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寿辰，所有达官贵人都会来宫中参加宫宴，奉天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世適龄女子也都会入宫，因为那是皇帝为太子胤錚挑选太子妃的日子。
    太子胤錚，是个长相十分清泠的人儿，远远站在那儿会让人有种遗世独立宛若天上謫仙的错觉。
    他看起来不像是宫廷之人，不像是皇宫太子，更像是一个自由洒脱的仙人。
    好像皇宫的桎梏不应该困住那眼中只有自由的人儿。
    “太子殿下，陛下说今日盛宴，百爭鸣，让您好生瞧著，看看哪家的姑娘合心意。”太监笑著前来稟报，这是好事儿啊，太子入主东宫，若是太子妃再定下来，那基本上就稳了。
    可胤錚却看起来並不欣喜，一脸阴沉。“选什么太子妃，我还小。”
    他总是以自己还是个孩子为理由拒绝选妃，可皇帝的命令，不是他能左右的。
    “太子……”太监还想说些什么。
    “下去！”胤錚不耐烦的说了一句，將所有人支开。
    凉亭中只剩下他一人，站在原地似乎有诉说不尽的心事。
    他有心上之人，只是……那是一个他永远都不能触碰的人。
    “哥哥，宴会要开始了，你怎么还不去？”
    ……
    宴会要开始了，可太子却迟迟没有来，这显然会让皇帝生气。
    皇帝一生气，太子一定不会好过。
    皇上对太子很严厉，是比一般父亲都要严厉的那种严厉。
    也许皇上是把太子当接班人在培养，作为皇帝，他不得不严厉。
    可有些时候，太子也会怀疑，他是不是根本不是父皇亲生的儿子。
    因为皇上对所有人都好，对赫连驍和沈慕离眼底都是暖意的笑，唯独看他的时候一片冰冷。
    萧君赫叛逆，沈慕离做事没轻没重，可父皇从来没有责备过他们，反而一直都是纵容。
    可到了太子身上，哪怕只是犯下轻微的一点点错误，都要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胤錚还记得，在他十岁那年，只是不小心打碎了他送给妹妹的琉璃盏，就被罚站在院子里，冻了整整三个时辰。
    如若不是母妃及时赶到求情，那一晚他怕是会被冻死吧。
    讽刺的笑了一声，胤錚坐在迴廊上，没动。
    念晨走到他身前了，他似乎也没有察觉。
    胤錚討厌皇上过寿辰，更討厌每年的百盛宴。
    因为每年只要有这种大型的宴会，他一定会被父皇冰冷的眼神刺伤。
    赫连驍和沈慕离都太耀眼了，他们都很优秀。
    尤其是赫连驍，父皇看他时候的眼神总是充满欣慰与艷羡，仿佛要正大光明的告诉所有人，这要是我的儿子该多好。
    反观他……
    一个被他人夺了光环的太子，只配躲在阴暗的角落里。
    最好，谁都不要看到他。
    就让他躲著就好。
    “哥哥？”念晨小声唤了一句。
    胤錚回神，深吸了口气，冲念晨笑了一下。
    那个笑有些牵强。
    “哥哥，宴会要开始了，你迟到……父皇会不高兴。”念晨手指握紧，她能看出胤錚眼中的受伤，可她无法安抚他心上的伤疤。
    “不高兴就罚我唄。”胤錚有些孩子气。
    他也就只有在念晨面前的时候，才会有些难得的孩子气。
    “还记得去年父皇寿辰，赫连驍比武拔得头筹父皇多高兴啊，可看到我的时候突然就不高兴了……我何必，去碍他的眼。”胤錚淡淡的说著。
    念晨坐在胤錚旁边，撒娇的抱住胤錚的胳膊。“可你是我哥哥啊，哥哥不去，念晨也不去，念晨只喜欢哥哥。”
    胤錚的身体僵硬了许久，紧张又试探的问了一句。“赫连驍和我，你喜欢谁？”
    “喜欢哥哥，只喜欢哥哥。”念晨很肯定的告诉胤錚。
    胤錚低头，垂眸间有些慌乱。
    “那如若……如若让你在我和赫连驍之间选一个，你会选我妈？”胤錚紧张的手指握紧。
    赫连驍，好像是天选之子，让他一个堂堂太子都羡慕嫉妒。
    他武功高强悟性极高，好像生来就是为了战场而活的。
    他像是少年战神一样的存在，闪闪发光。
    他的光辉之下，没有人能看到他这个太子。
    这种天之骄子……好像有种与生俱来的魔力，那就是万民臣服。
    所有人……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赫连驍。
    父皇是这样，宫中朝中，军中，甚至是京都城的百姓都是如此。
    京都的百姓只知奉天有少年將军赫连驍，却不知道太子也是个极好的人……
    若是没有赫连驍，太子的资质不算平庸，甚至是佼佼者。
    可有了赫连驍，太子被他衬托的太过平庸了。
    “我会选哥哥……无论是谁在，我都会选哥哥。”念晨抱著胤錚的胳膊收紧了些，声音沙哑。“赫连驍身边有太多人了，可是哥哥只有我啊。”
    如果连她都不选哥哥，那哥哥好可怜……
    胤錚有些侷促的看著念晨，隨即又低下头。“別骗我……”
    不要骗他。
    父皇已经要放弃他了。
    没有人愿意选他。
    只有念晨。
    他也只有念晨了。
    “哥哥，宴会要开始了。”念晨恳求的看著胤錚，不能迟到啊。
    “好……你先过去，我隨后就到。”胤錚宠溺的揉了揉念晨的脑袋，手指抽离的时候，眼中的情绪复杂。
    念晨点头，一步一回头。“哥哥，快点过来。”
    ……
    “你们听说没，陛下有废太子的想法。”
    “听说陛下要將公主许配给赫连驍……还提前跟大臣们说，駙马若是能力出眾，照样可以继承皇位。”
    “很明显，陛下这是有要將皇位交给赫连驍的想法。”
    太子换好朝服，十分重视的想要去参加父皇寿宴。
    他其实……很早之前就在准备父皇寿宴的贺礼了。
    他让人寻了好久才找到的遗失诗集，他亲手抄写了数月，总共十三卷，八百多首诗词歌赋。
    他也想让父皇高兴，哪怕……正眼看他几眼。
    “陛下，太子很努力，陛下不必忧心。”
    胤錚走到梨园外，下意识躲了一下。
    是皇帝与太傅。
    “太子资质平庸，怕是难当大任。”
    “倒是慕阳，是朕看好的。”
    皇帝的声音低沉，平平淡淡，仿佛这个儿子激不起他內心多少的波澜。
    躲在暗处，胤錚捧著诗集的手在发抖。
    是啊……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比不过赫连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