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西电影节将从下一届开始流动举办，以城市为单位，申请作为举办城市——
    事实上，这就跟奥运会是一个性质。
    为什么这么多的国家都想要申办奥运会？除了最开始的国家荣誉那些，其实有一个很重要的地方，就在于它背后的经济效益。
    荷西是因为自己的财政问题，才导致无法继续供给荷西电影节。
    不是荷西电影节不能给荷西带来经济效益和收入。
    只不过，万事开头难。
    肯定有很多城市都对举办荷西电影节感兴趣，但是这是个新鲜事物，怎么弄，弄成什么样，能有多少收益，这都是没准儿的事情。
    玉明成为荷西之后，第一座举办荷西电影节的城市，意义非凡。
    最关键的是，这是真正面向世界打开的一个窗口。
    陆严河自己是经历过2008年奥运会的。
    他自己都记得很清楚，至少他自己也好，他身边的人也好，是什么时候觉得自己的祖国真正繁荣起来了？
    他印象中，就是2008年奥运那一年。那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但真的就是众志成城，全国各地的心被紧紧凝聚在一起。在那之前，说句不好听，连中学里都普遍有一种氛围——最好的那一批学生，以后都是要出国留学的——怎么证明自己是最好的一批学生？出国留学。
    现在的小朋友可能真的很难理解那个时候，整个社会环境对于自己国家经济文化的不自信，对于国外的那种向外。
    短短十几年，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这个平行时空，荷西电影节这样一个顶级的国际电影节，有了被中国玉明举办的机会——当然，这不能跟奥运会相比，后者是全世界都在关注的，国际电影节的受众还是小了很多。可是，往小了说，这对于中国电影行业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突破和机会。
    邬杨跟陆严河在第二天进行了视频通话。
    邬杨跟陆严河说：“我们明天会举行发布会，宣布这件事，你现在在比卡洛，关于你成为选片委员会主席这件事，明天一起在发布会上宣布，你觉得行吗？”
    “行啊，这有什么不行的。”陆严河说，“其实荷西本身早就有一个选片委员会了，只不过以前的主席一直都是你自己，现在突然让我来做，显得格外突兀似的，说实话，邬总监，要不然实行双主席制，你们仍然沿用你们以前的那一套，但加上一个流动主席，为每一年主竞赛单元的入围影片提出建议，本身你们希望我来担任这个主席，看中的也是我的行业影响力，对吧？”
    让他一口气看上千部电影来选出适合进入主竞赛单元的影片，也不现实。
    他不可能全职来做这件事。
    邬杨说：“双主席制？这样不会显得你就只是一个名誉上的主席了吗？”
    陆严河：“我也做不了一个实质的主席啊，我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看那么多的电影。”
    “但是终选这一部份，你肯定要参加的，对吧？”邬杨问。
    陆严河：“这完全取决于你希望我参与到什么程度，荷西电影节是你们的电影节，不是我的电影节，而我一旦参与，不可能只是抱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态度，随便地玩一玩，你让我参与终选，我肯定会有我的意见的，我说了，我接受纯粹挂名的名誉性质。”
    邬杨说：“既然是流动举办，我认为这也是荷西电影节的一个契机，跟全世界范围内不同的顶级电影人合作，请他们担任我们每一届的选片委员会主席，也会进一步更新我们过去选片的风格和方向，挺好的。既然要在全世界各地来举办这个电影节，那就让这个电影节充满审美的流动性，说不定这就是荷西电影节将来在国际顶级电影节中最大的特点。”
    陆严河完全没有想到，邬杨竟然会要把“流动举办”当作荷西电影节以后的“特点”来做，要融入到荷西电影节的调性之中。
    但是，这确实极有可能成为荷西电影节进一步打开影响力、提高自己地位的一个契机。
    只不过，荷西电影节没有完全落地中国，到中国来举办，有一点可惜。
    虽然如果真的完全落地中国，荷西电影节不一定能够维持得住过去在国际电影界的地位。这要考虑到一个接受度的问题。不仅仅是电影节的观众的接受度，还包括各个国家的电影人。
    这很容易让人觉得，荷西电影节不再是以前那个电影节了。
    但流动举办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
    荷西电影节的发布会来了全世界各地上百家媒体。
    邬杨作为电影节的代表，对荷西电影节的现状做出了解释说明。
    这是他第一次公开说荷西电影节的资金供给出现了问题，为了让电影节继续举办下去，不得不更改举办方式，面向全世界寻找支持者。
    随后，他又感谢了中国电影协会，在获悉情况后，第一时间主动联系了他们，表示愿意提供帮助。
    把基本情况解释清楚以后，邬杨才开始回答大家非常关心的问题。
    以后荷西电影节到底谁说了算？
    “荷西电影节仍然是荷西电影节，也始终是荷西电影节，这一点毋庸置疑，不会改变。”邬杨说，“每座举办城市提供资助电影节举办的经费，参与荷西电影节的举办，但不参与荷西电影节选片、观众、奖项等核心环节，我们也仍然会按照荷西电影节以前的模式，唯一的改变，是在选片委员会，设立一位荣誉主席，荣誉主席将在举办城市国家的电影人中产生，是电影行业享有盛名的顶级电影人，将由他和我们原来的选片委员会一起，决定每一届主竞赛单元的入围影片名单。”
    一些关键的改变公布以后，台下的媒体就纷纷开始举手，想要提问。
    其中一个最为大家关心的问题是：“那这样一个荣誉主席的设立，是否会让每一届主竞赛单元的影片选择出现倾向性，在哪个国家举办，这个国家入围的影片就更多。”
    “首先，我想说的是，主竞赛单元的影片名单，不是荣誉主席一个人的决定，也是包括我在内的选片委员会的共同决定。”邬杨强调，“其次，有没有倾向性，我认为肯定有，但实际上，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电影节都会对它的举办地有倾向性保护，我想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关键在于，奖项归属是否有倾向性保护。荷西电影节是顶级电影节中，唯一一个由观众选择产生奖项的电影节，从这一点来说，我认为，大家质疑任何电影节，都不应该质疑荷西，荷西电影节的观众选拔规则和名单，每一年都是会进行公布的，这已经经过数十年的检验了。”
    邬杨的回答让众人渐渐放下心来。
    变化所产生的不安和焦虑，慢慢抚平。
    邬杨的回答算是很坦诚了。
    “之前《综艺》提到，下一届选片委员会的荣誉主席是陆严河，请问是真的吗？”
    “没错，是的。”邬杨点头，“我们很荣幸地宣布，邀请到了陆严河担任下一届选片委员会的荣誉主席。”
    “那灵河的电影会入围下一届主竞赛单元吗？”有记者非常犀利地问道。
    “有好的、合适的影片，为什么不能呢？”邬杨说，“还是那句话，荷西电影节是由观众来决定奖项，就算严河是荣誉主席，就算我们把灵河的电影选进了主竞赛单元，观众不喜欢，不买账，那也没有用。实际上，我都问过陆严河，他明年是否有电影可以来荷西电影节，很可惜，并没有。”
    -
    “恭喜你啊，荣誉主席。”龙岩的黄仲景第一时间给陆严河打来了电话，祝贺他。
    陆严河笑，“这有什么好恭喜的，苦差事。”
    “多少人想要领这个苦差事领不到。”黄仲景说，“主竞赛单元的选片委员会荣誉主席，大权在握啊，我们龙岩也有好几部好电影，等你回国以后，请你来指导一下。”
    陆严河：“黄总，这种事情，我得避嫌吧。”
    黄仲景说：“这只是正常的关于电影的交流，避什么嫌，邬杨都在发布会上说了，选片的时候有地方倾向性很正常。”
    陆严河说：“黄总，只要电影够好，肯定会被选中的，但我直接上你们公司看电影，这也忒瓜田李下了，老祖宗都说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也不能让自己陷于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境地，你就别为难我了。”
    黄仲景：“……”
    陆严河：“我这边还有点事，我先挂了啊，回头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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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黄仲景这样来找陆严河的电影公司老板、制片人、投资人、导演等等，十几个。
    荷西电影节主竞赛单元选片委员会荣誉主席这个title的威力，比陆严河想象中大多了。
    这可不是奖项的问题，这是钱的问题。
    入围荷西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光这样一个名头，就能让一部电影卖出十几二十个国家的发行权。
    更不用说，一部好电影迭加这个名头会产生的效益。
    连美国那边，绿谷、parameter都来询问了。
    他们自己很少制作面向电影节的这种电影，但是，他们却经常买这些电影的发行权。
    对于他们来说，如果能够提前知道一些电影的情况，比如陆严河的意见，就可以早下手，不用等到回头电影更多的消息露出来了，再跟人竞价。
    陆严河一下变得炙手可热。
    尤其是他现在还在比卡洛电影节。
    各个独立公司的老板、制片人、导演，都纷纷地找人托关系，想要跟他见一面。
    陆严河当然也知道是这是为什么。
    陆严河也只能婉拒。
    等到他参加对谈活动的那一天，现场很多人都在呼喊他的名字。
    很多媒体记者也都希望能够采访到他，整个进入会场的通道，挤满了人。
    陆严河面带笑意地跟跟大家致意，然后，对各种各样的声音、提问都充耳不闻。
    然而，到了现场，陆严河还没有出场，就有人高声喊陆严河的名字，以至于工作人员不得不过去阻止。
    陆严河在后台休息，提前跟要一起对谈的嘉宾见上了面。
    这几个人都是正儿八经的大佬，陆严河也不含糊，一上来就很谦逊地主动跟人打招呼，作自我介绍。
    曾获过奥斯卡、金球奖以及两次比卡洛电影节最佳女演员奖项的桑德拉·维奇，如今已经五十七岁。
    她是几个人中对陆严河态度最温和热情的。
    “早就想要跟你认识了，终于见面了。”桑德拉·维奇目光温柔地对陆严河说，“真了不起，小小年纪就取得了这么多的成就。”
    陆严河谦逊地表示：“运气很好。”
    德国著名导演泽诺·史蒂文斯：“外面很多人都是冲你来的，你太火了，尤其是荷西电影节那件事，你们可是给整个影坛都扔了一颗地雷引爆啊。”
    陆严河忙说：“我也是刚知道的消息，本来我以为荷西电影节能够重新找到愿意稳定支持他们的赞助方，没想到最后还是选择了流动举办的方式。”
    “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一个国际顶级电影节——别说顶级电影节了，没有一个国际电影节是流动举办的。”桑德拉·维奇笑着摆了一下手，“多好啊，又是一个新鲜的玩意儿，我们这个行业就是应该不断地有一些新鲜的东西才行。”
    “桑德拉，不是所有创新的东西就一定是好的，有的变化也会毁灭一个东西。”这时，另一个导演开口了。
    陆严河有些惊讶地看去。
    是尤金·莫雷诺，美国著名导演。
    此时此刻，他俨然一副并不认可和支持的表情。
    他甚至对陆严河看过去的目光视若无睹。
    陆严河微微一笑。
    有点硝烟味。
    休息室里，一下安静下来，没有人开口说话。
    尤金·莫雷诺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又对旁边的泽诺·史蒂文斯说：“我听说你下一部电影的投资还没有找好？”
    泽诺·史蒂文斯叹了口气，点点头，说：“是，投资一直很难找。”
    尤金·莫雷诺也叹了口气。
    “现在严肃一点的电影越来越难做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