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像是燃著一团火，从心臟蔓延到四肢百骸，烫得他指尖发麻，恨不得立刻穿透这千里风雪，飞到她身边去。
    想把她紧紧拥在怀里，感受她温软的身体贴著自己的胸膛，闻闻她发间淡淡的香味。
    想低头吻她泛红的耳垂，诉说著这些日子来无法相见的思念。
    好半晌，楚衍才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波涛汹涌。
    指尖在听筒上摩挲了半天，才依依不捨地掛了电话。
    刚转身，就撞见楚振远站在门口等他。
    父子两对视了一眼，能从彼此眼神看到对於媳妇儿的思念。
    好吧，果真是亲父子。
    这一次真的是难兄难弟了。
    两人並肩走出总机室，楚振远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抖出一根烟点燃。
    火光在风雪中明灭，他吸了一口，吐出的烟圈很快被风吹散，这才看向楚衍：“你的决定，跟念念说了吗？”
    “还没有。”
    楚衍摇了摇头，看向楚振远的侧脸：“爸，您呢？跟妈说了吗？”
    “还没敲定的事情，怕突生事端，还是先不要说了吧。”
    楚振远弹了弹菸灰，语气沉稳：“不过既然咱们爷俩都开口了，上面八成会批，心里有底。”
    他顿了顿，转头定定地看著楚衍，眼神里带著几分郑重：“楚衍，想好了吧？”
    “这个节骨眼申请调回海城，对你的职业生涯可不是小事。你现在正是上升期，留在这儿机会更多。”
    楚衍迎著父亲的目光，语气坚定：“爸，我想清楚了，您跟妈那个时候不一样，您只有我跟心儿两个孩子。”
    “但是我跟念念有十个崽崽，那么多孩子顾著，她根本无法来隨军。”
    “与其缺席崽崽们的成长过程，將所有的难题都丟给念念他们，我寧愿调回海城军区去，这样才能参与崽崽们的成长。”
    “我不想別人说我楚衍的孩子是没爹的！”
    “你的顾虑我全都知道，只要穿上这身军装，是楚家人，是在部队的，在哪里都是为了国家效力。”
    “你小子有天赋，机会比我当年多，本可以走得更远。”
    楚振远望著楚衍年轻却坚毅的脸，语气里带著期许，却更多的是释然：“我相信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只要你做好了决定，我都会全力支持你的！”
    这下，楚振远是彻底的放心了。
    他不是没担心过 ——
    楚衍这年纪能当上 陆军74 师团长，前途不可限量。
    再熬几年，司令员、中將、甚至上將都有可能。
    可现在主动申请调回海城，说好听是顾家，往履歷上看，就是 “因私请调” 的污点。
    某种方面，如果是为了自身前途，只有组织安排你调过去，而不能够主动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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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等以后升级的时候，在履歷上就会留下一个小小的污点。
    有些时候，就是这个小小的污点，便足以让你这辈子永远无法攀登到所想要的职位。
    得付出几年，几十年，甚至是一辈子的事件！豁出无数的生命危险，九死一生，才能够得到梦寐以求的勋章！
    可楚衍说得对，在哪当兵都是保卫国家。
    他不过是想守著大家的同时，护好自己的小家。
    这点心愿，实在没什么好苛责的。
    同时，楚衍回去了，叶念安若是真的考上了海城大学，就有更多的空閒时间去上课。
    不能单纯为了楚衍的前途，而捨弃了自己媳妇儿的光明未来。
    这样子做，太自私，太不尊重，太不爱护这么一个天底下独一无二，最最最爱的媳妇儿了。
    “爸，谢谢您的支持！”
    楚衍 “啪” 地立正，对著楚振远行了个標准的军礼。
    千言万语，都在这一礼里了。
    他知道楚振远对自己一直寄予厚望，希望自己能够青出於蓝而胜於蓝，更希望自己能够无愧於心，做一名保家卫国的英雄。
    可这一次，楚衍註定要让楚振远失望了……
    跟楚振远开口前，楚衍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像揣了只兔子。
    毕竟这决定，等於亲手掐灭了一半的晋升可能。
    甚至想好了楚振远会如何训斥，如何苦口婆心地劝……
    没想到楚振远一口就答应了。
    楚振远笑著摆摆手：“爸也已经看开了，经歷过好几次九死一生，还被诬陷免职下放，有些时候觉得吶……”
    他望著远处训练场的雪，眼神悠远：“人生，除了无愧於心，更要为了所爱跟珍视的人活的坦坦荡荡，只要自己觉得是对的选择，就不要犹豫。”
    “爸希望你干出一番伟业，並不是要拿出去吹牛，而是你有这个能力，我想要看到你昂首挺胸站在主席台接受荣耀勋章的样子，当爹的，也希望自家儿子出息。”
    “可这些比起你个人的幸福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我们这些当兵的，已经很对不起自家媳妇儿跟崽崽了。”
    “若是没有念念，我们怕是都无法从乡下熬过来，做人不能忘本啊。”
    他年纪大了，很多事情力不从心。
    好在有叶念安的帮助，不只是大大缓解了陈年旧伤留下来的隱疾，身子骨还越来越好。
    同时，经歷过良田乡的下放事件，他更愿意享受一下齐人之福，天人之乐，不想像以前那样突然出事，只能愧疚於妻儿。
    楚衍跟楚振远打算调回海城的决定，远在千里之外的池心瑶和叶念安还一无所知。
    婆媳俩刚走出邮电局，冷风一吹，叶念安就忍不住吐了吐舌头：“打个长途电话就了100块，我的妈呀，这也太贵了。”
    池心瑶也跟著咋舌，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鬢髮：“可不是嘛，跟你爸一聊就忘了时间，要不是张大姐进来提醒，指不定得多少呢。”
    她跟楚振远许久没好好说话，聊著聊著就入了神，一不小心聊的入了神，好在张大妈进来提醒，才没让电话费超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