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江湖险恶
    “嗨，你別不承认啊！你刚刚那副样子，对了，还有刚才我进来的时候，你望著窗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一看就是想男人了。哎，快说说，你俩发展到哪一步了？”
    盖丽性格开朗活泼，混跡江湖多年，荤的素的张口就来。
    “什么发展到哪一步了，总共就合作过一次。”
    陈虹抿嘴不承认。
    “合作过一次就念念不忘，哎呦喂，你这是仙女下凡尘，春心萌动啊！”盖丽咯咯笑道。
    “盖丽，你再这样，我不跟你说了。”陈虹假意恼道。
    盖丽止住笑声道：“好好好，说正经的，那小导演找你演戏，给你多少稿费啊？”
    文艺工作者嘛，大概在九十年代以前都习惯把片酬叫做稿费，盖丽在体制內待过，叫习惯了一时还改不了口。
    “稿费啊，还没来得及说这个。”
    “稿费都没说好，你就眼巴巴地跑到京城来了？”
    盖丽吐掉嘴里的果核，用奇怪的眼神看著陈虹，道：“我说妹子，你別傻乎乎地被人骗。你就算喜欢他，可一码归一码，稿费必须先谈妥。我告你，別看那帮人动不动就艺术家的范儿，惯会骗人了。”
    也就是“白”这个词现在还没有开始流行，要不然盖丽一定会说太贴切了。
    她十七岁出道，风风雨雨这么多年，吃过不少亏，也见惯了各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此时她以过来人的口吻，教导眼前这个漂亮且看似呆萌的小妹妹。
    “他—.他应该不是那种人。”陈虹嘟著嘴道。
    “那他是哪种人啊？”
    “唄.”
    陈虹一时无从说起，虽然她第一次和赵坤相遇，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个人，就像在大街上不小心跟人撞了一下，说句“对不起”就完了，如果不是后来赵坤说起这事，恐怕她早就忘了。
    但当第二次两人合作拍gg时，她发现这个人特別有才华。有句话怎么说来著，“腹有诗书气自华”。
    自古佳人爱才子，男人的才华就是自身最大魅力的所在。
    陈虹原本就出身知识分子家庭，往来无白丁。上了大学后，周围不乏帅气的小伙子，
    可是上戏这种的艺术院校，说白了更注重专业技能，真正的文化水平嘛—·
    就好比陈大导当年初中毕业就去了云南砍甘蔗，回来还想考北大，结果別说考北大了，连北电都没考上，后来安排了第二次面试，这才考上了北电导演系。
    所以，只能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但赵坤却给她不一样的感觉，被赵坤那种才华四溢的魅力所吸引。之后虽然没再见面，但电话交流很频繁。
    两个人相处，有时候面对面可能会拘谨、不好意思，但通过电话交流往往更自然，更容易露自己的心声。
    陈虹其实並不像她表面上如同小白兔般的单纯，相反她很有·—听，不能说野心吧，
    应该是很有事业心。迫切想得到机会证明自己，从而能够在大城市里站稳脚跟，开启自己的新生活。
    没错，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陈虹和张燕的目標是一致的。大凡从小地方出来的人，都会嚮往大城市的繁华。
    陈虹的头脑很清醒，目標很明確。
    她不会说像盖丽那样去当一名个体户演员，也谢绝了上影厂的邀约加盟。因为她很清楚京城才是全国的文化中心，她作为一名演员只有到了京城才会有更大的舞台。
    在和赵坤电话交流中，她得知赵坤虽然来自东北小城，但出身干部家庭，而且还是一定级別的干部家庭，然后学校的种种，胶片啊，啥的。
    最为关键的是，赵坤刚出校门，居然就要独立执导一部电影，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
    从一开始被他的才华吸引，到了解他的家庭、背景，再到拍电影。陈虹仿佛看到了一支“潜力股”，当然现在还没有“潜力股”这个词汇，应该说“千里马”，或者“在渊潜龙”。
    她还有不到半年就要毕业了，是时候该谈场恋爱了。面对如此一个条件优秀，才华出眾的赵坤，她如何能不心动呢？
    “我说不好，就是觉得他人挺好的”
    看到陈虹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盖丽不由哀嘆道：“完蛋了，你这是彻底陷进去了！
    自己陷进去了吗？
    陈虹没有声，只是微微翘起的嘴角飞过一丝狡点的笑意。
    盖丽不到十岁就考上了京城舞蹈学校，十七岁进北影厂，即便后来考上上戏那也是有工资的，加上这些年片约不断，也算是个小富婆。她在小关租了一间筒子楼的房子，还是朝南的那种，这边离北影厂和北电都很近。
    因为少小离家，盖丽的独立生活能力很强，做得一手好菜。两人白天一起出门逛街，
    回来的时候顺便把菜买了，然后盖丽下厨做一顿好吃的。
    盖丽很讲究生活情调，晚上开了一瓶当下很流行的王朝半乾白葡萄酒，学外国人，一人一个高脚杯，一边喝著酸不拉几的葡萄酒，一边聊天。
    “你这本子不错，又要演女主角啦！”
    陈虹看了盖丽新接的一个剧本，这是一部峨眉厂出品的电影，导演叫侯永，是北电78
    级摄影系毕业的，跟张一谋是同学。
    曾经作为摄影师的他，曾是田壮的御用摄影师，有点类似早期张一谋之於陈大导的关係。
    北电78级是一个很庞大的团体，导演、摄影、表演等，这些专业当年录取的学生数量很多，到今天还没有超过当年录取学生的数量。
    而且他们这一届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对外很抱团，內部又充满了竞爭。
    大概是张一谋转型做导演的成功刺激到了侯永，当年论摄影水平侯永那是要超过张一谋的，於是乎经过两年的筹备，就有了现在这部《天出血》。
    陈虹看了剧本，儘管故事很精彩，但总感觉似曾相识。其实近几年来这类由小说改编的电影，其內核思想都差不多。
    就是故事发生的时间大都在解放前的民国时期，那时的老百姓都很愚昧，婚姻不能自主，一对相爱的青年男女，为了在一起试图衝破重重锁，在这个过程中往往歷尽千难万险，最后以悲剧结尾。
    《黄土地》、《红高梁》，包括现在这个《天出血》的本子，故事套路都是如此。
    当然，这也跟当下流行的文学创作趋势有关，人道洪流结束后，首先冒出来的就是什么伤痕文学，然后是反思文学，到了八十年代中期又冒出了个寻根文学。
    这类电影就是改编自这些所谓的寻根文学。
    《黄土地》和《红高粱》接连在海內外拿奖，这类题材自然也就变的甚囂尘上起来。
    影视行业素来如此，武打片火了，大家都拍武打片，忽然警匪片、赌片大受欢迎，於是大家文开始跟风拍这类题材的影视剧。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大家看到赵坤的《穆稜河畔》剧本时，都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电影，尤其是艺术电影，作为所谓的第七大艺术，所追求的就是创新和多样性。
    “马马虎虎吧。”
    盖丽晃著手中的酒杯，脸上却抑制不住得意的表情。
    自从凭藉电影《断喉剑》获得电影百奖最佳女主角的提名后，她这几年陆陆续续接拍的电影都是女一號。
    至於去年在电视剧《围城》里饰演鲍小姐一角，仅仅一集的戏份，纯属友情客串。
    “你那本子也不错，题材蛮新颖的，就是戏份少点。”
    陈虹抿了一口酒，笑道：“我可比不上你，拍了这么多年的电影，经验丰富。我现在有机会锻链就已经很不错了。”
    盖丽还是有点替闺蜜担心道：“你那戏到现在连个厂標都没有，靠谱么？”
    陈虹摇摇头道：“他说没事，会有办法的。”
    盖丽张了张嘴，最后没有哎声，只是看著陈虹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心里默默念叨著：“江湖险恶，人心不古，你这丫头等吃了亏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