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牺牲小我
    对于新党而言，黄金历50年的春天绝对是一段煎熬的岁月。
    先是一直以来被认为“尽在掌控中”的巨人乱军蓦然切断了北境与交界地的联系，虽说这意味着被他们视为心腹大患的路西亚凶多吉少，但也同时代表黄金王朝自此彻底失去了对辽阔北疆的掌控，统一战争初期最伟大的战果终究在黄金树的子孙手中烟消云散。
    紧接着，多年来受困于贵族体系内乱频仍的卡利亚王朝忽然一扫颓势，在他们针对古龙王朝的打击中展现出了空前的动员力。
    在新党高层们还普遍认为卡利亚会在这场冲突中作壁上观的情况下，卡利亚人不只发动了十二万大军，还提前召回了传闻在幽影地开拓的双月蕾菈娜，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攻破两国交界处的彼鲁姆要塞。
    如此一来，不仅让他们对弗尔桑克斯及古龙神殿的围杀就此破产，也让亚坛集结的三十五万黄金大军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向南攻入卡利亚境内，不可能，虽说今日新党手中掌握的力量更胜于十六年前拉达冈率领的西征军团，但卡利亚人在利耶尼亚地区的根基终究太过牢靠，何况两军最近一次对峙中，蕾娜菈女王非但神智重归清明，似乎还有实力上的进益。
    并且这十六年来，卡利亚人也并未完全停滞不前，新党通过多方情报早就得知，近年来穆格拉姆一直致力于强化卡利亚王庭星月城地下的魔法符文阵列，经过多年不计成本的投入，他们几乎已经将那座交界地第三大城市炼成了一座旷古绝伦的超巨型魔法阵。
    满月女王蕾娜菈，一位当世乃至于历史上都可能最强的魔法宗师，身处星月城这么一座可以视作为她量身定制的超级魔法塔，可谓真正的一人成军。当她倾力而战时，面对凡人军队所能造成的杀伤绝对能达到神明层次，便是如日中天的黄金大军也无法承受这样的伤亡代价。
    如果转而向东，打击作为古龙王朝疆域主体的远东列岛，放在几年前将会是新党无需考虑的最佳战略。
    但在碎星战争之后，盖利德业已落入路西亚之手，所以拉达冈才不得不急令葛瑞克率南境军团向东推进，即使无力染指远东地区，也至少要先拿下北盖利德这块进可攻退可守的战略跳板。
    只有在解除南线的后顾之忧之后，亚坛方向枕戈待旦的三十五万罗德尔大军才能顺势西进，扫平三年来路西亚在格密尔地区埋下的钉子，将古龙王朝的势力范围压缩到交界地主体之外，同时以格密尔、亚坛、宁姆格福三地钳制利耶尼亚，紧握对卡利亚的战略主动权。
    但是，那位南境代理领主、史东薇尔代理城主、黄金家族第三代嫡系血脉、继承了父祖至高荣耀的半神葛瑞克，再一次突破了所有人对战争领域的认知与想象。
    四月下旬，当南境十万大军败亡的消息传至王都时，拉达冈正亲自坐镇罗德里亚港，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南下登陆宁姆格福北部的魔能舰队。
    然而不等黄金王朝浩浩荡荡的舰队南下，噩耗就突然传来——坐拥七千守军的南境首府史东薇尔，被拉塔恩仅率三百亲随攻陷，葛瑞克亲率的南境大军一败于盖尔大道西段，再败于玛莉卡第三教堂，又遭玛莲妮亚率一万骑兵衔尾追杀，仅剩不足四万残兵逃至史东薇尔城外，依风暴要塞结营自守。
    及至此时，葛瑞克都还有坚守待援，等亚坛大军南下内外夹攻拉塔恩与玛莲妮亚的机会。
    说到底东境还是兵力不足，攻入南境的满打满算只有一万余人，也正是出于这一原因，拉塔恩攻克史东薇尔之后才无力继续抢占作为首府门户的风暴要塞，给葛瑞克留下了一线喘息之机。
    这种情况下，葛瑞克手下的南境军就是再废，只要他能站出来稳住军心，凭借风暴要塞坚固的城防与地下囤积的大量粮草守备待援，为罗德尔骑士团争取一周左右渡海登陆的时间，胜负都尚未可定。但到了四月二十六日，罗德尔舰队都已准备启航，拉达冈等来的却是南境全面沦陷的消息。
    战报称，三日前四万摩恩军队突然出现在风暴要塞南部的瓦兰湖北岸，葛瑞克在得知庶弟葛孚亚被擒，摩恩人的剑锋并没有指向东境军，反而指向自己之后，吓得弃大军于不顾，连夜携亲卫北逃。
    在这件事上，葛瑞克展现出了空前的战术素养，他仅率百余众乔装改扮，一夜奔出八百余里，自宁姆格福北岸的托卡里斯港夺取一艘小型军舰，逃往风暴海上的维多利克群岛。
    更可怕的是，这一百多人还不都是他身边的精锐亲卫，其中有足足四十三人是他从史东薇尔带出来的姬妾，可见其行动之雷厉风行。
    由于葛瑞克出逃的速度太快，不只东境军和摩恩军没有反应过来围追堵截，就连黄金王朝自己都全然没有察觉。
    南境镇守霍伊尔公爵是在早上去帅帐请示防务时才发现主帅跑路了，这位军团副帅竟然没有选择立刻全军警戒，而是佯作无事地召开了一场军事会议，在将防务工作安排给下属将领后也跟着逃往托卡里斯港，却被发觉异样的东境游骑当场逮捕。
    东境军当即与摩恩军取得联络，两军从各个方向展开对南境军的包围，随后将霍伊尔公爵推至阵前，当众宣布了南境主副二帅先后弃众而逃的光辉事迹，南境残军军心大溃，不战而降。
    这一切消息都还不是来自葛瑞克本人，而是在他先后途经维多利克群岛、卡伊岛、亚尔曼岛等一系列海上城镇之后，才被黄金王朝在中风暴海地区的核心枢纽——名门霍斯劳家族统领的霍斯劳群岛发现异样，经多方调查，终于堪堪还原出这比戏剧都离谱的战况。而此时的葛瑞克甚至已经渡过大半座风暴海，马上就要逃回亚坛了。
    故此当罗德尔舰队即将扬帆出海之际，拉达冈才极度无语地发现，王朝在短短几周之内就失去了宁姆格福的万里疆土，而刚刚集结好的舰队也不再拥有直接登陆南境的条件。
    以他那位长子的才能，现在的宁姆格福北岸防线恐怕早已是铁板一块，并且与东境连为一体，在战略态势上反向掌握了自南向北威胁中风暴海列岛的主动权。
    这下亚坛方面倒是无需左右为难了，舰队搭载的十五万大军还是要照旧南下，却只能南下到霍斯劳群岛一线，占稳中风暴海，原定要向西扫平格密尔的计划却不得不无限期推延下去。
    道理很简单，这十五万部队一走，在亚坛地区，罗德尔骑士团对卡利亚的兵力压制就荡然无存，满月女王势必进逼迪可达斯一线，迫使他们将军力东移，以确保这座关乎王朝存亡的命门不失。如此一来，反倒是龙月双方的联盟在这场拉锯中争取出了一轮进军格密尔的时机。
    接下来一段时间，拉达冈虽然还能从风暴海诸城抽调兵力，或是在亚坛发布紧急动员令重新征召部队，但远东的古龙王朝也会同步响应，单靠互相添油的战术已不存在破局的可能。
    换言之，葛瑞克这一逃葬送的远不止于十万南境军团与万里南疆，而是一举葬送了战端开启以来黄金王朝明面上全部的先机，以此成就了他的敌人——拉塔恩与玛莲妮亚的善战之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