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687.迷失
    “好烦啊，你们找我过来麻烦我，至少先让我喝爽了啊。”
    在无人的岬间海岸边，温暖柔和的草地上，阿库婭抱著刚刚离开时抓住的酒瓶滚来滚去。
    她毫无形象，满是酒气，美少女的外表凌乱狼狈，李昂想的话，能看光一大半。
    “怎么能叫麻烦呢？”
    莉维有些不高兴，她之前毫不遮掩的喜欢深邃广阔的岬间海这片水域，这么大的范围，就算是上古时代她的完全身躯也能当成一个不错的行宫了。
    “增加全空的水域，是个正经的事情！“
    莉维叉腰道：“伊南娜取回了大部分力量，可以帮忙增加空岛的数量，有了土地的承托，水能够更多的匯聚留存，我们都会好起来。”
    她皱眉盯著一口一口饮酒，还嘴里哼唧著不明声响的兔耳少女：“撒布勒姆和伊格尼斯的声音都出现了，你还慢吞吞的。”
    “你自己做不就行了。”阿库婭白了姐妹一眼。
    “我不擅长这个，我的手段也很，嗯，用李昂的话来说是粗暴，没法达到他想要的那种效果。”莉维看向身旁那人。
    李昂和她彼此能传递心意，她当然明白他心中的意象。
    对於人类来说，水带来的美好是和风细雨、润物无声、碧波万顷、虹霓云霞..而利维坦施加力量的话，扩散的水浪可能会直接导致狂风暴雨、洪水侵袭..
    莉维的意思被阿库婭接受到，她撇了撇嘴：“你的力量狂野，你就让你的后裔做唄，你们龙祖不是最喜欢生了，你正好和旁边这个凡人多生一些唄。”
    “你又开始了，天天拿我是龙之祖说事！”
    看莉维的態度，上古时代，她们就吵嘴很多次了，龙祖是个很好用来挤兑利维坦的词。
    “不会吧？你们还没交尾？就你那巴不得把蛇身缠他身上几圈不下来的劲？”阿库婭仿佛发现新世界一样的道。。
    莉维不说话了。
    “虽然他有龙之力，但没法变成龙形，还是凡人出身，应该是更希望以凡人的姿態来做，你——你不会不知道怎么办吧？”阿库婭斜瞥她。
    莉维憋红了脸。
    “也对，你作为龙祖”
    “你又知道？！”
    没等阿库婭说完，莉维就呛她。
    少女鬢边的粉色短髮无风自动，魔力化作水雾，空气中的湿度骤然上升。
    自从知道安娜斯塔西婭先偷跑后，她想起这些事就气不打一处来，但是不论是挑选配偶还是化作人形都是头一遭，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和他提起。
    “难道你喝酒就是为了和凡人乱来？！”莉维骂道。
    “可別污龙清白啊，我作为六龙，没有龙祖的劣性的。”阿库婭高傲的道。
    “哇呀！”
    莉维跳起来便扑上去，两条龙神以收敛力量的人类姿態角力，渐渐的，僵持动作朝著將要撕扯对方头髮过度。
    “好了好了，莉维，你別被水龙大人把话题带歪了。”
    李昂使用著敬称分开两人，为了扯开本体是龙的两个傢伙，还得用上恶魔手臂的怪力。
    刚被拉开，阿库婭就往地上一躺不再起来。
    “我有什么用？解开元素锁世界要破碎，使用化身甚至要被凡人联合龙祖欺负！呜哇哇！別管我啦！”
    等她打滚了几圈，动作稍缓，李昂蹲下身，语气放平和的道：“水龙大人，凡人无法企及你们这样的龙神的，我们需要你，需要只有你才能施展的伟力。“
    “是嘛？”
    阿库婭抱著酒瓶：“空骑公会不是厉害多了？”
    李昂有些讶异她为什么提到公会，又听她道：“空中世界动乱了那么多年，就算我们有时候出手维持平衡，不久后另一处地方又乱起来了，而你们的公会出现，反而动乱开始平静了。“
    少女敲了敲酒瓶：“以前，各个地方虽然都各自酿酒，但是都良莠不齐，因为公会的联通，技术传播，各地掌握了技术，有了新材料，结合当地的风味各自酿造，才多了不少美酒。”
    她看上去很丧：“伟大之灵发出声音，或许是因为伊南娜的復甦，或许只是一个巧合，我不指望戈拉西斯会回来，你没有见过当时的景象—
    此刻的阿库婭甚至有些不敢看莉维，后者的情绪也因为她的表现而变得复杂。
    “姐妹的声音顿时湮灭在水波的激盪和大地的轰鸣声中，整个世界的水朝著星空倒飞，我竭尽全力也无法挽留，正如它们奔涌时无可阻挡摧毁一切那样，在它们因为世界的破碎而飞离时也同样无情。
    “正因为我是水之龙我才知道，让世界重新拥有大海是不可能的，而想靠现在的伊南娜增加空岛，再用空岛上的水唤醒戈拉西斯，这是一个完全没法確保结果的行动。
    “我知道你想要通过伟大之灵回归，解放我们六龙的力量对抗世界之敌，但我看来，你不如现在赶快去找你们的公会，做好准备才是真的。”
    阿库婭低著头：“凡人儘管寿命短暂，但是对世界的影响，在这数千年里比我们多多了，这个世界已经是凡人的世界了，巨龙的时代已经逝去。想要希望的话，你们自己可以创造。”
    “阿库婭—.”莉维抿著嘴唇，怔怔的看著她。
    李昂猜测，可能是因为体会到了近似凡人的无力感，六龙也诞生出了与凡人类似的情感。
    “正是因为凡人寿命短，所以，一切对我们来说都像是不可知的，而在不断地尝试之中，逐渐连心知不可能的事也敢尝试，或许正因为这样，才真的做出了一些神灵也做不到的伟业。“
    李昂说：“但是凡人有一种认知，就是你既然在这了，就有机会发挥出自己的作用。”
    身为空骑士和穿越者，他当然知道公会的存在非常难得，开创它的那些人非常伟大。或许凡人继续发展，终有能对抗恶魔和其他强敌的那一天，但是世界没有给出时间。
    这个烂摊子来自远古，本就该远古的存在一同出力收拾。
    “—凡人固然能做出大业，那具备力量的神灵就更可以尽力了，我们需要你，为世界带来生命的水。”
    李昂试著对阿库婭伸出手，但她还是有些彆扭，即便莉维说著“明明我都回来了”也是如此。
    没法，他只能开启超帷宝库。
    他们所在的缓坡处於海崖的一处隆起背面，就算拿出什么庞然大物，一时也不会太容易引发注目。
    宝库之门放出的巨物带著隆隆声落地，那是和“真·机鎧半神”同样的卡莉奥造物，足有四十米高的巨大机鎧。
    这一具当然是和安妲苏挑选的那具一同被李昂收起来的。”唔，唔哇，唔哇哇哇哇”
    阿库婭先是只看见金属的巨大脚掌，发出了第一声低呼，然后隨著视线上抬，发现一下子看不完这个机械造物的全部，兴奋程度也越来越高。
    当完全將整个形体纳入眼帘，她的化身瞬间变成一只粉毛兔子，原地一蹬腿，身缠云雾就飞到了机鎧的最上方。
    它先趴在机鎧的头盔位置，然后像跳台阶一样，顺著其表面鎧甲的突出处一级级往下，直到来到其肩膀。
    “呜哦！”
    粉色兔子站起身，挥舞双爪，由於她是兽形，所以具体的肢体语言李昂和莉维都无法马上理解，姑且能看出她很兴奋。
    “自从观星者被父神的投影毁灭，”粉色兔子张牙舞爪，“没来得及把他们的最终造物偷，不，捡走，这个世界上就没人再打造过这么大的机器人了！“
    李昂和莉维在她旁边不远处落下，共同站在机鎧的肩膀上，体会到几分巨人站立於大地的畅快感。
    莉维抚摸著带著划痕的金属鎧甲表面：“对我来说，拥有巨大的身躯好像还在昨天，但是无法变回本体已经很不舒服了，所以，也算是体会了人类为什么会造出这样的东西，就好像自己变得同样巨大一样。“
    她又看了一眼姐姐变的粉毛兔子：“我想，我也理解这么多年里，她为什么会痴迷这些东西了，“別隨便揣测我，利维坦。”
    阿库婭在机鎧表面趴下，先前战斗被打出的法术焦痕与凹坑有点多，即便是作为兔子，也找了一下才找到光洁的表面。
    她对李昂道：“我先確认下，这个是你朝我呈上的供奉吧？”
    李昂嘴角扯了扯。
    倒不是他想否认，而是这货明明毫无神灵的威严，还一本正经的以神灵接受供奉的角度自居。
    “喂，你不会说什么只是给我看看之类的话吧？”
    看李昂不回答，阿库婭急了。
    “正是，这就是送给水龙大人的礼品。”
    粉毛兔子一脸“这还差不多”的表情，肉掌拍了拍机鎧：“不过是满是伤痕的战损品，有什么稀奇？”
    莉维笑了：“那你还给我们。”
    兔子变成兔耳少女的形象，张开双臂，又像阻拦又像要把机鎧抱住那样：“休想。”
    她又还击莉维：“还你们？这个凡人真是有不少诡计手段，怎么一个个都向起他了，照理来说，龙祖不会很在乎配偶才对，芙蕾雅”
    “不准提龙祖！更別提那条噁心的毛虫！”莉维气道。
    “这下可以谈正事了吧？水龙大人？”李昂拉回话题。
    阿库婭点点头，酒也醒了，把机鎧收入自己的维度裂隙，三人重新落回草地上。
    “扩展域啊，这个岛確实还凑合。”
    她看向岬间海伸了个懒腰：“我一上岛，就感觉这里的水还挺清爽的，虽然比不上梦泽岛甘美，但那里是创树星魂的土地，水更多的是共存，若成主导，自然就会失衡，这里的话，就没有这个问题。”
    她又看向岬间海两岸的平原和丘陵：“那么多的储水量，却没有太多的降雨和支流，云雾也不是隨处可见，光从这里就有很多可填充的余地。”
    “蕴养这里水体品质的有著我们海中龙族遗骸產生的作用。”莉维补充道。
    阿库婭点点头，道：“要用我现在这具化身开始扩展水域需要做一些准备。”
    莉维嘿嘿一笑：“那李昂都已经搞定了。”
    “是吗？原来早就打好了一定让我来的主意啊。，阿库婭脸一黑：“要是我没理安娜特，你这凡人是不是要喊另一个姘头伊南娜来了。”
    李昂没说话，但他確实是这么想的。
    “我好像听到你话充满怨念。”
    三人脚边的泥土突然耸起，旋转构成一扇门扉，穿著清凉泳装的伊南娜从中走出，恶魔的腥红色泽浸润著她的巨角、指尖和眼角余光，丰壤轻颤，艷丽无匹。
    “嘖。”阿库婭不屑的瞥了她一眼。
    当本体力量解放，土之龙的化身也朝著传奇水准变化，土元素和龙之力的威压让阿库婭十分不爽。
    “你是我最不想看见的龙。”阿库婭的粉色兔耳抖动了一下。
    “可是我想见你，我的姐妹。”伊南娜笑眯眯的道。
    不远处，风之龙安娜特也带著不爽的神情出现了：“看吧，她现在確实很气龙。”
    因为之前实力悬殊，无法顺畅沟通的水与风龙，在现在的土龙面前反而同仇敌愾起来。
    “你们误解了。”
    伊南娜带著柔和的笑：“正因为我是优先找回力量的六龙，我才希望能帮到你们。”
    她的诚意肯定是有的，但是，正和对面那两个雌小鬼的感觉一致，伊南娜確实带著某种恶戏的態度。
    这是恶魔化后她的正负两面融合后具备的一点调皮，说是漫长时光的折磨带来的性格改变也好，现在的她，並不完全是因为大地丰饶而態度柔和包容的女神。
    “有屁快放。”阿库婭道。
    伊南娜对著岛屿边缘抬起手，一阵脚掌能感知到的细密颤动中，切斯特岛的边缘开始延伸、隆起、抬高，成为一座小山，岬间海中的水波瞬时越过被延展的岛屿边缘，冲刷向那座岩山，在撞到岩壁后折返，在大地女神立起的山崖之下匯聚成新的湖泊和河流。
    这种景象若是凡人直接目睹，足以目瞪口呆，但这里除了李昂之外都是上古龙神，对此见怪不怪了，只是这种事情確实很久很久没有发生过了。
    隨著岛屿上的居民和附近的飞空艇因为刚刚的地动山摇发现新出现的小山，恐怕会提出岛心活动的各种猜测吧。
    但这种变化的发动者完成这个过程却如呼吸一般容易。
    “湖泊水位下降了，接下来该你的了。”伊南娜道。
    她使出这手的潜台词当然是推动阿库婭开始做事，同时也刺激一下她。
    “好吧好吧。”
    阿库婭深深吸了口气，她咽下对土之龙显摆的这口气，看著像是下了决心要回復力量后再比一比。
    “你准备了些什么？”
    兔耳少女刚看向李昂，这个凡人就被土之龙拥抱住，热切深吻。
    一旁的海蛇之祖、风与水龙神全都咬著牙看到呆住。
    伊南娜的狂热和沉醉让她们暗自心惊，凡人的欢爱，在包含初诞者在內的上古神灵当中，鲜有对此有所染指的存在，即便多数龙祖，也只是公式化繁衍，似乎只有埃索奥和芙蕾雅他们食髓知味。
    但是改天换地和自身力量被限制后，却好像有种隱约的理解，但距离感受还差得很远。
    莉维愣了一下，就叫喊著冲了上去，试图拉开土龙。但是现在她的力量，不论是绝对实力还是纤细的少女身躯，在丰壤的女神面前，都像是在蚍蜉推动山岳一样，小拳头柔若无力。
    好半天，土之龙神才结束其精神养分的汲取，眯著双眼，轻舐嘴角，对李昂意味深长的笑道：“你先陪他们玩吧，之后才到我们的时间。”
    最后的几个字她专门加重了语气，然后在泥土包裹中传送离开。
    她走后，身旁的三条母龙都像是身上压力顿时一减，先鬆了口气，然后莫名的发狂叫喊起来。
    好半天，她们才冷静下来，李昂才能和阿库婭讲起水下的祭坛。
    不过，他早就打算好，没法和她这种性格的人实话实说，只能两头骗。关於阿库婭研究协会的说法完全遮掩住，只是说有一群她的狂热信徒被他找来了。
    阿库婭低眉斜眼的望著李昂，宛如在说：你小子纯骗我吧？我哪来信徒。
    莉维嘆气道：“我也不敢相信，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崇拜你的凡人？他们应该是更多的沉迷在自己心里幻想的形象吧？”
    即便是莉维，也把那伙人看穿了吗？李昂心想。
    “那去看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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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下空洞中，在一阵召唤中，一个窈窕的美少女出现了。
    主导召唤的李昂放下法杖，这是“偽召唤”，目的就是骗那些法师，阿库婭是被召唤来的，而不是从不远处传送来的。
    当她面无表情，不耍无赖，那也端的是一个清冷精致的绝美少女，加上兔耳和粉发，完全符合法师们想像中的那个形象。
    他们没有瞬间惊呼，过於激动导致的压抑声音，大气不敢喘。
    而周围的三条魔龙，以及后续召唤的水生龙族纳头便拜。
    虽然它们主要追隨利维坦，但是同格的水之龙，当然也是极度尊敬的，毕竟她能够扩大水域，这也影响水之龙族的立身之本。
    “伟大的龙神，至极的存在，位於水之顶端的至尊。”
    “您的身姿，您的面貌，將烙印在我们中。”
    “—”
    龙族们极尽溢美之词，正如它们刚见到利维坦时那样。
    这一点本身很正常。
    但是，旁边面露狂热的法师们，就是阿库婭没有见过的阵仗了。
    他们本来就兴奋，听了龙族的敬拜后，也纷纷开始吐露自己的讚美之词。
    “谨以无上的敬意，奉献给降临的水之龙神阿库婭，我们仰慕您的光采，铭记您的传说—.”
    “啊，您是那么的美貌，正如春天细雨滋润大地——”
    “希望能看见您施展伟力，让滚滚而来的云雾、河流、暴雨成为惊诧纽比斯的奇观，宣告您的伟大——”
    本来阿库婭还不以为然，但是，李昂之前就猜测，她是真喜欢听夸讚和吹捧。
    一群水中龙族和凡人把她引向早已准备好的水中珍宝打造的席座，她就像是找到了自己该去的地方一样，含著笑容跟隨他们的引导坐了上去，仿佛这就是理所当然属於自己的神座。
    “正是如此，我可是尊荣的之龙神。”
    在一阵阵的吹捧声中，粉毛兔子彻底迷失在“伟大水神”的形象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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