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还有点红。
    少年目光微深，藏于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差点没忍住伸出去。
    李央“喔”了一声，没注意他的奇怪之处。
    “没关系，是我没注意撞的你。”
    车来了。
    李央率先上去，少年跟在他身后。
    半个小时后，李央下车，少年跟着他下车。
    李央进小区，少年在后面一步不离地跟着。
    李央步伐一顿，没有再继续走，皱眉盯着他，怀疑的眼神跟看一个坏人没任何区别：“你跟着我？”
    “没有。”少年摇头，那张脸上依旧没有多少表情变动，实在让人看不出内心想法。
    李央侧身让开道路：“那你先走。”
    少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望着他，双眸深黑幽暗，欲言又止。
    “你什么意思？”李央问，心想：这人不会是什么变态吧。
    “我想和你认识一下。”少年语气依旧是不变的平静。
    李央无语：“……就因为这个吗？”
    跟了他一路，只是为了认识一下。
    他们是同班同学，完全不需要再特意认识。
    “嗯。”少年盯着他，“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原本的李央应该知道，穿书的李央确实不知道。
    身为班长，班上的人他只眼熟几个，剩下全部不知道。
    “哦，那就互相介绍一下。我叫……”
    “我知道班长的名字。”少年说，“我叫应奚。”
    他朝李央伸出手。
    好熟悉的名字，今天在教室听谁提起过。
    李央着急回家，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握手吗？”应奚依旧是那个姿势，嘴角微微弯起，露出一丝笑意。
    眼角眉梢的冷漠疏离随之消散，他看着终于有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少年感。
    李央握住他的手，短暂一秒收回：“再见。”
    他快步离开，走了几步，见应奚还是那个姿势在原地，盯着自己不知道干什么，身侧的手微微蜷缩了下，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看来。
    四目相对，那张好看但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立刻出现一抹灿烂的笑意。
    李央一顿，心里嘀咕了一声‘怪人’。
    随后他眼睁睁看着少年逐渐步入前方富人区域。
    *
    “我回来了。”李央推开门，根据习惯喊了一声。
    家里无人应答。
    窄小的客厅中，桌上还放着没来得及洗的碗筷。
    李央呼出一口气，洗完碗给自己炒了蛋炒饭，吃过饭后回到房间写作业。
    他的房间非常小，放了一张一米五的床，就只能再放一张桌子。
    房间朝北，没有一点阳光，比较阴冷。
    李央来这三天已经习惯披着一个小毯子写作业。
    窸窸窣窣声响起，父母回了家，紧接着敲响房门。
    李央说：“我在写作业。”
    这是他们特殊的方式，用来确定李央回了家。
    除此之外，三人几乎没什么聊天时机。
    父母关系不好，李央能感觉出。
    他没有原主记忆，通过三天相处，和他们吵架大概知道一些信息。
    他的母亲意外怀孕，父亲不得不娶了母亲，生下了他。
    两个人都不满意李央是个beta。
    在李央十八岁时期待过第二次分化，可惜没有任何动静，他还是beta。
    一个在这个世界上最普通的beta。
    两人大失所望，从那以后对李央再没什么期待。
    李央渴了，打开门准备接水，又听见了两人再吵架，这次提到了离婚。
    他动作轻地接完水，回到房间继续写作业，对外面的吵闹声尽量忽略。
    直到有人敲门，他的alpha父亲问他如果离婚跟谁。
    这并不代表他想要李央，而是想确定清楚李央这个对于他们来说像麻烦一样的人到底谁负责。
    而他的omega母亲问都没问。
    “随便。”李央回答。
    外面响起开关门声，没了动静。
    李央打开房门，家里除了他以外空无一人。
    他反而觉得轻松许多，洗了个苹果，一边啃一边看书。
    有点窒息。
    李央分神地想。
    学校里乱七八糟，家里也是，他想不出原主在这样的氛围中如何生存。
    至于李央倒是还好，毕竟他在乎的事实在很少，从小到大最会的就是容忍。
    天黑了，李央洗完澡上床睡觉。
    第二天他准时到学校教室，坐下啃包子，正认真专注地咀嚼，忽然感受到身边有灼热的视线。
    李央偏头，看清对方样子的一刹那喉结滚动，咽下包子。
    是昨天撞到的那个少年，昨晚还和他坐一辆车，同一个目的地下车。
    关于昨晚的记忆闯入脑海，李央记起他对自己自我介绍时的名字——应奚。
    那目光存在感强烈到过分，想忽略都难。
    李央下意识蹙眉，又在一秒放松，不在乎地吃完最后一个包子。
    去卫生间漱完口回来，教室里开始上演大战，混乱的信息素充斥着每个角落，令人不适至极。
    李央捂住口鼻，奔向自己的座位，还没来得及拿出口罩，就被人抓住衣领。
    “喂，班长，你说这次是我们谁的错？”
    针扎般的挑衅目光落在身上，实在不算友善的语气让李央甩开对方的手，嫌弃地瞥了眼触碰过对方的手指。
    现在想找事拿他当作借口，平时倒没把他当班长。
    李央抚平校服衣领，拿出纸巾擦干净手指。
    他烦得慌，眼神落向窗外转移注意力，怕自己一个忍不住打出去一拳。
    alpha还散发信息素，试图影响人，发现李央不为所动才想起来他是一个beta。
    蒋诉不满地“啧”了一声：“班长不愧是beta啊，真是一点信息素都感觉不到。”
    冷嘲热讽的一句话并没影响到李央。
    他确确实实庆幸自己是一个beta，也喜欢自己是一个beta。
    如果是alpha，会有易感期，不受控制。
    如果是omega，那将更加绝望。
    “木头一个。”蒋诉翻白眼嘀咕一句，不再关注他。
    李央坐在位置上，拿出口罩戴好，一扭头又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昨天他左边还坐着其他同学，没想到今天就变成了应奚。
    李央问：“这是你的位置吗？”
    “现在是我的了。”少年声音沙哑，带着点小小的散漫，似乎没睡好，眼下带着一点淡淡的青。
    李央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
    教室里一堆神经病，多他一个让人看不透的存在实属正常。
    教室里不知何时安静下来，李央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因为应奚说了一句话。
    真是戏剧性的一幕，果然是小说世界。
    他眼底毫无波澜地打开书，没再看其他地方，专注盯着那些文字。
    身边视线滚烫至极，李央毫无动静。
    他身上最好的一个优点就是不会被任何人影响。
    高中读书，食堂里几个人掐架，饭菜漫天乱飞，丝毫影响不了他默背单词。
    李央余光瞥见修长分明的手指轻敲桌面。
    同桌生怕他不记得，重复介绍自己：“你好，我是应奚。”
    李央顿了顿，出于礼貌，还是说出自己的名字：“李央。”
    “李央。”清冷磁性的声音重复着，轻松将人的注意力打散。
    一股莫名的情绪从心底滋生，李央扣紧书，没有理会，抿着唇将自己周边划分为独立世界，不受任何外界影响。
    “上课了。”最后受不了对方过分火热的眼神，李央开口警告。
    仿佛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太过冒昧，那视线一秒收回，连带着一声充满歉意的嗓音：“抱歉。”
    李央没再理会，认真听课。
    这篇小说关于上学并没有写得太详细，一切不过是谈恋爱简单带过的背景。
    李央查过这里的大学，按照原主的成绩，没有一所能读的。
    他的成绩虽然不错，但这个世界的课本与现实世界不同，他要努力学习才能考上想去的学校。
    下课后，又是不变的场景。
    班主任刚来，但对这一幕早有耳闻，站在教室门口看了片刻，沉默着离开。
    要想坚持下去，只能装眼瞎。
    毕竟闹事的家伙不需要老师，也厌烦老师出面。
    只有李央这样的不同存在会将希望寄予老师身上。
    桌子倒了，椅子摔了，教室里的灯破碎一地，骂骂咧咧声不停。
    右眼疯狂跳动，李央抬手按住，嘴中默念：“右眼跳财，右眼跳财。”
    “砰。”讲桌被推倒，体型高大的蒋诉站在讲台处发疯。
    教室里乱如ktv，每个人都拿着话筒，争先恐后地唱歌。
    “别吵了。”副班长弱弱地开口。
    他个子不高，声音很弱，在一众高个子a中显得极为弱势。
    见没人理自己，副班长抿着嘴，看起来快哭了。
    李央叹口气，副班长红着眼看来，眼底满是求助。
    班上正常人少得可怜，大概是惺惺相惜，李央站起身。
    一句“不要吵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教室里所有人脸色倏然一变。
    一半以上的人捂着口鼻，脸色别扭，少数人像是软脚虾，猛地跌坐在地上。
    只有个别厉害的刺头，表情扭曲地站在原地，收敛了一切动作。
    除了李央外，其他人同一时间看向他身侧。
    李央一愣，习惯了信息素交杂在一起的味道，突然闻到一股盖住所有的强大信息素，猛烈到口罩无法抵挡。
    胃里翻滚，以至于李央只要张嘴就能直接干呕出声。
    他形容不好闯入鼻尖的是什么味道，被刺激得头晕目眩，嘴里发涩发苦，只剩下想吐这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