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大雾之下
作品:《唐功(已改名:隋唐上将军)》 寒风瑟瑟。
清河县的城墙上,深夜寒风之下,火把仿佛都要被吹灭。
城道內无数尸体倒在其中,但此刻谁都没有心思再去搬运,因为比起那些身穿衣甲的尸体,借著微弱的月光看去,城头上还活著的士卒,已经不剩多少人。
“杨郡丞,恐怕天亮,贼人率军攻城,已经守不了多久,还请郡丞在城內躲起来,卑职愿死守城头!”
副將邱梓谦看著一个个將士,满是疲惫的靠著城墙,於是带著崔氏崔篤行,以及县令范逸川,一起来到郡丞杨善会面前,拱手对著杨善会说道。
崔篤行、范逸川也都看向五十多岁的杨善会。
“本官乃是清河郡丞,岂有怯贼之理!”
杨善会盘坐城头,手持带血佩剑,闭目养神,听到副將邱梓谦的话,厉声说道。
“可郡丞若是赴死,日后河北诸郡,还有何人能够阻拦张金称?”
邱梓谦看著杨善会,红著眼睛问道。
当年盗贼张金称在郡县边界屯兵,屠杀百姓,掠夺城池,诸多郡县没有谁能抵抗,就连朝堂派遣段达统兵前来,也被张金称击败。
唯有在清河郡內,被杨郡丞率兵阻挡,数百战下来,张金称终不得祸害清河郡,若是明日杨善会真的被张金称杀死,日后河北,怕是再也没有人能够拦得住张金称。
“还请郡丞能够避开盗贼锋芒,藏身城內,谋图日后!”
“还请郡丞三思!篤行已与族人商议,定会想尽办法,让郡丞避难!”
范逸川、崔篤行二人,也都抬起手,向杨善会请求道。
寒风下。
杨善会板著老脸,起身皱眉看著三人,一言不发的从三人中走过,拿起一根火把,看著前面、后面,那些浑身血跡,靠著城墙,一脸绝望的隋朝士卒。
“眾將士!”
杨善会大喊一声。
夜色下,安静寒冷的氛围中,所有將士,都抬起疲惫的目光,看向杨善会。
“贼人凶狠,毫无人心,若是城破,明日势必会在城內屠戮百姓,贼人大军,势必会在城內烧杀抢夺,奸淫掳掠,我杨善会势必与贼人死战,但存一息,城门不破,但存一力,必杀贼人,若是城毁……”
杨善会说到这里,目光扫视那些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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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善会便与眾將士,共存亡!”
寒风呼啸,城头靠墙的士卒,听到杨善会的话,麻木的神情,隱约都露出一丝动容。
他们作为清河县的守城將士,怎会不知道,杨郡丞乃是弘农杨氏出身,与城內崔氏,都是名门郡望。
而眼下,看到身为清河郡丞的杨善会,愿意与他们一同赴死,他们还有什么惋惜的。
谁都不想让城外那些贼人破城,祸害清河县。
城道上。
邱梓谦三人看到这一幕,都知道,杨善会已经下定决心,於是都没有再劝,望著城外漆黑的夜影。
三人也都做好明日天亮,一同赴死的准备。
时间过去。
两个时辰后,清河县外,远方天际缓缓升起明亮,隨处可见的寒雾,笼罩整个城头,让人看不到多远。
朦朧的光亮下,换若往日,怕是都还在熟睡中,但此刻城头上的一个个隋军士卒、衙吏,新卒,全都拿起兵器、长弓,警惕的看著城外。
很快,那些寒雾下,隱约传令微微响动。
看到这一幕,城头上的所有人,全都神情紧张,喉结微动,但却都没有人意外,仿佛已经习惯。
“放箭!”
隨著邱梓谦的命令,一个个士卒直接对著城外濛雾放箭,隨著箭矢射出,很快就听到城外的雾气中,隱约传来撞击木板的声响,以及少许惨叫声。
还不等多久,突然密密麻麻的反贼便犹如鬼兽一般,顷刻间从寒雾里蜂拥而出,朝著城头袭来,一个个木梯也在这时候架在城墙上。
紧接著,便是一个接连一个的反贼,一边拿著木盾,一边不断往上爬。
“杀!!!”
“杀!”
隨著反贼进攻清河显的城头,洪亮的啸杀声,便传遍整个天空。
城道內,一个个守城士卒,不断手持弓弩放箭,射杀反贼,但很快在反贼的箭矢下,不少士卒也中箭倒地。
面对巨大的劣势,城道內,数不清的尸体上,除去隋军將士,时不时,就会有一两个反贼爬上城头,持刀与隋军拼杀。
而隋军將士也拼尽全力,哪怕是付出性命,也不断把登上城楼的反贼杀死。
城道內倒地的尸体越来越多,鲜血不断飞溅到城墙上,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城中。
往日繁华热闹的街道,已经空空荡荡,商铺闭门,小贩不见踪影,凌乱的摊铺下,偶尔能看到百姓,也是拿著包裹,神奇害怕的赶路,听著城头方向的廝杀声,脚步越走越快,很快便消失在小巷內。
一眼看去,一条条街道满是死寂。
……………………
永济渠旁。
伏子厚活动著身子,吃下最后一口冰凉的粟饼后,看著江面的雾气,回过头,看向身后近千身穿衣甲的士卒。
“记住,胆敢怯战者,死!迎敌不进者,死!”
伏子厚厉声说道,目光看向曹永那些督军之人,隨后扫视其他所有人。
“今日一战,唯有破贼,吾等方可活!唯有破贼,凡有战死之人,赏赐皆赠家眷!”
伏子厚说完,仔细看著一个个人的眼神,嘴角露出笑容。
张金称麾下的反贼士卒,他们可以逃。
但眼下这近千士卒,他们都只有一个选择。
“渡江!”
伏子厚轻声说道,转身率先朝著江面走去。
熊瑞祥、孔炎、杜朗三人带著身后所有將士,全都跟在伏子厚身后,一起朝著江面走去。
曹永则带著一部分人,守在两旁,看著眼前密密麻麻走过的士卒,曹永与那些督战的人对视一眼,眼里满是阴狠,这一战谁敢后退,他们就杀谁,不会有一丝丝犹豫。
清河县外。
张金称统领麾下大军,骑著马,虽然由於晨雾,看不起清河城头,但听著啸杀声,张金称却十分从容淡定。
清河县与永济渠的距离,比蓨县还要近数倍,这也是为何清河县自古以来,不管哪个朝代,都是郡治的原因。
但恰恰这也是清河县的弱点,不管是清晨还是黄昏,都容易因水生雾,寒冬更是如此。
若非这些雾气,让守城士卒无法准確射杀,自己的兵马更容易靠近爬城,恐怕张金称也不敢保证,能那么快便要攻下清河县。
更让张金称欣喜的是,今日的大雾更甚以往,似乎天都在帮自己。
“杨善会,我倒是要看看,这次还有谁能救你!”
张金称想到杨善会,眼神便满是狠毒,等抓到杨善会,他定要大卸八块,放入锅里。
清河郡其他城邑驰援的道路,都已经派人看守,而武城有自己的人,唯一的威胁就是高鸡泊,但眼下,別说高鸡泊那些人,都巴不得杨善会死,就是高士达,都已经与自己达成合作。
正当张金称,骑马站在反贼大军前方,想著如何用杨善会泄愤,等会入城,如何搜刮城內的钱財时。
在张金称大军身后,那片靠江的大雾里,一个个身影犹如鬼魅一般,在大雾里穿行。
叛军身后,几个在草丛旁原本负责给大军望风的反贼士卒,此刻却看著清河方向,一起抱怨著等会入城,他们这些在后面的人,怕是很难抢得过別人。
等听到身后隱约传来动静,一个反贼本能的转过头看去,瞬间,便瞪大眼睛。
一旁几人见状,有些疑惑,这大雾天望风,简直就跟天黑看山一样,难道还能看到什么赤裸女子不成。
几人正准备回头,就突然看到,一枚箭矢直接射中男子的头颅,男子瞬间倒地。
见状,其他几人大惊失色,回头看去,立刻就看到不知何时,已经有几个士卒,不知不觉摸到他们面前。
根本还来不及拔剑反抗,下一刻,几个反贼就在一个个身穿衣甲的士卒剑下,被砍倒在地,隨后被乱刀杀死。
几息后。
在几具反贼的尸体旁,密集的脚步从其身上踏过,並且大雾內,不断涌出无数身穿衣甲的士卒,正朝著反贼大军身后走去。
没多久。
在伏子厚的带领下,近千士卒,隨著越来越靠近反贼大军,已经清楚的听到清河城头传来的啸杀声。
天色越来越亮,还没走多远,当大雾逐渐升起,当大雾越来越薄,最后距离一百多步时,不仅仅伏子厚与近千士卒,已经看到远处反贼大军,就是反贼大军最后面的士卒,也已经有人注意伏子厚这一批人马。
见此情形,走在最前面的伏子厚,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抬起长弓,对准那些惊慌失措的反贼。
“放箭!”
隨著伏子厚的命令,伏子厚身后的士卒,也纷纷拿起长弓,与伏子厚一样,对著反贼大军射去箭矢。
“啊!!”
“啊~!”
密集的箭矢中,都在看著清河县的反贼大军,面对身后的偷袭,根本毫无防备,受伤与被射死的反贼,不下百人,惨叫声不断响起。
看著毫无准备,已经乱做一团的反贼士卒,伏子厚一边往前走,一边不断取出背后箭矢射箭。
直到越来越靠近反贼大军,直到反贼大军出现骚动后,就要拿著盾牌防御,伏子厚方才一把丟掉长弓,伸手拔出腰间佩剑,不能给反贼大军做好防守的机会。
“杀!”
伏子厚率先拿著剑,朝著反贼大军衝去。
“杀!!!”
熊瑞祥、孔炎、杜朗三人也拔出佩剑,紧跟著伏子厚。
在伏子厚等人带领下,那些被伏子厚挑选出来的士卒,全都纷纷拔出武器,跟著伏子厚几人朝著叛贼大军衝杀而去。
所有士卒都知道,自己只有杀了叛军,才有活路,故而每一个士卒脸上都露出狰狞,看著那些叛贼的目光,满是杀意。
很快。
两军交战,伏子厚作为最先与反贼交手的人,看著一个反贼拿著长戈刺过来,连忙侧身闪躲,快步贴上前。
看著惊慌失措的反贼士卒,伏子厚手里的剑在这一刻不仅快,更是没有丝毫停顿。
一剑劈砍在反贼士卒的头顶上,转身就踏步上前,对著衝过来的另一名反贼,一剑扫去。
年轻的身体,连刘老都无数次惊嘆的天赋,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苦练那几个,熟悉到骨子里的杀人动作,伏子厚持剑与反贼交战,手里的剑几乎没有丝毫停顿。
在李府,李琼与崔文瑾的比试,伏子厚从来没有看在眼里,用刘老的话来说,剑师给女子教剑时,大多都会考虑到好看,日后舞剑表演。
但,越好的杀人剑术,往往越是精简,没有一丝华丽,一切都只追求用最快的方式杀死对方。
战场上。
伏子厚砍死一名反贼后,一抹鲜血溅到脸上,伏子厚抬手轻轻擦掉,隨即眼神冰冷的看向前方,那些面露胆怯的反贼。
当看到反贼鼓起勇气,面色凶狠的一起杀过来。
伏子厚一步步上前,隨即脚步突然加快,持剑杀去。
昔日在家中杀人的恐慌,因为家人的不弃,已经褪去,如今面对生死战场,伏子厚胸腔內,只有男儿好战的热血。
颤慄过后的手脚,衣甲下灼热的身躯,那开始忽略疼痛的神经,都在告诉伏子厚。
看著前面数不清的敌人。
自己的身体,已经做好杀戮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