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射程之內皆真理
    新希望空间站防御指挥所內，所有人如临大敌。
    休假人员紧急召回，同时向在星系外围巡逻的主力舰队发出“求救”。
    然而，主力舰队接到求救讯號需要整整一个小时，回援需要的时间更久。
    到那时候，真要发生点什么的话，黄菜都凉了。
    港內倒是有12艘小型战舰，要是在以往的话，早就上前与“来犯之敌”进行对峙了。
    但是眼下，它们只是漂浮在码头区上方，舰炮武器全部偏向一侧，火控雷达关机，以“肢体语言”表示自己没有敌意。
    原因也非常简单，那毕竟是沧源。
    传说中的“那家公司”，实力深不可测，没人敢轻易试探。
    12艘驻港战舰的实际拥有者已经明確表態，除非沧源战舰首先开火，或者主力舰队全部回援，否则不会將自己的宝贵资產置於危险境地。
    “群唯利是图的短视蠢材！”
    防卫司令官气得破口大骂。
    相比沧源，新希望的蛋疼之处就在这里。
    它本质上是一个制度相对原始的城邦国。
    没有高度集权的政府，更没有陆渊这样的一言堂式强力领袖。
    这是一个由商人和企业家组成的联盟，组织架构本就鬆散，像阿波罗这种羽翼丰满到一定程度的公司，甚至可以脱离空间站，重新自立门户。
    各方力量很难真正团结在一起。
    “真是活见鬼——他们到底是怎么在我们眼皮底下溜进来的！”
    伴隨著怒斥声，一位矮壮的老者紧皱眉头，大步走进司令所作战情报室，来到司令官面前。
    “站长——””
    防卫司令官面向这位空间站名义上的最高领袖，立正敬礼。
    “对方的隱身技术超出了我们的探测上限，达到了超级民主帝国主力舰水准！阁下请看。”
    他指了指身后那块足有羽毛球场大的综合监控屏幕。
    屏幕上，两艘沧源战舰由於就在20公里外，光学影像无比清晰，甚至能看清电磁主炮炮口舱门的锯齿状缝隙。
    但在红外波段上，却是漆黑一片。
    “所以他们確实就是那个沧源——”
    看到这个画面，站长的声音立马冷静了许多。
    废话——你他么才发现？
    防卫司令官心里发了句牢骚。
    “能与他们进行通话吗？”
    “能！对公开了通讯频段，表现出了乐於沟通的姿態。”
    “很好，通讯器拿来！”
    站长思忖了几秒，仔细组织了下语言。
    “沧源舰队指挥官，你好！这里是新希望空间站站长麦克米兰，我代表空间站议会，欢迎你们前来访问！
    “但是，新希望作为独立自主的星联理事级势力，在你们与阿波罗、珈蓝联军的战斗中保持中立！因此，你们无权將战火引至空间站附近！”
    马了个巴子的。
    这个时候你跟我讲起中立来了是吧？
    陆渊起身，走到草原身边，从他手里接过通讯器，尽力压制住心中的怒火。
    “站长先生，阿波罗和珈蓝人的惩戒舰队是先从你这里获取补给之后才开赴战场的。”
    “的確是这样。”站长承认，“但新希望作为一座空间站，提供这种服务，也实属正常，这毕竟是我们的主要业务之一。”
    陆渊：“正常吗？不，一点也不正常。早在舰队开始行动前，珈蓝人就已经开始在你的空间站內进行所谓的“胜利宣讲”。
    “毁灭、屠杀殆尽这些词，不止一次从他们的外交官嘴里说出来。你早在珈蓝舰队集结之前，就知道他们即將入侵我们的领土，屠杀我们的人民，但你还是提供了补给，因为当时的你，確信战火不会波及到自家后院。
    “这根本不是什么中立姿態。
    “难道你从来没料到我们的战舰会打回来吗？当战火真的烧回到自家的时候，你就突然无法接受了？站长先生，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那我为新希望的未来感到悲哀。“
    “漂亮！”
    咸阳號的舰桥里爆发出一片叫好声。
    站长被懟到哑口无言。
    “不，这——你不能这么说！我们——”
    “站长！沧源战舰刚刚开启了主炮射击口，並且开启了火控雷达！”防卫司令官语气惊恐，“他们找到了司令部的位置！他们知道通讯电波是从这里发出的！”
    对於“秦岭”级上面装备的大型黑科技扫描仪来说，这是小意思。
    站长冷汗直流，心隨之沉到了谷底。
    陆渊继续喊话。
    “站长先生，你为阿波罗和珈蓝人提供战爭援助的事实无比清晰。你的选择几乎让我们別无选择，在战爭中，竖壁清野、清除敌方补给点是很正常的作战选项，相信你也明白这一点。
    “我之所以还没有下令开炮，首先是诊视新希望得来不易的建设成果，诊视这里的文化与文明：其次，是因为我喜欢交朋友。
    “或许空间站里脑子不灵光的只是你而已，剩下的人，还是可以正常交流的。”
    “等一下！！”
    站长感到双腿一阵发软。
    “真的很抱歉！为惩戒舰队提供补给的决定是空间站议会做出的，我们当时没有掌握足够的情报，所以才做出了有失偏颇的决定，我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
    新希望实际上很脆弱。
    当一艘战舰真的带著怒火出现在射程之內时，站內所有人，不管是平民还是达官显贵，生命立刻危在旦夕。
    所以，不偏袒、不激怒任何一方强大势力，是新希望一直以来的生存之道。
    而现在，麦克米兰站长因为误判沧源实力，鲁莽地打破了这一平衡，为空间站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陆渊语气有所缓和。
    “但，我还是恳请您不要在这里开火。这附近毕竟是新希望的领土，我们承诺对所有人提供安全保护，承诺提供一个和平的避风港，如果有舰艇在这里被击沉的话，那空间站以后的声誉——”
    +——欺负我新来的？
    陆渊都被快气笑了。
    “站长，需要我提醒你现在是后末日时代吗？所有国际法和国际共识早就隨著末日灾变作废，所有势力，包括我们自己，都不再有领海概念，整个星联宙域，实质上就是一片不断处於爭夺中的无主之地。“
    “这我当然知道，但我说的那些是—我们新希望自己的法规！“
    “你们的法规？”
    提起这件事，陆渊就来气。
    现在跟我假装文明人，讲法律？
    “你们的法规甚至得不到自己的尊重。麦克米兰站长，曾经有一位新希望商会领袖对我方的办事人员说过下面这段话：在这末日之后的年代里，法律的地位其实很微妙，它不会让你的拳头变大，也不会让对手的拳头缩小。如果你需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提供录音录像。”
    “我很抱歉，真的！但这只是些个人言论而已，您不能放在上啊——”
    陆渊：“个人言论？很遗憾，他是以商会领袖的身份，在提升管理局內的正式谈判场合说出了这些话，其中的每一字每一句，都代表官方口径。“
    “这——”
    站长说不出话。
    还能怎么反驳，根本无法反驳—
    他现在只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傲慢，这么口无遮拦！
    “站长，我不会忘记新希望的这些故意刁难，我现在只关心你们的態度和说法。”
    “麦克米兰——”
    安雅的声音突然传来。
    通讯再次被她劫持。
    “你是不是上年纪昏头了？你要在这末日之后的宇宙里为所有文明势力提供和平的庇护所？真是见鬼，你还能更脑残点吗？你要不要好好听听自己说了些什么？！
    “下一步是不是想让所有人一起手拉手唱歌跳舞？需不需要我给你建一座圣坛，好让你在上面玩过家家扮演圣父？
    “新希望的和平安寧是三个世纪来所有人努力的结果！不是简简单单说句话就能许诺来的东西！你连这都不懂，你没资格继续领导新希望！
    “要是为其他势力提供保护也就算了，珈蓝？偏偏是珈蓝！？有没有搞错？珈蓝是星联第二大势力，是战爭的发起者，需要我们来保护？你居然把这称作中立！？“
    站长的嘴巴一开一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方面，安雅说的確实没毛病。
    另一方面，他也真的不敢跟这位“炼狱女王”对呛。
    “那个，站长——”
    一位情报工作人员跑了过来。
    “安雅她好像不是刚刚才劫持通讯，我们之前的所有通话，正在被空间站上的各个电视台转播——”
    “你说什么！？”
    站长的脸一下子白了。
    他知道这意味著一场怎样的政治风波。
    很快，麦克米兰的电话被彻底打爆。
    情报官也不断发来消息。
    “站长，自由商盟要求我们即解释偏袒珈蓝的原因——”
    “类开拓联邦的使要求我们刻与珈蓝人进切割！划清界限，维持中！”
    “站长，议员们—.·强烈建议您立刻发表声明，收回保护珈蓝舰队不受攻击的发言！”
    “议会召开紧急会议，要求您刻参会！”
    站长低下头，使劲捏了捏眉心。
    他知道，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自己这个站长，算是到头了。
    等待自己的，將是来自议会的质询，乃至弹劾。
    10分钟后，新希望发布公告，宣布不再插手任何空间站舱壁之外的爭端。
    得知自己失去安全保障后，珈蓝所有驻港战舰即刻升空。
    其中两艘马上开始逃跑，剩下的三艘不知为什么勇气惊人，径直朝著沧源舰队开了过去，前往接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