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林此刻也並没想出破局之法，然而他整个人的状態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前一刻，他还是一副无神的样子。
    但此刻，他却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眸光逐渐深邃，头脑飞速运转。
    仿佛刚才占据他身体的並不是他，而是一个不知身份的陌生人。
    而他之所以有此变化，不过是因为他已经確定自己目前並非在现实中，而是在他自己的『想像』里。
    姜林没有理会面前的『小莹』，而是自顾自开始围绕这个深坑转圈，思考该如何回到现实。
    ……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进入幻境的呢？
    是在听到那阵笑声之后，那时他问了『小莹』：你听见了吗？
    『小莹』的回答是：没有。
    有问题吗？
    表面上看是没有的，但如果放在现实，那个时候如果代入小莹的视角，它的回答一定是奇怪的。
    为什么？
    因为假设它没有听到，它的回答不该是没有，而是会疑惑：为什么姜林会听到声音？
    所以它会先是疑惑，然后反问姜林：有什么声音吗？
    而假设它听到了，那情况就更不对了，因为小莹根本就不会欺骗姜林。
    所以，“没有”这个生硬回答就不该存在於当时的小莹口中，更何况以小莹对他的尊敬，至少会在前面加个『主』字。
    再之后的事就更魔幻了，他看到了羊蹄印，保险起见返程还可以理解。
    但是为什么之后他察觉山脉距离有问题后，立马就走出了山脉？
    而之后他想回庇护所工作檯打造东西的时候，庇护所恰好被不知名生物毁了？
    因为工作檯是系统的產物，幻觉没办法具现工作檯界面。
    就像现在……
    “系统面板！”姜林內心一动。
    果然，什么都没发生。
    他为什么会下意识忽略了系统的事呢？
    是因为製造这个幻境的生物不想让他想起，因为那样破绽太多了。
    先不提系统的功能，单是区域聊天，那些人会说什么他自己都想像不出来。
    这种种的奇怪之处，都成为了最后他察觉『小莹』异常的前缀。
    小莹虽然很清冷，话也不多，但並非对什么都漠不关心，至少它是很在意姜林这个主人的。
    看见姜林伤心，它怎么可能真就那么无动於衷？
    它虽然是人偶，但却也有思想、有认知，也就有情感。
    而他对小莹的试探，也成为他確认这个『世界』是虚假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在现实中，他攻击小莹，小莹会不会防御暂且不谈。
    但它一定会疑惑地问姜林：主，我做错什么了吗？——这样类似的话。
    ……
    以上就是姜林发现这个幻觉的全部破绽，至於还有没有更多，其实已经无所谓了。
    既然知道是幻觉，那该思考的就是如何回到现实了。
    他姑且將把他拉入幻觉的存在视作诡异，但他的梦眼技能却並未发动。
    那么就有三个可能：
    一、诡异超过了4阶。
    二、诡异对他没有恶意。
    三、诡异不算事物。
    第三个可能其实可以排除，事物指的是客观存在的一切，如果诡异並不客观存在，它又如何能影响现实呢？
    第一个可能性也不大，目前还在系统新手保护期，4阶以上的存在太超纲了，迷雾世界没必要拉这么多人进来送死。
    那就剩下第二个可能了。
    ——它没有恶意。
    恶意这个词其实挺耐人寻味的，有时候要杀人也並不需要恶意，也可能抱著善意杀人。
    所以这个不知名的诡异並没有针对他的恶意，只是它做的事对姜林来说是负面的。
    它做的事没有善恶之分，可以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本能。
    对，也许它只是根据本能行动，它並没有针对姜林，只是將这当做一场游戏。
    只是对於参与这个游戏的人来说，下场可能是死亡。
    但既然是诡异，那就一定有破绽，就像上回遇到的扭曲意识诡异一样。
    ……
    姜林来到『小莹』身前，捏了捏它的脸，像在触摸一块柔软的镜面，很奇异的感觉。
    “还整得挺像那么回事。”姜林咂了咂舌。
    这次的破绽究竟在哪里呢？
    他也许並不该关注这些表面的事物，而是该回归本质。
    诡异的行为也是有逻辑的，比如上次遇到那个让他迷路的诡异，目的便是为了让他远离庇护所，从而死在迷雾中。
    比如伏行之雾，它之所以游荡是为了吞噬生物，壮大自身。
    那这个製造幻境的诡异呢？
    单纯为了让他感受绝望？不，应该没那么简单。
    那么……
    姜林脑中灵光一闪，他好像抓住了什么似的，嘴角露出放鬆的笑。
    他想到了，那么接下来就是验证。
    “你留在这，我去去就回。”他对眼前的『小莹』说。
    说完也不管它的反应，逕自向来时的山脉方向走去。
    “你去哪？”
    身后传来『小莹』清冷的声音。
    姜林嘴角带著嘲讽，头也没回：“小莹不会问我这种问题，它只会说耶斯。”
    他渐行渐远，雪地留下深深的脚印。
    『小莹』有些迷茫地站在原地，神情疑惑：“耶斯？是什么？”
    ……
    没错，姜林要继续向山脉里深入。
    他陷入了许多思维误区——
    第一，他以为这是他想像的世界，其实並不是，这里並非由他主导，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漏洞存在。
    第二，这个幻境是由诡异掌控的，只是整体是由他的潜意识生成，所以诡异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他的思维，这也是他无法想起系统的原因。
    第三，诡异的行为有逻辑，而且从一开始就已经在影响他了，那就是不让他深入山脉。
    从他看到羊蹄印便选择退去开始，它就一直在影响姜林。
    甚至毁掉了庇护所，想让他陷入绝望，从而忽略掉这最明显的漏洞。
    以上三点论证，就能推断出破局之点就在山脉中，而那里很可能是主导这个幻境世界的诡异『本体』所在。
    ——诡异不会有必死之局。
    这是姜林通过之前的经验和一些存活之人的敘述推测出来的。
    果然，一路上他经歷许多明里暗里的阻挠，比如凶兽袭击、巨大的怪物痕跡等等。
    可他都完全无视了，因为他知道，如果诡异真的能直接伤害自己，就不会大费周章玩这一出了。
    总算来到山脉的位置，幻境的主导者就在这里，一路上遇到的阻挠已经让姜林完全確认了这一点。
    就在这时，姜林的视线被前方雪地上那一串羊蹄印所吸引。他停下脚步，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他抬起右脚，用力踏在那串羊蹄印之上。
    隨著“啪”的一声闷响，雪泥飞溅，那串羊蹄印也瞬间变得模糊不清。
    做完这一切后，姜林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