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8章 38.令人惊喜
    电梯平稳下降，失重感持续了远比明智预想中更久的时间，就在他以为会一直沉入地心时，轿相终於缓缓停驻。
    触控萤幕上显示的数字是“-12”，这个结果让明智有些意外一一按刚才的体感，他本以为早已深入地下数十层。
    看来这部电梯要么因恶土地质条件所限採用了特殊的安全设计，速度迟缓；要么就是在每一层的间隔中嵌入了密集的身份验证与扫描程序，才使得下行如此耗时。
    若真如此，那荒坂三郎，还是真够谨慎的，这是死过一次后怕再死了吗，吃一堑长一智？
    电梯门无声滑开，眼前是一片光线压抑的地下空间，混凝土墙体粗厚重，显然已达到抗核爆级別结构的標准深度，空气里浮动著设备低鸣的喻声与冷冽的金属气味。
    荒坂华子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清晰而郑重：“从荒坂塔紧急转移父亲时，为避开赖宣的耳目，我们只拆运了维係数字生命的关键组件。”
    她目光扫过略显简陋的环境，语气却不容置疑，“此处陈设或许粗陋，但你接下来听见的、面对的一一將是父亲本人的意志，谨记你的礼仪，明智，你即將覲见的，是荒坂真正的统治者。”
    “是，华子小姐。”
    明智恭敬地低下头，姿態无可挑剔。荒坂华子微微頜首，目光转向阴影深处，轻声唤道：
    “父亲。”
    她的声音仿佛触动了某种机制，空气中设备的低频喻鸣陡然增强，一道幽蓝色的光芒自黑暗中浮现，粒子迅速凝聚、重构一一最终化作一个清晰的全息影像。
    那身影背手而立，从侧面看去，他面容冷峻，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一一正是荒坂三郎本人。
    “我已经来了。”
    荒坂华子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空间中迴荡，全息影像中的荒坂三郎缓缓转头，冰冷的目光依次扫过场中三人一一在荒坂华子与小田三太夫身上短暂停留后，最终定格在明智脸上。
    “这就是助你从赖宣手中脱困的功臣？”他的声音平稳威严，却夹杂著细微的电流杂音，如同穿越某种介质传来。
    “明智五郎....若我没记错，你在总部时期就已展现出不俗的才能，我读过你提交的多份对外公司行动报告，只是未曾料到，你竟能如此快地站到我的面前，有才能之人，果然总会脱颖而出。”
    面对荒坂三郎罕有的讚誉，明智適时地垂下视线，姿態谦卑却难掩一丝恰到好处的激动：“能得您亲口称讚，是我无上的荣幸，三郎大人。”
    “我对有才之士从不吝嗇讚赏....可惜，有些人哪怕被赋予再多的信任，也只会一次又一次地令人失望。”
    荒坂三郎的声音沉冷如铁，话语中的“有人”指向再明显不过一一除了荒坂赖宣，再无旁人。
    明智表面维持著恭顺的姿態，心中暗暗吐槽著。
    这数字幽灵的口气....倒真和那老东西活著时一模一样。
    明智的思绪无声翻涌。
    就是不知道面对死亡时，会不会也像那个老东西一样惊慌失措，下意识地打起亲情牌，若连这点都分毫不差....那这可真是百分之百的“完美復刻”了，这算不算是游戏里的某种限定復刻池，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挺糟糕的。
    內心波澜起伏，他脸上却静如止水，依旧维持著无可挑剔的恭顺，这种『家事』，就算荒坂三郎说了，也绝非他一个『臣子”所能插足议论的，在荒坂这家公司里的身份和皇朝没有什么差別，
    而每个討论皇帝家事的臣子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此刻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沉默地聆听。
    所幸，数字三郎並未沉溺於长的斥责，在对荒坂赖宣的悖逆行径冷声批判几句后，他那全息构筑的目光便转向了荒坂华子一一这个他最信任、办事得力，却始终飞不出掌心的艷丽雉鸡。
    与荒坂赖宣相比，华子显然更令三郎满意，她足够听话，也足够驯顺。
    自多年前在长子荒坂敬的葬礼上，她成功调停了重返家族的赖宣与三郎之间那场险些撕裂荒坂的衝突起，她便初次尝到了权力的滋味。
    在那场衝突中，她明白了权力能带她走出囚禁半生的深宅大院，从此，她主动步上了爭权之途。
    但她始终“懂事”一一清楚地知道一切权柄的源头皆来自她的父亲荒坂三郎。
    她从未敢真正违逆他，所谓的爭取，也不过是將囚禁她的牢笼扩大几分：从荒坂祖宅延伸到整个帝国版图，本质上，她始终是父亲精心饲养的那只雉鸡，羽翼再华美，也从未真正挣脱过牢笼。
    而荒坂三郎所需要的，从来都是一只听话的雉鸡。
    显然，这一次，他的女儿依旧没有令他失望。
    在他『意外身亡”之后，是她暗中对抗荒坂赖宣，冒险將承载他数字意识的核心组件悄然带出荒坂塔；是她在这片污秽之地的地下深处，为他重建意识的圣殿；更是她，至今仍一丝不苟地执行著他早已布下的每一道指令，从未偏离。
    她仍是那只最称职的囚鸟。
    在凝视了最让自己满意的，由自己亲自让人教育和注视著的『作品”后，荒坂三郎开口了：“你已经规划妥当了？”
    “是的，父亲。”荒坂华子抬起头，眼中闪烁著冷冽的决意，“赖宣绝不会料到，一个刚刚脱困、本应激流勇退逃回本岛寻求庇护的我....竟会主动重返荒坂塔的心臟。”
    “你所需要的....是我手中那个遍布全球每一座荒坂塔的最高权限密钥吧。”荒坂三郎的声音如同穿透岁月的冰棱，“这份权限一旦动用，赖宣必將察觉，只有一次使用机会，你已经做好准备？”
    “是的，父亲。”荒坂华子的回应依旧没有丝毫犹豫，“我將在所有董事会成员面前，彻底揭露赖宣的无能，昭示您依然存在的意志，只要您现身，即便是他，也只能屈服一一就如过去五十年一样。”
    “依靠我的『意外”才窃得权柄的赖宣...確实令人失望至极。”
    全息影像中传来一声冰冷的嘆息，仿佛早已註定的评判，而对始终垂首聆听的明智而言，这段对话却揭示了一些东西。
    这个数字幽灵所承载的记忆与认知，显然终止於他“死亡”之前。
    在三郎的意识中，荒坂赖宣依然是那个五十年来从未挣脱韁绳的儿子，所谓的反叛，不过是一场趁他身死顺势而起的闹剧。
    真是..：.令人惊喜的误判啊，一个坑掉两次。
    明智的唇角在阴影中无声地勾起一丝弧度。
    那是在夜之城居民们相当熟悉的笑容，不过，出现在了另外一张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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