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16.「到了该做出抉择的时候」
    被就像是张开了大嘴的鲨鱼一样，咬住真澄一半的身体，把他裹在温暖的被窝里。
    从被窝里传来了含糊不清的声音。
    “把真澄……吃掉了……”
    海月唇角漾起浅浅的笑意。
    感受着那份温度，真澄仿佛有种两人的心跳都合而为一的感觉。
    “海月。”
    真澄像是为了确认她的存在而呼唤着对方的名字，海月慢条斯理地抬起头望向他。
    受到那双青蓝色的眼眸注视，真澄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而少女则像是有所不满似地微微蹙眉。
    “真澄……不继续摸我的头吗？”
    水母少女轻声问道，她满脸通红，肌肤的颜色看上去像是缺氧了一样。
    “呃、那个……海月，好乖，好乖好乖……”
    真澄把手放在海月的头顶，轻柔地抚摸。
    “话说回来，能做出晚上偷溜进我房间这件事，已经不能算乖孩子了吧。”
    海月歪着头，发出了十分惹人怜爱的声音。
    “……我是……坏孩子……？”
    “这种事已经无所谓啦。”
    真澄叹一口气，能对一个喝牛乳的婴儿讨论什么乖孩子或者坏孩子的议题呢？
    海月不断摇晃着脑袋调整角度，亚麻色的发丝也随着动作来回扫过真澄的皮肤，感觉怪痒的。
    在那之后，水母少女依旧慵懒地用全身抱紧真澄，露出了呆呆的笑容。
    她仿佛真的退回到了幼儿时期，看上去十分享受。
    “我们要像这样抱在一起直到多久？”
    真澄忍不住开口，虽说被海月清理得很仔细，但还是想要洗个澡。
    “直到……和真澄拥有一样的勇气……为止……”
    真澄的睫毛微微颤动，一瞬间露出怔忡的表情。
    “勇气吗……”
    ◇
    “早上好啊，真澄君，我还以为你今天会一直躲在被子里冬眠。”
    在走廊里碰到麻美，她不由露出满脸笑意，语带揶揄地说道。
    “……我可不是整个冬天都宅在房间里，作为一个人已经无药可救的某个家伙。”
    “真澄君说话真不中听！赏你一记「芳香脚」！”
    麻美小姐毫不留情地踢了他一脚，真澄仔细检查了全身上下，嗯，没有地方石化变硬。
    “早上好，真澄，今天就是歌颂我们爱情的日子了呢。”
    澪神采飞扬地跟真澄打招呼。
    “喔，早上好，澪一大早就这么精神啊。”
    与之相反的，真澄则是有点没精打采，毕竟被人用那种方式叫醒。
    “嗯嗯，毕竟我期待这一天可是已经很久了，大概从出生起就如此期待了吧。”
    澪双手在胸前合掌，唇畔浮现温柔的笑容。
    “那个也太夸张了吧。”
    “一点也不夸张哦~今晚打烊后，我们一起去诹访山公园欣赏夜景吧，我有重要的东西想要交给真澄~”
    她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直视着真澄。
    “呃，直接说巧克力就可以了。”
    真澄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我也很期待澪的巧克力喔。”
    “巧克力当然也很重要，不过……”
    澪不满地往前跨近一步，从极近的距离凝视着真澄。
    “我还有比覆盆子松露巧克力更甜蜜的东西，要送给真澄，那就是我的心意，还有我的……”
    “——诹访山公园啊，听起来真不错，我上次去那里还是初二生。”
    冷不防地，从背后响起冷淡的声音。
    澪听到声音，一瞬间露出厌烦的表情，满脸都是被打搅的不悦。
    “拜托凛音不要突然靠近，连脚步声都没有，你难道真的是只猫吗？”
    “是吗，如果我是猫的话，澪应该不介意晚上时我也在场吧？”
    凛音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冷淡表情说道。
    “很介意。”
    澪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也……要去……”
    旁边的海月眯起双眸，像个婴儿似地紧紧握住他的手指。
    真澄叹一口气：“不，我还没答应澪……”
    “——那我也要去！”
    麻美高高举起手。
    “为了洗刷「整个冬天都宅在房间里，作为一个人已经无药可救的某个家伙」这个污点评价，我决定从今天起做出改变！”
    澪面无表情：“改变的时机未免也太凑巧了吧，真澄明明已经先一步和我约好了。”
    “那个，请不要擅自以「我已经答应了邀约」为前提展开对话。”
    “啊！小千爱在line上联系我说也要来！”
    “绝对不行！这不就变成五女一男的普通聚会了吗！”澪深深皱眉否决。
    不，其实仔细想想，一点也不普通。
    但这或许是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于是真澄开了口：
    “好啊，就这样吧。”
    “咦？真澄。”
    澪转头看他，神情不满地嘟起唇。
    “我只想和真澄两个人一起过情人节耶。”
    “毕竟大家也很期待的样子……”
    “我明白了。”
    澪忽然点头。
    “诶。”真澄错愕：“澪这是……接受的意思？”
    “不，是我终于明白了真澄内心的苦衷。”
    她阖上眼轻声叹息。
    “苦衷？”
    “明明与我两情相悦，却由于顾忌其他单恋你的女生，而不得不暂时压抑这份感情，我这么理解没问题吧？”
    “满满都是问题！”
    真澄无奈地阖上眼。
    “澪就没有其他话要说吗？”
    “我最喜欢你了，真澄。非常非常喜欢你！”
    “……也不是这句吧……”
    澪满脸通红，双手捧着脸颊，自唇瓣中吐出潮湿的热气。
    麻美：“喔，澪小姐又变成这副样子了。”
    海月：“这就是……痴女……？”
    凛音点头附议：“是痴女。”
    “喜欢画成人同人志的工口作者、只凭本性而活的水母、还有偷腥猫，你们三个才没资格说我！”
    ◇
    于是到了晚上。
    坦白说，白天营业时间的事，真澄几乎完全不记得。
    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晚上要发生的事上。
    打烊后，五个人搭电车到了三宫，千爱也等在这里，与他们会合。
    “晚上好，真澄哥！凛音，麻美姐，澪姐姐，海月。”
    明显经过一番精心打扮的青梅少女一面挥手打招呼，一面朝他们小跑过来。
    如果千爱长着尾巴，现在肯定在激动地左右乱甩。
    穿过改札口，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千爱终于来到真澄他们面前。
    她双手按在胸口，整理急促的呼吸。
    浅色的发梢摇晃着，盖住了她发红的脸。
    “千爱跑得太急了，先休息一下。”
    真澄把手放在青梅的肩上，动作异常自然。
    “因，因为……”
    千爱拨开遮挡面部的发丝，调整呼吸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真澄，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
    “唔。”
    真澄略微迟疑，接着面露柔和的笑意。
    “千爱今天的打扮很有魅力喔。”
    光这一句话，千爱的脸越发变红，眼中的喜悦有如神户此刻夜色中的漫天星光，万家灯火。
    澪攥紧了双手，那按捺不住微微张开的唇瓣，欲言又止，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时凛音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澪的情感还真是很沉重呢。”
    “你很多嘴。”
    澪如此抱怨，接着又小声嘟囔道。
    “只是这种程度而已，没有冲上去阻拦的必要。”
    “嗯嗯，就是说啊，毕竟澪小姐那张调查问卷的结论可是大方到超乎想象耶！”
    麻美不经大脑思考脱口而出的话，换来澪的犀利一瞥。
    “咕呃！我随便说说的，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的！”
    麻美立刻竖起白旗投降，想必濑野家的祖上就是如此灵活变通，才能在兵荒马乱的近畿地区绵延家族至今。
    六个人成功会合后，一行人朝着目的地诹访山公园前进。
    正确来说，是公园内的展望台和维纳斯桥，从这里可以望见神户价值千万美元的夜景。
    去诹访山公园的路上要经过北野异人馆的街区，19世纪神户开埠，位于半山腰的该处被规划为外国人居留地，富有西洋风情的建筑屹立至今。
    从这里开始一直都是上坡路。
    “唔……是不是、该休息一下了……”
    麻美气喘吁吁地说。
    “麻美姐，路程才走了不到一半哦。”千爱扶额。
    “上坡路和平地消耗的体力完全不一样啦！神户的坡路实在是太多了，所以说这就是我不愿意出门的原因啊。”
    “你在地处平原地带的草津明明也是个家里蹲吧。”
    真澄不给面子地吐槽。
    “而且据说高中时就经常滥用姐姐的权威，让比自己小七岁，还是小学生的弟弟去给你跑腿买漫画。”
    “就说真澄君说话很不中听了！”
    麻美的手指快把真澄的脸颊肉戳穿了。
    “如果是轻小说男主角，这种时候应该温柔地替女主角缓颊吧？”
    “因为这么说你肯定会得意忘形，所以我才不干。”
    “呜哇！这么说让人更火大了，而且你是怎么知道我让优树那家伙跑腿的事，明明都已经读小学三年级还买错漫画，真是差劲。”
    “上次去草津的时候，你妈妈告诉我的。”
    差劲的是你才对吧，而且居然称呼弟弟为“那家伙”，感觉个性更糟糕了。
    “噫！妈妈她怎么连这种事都告诉你。”
    似乎是被对话吸引了注意力，麻美好像暂时忘记疲劳，沿着坡道朝上。
    “光线暗下来了。”
    越往前走，越靠近黑暗，路灯越来越少，光线消失在树叶的缝隙之中，眼前一片昏暗，道路也变得狭窄。
    手机发出的白光照亮了前路。
    真澄走在前面，带着女生们沿山路穿过密林，目的地终于出现在眼前。
    有座绿色的环形金属桥在视野中蜿蜒盘旋，把诹访山展望台和展望广场的金星台连接成8字的螺旋状。
    “好美。”
    千爱手扶着栏杆，站在圆形的桥中心俯瞰山下的夜景。
    住宅的灯火、高楼大厦的内透光、路灯的光线、车辆的前灯……一切宛如人工制造的繁星，头顶是澄澈的夜空。
    他与她们站在两片星海之间，就像飘浮在空中一样。
    “唔，真的好漂亮！”
    麻美也不禁惊呼。
    “不枉我费劲辛苦爬了这么久的坡，下山的时候我想直接滚下去。”
    “这么高……就算是麻美……也会受伤……”
    海月呢喃着说道。
    “唔，虽然我是很感动小海月连我的玩笑话，该不会是在暗戳戳地说我胖吧？”
    麻美微蹙眉角。
    “这种事不用暗戳戳的说吧。”千爱吐槽：“麻美姐的身材都丰满到溢出来了。”
    “欣赏夜景的时候不要说这种破坏气氛的话啦！”麻美抗议。
    “明明是麻美姐先提的。”
    女孩子们吵吵闹闹的声音渐渐变得飘渺。
    真澄怔忡地凝望着这片夜景，繁星点点般的灯光有点像乐器反光时的颜色。山下是万家灯火。
    忽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唔？”
    真澄转过头，看见的是一二三四五……五双白皙纤细的手臂，以及她们捧在手里，缠着丝带包装精美的盒子。
    “这是……情人节巧克力？”
    这么问完全是多此一举，因此真澄只不过藉此平复心情罢了。
    “是本命巧克力。”
    澪如此强调，其他女生也跟着点头附议。
    真难得平时个性各异，分歧甚大的几个女生能达成一致，能让她们拥有默契的方面不多，而且几乎都是因为自己。
    嗯，分歧那部分也几乎都是因为自己就是了。
    真澄很有自知之明地想着。
    “先尝尝我的！真澄君。”
    麻美先声夺人后，旋即便用手指穿过发尾，拉成弧线卷着头发，忸怩道：
    “因为我不是很有自信，要是你先吃了小凛音做的就糟糕了，所以请先品尝我！”
    “是「我的」。”澪立刻纠正。
    真澄掀开盒盖，里面陈列着圆形的巧克力饼干，毕竟麻美也就只有烤饼干算得上拿手了。
    他随便拿起一枚饼干放进口中。酥脆的口感中，带有些许巧克力的味道。
    “如何？”
    麻美忐忑不安地问。
    “嗯，饼干脆脆的，很好吃。”
    真澄不吝啬赞美后，麻美很是振奋地挥舞拳头。
    “好耶！拿到三星通关评价了！”
    “请不要拿我当关底boss对待。”
    “接下来该品尝我了！”澪急不可耐道。
    “是「我的」。”这次换凛音纠正。
    她扶额说道：“澪还不是跟麻美姐刚才一样。”
    覆盆子松露巧克力，可可粉和霜的味道很重，不禁让真澄想起十天前那个噩梦的内容。
    但这里是在户外，所以澪大概没添加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如愿得到真澄的三星评价后，再来是千爱，作为真澄身边最正常的女生，她的本命巧克力也很传统，或者该用王道来形容。
    “然后……是我的……”
    平时不太主动发声的海月也主动递上盒子。
    看来女生们一直认为，不能挑战凛音在料理界的权威。
    继承人小姐在此过程中始终神情自若，轮到海月时，又用指导女儿第一次做出巧克力的母亲的眼神鼓励她。
    水母形状的巧克力，模具是在堂吉诃德买的，里面加了牛奶和砂，口感丝滑，味道甜腻，其中一定少不了凛音毫无保留的教授。
    在真澄品尝完每个女生的本命巧克力之后。
    “好了！真澄君，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代表众人说出这句话的是麻美。
    她充满女性自觉的部分甩得蹦蹦跳跳，满面笑容地看着真澄。
    下一刻，澪猛然抱住他的手臂，用撒娇似的语气告白。
    “真澄！我喜欢你！我想和你交往，应该说再续前缘，请告诉我你的心意！”
    “等、等等！澪姐姐！你这样太诈了吧！”
    “情人节就是要告白的日子啊。”澪理所当然地说道：“真澄！我最喜欢你了！请让我永永远远待在你身边最近的地方！以恋人的身份！”
    “咿！那我也……”
    千爱虽然满脸通红，但也不甘示弱。
    “真澄哥，我喜欢你！我想当真澄哥的女朋友！”
    “哎呀，突然要郑重其事的告白什么的，觉得怪难为情的。”
    麻美露出一副伤脑筋的表情，指尖有些羞赧地挠着指尖。
    “那个，我也喜欢真澄君喔！”
    她清了清嗓子，视线左右飘移，生涩地挤出这几句话。
    “我想永远陪在真澄君身边！然后……让真澄君像对待女王一样，对待我……什么的。”
    “我喜欢……真澄……想和真澄做……h的事……”
    后面两个告白稍微有点破坏气氛吧。
    “那么，谁来当真澄的女朋友？我可不打算让贤！我本来之前就和真澄在交往！”
    “我也不打算退让！真澄哥的女朋友是我！”
    “不行！要欺负真澄君一辈子的人应该是麻美大人才对！”
    “大家……不可以……是我。”
    “所以说——真澄（真澄哥）（真澄君）打算怎么选？”
    四道强而有力的目光直视着他，用一副「赶快说出来」的表情一直看着真澄。
    “我们都是认真的喔，真澄（真澄哥）（真澄君）早点做出选择，我们会感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