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两处法脉,桃李名师如何用

作品:《噬恶演武,诸天除魔

    第388章 两处法脉,桃李名师如何用
    夜晚,登莱山集,皮货市旁的客栈里面。
    一个身上还带著些野物皮毛气味,身材敦实的汉子,关上自己房间的门,却又趴在门缝后面,往外观察片刻,然后走到窗边,四下巡视一圈。
    確保房梁、床底,也都没有藏人,没有藏可以窃听偷窥的符咒异物。
    隨后,他点亮烛火置於桌面,滚到床上,被子蒙头,在被窝里摸出了一块水晶令牌。
    这块令牌,晶莹剔透,如同净水凝冰,不过半个巴掌大小。
    正面是一个乱发如蛇,双眼暴突,口咬宝剑的夜叉恶鬼,一脚抬起,手举钢叉,作舞蹈姿態。
    反面中心处,是一个精细莲图案,周围飘著朵朵火焰纹。
    汉子在被窝里,用右手拇指的指腹,摁住莲,默默念咒,念了半段之后,又换左手拇指按上,將后半段念完。
    此人正是来自庆圣寺的探子。
    登莱山集横亘数百里,周边多为丘陵地貌,商队船队,江湖中人,往来非常频繁。
    外界的一两个探子要想混进来,可选择的路径太多了,绝难被发现。
    这个探子,就是在高老太君送礼抵达之后,走另一条路,混入皮货市。
    此刻,被窝的黑暗被微光碟机散。
    水晶令牌,內部仿佛装著液態黄金,从底部开始上涨,最后黄了一半,璀璨美丽。
    “一半的刻度,也就是六个时辰。”
    汉子心中暗想,那个楚阎王还真是越来越痴迷“铜寿仙”的研究了。
    庆圣寺確实没有在铜寿仙身上暗藏什么邪术手段,以防弄巧成拙,反而引起警惕。
    但是这件宝贝当初落在他们手上,也是被翻来覆去的研究过。
    铜寿仙的气机被催化,內部经脉构造,重组新的经络图,展示细节的时候,会散发出一种波动。
    庆圣寺自有一套法器,专门用来远远的检测,这种细微波动是否存在。
    水晶令牌以自身象徵一天的总刻度。
    持有者想要知道这一天之內,铜寿仙被激发了多长时间,只要在晚上念咒做法,查看一下就行。
    铜寿仙初到楚天舒山庄里去的时候,似乎还是心存戒备,一天里研究的时间,並没有太长。
    可是这一个多月下来。
    铜寿仙每天被催发的时长,明显是节节增长。
    到最近几天,基本是稳定在每天都有六个时辰以上。
    探子心中有点窃喜,但更多的,其实只是一种不必直面阴云的放鬆感。
    楚天舒一战之中,全灭三大得道者,阎王这个名號不脛而走。
    探子既是庆圣寺中人,对於佛陀菩萨,阎罗天子的存在也要更信三分,想到要来这里打探消息,心中也是忐忑不安。
    既然楚天舒沉迷於“铜寿仙”的研究,那他们这些探子被碰上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
    没著没落的那颗心,总算可以安生一些。
    实际上,除了这个探子,庆圣寺还派来了其他人手。
    除了庆圣寺一家,也有许多別家的探子,如今正在积极活动。
    楚天舒占了沈明来的庄园,那自然就是最值得关注的一个地方。
    对彭城酒馆里里外外,周边大半条街有哪些风吹草动,也是一点都没被落下。
    最近酒馆街的生意火爆,几乎都是因为江湖散人们在此歇脚。
    也是因为楚天舒的山庄,对外贴出了招揽门客的消息。
    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听说累计已经有两千余人,通过考验,被招入庄中。
    五湖四海的散客閒人,还有不少,听到消息之后,正在往这里赶。
    江湖上新崛起的高手招揽门客,是很常见的事情。
    门客不同於弟子,加入山庄,未必会得到多高明的武学传授,但是至少会指点几手,而且,也总算是有了个靠山。
    对於很多廝混经年,仍然心怀不甘的江湖散人来说,这已经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何况,这位庄主,大约是天下间最强的一位庄主,眼看著就快是个江湖巨头般的人物。
    很多人不惜跋山涉水,都愿意赶来一试。
    楚天舒设的考验,標准不算太高,但却是比较全面的,还有一些看似无稽的问卷。
    那都是老家的智慧,从问卷答案,可以测一测,心理方面有没有什么明显问题。
    但这种设置,想要做到百分百的筛选出人品如何,那也是不可能的,只能算是个粗筛。
    因此现在,山庄里收的这些人,就算不是泥沙俱下,蛇鼠一窝,至少也是三教九流,性情殊异。
    各方的探子,都注意到这一点,但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新崛起的高手,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做派,大度能容,势力发展的才快。
    真要是像黄山祖师那样,收徒精挑细选,选了之后,又担心徒弟日后的前程,计算著徒弟能分到多少资源。
    那纵然是堂堂飞烟神枪,南朝六宗之一,至今传了数代弟子,势力也没怎么能出黄山所在的一郡范围。
    而且,根据探子们听到的消息,楚天舒对於新招来的门客,也並非是一味的包容。
    同样有几回立威之举。
    还有,听说,每次指点那些门客功夫的时候,楚天舒都置身在湖上小筑,屏风之內。
    门客们在岸上演练功夫,一一得到指点。
    只闻其传音飘渺,而难见其人。
    这种不隨意亲近的態度,就显然也是在给所有门客立规矩了。
    探子们日日打探、揣摩这些消息,传信回去,又重新接到各种指令。
    新来的江湖散人,都是哪些背景,有哪些过往事跡,投入庄园会不会被重用?跟自家有没有仇?
    有没有可能,被收拢为新的暗子,將来帮忙提供庄內消息,这些都是探子们要办的。
    因此,他们也注意不到,一些根本入不了大派高门眼界的升斗小民。
    明月高悬。
    深谷之中。
    最近这一个月,谷中已有大量的毒藤乱草被剷除。
    倚靠那些参天古树,很快建立起新的简陋屋舍,每个屋子里面,都会住十名门人。
    原本的那个小村落,就是在地势较高,较乾燥的地方,昔日的村民们也有自己的智慧,知道这种地方,蛇虫鼠蚁总要少些。
    楚天舒站在那松树妖的一根横枝上,足以眺望所有新建的屋舍。
    虽然已经入夜,但还没到休息的时候。
    数千人在其间活跃,勤勤恳恳的练功习剑。
    “这么多人……”
    树下的陆元德,还是有点想不通,“各方的探子,真的不会注意到,登莱山集少了这么多人吗?”
    楚天舒微微一笑。
    “这些人,要么是四处乱转的孤儿,过几年如果不死的话,就会变成閒汉杂工,是整个登莱山集,数量最庞大,最不起眼的一类適龄少年。”
    “要么,则是来自萧、侯等世家,在这里安插的產业。”
    楚天舒想了想,找了个具体的例子。
    “比如,萧家的採石场,近来每年营收的总额度,其实,比发放给所有工匠的工钱总数,多出三十倍以上。”
    “我给所有工匠苦役加工钱,相当於他们原本的三倍。”
    “然后,在各行各业之中,让大家推举自家信服、人缘好的一个人为副职,再推一个精明的,本来就熟悉行业內运转方法的人为正职。”
    “如此级级向上,取代原本各级的管事。”
    陆元德一点就通,笑道:“在外人眼里,这只是你在收权,培植心腹,收买人心,把各家產业化为己用,十分正常。”
    “而实际上,从这些人数巨大的变动之中,你完全可以抽调出一部分人来,不知不觉的送入山谷?”
    楚天舒温声道:“不错。”
    “而且,那些工匠苦役家中,也有適龄的儿女。”
    “他们的工钱大涨,发之后,赶紧出去买粮食,是普通百姓最正常的举动。”
    “实则这些粮食琐物,却有一部分,被他们的儿女带入谷中,供应眾人练功的消耗。”
    陆元德嘖嘖称奇。
    每日大家做饭的时候,用的还都是楚天舒传授的什么无烟灶的做法,在谷外,根本看不到这里有数千人生活起居的炊烟。
    楚天舒俯瞰山谷,心中也在盘算自己打造势力的各个步骤。
    山庄那边,他其实去得比较少。
    大多数时候,躲在屏风后面的都是被兵魂掌控的铜人。
    那些江湖散人,本身就有一定的武学根底,铜人教导他们,只教导基础。
    补足基础对他们来说,恰是日日都会觉得有进益,对將来也有好处的事情,但是在杀伤力上,並不会有一蹴而就的提升。
    反观在山谷中这些弟子。
    他们入门,学的全部都是夺命十三剑。
    这些人的身家背景清白,家人做工种田,有底层生活的经歷,更容易唤起对普通百姓的同情。
    对这些人,楚天舒的心思更多,將来同阶之中,也必是战力颇为出眾的人物。
    待两股力量照应之后,江湖散人中有品性行事不出格的,也自可得到更高明的功法传授。
    如此,才是楚天舒为自己的门派立下的基调。
    “铜人迷惑外界,我主要在这里经营,双管齐下,各方面进展都还算顺利……”
    楚天舒站在树上,心思渐渐澄净。
    从发展门人,蒸蒸日上,那种充实快乐的心態中,水到渠成流转到一种閒暇舒適的心情。
    “飘蓬天下桃李图,传道授业解惑,助益自我修行……”
    这个效果,已经被结合到现在的《山人煮日真经》里面。
    楚天舒最近培养的门人多了,渐有所感。
    他最初以为,这种效果可能有点类似釜山地藏庙那种香火信念,不过,因为是传道授业解惑,从徒弟身上收到的反馈,肯定要比地藏庙的香火纯粹一些。
    现在他真正体会到这种注意修行的感觉,却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飘蓬天下桃李图,並没有採集別人念头。
    更像是在修炼一种“名师位格”。
    就像是一朵飘蓬,有著很多的绒毛,才方便乘风而起。
    如果把名师的位格,也比喻成一朵飘蓬,那么,每多为一人传道授业,就对於这个人的生涯造成了一次影响。
    这种无形的影响力,就像是从自身新长出来的一丝绒毛。
    常人是察觉不到这种影响力的,不懂得保养,维持,绒毛很快就会自行消散。
    而修炼飘蓬天下桃李图,登堂入室的人,却能够保存住这些“绒毛”。
    绒毛越多,乘风而起,越发轻鬆,与风的交互干涉也越强。
    这就是利用名师位格,能吞吐更多天地元气,助益修行的原因。
    採集念头,是一种最直白的交换方式,採集者与被採集者的念头,都没有经过更巧妙的变化。
    如果,自身得到的回报,远比付出的多,只能证明是汲取了別人的力量,总会因为杂质而苦恼,也会对自己的门徒发展,有不利的影响。
    而名师位格,本质是靠著传道授业这个过程,对发源於自身的力量,进行诱导、变形、维持、进化。
    让自身的“性”命形態更为奥妙,又不会影响自己的门人。
    只不过,这第二条路,比採集念头还要虚渺的多,平均的入门难度,高了不止一筹。
    “可是,一旦入门,这第二条路所带来的,既浩大又纯粹的感觉,却又是第一条不能比擬的了。”
    楚天舒目光灼灼,看向空中明月,右手平伸,仿佛要托起一抹轻纱般,托著月光。
    他原本已经能够做到,以月浊之力的刺激,令肉身自生种种药性,调和化解,不受污染。
    有名师位格的助益后,他更有了一种,可以把月浊之力当成大剂量主药的感觉。
    所有肉身自生的药性,只是辅药,却能调和,使“主药”的药力,更顺畅的转为对自身有益。
    陆元德躺在树下的藤椅上,静静的看著。
    在他眼里,楚天舒浑身都已经披在了一层明显的月光之中。
    悠长的风声,伴著月色云影,张弛有度。
    仿佛,这人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渴饮月华。
    “月光亦可入药么……”
    陆元德心中闪过一些念头。
    “日精月华,这也叫內丹。”
    “到底,內丹,是在人体內炼成了一颗丹,还是把人当成天地间的一颗丹。”
    “乘日月文武火,借东南西北风,浮游四方,无暇无缺……”
    陆元德忽而深吸了一口气,极长极长的吐了出去。
    紫气伴著银芒,从他口中蒸腾起来,沾了空中月光,又如灵芝般急收而回。
    楚天舒早有所感,目光转向树下。
    只见陆元德,面色涨得通红,隨即,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额头、两颊、下巴等各处,透出不同顏色的光斑。
    彩光还在移位流转,光斑大小各自变化。
    “老陆,你有点太莽了吧……”
    楚天舒心知,陆元德在內功方面的修持,本来就只差了临门一脚,已经能够感知到天地精元。
    他若实在有心,其实也已经到了足以尝试突破的程度,只不过,失败的可能性很大。
    能感知,和能吸收,终究是有很大区別。
    可刚才,老道居然趁著楚天舒吞吐月光的时候,自己蹭了一抹月浊之力下来。
    这下也算是成功把一股天地之力吞入腹中了。
    但这消化难度,比正常天地之力,还要离谱。
    楚天舒仔细盯著,倘若陆元德有自爆的徵兆,立刻便要出手,用浑厚功力,把陆元德全身控住。
    谁知,陆元德足足憋了半刻钟,脸色依然跟个灯球似的闪来闪去,看情况是不太好,但也没炸。
    “咦?”
    楚天舒心头一动,“树道友,给他撒一波松露。”
    松树另一根树枝探出,在陆元德上空抖了抖。
    细露飘洒,落入老道体內。
    老道两眼一闭,脸上光色渐退,徐徐吐出一口白烟。
    “你还真把那股月浊之力炼化了?”
    楚天舒双目发亮起来,“但你好像没突破呀。”
    “贫道肢体重创,经脉沉疴,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丝。”
    陆元德睁眼,由衷的欢喜,“但下次再试,我已经大有把握。”
    “而且,领略了这层月光入药,文武火锻链升降的道理,从求道神农转到內丹之法,许多疑难关隘,都有了解法。”
    楚天舒也十分惊喜:“哦?”
    《山人煮日真经》的简化,是个大工程,他练到现在,还没有太多头绪。
    倘若陆元德,真从別的角度补足了三流到一流,抗衡月光污染的问题。
    那楚天舒也省掉一个很繁琐的任务。
    陆元德张口欲言,只觉腹中千言万语,不禁道:“用嘴说,感觉太乱。”
    “贫道左手已经可以活动,待我以笔墨整理出来,编序归类,再跟你详谈!”
    他说话间,身周气息一动,连人带椅,浮掠出去,十丈开外方才落地,再度掠起。
    楚天舒看他急不可耐的回了住处,精神前所未有的旺盛,也不由为他高兴。
    “哈!”
    笑声方出,楚天舒袖中传出一声针尖轻颤。
    “是酒馆那边?”
    楚天舒心中暗自有些猜测,凝出一团碧绿水球,送给松树吸收,信步閒庭,离开山谷。
    彭城酒馆还没关门。
    月色和灯光,在门楣处交迭,最是明亮。
    楚天舒走到这里时,已经听到大堂里咕咚咕咚,有人正在大口灌酒的声音。
    进去一看,老书生果然在桌边拿了个小杯品酒。
    但那正在痛饮的人,看侧脸还是个少年模样。
    以铁冠束髮,宽袍鬆散,肩头手肘袖边的衣料,全是褶皱,喝的却不是酒,只是拎了个大茶壶。
    桌上还放著许多刚啃乾净的肉骨头。
    看来是肉吃多了,灌点水换换口。
    “舒坦!”
    少年一回头,站起身来,摸了摸肚子,笑道,“这位就是楚兄弟吗?我是萧凉,快请坐。”
    楚天舒拱手道:“侯爷大名,如雷贯耳。”
    “哎呀,客套话就別说了,听著怪彆扭的。”
    萧凉放下茶壶,又拽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碗。
    “之前联络的时候说,很快就能来见你,结果是我失约,拖延了一个多月,先罚一碗酒。”
    萧凉语罢,又把那酒牛饮而下。
    楚天舒看他举止,深深觉得,他不是想罚酒,纯是刚才喝茶没喝够。
    无论喝茶还是喝酒,萧凉都没有一般江湖豪客,让水从嘴边往下淌的习惯。
    他是真把每一滴酒水都灌进嘴里,吞了个乾净。
    “侯爷第二次联络的时候提到,是遇见急事,要缓上几天来相会。”
    楚天舒顺势在桌边坐下,也有点好奇。
    “却不知究竟是什么急事,足足能让天下第一剑,耽搁一个多月?”
    萧凉放下酒碗,默然少顷,面上有些寂寥。
    “因为,黄老头在他闭关的地方失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