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昆宫主，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眾人沉默之际，南宫御轻笑一声，上前行礼。
    无形的气场被骤然打破，场上立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吐气声。
    “这便是大宗门的气场吗，果然强悍如斯。”
    “上清宫宫主多年不曾在外界露面了，之前还有人传言他身患重疾，现在看来全是无稽之谈。”
    “瞧，那后面的年轻女子便是上清宫新任的少宫主，她是大千盟选拔第一人，上清宫就是为了抢她，才和北冥宫结下了梁子。”
    “……”
    明昆宫主和南宫御交谈的时候，其他人也在一旁小声的议论。
    而谈论的话题几乎是围绕著甚少露面的明昆宫主和虞昭。
    “那位少宫主看著好威风啊，和那些前辈们站在一起也丝毫不露怯。”
    方成朗原本正望著虞昭出神，听到身旁天心派弟子的议论声，才猛然惊醒。
    他下意识留意他们的神情，发现无人留意他的失態，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上清宫等人的身上，心下稍松。
    他正准备挪开目光，就发现那头戴面纱的黑衣女子眼神有些奇怪。
    而她注视的方向正好和他之前所看的方向一致。
    原本被他压下去的怪异感，再一次冒出了头。
    半盏茶后，南宫御引领著上清宫眾人离开。
    其他人也隨之恢復了原本的节奏。
    “诸位前辈，请隨我来。”
    方成朗收敛神情，浅笑著为天心派眾人引路。
    途中，他不著痕跡的打听了一番天心派来人的身份。
    然而可惜的是，他並没有打听到黑衣女子的来歷。
    天心派眾人似乎对她的存在讳莫如深，並不愿意提及，甚至言谈间还会流露出畏惧之色。
    方成朗將天心派眾人安置好，告辞离开之时回头看了一眼他们居住的小院，方才蹙著眉快步离开。
    他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南宫御的白玉宫殿，刚踏进院落，便看到湖心小筑中有三人在围坐茶炉前，谈笑风生。
    他脚步一顿，怀疑自己是不是眼了。
    不然他怎么会看到虞昭和秦师兄、殷师姐坐在一起喝茶？
    方成朗脚步发飘地走了过去。
    “秦师兄，殷师姐……虞，虞少宫主。”
    方成朗乾巴巴地打个招呼。
    苏鸣那日垂头丧气回来便把他行动失败的事说了，方成朗和崔珏在短暂的失落之后，很快便接受了事实，並且开始隱隱期盼赏宴的到来。
    只是如今时日临近，虞昭出现在眼前，方成朗反而升起了近乡情怯之情。
    千言万语最后只匯成了一句“虞少宫主”。
    方成朗做好了虞昭视他如无物的准备，並在心里暗暗警醒自己，无论等一会儿发生了什么，他都不能流露出让人难堪的神情。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虞昭见到他並没有如以前那般避之不及，反而还礼节性的冲他微微頷首，举手投足间儼然是上位者的威仪。
    方成朗心头一震。
    莫名的恐慌感如泄闸的洪水一般不断涌上心头。
    他怔怔地看著虞昭，努力分辨她的情绪。
    平静，从容，嘴角的弧度甚至带著一股包容的意味。
    方成朗在这一刻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虞昭与他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所在的世界浩瀚，宽广，变幻无穷。
    所以她不在著眼於过去，或是眼前即將发生的事。
    也就是说，她真的放下了。
    “方师弟，你刚完成任务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秦啸天看著师弟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一副即將碎成八瓣的样子，有些头疼。
    他们和虞昭的事，他虽然不是十分清楚，但也通过各种渠道，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不是他看不上自家师弟，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虞昭和方成朗、崔珏等人，早就不是一类人。
    就算以前有过交集，如今已是云泥之別。
    再说如今两宫关係紧张，他们的確不该再发生过多的牵扯。
    秦啸天加重了语气，“方师弟。”
    “啊……是，我是有些累了，我这就告辞。”
    方成朗勉强扯出一抹笑，朝三人拱了拱手。
    虞昭微笑还礼，眸光却平淡如水。
    方成朗转身离开，步伐僵硬而仓促。
    秦啸天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举起手中的茶杯，对虞昭道：“虞少宫主，过去的恩怨，今日便在此刻一笔勾销。往后两宫行事，各有立场。为免生出不必要的误会，日后还是少些来往为好。”
    这句话在虞昭主动上门之时，他便想说了。
    然而念及虞昭对江涣的帮助，秦啸天还是决定留虞昭喝一杯茶。
    茶水饮尽便是义绝之时。
    虞昭定定看了秦啸天一眼，“好。”
    她一口饮下杯中的茶水，放下茶盏，起身离开。
    “感念诸位的照顾，望诸君各自珍重。”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
    殷乔望著空荡荡的门口，突然长嘆一声。
    “嘆什么气？”
    “捨不得。”
    秦啸天沉默片刻，“这也是为她好。”
    虞昭明显是个重义之人，不然也不会在这种微妙的时机，执意上门致歉。
    可秦啸天却不能应。
    或者说他不敢应。
    他的师尊南宫御看似在北冥宫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然而在太微面道君面前，他也没有任何话语权。
    为了双方考虑，秦啸天只能做出最合適的决定。
    “可惜了……”
    殷乔的低声呢喃渐渐消散於风中。
    可惜吗？
    虞昭心里的確是有一点惋惜。
    可那点情绪在她回上清宫住所的路上就消化得差不多了。
    仙途漫漫，她会在途中遇到很多人。
    有些人能够携手共进。
    但有些人也会渐行渐远。
    虞昭不允许自己一直沉湎在过去。
    因为无法摆脱过去的例子，她已经看见了。
    还不止一例。
    虞昭不想让自己也沦落到那样的地步，所以她会一直往前走，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虞昭。”
    虞昭抬起头。
    前方的小径上，一个身穿白色袈裟的年轻佛修正含笑注视著她。
    虞昭看见他，眼睛瞬间一亮。
    “自在法师，好久不见。”
    眼前之人正是曾和虞昭一起参加大千盟选拔的佛修自在和尚。
    虞昭还记得老顽童曾为了提前贿赂好苗子，在第一关的时候给他塞了一个人参娃娃捣乱。
    他后来通过了考验，也获得了那个人参娃娃，不过却並没有加入上清宫，而是选了一个佛宗。
    现在回想起来参加选拨时的经歷还歷歷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