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权力的反噬

作品:《没钱当什么乱臣贼子

    第652章 权力的反噬
    现在朝廷出了那么大的乱子,就连以往最爱摸鱼的宋春娘,都早早的起来去西厂坐班了。
    那么想必其他人也都上衙去了。
    裴元这次的目的明確,就是要先从朱厚照这里打开突破口。
    其他朝臣的动向不明,但是阿照的那点小心思,裴元还是能轻鬆拿捏的。
    不就是想要寻求带兵的机会吗?
    只要能满足他这的这点诉求,拿出个双贏的方案,也不是难事。
    於是裴元带了几个亲兵就向皇城而去。
    到了皇城跟前,就有不少因为“御史团遇袭案”备询的官员,正在城门口倒换象牙腰牌。
    和这些腰牌上只有字號的官员不同,裴元的腰牌是可以自己持有,並且刻有他姓名的,这基本就和锦衣卫掌印指挥使是一个待遇了。
    这让裴元也不免生出了少许的优越感。
    我这种情况,叫一声常任理事千户,並不过分吧。
    裴元白天入宫,就比夜晚入宫方便了许多,常任裴千户亮出他的象牙腰牌,又说了想要求见天子的事情,就有守门的亲军將他领进去。
    裴元在上直亲军的声望好像比较高,那个府军前卫的亲军小旗,还好心的告诉裴元。
    因为朝中出了大事,所以天子在太和殿举行了大朝会。
    太和殿属於外朝的范围,以裴元锦衣卫千户且持有象牙腰牌的身份,完全可以等在太和殿外恭候。
    若是没有大事,可以等到朝会结束,再让人通稟。
    裴元知道自己这个武官的身份上不了台面,索性就等在外面先观望一番再说。
    那府军前卫的小旗,把裴元领到太和殿外,和这里负责守卫的一个千户交接了一下。
    那千户听到裴元的名字,赶紧急急来见,还未靠近,就拜倒在地,
    “卑职李进,见过千户,多谢千户当日提携之恩。”
    裴元闻言,打量了那人一眼,“你就是李进,李璋的侄子?”
    那千户连忙道,“正是,当日正是靠著千户引荐给陆公公,卑职才能入了亲军卫,也能够就近照料我那叔父。卑职实在感激不尽。”
    裴元瞧了那领路的府军前卫小旗一眼,那小旗很识趣的就拱手离开了。
    其实,这倒是裴元有些过分谨慎了。
    在上直亲军中当差就是这样,要是有什么后台,这些人恨不得把后台的名字写在脸上。
    李进自从进了旗手卫,就一点儿也没有掩饰他和司礼监掌印有些关係。
    同事们听了都笑脸以待,旗手卫指挥使还时常把他带在身边,打算要招他做女婿。
    李进虽然扯大旗作虎皮,但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他家这些萧敬残党,和司礼监掌印陆閭之间的联繫,是怎么建立的。
    因此见到裴元,自然捨得放下身段巴结。
    裴元想著上次入宫时,李璋那上蹄下跳的劲头,不由对李进笑道,“你叔父可不用你照顾,我看他的精神头足著呢。”
    李进连忙陪著笑脸,巴结道,“有您这吉言,我叔父他自然能一切顺遂。”
    裴元见这李进如此小意殷勤,真想把萧叫来看看,同样是太监的侄子,瞧瞧人家这是什么家学渊源。
    裴元向李进问道,“这么说,你就是今天守卫太和殿门的武官嘍?”
    李进应道,“我们指挥使想让我见见世面,所以今天安排了卑职把守殿门。”
    裴元见李进懂事,也没和他客气,直接打听道,“我想求见天子,现在殿里什么情况了?”
    李进没有丝毫为难的直接答道,“还在说山东那件案子。”
    裴元大喜,连忙问道,“现在是谁的主意占上风?”
    李进答道,“天子想要亲自带兵去捉拿乱贼。杨阁老的意思是,胆敢对朝廷派去查案的御史动手,这已经不是普通的乱贼了。”
    裴元吃惊,“他想出动一空输?这不就和天子亲征一个性质?”
    李进:“???”
    好在李进不愧是有家学渊源的人,虽然没弄懂,但还是顺著刚才的话头,不著痕跡的继续说下去,“杨阁老认为,这次的案件可能比朝廷想的还要复杂,为了稳妥起见,应该由张凤案牵涉到的兵部、工部、户部,以及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这法三司一起派人前去办案。”
    “山东布政使司、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五品以上的官员全部停职待参。朝廷就近调动河南各级的佐贰官去接管山东事务。”
    “济南府的在地的官员,立刻於牢狱自囚待查。如有急务,可以在囚室內处理。”
    裴元问道,“那济南府的官员,也从別处对调吗?”
    李进道,“事情发生在济南府境內,济南府的官员以及下辖四县五州的大小官吏都要免职。按杨阁老的意思,这些地方就重新选派官员了。”
    裴元“哦”了一声,忽然有些意动。
    济南知府的品级是正四品,这个不是很好搞。
    但是像是德州、泰安州、武定州、滨州、长清州,以及歷城、章丘、邹平、淄川四县的官员,
    品阶却不高啊。
    这些地方的官员任免,是要走吏部文选清吏司的。
    这么多名额可以分桃子,身为文选清吏司主事的梁谷,也能说的上话。
    泰安州是罗教总坛所在地,又有险要可以据守,正是可以作为根基的地方。
    裴元本来就有把田赋这个罗教的治头大祭酒,再弄回山东任职的打算,如此一来,倒不如给田赋谋一个泰安州的知州。
    有这层官面的身份,田赋后续配合一条鞭法搞屯垦,也更容易著手。
    到时候有在临清造船的徐州左卫,有泰安州的罗教总坛,有在阳穀的千户所分基地,有陈头铁兼领的济寧卫,就会形成一条贯穿山东的线。
    再加上在五府的五个行百户所的点,这將大大的加强裴元对山东的掌控。
    至於杨廷和提出这个方略的理由裴元想了想,大致有了些思路。
    张凤案原本和杨廷和关联不大,张凤能和杨廷和牵扯上的,也无非就因为张凤是杨廷和父亲杨春的同年。
    但是后来张凤向户部报帐,申请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银子,这件事被户部左侍郎杨潭拒绝,这件事最后闹大,是杨廷和点的头。
    这就让本来小小的关係,扯出了一个不大也不小的干係。
    等到徐州左卫指挥使丁鸿举报张凤,山东按察使金献民又上疏奏报,有窝案的可能,这时候杨廷和也没有把这件事太当回事。
    但是因为那个不大也不小的干係,杨廷和也不好置之不理,於是杨廷和就派了自己的同党萧肿,去帮著张凤料理收尾。
    然而没想到,隨著萧肿和十几个御史、两位给事中被杀,事情突然就捅破天了!
    如此一来,那不大不小的麻烦,就成了这个超级大麻烦的根源。
    那原本小小的关係,就变得很要命了。
    本来坐在云端的杨廷和,一不小心,就因为这点小小的关係,被动的让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攀扯上了。
    他打开的权力通道,也从最细微的地方,终於传来了足够反噬他的反馈。
    只要有人將整件事与杨廷和早期的包庇联繫起来,再对那小小的关係放在公眾视野的检视下,
    那纵然坏不了杨廷和的金身,也足以让他声望大损。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杨廷和最佳的应对方案是什么?
    当然是把整件事弄得大大的,把属於自己的那一点弄得小小的,
    裴元想完,也不由对这位杨阁老佩服起来,
    事情才传进京里没多久,就能拿出这么稳妥的应对,不愧是重新定义了正德年代的杨廷和啊。
    只不过,从某种角度来看,这似乎对裴元的计划也有好处。
    裴元心思变了变,又向李进问道,“那其他人呢?没有什么想法吗?”
    李进道,“吏部尚书杨一清倒是说话了,只不过他没反对杨阁老的做法,爭得是去查案的人选。”
    裴元只听了这一句,就不由感嘆佩服,杨一清真不愧是主抓人事工作的吏部天官啊。
    不管杨廷和打算怎么做,杨一清只要以不变应万变,抓住主事的人,自然就抓住了事情的走向。
    如此一来,他就能稳稳的看杨廷和这个老阴比表演了。
    可以说,这两人一来一往的应对,都做的十分漂亮。
    李进见裴元不再询问,於是问道,“千户,您要是有事求见天子,卑职可以设法为您通报。”
    裴元连忙道,“不必了,等群臣散朝再说吧。”
    李进试探著问道,“莫非千户有机密回报,不適合群臣知道?”
    裴元含糊道,“算是吧。
    上次裴元和朱厚照奏对的时候,就连有“老实人”之称的大学士费宏在旁,裴元都感受到了很大的压力。
    何况是满朝重臣都在,裴元哪敢胡说什么。
    李进便笑道,“千户勿忧。天子早就对那些爭论不耐烦了,时不时借著更衣的理由,去殿后閒坐。诸臣怕天子再提亲征的事情,也不想天子太多的干预政事,都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是千户要求见天子,卑职可以帮著递话,千户去殿后相见则可。”
    裴元听了大喜,“如此甚好。”
    李进当即便匆匆而去,不多会儿就回来,笑著说道,“天子听你来了,很是高兴,正在殿后等著呢。”
    裴元便跟了李进,悄悄进了太和殿,溜著边往后绕。
    裴元穿著锦衣卫的装束,在满朝文武眼中,他和李进这个值守的小武官,自然是npc一样的角色。
    並没人投来关注的目光。
    两人贴著边,绕后到巨大的屏风后面,见朱厚照正无聊的等在那里。
    裴元一到,朱厚照就惊喜的问道,“朕听说你要结婚了?韩千户真答应了?”
    裴元心中咯瞪一下。
    虽然朱厚照没问自己的行跡,只是简单的提了提他要结婚的事情,但是这也说明,东厂或者锦衣卫有人在关注自己的行踪了。
    只不过应该只是例行的留心,並未求根问底的打探。
    不然的话,裴元多日不在京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裴元连忙道,“劳陛下掛心了。”
    朱厚照很有兴趣的问道,“定好日子了吗?是哪一天?”
    裴元迟疑了一下,答道,“额,就是今天。”
    朱厚照听了笑道,“没想到还真让你娶到手了。之前我曾经密信韩千户,问过她的意见,她当时可是不同意来著。”
    裴元抿了抿嘴。
    虽说他也知道这个事实,但是你不说能死啊?!
    朱厚照又笑道,“后来你挟功求我赐婚———“
    裴元哪敢认这种事,赶紧说道,“臣只是求赏,绝非挟功!”
    朱厚照哈哈笑了一声,也不计较这个。
    正爭吵不休的朝臣们,猛然听到屏风后来了这么一声,不由的都静了下来。
    朱厚照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忘形了,赶紧收敛了声息。
    好在群臣们对朱厚照的跳脱,也算是习惯了,很快又继续爭论了起来。
    朱厚照和裴元挤眉弄眼了一阵,等到感觉没人注意这边了,才对裴元说道,“当日你向我求赏,我还有些犹豫。后来,我就询问钱寧,韩千户不喜欢你,可你又想要韩千户,那么朕该怎么做。你猜钱寧怎么说———“
    裴元想了下,那时候自己和钱寧刚刚合伙对付了江彬,还是属於盟友来著。
    自己当时也拜託钱寧帮著说话。
    从后面的结果来看,钱寧还是做到了。
    裴元便道,“想必是钱寧帮著臣说了好话。”
    有一说一,钱寧做盟友的时候,坑的时候很坑,但是给力的时候是真给力啊。
    朱厚照又哈哈笑了起来,这次他怕朝臣们听见,就没敢笑得那么囂张了。
    朱厚照对裴元道,“钱寧对我说,如果你们两个真要两情相悦,如何能算是朕的赏赐呢?正是因为你对韩千户求而不得,所以朕的奖赏,对你才有意义。”
    朱厚照丝毫没有出卖另一个臣子的愧疚感,邀功般的对裴元说著薄情的话,“如何呢?得到一个不喜欢你的女人,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裴元又想张妖后了。
    阿照啊阿照,你不说出来能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