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8章 一阵后怕 迁都之言

作品:《人在洪武,从逆党做起

    第858章 一阵后怕 迁都之言
    就在开国公常升与曹国公离京在太子府挨训之时,
    应天府河对面的浦子口城中,同样气氛凝重。
    虽然朝廷还没有下达圣旨,
    但太子打算去关中的消息已经传开了,要从浦子口城调兵前往。
    这等好差事,必然是互相争抢,
    如今几个卫所精兵正在为此而针尖对麦芒。
    公廨中,坐营武官谭威没有看军中文书,
    而是拿着下人送过来的关于京中地价的文书,仔细端详。
    看着上面随着时间不断下降的数字,
    谭威只觉得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了。
    今日的地价更甚以往,
    已经与他卖时跌了五成五,并且还没有中断的趋势。
    谭威心中一阵后怕,差一点.
    差一点他也变成了那些哀号的员外商贾。
    谁能想到,年年攀升的京城良田,
    居然会有一落千丈的一天。
    谭威拿过一旁的纸笔,提笔书写,他准备写一封感谢信送回大宁。
    若不是大人指点,他这一辈子的积蓄就要折半了。
    虽然大人说过,地价迟早还会恢复,
    但若不提前知道这个消息,
    这等上上下下的波折,会让人发疯。
    不多时,一封信件完成,
    他看向门口的亲卫,将信件递了过去:
    “送回大宁陆大人府上。”
    “是,大人!”
    亲卫离开后,徐增寿身穿甲胄,身材高昂地走了进来,步伐极快,整个人带着年轻人的意气风发。
    自从赚了大钱之后,徐增寿便觉得自己的心情极好。
    从今往后,他再也不是那个得靠大哥大姐接济过活的徐增寿了!
    甚至,昨晚做梦时,他还梦到大哥变成了乞丐,拿着两个破碗在家中乞讨,
    他大发神威出现,甩出大把银子,一声大喊:
    “拿去!”
    正走着的徐增寿又想到了这事,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但当看到周围人面面相觑的古怪目光时,
    他轻咳一声,迅速恢复如常。
    来到下首,他躬身一拜:
    “见过大人。”
    谭威看着他,脸色有几分古怪:
    “这是操练完了?”
    “完了,今日的任务格外顺利。”
    徐增寿看了看四周的文书,摆了摆手:
    “你们先出去。”
    谭威也挥了挥手,等到一众文书亲卫离开后,
    二人之间的凝固气氛消失不见。
    徐增寿丝毫不顾形象地坐在一旁椅子上,大笑着说道:
    “谭大人啊,你是没看到,
    昨日我在羊市买了六十头羊,弟兄们吃的是满嘴流油啊,
    今日的操练格外顺利,一个比一个有干劲。”
    “赚钱了?”谭威笑了笑。
    作为军中将领,让弟兄们吃好是第一要务,
    而凭借朝廷调拨的银子粮草,那也只能说是勉强活着。
    所以,军中将领自掏腰包请弟兄们吃吃喝喝一事,在军中并不少见。
    但一次六十头羊,也是十分豪爽了。
    徐增寿笑着点了点头:
    “小赚一点,谭大人啊这次你没掏钱出来真是可惜了。”
    谭威笑了笑: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家底就攒了这么点,
    可要稳妥一些,不能随意挥霍。”
    “这怎么能是挥霍呢?
    这才一月的工夫,就已经翻了三番了!等到月底,五倍都有可能!”
    “呵呵.”谭威依旧保持着笑容:
    “成王败寇,事情没有发生之前,哪能知道现在这般火热。”
    “你不后悔?”
    徐增寿坐直身体,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当然不后悔,能提前抽身而出已经算是赚了,贪心不足,
    我劝你啊,早早撤出来吧,
    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军中都人心惶惶,城中更不用说了,
    到时候还说不定有什么波折。”
    徐增寿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能有什么波折,这地已经跌了几日了,再跌也跌不到哪去,稳得住。”
    谭威摇了摇头:
    “我说的是朝廷,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么多的钱财拿在手里,朝廷六部的大人可是个个眼红。
    陆大人就没跟你们说,要把钱往外分一分?”
    徐增寿眨了眨眼睛,茫然地摇了摇头:
    “分钱倒是没说,但他说别赚得太狠,过犹不及。”
    “这不就对了,应天商行赚这么多钱,能安然无恙,靠的就是向外撒钱。
    你们赚了这么多,也应该大肆撒钱才是。”
    谭威意味深长地开口。
    徐增寿陷入震惊,随即陷入沉思.
    不过很快,他就将此事抛之脑后,
    天塌了有高个子的顶着,用不着他操心。
    徐增寿坐直身体,面露郑重:
    “谭大人,这次我来是想跟你商量商量,
    要是真从浦子口城选随行护卫,可一定要有应天卫啊。”
    谭威见他说得正事,便坐直身体:
    “好好地京城不待,要去关中?”
    徐增寿点了点头:
    “去看看那里到底什么模样,也不知比京城如何,有没有这般繁盛。”
    谭威脸色凝重:
    “西安本将在立国之时随徐大将军去过,
    那里易守难攻,扼制了通往中原的咽喉要地,
    一旁还有陕西拱卫,北元人想要打过来,难如登天。
    要说条件,可比应天差远了,
    像这等到了十月还枝繁叶茂的场景,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山山水水也不像直隶这般,
    大多是光秃秃的,十分萧瑟。
    而且,那里气候干燥,冬日寒冷,去打了几年仗,我都落下了病根。”
    说到这,谭威叹了口气,面露忧愁。
    费劲巴拉地回到应天,待了还没半年就传出了要迁都的消息,
    去的还是关中,这让他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想要报官,却发现自己就是大官。
    徐增寿表情也不是那么自然。
    平心而论
    去北方哪有待在直隶舒服,
    这里好山好水,商贸繁华、水网密布,
    不论是去江南还是湖广,乘船轻轻松松就去了。
    可若是在关中,去哪里都要骑马,累都要累死。
    偏偏,宫中已经下定了决心,
    摆出了一副谁反对就杀谁的架势,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叹了口气,徐增寿有些无奈:
    “还是先去看看吧,要真的不行,到时候再劝劝陛下与太子殿下。”
    “真要去?”
    “去!”
    “好,那我就将应天卫报上去,
    至于能不能去,你要去都督府那边说。”
    “放心吧,我与大哥都说好了,
    他也想去看看关中现在到底什么模样,可他脱不开身,便让我代劳。”
    徐增寿刚从衙房中走出,脚步匆匆,
    脑海中不断思索着关中之行以及谭威所说的话。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一人,正是李景隆。
    只见他神色匆匆,脚步急切,
    额头上还带着些许汗珠,显得十分着急。
    徐增寿看到李景隆,心中一紧,隐隐觉得有大事发生,赶忙迎了上去,问道:
    “如此匆忙,这是怎么了?”
    李景隆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说道:
    “大事不好了!咱们的事漏了,
    太子殿下大发雷霆,将我和常升狠狠训斥了一顿。
    说此举有失体统,与民争利,影响朝廷威望。”
    徐增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中满是慌乱:
    “怎么会漏?谁泄露的消息!”
    “是韩宜可那个老王八蛋,看着咱们赚钱不带他,就胡乱告状!”
    “那事情怎么处置?”
    李景隆唉声叹气,声音有些萎靡:
    “殿下让我们趁着事情还没有变得严重,抓紧进宫与陛下说此事。
    并且要交出一大笔银子,平息此事带来的影响。”
    徐增寿脸上的意气风发一下子消失不见,转而变得荒谬:
    “这刚赚了这么点银子,怎么又要交出去?
    这.这.这咱们不白忙活了嘛!”
    李景隆也是一脸无奈,摇了摇头道:
    “你先别着急,就算是要交,也只是交一部分。
    咱们先进宫,看看陛下的态度,或许陛下不会过于苛责。”
    徐增寿心急如焚,双手不停地搓着,嘴里嘟囔着:
    “我的钱我的钱.我还想着去关中买地呢!”
    “什么地?”李景隆有些茫然。
    “要是真的迁都了,那关中的地还不飞起来啊,
    我准备先去买点.这要是没了钱,怎么买?”
    “啊?”
    李景隆有些震惊地看着他,狠狠地照着他的盔甲来了一拳:
    “你这小子,赚钱没够啊,
    京中的地买了还不算完,还要买关中的地,
    迁都的事儿还八字没一撇儿呢,你也不怕砸手里!”
    “这不是两手准备嘛,京中、关中都有地,怎么着都赚钱。”
    “行了行了,时间紧迫,咱们先进宫,常升还在城门口等着呢。”
    徐增寿无奈地点点头,强打起精神,跟着李景隆匆匆去找常升。
    三人碰面后,来不及多说,便坐进了马车,向着皇城而去。
    马车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常升坐在一旁,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李景隆则一脸忧虑,时不时地长叹一口气。
    徐增寿则靠坐在一旁,生无可恋
    “这个韩宜可,真是多管闲事,赚的又不是他家的钱,他着什么急!”
    徐增寿打破沉默,咬牙切齿。
    常升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无奈道:
    “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
    事情早晚会露出来,只是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快,
    希望陛下能网开一面,给咱们留点钱。”
    李景隆咬了咬牙,说道:
    “不管怎样,等会儿见了陛下,先认错。
    陛下是个好说话的,不会太过为难我们。”
    常升的脸色有些古怪,瞥了李景隆一眼,
    他怎么没看出来,陛下哪里好说话。
    马车在皇城门口停下,三人下了车,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着引路太监朝着武英殿走去。
    一路走来,随着距离越近,二人便越是不安。
    终于,他们来到了武英殿。
    宫殿巍峨壮观,气势恢宏,
    金色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光芒,仿佛在彰显威严!
    引路太监走进宫殿,通报之后,出来对他们说道:
    “陛下召见三位大人,请随我进去。”
    三人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衫,缓缓走进宫殿。
    宫殿内,气氛庄严肃穆,
    朱元璋端坐在上首,身着常服,面容威严,
    眼神犀利如剑,正盯着手中一本奏疏。
    三人进入大殿,朱元璋也没有任何动作,
    这让他们心里咯噔一下,对视一眼躬身行礼:
    “臣等参见陛下!”
    直到此时,朱元璋才抬起头,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难得啊,你们三人能来宫中看看朕。”
    三人心中一紧,李景隆最为熟悉陛下,知道事情必然已经败露,
    隐瞒不如早说,便硬着头皮说道:
    “臣惹得陛下不悦,罪该万死,恳请陛下责罚。”
    朱元璋冷哼一声,站起身来走到几人身前,有些懊恼地拿着手指点着他们。
    “你们啊你们,身为国公,拿着朝廷俸禄、受着百姓敬仰,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吗?
    不一心为公,为朝廷分忧解难也就罢了。
    你们倒好,竟做出这等与民争利之事,让朕怎么说你们好!”
    李景隆一下子就急了,连忙道:
    “陛下,臣可没与民争利啊,
    臣挣的钱都是那些商贾员外的钱,他们都是权贵!”
    “行了行了.”朱元璋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谁是民谁是权贵你说的算吗,
    你知不知道,城中有人已经开始查了,迟早查到你们头上!”
    常升赶忙说道:
    “陛下,臣等一时糊涂,才会做出如此错事。
    臣等愿意弥补过错,恳请陛下宽恕。”
    朱元璋双手叉腰,盯着常升,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们啊,年纪轻轻就搞出如此大的动静,朕真是小看你们了!”
    “说吧,谁的主意。”
    徐增寿连忙开口,“陛下,是臣的主意!”
    “闭嘴,毛都没长齐,净学人家胡咧咧,
    子恭啊,你怎么也跟着他们掺和在一起了!”朱元璋一眼就瞪了过去。
    徐增寿脖子一缩,小声嘀咕:
    “赚钱的生意不掺和进去才是傻子。”
    “呵”朱元璋嘴角抽了抽,呵呵发笑:
    “是不是陆云逸那个小子给你们拿的主意?”
    三人面面相觑,露出震惊,事情怎么露得这么快?
    朱元璋冷笑一声:
    “凭你们三个还想要瞒着朕,真是荒谬,
    不是朕说你们,人家明明已经明说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你们倒好,守着口好锅就不撒手。”
    三人再次陷入震惊,怎么连这事都知道了?
    “陛下,您怎么知道的.”李景隆面露震惊。
    朱元璋没有回答,而是说起了别的事:
    “应天商行最近准备重修应天城南道路,
    那些巷子年久失修,坑洼不平,
    现在都要铲了换上水泥路,这笔钱你们出了。”
    三人一听,顿时有了明悟!
    常升连忙道:
    “陛下,臣愿出钱修路,以赎罪过。”
    朱元璋瞥了他们一眼,自顾自走到一旁圆桌坐下:
    “此事要尽快办理,不得拖延,
    修路的水泥与混凝土不得偷工减料,要用最好的,到时候将银子给工坊。
    若再有任何差池,朕绝不轻饶!”
    三人连忙躬身:
    “多谢陛下开恩,臣等一定尽心尽力,将路修好,不负陛下所托。”
    “行了行了,坐。”
    朱元璋指了指圆桌几个凳子,又指了指桌上的凉茶与瓜果:
    “人老了牙口不行了,这些东西吃不动了,你们吃。”
    三人老老实实坐下,
    一人抱着一个大梨,小口小口地啃着
    其间还掺杂了一问一答,
    三人也从最开始的坎坷,变得轻松自然,像是以往那般。
    “朱元璋十分感慨地说道:
    “此风不可长,否则城中大大小小的权贵都要玩这等把戏,
    也不用去骗到所有人,
    随意找个村落骗一骗那些不知道理的百姓便足够了。
    到时候百姓将田亩贱卖,没了生计,
    到时候又要朝廷来收拾残局,得不偿失,你们懂了吗?”
    “懂了懂了.”三人点头如啄米。
    朱元璋点了点头,继续道:
    “这应天啊,哪里都好,就是钱财气太重,
    看看你们多好的孩子啊,现在也变得见钱眼开。”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为何话又重了许多。
    “还是北方好啊,南北分治了几百年,北方要纯粹许多,
    以后朝廷去了北方,你们也能改改身上这铜臭气。”
    三人瞳孔骤然收缩,
    他们这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准确的迁都之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