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鸿门宴

作品:《拈花问鼎

    第293章 鸿门宴
    转眼两天过去,和黄建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眼前。
    书房里气氛有些凝重,唐棠和春寒秋溟都定定地望著谢梧,脸上满是不赞同之色。
    谢梧手里拿著一封华丽精美的帖子当扇子扇风,口中道:“怎么都这幅表情?我就是去赴个宴,又不是去赴死。”
    唐棠努力將到了嘴边的一句“你这跟赴死有什么区別?”给咽了回去,娇声道:“玉忱哥哥,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我陪你去吧。”
    谢梧朝她安抚地笑了笑,道:“別担心,我心里有数。”
    唐棠忍不住跺脚,“你能有什么数?那姓黄的摆明了就是衝著要你命来的,还有那些江湖中人,还有唐断!这两天我们唐家收拾了几个他的帮手,但还是让唐断逃走了。他对付不了唐家,肯定会跟黄建狼狈为奸对付你的。”
    谢梧嘆气道:“黄建帖子上说了,只能我一个人去。”
    唐棠眼睛一转,“咱们就不去,他有本事衝到这里来杀人啊。”
    谢梧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
    春寒无奈地对唐棠道:“公子既然主动与官府合作,就不能出尔反尔,不然以后九天会別想在夔州混了。”
    唐棠烦闷地轻哼一声,“这个黄建是属老鼠的么?这么能藏!”
    这两天九天会唐门官府还有荀公子都在竭力排查,確实从城中找出了一些猛火油和火药,但数量却远不及黄建所说的。而无论是官府还是谢梧,都不能去赌黄建是不是吹牛故意夸大了数量。
    正是因为找出了一部分东西,所以才更加让人担心,因为这证明了黄建不是信口开河。
    谢梧轻声道:“你放心,我也不是不要命的人,我既然会去,自然有把握他杀不了我。”
    房间里三个人都齐刷刷地看向她,脸上都带著几分怀疑。
    黄建显然已经疯了,狗急跳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谢梧道:“他还没疯彻底,他还想活。若真是个疯子,他不会等这三天,也不会相信我肯去赴宴。”黄建显然还是有理智的。
    唐棠还是满脸担心,谢梧起身走到她身边,轻轻拍拍她的肩膀道:“我也不是將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我另有安排,你放心吧。”
    唐棠眨了眨眼睛,“玉忱哥哥还有什么安排?”
    谢梧道:“现在不能告诉你,你今晚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跟唐家主一起干掉唐断,不要让他再有机会走出夔州城了。”
    唐棠立刻精神起来,郑重其事地点头道:“放心,我爹说了这次绝对不会让他活著离开夔州!”
    “那就好。”谢梧浅笑道。
    唐断这种人太危险也太不可控,还是死了比较好。
    黄建约见谢梧的地方在望月楼。
    望月楼是在城外,夔州城因为是个靠水运为生的地方,晚上宵禁和关城门的时间都很晚。
    谢梧天黑之后才出门,一路走到城外的时候,不远处的码头上依然还很是热闹。
    望月楼就在城门口不远处,此时望月楼却並不似平时那般客似云来。望月楼前的街道上只有寥寥数人,门口更是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谢梧漫步送走过去,出来迎接她的却不是望月楼的伙计,而是一个穿著藏蓝布衣的陌生中年。
    “九天会莫会首?”那人看著谢梧上下打量了几眼,眼中闪过几分怀疑。莫玉忱並不常驻夔州,夔州城里认识莫玉忱的人自然也更少。
    谢梧把玩著手中摺扇,笑吟吟道:“不久前莫某才刚与黄舵主在蓉城见过,是不是问问黄舵主不就知道了?”
    那人一怔也反应过来,连忙后退了一步让开身后的门道:“莫会首请,舵主在二楼等候您。”
    谢梧眉梢微挑,点点头走进瞭望月楼里。
    望月楼的二楼已经跟两天前截然不同,原本摆满了整层楼的桌椅不知去了哪儿,只在最中间摆放著一张巨大的圆桌。圆桌边上坐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好些日子不见的黄建。
    黄建这段时间过得显然不太好,跟上次在蓉城比起来,他明显消瘦了不少,眼皮耷拉著,眼周还有著深深的阴影。他脸上面无表情,但眼中却隱隱透露出焦躁和忧虑。看到谢梧上来,眼中瞬间迸射出仇恨。
    “莫玉忱,你竟当真敢来!”黄建咬牙道。
    谢梧微笑道:“我若是不来,黄舵主今天这戏台岂不是白摆了?不过话说回来,黄舵主要我一个人来,您这儿却是……”她的目光扫过坐在黄建身边的两个人,又看了一眼周围站著的七八个人,悠悠道:“摆鸿门宴呢?是不是有点晚了?”
    黄建冷笑道:“好饭不怕晚,黄某可不是那沽名钓誉的楚霸王。”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成么?
    谢梧走到桌边,在三人对面坐了下来。
    “还没请教,这两位是?”谢梧问道。
    黄建嗤笑一声,侧首看向坐在自己身侧的两人,声音里略带了几分傲慢,“这位是湘西左家的家主左公明,至於这位……是枯號山的山主,枯松先生。听说莫会首与江湖中人也交往甚密,大家同在西南,该不会没听说过吧?”
    谢梧確实听说过这两个人的名字,湘西多为部族聚,极为排外,中原人能够在那地方立稳脚跟进而发展成势力的少之又少。而且那些地方偏远落后,大多数人也不大愿意去定居,会去那里的大多都是些或穷凶极恶或得罪了人混不下去的。
    左家原本是北方一个小有名声的江湖势力,几十年前被人发现这家人暗中和山贼勾结,打劫从周围路过肥羊。真相败露之后被官府缉拿,族中几个厉害的人逃了出来,又被江湖中人追杀,最后不得不逃入湘西。
    左公明已经是左家立足湘西的第二代了,他的生母据说是湘西某个小部落族长的女儿。只是左家不愧是能跟山贼合谋的人,在湘西立足之后收容了许多从外面逃过去的江湖败类,最后竟然直接占了自己岳父的部落,將自己的妻子岳父和舅兄全部杀了。
    因为当年被朝廷和江湖追杀的无处容身,左家在湘西做大之后更是彻底將身上的人皮撕了下来,他们专门打劫过往商旅,谋杀进入湘西的江湖中人,甚至连路过的朝廷官员也敢杀,胆子不可谓不大。
    至於另一位枯松先生,倒是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来歷。这人居住於蜀南的枯號山,自称枯松居士。据闻这人武功奇高,沉默寡言性格喜怒无常。但因为他长期隱居枯號山並不在外走动,倒也没什么恶名声。
    谢梧微微点头道:“原来是枯松先生和左家主,幸会。”
    左公明冷哼一声,显然是不满谢梧將枯松先生排在他的前面。但又似乎忌惮枯松先生的实力,並没有多说什么。
    谢梧也不去理会他,而是看向黄建笑道:“黄舵主现在可以说了,约莫某来此,所为何事?”
    黄建看著她,阴惻惻地道:“所为何事?自然是要你的命!”
    谢梧却面色平静,连眉梢都没有动一下。
    黄建眯眼打量著她,“你不怕?”
    谢梧道:“黄舵主都不怕,我怕什么?”
    “什么意思?”
    谢梧悠悠道:“三天前我就让人跟黄舵主说过了,我死了算你贏,杀不了我我杀你全家。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死了也会杀你全家。有黄舵主全家二十多口陪著上路,也不算寂寞。”
    黄建冷声道:“就凭你?”
    谢梧低眉微笑,“黄舵主,你会打洞这三天我找不著你,但你可没本事將你全家都藏得妥妥帖帖。”
    她抬起右手,指尖多了一支镶嵌著宝石的金簪。那並不是女子用的金簪,而是一支男子挽发的金簪。
    黄建眼睛猛地一缩,目光定定地盯著谢梧手中的金簪沉默不语。
    坐在他旁边的左公明突然开口道:“莫会首这话恐怕是想要讹人吧?这种簪子夔州城里的富家公子说是人手一支恐怕也不为过,到底是谁的可不好说。”
    谢梧也不著急,只是慢条斯理地把玩著手中的簪子,悠悠道:“黄舵主在大寧县郊外三十里的那个庄子不错。”
    黄建眼中染上了几许血丝,厉声道:“姓莫的,你別忘了你妹子还在夔州城!”
    谢梧莞尔一笑道:“黄舵主可以试试,是你先杀了我妹妹,还是你的儿孙先人头落地?”
    黄建猛地站起身来,恶狠狠地盯著谢梧。
    同时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几个人也纷纷拔出了刀剑。黄建盯著他冷声道:“我不相信你这样的人不怕死!”
    谢梧摇摇头道:“我自然也是怕死的,我既然来了自然也不是来找死的。”
    黄建冷声道:“我一定要你死。”
    谢梧道:“若是如此,你就不该跟我废话。若是我一踏上望月楼,你就让人將我乱刀砍死,我就相信你的话。或者你直接点燃你所谓的那些猛火油和火药,也足以证明你想要跟我同归於尽的决心。可惜……你放出那些消息,不过是想要让那些江湖中人杀了我,自己从中获利。如果我死了,九天会自然土崩瓦解,到时候朱会首非但不能责怪你毁了夔州分舵,还得嘉奖你,为你摆平你在夔州惹出的麻烦。”
    “所以,你没有勇气跟我同归於尽。”谢梧平静地道。
    “我自然不会跟你同归於尽,我只要你死!”黄建看了一眼左公明和枯松先生,往后退了两步厉声道:“杀了他!”
    左公明长笑而起,“黄舵主,可別忘了你的承诺。”话音未落,他已经飞身跃过圆桌朝谢梧扑了过来。
    谢梧起身往后击退,手中的摺扇朝著左公明射了过去。左公明却是不闪不避,抬手隨意一拍摺扇就飞了出去。他抬起的右手上戴银灰色的手套,那手套不知是什么製成的,银灰色中还隱约泛著暗青。
    他右手逕自抓向谢梧的喉咙,显然是想要一招將她置於死地。
    谢梧一连退了十来步,再往后就要撞上墙壁了,她猛地剎住了脚步。
    左公明冷笑一声,眼中带著残忍的恶意,然而他跟前的谢梧脸上也突然露出了一丝笑意。
    左公明不由得一怔,还没等他想明白,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小心!”
    脑后一阵阴风袭来,强劲的劲力铺天盖地而来。左公明甚至来不及理距离自己仅有三步之遥的谢梧,立刻就想要往左侧闪去。
    对危险的直觉让他知道,哪怕是片刻的耽搁都足以要了他的命。他前面是谢梧,右侧是墙壁,后面有强敌,他只能往左闪。
    然而下一刻,他就感觉到自己右肩挨了重重的一击,整个肩膀瞬间塌了下去。同时腰间一阵尖锐的剧痛,他反手一摸,摸到了满手的鲜血。
    因为他及时避让,原本应该在背心的一掌落到了右肩上。但这一掌的威力却丝毫不弱,左公明不仅肩膀塌了,整个胸口也剧痛不已,他只伸出左手去探腰间的伤,就牵动了心脉痛得几乎背过气去,当场吐了口血。
    他有些踉蹌地转身,震惊地看著眼前的人。
    “你!”
    谢梧已经飞身退到了距离他更远的临街窗口,她正一边整理著袖摆,一边道:“黄舵主,你可以试试是跳楼快,还是夔州卫的弓箭手的箭快。”
    黄建已经站在了另一边临江的窗口,跟前还挡著三个人。就在方才谢梧引开左公明的片刻间,原本的七个护卫已经只剩下三个。
    但这三人若是拼死拦截,他此时从窗口一跃而下,谢梧也是拦不住他。
    黄建朝窗外看了一眼,回过头来脸色阴沉地看向谢梧,“你是怎么说服官府的人的?他们不想要他们的指挥使和知府的命了?”
    谢梧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忍不住摇头嘆息道:“黄舵主,我没想到你一把年纪了竟然还如此幼稚,六合会竟然没有人教过你吗?挑衅朝廷权威,別说一个指挥使和知府,你便是抓十个八个布政使,朝廷也不会放过你的。”
    黄建道:“我不信姓周的敢这么快做出决断!”
    朝廷確实不会放过他,但朝廷的决策需要时间。区区一个夔州同知,姓周的不敢拿两个上官的命冒险。
    “还有……”黄建指著站在左公明跟前的人,“你是怎么收买他的?枯松!你竟敢出尔反尔,你收了我两万两!”
    杀死几个护卫,出手偷袭左公明的,正是枯松先生。
    枯松先生淡淡地瞥黄建一眼,並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脸上更没有半分羞愧之色。
    谢梧微笑道:“性命攸关的事儿,怎么能叫收买呢?我这人怕死,所以……蜀中境內但凡有本事的大人物,能交好的我都会尽力搞好关係的,我跟枯松先生算是老相识。”
    枯松先生终於轻哼了一声,淡淡道:“莫会首客气了,枯號山贫瘠,老夫这几年多蒙会首照拂。”
    黄建气得浑身发抖,瞪著谢梧的脸色铁青。
    他满脸怨毒地盯著谢梧道:“莫玉忱,只要我一声令下,整个夔州城都会化为一片火海!”
    谢梧无所谓地道:“请便。”
    “什么?”黄建不由得愣住。
    谢梧轻笑道:“黄舵主,你还不明白么?我来只是为了向朝廷表明一个尽忠的態度,至於夔州城到底如何,跟我有什么关係?我又不是夔州知府。只要你死了,我也就能给周大人交代了。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但我这也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黄建咬牙道:“朝廷不会放过九天会的。”
    “这桩事,既非九天会挑起,也非九天会所为,我竭力配合官府不惜以身犯险,还救了夔州知府和夔州卫指挥使,朝廷还要怎样?”
    谢梧悠悠道:“就算朝廷真要怪罪,我最近刚结识了一位好友呢。锦衣卫指挥使沈缺,你看这位够不够保下九天会?”
    “倒是你……黄舵主。”谢梧道:“我说杀你全家或许是嚇唬你,但锦衣卫可未必。再说了,你真有本事点燃整个夔州么?有人告诉我,你没有那么多火油,更不会有那么多火药呢。”
    “你可以试试!”黄建道,声音里却已经透著几分虚弱。
    谢梧靠著身后的窗户,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那你请吧。”
    黄建紧握著藏著袖底的手,脸色变幻不定。
    时间仿佛一瞬间凝固了,楼上的气氛压得黄建喘不过气来,只有额边的汗水不断地滑落。
    这时,楼下传来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楼上几人忍不住將目光看向楼梯口,显然也想知道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来。
    片刻后,一个人出现在了楼梯口。
    来人黑底金绣,手扶刀柄,长身玉立。
    正是沈缺。
    (づ ̄ 3 ̄)づ亲爱的们,我肥来啦~亲亲们久等了~(* ̄3)(e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