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前夕

作品:《我真没想当王爷啊

    自杨零出狱后,时间又过了八天。
    也是处刑相国寺和尚的前两天。
    这天早上,蜀王殿下李泽岳久违地来到了太傅府。
    赵离走了,偌大的太傅府略显空旷,真正称的上主子的,只剩下了老太傅和赵清遥两人。
    李泽岳依旧没等通报,施施然走进大门。
    只是,这次他来到赵清遥小院门前,罕见地有些踌躇。
    好多天没过来蹭饭了,今天想著过来一趟,还怪有些不习惯。
    “咦,你怎的来了?”
    忽的,李泽岳身后,一道清亮的嗓音传来,带著些许意外。
    赵清遥从太傅的小院中走出,见李泽岳在自己院门口走来走去,脸上不禁添了几分好笑,挑著眉毛道。
    李泽岳转过了身子,眨著眼睛看向赵清遥。
    “那个……今天醒的早了些,便想著过来吃个饭。”
    “哦哦。”
    赵清遥轻点了点头,见李泽岳似乎有什么心事,又上前了一步来到他身边,柔声问道:“怎么了?”
    李泽岳摇了摇头,嘆声道:“再过两天便是与太觉教大战的日子,心里多少有些忐忑,想著过来见你一面,心里应当能好些。”
    “想来隨时来便是,又没人拦著你。”
    赵清遥还是有些受不了他直白的话语,俏脸一红,习惯性地来了一句。
    话刚说出口,她便有些后悔了,抬头看向他那双略微皱著的眉眼。
    “唉。”
    赵清遥想了想,还是伸出了手,轻轻按在他的眉毛上,为他抚摸舒展著,想要將其展平。
    “莫要忧心,一切都已经计划好了,如今衙门力量如此强大,你们又筹备了那么长时间,定然能大获全胜。”
    “日子愈发接近,我只是怕出现什么意外,让事情脱离我们的掌控。”
    “没事的,师傅这两天应当也要来了,有她老人家在,再有什么意外也不过是她一剑的事。”
    “是啊……有绝对的武力在,有什么是一剑解决不了的呢?”
    李泽岳皱起的眉毛终於被赵清遥的小手抚平了,听著她安慰的话,默默点了点头。
    “你今日若是不想去衙门,不如我陪你到处逛逛,放鬆下心情,如何?”
    赵清遥接著开口道。
    李泽岳愣了下,这还是两人確认关係后,清遥第一次主动邀请他约会。
    想著衙门里倒还真没什么需要他亲自处理的事情,李泽岳便欣然点了点头。
    “走,去吃饭吧。”
    ……
    在太傅府吃完饭,李泽岳和赵清遥一人牵著一匹马出了府。
    刚到府门,宫里的马车便停到了两人面前。
    一道小小的身影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泽风见过二哥,见过清遥姐姐。”
    丸子头小孩李泽风一板一眼道。
    赵清遥矮身回了一礼。
    李泽岳则笑嘻嘻地上前,两只手揉上了李泽风的小脸蛋,像搓丸子般搓来搓去。
    “二哥……”
    李泽风脸蛋一红,小孩子已经大了,知道要面子了。
    “怎么,小四,长大了就不跟二哥亲了是不是?”
    李泽岳没有停手,两根手指夹著小四光滑的脸蛋。
    李泽风呲牙咧嘴,连忙用小手按住了李泽岳的胳膊,嘴里连忙道:“没有,小四跟二哥最亲了。”
    “嗯……”
    李泽岳满意地点了点头,鬆开了这么小四的罪恶之手。
    “行了,我走了,你好好上课。”
    “泽风知道了。”
    李泽岳又轻踢了脚小四的屁股蛋,这才牵著马和赵清遥缓缓离去。
    徒留下李泽风揉著脸蛋和屁股,走进了太傅府的大门。
    “姑苏走了?”
    两人骑在马上,在京城內漫无目的地閒逛著,赵清遥忽然开口道。
    “?”
    李泽岳怔了一下,隨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走了有些天了,是陆老庄主来接的她。”
    “这样啊……”赵清遥微微頷首,又接著说道:“走的时候怎得没给我说一声,我也好去送送她。”
    “?”
    李泽岳又瞄了赵清遥一眼,乾笑了两声:“她实在是走的太急了,陆老庄主前一日进的京,第二日卯时便带著姑苏离开了,著实有些仓促,没来得急通知你。”
    “嗯。”
    赵清遥面色不变,一副沉静的模样。
    “那么多天过去,赵离应该快回到定州了吧。”
    两人又向前走了一段,李泽岳开口问道。
    “哪有那么快的,这才十几天,坐的还是马车,一路走走停停,速度肯定快不到哪里去。”
    “哎,你这些日子去看过明婉没有,那妮子没什么事吧?”
    听得李泽岳发问,赵清遥这才好似想起什么来,皱了皱鼻子,道:
    “我自然是去看过的,跟以往比起来,明婉精神气確实散了不少,跟被抽空了似的,闷闷不乐,说的话也变少了。
    都怪赵离这小子,招惹了人家姑娘,临走时连句话都没跟明婉说,也没给她留下什么东西,说走就走了。”
    “唉,你这做姐姐的,也多去府上找明婉说说话,宽慰宽慰她,让她知道你老赵家心里是有她这个媳妇的。”
    李泽岳在一旁道。
    赵清遥嘆息著说道:“哪有那么容易,明婉年纪也不小了,正是许人的年纪,哪能就这么等赵离把仗打完?
    我看康王爷也不是多乐意这件事情,说不定哪天,太后她老人家就被康王爷哄著,將明婉许给人家了。”
    “哎,这可不一定。你不看看你自己,你比明婉还大上两岁呢,你怎么还没被许人家啊。
    什么正当许人的年纪,全都是没用的废话,咱们的长辈们心里都跟个明镜似的,都有著计较呢,
    咱们要做的,就是赶紧生米煮成熟饭,早点把孩子生出来,让他们没办法再……”
    李泽岳嘴里巴巴地说著,赵清遥一开始还听得认真,可谁知他越说越离谱,连生孩子的话都说出来了,顿时又气又恼地伸手想要去抓他的耳朵。
    李泽岳连忙驱马避让,躲开了赵清遥伸来的小手。
    “哎,你干什么,我说的可是实话,你就说有没有道理吧。
    到那个时候,老太太和我爹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你爹也是,到了那时候,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
    “李泽岳!”
    赵清遥羞恼地纵马向他撞去。
    “哎哎,我错了错了。”
    李泽岳哈哈大笑著扯著韁绳,骑马朝城外奔去。
    红衣姑娘紧隨其后。
    整整一天,两人在玉河畔溜达了一圈,又回京装作普通江湖人去了茶馆喝茶,听了会说书人如何吹嘘李泽岳在武殿试上英明神武,最后去了雪松居吃了顿晚饭,两人这才依依不捨地在太傅府门口分別。
    “后日你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要逞能,和师傅待在一起。
    哪怕计划失败了也不要紧,万事要先要保证你自己的安全。”
    太傅府门前,李泽岳和赵清遥牵著手,小声地说著话。
    赵清遥还在絮絮叨叨地吩咐著,李泽岳只是站在她身前微笑点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和清遥玩了一天,果然觉得心情放鬆了许多。
    “行了,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李泽岳鬆开了赵清遥的小手,慢慢抚上了眼前姑娘的小脸。
    赵清遥面色微红,却並未躲避,只是抬著头愣愣地看著李泽岳的眼睛。
    街道乌黑,宵禁的时间要到了,並没有行人在路上走动。
    李泽岳又一手抚上了赵清遥的腰肢,感受著她身体的柔软与温度。
    赵清遥轻轻扭了两下,总觉得腰间有什么东西不得劲。
    两张脸对视著,慢慢靠近。
    赵清遥脸蛋红扑扑地,感觉自己的心臟都要跳出来了,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他们第二次接吻。
    两唇相触。
    这对自幼相识的青梅竹马终於在两人都清醒且自愿的情况下,用行动表现出了对彼此的爱意。
    月色下,他们拥抱著,亲吻著。
    街道的阴影处,在黑子都没有发现的位置,有一袭道袍目瞪口呆地看著这一幕。
    那个已经学会主动伸舌头的红衣姑娘……是我一手带大的徒弟?
    良久,两人尚分。
    赵清遥伸手擦了擦嘴角,羞赧地看了李泽岳一眼,两人这才匆匆道別。
    小院,绣楼。
    “唔——”
    赵清遥躺在自己的大床上,双手捂著脸蛋,翻来覆去地打著滚。
    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迴荡在房间內,那语调和她完全如出一辙。
    “你这妮子,当真想跟他生孩子不成?”
    赵清遥先是嚇了一跳,隨后立马坐了起来,警惕地看向来人。
    “师傅!”
    赵清遥瞪大了眼睛,叫了一声,看著云心无奈的美貌脸庞,这才想起了刚刚听到的话语。
    “师傅,你说什么呢!”
    赵清遥盘膝坐在大床上,拍了拍被子,表达自己对师傅的气愤。
    云心真人嘆了口气,坐在了床沿上:
    “你们两个没名没分的,当真不怕被他吃抹乾净了?”
    “啥吃抹乾净啊,还女真人呢,师傅你说话真粗俗……”
    赵清遥鄙夷地看著自家师傅。
    “你这妮子,討打不成?”
    一副清冷空灵模样的云心真人瞬间破功,高高扬起巴掌。
    “嘻嘻,师傅我错了。”
    “师傅,今天晚上咱们一块睡吗?”
    “师傅,后日他就要行动了,明天你就去帮忙看著他去吧,別出了什么意外。”
    ……
    第二日清晨。
    十三衙门,千秋楼顶层。
    今天早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神清气爽的总督大人吃完早饭,悠哉悠哉地来衙门上班,刚下马车,走到千秋楼门口之时,
    一根羽箭不知从何处射来,直直射穿了千秋楼顶层总督大人办公室的窗户,死死插到其內部的茶桌上。
    就那一瞬间,总督大人的侍卫首领黑先生、四大神捕之二的柳乱和杨零,瞬间捕捉到了羽箭飞来的踪跡,直接向那处方向飞身而去,
    那速度,比羽箭飞来时不知快了多少倍。
    血屠夫林石提著两把斧头,守在总督大人身旁。
    总督大人黑著脸走上了千秋楼。
    他看著那根死死镶在自己茶桌上的羽箭,上面插著一封书信,掛著一根银釵。
    李泽岳深深嘆了口气,看著这根破坏了自己一天好心情的羽箭,努力压抑著將要暴起的怒火。
    狻猊的时间已过,这周醒来的,是穷奇。
    林石上前拔出了那根羽箭,取下了那封书信与银釵,將书信打开,確认没有毒雾喷出后,便將其展开放到了宽大书桌前。
    这里是暗箭射不到的位置。
    很快,镇抚司主官张旭,经歷司主官刘洋两人匆匆走上楼来。
    黑子、柳乱和杨零也皱著眉头走进了房间。
    这三人冲李泽岳摇了摇头,
    黑子阴沉著脸道:“这一箭是从相国寺主殿殿顶射来的,那里与衙门只隔了两条街道,並不遥远。
    射箭那人速度极快,一箭射出,立马转身便跑,且早就规划好了撤退路线,在我们赶到相国寺时,那人已然失去了踪影。”
    李泽岳黑著脸,抬手握拳,重重在书桌上一砸。
    那封已被他读完的书信轻轻扬起。
    在房间中,整座十三衙门高层都已然聚集在此。
    镇抚司主官、经歷司主官、绣春司副主官,加上四大神捕之三,柳乱林石与杨零。
    李泽岳沉著脸坐在书桌前木椅上,手里握著那根银釵,其他人默默站在他面前。
    黑子退出了房间,这是十三衙门的会议,他並不適合待在这里。
    李泽岳拿起了书信,眼神怒火呼之欲出,递给了张旭。
    张旭连忙伸手接过,他还从未见过自家总督大人如此愤怒。
    他捧著书信,皱起眉头,细细看了起来。
    “大寧蜀王钧鉴:
    吾乃太觉教副教主苏慕,今修书於十三衙门总督蜀王殿下,望殿下能静心以观。
    三十八年前,当朝李氏篡夺大周天下,屠戮前朝皇族,京城哀嚎遍地,尸首儘是大周董氏血脉。
    万幸,大周朝五殿下,我教教主董平在寧国屠刀下逃出生天,费尽千辛万苦,终得以存活。
    教主仁厚,收留仍对大周怀有忠义之心的臣子,以及在寧朝暴政下无法得以喘息的仁义之士,苟存於十万大山中,方可得以生存。
    然,蜀王殿下今掌十三衙门,关押相国寺方丈慧能,欲於明日將其斩之,吾以为此事不妥。
    慧能方丈,一生虔诚礼佛、潜心苦修、劝人向善、佛心澄澈,实在是天下罕见的佛门宗师。
    吾等万请殿下万万不要如此行事,若杀慧能,定將付出相应的代价。
    十三衙门中人应当认识此釵,其为贵衙四大神捕之一寒阎罗姜千霜之物,还请蜀王殿下三思。
    若殿下考虑清楚,有了还慧能方丈自由的想法,吾等便在明日三十日卯时,天光破晓之刻,於城外玉河南畔莹青坡等待。
    此地地势平坦,吾等为保自身安全,唯恐殿下携大军前来围杀,故选视线辽阔的此地,事有不对,我们可迅速撤离。
    若是殿下当真在乎姜神捕性命,还请殿下明日能亲自携慧能方丈按时前来,吾等自会將姜神捕交还於殿下。
    当然,殿下若担心自身安全,可派一位高手护卫身侧,吾等亦派两人前去交换。
    若吾等发现殿下派人提前埋伏於此地,或是在约定之外多带哪怕一人前来,吾等定不会束手待毙,一息之间,便可夺走姜神捕性命,唯有玉石俱焚耳。
    吾等实在不愿与殿下为敌,此番建议,只是在殿下强迫之下吾等所求自保之法,实在不愿见慧能大师如此殞命,方出此下策,还望殿下明鑑。
    至於姜神捕,还请殿下放心,吾等並未將姜神捕如何,只是將其经脉封锁,无法自由行动,並未在將其控制住后伤害一分一毫。
    太觉教副教主苏慕拜上,恭候殿下来临。”
    张旭看完之后,闭上眼睛,同样深深吸了口气。
    书信默默传递了下去。
    李泽岳拿起了桌子上的那枚银釵,造型简单而不失精致。
    “是千霜的簪子。”
    张旭垂下眼帘,点了点头。
    眾人將书信传阅完毕,
    整座千秋楼顶层都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自家衙门最强的捕头,被最大的敌人俘虏了,还要让自家衙门的主人亲自去赎回来。
    奇耻大辱。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深吸了一口气。
    “明天,我会去。”
    良久,李泽岳终於压抑住了心底暴躁的情绪,努力平静地开口道。
    “大人,不可。”
    闻言,经歷司主官刘洋连忙开口道:
    “您是万金之躯,绝对不可妄动,对面的实力非同小可,您一旦出了什么意外,一切都完了。”
    “大人,下官认为,此事应该还有可计划的余地……”
    张旭也开口道。
    “董平,指名道姓,要我去交换人质。”
    李泽岳面色冷漠开口道:
    “这件事,他就没给我们谋划的空间。只要我们还想让姜千霜活著,就必须听他们的话,必须由我,带著慧能和尚,亲自去跟他董平交换人质。”
    “这件事本就是因我而起,自始至终都是我谋划的局。
    现在人家把我的局破了,反过来开始要挟我,我只能自食其果。
    姜神捕,是无论如何都要救的,她为衙门付出了太多的心血,立下过无数功劳,绝对不能放弃她。”
    说到这里,李泽岳自嘲地摇了摇脑袋:“千算万算,怎么都没想到,人家那么简单就把这局给破了,还让人直接掐住了喉咙。”
    “大人,您若是当真想要亲自前去,需得找好合適的人手护卫您的安全,可咱们衙门里,並没有能够抗衡董平的力量……”
    刘洋一脸担忧地说道。
    李泽岳嘆了口气,慢慢站起了身子,闭上眼睛,轻声开口道:
    “师傅,麻烦您了。”
    房间內,似有清风拂过,又是云雾飘摇。
    千秋楼顶层,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她是何时到来的,又是如何出现的。
    似乎只是窗外吹过了一缕清风,
    那位一袭道袍、清冷无双的女真人就出现在了李泽岳身后。
    她的手上,还提著一柄剑。
    云心,月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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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欠的昨天的,喝完酒吹的牛逼,含泪也得码完。
    今天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