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纳！”
    落下的布格雷特，其闪耀著银灰色泽的金属身躯开始流畅而迅疾地变形。
    不到一秒的时间，原本巨龙形態的流线型庞大身体就伴隨著清脆的“咔咔”声，转变成了高大健硕的龙人形態。
    变成龙人形態的布格雷特身高將近三米，他轻盈如羽地飘到卡纳旁边。
    卡纳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目光锐细致地上下扫视著这位老友的新形態。
    布格雷特毫不避讳，甚至带著几分炫耀的意味展现了一下自己银光流转的身体，灵活地左右转了转。
    “怎么样？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的成长还能不能入你的眼？”布格雷特略带调侃地玩笑道。
    毕竟相比起卡纳那令人瞠目结舌的提升速度，谁又能夸耀自己的变化巨大呢？
    “看来我这边的提升，对你的反馈似乎並不大呢。”
    卡纳平静地回应道。
    他这段时间在外，实力等级確实没有大幅度的跃升，但若从神明的细微视角审视，也相当於从微弱神力的初始状態稳步走到了微弱神力的上层领域。
    本质上位阶没什么变化，外在的实力也不会出现翻天覆地的改变。
    但这种內在的、规则层面的成长，惟有作为神明的自身才能够真切地感受得明白。
    到了神明这个至高阶段，实力的提升早已不隨神明的意志而轻易改变。
    每一次力量的精进，都无法纯粹依靠所谓的天赋和努力修炼而来。
    因为对於神明而言，传统的修炼行为本身是没有意义的。
    去经歷什么，去获取什么，去体悟什么，可能才是神明能提升实力的核心途径。
    听到卡纳的话，布格雷特站在原地明显愣了一下，才带著一丝无奈开口说道：
    “你不是都已经高踞神座了吗？而且你离开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久吧？这么短的一段时间，你的实力居然又有提升了？”
    这倒不怪布格雷特如此惊讶地发问。
    主要是他的实力虽然在卡纳的意志加持下增长到了十五级巔峰，但其本质上也不过是十五级的传奇阶位而已，终究止步於传奇这个阶段。
    他又尚未开始踏上那艰险的登神阶梯，更別说真正站在通往神明殿堂的大门之前了。
    自然对神明这个玄奥的力量阶段並不熟悉，所以他凭藉传奇的感知完全无法从卡纳那看似平常的身上察觉到任何具体的变化，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卡纳只是神色淡然地点了点头。
    “確实有变化，但幅度不大。不过若比起你在传奇等级內同等时间跨度下的成长，我的这点变化还是要大上那么一点点的。”
    在卡纳那洞悉本质的神之视野看来，布格雷特的实力不能说毫无寸进，只不过增长的程度微乎其微，大概可以理解为从百分之二十的进度增长到百分之二十三左右这种概念性的程度，几乎几近於无。
    这话让布格雷特都不由得没好气地翻了一下白眼。
    不过他还是深吸一口气，带著点解释的意味嘆了口气说道：
    “从你正式成神之后，你我之间血液的反馈与连结所提供的力量就变得极其稀少了。
    “现在，我的状態就像是回到了曾经我还身为血肉之躯、未死去的那一刻一样。
    “我必须得靠著自己的力量来艰难地提升自己的等级了——踏上那布满荆棘的神明阶梯，最终站在那闪耀著永恆光辉的神门之前。”
    卡纳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这终究是成神的唯一正道。
    “那接下来有的你忙了。”
    “谁说不是呢，”布格雷特耸了耸他那宽厚的金属肩膀，“不过也实在不急於这一时。至少在那场决定性的虚空末日降临之前，我铁定是没这个机会了。
    “所以现在还是识时务地將重心转移到如何让世界变得更好，让我们的家园能多一分生机，这一点上吧。”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
    “放眼当下，现在这个迫近末日的时间段，世界范围內大部分的传奇强者已经明智地放弃了执著於提升自己力量的根本等级本质，转而將重心放在了如何更高效地增强自己的实际武力上。
    “这通常包括但不限於：铸造更强力的武器，精研各种防御力惊人的防具，以及各种能够在战场上立竿见影地提升自己实力的魔法道具上。
    “甚至打造专属自己的战斗阵地，也算是一种行之有效的办法。”
    毕竟对於传奇这个层面的强者来说，在仅剩的二三十年里能提升的力量等级程度著实有限。
    提升自己的即时武力，以更有效地对抗即將汹涌而至的虚空大军，无疑才是符合实际的正道。
    不过这只是其他势力的传奇普遍採取的务实策略，守夜人的传奇由於数据化体系的支持和相对年轻的基础，多少还是能够在二三十年內期望提升个一级或两级的程度。
    这还是仰仗天赋和体系优势。
    不过对於像他这样已达十四级、十五级的顶尖传奇强者来说，那就確实没必要苛求等级提升了。
    布格雷特就刚好卡在十五级巔峰这一点上。
    即便他天赋异稟，理论上有能力成神，这条道路也得上个动輒几百年的漫长时光去积淀和突破，所以在末日临近的当下开始没有实际意义。
    “这一点你做的確实不错，『拯救之龙』的名號，我可是也在世界各地有所耳闻。”
    卡纳带著讚许的语气说道。
    听到卡纳的这一真诚的讚美，布格雷特立刻爽朗地哈哈大笑了两声，那浑厚的笑声中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自豪与得意。
    对於这一由无数受助者口口相传而铸就的名號，布格雷特自己也是感到由衷满意的。
    他解释道。
    “我的身体如今能够隨心所欲地变形，加之我本身又是曾经的曙光之龙，对光与速度有著先天亲和。
    “两者能力相加，我的速度几乎被推向了极致。除了瞬间的传送法术之外，基本上没有其他的移动方式能够快过我的极限速度了。
    “虽说目前还不能达到物理法则定义的光速，但將速度提升至接近亚光速的极限状態，还是有可能的。
    “而且隨著我最近一直在潜心钻研和提升自己的速度，未来逐渐无限靠近那个终极速度，也並非不可能。”
    正是凭藉这冠绝群伦的速度，在现在无法隨时隨地开启传送门的情况下，布格雷特就成了守夜人当中当之无愧的最出名、实力最强的救援先锋。
    当一支队伍在外面面对突如其来的、不可抗力的毁灭性风险时，面对自身完全无法解决且危在旦夕的绝境之时，就可以通过特定装置发出最高级別的救援信號。
    布格雷特就会如同离弦之箭般在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下赶来驰援。
    不过毕竟世界如此辽阔，危险性又在虚空先锋军入侵事件到来之后节节攀升。
    所以不可避免地有的时候会同时出现数个紧急的救援信號。
    这就需要布格雷特凭藉经验和判断来进行取捨，决定救援的优先顺序。
    但不管怎么说，他確实全身心地致力於这方面，其高效的救援行动大大减少了守夜人精锐力量的损失。
    他的名声远播，不只是守夜人內部，即便在其他势力，布格雷特也有著极其响亮的名號。
    毕竟守夜人大部分的情况下都是在协助守护其他势力的聚集地，守护某个关乎民生的重要设施，或是扼守某些战略性的重要地点时，才会出现需要传奇救援的不可力敌的、需要支援的情况。
    这种情况下，现场自然会有许多其他势力的人亲眼目睹他那震撼的救援身影在场。
    可以说所有巨龙之中，他的名號是最为响亮的，甚至其声望大过了以平衡生死闻名的生死之龙。
    “那你现在不应该忙得脚不沾地才对吗？”
    卡纳带著一丝笑意看著布格雷特说道，疑惑他这怎么有这份閒情还跑到自己这里来。
    “喂！虽然我是不朽的星界巨龙，虽然我的躯体变成了这样的永恆链金之躯，但我的灵魂也是需要適度的休息的！成神之后，你怎么能够说出这么不近人情、冰冷的话！”
    布格雷特带著明显的不满说道，觉得这话也太过分了。
    “哈哈哈，不要在意，”卡纳笑著摆摆手，“毕竟我回来都一个多月了，也一直没见你抽空过来敘敘旧，偏偏就这个时候你有了閒情。”
    所以他半开玩笑地以为布格雷特是特意有什么事呢。
    听到这话，布格雷特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著他，上下重新打量了一下后，语气古怪地问道。
    “你……你是真没有丝毫感觉到？”
    “感觉到什么？”
    卡纳略显困惑地问道，仔细回想了一下，他確信自己手头確实没有什么亟待解决的重大事情被遗漏吧？
    “我能难得地稍微享受点閒情逸致，最直接的原因不就是你回来了吗？你是不是对自己身为神明的身份所附带的影响力没什么概念呀？”
    布格雷特提高了声音。
    “之前你刚回来的时候，我还没什么特別感觉，但这一个月持续下来，我执行救援任务的频率显著低了至少整整一半！
    “而且被削减的这一半任务几乎都集中和虚空先锋军入侵事件有关，这恰恰说明你的到来確实有效地压制住了虚空先锋军突破世界屏障、进入世界的频率和强度。”
    这话点醒了卡纳，这变化是他真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他当即凝神，原地將神念融入世界规则网络，感受了一下。
    似乎还真是这样。
    不过凭藉神明对世界本源的感知，这极其简短的感受，卡纳就已经清晰地找到了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原来如此，还有这种微妙却重要的变化吗？果然万事万物相互依存、息息相关。”
    “怎么样？是什么具体的原因吗？”
    布格雷特在旁边充满好奇地追问道，他也十分好奇卡纳是在无意中做了什么，不过看卡纳刚刚的样子就知道，恰恰因为卡纳似乎没刻意做什么。
    “很简单，”卡纳解释道：
    “神明本身的存在也是一个世界底蕴和防御力量的重要组成部分，特別是像我这等由本土生命晋升而诞生的生命神祇。
    “神祇距离本世界核心越近，就越能够对世界屏障和规则网络进行一定的正向回馈与加固。
    我的回归本身就让世界本源感受到了一定的支撑与回馈，使得防御能力自然地变强了，从而有效地减慢了那些先锋军成功进入的频率。
    同时，我的存在也让那些承载世界气运的『世界之子』稍微能够从无形的压力中缓口气，得以更好地成长。
    而且我的存在也让我带来的数据化的规则在世界底层运行中变得更加活跃与高效了，那是一种发生在规则层面的微观尺度的表现，不到神明的级別是根本无法观察並理解的。”
    简单来说，他的回归併不是说施加了真的对世界进行的某种额外的、外力的直接加强。
    本质上是他的回归，如同为精密的机器添加了优质的润滑剂，让世界的防御机制和规则运行变得更加顺畅流畅。
    他的离开，世界的运行会维持原状和曾经一样，並没有什么显著太大的变化。
    但他的回归就像是让世界运行的通路上均匀地抹了层润滑油一样，变得更流畅了，自然整体效率就变高了。
    效率变高了，对於世界屏障自我修復和的阻拦效能自然就变快了，虚空成功侵入的频率自然也就变慢了。
    当然，同一时间世界本源费的能量也会相对更多。
    但这並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在关乎存亡的阻挡虚空、拯救自身方面，世界的意志本能的就是以最大功率毫无保留地输出能量。
    世界意志真正头疼的是自身总储备输出量，和目前输出的最大速度上限没变化，而不是在对抗中自身的能量总量消耗速率问题。
    布格雷特在旁边似懂非懂地摇了摇头。
    他虽然能够在字面意思上听懂卡纳的解释，但规则层面本质上的变化他是绝对无法知晓的，因为他既看不见也摸不著，更缺乏神明感知而没办法去直观感受。
    “这么说的话……”
    布格雷特顺著逻辑推测道：“那你之后岂不是还得长期常驻在世界之中才更有益行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