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一幕，陈良心中不免生出一种荒唐的感觉。
    马俊臣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什么意思？”
    一旁灵慧的双目之中满含血丝道。
    “你不是认为，你家的事，是我们转经堂造成的吗？师兄以命相抵可够？不够老僧我这也还有一条命！”
    就在几息之前，马俊臣有著杀人的打算。
    现在要杀的人，就这样当著自己的面，因为一句话就死了？
    “佛子真以为，我是如此好欺瞒之人？”
    没有理会一旁灵慧的一双血目，马俊臣將目光全部放在了这位当世佛子的身上。
    “我佛慈悲，马施主显然是误会小僧的意思了，不过既是我等罪责，赔罪又岂会如此简单。”
    说著佛子灵秀从怀中取出了一枚莹润佛宝。
    “此乃，莫沙陀罗舍利，施主之事情，小僧均已知晓，鬼子伤其母身，乃是至阴致寒，以至阳凤血压制，损身根本。”
    “此舍利乃佛门养身至宝，若能隨身携带一年，则能补足根本。”
    寒霜渐弱。
    马俊臣手中的刀还未收，神色的迟疑却是多了几分。
    一直未曾开口的陈良道。
    “此言不虚。”
    马俊臣深吸一口气，看向了陈良道。
    “今日我本想是为自己，也算是帮你討一个公道的。”
    现在，罪首伏诛，似乎也算是有了一个公道。
    但谁的心里都清楚。
    这不是公道，无非是这京都里，又一场利益间的妥协罢了。
    只不过，这位佛子出手，远比灵修与灵慧两名老僧的段位高的太多了。
    这位看似出世的佛子，能够精准把握人心中所求。
    寒霜依旧在马俊臣的手中，锋刃已钝。
    陈良摇了摇头道。
    “我想要的公道，只能自己来討。”
    马俊臣手中霜刃回鞘，摆明了自己不再追究下去的態度。
    佛子灵秀则是看向了依旧跪伏在地的灵慧老僧与已经圆寂的灵修。
    “灵慧师兄，带灵修师兄回堂內，帮他超度吧。”
    灵慧一言不发，只是將已经圆寂的灵修背在了身上。
    此刻佛子灵秀才真正走到了京都大堂內，目光带著几分审视看向了陈良。
    迎著这位当世佛子的目光，陈良忽然开口道。
    “之前，我在伯爵府门前也见过一子背其父的尸体。”
    佛子灵秀神色不变道。
    “世人生灭皆有定数，父去子之前，方有孝道传承。”
    陈良继续道。
    “不，没什么孝道传承了，因为不过一天这一家人，就全死了。”
    大堂之中，因为灵修老僧圆寂的氛围，忽然间被陈良这句话冲淡了几分。
    灵慧老僧不禁怒视向了陈良所在的位置。
    如果不是，这位当世佛子在这里的话，只怕这位脾气暴躁的转经堂高僧，早就再度出手了。
    陈良却没有丝毫就此打住的意思。
    “看样子，灵慧大师知道这件事，那您呢？也知道吗？”
    不久前，还能平静说出什么父死子孝话语的佛子此刻沉默了下来。
    灵慧却是忍不住道。
    “愚民蠢眾，不过水中蜉蝣，岂能比得了天上明月！”
    陈良没有去理会灵慧的话语，而是看著眼前的佛子问道。
    “蜉蝣？明月？佛门讲眾生平等，佛子您也是这样认为的？”
    听到陈良的问话，佛子灵秀的神色又恢復了平静。
    “眾生平等，人生各异，今日之遭，未必不是来世福报。”
    一旁的崔昊听到这句话，直接被气笑了。
    “好啊，就你们这群光头会说话，什么都让你们说了，还来世福报，我呸！”
    “大胆，你敢对佛子无礼！”
    背负著灵修老和尚尸身的灵慧，当即就要动手。
    耳边却是响起一声呵斥。
    “休动嗔念！”
    灵慧老僧气急，却只能闷哼一声，背著身后的尸体离开。
    留下佛子灵秀，则是看著陈良道。
    “小施主若想辩法，日后可隨时来转经堂內，今日我为化解俗世而来，事情已解，小施主不必再多牵掛。”
    俗世？已解？
    人命抵了人命，似乎也真的就是这样解了。
    可陈良清楚，这事远远没有到被解开的地步。
    “我想问一件事，不知道佛子可能回答。”
    “但问无妨！”
    “灵修大师可是青眼菩萨信眾中的大持守？”
    “又或者说，佛子您才是那群邪修的大持守。”
    站在陈良身后的姬明老人，一颗心忽然又悬了起来。
    跟在自家这位少爷身边，要比当初跟在老爷身边都更加危险。
    有些话，大家即便能够看透，也是绝对不能说透的。
    这逼急了眼前这位转经堂首座，有什么好处吗？
    姬明老人不留痕跡的站到了陈良身侧更近的位置上，生怕佛子被激怒之后，会突然出手。
    原本还有些杂乱声响的京都衙门大堂，在陈良问出这个问题之后。
    忽然间变得极其安静，针落可闻。
    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密室，私房。
    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將佛门当世的佛子和邪修首领搅合在一起，是准备做什么？
    “小施主，著相了！”
    灵秀直接忽略了陈良的问题。
    听到这个回答的陈良忽然笑了。
    “我会查出来的。”
    “希望小施主，到时候能告知我这个结果。”
    留下这句话之后，灵秀的身形仿若湖上云雾一般变得縹緲起来。
    不过一呼一吸之间，这位佛子的身形就已经远去。
    修行第四境，通幽。
    上穷碧落，下黄泉，身形縹緲如仙。
    看到灵秀远去，姬明老人很想要再劝一劝自家这位小少爷。
    想到之前说的已经很多了，只能无奈摇了摇头。
    “又劳姬老您费心了。”
    陈良自然清楚姬明老人的好意。
    只是好意虽好，自己要做的事情，却是不可能因此而废弃。
    崔昊在一旁拍著胸脯道。
    “嚇死了，嚇死了姬小叔，你发难之前，能不能先给点提示，我真以为那时候这禿驴要让忍不住动手了。”
    陈良却是摇了摇头道。
    “不是他。”
    崔昊有些不解的问道。
    “什么意思？”
    陈良想起了刚刚佛子灵秀的神情后，语气篤定道。
    “我能感受到他並未说谎，他说如果我查出了结果的话，让我告诉他。”
    崔昊神情不屑道。
    “肯定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