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上国气象
作品:《我要当大官》 第202章 上国气象
这几年,张则士的海盗集团已经开始收缩。
一个是其自身管理能力的局限,再是葡萄牙人、荷兰人乃至英国人都开始在东亚布局,极大地压缩了张则士集团的生存空间,他只能选择收缩防御,保持自己的核心势力和產业不受影响。
尤其是在与东印度公司开战以后,虽然联合了葡萄牙人对付荷兰人,一度取得了不小的战果。
但在荷兰人反应过来以后,其在巴达维亚和马六甲的舰队进入南海,並开往东海增援。
在盖伦战舰的火力和组织上的碾压下,张则士集团招架不住,只能继续收缩防线。並联合葡萄牙人破坏荷兰商船补给线,继续破坏东印度公司在东亚的贸易链。同时利用舟山、澎湖群岛的复杂水纹,分散隱蔽舰队,以小股船队偷袭荷兰落单商船,以达到破坏小琉球贸易市场经营的目的。
如今,张则士在外部压力的逼迫下,必须依附大燕才能生存下去。
否则,荷兰、葡萄牙、英国等殖民势力不断涌入的情况下,他的生存空间在不断受到挤压,留给他的最终也只有慢慢消亡的命运。
所以,在受到安部堂召见的时候,正在济州岛和几个高丽姬妾高乐的张则士,几乎是拔出来就走,丝毫不敢耽搁。
安排船只,日夜兼程,二十一天就从济州岛抵达了外鱼头岛。
在外鱼头岛登岛报备以后,又由东阳水师派船引导,从內鱼头岛处获得允许后继续进入了洛河,抵达东阳府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终於回来了!”
还未下船,张则士就感受到了东阳府的繁华夜景。
这是他在海外二十四载不曾感受到的上国气象!
登岸以后,张则士看著街上路灯下摩肩擦踵、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那充满烟火气的小摊,以及不远处那高大、气派的楼宇上,忽然传来一阵“鐺鐺鐺鐺··...·”整点报时的钟声。
一时间,这些前所未见的场景,给他一种强烈的、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的错觉。
他的老家並非东阳,而是凤棲府的绵阳县人。
但他早年曾在东阳当过学徒,对於东阳风物印象深刻。
可如今,目之所及处,却寻找不到当年旧景,只有那些夜色下巍峨壮丽的雄伟建筑,以及道路上那些神完气足,身体壮硕的东阳百姓。
在他们身上的精气神,在海外那些高丽人、倭国人身上是见不到的,至於在那些东南土著的身上就更见不到这样昂扬的,充满希望眼神了。
“东阳府的变化真是翻天覆地,令人感嘆!”
上岸以后,张则士站在码头上,驻足环视,不由感慨。
后面邓敏也带人从船上下来一在外鱼头岛时,张燕青作为东阳水师参將,身份敏感,为了避嫌並未与张则士多做交流,只派遣了副官邓敏陪同。
“张公,明日邓某还需向部堂大人述职,一路舟车劳顿,就不打扰张公休息了。”
邓敏从后面的船上登岸,朝著张则士抱拳。
“一路上多谢邓大人款待。”
张则士回礼说道。
看著邓敏带人离开的背影,张则士眼睛眯了眯。
从上了外鱼头岛开始,他能感受到东阳水师对於他的不忿,虽然並没有在明面上表现出来,但从张燕青和邓敏这些水师高层的態度之中,他能看的出来。
自己受招安所得的这个吴州总兵一职,显然这些人是不服气的。
由此看来,自己虽任得了总兵一职,但日后在安部堂这一系之中,未必就能有充分的话语权。
甚至,几乎必然会被安部堂旗下其他派系的人联合打压。
“乌峰。”
“老爷!”
身后的乌峰上前一步,站在了张则士的身侧。
“陛下的暗詔你可带在身上?”
乌峰頷首:“被属下绣在衣裳夹层中了,必不会被別人发现。”
“好。”
张则士点了点头。
“老爷,咱们有陛下暗詔,何必还要再受那鸟官的气·”
“嘘!”
乌峰话未说完,就见张则士將食指竖在唇间轻轻摇头。
他赶紧闭上了嘴。
“你且看这东阳城,可看出什么?”
张则士问道。
乌峰环顾看了一圈,疑惑道:“有钱?”
张则士摇摇头:“是组织能力!
现在是晚上九点多,且不论路边所用灯盏为何如此明亮,光是这一条街上起码上万人,但却井井有条,未有任何骚乱发生。
只此一条,便能看出东阳府的组织治理能力。
民间都能如此,军队的战斗力如何,可想而知!
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和这位安部堂產生衝突。
甚至,如果在皇帝和安部堂之间选边站的话,我可能会选择安部堂。”
他也有野心,就在此前接到皇帝暗詔的时候,他也曾內心狂喜。
但在仔细打探大燕如今境况以后,他那一颗狂热的心就迅速冷却了下来。
如今的朝廷,虽然还是名义上的天下共主,但內忧外患,早已不復当年盛况。
“二爹!”
一声招呼传来。
张则士脸上露出笑容,抬头看去就见一个穿著紫色长裙的女孩正沿著码头飞快跑来。
隨著她的跑动,身上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
“瑶儿。”
张则士和跑到面前立定的鹿瑶笑道:“在东阳府玩的开心吗?”
“嗯!”
鹿瑶高兴的点头道:“安部堂给了我们东华派十二张船引,可以出入东阳府,不必再上下打点,所获利润极丰。”
这时候,代表安昕古来迎接张则士的万泽文也带人走了过来。
鹿瑶转头介绍说道:“二爹,这位是万泽文万大人,安部堂的掌案先生。”
张则士这才看向万泽文。
他虽然派人调查过安昕,但安昕身边也有重重保护,张则士虽然知道安部堂身边有这么个人,但並不了解万泽文在安昕身边的地位,只是见他没有官职,觉得自己受到了慢待,心里有些不爽利。
心里虽然不爽,但面上没有丝毫表现,对方毕竟是代表安部堂过来迎接,他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作揖道:“在下张则士,久闻先生大名!”
“今日收到鱼头岛奏报以后,部堂大人就令我联繫鹿姑娘过来迎接。对於张公的到来,部堂大人也是盼望的紧呢。
不过今日天色已晚,大人已经安排好了住宿,一路舟车劳顿,今日且先休息。”
万泽文在前引领,眾人来到了一排马车前面。
拉车的马,都是马克这一次带回来的英国纯血马,身上肌肉分明,皮毛油亮。
马车底以弹簧避震,棚以精钢为骨,榫卯相接,外覆紫檀雕,窗嵌透明玻璃,內衬苏绣软缎,华而不奢,贵而不俗。
隨著车轮滚动,细微的反馈惊动四角悬掛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叮咚”响声。
车队行走在金银外滩,外面的喧闹声传入车厢,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市井喧闹的张则士心里痒痒的,竟也想要出去玩耍一番。
不久,马车在一栋大楼冠盖下停稳。
门口迎接的人迅速跑了上来,將马凳放在车驾前。
张则士顶著圆滚滚的肚子走了下来。
这里灯光明亮,他抬头看了一眼,便见到顶上有几个玻璃球,绽放出明亮的光芒。
而建筑大门,竟然也是玻璃的,在他走到门前的时候,旁边小二推动玻璃门,大门也就转动起来,张则士则在这种新奇感受中,走进了建筑物的大堂。
他一进来,就被吊在空中的吊灯所吸引。
“太美了!这是什么?”
鹿瑶惊嘆的看著吊灯。
上面大量玻璃晶球,將灯光打散成了碎屑落在地上,像是洒落的星光,给每一个初见之人一种浪漫感受。
“这是水晶吊灯,也是咱们醉仙楼在东阳府青云玻璃厂定製的。”
吴敬仲上来说道。
张则士则看著黑白配色的大理石地面,上面乾乾净净,光可鑑人。
他吸了吸鼻子,在空气中还能嗅到一股香味。
“请跟我来。”
吴敬仲领著眾人朝一个金属柵栏门走去。门內是一个装饰考究的小房间。
拉开金属柵栏,吴敬仲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眾人走入里面的小房间。
隨著柵栏门被吴敬仲关闭,“哐当”一声闭锁。
张则士感到脚下传来一阵轻微的的震动和沉闷的轰隆声。紧接著,一股清晰的失重感传来,他透过前方的玻璃,看到外边的景色在缓缓下降。
“这是?”
他惊异的表情跃然於脸上。
“此物名为电梯”,可以省去诸位攀爬之苦。”
吴敬仲笑著回应说道。
说是电梯,只是形似电梯,实际上是以地下的蒸汽机提供动力,將电梯送到各个楼层中去。
这是吴敬仲买下这一栋楼以后,做的改造之一。
“是有什么人在上面拖拽吗?”
鹿瑶紧紧地抓住了身旁的扶手。
吴敬仲缓缓摇头:“电梯並非依靠人力,而是在底下设置了一台机器,可以通过机器的力量將电梯送到各个楼层。”
听了吴敬仲的解释,张则士等人还是一头雾水。
他们不理解是什么机器,可以不依靠人力將他们拖拽到楼顶。
隨著“咔噠”的顿挫感,电梯停了下来,吴敬仲打开的金属柵栏,將一行人送到五楼走廊。
將屋门打开,挨个和眾人讲解房间內的设施使用方法,將钥匙送到各人手中以后,他才转身离开。
“张公,好好休息,明日早上九点半,部堂大人要去梦龙山游赏,邀请张公同往。”
万泽文告辞说道。
“万大人慢走。”
张则士將万泽文送入电梯,这才返回自己房间。
房间很大,有会客厅、臥房、卫生间,样样俱全。
“醉仙楼內禁止武者习练动功!禁止江湖寻衅!”
房间里有一块立牌,上面写著这些字样。
江湖人,凡是修炼到知微境界以后,磨盘都能打碎,习练动功將天板打穿了都是有可能的。
而江湖寻衅,在酒楼、客栈更是时有发生。真正的高手打起来,將传统的酒楼、客栈拆了都属正常,常常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牵连普通百姓受伤甚至殞命。
张则士站在门口,手在门口垂下的一根蓝色编制线上轻轻一拉“啪嗒”一声响,房间就陷入了黑暗。
再次一拉,“啪嗒”一下,房间里再次亮了起来。
他看著房间里的那一盏灯,一个玻璃罩子,里面有一个通红的东西,发出炽亮的光將房间照亮。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他端详片刻,眼睛都被灼的疼了,才移开目光,但却看不出这究竟是什么。
走到卫生家,打开白瓷马桶。
这样洁白、乾净的瓷器,竟然是出恭用的恭桶。
他好奇的拉了一泡,按动上面的按钮,顿时有水衝出,带著那一坨不知道去了哪里。
又学著刚刚吴敬仲演示的样子,打开水龙头,顿时有热水流入同样烤瓷的浴盆之中。
“真是神奇!”
他惊嘆而又好奇的研究著卫生间里的这些东西等到他泡完澡出来的时候,推开玻璃窗往外看去,金银外滩的灯光已经熄灭了,街上的热闹也已经散去,只余下宽阔洛河河面上穿梭的船只,在月光的光亮中依然繁忙不休。
他走到桌边,这里有一个大大的铜喇叭,他將钢针放在了下面黑色、粗糲的黑胶片上,隨著他按下一个按钮,“吱”的一声后,黑色胶片顿时转动了起来。
一阵短暂琵琶、古琴、编钟、二胡等乐器奏响的音乐之后,不知是何人歌喉响起,声音细腻,婉转柔情,似是包含无线怀念:“红灯笼,摇过桥心映水忙。
乌篷船,载得旧事入东阳。酒旗斜曳三四丈,醉客不知更鼓响。唯有城头旧时月,犹照府衙砖上霜·····.”
歌词声音,一如张则士的心境,少时离家打拼东阳,青年奔赴大海半生奔忙,匆匆二十余年方回东阳,旧时回忆涌入心头歷歷在目,还是当年明月,却已物是人非。
一曲听罢,张则士已经迷上了这个放映音乐的机器。
“真是个好享受的东西,只此一个机器,就顶一个戏班子!”
张则士俯览洛河,忍不住感嘆一声:“东阳府真是一个享乐的好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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