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存身
作品:《大赤仙门》 第466章 存身
越地,太平山。
夜色正浓,一轮皓月当空,清辉洒满山间,如披素绡。山下的碧庭湖烟波万顷,不起风波,月映湖中,明如玉璧。
胜云峰上月华皎洁,如霜泄地,神通成就的气息盈满周天,月池仙娥诸景变化,引得月光越发明澈。
自峰顶洞府之中,缓步走出一着月白长袍的男子,面容端正,在月光下更显出尘脱俗。吕观御风而起,下方的碧庭湖随之泛起微澜,揉碎满湖清光,粼粼似雪,而天中明月则格外圆满。
“神通已成。”
吕观并无多少意气风发,心中反倒升起一阵哀愁来,他御风直上,落在峰顶,身旁是以灰檀木搭建的一屋一亭,为昔年大父亲手所建。
太虚破开,金白的胜金法光蔓延而出,在地上生出一层薄薄金壳,一身金白道袍的男子走出,面容清瘦,此人背一柄以铜英铸就的修长灵剑,满刻金白菱形纹,光华内敛,剑意流转。
“大父。”
吕观见着来人,本欲见礼,却只听对方和声道:
“既成神通,不必多礼。”
这位威名赫赫的无疑剑仙此时面色柔和,不再如昔日那般肃然,他仅是立身此地,那极为恐怖的胜金神通便自发运转,昭昭应天。
二人此时入了一旁的八角小亭之下,此时对坐,皆都沉默少时,终究还是无疑先行开口,声如金石,落在地上怦然作响。
“你既修成【影娥池】,自今日起便可入洞天之中修行,我已同大真人谈过此事,《素舒阴虚道经》可正式授你。此法是昔日【望素】真君所传,授在洞天。”
无疑沉思一瞬,只叹道:
“只是,其中【广寒阙】失了功法,【入修夜】缺了灵气,都需你日后自行谋划,若是洞天之外动乱太过,却不必寻了,存身最为紧要。”
“大父.我不愿如此。”
吕观面上显出深深的不解来,只沉声道:
“修此太阴,难道只为借着望素真君的威名避祸?入了洞天,按照规矩,此生便难再出。吕观自可清修避世,专心神通,但却见不得大父身入乱局,剑折在外。”
“当初父亲——”
他此话还未说完,便让对方止住,这位无疑剑仙面色沉肃,金白的胜金之光在他身旁跃动,如青天在上,玄骐踏空。
“昔日大人离位,山中动乱,又能怪得了谁?”
这一句话却是将当初之事定性,让吕观收了声,若要谈起当初祸乱.这位太平山新晋的真人心中渐渐笼起一层阴霾。
七宗之中,独太平山是确定大人已然陨落的,和上霄、青华这等失去回应不同,那位【执革】真君的失位却是明事,只是诸修不谈罢了。
距今两百多年前,天下兑金之物光华尽失,金刻难成,岁生大寒,洞天摇动,若要崩溃,而其中由真君祭炼的法宝却自行遁走。
自此之后,兑金却未多出生克,便有诸修猜测真君因求道而陨,委实是兑金之衰太过骇人,若非金位崩碎绝无此兆。
而他的大父吕昭彼时还修兑金,位于山中权斗的中心,一气之下自废仙基,踏出山门,自此不止去向。
待到大父成就剑意,修成神通之后回到山中,可子嗣却因权斗而陨,独留吕观在山中,为庆氏庇护,后来之事,便是杀得山中仅有庆氏一脉,甚至紫府也有陨落。
“吕氏,保你一道血脉已经足够,我存身与否,并不重要。”
吕昭目光灼灼,似是想起昔日之事,背后剑器鸣声不止,他如今年岁尚不满三百,可却依然是紫府后期的修为。
而这是他在自废重修,功法不全的情况之下成就,若是未有这些挫折,恐怕能在两百岁之前突破后期,堪称太平山近古天赋第一。
“昆巍天落毕,离辽便要真正开战,辽帝不会眼见宋氏成事,而宋氏受压已久,也该反攻,皆时.山中恐怕不得清净。”
吕昭思虑少时,只叹道:
“你修太阴,按照旧律,和这些红尘之事变不沾边,只要居于洞天之中,便也无祸上身。”
“大父——”
“不必说了,你初成神通,正需入洞天面见大真人,且先去准备。”
吕昭声音渐沉,让一旁的吕观再难言语,只应了走出亭外,复又回首,恭声道:
“惟愿大父有证金之时,我必从洞天行出,以来观礼。”
“证金?”
吕昭眼中有些莫名光彩,此时却只摇头,让这后嗣先行离去,月华忽闪,这亭中便仅剩他一人。
淡白金煞之光涌动,自青石桌椅对面,显出一着同样金白道袍的青年,面如冠玉,双眼微睁,嘴角带笑,给人以危险深沉之感。
“庆棠英,你来做何?”
吕昭声如金挫,直直道出眼前男子真名,庆氏是山中主姓,如今有两位紫府在治,恰逢这一辈的道号也以庆字为始。
“师兄修行胜金,是乾天全阳之道,理当收而不争,杀而无犯,可此时心中杀意却日渐盈满,恐不是好事。”
庆悦眯着眼,似乎未睡醒一般,声音颇低。
“兑金一道,功在从革,在游说四方,搅动时局,可你又如何?当初你族兄也是在离辽争斗中得了好处,自此修行顺遂,成就紫巅,可你困在山中,又成何事?”
吕昭语气渐肃,拂袖起身,剑意越发凌厉,如天阳悬空,让人心悸。
可一旁的庆悦却并未因这言语有丝毫动摇,淡然道:
“周亡之后,兑在纵横,在革律,修者大都落得五马分尸、拔舌戳目的下场。历代谋逆之辈,大都自此道出,故而君王不喜,【行革】更名,化作【太平】,规矩了这些年,离帝才能容忍。”
庆悦语气中似乎有怒,可细细一听,又不见什么情绪,这位真人看着虽然年轻,实际上其岁数却已不小,和无疑相近,却一直困在中期。
“如今祖师失位,将来离辽之争,帝家必有驱策我之时,自然会出山,也不得不出山。”
“天底下非独有师兄一人受制形势。东华之事,需师兄前去,可昆巍将落,此事落在我肩上,将来死于边疆之上的可能,倒是和师兄在洞天身亡的差不多。”
无疑听闻此言,神色并未有多少变化,身旁胜金之气趋于盈满,他划开太虚,径直入内,仅留剑气残余此间。
——
洛青,横虹。
正值立秋,天高云淡,山中满目红黄之色,枯叶层层堆迭,峰上往日悬在顶端的长虹为秋风侵袭,已然消散。
峰顶,青衣男子立身此处,衣袍猎猎,腰间佩剑上银电流转,摄人心魄,他身后则静静站着一如铁塔般的汉子。
对方一身黑袍,容貌粗犷,身形高大,背着一杆乌金大枪,神雷光华凝缩其中,化作灿灿紫金之光。
“紫金观主,如今在闭关?”
柳行芳凝望西边,似是能遥遥看见那一处金雷横空的神永山,紫金观位于重华,背后是殷雷山,而那位观主辛元昌也是积年的筑基巅峰,也到了突破神通之时。
“正是,我出关拜别,本欲谢过这位观主,可听其弟子所言,恐怕正在成就神通之中。”
齐争义眉眼一沉,他纵然平日行事粗莽,可此事重要,却不敢妄言,山门周边多出一位紫府,必然对局势有影响。
“这位辛观主道行高深,当年也是重华郡有数的筑基,修行神雷,为【都雷罚】。”柳行芳回首,看向对方,“你修的【紫金蛇】,也为神雷,此道修行感触如何?”
齐争义听闻此言,粗眉稍沉,面色有几分凝重。
“神雷乃是五雷之中,唯一可化质之雷,亦为诸雷极速,修行此道只觉日益有进,甚至同一道神雷的威能,这些年都略涨几分。”
“倒是怪事。”
柳行芳若有所思,神雷如今当无大人在位,可性质有变,分明是金位上传下的影响,此道逐渐有越发兴盛的迹象。
“神雷日盛,丁火大兴,你和仪婉顺遂突破,亦有天时之利。”
他此时目光一凛,看向这位门中新晋的筑基,沉吟少时。
“既成筑基,自当重新分领事务,霄闻师兄正好闭关,守青诸修仅有梁护法看管,你可前去帮其处事。”
“是。”
齐争义听闻这位大师兄闭关之事,面上神色稍有几分惊异,神通成就事关重大,若其能成,将来门中格局必然为之一变。
他此时退去,化作一线金电遁走,直往漓水岸边的守青营去。
峰顶之上,仅剩青衣男子孤身立在此间,他按住佩剑,此时目光如电,看向远方。
“神通。”
柳行芳轻叹一声,如今他也已快筑基圆满,当然也想过此事,可那卷《司劫天罚道纲》参悟难度之高,几乎难以领悟。
掌门昔日依靠北斗星位之变,感应社雷,可柳行芳却未能感应到北斗诸星,自然也走不得这条路,更遑论他如今仙基尚还是【劫心池】,只是化了社性,而非【司天劫】。
若他欲求神通,只有寻一道以【劫心池】为本的紫府功法,只是却不知自何处能寻来这等传承。
“《震耀问灵法》是自北海上洊山传来难道,将来要去此山一求?”
他心中隐动,仙基呼应天地,银雷盈满此间,将其身形遮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