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破晓的曙光
    太阳的力量毫无保留的释放着，耀眼的光芒瞬间直冲天际。
    炽白的光流如洪流般倾泻而出，又在触及大地的瞬间化作亿万道金红交织的焰痕，似垂天之幕覆盖整片交界地。
    云层如蜡油般融化，露出背后深邃的浩淼星空。
    就连深邃的黑夜都被光明彻底驱散，整个交界地光明一片，甚至比黄金树照耀的白昼还要明亮。
    亚坛高原，宏伟黄金树的辉光犹如萤火，被这耀眼的光芒碾作碎屑。
    利耶尼亚，平静的湖面倒映出太阳的倒影，铸就宛若是双日凌空般的奇景。
    猩红弥漫的盖利德、寒风呼啸的雪山之巅、高垂天际的法姆·亚兹拉、刚刚释放的幽影之地……
    太阳的光芒播撒到交界地的每一寸土地。
    无论是身处何处，世人都能见证这改天换地的一击。
    ——宛若是开天辟地时第一缕光重现。
    ——
    在啜泣半岛灵庙平原的战场之上，厮杀、怒吼、血、火……
    激烈的战争仍在继续着，为了各自心中的信仰，战士们用尽一切办法只为了将面前的敌人击倒。
    然而随着那光芒的爆发，战场上的厮杀声、风声、甚至时间的流动声，全被太阳吞噬。
    绝对的寂静中，正面的战场之上的双方战士各自停下了拼杀的动作。
    在面对这前所未见的神迹之时，无论敌我，他们的视线全部被那耀眼的太阳光芒彻底吸引，心神陷入了巨大的震撼。
    他们的脸上浮现惊恐的表情，纷纷举起手臂在身前，试图挡住那呼啸而来的光芒。
    无论是怎么看，这都像是王者间战斗的余波蔓延了过来。
    战士们的视线被强行剥夺，一切事物黯然褪色，只剩下刺目的炽白。
    然而当光与热真正拂过战场上的士兵们，盔甲烫得发红，却无人受伤，唯有百般武器各自溶解。
    那光芒如活物般绕过凡人的血肉，只将使彼此厮杀的兵器熔作铁水。
    而阳光掠过他们的身前，战争之中留下的伤势纷纷愈合，恢复如初。
    战士们颤抖着再度睁开眼，仍不敢相信自己在那恐怖的光芒之下仍然活着。
    战士们看着自己手中化为铁水流淌的‘武器’，无比的茫然。
    没有了武器，他们还需要战斗吗？
    如果想要战斗的话，那么办法多得是。
    用拳脚、用树枝石块、甚至是像野兽一般用牙齿撕咬。
    对于战士们，只要想战斗，他们自身就是最强大的武器。
    但是亲身感受到这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在场的战士们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意。
    在瞬间止战的纷乱战场上，此刻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直到过了许久，白识的战士们放声高呼，互相拥抱、称颂太阳王的威名。
    而葛孚雷带来的褪色者和蛮荒地战士们垂落空空荡荡的双手，默默的看向那照耀天际的太阳。
    对于真正的结局，已经没有人会产生疑问了。
    菈妮和梅琳娜并肩站着，皆是无比仰慕的看向那道光芒的方向。
    早在之前白识成神以后，她们两人就早已经知道白识的真正力量。
    但是光是靠口述，那星空之间的事情终究还是太过遥远了，她们也没有什么实感。
    何况因为交界地本身的限制，白识几乎不选择直接用本体干涉，还是得通过这具身躯。
    对于她们而言，此刻白识展现出来的力量更加的直观。
    菈妮望着那令夜幕化为白昼的光，脸上带着笑意。
    “真是不可思议的啊。”
    “这交界地上，大概从未发生过这种事情吧。”
    “上一秒还在彼此厮杀的战士们，现在却都为这力量臣服……”
    梅琳娜摇了摇头，并不是很认同菈妮的说法。
    “比起说是那强大的力量令他们臣服，不如说是白识的仁慈与温柔折服了他们。”
    “透过这温暖的光，他们看见了心中理想的世界。”
    “既然王者间的胜负已分，接下来的任何流血与战争就都是不必要的了。”
    菈妮耸了耸肩，没有再发表自己的看法，只是和梅琳娜一起静静沐浴着阳光。
    ——
    刺眼的光芒渐渐消散，黑夜的触须却还尚未再度席卷，天际仍残留着黄昏般的光亮。
    荷莱·露直面那毁灭的一击，双手颤抖，王斧在光芒中化作赤红的铁流。
    黄金树的赐福如露水蒸发，玛莉卡残存的刻痕寸寸断裂。
    瑟洛修残留的虚影终于消散，那野兽的踪影连同往昔的枷锁一起，被阳光彻底焚尽。
    然而正面承受那烈日的爆发，荷莱·露的浑身上下却没有任何的伤势。
    只是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唯有他本人才知道。
    荷莱·露强壮的身躯缓缓倒地，他用手撑起了自己的身躯，气喘吁吁的看着白识。
    在刚才，他确确实实的承受了毁天灭地的一击。
    恍惚之间，仿佛自己的身躯和意志都被在那阳光下彻底的消融。
    只是不知为何，回过神来以后，这肉身却毫发无损……不，就连先前的伤势都已经彻底不见了。
    荷莱·露抬起头看向白识，知道这一切都是白识的仁慈，不解的问道：
    “……为什么不杀了我？”
    “于奋战中死亡，似染血的星辰般陨落，这才是王者的命运。”
    白识从天空之中缓缓降临，太阳的力量重新收于体内，恢复人形。
    他缓缓走到荷莱·露的身前，面带微笑，平静的说道：
    “既然我已经击败了你，那么从今往后的你已经不是王者了。”
    “以战士荷莱·露的身份，你只需要战至酣畅淋漓，分出胜负即可。”
    荷莱·露先是沉默，随后摇了摇头，深深叹气。
    “真是强大又仁慈的王，我彻底心服口服了。”
    “我相信，交界地在你的带领下会走向真正的光明。”
    荷莱·露注视着白识闪烁光芒的双眼，那是与黄金树赐福截然不同的另一种光芒。
    与白识对视，荷莱·露缓缓开口，以亲历者的身份提醒道：
    “……有句话我要说在前头”
    “希望你千万要小心对待接下来的敌人。”
    “虽然我知道你非常的强大，也绝对有决心和自信去面对那些敌人们……”
    “但是那些藏于交界地的背后，真正的敌人们，却也不是简单的家伙。”
    “法环的化身、以及那无上意志的子嗣，祂们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神祇。”
    面对那些神祇们，以人身真的能够战胜吗？
    对于即将向神发起的挑战，荷莱·露依旧有些怀疑。
    就算是知道敌人们是谁，但祂们的全力究竟有多强？这完全是未知数。
    白识看着荷莱·露，感受到他的担忧，只是自信的微微一笑。
    他能够理解荷莱·露的担忧。
    毕竟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可是艾尔登之兽，以及那深藏不露的指头之母。
    祂们都是无上意志的造物，对于交界地上的人们而言，乃是永远只能仰望的存在。
    甚至就连神与王，都只不过是祂们的木偶。
    身为神祇、容纳法环的玛莉卡女王至今都还被囚禁着。
    但是对于白识而言，祂们也不过如此罢了。
    白识一拍胸膛，豪迈且自信的开口道：
    “当然可以、轻易可以！”
    “因为那些神祇们在我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见荷莱·露露出的不相信的表情，白识只是微笑着。
    “身为战士、身为王的我，或许确实很难做到……”
    “但……如果我是神呢？”
    白识伸出了手，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而随着白识的动作，更加明亮的光将天际染上金边。
    一夜大战以后，天色本就已经渐渐转亮。
    天空之中，先前的光芒尚未完全消退，而现在新的光芒又再度亮起。
    若是说渐渐消退的光芒似是黄昏般暗淡、黑夜即将重归，那么现在破晓的曙光真正亮起。
    真正的太阳出现在了交界地的天空之中，无私播撒着光芒。
    事已至此，白识不再隐藏自己的本体。
    在全交界地上响起的欢呼声中，太阳的光芒从此将永远照亮交界地。
    白识看着目瞪口呆的荷莱·露，想了想，继续说道：
    “之前你说过，神创造这世界是为了让我们彼此杀戮。”
    “我并不认可这句话。”
    “倘若这大地如此的渴望鲜血，那就让王者的血来代替子民们浇灌在这片地上吧。”
    “我将拥抱这流血的大地，即使这世界遍布死亡。”
    “我将与所有受苦受难的人们、所有受战火的土地，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因为我是他们的王，是人们的王、是这片土地的王。”
    “所以，我绝不会对他们的苦难视而不见。”
    白识向荷莱·露伸出了手，对他开口道：
    “人总是把不幸传递向他人，不自觉的伤害彼此，但这并非是他们的错。”
    “若是无法从世界获取温暖与希望，那么人们就会互相依靠，最终因为无法互相理解而彼此伤害。”
    “我将在此终结这可悲且无休止的互相仇视与伤害。”
    “倘若是人们能够从这世界本身获得温暖，那因此导致的纷争也将不复存在了。”
    “这过程或许不会如理想的那般顺利，但我绝对会将其实现。”
    “要亲眼来见证吗？那光明时代的到来。”
    荷莱·露仰天看着白识，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后紧紧握住了他伸来的手。
    从泥尘之中起身，荷莱·露闭上双眼静静的沐浴着光明。
    ——
    遥远的黄金树脚下，自幽影中归来的大军并未和王城的军队就此开战。
    以那被重新拼接的大地和被阿史米划出的裂缝为界限，两支军队各自死死驻守在自己的阵地上，眼神不时在空中擦出火。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夜晚会就此在剑拔弩张的氛围中度过时，那烈日的光芒在遥远的天际线上亮起。
    而后，那太阳的光辉再也没有消散，就这般高垂天际。
    在破晓的曙光之中，梅瑟莫和阿史米并肩站在高原的边缘，等待着白识如约到来。
    远处的升降梯再度轰鸣，‘双月骑士’蕾菈娜率领卡利亚的精锐部队前来驰援。
    所有的战士们沐浴曙光，静静等候着王回归他忠诚的亚坛高原。
    ——
    王城的战士们仰望着那充满热量的太阳，眼中透露着憧憬。
    他们就在黄金树的脚下，然而那遥远天际照来的温暖光芒，甚至比近在眼前的黄金树还要耀眼……
    虽然他们依旧仰慕黄金树、已经愿意为了黄金树而捐躯。
    但数次见证太阳的宏伟神迹，他们中的许多人的心中早已被留下了属于太阳的烙印。
    为了美好与希望而战，是所有人心中的渴望。
    而在这有着同样想法的无数人之中，榭海德家族的此代的族长痴痴望着那照亮天际的太阳，眼中流露出的满是敬仰与期盼。
    作为过去王城之中暗地处理恶兆之子的家族，榭海德一族见证了黄金树的太多阴影。
    躬身于黑暗，侍奉着光明。
    他们从始至终坚守这份职责，不曾有过任何的懈怠。
    只是哪怕以黄金之民如此厌恶恶兆之子、视之为不祥的态度，对无辜的新生儿动手也总会令心中蒙上不必要的阴影。
    黄金树的光芒，它只是玛莉卡所能想象到的最光芒四溢的存在。
    而在太阳的真正光芒面前面，黄金树黯然失色，和最普通的树木也没有区别了。
    “如果有朝一日，能够见到那真正的光芒该多好……”
    榭海德喃喃自语着，身旁的侍从听到他的话语，心头顿时一颤，想要提醒家主慎言。
    这样的话语，已经是可以称得上叛变的大逆不道了。
    此刻并非是家族之中，他们身处权贵们行列之中，周边各个家族人员十分杂乱。
    只是侍从回想着自己的内心，却发现自己也有些难以开口。
    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心中其实也有着类似的想法。
    他想要劝告家主谨言慎行，也并不是因为认定这想法是错的，只是出于职责。
    侍从对自己心中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转头看向周围，亦无一人对榭海德的话语有所反应。
    所有人的心中，都有着对那阳光的向往。
    真正的光明是民心所向、是无法被任何东西阻挡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