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马上到

作品:《京港月光

    姜绥寧的大脑瞬时空白,绝望和怒气同时迸发,在肺腑间瀰漫。她的手指冰冷,呼吸艰难,“你说什么...”
    “听不懂人话吗?我说,苏月晚那个疯子已经死了,我不管你是谁,你都可以滚了!”姜山不耐烦的皱眉。
    宋嵐见状,连忙轻拍姜山的胸口,柔声道:“老公你別生气,那个贱人死了就死了,不值得你动怒。”
    姜山紧盯著面前满脸悲愤的姜绥寧,厌烦的皱眉,“我就是觉得噁心!这对上不得台面的母女好不容易消失了,现在又出现一个和姜绥寧长得一模一样的!”
    姜绥寧手攥成拳,双眸泛红。
    姜绥寧的记忆中,苏月晚永远都在姜家废旧的阁楼里。
    她是个疯子,所以姜山不允许她出现在除了阁楼以外的任何地方。小绥寧会爬上阁楼高陡的楼梯,透过细小的门缝,看著阁楼里的女人。
    她很美,身上的气质有种江南水乡的温柔安静,哪怕是疯了,还是美得叫人心惊。
    破碎的粗布衣裳包裹著她纤细的身体,她的身上永远都有新伤旧伤重叠,她喊自己『囡囡』,嗓音温柔。
    姜绥寧不觉得她是疯子。
    她只觉得,她真美。
    时光在她的脸上被按下了暂停键,她永远都是那么的摄人心魄,破碎而哀愁。
    她会对自己笑,会隔著门缝,送自己她亲手叠的千纸鹤,轻声细语的和自己说话。
    唯一一次,姜绥寧听见她崩溃的嘶吼,是自己10岁那年,被宋嵐设计送到了月盪山,出门的瞬间,她听见苏月晚歇斯底里的哭喊。
    再后来,18岁的她回到姜家,苏月晚只会看著她痴痴的笑,眼中满是心疼和温柔。
    姜绥寧確信,苏月晚爱她。
    哪怕他们母女之间的所有见面,都隔著一道门。
    而现在,姜山告诉她,苏月晚死了。
    姜绥寧强忍住眼泪,她咬牙切齿地开口,字字颤抖:“我不信...我不信!她怎么会死!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死!我要见她!”
    说完,不等姜山反应过来,径直朝著阁楼的方向而去。
    姜山原本觉得,眼前的少女不过就是冒充姜绥寧的一个骗子。
    可这一刻,姜山看著她轻车熟路地朝著阁楼的方向奔跑,一阵毛骨悚然之感翻涌,脸色瞬变。
    她为什么会知道阁楼的方向?
    姜绥寧的理智所剩不多,她急迫地想要求证,所有的声音都被她拋诸脑后。
    她听见身后管家的制止,还有姜山的暴怒。
    但是姜绥寧什么都不在乎。
    她要亲眼所见,姜山的鬼话,她一个字都不想听!
    阁楼终於出现在眼前,姜绥寧急切地迈上阁楼陡峭的台阶。
    这个地方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踏足了,上面积了一层厚重的灰,姜绥寧每走一步,都有尘埃在空气中飞扬。
    她感觉到喉咙里有腥甜的血味,毫不犹豫地触碰紧闭的木门。
    那道木门是年幼的姜绥寧所以为的固若金汤,可是在这瞬间,却被轻而易举推开。
    门打开的瞬间,姜绥寧看著面前空荡而简陋的內景,彻底的心如死灰。
    房间里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是更加苍凉简陋,而房中的人,也没有了踪影。
    姜绥寧一直强忍的眼泪,终於不堪重负的落下。
    身后,姜山带著人赶来,一起来的,还有刚刚到家的姜希。
    进门的瞬间,姜希得知姜绥寧已经赶到了这里。
    姜希不会允许姜绥寧重新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只要姜绥寧不在,她永远都是人群的焦点,所有人都会说,她是京港第一美人。
    只要姜绥寧不在,她和秦应珩之间的一切,都会像之前的七年一样,甜蜜无间。
    只要姜绥寧不在,什么都好。
    姜希站在姜山的身侧,冷冷地看著姜绥寧的背影,她柔声说:“爸,这个女人私闯民宅,一定是疯子,把她送进月盪山吧!”
    姜山颇为惊异的看著姜希,他皱眉,有些犹豫,“没必要闹这么大吧?”
    宋嵐摇晃姜山的胳膊,娇怯柔软,“这个女孩子来歷不明,还整容成了姜绥寧的样子,现在又在装疯卖傻,我觉得小希说得对,把她送进疯人院,对谁都好。”
    姜绥寧的眼中,有一层阴霾密布。
    20年来,她和她的母亲处处退让,却只换来他们变本加厉,將自己和母亲迫害致死!
    姜绥寧缓缓转身,眼中的冷意弥散,看著面前站在台阶上的眾人,冷笑:“又是月盪山的精神病院,姜希,你和你妈不嫌腻吗?就没有別的手段?”
    姜希脸色发白,眼中有恐惧震颤。
    而姜绥寧看向姜山,她的表情只剩下一片森冷,“我母亲是怎么死的?”
    姜山抿唇,试图用冷厉的语调掩饰心虚,“轮得到你在这问我?就算是姜绥寧也不敢这么质问我,你算什么东西?”
    “你不说,我也会查到的,每一个有干係的人,我都不会放过。”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扫过眾人,目光堪称平静,反而让一眾听者生出恐惧来。
    姜绥寧走下台阶,注视著离自己最近的姜山三人。
    “我要带走我妈妈的骨灰。”
    姜山冷笑,不屑道:“我凭什么答应你?谁知道你是谁,想拿著苏月晚的骨灰做什么!”
    姜希死死看著姜绥寧的脸,真是美得叫人妒嫉。
    她难掩厌憎,道:“这就是个疯子,爸!快让人把她送走!我不想看见她!”
    姜绥寧点点头,不紧不慢地擦掉眼中的泪水。
    她拿出黎敬州送她的手机,通讯录里只有一个號码。
    姜绥寧拨过去,不到几秒,便接通了。
    男人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清清冷冷的,偏偏透出温柔和意外来,“寧寧?”
    姜绥寧的眼泪落得更汹涌,她哑声道:“你能不能帮帮我?我想带走我妈妈的骨灰...”
    这世间的情感何其凉薄,哪怕是至亲之人,也能挥刀相向。
    姜绥寧真的对这个人间不抱什么希望了,苏月晚不在了,唯一爱她的亲人已经不在了。
    可是黎敬州的声音再度响起,那样的坚决冷静,他轻声说:“別怕,我马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