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星海深处
    几分钟后，于生就已经大致了解了特勤局这边掌握的情况。
    谁也没有想到，本以为已经结束的界桥事件竟然会以这种形式再起波澜。
    ——其实用“再起波澜”来形容都不太合适，因为就目前线索来看，那群邪教徒针对界桥的搞事举动从来就没停止过，这个“项目”在他们那已经运行了至少好几年，甚至很可能在洛刚开始研究“佐尔达黑石”没多久的时候，他们那边就已经在同步复制一个类似“界桥”的东西了。
    这件事只是直到现在才暴露出来。
    “如果他们真是从一开始就盯上了洛的研究，黑石站里那些可疑的物流记录和通信日志倒是都有了解释……但关键是那帮邪教徒到底从哪提前得到了有关‘界桥’的秘密？”
    于生摸着下巴，心中疑惑不已。
    “界桥这件事，从三千七百年前噩兆女神初次降临就是罕有人知的秘密，按你的说法，那时候算是交界地的‘古典时代’，它跟现代之间隔着一次‘纪元更迭’，连你这个特勤局长都查不到那个时代的详细信息；另一方面，当年唯一姑且算‘存活’下来的亲历者就是那时候的‘人偶艾琳’，而在我们找到那座神庙之前，她把所有秘密都封存在了时空夹缝里……”
    于生说着，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因为就在这时，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自己此前始终没深究过的问题——
    崇圣隐修会所掌握的那些情报与“知识”，真的就只是靠他们那些所谓的“圣人”平日里使劲寻思？
    一群魔怔了的凡人，给自己上了一堆生化科技，再搭点黑灵能和亚空间玩意儿，然后就坐在自己的黑暗老巢里开祷，能祷出三千七百年前降临在本宇宙的一件交通工具的“晦暗天使本质”？甚至还能大致寻思出了这玩意儿的原理，并尝试去复制？
    他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却没想到只迎来了百里晴这位人形巨龙有些古怪的注视——那双淡灰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这边看了半天，饶是于生这脸皮都被看得浑身别扭：“额，我说的有啥问题？”
    百里晴想了想，委婉地提醒：“你教堂后院还种了个衍星体呢——界桥是衍星体巨树上的果实，从某种角度看，你甚至把两个晦暗天使都杂交到一起了。”
    于生一听顿时正色开口：“那不一样，我那是严谨且合理的转化与培育技术，整个技术路线是经得起我自己检验的……”
    百里晴也不吭声，就继续盯着他看，百里雪也飘了出来，在旁边一块盯着。
    于生扛不住了，摸摸鼻子：“行吧，兴许隐修会那边有特别的技术路线和情报来源，我就是有点在意这件事——毕竟这种道德底线灵活的组织，手头又可能藏着来源不明的黑科技，搞事的上限简直不可估计。”
    “所以我们不能继续让他们再这样发展下去了，”百里晴淡淡说道，“我已经与理事会其他几位成员商谈过这件事，接下来对崇圣隐修会的打击将是重中之重——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首先完成对隐修会巢穴的定位。”
    说着，她曲起手指，轻轻敲敲桌面。
    办公室中的灯光无声暗淡下来，巨大的全息投影悄然浮现在空气中，环绕在于生周围。
    那是庞大的星图。
    于生在异度旅社号的导航室中见过这样的东西，也仅限于见过——他对导航学其实一无所知，驾驶飞船全靠本能和寻思，更分辨不出那浩瀚星空中某几个特定的光团是什么意思，但不管怎样，当这样一片浩瀚星空以全息投影的形式环绕四周，扑面而来的那一瞬，其壮丽仍足以令他感到一丝震撼。
    他站立于黑暗中，只看见群星环伺，一时间甚至忘记了这里是百里晴的办公室，而后他看到周围的群星开始流转，星河与云团飞快沿着一系列复杂的螺旋线向中心收缩，而大量带有复杂标记的线条和标注则浮现于星海间——寰宇联合工业的星际航路，交界地掌控下的运输网络，各个文明圈建立星门以及星门间的跳跃通道，还有那些古老的、据说是古圣灵时期留下的隐秘路径，所有这些都如蛛网间层迭交错，横亘繁星。
    在这些复杂的线条与标记之间，还可以看到许多黑暗的，仿佛被秩序与文明遗忘的区域——那些地方大多天体稀疏，或被危险的高能云团笼罩，但也有些地方群星繁盛，只是不知为何与周围的文明圈断开了联系。
    百里晴的身影从星图中穿过，在于生面前抬手指向某个角落。
    “这团暗淡的太空云团就是暗流星域，紧挨着它的这片‘闪光带’就是大三角星云，”百里晴不紧不慢地说着，似乎是知道于生在这方面知识基础有限，她也没用什么太复杂的专业词汇，“可观测宇宙中有许多不法地带，而其中最大的不法地带就在这两片明暗相映的星云深处，我们只知道有有限的几条灰色航路从暗流星域和大三角星云边缘穿过，对于其深处的情况，我们则知之甚少。”
    于生眨巴着眼睛，带着些许惊异与好奇听着百里晴的讲解，目光则落在那些闪耀的光团与暗云之间。
    暗流星域和大三角星云看上去就像是两团紧挨着的圆锥，仿佛是从一个不可见的深孔中喷向宇宙空间的两团“吐息”，其中一团极为暗淡，而另一团明亮耀眼，不知有多少颗星辰隐藏在那看似云雾般的“轻纱”内——在星图的其他地方，航线与道标随处可见，但在这两团锥状星云中，于生看到的唯有一片混沌，以及“危险区域”几个大字。
    “也就是说，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崇圣隐修会的老巢就藏在这地方是吧？”于生眉头微微皱起，“……这地方有多大？”
    “看来你多少还是看过我当时给你的那些星际航行手册了，”百里晴似乎挑了下眉，“你对宇宙中的‘尺度’已有基础的了解。”
    “很容易想到的事情——如果不是宇宙尺度拦在面前，哪来这么多不法地带，都能确定许多非法势力就藏在这些地方了，到现在却没人去‘清理’，那只能说明这两团看上去不起眼的‘云’，实际范围大得惊人。”
    “……如果没有星门以及星门对应的跃迁代码授权，单纯依靠飞船的超光速引擎来航行，从距离暗流星域最近的星港出发前往‘灰矮人星’，特勤局速度最快的深空穿梭机也要航行大约一百二十七年，”百里晴淡淡说道，“而且暗流星域内部天体稀疏，许多区域还存在诡异的‘断层’现象，难以进行黑区导航，飞船进去之后就如同落入一片黑暗深海，想凭空找到特定的某几颗星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别说特定的星球了，哪怕想找到个稳定的落脚地都很困难。”
    于生倒是能跟上百里晴的讲解，他只是有些好奇：“这种穷山恶水的地方，那一堆非法势力是怎么活下来的？”
    “……外面人也很好奇交界地的人是怎么在四位数的异域环绕下活下来的，”百里晴看了于生一眼，“他们的星球上出现一处深度超过l-3的异域就要发布警报了。”
    于生：“好吧，我懂了。”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嘛。
    百里晴则略一停顿，又开口道：“有一个人，倒是可能知道一些跟暗流星域有关的事情。”
    于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谁？”
    “洛，”百里晴看着于生的眼睛，“我应该跟你提到过，她之前的藏身处其实就在暗流星域边缘，黑点集团的许多据点也位于暗流星域一带——不法星区的各个势力有着‘混乱秩序’，他们藏身于各自母星的掩护力场内，搭建着成千上万个非法广播，相互躲避又相互算计，那里有着和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生存法则，而洛……懂那里的规矩。”
    “啊，这一说我想起来了，你之前是跟我提过这个，”于生顿时反应过来，然后摸了摸下巴，“这么说来，她倒确实是准备回自己的藏身处一趟……你觉得她能找到崇圣隐修会的踪迹？”
    “直接找到应该很难，你也知道，暗流星域和大三角星云的实际范围极其广阔，而从名字就能听出来，那帮‘隐修会’成员肯定是藏在不法地带最深的地方——毕竟黑点集团还要和文明世界做生意，那帮邪教徒则是完全不考虑跟外界‘和平共处’的。
    “洛在暗流星域住了那么多年，也没见到几个崇圣隐修会的人，这足以说明他们之间离得很远，至少那帮隐修会成员藏得很好。
    “但即便她找不到，应该也能在那里打开一个突破口，哪怕只是从某条灰色航线上帮我们搞到一段授权代码——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派一批特工渗透过去。只要初始局面打开了，找到那帮邪教徒就是个早晚的问题，毕竟……隐修会的绝大部分成员大致上也都还是‘人类’，他们哪怕不跟外面的人打交道，也总要在不法星区内部有所活动，这个过程不可能没有一点痕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