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在瞬间变得有些凝重。
    论职位的话，苏晨作为天穹序列，是不在任何区域管辖之內的，但他作为军区的老人，对苏晨这种新来者，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看低。
    “妈，爸，我这次回来，也顺便想跟你们解释一下，当年我为什么会去曙光城上学。”
    林晚晴没有坐下，而是选择开门见山，她知道，这是她父母心中，一直以来的一个疙瘩。
    谢兰和林正廷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显然是在等她的下文。
    “是爷爷的决定。”
    林晚晴深吸一口气，將早已准备好的说辞，缓缓道出。
    “当年，爷爷在一次闭关静坐中，心血来潮，窥见了一丝天机，他说人族的未来將会出现一个巨大的变数，而这个变数的关键，就在曙光城这种看似不起眼的地方。”
    “所以他才让我隱瞒身份去那里生活，去那里学习。”
    “一方面，是想让我们体验一下普通人的生活，磨礪心性，另一方面，也是想让我们去寻找，或者说，去等待那个『变数』的出现。”
    这个解释，半真半假。
    林乐贤当年，確实有过类似的预感，但並没有说得如此玄乎。
    他只是觉得，帝都这个名利场，对一个女孩子的成长並非好事。
    让她去一个偏远的小城，远离家族的光环，或许能让她活得更真实一些。
    至於那个所谓的变数，则是林晚晴根据自己重生的经歷，和苏晨的逆天崛起，自己加上去的。
    她必须给苏晨的出现安上一个合情合理，甚至带点天命所归色彩的理由。
    果然，听到这个解释，林正廷那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如果是老爷子的安排，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谢兰则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苏晨，然后又看向自己的女儿，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
    “这么说，苏晨，就是你爷爷口中的那个变数？”
    “是。”
    林晚晴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就在这时，一个略显落寞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他的確是变数。”
    林萧，缓缓地从楼上走了下来。
    他换下了一身白衣，穿上了一套普通的灰色休閒服，那张曾经丰神俊朗，桀驁不驯的脸上，此刻带著一丝挥之不去的，颓然。
    他的武道之心，被苏晨一刀斩断，虽然在剑圣的帮助下，没有彻底崩溃，但那道裂痕，却始终存在。
    他不再是那个，打遍天下无敌手，一心要走无敌剑道的林萧了。
    看到林萧，谢兰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心疼，她快步走过去，扶住自己的儿子。
    “萧儿，你怎么下来了？不多休息一会儿？”
    林萧摇了摇头，他的视线，越过自己的母亲，落在了苏晨的身上。
    那眼神，很复杂，有不甘，有挫败，却没有恨意。
    毕竟挑战是他自己发起的，贏的也光明正大，一切都只是技不如人。
    “爸，妈。”
    林萧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的事，是我技不如人，与他无关。”
    “是我主动挑战他，是我要用他，来印证我的无敌剑道。”
    “败了，就是败了，怨不得任何人，你们可別因为这层因素对他有所刁难。”
    这话说的倒是光明磊落，让苏晨心中对他的不满有些微的削减。
    他看著苏晨，一字一顿地说道：“苏晨，你很强，我输得心服口服。”
    说完，他便转身，准备重新上楼，自那一战后他便昏迷，不久前才醒，这还是第一次见苏晨。
    “等一下。”
    苏晨却开口叫住了他，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苏晨的身上。
    苏晨走到林萧的面前，平静地注视著他。
    “你的剑道，还能续，或许永远都回不到曾经，但起码还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林萧的身体，猛地一颤，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著苏晨。
    “什么意思？”
    “无敌，不是你的剑道。”
    苏晨的声音，带著一种，直指本源的穿透力。
    “它只是你为了追求强大，而给自己套上的，一个枷锁。”
    “你败了，枷锁碎了，你的剑道才能真正地获得自由。”
    “你……”
    林萧的瞳孔，骤然收缩，苏晨的话，如同暮鼓晨钟，狠狠地，敲击在他的心头。
    是啊，他什么时候，开始追求所谓的无敌了？连破镜重圆的心都没了。
    人这一生，真的能够屡战不败么。
    他最初练剑，只是因为喜欢，只是因为当剑锋划破空气时，那种纯粹的寧静感觉。
    是剑圣的期许，是家族的荣耀，是多年闭关未曾出世的心理，將他一步一步推上了那条，名为无敌的独木桥。
    “我的剑道……”
    林萧喃喃自语，他那双原本黯淡的眼睛里，竟然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却无比明亮的光。
    “多谢。”
    苏晨，不仅击败了他，更点醒了他。
    看著自己儿子的变化，林正廷和谢兰，看向苏晨的眼神，也终於发生了一丝微妙的改变。
    这个年轻人，不仅实力深不可测，其武道见解也不一般，难怪能砍出那恐怖的一刀。
    当时那一刀，他们可都在这里看见了。
    苏晨没有再跟林萧多说，提这一嘴仅仅是因为林萧做人的坦荡，这样的人应该在武道之路上再多走几步。
    不过，他作为那尊挡在最前方的大山，是不变的，无敌道不是谁都能走的。
    一条路走不通，换一条道，也是常人会做的事，只是林萧自己故步自封罢了。
    “开饭了。”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而又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书房的方向传来。
    而这个苍老声音的出现，也代表苏晨彻底过了林家的入门关，有资格坐下吃饭了。
    林家的晚餐，没有想像中的山珍海味，满汉全席，就是很普通的，四菜一汤，家常的味道。
    林晚晴的大哥並没有过来，也许是有事要忙，也许是单纯不想在诸区会武前，与苏晨有过多接触。
    但餐桌上的气氛，却比任何一场国宴，都要来得压抑。
    毕竟大家都知道，苏晨和林胜白，这位林家长子之间必有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