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难姐难妹

作品:《锁情扣

    第350章 难姐难妹
    那一刻,长乐郡主倒抽一口凉气,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那张脸……那张冷俊的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让整个人平添了几分煞气,但她绝不会认错!
    那是她被土匪掳到山上时,在土匪窝里见到的那个刀疤脸“土匪”!他当时看似是个小头目,眼神凶狠,语气暴戾……
    直到这一刻,长乐郡主才如同被一盆冷水泼醒,瞬间明白过来——
    原来,她当初遭遇土匪,根本就不是意外!那个刀疤脸土匪,竟然是赵樽的人!
    难道……难道从那么早开始,赵樽就已经在布局?还是说,因为她掳走了韩蕾,赵樽在用这种方式,替韩蕾那个贱人报仇吗?!
    这是不是印证了那句话——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如今时候到了,赵樽登上了帝位,所以,以前的报復全都来了?
    而更让她感到彻骨冰寒的是,那刀疤脸不仅仅是山上的“土匪”,他应该还是赵樽身边最为得力的心腹之一!
    如今,时移世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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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刀疤脸奉了他主子的命令,带著冰冷的刀兵,来到了这里。要將她长乐郡主,將苏家最后的这点希望,彻底乾净地……断绝。
    想明白这些,长乐郡主仿若被人抽走了魂魄,对这个世界再也不抱任何希望。嘴里念叨著:“走吧!咱们都走吧!走得远远的。”
    ……
    另一边,赵巧儿与秦嫣然这对母女俩的境况也是淒风苦雨,没能比长乐郡主好到哪里去。
    她们被毫不留情地驱逐出了那座曾象徵富贵与权势的逍遥王府。
    母女俩紧紧抱著各自那点可怜的行囊,刚迈出那朱漆剥落的高大门槛,身后便传来麻子不耐烦的呵斥与推搡。
    “快走,快走!磨蹭什么!这府邸即刻便要查封了!”
    赵巧儿只觉得后背一股大力传来,是麻子那粗糙的手掌狠狠一推。
    这一推的力道很猛,赵巧儿惊呼一声,抱著那蓝布包袱向前扑倒,重重摔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倒地时,她下意识用手臂支撑,正好压到了那只受伤未愈的手,顿时一阵钻心的剧痛袭来,疼得她“啊”的惨叫一声,额头冷汗直冒,五官都紧紧皱在了一起。
    “巧儿!”秦嫣然见状,嚇得魂飞魄散,哭喊著扑上前去,手忙脚乱地想將她扶起来,泪水不爭气的滚出眼眶,滚落在满是尘土的衣襟上。
    赵巧儿只觉得又痛又委屈,悲从中来,也顾不得体面,就著跌倒的姿势,仰起头对著那紧闭的府门和冷漠的兵士哭喊。
    “这……这是我们的宅子!你们凭什么將我们赶出来?还有没有王法了!”她越说越激动,试图用那虚无縹緲的身份给自己增添一丝底气,“我兄长……我兄长他如今是陛下了!我便是公主!你们这些狗奴才,竟敢如此对待当朝公主,该当何罪!”
    秦嫣然也在一旁抽噎著帮腔:“就是!我女儿是公主,你们不能这样!”
    见她们还看不清现实,麻子撇了撇嘴,双手抱胸,倨傲地站在台阶之上,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满脸的鄙夷与不屑。
    他斜睨著底下狼狈不堪的母女俩,嗤笑道:“公主?呵!你们就惜福吧!陛下若不是念及与你们那点子微末的血脉亲情,心存一丝仁念,岂会容你们在府里多住这一夜,还允你们收拾这些细软?早在昨日事发之时,就该將你们直接撵出去了!你们自己干下的好事,自己心里难道没个数吗?”
    说到这里,麻子的声音陡然转厉,“谋害王妃——不,如今该称皇后娘娘了!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陛下开恩,饶你们性命,只將你们驱逐,已是天大的恩典!竟还敢在此胡言乱语,自称公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快走!再磨蹭,休怪我等不客气!这里马上便有户部的大人们前来清点查收。你们若再不知悔改、为非作歹,陛下有令,定斩不饶!”
    赵巧儿被这番连削带打的话噎得面色发白,但她仍然不甘心地喊著:“我要见陛下!我要当面问问他,为何如此对待亲妹妹……”
    然而,麻子已不再理会她的哭嚎,逕自指挥著手下兵士,將盖著鲜红大印的封条,交叉贴在了那两扇曾经显赫无比的大门上。
    隨即麻子带著人扬长而去,只留下母女二人对著那冰冷的封条和空荡荡的府门。
    最终,赵巧儿心心念念的公主名份非但成了镜水月,母女俩反而因新帝赵樽要带头做榜样,將这逍遥王府充公而落得个无家可归。
    母女俩彻底赶出了这片繁华之地,她们互相搀扶著,肩上挎著的是那仿佛逃难人才有的寒酸包袱,步履维艰地向前挪动。
    她们脸上写满了茫然与无措,望著眼前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街道,却不知该去往何处。
    秦嫣然思忖良久,怯生生地提议道:“巧儿,咱们现在能去哪儿?要不……咱们去投靠林老爷吧?或者,去找他帮帮忙?他总不会见死不救……”
    秦嫣然嘴里的“林老爷”,自然是指的林记布行的林远山。
    赵巧儿闻言,脸上立刻浮现出强烈的抗拒与难堪。
    她猛地摇头:“不去!我早已被他休弃,还有什么脸面去求他?再说了,他如今……他定然不会帮我们的。”
    想起自己如今的落魄和被休的耻辱,赵巧儿实在无法踏出那一步。
    秦嫣然却不肯放弃,继续劝说道:“巧儿,话可不能这么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虽然你们如今不是夫妻了,可我们母女落难至此,就算他不愿收留咱们,让他给些盘缠总归是可行的吧?他如今是锦绣坊的掌柜,一点儿的盘缠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赵巧儿抹不下那个面子,內心挣扎了许久,可看著她娘那殷切又惶恐的眼神,再想想前途未卜的困境,终究还是嘆了口气。
    她估摸著这个时辰,林远山多半不在家里,而是在东市的锦绣坊打理生意,便咬了咬牙,便带著秦嫣然,厚著脸皮朝锦绣坊的方向走去。
    如今的锦绣坊,生意颇为红火。
    做了掌柜的林远山,整个人显得精神焕发,春风满面。
    他正低头拨弄著算盘,核对帐目,忽听得伙计来报,说门外有两名妇人求见。
    林远山心下疑惑,放下帐册踱步出去一看,竟是赵巧儿与秦嫣然。
    只见赵巧儿衣衫略显脏污凌乱,髮髻也有些鬆散,那捧著的伤臂更是刺眼。
    赵巧儿一见林远山,未语泪先流,扑通一声竟是要跪下去,被林远山一把死死拉住。
    赵巧儿哭哭啼啼地诉说:“远山……是我错了,当初鬼迷心窍,对韩……对皇后娘娘下毒……我知错了,求你原谅我……”
    她试图用懺悔来打动对方。然而她自己也心知肚明,如今说这些早已为时过晚。
    若锦绣坊的幕后东家是韩蕾,那现在就连眼前这个曾经与她最为亲近的林远山,也成了韩蕾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她求林远山又有何用呢?
    “是啊!远山。你看巧儿她都知道错了。你就看在夫妻的份上,別跟他计较了吧!”秦嫣然也在一旁跟著垂泪,小声地帮衬著哀求,一脸小意的模样。
    但秦嫣然却赌对了。
    林远山看著眼前这对形容憔悴、狼狈不堪的母女,尤其是赵巧儿那断臂之处和苍白悔恨的面容,终究是念及旧情,动了惻隱之心。
    他沉默片刻,转身从柜上取出整整一百两银子,用布包裹了递到赵巧儿手中,语气复杂地说道:“拿著吧,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好自为之。以后……你们自己保重。”
    赵巧儿双手颤抖地接过那沉甸甸的银子,她心里明白,这已是林远山所能给予的最大限度的怜悯和帮助了。
    她不敢再多言,只是千恩万谢,然后紧紧攥著银两,拉著还想说什么的秦嫣然,匆匆离开了锦绣坊这块让她倍感难堪和屈辱的地方。
    母女二人寻了个僻静角落,小心翼翼地將银两分成几份,仔细藏在包袱最深处和贴身衣物里,这才重新背起行囊,像两只受惊的兔子,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向前走著。
    她们不敢停留,也不知该去往何方,只是本能地朝著人烟相对稀少的南门方向走去。
    当她们步履蹣跚地走到南门附近一条狭窄而阴暗的小巷口时,命运似乎又跟她们开了一个玩笑。
    只见巷子里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门口,正停著一顶华丽的小轿。一名女子正由丫鬟明月搀扶著,单脚吃力地跳出客栈门槛,正准备上轿。
    而那人,正是同样落魄的长乐郡主。
    明月眼尖,率先看到了巷口的赵巧儿母女,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唤了一句:“赵姑娘?”
    若是前两日,还做著公主美梦的赵巧儿,对这位已然失势、没了郡主封號的长乐,肯定是不屑一顾。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的公主梦已成泡影,自己更是沦落到无家可回。现在乍一见这尚有一顶小轿代步、身边仍有僕从跟隨的长乐郡主,赵巧儿仿佛在无边黑暗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呀!是郡主啊!好巧,没想到在这里碰到您。”
    赵巧儿眼中立刻燃起一丝希望的光芒,忙不迭地拉著秦嫣然,巴巴地迎了上去,脸上堆起近乎諂媚的笑容,与长乐郡主寒暄起来。
    而同样失去了一切,正感觉前途迷茫、孤苦无依的长乐郡主,骤然见到赵巧儿,竟也生出了几分“他乡遇故知”的感慨,仿佛见到了亲人一般。
    “难姐难妹”相遇,两人执手相看,竟忍不住互诉起各自的悲惨遭遇来。
    长乐紧紧握住赵巧儿的手,声音里带著压抑的哽咽:“巧儿妹妹,苏家……苏家全完了。那些產业一夜间都被查封,如今我除了简单的细软,竟连个落脚处都没有……”
    她另一只手攥著帕子,“我只能变卖最后几件首饰,僱车去荆州投靠远房亲戚了。”
    赵巧儿反握住她冰凉的手指,眼圈顿时红了:“姐姐这般遭遇,倒叫我想起那个无情无义的兄长!”
    她咬紧嘴唇,“赵樽如今飞黄腾达坐上了龙椅,非但不接我们母女进宫享福,反而將我们扫地出门——这般狠心,哪里还念什么骨肉亲情!”
    两个女子的手在微颤中握得更紧,长乐郡主泪珠滚落:“如今,你我皆是这般境地,我们真是……”
    “真是一对患难姐妹!”赵巧儿抢过话头,声音里带著愤恨的哽咽,“这世间男子,个个薄情寡义!”
    她们相顾垂泪,交握的指节都捏得发了白。
    两个同是天涯沦落人的难姐难妹,在这破败的小巷口,你一言我一语,唉声嘆气,越说越觉得同病相怜。
    “郡主,你有何打算:”赵巧儿吸了吸鼻子。
    长乐郡主微微摇头,“不知道,只能先离开京城,去投靠亲戚。你呢?”
    赵巧儿的眸子垂了下来,“我不想离开京城,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还好我娘给一户人家浣洗衣裳,暂时勉强能撑下去。”
    赵巧儿顿了顿,抬眼看向长乐郡主:“郡主,咱们这一別不知何时再能相家,不如找个安静地方细细敘谈。”
    长乐郡主指了指身后那家简陋的小客栈道:“我便暂住在此处,那咱们就到里面说话吧。”
    於是,赵巧儿、秦嫣然以及由明月搀扶著的长乐郡主,又折返回了那家光线昏暗、空气中瀰漫著霉味的小客栈。
    长乐郡主让掌柜另开了一间稍微乾净些的上房,她单脚跳著进了房间,隨即挥挥手,將明月和其他跟隨的下人都屏退在房间之外,只留下赵巧儿和秦嫣然在室內。
    房门“吱呀”一声被紧紧关上,隔绝了內外,小二送来茶水后也退了出去。
    “来,坐下说。”赵巧儿殷勤的扶著长乐郡主坐下。隨即,她们母女俩也坐到了八仙桌旁。
    三人围坐在那张掉了漆的八仙桌旁,赵巧儿捧著右臂,压低了声音不知说了句什么,长乐郡主的双眸突然猛地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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