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9章 幸运者

作品:《心之怪盗!但柯南

    第1099章 幸运者
    银色子弹吗?
    贝尔摩德挑起自己的发尾。
    金色的发丝在灯下反射出了银白色的质地,宛如一捧流淌进手心里的月光。
    “‘银色子弹’……我们都很明白它的意义,gin。我想,boss真正忌惮的或许并不是某个人吧。”
    她的目光向前,落在了琴酒披散而下,在车座上蜿蜒而下的银色发丝上。
    赤井秀一的挑衅肯定激怒了琴酒,在对方手上多次没能成功的追杀肯定是令琴酒不满的。
    但琴酒这股强烈的、想要杀死赤井秀一的想法,绝不只是因为对方叛逃。
    琴酒转过头,用格外冷淡的眼神扫过紧紧闭上了嘴,仿佛想要假装自己不存在的伏特加,睨向后座上的贝尔摩德。
    “即便是仗着那位大人的宠爱,有些话你也要小心一点。”
    “怎么了?称呼赤井秀一为银色子弹的,可不是我。”
    “闭嘴,贝尔摩德。”
    后面的内容,就不是在外头能说的了,起码,像是伏特加这样没有真正触及核心机密人,是没有权力听的。
    贝尔摩德歪了歪头,对琴酒的警告无动于衷,不过到底没有再出声挑衅。
    宠爱吗?或许是吧。
    先前那些擅作主张的举动,那些暴露了组织力量和资源的举动,已经给组织造成了许多的损失。换一个人做同样的事,应该早就已经被琴酒送上天了。
    不过贝尔摩德深知,这份“宠爱”的代价究竟有多么巨大。
    就像此时此刻的朗姆,对库拉索的失踪焦虑万分,仿佛她的对自己而言格外重要,是不能放弃的左膀右臂,事实呢?
    她对库拉索没什么看法,也不认为库拉索会因为她们曾经的冲突,对自己怀恨在心,但在内心深处,她希望库拉索不要活着回来。
    这不是恨意或者诅咒,在贝尔摩德看来,反而是一种祝福。
    当年,不管是决定除掉库拉索,对着还是孩子的她举起枪的自己,还是被枪指着的库拉索,在那个时刻,根本毫无差别。
    某种程度上,她与库拉索都是对自己的生命与未来无法自主的家伙而已,是被人罩在玻璃杯里的虫蚁,乍一看毫无阻碍,给予着阳光雨露,实际上完全仰人鼻息。
    要是有的选择,她相信,比起回到这个玻璃罩,库拉索一定会更想要一场飞蛾扑火,纵身一跃,跃向温柔的、冷漠的月光里。
    就是不知道,这恼人的月光,到底会映向何处呢?
    ————
    “唔……”
    眼皮一阵颤动之后,蜷缩在病床上的银发女人终于睁开了眼。
    四肢不断传来明显的无力感,微弱的疼痛从腹部扩散,松弛的肌肉与使不上力气的关节让她被迫回忆起了闭上眼睛之前,所看见的最后一幕。
    站在她床头的黑发男人表情严肃冷峻,不等她张嘴和对方沟通,猝不及防之下,她的手臂就先被对方抓住,扎了一针……
    所以,那是镇静剂吗?还是某种麻醉药品?
    费了一些力气,她终于从床上慢慢爬起身来,有余力观察起周遭环境。
    那个绿色眼睛的黑发男人不在,发现这一点之后,她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房间里没有开灯,安静黑暗。借着适应了光线的眼睛,她也只能观察到天板上的瓷砖格,以及窗户和床周围垂下的帘子。
    她就躺在这被圈出的、小小的一块空间里。
    这里是医院,这是某间病房。
    毫无来由的,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明白这种事,她的心里第一时间冒出了这个想法。
    我是生病了吗?还是出了什么情况?为什么我会在医院里?
    白天看见的那个男人是谁?为什么会袭击我?还是说,我其实是个病人,而且我自己都对自己的病情缺乏了解,那是某种治疗的必要手段吗?
    不,不太可能,我又不是什么精神病人……
    “真的吗?”
    “当然。我的逻辑思维很清楚。我……诶?”
    本能地回答了这个声音,女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那句话并不是自己的心声和疑问。
    抬起头,银发的女人愣愣地看向前方。
    明明环境毫无变化,但她的病床前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明明帘子没有任何动静,自己更不曾听到任何类似脚步声或者布料摩擦之类行走会有的声响。
    女人转过头,戒备地向后缩了缩。
    黑暗中她看不见对方的样子,只能捕捉到一双金灿灿的,泛着金属光泽的眼睛。
    “怎么了,在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疾病?”站在床头的男人再次开口了,声音和刚刚一样,平直而淡漠,“你当然有病,女士。你认真回想一下,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我,我是……”银发的女人张开嘴,反射性地想要将涌到嘴边的名字吐出来,做了个嘴型,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我是谁?我应该有名字的。
    库……我是……不、不对……
    紧紧皱着眉,她极力调动着大脑,努力去思考着。
    过了一会儿,她才终于怔愣地将后面半句话说完了。
    “我是,索尼娅……”
    “对。你是索尼娅。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会进医院吗?”
    “不,不记得了。所以这里确实是医院?我病了吗?”
    “那是当然。没有病的人为什么会在医院里呢?”
    面对这个理所当然到听上去有点弱智的问题,索尼娅却抿紧了嘴,本能地摇了摇头。
    “没有病的人当然也会出现在医院里。”对上那双金眼睛,索尼娅困惑地反问,“否则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我们难道,不都是被选中的幸运者吗?”
    ————
    “她的记忆退化到了很多年之前?”
    在本堂瑛佑的病房里等待的唐泽看着从阴影里钻出来的星川辉,得到了这个意外的回答,眉头一下子飞出去了。
    库拉索的失忆是剧情惯性,更是具备潜力的面具使第一次接触到认知世界造成的冲击。
    结合当时普拉米亚殿堂狂轰乱炸,根本不似在人间的状态,库拉索的大脑自然就宕机了。
    不过最后打出来的不是记忆清空,而是数据回滚,这就有点出乎意料了。
    “大概多少年前?没进组织,还是刚进组织的时候?”
    “刚进组织那会儿吧,我猜。”星川辉在空了的病床上坐下,将眼镜重新戴回脸上,“她说自己叫索尼娅,而且她默认出现在那里的我,也是‘被选中的幸运者’。”
    为了不惊动fbi,他来回穿梭两个病房都运用了自己的能力,所以都是用的怪盗装的形态。
    现在变回自己的样子,他想都没想的就把眼镜戴回去了,动作甚至是急切又有点狼狈的。
    他的动作唐泽当然不可能错过。
    “她那个样子,让你想起以前了?”唐泽没有追问库拉索的状态,而是顺着他的话反问,“过去的库拉索应该和你情况差不多吧。”
    库拉索的问题不难解决。
    她不恢复记忆,想要取得她的信任不困,如果她恢复记忆了,只会更深刻地明白唐泽和自己是一个阵营的,更不可能做什么对抗的举动。
    他让星川辉越过fbi去了解一下库拉索的情况,只是为了明天不出什么岔子,以免她横插一杠,影响到了赤井秀一那边的大戏。
    所以比起她,唐泽现在倒是更在意似乎有所触动,情绪不太稳定的星川辉。
    抓着镜框的手僵硬了一会儿,知道以自己的伪装功力根本瞒不住唐泽的洞察力,星川辉放弃地放下手,叹了口气。
    他明白唐泽追问的原因,更明白哪怕自己抗拒回答,唐泽也有的是办法把话套出来。
    在别人不情愿的时候依旧我行我素地关切,是唐泽身上少有的、星川辉极为抗拒的部分。
    “情况是差不多吧,我想。”很不情愿,星川辉慢吞吞地回答道,“刚被带走的时候,我也以为自己‘运气不错’。”
    他人生的前十八年底色都是相当昏暗的。
    吞口重彦自不必说,这个人从来不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不只是毫无舐犊之情,甚至是厌恶到恨不得他去死的。
    但在被吞口重彦发现之前,他的人生也未见得好到哪里去。
    “我妈妈对我并不坏,不过,我十岁之前过的也就那样。”或许是开了一个头的原因,在面对唐泽进一步的追问时,星川辉耸了耸肩,说的流畅了许多,“她是偷渡过来的,并不会说日语。我只是一个意外。”
    对星川辉来说,他的母亲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个为生活所迫,出卖了自己的可怜女人。
    他不清楚她是为什么会远渡重洋跑到这个地方,给一个有妻有子的男人做情人的,可从她并不适应这边的生活,以及语言上的不通,不难猜测出背后都发生了什么。
    “人口买卖,地下交易……东欧那边的黑产,在这个方面确实很发达。”很明白这句简短的话背后的信息量,唐泽只是蜻蜓点水地提了一句。
    吞口重彦是个恶习满身的男人,贪图财色放在他身上并不奇怪。
    可他同时身份敏感,不仅是个政客,而且是个靠着妻子的家庭往上爬的政客,他不能通过简单的办法去满足自己的欲望。
    这个时候,一个来自国外的、甚至不会说日语的女孩,年轻、漂亮,没有其他谋生的手段,没有渠道向任何人泄露他的秘密,像是一只关在笼子里任自己赏玩的鸟,无疑是个完美的选择。
    “嗯,我想也是。她没有和我说过这些。”同样没有多言,星川辉摇了摇头,“她愿意留下我已经是她能做的、最大胆的冒险了。”
    这背后的原因不好断言。
    或许是从吞口重彦身边逃开之后,缺乏谋生手段的她没有钱这么做,也有可能是当年那个来自东欧的女孩可能也是一个东正教徒,并不能轻易终止妊娠……
    总而言之,星川辉诞生了,诞生在一个不适合养育孩子的环境里。
    哪怕他不展开说明,唐泽也大概想象的出,他那段时间是什么样的形象。
    他的母亲没什么谋生手段,语言不通,只会几句日常的会话,养活自己和他都很困难,让他能找到学校,学会基础的听说读写,可能已经穷尽了她的力气,不能再苛求她如何费心思地教育孩子了。
    “吞口重彦找到我,把我带走的时候,态度就很恶劣。我一直到被他扔进了组织的基地,才意识到他原来是我的父亲。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母亲惹到了什么麻烦,我被抓走抵债了、什么的呢……”星川辉自嘲地笑了两声,“所以刚被送进组织的时候,我真以为我走运了。”
    组织当然是个狼窝虎穴,但他过去的目的是接受实验,自然而然的,基础的温饱是要保障的。
    能吃饱饭,有干净的床,能安心地入睡……
    对比这些事情,没有机会继续上学这种事,对一个活下来都很困难的孩子而言实在是无足轻重。
    “库拉索的情况可能比我更夸张一点。”想到刚刚库拉索在黑暗中的神态,星川辉连嘴角那丝嘲讽的笑意都挤不出来了,“她说自己叫‘索尼娅’,用的并不是英语发音。她本身,可能就是被从其他地方弄过来的孩子。”
    “嗯。”唐泽点了点头,“等于说,她也遭遇了和你差不多的情况,接受了很多实验,只不过她在此期间表现出了一些能力,被组织提拔了。”
    而星川辉没有,彻底成为可以被消耗的炮灰。
    和隔壁现在已经硬邦邦的楠田陆道,大概是差不多的地位。
    “我想我大概知道她为什么会失忆。”星川辉没有反驳唐泽的说法,只是撇了下嘴,“她吃了太久ka了,其实情况和你刚看见我那会儿有点相似。”
    “你指的是?”唐泽压了压眉毛,脑海里非常地狱地闪过了吞口重彦殿堂里的那个形象。
    “ka系列的药物会抑制人的情绪,关于它的功效,你比我清楚。”星川辉意有所指地看了唐泽一眼,“为了确保服用者的状态稳定,很多时候是需要故意制造负面的环境,去保持住那种毫无人性的情绪状态的。比如,完全无声的黑暗环境,闭塞的空间,寒冷,噪音……”
    “啊,是这个意思。”唐泽恍然地点头。
    第一次见到星川辉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房间里出现闯入者,比起开灯,对方的第一反应是举枪射击,看来这不完全是长期精神控制导致的异常。
    这可能是他们这种被控制者最正常的状态。
    “所以,强烈的声光刺激,是很容易导致服用者出问题的。她先后遭遇了高强度的体力活动,撞击、爆炸、声光刺激,加上,你知道的……”星川辉偏了偏头,“我当初最不适应的部分不是被从那里带走,而是看见了那个殿堂。”
    突然出现在吞口家的唐泽不是凭空冒出来的,是走捷径穿过去的。
    理所当然的,那个捷径是吞口重彦的。
    由于本质上是一家高级夜总会,是声色犬马的会所,吞口重彦的殿堂是非常光污染的风格。
    绚丽的霓虹灯,明亮的环境,嘈杂的音乐……
    “我当时不是在形容我的感受,我那是真的快吐了。”星川辉如此总结道。
    “……是这么一回事啊。”
    “嗯?”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有人看个亮闪闪的摩天轮,都能把自己看失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