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一个接一个
    木乃伊在空中旋转著砸向蛇身女妖，將她前进的动作停滯。
    两股力量互相抗衡，乾枯的身体一部分在蛇鳞上撞散成黄沙，將女妖拉弥亚手中托举的眼珠污染。
    拉弥亚的眼球富集著大量的诅咒，既是她的力量来源，也带给她痛苦，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把眼球取出来休息一阵，期间凭藉地面的震动感知周围。
    然而木乃伊撞过来后，脱落的眼球视野蒙上一层黄色，拉弥亚气愤地大声尖叫，美艷的容貌扭曲起来，彻底放弃了上一个猎物，將眼珠塞进嘴里，接著衝剋雷顿快速游来。
    克雷顿不是一个喜欢惹麻烦的人，但当这种突发事件近在咫尺的时候，他的手总是动得比脑快。
    温迪戈可以说是意外，木乃伊也可以说是意外，但当绘图师和拉弥亚出现的时候，克雷顿就没法告诉自己这是意外了。
    一定有人在驱使暗裔袭击这片区域。
    眼前的这些存在都来路不明，每一个都可能是丧心病狂的敌人。
    而既然它们发现了他，並且有动手的跡象，他就决不能等对方先出手。
    克雷顿打定主意要把在场所有能杀掉的玩意儿都努力杀掉，长相各显神通的傢伙自不必轮，那个萨满模样的人虽然朝他求救，但却是带著一个大麻烦来的，他送了他一个敌人，那么也有了成为克雷顿敌人的资格。
    但克雷顿还没有付诸行动，这个侥倖躲过锤击的萨满就爬起来逃跑。
    克雷顿正在应付朝自己衝过来的拉弥亚，没工夫处理他，绘图师却很不乐意看到舞台上有演员罢工，它啸叫著俯衝下来，將萨满逼退，逼迫他停留在克雷顿身边。
    好在狼人和拉弥亚都没有在意他，进入战斗状態后，他们的眼中只有对自己具备威胁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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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雷顿没有变形，这些怪物未必有识別他身份的经验，他仍然试图偽装自己，不想第一时间翻出底牌，也是为了避免被不远处的孔里奥奈们察觉。
    但这並不代表他就此虚弱了很多。
    拋开狼人的身份，他还是一名优秀的武器使用者。
    在使用双刃长斧蚊群屠戮者的时候，他就一直在研究双手武器和长柄武器的使用方法，他在军队中正式学习过长矛，斧枪也有所涉猎，这让他能够快速学习类似的战法。
    只要身体素质足够，长柄锤的用法和长斧几乎没什么区別。
    甚至还要更简单。
    锤子不需要考虑正刃筋，只要是顶端砸中就有伤害。
    就像现在这样——
    长柄战锤的钝头轰击在拉弥亚宏伟的胸部，克雷顿没有精確控制锤头的朝向与落点一致，但沉甸甸的暗色金属依旧毫无怜悯地將脂肪压扁、骨头打断。
    视线蒙蔽，肋骨也被打折了两根，拉弥亚发了狂，她放弃继续靠近，反而身体向右一拧，似乎要折返，下一刻粗大蛇尾就从地上扬起，带著呼啸风声猛力抽了过来，倘若一个凡人被这样的攻击抽中，身体立刻就要变成一个装满血液肉末和碎骨头的香肠。
    筑城者在克雷顿手里飞速地转了个圈，直到锤头向上，回到手杖的姿態，他双手把著锤头下按，將它牢牢钉在身前的地面，身体如一座巨型岩石般巍然不动。
    拉弥亚的蛇尾如预期那样重重抽在筑城者的长柄之上，其巨力被大地承担了一半，余力仍然让筑城者和克雷顿的双脚在泥地上拖拽出三条深刻、长度均达一尺半的沟壑。
    克雷顿的双手有些发麻，久违的弱势感觉反而更让他兴奋。
    这弱小的人类身躯不像狼人形態给他的感觉畅快，战斗时需要更多技巧性才能战胜强敌，他需要像下棋那样谨小慎微，用固定的资源博弈，经过一番斗智斗勇才能取胜。
    重拾了一点以人类身体参与竞技运动的乐趣，他身体前倾，双腿蹬地前冲，同时重新调转筑城者，右手单持长柄，以锤头戳向拉弥亚人类女性半身的腹部。
    然而这段最脆弱的部分突然升高，拉弥亚立起蛇尾，將脆弱的女体部分抬升代替后退，取代原来这一高度的部位变成蛇身的腹部，筑城者的锤头砸中的是如扈从甲一般坚固的腹鳞，虽然有著超凡力量加持，这一下也不过是让这块横向的腹鳞出现些许变形渗血，而不是彻底粉碎。
    在鳞片下，蛇身的肌肉也富含弹性，克雷顿的戳击命中后被弹开，导致动作略有变形。
    看见猎物的破绽，拉弥亚高昂的上身趁势扑下。
    然后她就摔了一跤。
    是木乃伊乾的。
    在场的所有生物都有幸看到一条蛇摔跤的罕见场面。
    木乃伊持续诅咒著大地，地面因此化作沙地，原本靠强横肌肉发力，仅以蛇尾末端的一节支撑地面独立的蛇身女妖未曾注意到沙地已经蔓延至“脚下”，於是一下子失去平衡，连人带蛇向侧面翻倒，一颗眼球都从她因惊讶而大张的嘴巴里滚了出来，滚向萨满的位置，再度沾染到异类诅咒转化出的黄沙。
    眼看所有生物都在关注拉弥亚和木乃伊，躲在月光也难以照亮位置的萨满悄悄出手，將拉弥亚的眼珠捡起来塞进口袋。
    摔倒后呈侧臥姿势的拉弥亚將剩下的那颗眼珠从口中取出塞回眼眶，经过唾液的清理，它已经恢復视觉，每个种类的女妖都是报復心强烈的存在，她转移仇恨，睁著这只独眼转而向木乃伊衝去。
    木乃伊脆弱的身体被拉弥亚长而尖至畸形的锋利手指刺穿，接著拉弥亚將手臂和猎物高高伸向天空，再用力挥下，將木乃伊甩向克雷顿，以报復他最初的那一击，
    克雷顿侧过身体，双膝微屈，眼睛聚精会神地盯著视野中越来越大的木乃伊，筑城者竖在耳边，等到木乃伊那丑陋乾瘪的身体近在眼前时，便以一个全垒打將木乃伊打了回去。
    女妖这次有了准备，她向后翻身甩尾，有力的尾巴自下向上抽出，將手舞足蹈的木乃伊送到天上，试图击落从一开始到现在都聒噪不止的孽物绘图师。
    但很可惜，木乃伊飞上十米后便减缓了上升的速度，绘图师稍微扇动两下翅膀便躲了过去。
    等到木乃伊开始下落，它又一个俯衝抓住木乃伊，將这来自麦斯里的异乡来客砸向街上最弱小的那名超凡者。
    这样的攻击虽然势大力沉，但只要预判出落点就能轻易避过。
    萨满本想后退几步躲避，但却看到眼眶里只有一只眼珠的蛇身女妖气势汹汹地向自己游来，显然是发现了自己偷偷藏起另一颗眼珠的行为，於是前来索要。
    他手一抖，双手握住马头杖，以杖首向前一指，右腿抬起向右再是一跨，仿佛在模擬骑马的动作。
    下一刻，他手中的马头杖忽然发出一声高昂的嘶鸣，仿佛有一匹看不见的高大战马佇立在他前方，並且做了一个甩身撅动后蹄的动作，否则无法解释那高处坠落的木乃伊如何又以一个斜向上的角度再度飞起撞向拉弥亚。
    拋接球是一种老少皆宜的游戏，但拉弥亚显然已经玩腻了。
    她喘著粗气，裸露受损的胸部剧烈起伏，畸形的双爪抓住木乃伊往两边一分，接著便把两半残躯隨手扔掉，继续冲萨满前进。
    刚才的唤灵行为显然不能多用，萨满再度转身就跑。
    天上的绘图师跟隨其后，在天上盘旋，只要萨满敢超过它规划的战斗区域，便俯衝下来將他逼退。
    萨满无奈地折返，衝剋雷顿撞去。
    克雷顿再度挥锤，这一下没有砸偏，但萨满法袍上垂下的诸多彩带却如同人类面临雷击前根根竖立的毛髮那样抬起，硬生生架住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虽然隨后有约莫四分之一的彩带死去般失去了灵性，萨满也得以连滚带爬地逃到克雷顿的身后。
    拉弥亚独眼竖起的瞳仁盯著克雷顿，分叉的舌头吐出再缩回，她当然也很想杀了他，但那把锤子很厉害，让她很疼，而克制她的木乃伊也是对方的猎物，她暂时不想靠近他。
    蛇尾扭动，她和克雷顿保持了一点距离游弋著，尝试绕过他攻击最容易得手也是她最先锁定的猎物。
    不仅是为了取回另一颗眼球。
    那件萨满法衣中蕴含著与蛇相关的力量，是她必须得到的东西。
    萨满见势不妙，催逼已经酸痛肿胀的双腿再度迈开，划著名弧线跑动，他绕著克雷顿，確保那魁梧的身影能始终挡在拉弥亚和自己之间。
    疯狂的女妖和萨满一个追，一个逃，围绕克雷顿转个不停。
    就像从属一颗行星的两颗卫星。
    克雷顿拿著锤子站在中间，两道身影不时从眼前掠过，一遍又一遍，看得他眼繚乱，但又不能不看，否则也许会有谁突然从背后袭击。
    只是他戒备了数分钟，他们都没有尝试对他下手，眼中只有彼此，以至於他颇有一种自己成为局外人的荒谬错觉，期间头上还不时传来绘图师的尖叫，扰得他心烦意乱。
    连续几次看到拉弥亚游到眼前时尾巴异常的扭动指向，他终於明白拉弥亚似乎是想让自己先处理掉会影响作战场地的木乃伊，於是不再管这两个傢伙，径直走向已经恢復、重新向茧子街走去的木乃伊，然后將亡者的身体提在手里，转身走向药店，意图完成最初的目標。
    他本来就要干这个，不需要谁的指示。
    克雷顿走著直线，萨满和拉弥亚都隨著他移动绕圈，按照这个移动轨跡，接下来肯定有一个要撞到墙。
    但他才不在乎，不论谁活下来，他都会了结这个胜者。
    这时，头顶盘旋的绘图师却忽然中断了召唤的尖啸，转而发出一连串古怪的笑声，显然它又吸引到了一个新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