第50章尸检台上的阴影（2）
    片刻。
    他才重新低下头。
    “……文件上写的很清楚。”
    他翻到法医报告的复印件页，指节叩击着页面上打印的文字说明。
    “……受害者遗体被发现时……”他的指尖移动到一段标注了红线的段落。
    “……由于正值盛夏……”
    “……由于被害者独居没有及时被人发现……”
    “……尸体已呈现中度腐败液化状态……”
    “……多处皮肤组织……”
    “……腐败，溶解……”
    “……有蛆虫滋生……”
    “……”
    真锅的声音平板，像在宣读一份客观数据。
    “再加上……”
    “……死者生前工作的夜店环境复杂……法医推断其下体曾多次暴露……”
    “……而且也腐败细菌污染严重……”
    “……提取残留生物检材的难度和参考价值……”
    “……大打折扣……”
    他合上档案，看着爱子。
    “…………因此……”
    “……关于你提到的暴力伤痕痕迹……”
    “…………法医在报告结论中注明……无法有效识别……”
    “…………下体内部……”
    “……亦未检测到……”
    “……有足够证据价值的……残留体液……”
    “…………不过报告里有提到…………死者血液内有检测到不明药物的残留…………”
    “……遗憾的……由于死亡过久…………无法确定具体是何种药物……”
    “…………不过考虑到死者生前在夜店工作…………检测到药物，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他将手里的档案递给爱子。
    “这是当时的现场照片和尸检报告……”
    “…………你要自己看吗？”
    他的目光带着一丝提醒。
    “…………有些画面……”
    “……冲击性不小。”
    爱子平静地伸手接过。
    冰冷的牛皮纸文件夹入手微沉。
    她走到旁边的空档案桌旁，放下文件夹。
    轻轻……
    …………翻开。
    青白色的荧光灯下。
    一张张高清翻拍的现场照片！
    呈现在黑白印刷的卷宗夹页中！
    冲击力并没有因纸张而减轻！
    照片角落标注着冰冷的数字。
    画面中心！
    是那具！
    仰倒在散发着恶臭的污渍木地板上……高度腐败肿胀的尸体！！！
    皮肤如同被水泡发数日般呈现青灰色！
    大块大块地剥离！脱落！！！
    露出下面腐烂泛黄、爬满扭动白蛆的脂肪层！！！
    面部的五官肿胀变形！挤作一团！
    浓稠的琥珀色浆液！
    顺着破裂的嘴唇和洞开的眼眶！
    …………流淌在地板上！！！
    脖颈处！
    一道深可见腐烂软组织的粗勒痕！
    如同嵌入血肉的丑陋蜈蚣！
    狰狞地盘踞在几乎断裂的咽喉之上！！！
    爱子的胃壁一阵不自然的抽搐！
    一股酸腐味道涌上喉头！
    但她强迫自己凝视！
    目光如同手术刀！
    掠过每一片被腐败啃噬的区域！
    幻境中！响子小腹耻骨上方！
    那个如同烙印般的紫红色环形印记！
    ……此刻无论她如何仔细搜寻……
    ……入眼的唯有腐败溃烂的皮肤、深褐色的尸斑……
    与蠕动翻腾的蛆虫！
    无法确认是否曾存在过。
    真锅站在一旁，默默观察着少女那如同封冻般毫无波动的侧脸。
    内心也不由微微一动。
    （……这个年纪的女孩……这样看着这种场面……还能纹丝不动……）
    （……果然不是常人……）
    爱子最终合上卷宗。
    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微微紧绷的下颚线暴露了她强行压抑的不适。
    她又翻到遗书复印件的那一页。
    那所谓的“亲笔遗书”。
    字迹歪歪扭扭，透着绝望的死气。
    内容无非是她孤身一人，父母双亡，无亲无故，怀着音乐梦想来到东京，组了地下乐队，却终因没有才能，无人在意而失败……堕落风尘……
    “……心灰意冷……生无可恋……”
    “…………自愿了断……”
    真锅站在一旁点头印证：
    “我们核实过。她确实从小父母双亡，跟亲戚也没什么往来。来东京后……”
    “……也确实和一个叫‘午夜梦回’的地下乐队有过活动记录……”
    “……大概挣扎了一年左右……”
    “……没什么声响……”
    “……就散了……”
    “……最后去了……”
    真锅指了指档案上夜店的名字——
    「月光蝶」。
    “……当陪酒小姐……”
    “还有你在电话里问的，有关月见庄，我也有稍微问过，没有什么特别的……”
    “……虽然那栋建筑本身有些年头了……但再次之前并没有发生什么事件……“
    ”倒是之后一年内连续发生了几件自杀事件，确实挺奇怪的，不过……这大概也就是你来的理由吧……”
    爱子没有反驳，但心有些沉了下来。
    线索似乎就此沉入泥潭。
    绝望如同冰水渗入骨髓。
    诅咒在幻象中展现的暴力场面……
    竟然被现实的档案如此完美地“清洗”……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
    就在这时。
    真锅警部走到档案室深处，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搬出一个中型的硬纸箱。
    上面覆着厚厚的灰尘。
    他放下纸箱，吹掉灰尘，撕开封条刺耳的胶带。
    “……这是久坂响子的私人物品……”
    “……结案后本该……”
    他摇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寄给亲属。”
    “…………可查遍户籍……”
    “……她也确实……无亲无故……”
    “……”
    他拍了拍箱子侧面。
    “……只能一直塞在警局杂物角落……积灰……”
    “…………你要……翻看一下吗？”
    爱子沉默接过。
    箱子里是各种廉价粗糙的生活用品和化妆品。
    一把布满划痕的廉价尼龙弦木吉他，琴颈处已经有些微弯。
    几件洗得发白、带着廉价香水残留气息的艳丽衣裙。
    破旧的塞班手机。
    磨损的证件夹，里面一张图书馆借书证已经过期多年。
    翻遍了所有边角。
    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细节。
    连一张照片都找不到。
    仿佛这个女人的一生，就如同这些积满灰尘的遗物。
    轻飘飘！
    毫无价值！
    爱子垂下目光。
    手指微微收紧。
    线索。
    真的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