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雪夜

作品:《[盗墓笔记]眼前无路怎回头

    以求公平,所以一视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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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晚上很平静。
    最近几天,都很平静。
    他们在看电视,一档综艺频道,似乎在举行辩论赛,辩论主题是“分手后能不能做朋友”。正反两方观点相悖,吵得热火朝天,争执不休。霍琼霎很入迷,看得津津有味。
    吴邪戴着眼镜,边看书,分出十分之一注意力给电视。霍琼霎躺在他怀里,缠着他的腿。
    “老公。”霍琼霎叫他。
    他低头看她。
    “你认为呢?”
    “嗯?”
    “分手后能不能做朋友。”霍琼霎说,“你有没有在看电视?”
    他把书合上,放到床头柜,想了想,“这个问题不能一概而论吧,要看对象是谁。”
    “我和你。”
    “我们分手了?”
    “没有,我打个比方。我们要是分手了,还是朋友么?”
    “我和你就不可能分手啊。”他的语气很平静,“这问题没意义。”
    霍琼霎笑了,捶了他一下,“做个假设嘛。”
    他说假设不成立。
    霍琼霎抱住他,亲他的脸。他摸她头发,把她压向自己,嘴唇贴着嘴唇,很慢地亲了亲。霍琼霎舔他下唇,手往下伸。他继续亲她,有些刻意、主动地转移她注意力。
    这种敏感话题,他完全不想和霍琼霎讨论。不如把她嘴堵上,或者跟她做爱。上个礼拜,解雨臣把解尽言带回了北京,他的意思是,是时候带回家族,让长辈们都见见,都大开眼界一下。霍琼霎没有和解雨臣一起回去,她似乎更想和吴邪在一起,过难得的二人生活。
    今天是解雨臣离开的第三天,晚饭时候,他们刚结束视频通话。家里少了两个人,一下子冷落,空荡起来,就像回到了几年前——不同的是,一切早已天翻地覆、今非昔比。
    这段时间,吴邪总是在刻意回避去思考一些东西,并时常用之前的经验去处理自己的情绪问题。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前几年被压抑着的、克制的想法不断在影响他的思考,有一个问题横亘在他们之间,但他仍然在犹豫。
    解雨臣父子离开,对他而言难得的轻松。他抱着霍琼霎,亲她,霍琼霎把手伸进他裤子。他把眼镜摘掉,顺手想把电视关了。
    霍琼霎说她还想继续看。
    “做完也可以看。”他找遥控器。
    “谁知道要做多久,我们做完了,节目也结束了。”
    他不理她,拉开床头柜抽屉。
    霍琼霎摁住他,“别用套了。”
    “我们生一个吧,老公。”她翻到他身上,看着他,“我想给你生。”
    他沉默了会,安静地和她对视。但他其实没想什么,事到如今,没什么可值得再犹豫或为难之处。但不知为何胸口在压抑。他看着他老婆,过了会,才说,“那你出去上班,我当全职爸爸?”
    霍琼霎笑了,搂住他脖子,“好啊,那说定了。我负责挣钱养家,你在家带孩子好了。”
    他也笑,将她压在身下,埋进她脖子里。
    一旦真正下定决心,他们立刻肆无忌惮起来——他们天天做,从床上到客厅,从客厅到阳台,他天天卡在里面射,霍琼霎几乎天天衣衫不整,这么疯狂且尽兴地搞,一时间分不清楚究竟在放纵,还是为了备孕。
    备孕这种说法,在霍琼霎看来,很像是在为无套内射找借口。
    之前有一段时间,她其实怀疑过吴邪是否有难言之隐。他们吴家上一辈三个男人,只有他父亲结婚生子,他二叔一生未婚,三叔如今生死未卜,这二人的人生大起大落,虽然看似有情人,有姘头,但都没有留下血脉。吴邪不想要小孩,这其中有很复杂的原因,但他始终没有彻底的、深刻的明说,她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询问。
    但他最终妥协了。
    也许他也无可奈何。对她,对自己亦是。
    事实证明,她老公没有任何问题。他们大概努力了十天半个月,时机差不多了,在医院抽血检查,她顺利怀上了第二胎,这个时间前后不会超过两个月。
    霍琼霎把怀孕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解雨臣。
    解雨臣没太大的情绪起伏,似乎挺开心的,就像一桩心事落下,在电话里对她说,他还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回来,这段时间千万当心,照顾好自己。
    其实,霍琼霎不需要照顾自己。
    她生活起居,衣食住行,被吴邪一手包揽。第二次怀孕,与第一次也不同,至少前三个月的孕吐反应减轻了许多。不知是否他事无巨细关怀备至的原因,霍琼霎感觉自己在家里就像太后似的,真的是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
    这次她是正常怀孕,怀的是她和她老公的孩子,心境与两年前截然不同。心情一轻松,孕期反应自然减轻,除了肚子——肚子依旧沉甸甸的,一天比一天沉,总是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到孕晚期,第八个月左右,这种沉重感、压迫感就愈强,晚上睡觉时难以翻身,霍琼霎甚至能感受到孩子在踢自己,这让她既难受,又期待。
    吴邪把脸贴在她隆起的小腹上。
    “老公。”霍琼霎问他,“你有听到什么吗?”
    “听到心跳。”
    “你幻听了吧。”
    “真的。”他从后搂住她,胸口在剧烈跳动,他似乎比她要激动得多,迫切更多。他小心翼翼摸她肚子,“我听到了心跳,你的,我的,还有孩子的。你现在疼吗?”
    霍琼霎转身,想抱住他。她亲了亲他,但无法与他更紧密接触,他们的孩子抵挡在他们之间。意识到这一点时,她的不安就烟消云散。她的手覆盖他的手,他们都闭着眼,很慢地亲吻对方。忽然她有些想哭,又有一股冲动——她想问,你会怪我么。但她最终沉默。
    最难得的是义无反顾的选择。
    但这个选择,迟来太久了。
    好在他还是他,她也是她,他们最终没有分开。
    预产期在二月。
    她真正生下孩子时,在二月的一个下雪天。
    那天非常冷,而他们的心似火滚烫。霍琼霎躺在手术台上时,想起来,很多年前,也在二月,大雪,她风尘仆仆,独自一人回北京,没有和任何人叙旧,在奶奶的柜子里偷走了户口本。
    她在二十岁那年,如私奔般和吴邪在杭州的民政局登记结婚。他们两人如亡命之徒,总是把性命抛在风里,只求后果,不想前因。
    那一年的雪下得好大,许多摄影师和游客守在断桥边拍照。她攥着结婚证,手心全是汗水。
    他拉着她,在大雪中沿着孤山路,一路往家里跑,到家时,彼此的头发、衣服上都是雪,他们的黑发都白了,雪融化成水,而心跳如擂,经久不息。她甚至闻到了燃烧的味道。
    是她的心在燃烧么?
    此刻,她同样闻到了这种味道。
    忽然,孩子的哭声响起来。
    护士推着病床,将她推出产房。
    霍琼霎睁开汗湿的眼睛,她看到吴邪。他满头大汗,脸上有未干的泪痕,想握她的手,踌躇难安。
    “……老公。”她有些虚弱,喘气,“你怎么哭了。”
    “……”
    他俯身抱她,说不出话。
    与两年前同样的医院,但非同一个护士。这位护士很有耐心,耐心地等待他们温存。产妇生得不算太顺利,中途有一些波折,这让时间耽误了两个小时。产妇无任何意外,但她丈夫坐立难安,等待过程中,明显比产妇本人更紧张,心急如焚。
    如果说什么叫“深情”,这一刻就是了。人生路漫漫,值得珍惜的,都是这样的瞬间。爱情就像是一个瞬间接着一个瞬间,怦然心动的一刻。在日后的岁月中,此刻值得珍藏,值得反复挂念。
    吴邪长久地拥抱霍琼霎。
    霍琼霎回抱他,有些无力。她摸他的脸,看着他,他的脸湿漉漉的。她低声道,“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什么?”
    “好像忘记了。”
    吴邪亲了亲她额头。
    “不重要了。”她摇头,凝视他,“……你好像老了。”
    他忽然笑了笑。
    她摸他眉宇,心口蓦地一痛。同时,她尝到汗水的味道,有些苦涩,这让动荡的、澎湃的情绪难以平复。勉强按耐下来,她说,“吴邪,对不起。”
    他没有回应,只是看着她。
    孩子抱到他们之间。吴邪小心翼翼抱起来,往前的经验不再适用于这一刻。强烈的恍惚。他显得笨拙。他一动不动看着孩子,其实分辨不清婴儿此刻的样子,似乎更像女孩——他持续发愣,但其实,他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有思考。
    病房中持续安静。霍琼霎也安静着,过了会,她问,“小花哥哥呢?”
    “……”吴邪慢慢回神,“他在家里,他说,他不想打扰我们。”
    他将孩子放下。俯下身,吻她。霍琼霎气喘吁吁,短暂的心痛之后,就是开心。她看了看他们的小孩,几乎立刻产生了怜爱,类似母爱的情绪泛滥,不知是受激素影响,还是心境大为不同。
    因为来之不易。
    时隔太久。
    霍琼霎抱着他,“我们接下来就好好养孩子吧,你不准再出去瞎溜达了。”
    他笑了下,“我瞎溜达也是带着你,什么时候一个人出去了。”
    “那反正儿子没断奶前,你都不可以出门。”
    “好。”他说,“没问题,老婆。”
    大约只在医院睡了两个晚上,吴邪就带着霍琼霎出院。
    天在下小雪,地面湿滑,泥泞,台阶斑驳陆离。
    年关将近,路上行人匆匆,有些打着伞,有些迎着雪走,脸上神色不一,但更多是一种欣喜、久违。像与这场雪久别重逢。
    解雨臣的车停在路边,打着双闪。
    吴邪搂着霍琼霎,另一只手抱着孩子。透过挡风玻璃,解雨臣静静地看着他们,他心情很平静,看了一会,他下车,向他们走去。
    两个男人对视。
    “我来吧。”解雨臣说道。
    吴邪对他笑了一下。解雨臣一愣,接着也笑。霍琼霎冷得发抖,问他们愣着干嘛,还不快点回家。
    解雨臣接过孩子,抱进怀里。摸了摸她头发,“想我了么?”
    “想你。”
    “嗯,我也想你。”他停顿片刻,“想你们。”
    吴邪又笑了,“你别恶心人,走了,雪快下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