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阴湿表兄后/染指皎月 第177节

作品:《抛弃阴湿表兄后/染指皎月

    他确没想到,自从那日跟她讲过道理后,她与大军同吃同住,再未耍过性子,更再未要求特殊对待。
    半个月的时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都快蜕变成吃苦耐劳的小乞丐了。
    姑苏三月的桃开在北荒,似乎失去了本有的光彩。
    “你这狗崽子,现在满意了?”
    愣神间,后脑勺挨了一巴掌。
    沈倾不知何时打马走到了谢砚身边,“媳妇是用来疼的,哪有把媳妇当兵练的?”
    “这有什么?军中一视同仁,纪律严明,就是外祖和娘亲也一样,她自不能例外!”谢砚揉了揉后脑勺。
    沈倾摇头叹息。
    到底是被镇国公带大的狗崽子,和他外祖一样认死理,倔巴头。
    “别怪娘亲没提醒你,爱人如养花,你不爱惜,自有人帮你爱惜。”
    “反正军纪不可破!”
    谢砚能在人才辈出的玉麟军中声名鹊起,靠得就是铁律。
    军纪高过一切,怎能随意破坏?
    谢砚心里乱糟糟的,不想听娘念叨,调转马头往溪边去了。
    “小子!”身后传来沈倾的声音,“你还记得皎皎多久没威胁要嫁你了吗?”
    原来沈倾一直都知道两个人背后的小打小闹。
    谢砚脊背一僵,“不威胁岂不更好?”
    他又不是什么贱骨头,旁人不威胁他,他还不高兴不成?
    现在姜皎皎不说要嫁他了,他一身轻松,开心还来不及好吗?
    谢砚轻哼一声,扬鞭跑马去了。
    入夜,晚风徐徐从耳边呼啸而过,飞沙走砾打在脸上,吹散了沈倾的话。
    可很快那些话又在脑海里拼凑起来。
    谢砚脑袋里有个声音不停在问他:姜皎皎从何时不再提嫁给他了?
    似乎是从桃汁冰酪之后,她变乖了,就再不提此事了。
    她怎么就突然不威胁要嫁他了呢?是因为最近两人太和谐,鲜有争吵,她没机会威胁他吗?
    还是因为她不打算嫁他了?
    谢砚心跳莫名停了一拍。
    此时,不远处草丛里传来姑娘甜软的声音,“阿峰哥,水太冰了,当心受寒。”
    “婵儿妹妹莫忧,这点寒气都受不住,怎么打仗?”男人憨笑一声。
    谢砚眯眼望去。
    过膝的草丛中,穿着粉色短袄的姜云婵蹲在溪边,捂着通红的手哈气。
    她身边还蹲着个士兵,一边帮她洗衣,一边与她眉开眼笑,相谈甚欢。
    两人说着说着,便肩挨上了肩。
    “咳咳!”谢砚下意识清了清嗓子。
    姜云婵寻声回望,“谢砚?你、你怎么在这儿?”
    “……”
    他怎么知道他怎么在这儿。
    “散、散步!”谢砚声线僵硬,目光没离开两人相蹭的肩头。
    少将军虽年龄不大,威压却强。那士兵吓得一个激灵,将衣服丢在岸边的石板上,脚底抹油似地离开了。
    “阿峰哥……”姜云婵伸头张望。
    谢砚翻身下马,挡住了她的视线,沉郁的目光笼罩着她。
    姜云婵知道让士兵帮她洗衣服是有违军纪的。
    她自知理亏,默不作声端着未洗完的半盆衣服搓起来。
    谢砚蹲到了她身边,余光瞟着她的侧颜。
    方才她和刘阿峰在一块还喜笑颜开的,怎么见着他就立刻愁眉苦脸了?
    谢砚心里有些堵,扫了眼石板上还残留着刘阿峰指印的短袄,手指一弹,将衣服弹进了清水中。
    粉色短袄在水中散开,指印被涤去,谢砚心头开朗了些。
    姜云婵白了他一眼,把衣服重新捞起拧干,放回了石板上。
    谢砚指尖又一弹,短袄又掉进了水里。
    “谢砚,你做什么?”姜云婵小脸一皱,“你要再作弄我,我就,我就……”
    “就什么?”谢砚一瞬不瞬盯着她嘴唇翕动。
    良久,没等到后话,姑娘的一滴泪先从眼角滑落下来。
    “今日手冻伤了,一洗衣服就骨头疼,阿峰哥看我可怜才帮我一次,就帮我洗了一件而已。”
    “我又不是天天违反军纪的,你何苦得理不饶人?”姜云婵的手递到谢砚眼前。
    谢砚笑意一滞,正见她原本纤细白皙的手红肿起来,像个胡萝卜似的。
    手上肌肤也不似从前细腻,皴了破了。
    “阿峰哥帮我洗的那件衣服,你已经丢水里,我也重新自己洗过拧干了,不算违反军纪了吧,你还要怎样?”
    “我……”
    谢砚不是这个意思。
    可此时看着她满是冻疮的手,一时也想不清方才逗弄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他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最后话锋一转:“你手受伤了就跟我说,我不会帮你洗吗?找刘阿峰作甚……”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闷。
    姜云婵才不相信他,悻悻将手拢进衣袖里,“你只会跟我说:违反军纪,劳师动众,一视同仁……你会帮我?”
    “谁说我不会?”他脱口而出。
    两人对视一眼,皆怔住了。
    谢砚沉默良久,郑重道:“我会!以后,我会帮你,也会护你。”
    姜云婵半信半疑张了张嘴。
    谢砚对着身后夜幕吹了声口哨。
    战马从黑夜中奔腾而来,在他们面前扬起前蹄,嘶鸣了一声。
    谢砚摸了摸马头,示意马儿屈膝,又对着姜云婵道:“随我去个地方。”
    姜云婵仰望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马儿,“去哪儿?”
    “你信我一次。”
    谢砚将她抱上马背,用披风护住她,带着她驰骋入荒漠。
    天已微微亮,远处似有兵刃打斗的声音。
    姜云婵透过披风缝隙看了眼,不远处是一片绿洲。
    玉麟军与阿如部交战正酣。
    姜云婵久在军中,听将士们说过。
    阿如部盘踞于此片绿洲,时常滋扰北盛。
    此番谢砚和沈倾回中原,阿如部便趁玉麟军群龙无首,突袭北境。
    谢砚和沈倾这才疾行回边境支援,计划带兵直捣阿如部老巢,打他个措手不及。
    “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外面枪林箭雨,姜云婵吓得往他披风中缩了缩。
    “别怕,有我!”谢砚略微嘶哑的少年音落下来,听着轻狂,却又带着几分稳重。
    姜云婵心下稍安,深吸了口气。
    谢砚带着她策马冲进了厮杀的士兵中,一路直捣腹地。
    两侧血腥场面迅速倒退,耳边风声呼啸,隐约听到身后有将士们惊喜道:“少将军来了!少将军来了!”
    被困在玉麟军中的阿如部首领也寻声看来。
    那人身长八尺,身披虎皮戴狼牙链,举起狼牙棒冲谢砚而来,一声嘶吼,如野兽咆哮。
    姜云婵缩了缩脖子。
    谢砚夹紧马腹,马儿前蹄跃起。
    少年手持弯弓,三支白羽箭从指尖飞出,破空而去。
    势如闪电,掀起一阵劲风。
    三支箭堪堪刺穿首领心口,壮硕的首领顷刻双膝跪地,轰然倒地。
    姜云婵被眼前雷厉风行的场景震慑到了,讶然抬头望他。
    少年的鬓发随风而动,五官锋利,眉眼间的少年意气藏不住。
    姜云婵被震慑到了,脱口而出,“好厉害。”
    谢砚的马却未停,径直踏过首领的尸体往后山去,将将士们的欢呼抛在了脑后。
    绿洲腹地,葱葱郁郁,连空气也湿润了许多,四周鸟语花香。
    姜云婵才从方才的烽火硝烟中回过神,“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