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作品:《轧戏

    不像话,真是不像话。
    本来该胡羞一个人钉在原地,三个人凝视着门口站着的身影,全都凝固得跟石膏像一样。
    刁稚宇困惑地看着咖啡店里死一般的空气:“你们……怎么了?”
    赵孝柔也忘了自己在录像:“我靠,活的。秦宵一从剧场里出来了。”
    说得好像宁泽臣不是被自己从剧场里骗出来的一样。回过神的胡羞被刁稚宇的眼睛正面对上,脑袋里最后一根理智也被啪地崩断,这的确不是假的,刁稚宇在继单元门楼下等他之后,又到regard来找她了。
    见不到刁稚宇的时候印象中他是个年轻的男孩,而真人出现的时候,那种男人的风情感总会让人根本想不起他只有二十二岁。没错,走出戏外,他就是个吸引人的,要命的男人。
    哐地把手机往桌上一扣,赵孝柔把李埃推了出去,笑容却对着刁稚宇:“那个,秦宵一,不好意思,先和李埃在外面聊聊,抽根烟,我和胡羞有点要紧事,三分钟。”
    说完半推半就把两个男人都拦在了咖啡厅外,转过身的赵孝柔心里火燎:“愣着干嘛,赶紧补妆,口红呢?你少了半截眉毛知不知道?包里有全套化妆品,化妆灯都有,快点补!”
    这话说得胡羞蒙了:“啊?”
    “你以为夜色朦胧就浪漫了吗?不会,你现在的样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整个人像颗腌橄榄。坐下,我给你化!”
    刷子在胡羞脸上飞快地过,从鼻子到面颊再到眼睛,没等胡羞数清一共有多少把不同种类的刷子,赵孝柔还在包里掏出了免洗喷雾,对着胡羞的头顶就喷了下去:“这个男人不简单,心机真是深,估计就是来咖啡店看你的丑态,就可以直接对你死心了。
    胡羞,一会儿出去要争气,把右脸对着他,最好看的角度,不要大笑,不要哭丧脸,你丧的时候会有八字眉,时间不够了,我救得差不多了,五分钟,这种心机妆他这种直男应该看不出。”
    胡羞斜着看了一眼镜子——唇釉亮得要滴下来,眼皮上甚至还有亮片——荒唐。
    她站起身抹掉了眼睛上的妆,反而有些大义凛然:“没关系,说不定找我是因为我在雪国列车不小心带走了什么,他来找我要回去。”
    没走三步,赵孝柔在身后轻飘飘地说,是啊,你带走了他的心。
    胡羞忍无可忍地回过头:“别再说骚话了!”
    临出门前胡羞把唇釉也抹在了手背上,以她的直觉,戏里的秦宵一也好,李容也罢,什么都看得通透,小把戏一清二楚,没必要在戏外这么刻意。
    夜色里的李埃在抽烟,烟草味道贼重——有心事或者需要社交的时候,他都会掏出烟盒来分享,而刁稚宇和李埃借着烟雾竟然聊得不错,正经的成年男性之间的话题——
    认认真真地聊《安邸》的杂志风格,中式建筑和装潢太多,设计师手记都太推崇艺术,不接地气。
    李埃笑着说,没想到你对这些还有研究。刁稚宇叼着烟,声音磁得不像话:“之前帮他们拍过宣传片,怎么说呢,杂志露出和拍摄都是包装,半真半假,他们自己也都分不清哪些是发自肺腑。”
    成熟到胡羞甚至觉得他改了年龄。
    发现胡羞时刁稚宇的眼神变了,李埃回过头看到紧张的胡羞,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个性感的瘸子竟然在这个时候也发出了加油鼓劲的暗号,铁定和店里赵孝柔看八卦的心情一样。
    胡羞走到刁稚宇身边,觉得身后就像有火辣辣的目光盯着他们,回过头咖啡店的灯光暖意融融,两个人不见踪影,要死,现在就真的只剩下他的刁稚宇了。
    胡羞,你稳住,不就是个男孩吗,不就是npc演员吗,刷了十几次了有什么可紧张的,戏内演得次数还少吗,可以的,一定可以,站直一点。
    尽管这么想着,胡羞手心出了汗,眼睛四处乱瞟。他好死不死穿了件白衬衫牛仔裤,白马王子人设带到了戏外,近距离越看心跳越快,只是稍微擡头扫一眼就失智的程度——而对方,竟然也在紧张。
    “找我?”
    “嗯……”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在雪国列车,需要你送过来。”
    “不是的。来找你是想和你说,上次的事很抱歉。”
    “什么事?”总得等你说出来。
    “我和别的玩家结婚,感觉你那天有点心态崩了。”
    好直接——这当然不能承认,胡羞把头别向身后,嘴角的笑硬是压了回去,愚园路金融园夜景还挺漂亮,红砖三层别墅在夜色中,一左一右加班的两扇窗子像凝视自己的温柔眼睛。
    “没关系啊,我也是第一次知道雪国列车是可以结婚的,那几个姐姐也是教会了我新的玩法。”
    “我的确走不开,你的通行证和船票我想卖给你的。而且……我不知道哪天你会来。”
    竟然记得一清二楚。忍笑实在太难了,胡羞绷着脸低头,声音瓮在鼻腔里:“哦,没关系。要不是那天,我还看不到你演李容,好奸猾。”
    “巧了,角色问题,我平时不是这样的。”
    “真的?”
    “当然。平时生活里更像秦宵一,我保证。”
    空气里又划过尴尬的宁静。共同话题都在戏里,胡羞在风中很快领悟,她和刁稚宇并没有那么多东西可聊,哪怕李埃都还可以聊聊安邸,她只知道对方是上海戏剧学院的学生,表演系。
    除此之外一无所知,而这些都是暗地里检索的,没有办法直接用来打开话题——
    她还没有做好在戏外见到刁稚宇的准备。风吹过他的头发,发丝有淡淡的乳木果味道,真干净,胡羞想。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和我解释这个哦……”
    “嗯……”
    “那也没必要特意跑一趟……”
    “有必要……最近一直没见到你。”刁稚宇沉默了几秒:“我在戏外朋友不算多,难得有聊得来的人。所以,就总得想办法找到你。”
    倒是不提在女孩楼下站着发呆的事,真爱面子。他的双手插在裤兜的后口袋里,脚尖擡起来晃着身体,稚气未脱。
    朋友……接下来的一切都未完待续。胡羞想了想,让他保留点男人自尊好了。
    她撅起嘴故作轻松:“这话说得我还挺高兴的。”
    “嗯?”
    “你没有把握当成一个玩家,或者客人,听起来我和那些几十刷的姐姐还是不太一样。”
    “当然……”刁稚宇的擡头看天:“你重要多了。”
    “有多重要?”
    问完这句话胡羞就后悔了,心里疯狂地弹弹幕——为什么要问这个?
    这世界上这么多话可以说,为什么要一冲动把窗户纸捅破。
    如果对方真的只是当朋友,这简直就是一下把自己打回解放前。
    社死的水平大概是当场火化,以后在临睡前想难堪的事情睡不着,这件事会是尴尬到直接惊醒排行榜第一名。为什么非要问?慢慢试探不好吗?淦!
    对方怎么没声音?
    刁稚宇像是下盘不稳一样,身体微微地晃了几下,像是也害羞了。
    胡羞心想,下一秒他一定会找个借口绕开拒绝,这么近的距离,占便宜也得再多看一眼,谁知道下次这么近距离见是什么时候。
    这一看坏了,刁稚宇也在看她,两个人的目光吸住对方,胡羞傻在原地,刁稚宇靠得越来越近,满脑子的弹幕就在越靠越近的过程中越铺越多,整个人都宕机了。
    无论你是秦宵一还是刁稚宇,不能再近了,再近我们两个要亲上了你知道吗这不行我没预料到在剧场里搞搞暧昧可以但是这样就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他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既然真的这样,被你吻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不保证吻过之后,我不会胡思乱想。
    胡羞闭上眼睛,还把脸的角度稍微挪了挪,真的把右半边脸四十五度角对着他。
    偶像剧也不过如此了,和长的帅的人距离这么近感觉真是不一样,整个人回春到十五岁,血都在脑袋里,谁在她头上凿个洞都可以直接溢出岩浆那种。
    秦宵一在戏里给自己带过项链,抱着他出过鬼屋,如果戏外有这一吻,自己铁定是女朋友了,他喜欢自己,亲完这一下绝对是赖不掉了——没错!
    在距离应该只剩下几毫米的时候,卷闸门被咚地踢了一脚,吓得刁稚宇向后跨了一步,手插在兜里原地乱转。
    煞风景的还能有谁,赵孝柔捏着胡羞的手机:“胡羞,你师姐打你电话。”
    怎么都那么会挑时间!
    胡羞走过去那电话的几步,走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恋爱运真的太差了,大概一生中唯一一次和帅哥接吻的机会,在这美好的悬挂着上弦月的夜晚,因为一通电话,全部告吹。
    接起电话的一刻胡羞垂头丧气:“喂,师姐,这么晚了,姐夫不会生气吗?”
    “为工作献身呗,老夫老妻了,他半夜看虎扑开心得很。
    小胡,我跟你交代个事情。最近转正名额的事情要公布了,我跟医生们都力荐了你,懂翻译能力强,实力有目共睹。但是现在有个问题。”
    刁稚宇跟在她身后进了咖啡厅,拉了凳子坐下,礼貌地接过李埃准备好的咖啡,一边喝一边玩手机,咖啡店里异常安静,听筒里的声音都一清二楚:“接下来你需要和医生搞好关系,毕竟我们大多的事情都是围着医生转的,陈阳是很多医生面前的大红人,靠关系的话你很容易输,最好是有医生给你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