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量身打造的位置
    感知重归血肉，意识沉入躯体，遥远深空的“星躯”所传来的庞杂信息渐渐退至脑海深处，而后又稍微适应了一会，于生才在昏暗中睁开眼睛。
    一睁眼他就看到艾琳正横着趴在自己肚子上，脑袋耷拉下来，睡得昏天黑地。
    稍微动了动身体，艾琳便从他肚子上翻滚下来，在床上滚动了一圈之后呼地坐起身子，闭着眼睛一挥手：“我！爱丽丝人偶！给我买个手机！”
    话音刚落小人偶便又一头栽下来，脑袋埋在被子里闷声闷气地嘀咕出下一句：“……电话手表也行……”
    于生：“……”
    确认这小东西真的只是在说梦话之后，他无奈地笑着叹了口气，而后蹑手蹑脚地从床上起身。
    墙角的四个木箱还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其中一个敞着盖是空的，另外三个箱盖紧闭，里面隐约还能听到均匀的呼噜声。
    于生很好奇一个人偶睡觉为什么还需要打呼噜，而且这事儿他好奇老长时间了。
    那些量产的就不打——她们“睡觉”的时候就往收纳架子上一躺就没动静了，状态近似于关机。
    寻思了一下之后，于生又回过头，看了一眼在床上又蛄蛹着换了个姿势的艾琳。
    他一度担心艾琳会不适应这些箱子，毕竟小人偶睡个觉要在床上连滚带爬四处滚动，一晚上怕是能蛄蛹出六里地，而狭窄的木箱里面可没地方让她那么折腾，但现在看来……这家伙留在木箱中的身体反而会睡得更加安稳？
    明明是同一个意识，却可以按照不同的身体划分出不同的“状态”，能控制一大堆量产躯壳，还能根据身体材质不同开发出稀奇古怪的能力，最近甚至还让她鼓捣出了一个身体睡觉，其他身体正常活动的新本事……
    用元昊真人的口头禅来讲——这是怎么个原理呢？
    于生心中不禁产生了好奇，随后他摇摇头，随手拉开了厚厚的帘子。
    阳光洒进屋内，窗外已是清晨。
    遥远的云海上晨光泛金，观云台两侧的山林间正有鸟雀飞起，山道上偶尔可以见到晃动的人影，那多半是晨起修行的千峰灵山弟子。
    于生定了定神，脑海深处便浮现出另一重感知——赤道地区漫长的雨季，墨城的万家灯火，寒冷干燥的两极无人区，地壳深处的晶枝结构，古老的采矿平台，以及正穿过星球大气层的、大大小小的飞行器。
    而在同一时间，他还能感知到异度旅社号的钢铁之躯，感知到山谷中的草长莺飞，山泉流淌……
    于生微微眯着眼睛，让自己的意识缓缓弥散，又不断将它们收拢、集中在某个具体的“方位”，他仔细感知着这个过程中的种种变化，练习着对每一处感知末端的控制。
    这已经是他最近每天必备的“锻炼”项目了。
    然后又过了一会，他听到身后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回头一看，便看到艾琳正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爬起来，小人偶迷迷瞪瞪地抬头看了这边一会，终于反应过来：“……早上好——你咋起这么早啊？”
    于生摆摆手：“你先醒醒盹，梳头洗脸去。”
    “哦。”
    艾琳嘟囔了一句，墙角的三个箱子便同时打开，另外三个艾琳从里面钻了出来——她们轻车熟路地从床头柜里找到人偶用的小梳子，爬到床上开始相互梳头发，整理衣服，收拾好之后又排着队去洗手洗脸……
    于生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这一刻自己就像个终于看到娃学会自理的老父亲——这一股子莫名的欣慰跟遗憾是从哪冒出来的？
    结果他心里刚冒出这么个感慨，就听到洗手间里传来哗啦哐当一声，紧接着小人偶就在里面大叫起来：“于生！我掉池子里啦！”
    于生：“……”
    片刻后，于生找出了吹风机，开始给艾琳吹衣服和身体，浑身湿透的小人偶站在地上抱着床腿，在吹风机的热风里张着嘴巴：“啊哇啊哇哇——”
    于生看着这小东西的模样就哭笑不得，费了好大劲才给她全身吹干，然后一边收拾吹风机一边随口说道：“我待会得去一趟阙云宫，你们都一起来吧，正好有件事得跟你们说一声。”
    艾琳这时候正走到床头柜前，她踮着脚把噩兆游星扒拉下来，随手放在自己脑袋边上，让它绕着自己的脑袋公转着，听到于生的话便回过头好奇地问了一句：“啊？啥事啊？”
    “还记得戍寂吧？”
    艾琳翻个白眼：“废话，当然记得啊。”
    “那颗星球现在跟我‘连’一块了——你可以理解为那是我的新身体。”
    艾琳“嘎嘣儿”一下愣在那不动弹了，看着跟关节卡死了似的，就剩个没心没肺的球还在她脑袋边一圈一圈地转悠。
    “至于这么惊讶么？”于生白了她一眼，“之前山谷和飞船不都这么毛过来的？”
    艾琳想了想：“是，是哦？”
    ……
    “所以，戍寂那边就是这么个情况了。”
    阙云宫大殿中，于生一脸坦诚地对元灵和元昊俩人说道。
    他身旁坐着胡狸，露娜跟平日里一样一言不发地站在他身后，艾琳则耐不住无聊，这时候已经跑到大殿门口去了，自己一个人在那玩球。
    元灵坐在对面椅子上，正捋着胡子，神色微妙。
    元昊则坐在自己的师弟旁边，微微仰头看着大殿的横梁，一只手在半空掐掐算算还念念有词，搁那推演了半天天机之后终于憋出一句话来：“……这是怎么个原理呢？”
    于生一听就乐了，他打从今天早上就料到了老帅比必有这句。
    “别看我，原理这方面我也说不清楚，”他摆了摆手，对眼前俩神仙说道，“我来就是跟你们说说现在这情况，毕竟戍寂是你们的产业，但我这又是个不可逆的过程……说起来还挺尴尬的。”
    “说真的，这情况倒确实是我兄弟二人不曾想到，”元灵想了想，一脸认真地开口，“我是否可以如此理解——你现在，就是戍寂？”
    “墨染跟我说了个词叫‘身化乾坤’，”于生说道，“这是她的理解。”
    元灵元昊二人便对视了一眼，仿佛是在下什么决心。
    过了几秒，元昊才试探着开口：“既已如此，那我便问一句……你，要不要干脆做了戍寂的‘星守’？”
    这次于生的表情“嘎嘣儿”一下就僵在那了。
    过了两三秒，他才张开嘴巴：“……啊？”
    “你也知道，戍寂原本的镇星长老‘道恒’被衍星体所害，如今大灾初定，这个位置还空悬着，”元昊一脸认真，“而你解了衍星体之灾，如今更是在戍寂‘身化乾坤’，仔细想来，整个飞羽星域恐怕都没有第二个人比你更适合‘戍寂星守’这位置了。”
    “不是你先等等，我得咨询一下，”于生赶紧摆摆手，“‘星守’这个——具体算是个什么职位？让一个外人来干也行？”
    “星守，是专为边远星球所设之位，顾名思义，便是保一方星球平安之人，”元昊点点头，“因‘修行者’本身的特殊性，星守并不直接参与当地星球的管理，实际上也不负责具体一城一地的‘治安’或星球上的秩序，星守保的，就是‘星球’本身，譬如天灾，譬如外敌……在没有这些灾祸的时候，其实星守也不必做什么事情。”
    说到这他顿了顿，又看着于生的眼睛：“至于说到让一个‘外人’来干……其实这已经不是行不行的问题，而是你从事实上就已经是戍寂的星守了——旁的不说，若是现在真有一颗足以移山填海的陨石砸向戍寂，你挡不挡？”
    “那我肯定得挡……啊，”于生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好吧，那你要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便是如此，”对面的老帅比笑了起来，“你现在不但有了‘星守’之实，甚至可能是有史以来飞羽星域最名副其实的一位‘星守’了，这已经不是太虚灵枢认不认，而是如山的事实——而且于私我还要多说一句，你若是愿意承了这个‘名头’，对如今的戍寂万民，真的也是一件好事。”
    于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戍寂现在人心惶惶，对修行之人而言，许多人怕的不是缺衣少食，而是他们脚下的星球本身，在这种时候，一位帮他们解了衍星体之灾的大能，如今愿意回去继续护着戍寂，那是足以安亿万民心的——哪怕你什么都不做，他们也有了继续在那颗星球上生存下去的勇气，”元灵捋着胡子，“更何况你又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做……你还真帮他们撑着万里山河呢。”
    于生听到这，轻轻呼了口气。
    他看着对面俩人，过了好一会，终于慢慢点头。
    “既然你们都说到这了……那就按你们说的办吧，反正跟我现在的实际情况比也就多了个‘星守’的头衔。”
    元灵元昊对视一眼，眼角皆浮现出一缕笑意。
    然后俩人同时起身，跟于生又是抱拳拱手：“那便恭谢于先生愿担此大任……”
    “停停停，你俩又来这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