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姐已经起床了。”
    轻轻合上房门,柳永泉连电梯都不坐,飞奔似的跑下了楼梯。
    小年轻活蹦乱跳的,一眨眼就站到了柳天霖的面前。
    他悄悄打量著柳天霖。
    柳天霖几乎黏在了沙发上,脑袋后仰陷在靠背里,胸口悬掛著一枚银色的十字架。
    而那头从来一丝不苟的头髮,此时此刻却有些散乱。
    柳天霖的疲惫肉眼可见。
    在柳永泉的记忆里,他这个爸爸爱漂亮又张扬,就像摇著尾巴的孔雀,时时刻刻的开屏晃尾。
    即使柳天霖后来去当了神父,所穿的衣服依旧是专人缝製的。
    这样一个对丁点细节都极其在意,时刻希望自己风度翩翩的男人,现在却像是落魄了似的。
    並不是柳天霖今天穿的不好,只是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感觉。
    柳永泉很少见到他这个样子,於是一点不敢违抗他的要求,老老实实的完成任务。
    “嗯,好孩子。”
    听到柳永泉的话,柳天霖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夸了这么一句。
    而这么一句也足够了。
    柳天霖总是很忙。
    小时候柳永泉最喜欢看哈利波特,从小说到影视剧,各种系列他翻来覆去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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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看柳天霖穿著神父袍在他面前匆匆而过时,他都觉得好酷,爸爸一定是巫师,忙著拯救世界。
    所以他要乖,不要妨碍爸爸拯救世界,或者可以帮得上爸爸。
    於是那个时候,他最期待的事情,就是是有一天早上醒来,发现窗边有一只猫头鹰。
    而猫头鹰叼著的,是自己的霍格沃茨入学通知书。
    而在某一天早上,他等来的不是停靠在窗台的猫头鹰,而是在沙发上跟陌生女人缠著的醉酒爸爸。
    那个时候,柳永泉站在二楼的栏杆边,大脑空白。
    自欺欺人编造的幻梦结束了。
    柳永泉回到了现实。
    这个世界上没有巫师,他爸爸也不会去拯救世界,而他爸爸总是很忙,不陪他的原因只有一个。
    因为不爱。
    人真是太可悲了,总是孜孜不倦的追求那些虚无縹緲的东西。
    柳永泉垂下眼眸,坐到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陪柳天霖等著。
    现在柳天霖名下有三个孩子。
    虽然不知道外面还有多少,但是柳天霖承认的,就只有这三个。
    大哥早就成家立业,一直待在新加坡,也就是老爷子现在身体不好,他才开始留在宝岛。
    但即使如此,大哥跟爸爸的交流也不是很多。
    柳永泉常常在想。
    如果姐姐也嫁出去了,那是不是他就是家里仅剩的孩子了,爸爸会多看看他吗?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在又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园的高树开始倾斜时,柳天霖睁开了双眼,看向二楼。
    “人呢?”
    柳永泉惊了一下,摇了摇头,“我真的把我姐叫醒了,她是还在化妆吧,我上去催催她。”
    “不用了。”
    柳天霖站起身整理著衣摆,心想柳卿卿要是能为了见他专门化妆打扮,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自从带著柳卿卿回宝岛开始,柳天霖就从来没见过她的好脸。
    “我去看她。”
    整理好衣摆,柳天霖深吸一口气,脸上掛起来了慈爱地表情,转身走向了电梯。
    而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时,他转头,疑惑地反问道。
    “你跟著我干什么吗?”
    柳永泉的脚步瞬间呆住,把刚迈出去的脚收了回去,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柳天霖。
    “我......”
    “不用跟著我,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柳天霖丟下这句话,头也没回的就进了电梯。
    电梯闭合。
    整个大厅宽阔明亮,衬得柳永泉好渺小,他停在原地,盯著被女佣擦到反光的地板,低声说。
    “这就是我想做的......”
    叮——
    电梯到达二楼。
    柳天霖快步走到了柳卿卿臥室的门口,敲响了房门。
    没有回应。
    柳天霖立刻拿出手机。
    在看到程序上显示,此时此刻柳卿卿的心率血氧等等指数都很正常时,他才鬆了一口气。
    这就是故意不搭理他了。
    行。
    不是又自杀了就行。
    柳天霖也不再敲门了,直接推门而入,房门没锁,没锁最好,不然的话他还得叫管家来撬门。
    说是臥室,其实就是套房,大得惊人,什么都有。
    柳天霖找了几个房间,最后一抬眼,在阳台的落地窗边,看到了那个要找的人。
    “卿卿啊,怎么坐在窗边。”
    柳天霖脸上带著慈爱的笑容,试探性地走到了柳卿卿身边,在旁边的椅子上落座,端正优雅。
    可一切的话都像投入汪洋大海的小石子,註定得不到任何回应。
    “今天的雨下得真大呀。”
    柳天霖看向窗外,狂风吹拂著即將连根拔起的树,整个园凌乱的不成样子,各色瓣碾进泥土里。
    “园得重新收拾了,卿卿你喜欢什么?”
    “海棠怎么样,到时候风一吹,瓣像雨一样飘落,多美啊,而且还是粉色的,衬你的头髮......”
    从头到尾,都是柳天霖一个人,单方面的在讲话。
    他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柳天霖絮絮叨叨的说著,一点都不见不耐烦的神色,柳卿卿却好像聋了似的。
    她望著连绵的雨,不发一言。
    不知道说了多久,直到园里的那棵树真的被狂风连根拔起了,柳天霖才终於停下了这场单方面谈话。
    不过他也不是没得说了,而是渴了,於是叫人送上来了茶水,想歇会儿继续说。
    柳天霖喝水也很有讲究。
    就算是没有选择一定要喝瓶装水,他也会拿个精致的杯子,然后把水给倒进去,再举著杯子摇晃几下,优雅的喝下去。
    在看到柳天霖甚至想在阳台边摆个茶桌时,柳卿卿看向了他。
    暗沉阴鬱的天际划过一道亮得惊人的白色闪电,伴隨著一句发自內心的疑问,一起传进柳天霖的耳朵里。
    “你什么时候才会厌倦这个扮演好爸爸的游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