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叔侄
作品:《我真没想当王爷啊》 “师叔,春闈名次出来了。”
玉河畔,一架极不起眼的马车静静停靠在路旁。
吾杨伸手掀开车帘,登上马车,朝坐在车厢內侧默默闭目养神的年轻人道。
木章睁开双眼,看向神情有些复杂的吾杨,语气平静道:“可是春秋书院高类得了会元?”
在他看来,此年春闈,天下才子应无人出其右者。
毕竟,春秋书院大祭酒亲传弟子的名號可不是闹著玩的。
“並非如此……”
吾杨犹犹豫豫著,瞥了眼自家师叔的神色,还是咬了咬牙道:
“位於榜首的,是姑苏陆家,陆瑜。”
“陆瑜?”
木章有些愕然地抬起头,与吾杨对视著:“你確定?”
“確定,我一开始也以为自己看错了,还是又往里挤著凑近又看了一眼。
那会元,確实是陆瑜。”
“怎得会是他?”
木章紧皱起眉头,沉思起来。
一个江湖家族出身的读书人,打败了春秋书院祭酒的亲传弟子和五大家族的接班人?
“其中莫不是有什么猫腻?”吾杨在一旁试著分析道。
木章垂下眼帘,细细盘算了一会,看向吾杨道:
“猫腻肯定是有的,除非此人当真是有旷世之才,要不然不可能力压群才夺得会元。
去查,把此人以及姑苏陆家所有的信息都查上一遍,但凡查到一点东西,我们就能拿来做文章。
就算他当真乾净的如一张白纸,什么都查不出来,硬生生用实力登上的这会元之位又如何?
蜀王的亲信?
春闈的会元?
天然的靶子啊。”
……
“大哥,会元,是会元啊!”
人群中,陆姑苏紧紧攥著陆瑜的袖子,一改平日温婉的性子,面色激动,甚至兴奋地略微跳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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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泽岳一脸茫然地看著榜单上专门標註出的会元二字,又扭头看了看身边这个儘管努力控制著自己表情,嘴角却依旧忍不住翘起的傢伙。
“这傢伙,中了会元?”
李泽岳眨了两下眼睛,深吸了两口气。
他知道这傢伙成绩再差也差不到哪去,但谁能想到这傢伙一下摘下了会元的桂冠。
嗯……应是有我一半功劳。
李泽岳与有荣焉地同样翘起了嘴角。
“我记得……你乡试也是解元?”
回过神来,李泽岳目光睽睽地看著陆瑜,问道。
陆瑜嘴角勾起,矜持地点了点头。
“嘿嘿。”
李泽岳一把搂过陆瑜的膀子,笑呵呵道:“那殿试再加把劲,得个状元,直接连中三元,如何?”
“这倒是不好说……”陆瑜谦虚地摆了摆手,隨后又加了句:“还是得看陛下如何出题才是。”
“唉,这好办,回头我进宫一趟问问他,回来就告诉你,如何?”
李泽岳咧著嘴拍了拍陆瑜的肩膀。
陆瑜白了他一眼:“你若当真直接进宫去问了,陛下不把你骂出来就算邪了。”
陆姑苏笑吟吟地站在一旁,看著两人搂著膀子说话,不由会心一笑。
隨即,她又感受到一股视线,自榜单仪架处而来。
陆姑苏抬起头,看向那位面无表情黑著脸看著自己三人的……吴夫之。
“殿下,大哥。”
陆姑苏用胳膊肘戳了戳自家大哥,小声提醒道。
两人这才结束了玩闹,循著陆姑苏的视线看去。
陆瑜甫一接触那道冰冷的目光,心底一虚,连忙收回了视线。
看见陆瑜还敢抬头与自己对视,吴夫之冷冷哼了一声,隨后又朝李泽岳远远地行了一礼,这才向自己那辆马车走去。
“臭小子……正狄如此正经的一个人,怎得生了个如此顽劣的儿子?”
李泽岳与陆瑜对视了一眼,问道:“春闈结束了,晚上你不去吴侍郎家送个礼吃顿饭?”
“是啊大哥,你得了会元,吴叔叔肯定是高兴的,他与父亲相识那么多年,如今又是你的座师,於情於理我们都该去拜访一下的。”
陆姑苏也在一旁道。
“……”
陆瑜犹豫著,纠结地表情都皱了起来。
没看见人家都不愿意搭理我吗,甚至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去了,估计也少不了挨骂。
“唉。”
陆瑜长长地嘆息了一声,道:“去吧,姑苏我们去买些礼物,正好等天色暗下来再过去。”
“嗯,这才对嘛。”
李泽岳在一旁欣慰地点了点头。
看完榜,三人这才分道扬鑣。
李泽岳需要赶去衙门上班,陆家兄妹去街上逛逛给吴夫之和他夫人买些礼物过去。
晚上那种场合李泽岳就不过去了,他皇子之躯,去了又不合適,人家一家子高高兴兴的他去添什么乱?
……
宫內,御书房。
皇帝依旧靠在那张软榻上,眼神平静,手里拿著一份考卷。
洁白的纸张上,一手楷书入木三分,显然是某一名考生的春闈原卷。
吴夫之束手站在一旁。
“均田、择吏、去冗、省费、闢土、薄征、通利、禁奢。”
皇帝皱著眉头,细细思虑著陆瑜在八项措施之后列出的实施方案。
“虽然还是有些稚嫩,浮於楼阁,但在某些地方写的倒也有些可取之处,是个有想法的,还不错。”
良久,皇帝读完了这一整篇策论,长长出了口气。
吴夫之偷偷抬头瞥了皇帝一眼,分明看到了龙顏舒展,以及那勾起的一抹笑意。
“而农啊,听说你与金陵知府陆正狄有旧?按辈分来说,这陆瑜当唤你声叔父吧。”
皇帝细细摩挲著此篇策论的最后一行字,也就是那句“赋税一法,吾亦有更好之良策,可惜纸短策长,此处暂且不表,只待殿试御前,亲呈圣上”,轻笑著摇了摇头,问道。
而农是吴夫之的字。
吴夫之忽闻得圣上此言,面色丝毫未变,只是躬身一礼,平静道:
“回陛下,陆正狄为臣多年前同窗好友,如今亦时常有书信来往。
陆家兄妹此番进京赶考,本该住於臣家中,陛下特许臣这春闈主考官之位后,其兄妹为了避嫌,这才住到了其姨夫勇毅伯府上。”
吴夫之老老实实道。
他知道,在这世界上,只要陛下想知道什么事情,没有什么能瞒得住他,一五一十地交代比什么都强。
皇帝轻轻点了点头,又看著吴夫之问道:“榜单已出,你们的关係迟早瞒不住,如今这陆瑜在你这叔父手上得了会元,你就不怕有人弹劾你?世间读书人戳你脊梁骨?”
世人多愚昧,若是有人刻意煽动,不用多说什么,也不用说的多么明白,只需要稍微透露些风言风语,他们就会仿佛看清什么真相一样“幡然醒悟”,如同眾人皆醉而我独醒,然后红了眼睛,口中开始咒骂,什么世道不公,什么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就像那会元之位本该是他们的一般。
吴夫之轻嘆一声,直言不讳道:
“臣怕。”
“哦?”
皇帝抖了抖鬍子,饶有兴趣地看向这位世家出身的读书人,接著问道:
“那你待如何?”
“臣什么都不需要做。”
吴夫之神情还是那么平静,接著道:“待到殿试之后,一切都將得见分晓。”
皇帝愣了一愣,隨即反应过来,笑道:“你这傢伙,就那般相信你这世侄?”
“臣,相信陛下的眼光。”
吴夫之俯身拜下。
“你倒是打的好主意,若那陆瑜真能在殿试上中了状元之位,那岂不是直接让朕帮你背书?”
皇帝翘著嘴角,用手指指著这面容正经的读书人,笑骂道。
中了状元之后,世上一切说陆瑜投机取巧,吴夫之徇私舞弊的名声都会不攻自破。
怎么,走关係还能走到皇帝头上了?
陛下钦点的状元,你还敢再骂?
再骂,骂的可就不是陆瑜了,打的可就是龙椅上那位的脸了。
更何况,殿试时有诸多臣子同时在场,考生们的作答文章也会流传出去。
是不是有真才实学,一看便知。
吴夫之没有起身,两眼直勾勾看著地面,接著道:“臣这一身清名,可全都依靠到陛下身上了。”
“当真是个浑货,起来吧。”
皇帝摇了摇头,手指敲了敲面前桌面,表情恢復了那副不怒自威的模样,正色道:
“若那陆瑜当真有真才实学,能从朕手里得这状元之位,为你背书又如何?
只是……离殿试还有五日,你先想好这些天怎么过吧,在外面可是得有得挨骂了。”
“陛下,老臣近来於贡院中没休息好,偶感风寒,身体不適,告假五日,还请陛下恩准。”
“……”
“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