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脚指微微蜷曲了一下，脚底的皮肤接触到冰冷的骸骨表面，留下一个清晰的、带着淡淡血印的足迹。
    接着，是另一只脚。她稳稳地站在了骸骨之山上，高度甚至超过了干涸的池边。
    然后，她缓缓地、无比缓慢地抬起了低垂的头颅。
    光柱中混杂的暗红能量疯狂地涌入她的身体，透过皮肤、经络，最后汇聚向她的双眼。
    苏寒的心跳几乎停滞。
    他看到那双紧闭的眼帘，那覆盖着浓密睫毛的眼帘，先是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仿佛沉睡的灵魂初次接触外界的讯息。
    然后，那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开始了缓慢到令人窒息的开阖过程。
    每一次细微的上抬，都牵扯着一种毁灭和重生的气息。
    就在那双眼睛睁开一丝缝隙的刹那——
    被苏寒压在身下的“碧瑶”突然爆发出一种远超之前的尖锐哀嚎！
    那声音极度痛苦，又饱含着无边的愤怒和恐惧，几乎要刺穿苏寒的耳膜。
    “不——！停下！祂…不该…醒来！！”
    她体内的挣扎骤然加剧十倍！暗红的纹路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汹涌而出。
    苏寒感觉自己就像被狂奔的巨犀正面撞中，双臂剧痛，再也无法压制。
    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气浪狠狠掀飞，在空中翻了两三圈，重重地砸在几米开外的石壁上，后背撞中墙壁震得他五脏六腑都错了位，旧伤撕裂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阵发黑，喉头腥甜。
    “哇!”
    一口血控制不住地喷出。
    几乎是同时，池底骸骨山巅，那双眼睛彻底睁开了。
    没有瞳孔，没有眼白。
    只有两团翻滚、旋转、凝如实质的深红漩涡，像是通往地狱最底层的核心.
    不断吞噬着光柱的能量，也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光线、生命乃至灵魂都吸入其中。
    冰冷！死寂！
    同时又蕴含着宇宙洪荒般的混乱本源！
    被掀翻的“碧瑶”或者说占据她身体的古代意志，并未立刻扑杀苏寒。
    她甚至没有看苏寒一眼，只是死死地、用一种混杂了极度憎恨、刻骨恐惧以及某种病态贪婪的目光，凝视着光柱中睁开了猩红漩涡之眼的存在。
    她悬浮在半空，双臂展开，身体因为激烈的情绪而微微颤抖，暗红的纹路如同呼吸般明灭不息，周围的空气都因为她扭曲的力量场域而微微变形、荡起涟漪.
    细小的碎石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开始在她周围缓缓漂浮、旋转。
    “哈…哈…终于…”
    她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非人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狂热，
    “古老的……混乱之核…吞噬一切的……深渊之眸…您…终于回归了…”
    苏寒挣扎着想从碎石和血污中爬起来，每一次用力都牵动着后背和手臂上撕裂般的剧痛，灼痛、麻痹感、还有新伤撞墙带来的钝痛交织在一起，几乎让他虚脱。
    他的呼吸急促得像破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阴冷。
    汗水浸透了他的衣物，混杂着鲜血和尘土，冰冷地黏在皮肤上。
    他的视线艰难地聚焦，越过漂浮在空中、如同献祭者般姿态诡异的假“碧瑶”，落在那光柱中心、骸骨王座上的猩红身影。
    那两团漩涡般的眼睛，缓缓地扫过漂浮的“碧瑶”，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仿佛掠过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最终，那吞噬一切的目光锁定在了挣扎的苏寒身上。
    被那目光注视的瞬间，苏寒感到的不是物理上的压力，而是灵魂深处爆发出的、最纯粹的湮灭预警！
    他的思维如同生锈的齿轮，瞬间被冻结、僵硬。
    全身的血液似乎凝固了，心脏剧烈地抽搐着，像是在本能地试图逃离这注视，却又被无形的力量死死钉在原地。
    一股难以抗拒的冰冷沿着脊椎疯狂上窜，直冲脑海.
    将他所有的斗志、所有的求生本能都冻结在一片死寂的空白之中，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在疯狂呐喊。
    “嗬……”
    苏寒喉咙里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抽气声，所有的感官都仿佛被剥夺，整个世界只剩下了那双旋转的、永无止境的猩红深渊。
    他甚至看到自己呼出的气息在冰冷的空气里凝结的白雾，都在那目光下迅速黯淡、消散，仿佛生命力正在被无形的丝线抽走。(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