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余波与阴谋

作品:《凛冬领主:从每日情报开始

    第312章 余波与阴谋
    霜戟公爵去世的第一日清晨,
    艾米丽將一封以红蜡封口、上书“路易斯·卡尔文亲启”的文件,郑重地交到了他的手中。
    “这是父亲亲笔写的,说在他死后交给你。”
    路易斯缓缓抽出那厚重的信纸。
    足足十余页的纸张,规整得像军务公文,却全是公爵亲笔所写:
    开篇,是对北境四季变灾的应对方法。
    第二页,是霜戟三军的调配流程与將领性格简评。
    第三页,是如何在贵族之间维持稳定而非平衡的细致策略。
    第四页,直接標註了北境贵族若干家族的弱点与劣根。
    一共十几页,都是一些他的政治与治军经验,后面甚至还有战马粮草配比表、领地內军粮巡查制度草稿等。
    而在最后一页,没有再用任何格式化语言。
    只是潦草,却显然一笔一划写得极慢的几行字:
    “这些只是我个人经验,可能过时,可能迁腐,你且照你自己的想法来还有替我照顾好艾米丽和艾萨克。”
    路易斯沉默了许久,把整封信一页贡翻完,又重新看了一遍。
    治理之法有些太旧了,保守、臃肿、带著帝国旧贵族的深重印记。
    甚至有一页內容,还写著“如何在节庆时分派燉肉以安抚民心”,路易斯看得啼笑皆非。
    但军务部分,他承认自己从未想得那么细,这可能是全部是公爵的人生精华。
    战场部署、补给节奏、指挥权隔层、危机应对触发点路易斯从中摘到了不少关键经验,
    但无论有没有用,路易斯都从中看出公爵对於自己的期望以及真挚的情感。
    他將信郑重合拢,平整压好,放入自己贴身的信匣中。
    埃德蒙公爵的死讯传开,並未如雷霆般撼动大地,而是如一场无声初雪,悄然落入每一座北境领地。
    这位曾守护边疆三十余载的老公爵,终究还是没能挺过这个冬天。
    消息最早由霜戟城內府低调放出,未设广场吊、无追思礼乐。
    可便是这般低调,却像一柄钝钝的旧剑,插进了北境每一个贵族与骑士的心口。
    他们沉默无言,不是恐惧,而是敬意。
    “他撑得太久了。”
    “没人比他更懂北境的冰雪。”
    “霜戟之墙,是他一块块筑起来的。”
    每个人都受过这位公爵的恩惠,知道他是一位多么伟大的人物。
    可在北境的市集、在农舍、在矿道入口,那张讣告不过是隨风翻动的一纸废文。
    那些衣袍破旧的平民多半只是看了一眼,便无动於衷地转头继续吆喝、劈柴、赶车。
    “公爵大人去世了。”
    “是吗?”
    在他们眼中,那位“帝国之盾”离得太远,远到只存在於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口中。
    不过是又一位大人死去了,又会有另一个名字坐上那张椅子,继续发布徵税的命令。
    而在帝国的各个地方,几封来自北地的黑信封悄然抵达。
    疾风鸟远行千里,亲手將它们交到了几个沉寂许久的“埃德蒙家族支脉”手中。
    辉岩城的埃德蒙伯爵、西北荒地的埃德蒙子爵、南境军团中担任情报协办官的远亲,还有几位尚未继承封爵但正跃跃欲试的青年。
    他们拆开信件,看到的只有简短至冷酷的几行字:“本公爵现將爵位传予幼子艾萨克。
    自即日起,北境军政诸务,由赤潮领主路易斯:卡尔文代理。”
    没有寒暄,没有商议余地,也没有“万一”的设想。
    那一刻许多蠢蠢欲动的心思,仿佛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他们当然动过念头。
    谁不想成为“新任埃德蒙公爵”?
    尤其是如今北境骑士团尚存,封地广,实权空悬。
    但也正因为清楚,才不敢妄动。
    这些支脉清楚得很:他们没有北境的军队、没有维持霜戟运转的粮仓与金幣。
    他们若强行接盘,只会像被扔进冰湖的石头,一点点沉入深海。
    於是他们忍住了、观察著、等著,但心中不乏讥讽:
    “一个小屁孩,居然敢接北境?”
    “他以为打贏几仗能掌控帝国边疆?荒唐。”
    “是艾米丽那个孩子的丈夫嘛?也难怪—”
    他们表面尊重公爵遗愿,內心却像一群耐心等待的禿鷲。
    等著风暴来临,等著雪崩埋人,等著路易斯犯错、失控、溃败。
    等著霜戟化为废墟之日,好飞下来,撕裂那具残骸,分得一口温热的骨血。
    在埃德蒙公爵弥留之际,將一道命令写进了遗瞩之中。
    爵位归於艾萨克,交由其母艾琳娜带往赤潮抚养,路易斯代为监护,待到成年在回到霜戟城。
    纸面上的安排毫无波澜,既无堂而皇之的封爵仪式,也无家族理事会的推举环节。
    但正因如此,才显得这位公爵的权利的可怕。
    於是不到两岁的艾萨克便在还没学会骑马之前,就背负了“北境公爵”的头衔。
    而代理人之名,落在了那位年轻的赤潮领主身上。
    代理和监护並非继承,可所有真正聪明的人都明白,实权已经落在了路易斯手里,而不是那个正在咿呀学语的孩子。
    当然路易斯未曾被帝都正式任命为“北境总督”,也未举行任何登台宣誓的仪式。
    依託的是老公爵临终移交的实权文件,流动的是赤潮领连续三月的粮草与盐矿补给,掌控的是北境重建会议的主导话语权。
    在不戴王冠的状態下,路易斯已取得约七成的北境政治支持率。
    而路易斯最锋利的工具,自然是每日情报系统所收集而来的数据,匯聚成一个近乎冷酷的政治图谱。
    可拉拢者,被標註为“可用”,附有策略与需求。
    骨头不硬、尾巴不乾净的,被標註“须提防”。
    观望者,则在“局势演化后再定方案”一栏里留空。
    而路易斯不急於清洗,也不急於討好。
    因为他清楚,在七成的支持之下,剩下的三成,只剩“沉默”一种选择。
    当然这一切的开端,並非路易斯亲手铺下的道路。
    但他从不否认,真正让他得以坐在这张椅子上的,是那位死去的老公爵。
    是他在死前,逐一遣信,震了那些权柄的家族支脉。
    是他提前將实权交託,使北境的权力空窗期被无声填补。
    是他以身后之名,替路易斯挡下了无数质疑的目光。
    路易斯清楚,这不是一份单纯的遗產,而是一份沉重到能压断脊樑的恩情。
    他心怀感激。
    公爵死后的第三日,清晨的霜戟城依旧积雪未化。
    路易斯在霜戟內城召开了一场极为简短的闭门会议。
    没有旁听者,没有文官,只有三人出席一一三位骑士团团长:断锋、寒铁、银牙。
    会场是一间老旧石厅,长桌横亘,火盆微熄。
    坐在最靠近路易斯一侧的,是断锋团长·雷莫尔。
    他面带淡笑,像是早已等候这一刻,率先点头:“我们听命於您。老公爵生前如此说过,而我们已经熟悉您的节奏。”
    这支军团,早在半年前便由埃德蒙公爵亲自移交给路易斯。
    歷经路易斯半年时间的拉拢,如今早已成为赤潮最稳定的军事臂膀之一。
    路易斯不需要重复感谢,只是微微頜首,算作承诺。
    坐在中间的,是寒铁团长·费兰,身披严整铁甲、姿態如山。
    他的语气沉稳:“老公爵让我们护主子,我们就护到他能单独立鞍为止。”
    这是最“守纪律”的那一支军团,对埃德蒙的命令的执行近乎偏执,这次也一样。
    路易斯点了点桌上的地图,语气缓和:“那就请你们护送艾米丽夫人与少主艾萨克南返赤潮。
    北费兰没有异议,只微微捶胸礼:“谨遵公爵遗命。”
    坐在最远一端的,是银牙团长·奥瑟。
    他沉默良久,终究缓缓开口:“我们愿听调遣——但若可以,仍想守在霜戟。”
    他没有说谎,也没有说全。
    但路易斯却早就通过每日情报系统掌握得一清二楚:
    这支骑士团保有独立意志,也有自己的政治偏向,而且团长私下对自己的政策多有迟疑。
    更现实的是,他们人数与家属眾多,路易斯实在也没打算將整个军团都带去赤潮。
    住房、粮配、士气稳定,皆是问题。
    他笑了笑,语气柔和,却直中要害:“那银牙便镇守霜戟。”
    奥瑟隨后起身躬礼,无声接受。
    他得到了面子,也保住了本部独立。
    而路易斯,则巧妙將这颗“可能的变数”留在了战略边缘之外。
    会议结束,没有爭执,没有喊叫。
    只有一个缓慢的秩序重构,与一位临时监护者的权力收束。
    至此断锋、寒铁、银牙三大骑士团的临时指挥权,正式归於路易斯之手。
    直到艾萨克·埃德蒙成年,大概还有十几年的时间,路易斯能通过这些骑士做很多事。
    帝国八大家族之一的族长西蒙斯公爵,最近春风得意,简直不像个上了年纪的老狐狸,
    身著深紫金纹的家族袍服,手执象牙权杖,笑容像涂了蜜,连几根白髮都仿佛逆生回青。
    半年了。
    皇帝恩斯特·奥古斯特、他的第一军团、龙血军团与近卫队,半年时间,全都音讯全无。
    这半年帝都暗流汹涌,龙座会议表面平静,私下里却已几度更换权力重心。
    他原本是八大家族中离帝都最近,被皇帝打压的最厉害的一位,如今终於能缓过气来。
    “四皇子那边安排得如何了?”他隨口问道。
    “已经秘密会过三位侯爵,態度积极。”奥德低头应答。
    “很好,继续拉人,慢慢让他们適应『没有恩斯特”的帝国。”
    这时一名年轻的侍从敲门而入,手捧一封密信:“阁下,北境的最新情报霜戟公爵,埃德蒙,
    病逝。”
    空气仿佛在那一瞬凝固。
    西蒙斯回头望了一眼那封信,接过来拆开,快速瀏览,眉梢微挑。
    “终於走了啊,那位老硬骨头。”他轻声说,其实他早就知道爱德蒙重病的信息。
    他对埃德蒙的印象复杂。
    三十余年,几乎凭一已之力守住整个北境边疆,抵御蛮族、虫灾、叛军、甚至宫廷清洗。
    他佩服他的忠诚,也觉得他太傻。
    “为帝国死战一生,结果埃德蒙家如今也就剩几个边角人物。”西蒙斯摇头,笑一声。
    “那么,新的北境公爵是谁?”他淡淡问道。
    “是艾萨克阁下,一岁半的幼子。”奥德顿了顿,说出情报时连声音都低了一点。
    “婴儿?呵。”西蒙斯放下信纸,警了一眼,像是在看一场闹剧,“真正掌权的呢?”
    “根据北境传回来的线报,是-路易斯·卡尔文,目前实质掌控军政大权。”
    “卡尔文?哪个卡尔文旁支?”西蒙斯眉头皱起。
    “是卡尔文公爵的亲生第八子,昔日被派往北境开拓。娶了埃德蒙公爵的女儿。”奥德回答得小心翼翼。
    西蒙斯猛地坐回椅子,指节轻轻敲打椅背;“也就是说卡尔文家族现在同时掌握东南与北境?”
    “理论上,北境名义上仍归埃德蒙,但实权已全数託付於那位路易斯子爵。”
    空气中隱隱透出一股异样的沉默。
    卡尔文家族,帝国八大家族之一,原本就已势大,如今又通过联姻,將偌大的北境握入掌心。
    如果皇帝还在,帝都稳定,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卡文公爵真是好手段。
    他想起几年前的北境开拓令。
    当时自己也曾派了几位家族子弟往北境歷练,两个侄子,一个亲生的三子。
    可惜全都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那场“虫潮”事件中,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西蒙斯站在地图前许久,將手指从东南缓缓移向霜戟二字,轻轻一点,像是確认了某个现实。
    “卡尔文家的八子———”他笑了,半是讥讽,半是惊异,“谁能想到啊——·那个一心想著生孩子的色魔,居然真又他生出个人才来了。”
    片刻后,笑容慢慢收敛。
    “不过——路易斯·卡尔文,还不是北境总督,对吧?”
    “是的。”奥德立即点头,“目前对外仅是艾萨克殿下的“监护代理人”。北境贵族虽多支持他,但他並未拥有帝都正式册封。”
    西蒙斯笑了:“那就有得玩了。
    没有帝都任命,就代表一切都是临时的、不合法的,而且我记得还有一个皇子在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