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时间不多嘍
    “我们经常无法判断某个瞬间的价值，”
    “直到它彻底成为我们漫长一生中无法追寻的回忆，菲莉丝，”
    卡隆·高格莫拉身躯雄踞在巨龙王庭的顶端，远眺自己统治下的国度，群山沟壑连绵，大地平原旷阔无边，大海升腾波涛起伏。
    亿万里群山诸海，在菲莉丝·提亚玛特的眼中都无法比擬眼前的这头大红龙之身躯浩瀚。
    在凡尘眾生的眼中，此刻的龙皇帝仅仅是一头红龙，从头到尾体长到达一百二十米的、漂亮美丽而雄壮的龙。
    但在菲莉丝这样的半神眼中，看到的是那些传奇规则縈绕构建而成的骨架，
    这头龙皇帝在帝国之中臥视眾生凡尘，整个帝国的子民和无数的军团战士都在为其奔走，供养其身。
    帝国的魔法研究部还有专门的精英机构，负责为这位龙皇帝剖析魔法规则，將种种来自异位面开闢获取的成果归纳总结，然后输入到龙皇帝的身边，供龙皇帝取用参考。
    所以哪怕是卡隆·高格莫拉终日“蜗居”在巨龙王庭深处，菲莉丝·提亚玛特仍旧能够以肉眼看到这头红龙的成长。
    这也是菲莉丝·提亚玛特逐渐对这头龙皇帝產生畏惧心理的原因，因为这头大红龙的成长好像从来没有檯一般。
    那些奥秘和规则繁复深邃到令任何一位传奇法师都不能隨意窥探，只能以自己构建的思维逻辑体系將磅礴的规则逐渐註解成为自己的规则。
    但这样的繁复深邃之规则在这头大红龙的眼中，或许就像一道稍微困难的逻辑算术题一样而已，只需要对方微微动用大脑就足以轻易解决剖析。
    “难怪这个傢伙写出的许多魔法教材，连我也看不太明白，”这头雌龙脑海中偶尔闪烁过这样的想法。
    世界上有许多的天才，但这些天才在另一些生灵的眼中，只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而那些普通的正常人，则是被这些人看做是，有一定生活自理能力的笨蛋，
    菲莉丝觉得，龙皇帝卡隆·高格莫拉就是这样的生灵，
    菲莉丝·提亚玛特甚至怀疑，不朽龙神昔日在地狱中掌控的权柄，早已经被这头红龙分解消化，化成了他自己的力量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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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菲莉丝这头雌龙觉得这头龙皇帝能够看破自己此刻的矛盾，並不算什么意外。
    事实上，龙皇帝拥有超绝凡尘一切眾生的心灵力量，已经逐步成为艾卡妮婭世界里的共识。
    没有这样超越一切眾生的心灵力量，又怎么能够生出那无可匹敌、无可抗御的精神领域之威能，盖压降临凡尘之龙神威仪呢。
    可奇怪的是，这位龙皇帝从未主动使用过这样强大的心灵力量窥探他人和臣属的內心，这同样也是黄金帝国之中，亿万眾生的共识。
    许多人无法理解，像这样强权胜过一切的统治者，理应会拥有前所未有的控制欲望，掌控一切所有生灵的內心和思想应当是这种统治者的本能。
    所以菲莉丝知道，自己的內心反应之所以被对方轻易看出来，还是因为自己一向以为自傲的內心被对方的话语简单震动了。
    没有谁再会像龙皇帝卡隆·高格莫拉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出那句话来。
    “菲莉丝，你已经是一个极为强大的半神了，有没有考虑过在帝国之中，成为真正的神灵，执掌神职的凡尘龙神？”
    菲莉丝知道龙皇帝口中的龙神，只是一种力量与生命层次上的晋升，並不代表任何的意义。
    传奇的强者，若是觉得自己无法在传奇道路之上走到尽头，获取绝大的成就，就可以拥抱神灵道路。
    以传奇之精神凝聚神性，成为半神，若是选择信仰神灵的方向，就需要培养信徒，宣传教义，
    积蓄信仰之力最终登神。
    传奇天命的强者若是自觉潜力走到了尽头，也可以轻易选择半神之天命，立地转化成为半神之生灵，只是需要费些许时间。
    这就是传奇磨礪精神领域而普升带来的最便捷的优势。
    但走上半神道路的生灵，却无法在传奇道路上转向，菲莉丝·提亚玛特如今的选择也就只有类神道路与真正的信仰之神道途。
    封神之龙作为巨龙种族之中，跃登神灵等阶的道途之一，虽然足够强大，但分属类神之路。
    所以完成封神仪式的巨龙登上神位，也只是获得了神灵般的不朽和力量，却没有掌控的相关权柄威能，通俗来说，也就是没有神职的权柄加持。
    菲莉丝也可以作为不朽龙神提亚玛特的从神而跃登神位，但这样的从神乃是其他神灵的赐予，
    力量並不是完全归於自己。
    但神灵之间的关係，可不是表面上那样的仁慈与道德维繫如此简单。
    许多神灵之间的神职权柄有著重叠竞爭的关係，那为何那些强大的神灵不会简单地弒杀掉较弱的神，从而减少竞爭的领域，获取更完善更强大的权能伟力。
    黄金帝国之中，魔法研究部相关机构的法师逐渐剖析这种神系的存在情况，
    这些法师认为，一方面是因为神灵们並不想因此而整日处於阴谋杀戮的戒备状態，而导致神灵如同凡尘生灵一般动盪不安。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许多弱小的神灵会侍奉著位格高於自己的神灵，就是为了从更强力的神灵那里得到承诺，在其他神灵的神性掠食麵前保护这些弱小的神灵。
    而作为交换，较为强大的神灵在完成许多目標时，那些较弱的神灵就会成为这位强大神灵的助手。
    这就是许多神系的起源原因之一，或许也是最为重要的原因。
    而许多神系之中的神灵力量权柄有著相似相同的地方，则是因为许多较弱的神灵会將自己的神性力量一部分交给更强力的神灵，作为这一约定的巩固和契约，以及作为神灵的供奉。
    据黄金帝国的魔法师们研究和推测，神灵之间，只有类似的神性力量才能被自愿分享和让渡。
    所以说，神灵和神灵之间的关係，包括了仁爱和勒索，以及神力的道德倾向，具备著极高的实用主义，但肯定不会十分仁慈。
    菲莉丝十分肯定了帝国魔法研究部探討剖析出来的结论，因为哪怕是身为不朽龙神的亲血后代，继承了曾经提亚玛特的一些本质的五色龙女王。
    如果她想要登临神位的话，在地狱的神国中也只能成为一个从神，並非拥有完全独立力量的神灵。
    因为提亚玛特不允许！
    但卡隆·高格莫拉，这位真龙皇帝允许。
    所以菲莉丝在这头红龙面前，才无法偽装下去。
    “每一个我看中的生灵，我都会给予它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卡隆·高格莫拉雄壮的身躯背对看菲莉丝，让菲莉丝无法看清这头真龙皇帝的表情，但雌龙觉得，此刻的龙皇帝一定是极度骄傲的。
    菲莉丝磨了磨象牙一般光泽的獠牙，轻声开口说道：“看中的生灵？”
    “难道高格莫拉皇帝，也想要我为你孕育子嗣后代吗，”这头雌龙轻声调笑，声音诡魅。
    “你的肉体对我来说，唯一的价值就是摆在我的实验室里做研究，”卡隆·高格莫拉一本正经地说道。
    但隨著这位龙皇帝的头颅偏转，菲莉丝从这头红龙的眼睛里看到的，好像对方说的都是真的。
    “我想要的是你的心，菲莉丝，一颗属於黄金帝国和高格莫拉龙群的龙之心臟，”
    卡隆如此赤裸裸地偏头注视这头雌龙妖异的眼，那种过於直白的眼神让这头雌龙都有些无法承受。
    五色龙行事风格是简单直接，但龙皇帝未免也太过於直接了。
    “你以前的事情我不会过问，你来到黄金帝国的目的我懒得探究，但我只是想告诉你，菲莉丝，时间对於巨龙来说也很宝贵，別他妈的浪费了，”
    卡隆如此说道：“想一想你真正需要的是什么，而不是整日在矛盾之中纠结挣扎，这样为我工作的效率也会很受影响，这可能是近日来，许多巨龙已经开始向龙王投诉你的原因。”
    菲莉丝沉默良久，忽然问道：“为什么在此时此刻，你才有了和我接触的想法？”
    “因为南方的龙群，那数百头金属龙即將归属於帝国的统治秩序中，”
    卡隆毫不掩饰地说道：“若黄金帝国只是一个小小的国度，只是一个简单的龙之家族，那无所谓，”
    “但黄金帝国的目標確立之时，帝国的皇后就已经不能再是单纯的五色龙了，”
    “所以银龙克丽丝成为了我的皇后备选之一，
    “但如今南方龙群里数百头金属龙的归属，也必须有一位属於五色龙的强权者上位，”
    “所以我选择了你，菲莉丝！”
    卡隆紧紧盯著雌龙的瞳孔，这种无声的压迫让雌龙的爪子都悄然拧紧，背脊上的鳞都想要竖了起来。
    儘管雌龙的身躯还要比这头龙皇帝大得多，但此刻雌龙就好像是一头幼龙在面对著长者一般志志。
    因为她面对的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终极的猎食者，最为恐怖的政治生物，最难以捉摸的皇帝，艾卡妮婭世界中最强大的雄性巨龙。
    就连提亚玛特当日被放逐之后，也从地狱中传回消息，警告自己的女儿要更为谨慎地面对这头红龙。
    提亚玛特对菲莉丝说：“不要以为你在长久岁月中积蓄的力量厚度远超这头红龙，但世界上的確有许多生灵，拥有远超自己力量能级的高度。”
    “那是神灵的子嗣也无法用天生强绝血脉抹平的差距！”
    菲莉丝缓缓呼出一口气息，击打在了这头大红龙的面颊上，却被这头红龙本身的反魔法反能量防护层轻易泯灭成为虚无。
    这让菲莉丝眼神一愣，然后这头雌龙才缓缓昂起头，问道：“你不担心，我成为了龙神后，无法控制我了么，”
    “高格莫拉龙群里的那些大龙们天赋固然卓绝，但终究需要漫长的时间进行成长，一旦我成为龙神，他们或许在你和我的战斗中成为累赘！”
    卡隆·高格莫拉露出疗牙，轻声笑了起来。
    这头红龙说道：“菲莉丝，命运馈赠的礼物，往往都在暗中標註好了价格，”
    “所谓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你既然接受了黄金帝国的力量，就必须承负黄金帝国的责任，”
    这头红龙缓缓昂起头颅，看向天穹之上亿万星辰，星河运转只在他瞳孔之中。
    “若是你选择了这个条件，就会註定和黄金帝国绑定在了一起，帝国强盛则你强盛，帝国衰落则你受辱！”
    “你可以选择成为帝国之中，那些雏幼们的遮蔽风雨之穹壁，让他们安然成长，直到顶峰，將你的威名扩散，力量增长，”
    “你要权力，我可以给你，你要力量，我也可以给你，到了那时候，你还捨得坐视帝国的存在受到破坏么？”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卡隆·高格莫拉的这番话，菲莉丝不仅没有什么获取更强力量的兴奋和激动期待之感觉，反而觉得自己的脑瓜子有点刺痛。
    雌龙莫名地想起了整天一脸的蓝龙多斯，想起了整日忙碌奔波於各个城市的青铜龙阿丽娜，想起了在帝国边疆四处巡游制定国防政策的雾龙德罗尼。
    她还想起了整日里著一肚子坏水的钢龙米狄尔，想起了永远抱著笔记本游走在凡尘中的赤铜龙阿尔弗雷德她脑海中闪现过高格莫拉龙群里一头头大龙们的模样，居然有些对此望之却步起来。
    雌龙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面对著更伟大的力量时，自己的心態会是如此地怯懦迷茫。
    那沉重的责任就连半神雌龙的肩膀也畏惧扛起。
    “纵然我想成为神灵，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就的，我想，我还需要许多时间考虑，”
    雌龙缓缓磨著牙齿，咬牙切齿地回应说道，
    卡隆转过头去，巨大的头颅重新朝向南方远望。
    王庭顶上的风迴响著这头龙皇帝的轻语声。
    “呵呵，时间不多嘍，菲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