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把遗言落这了?》 第1章 被撕裂的天空 第1章 被撕裂的天空 “拐角街居民李翠萍,因犯忌过多,被邪祟附体,勾动记录着污秽之语的巨大钢板状禁物降临。 该禁物时刻散发污染精神的扭曲光芒,上面还印有伪装成慈祥老人的邪神画像,以及【kfc】字样的晦涩符文。 执法队先是谨慎地做了驱魔弥撒,然后用破邪铁锤向符文砸落,但仍引起禁物的激烈反抗,其时火四溅,一名队员当场牺牲。 希望大家引以为戒——《晚城日报》” “可敬的黑袍执法队……” 放下日报,穿着朴素蓝白校服的白舟,将皱巴巴的五块钱递给小卖铺胖老板。 “老样子,一袋四鲜伊面,两根玉中玉火腿肠。” “早给你装好了!” 胖老板收了钱,递过来个黑色塑料袋,“怎么没去李大姐那蹭顿饭?婚礼多热闹!” 胡同的人都熟悉白舟,他们教导白舟菜市场哪个摊位的黄瓜带最嫩,告诉他几点去盒饭摊子排队人群最少; 校服裤子的针脚缝了又缝,拐角街的叶子绿了又黄十八次,孤儿出身的白舟吃着胡同的百家饭长大了。 “谢谢祥叔。” 白舟接过塑料袋,顺带看了眼桌上一圈三十六个数字的闹钟,摇了摇头—— “没钱随份子,就算了。” “前天还和李大姐见过面,一转眼人就没了。”被街坊称作“祥叔”的胖老板唏嘘不已。 “不过也算因祸得福,和老王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谁说不是?”白舟晃晃手里的报纸。 报纸上说的李翠萍,就是祥叔口中的李大姐。 ——因为犯忌过多,李大姐被不干净的东西附了身。 张嘴“穿越”闭嘴“马哲”之类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胡话,连一天有36小时这种常识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星期四下午,疯狂的李大姐就被黑袍执法队拉到市民广场,绑在十字架上烧成了灰。 不过,变成骨灰的李大姐倒也算是因祸得福,反而因此通过黑袍执法队的审核,得以和王大爷完婚。 可喜可贺。 他们两情相悦很久了,连孩子都有,但就是没办过婚礼。 毕竟,活人哪能结婚呢? “对了,你参加黑袍选拔的结果出来没?”祥叔殷切的目光看向白舟。 “出来了。”白舟撇了撇嘴,“没选上。” “怎么?”祥叔愣了愣,“你是少年训练团的首席,你选不上,谁能选上?” “理论上是,但最后被选上的是李旺。” 祥叔傻了眼,“那个蔫坏的小子?凭什么啊?” 白舟点头,“就凭负责选拔的黑袍大人,是李旺他爸。” “黑袍里还有这种蛀虫?”祥叔骂骂咧咧。 “这话可别让人听见!”白舟连忙摆手。 “——但是没事,等我过几天训练团毕业,一样能保送黑袍。” 在晚城,黑袍执法队就是天,是秩序的制定者和守护者。 全晚城都向往加入黑袍执法队,但他们只要最好的精英。 城外荒野的怪物不时入侵,全靠黑袍执法队的努力和牺牲,才换来城墙内的居民安居乐业。 白舟从小爱看冒险故事,并总将自己代入主角。别人越是对危险的荒野讳莫如深,他就越好奇与向往墙外的世界。 为此,白舟在平时训练中铆足了劲,得到了执法队高层欣赏,只等毕业就能加入黑袍的城外调查团,拥有出入城墙探索荒野的权限。 “有数。”祥叔讪笑两声,转头向外面的街道,看了两眼忽然呆住。 “白舟?你看那是什么?” 祥叔不敢确定,“你说那像不像是……禁物?” “禁物?”白舟打个激灵,跟着向外看去。 天色渐晚。 躁动的风裹着沉闷热气缓缓吹过街口。 苍白的太阳落山,赤红的弯月升起,一派宁静祥和。 云彩飘过露出夜空中的红月,安静的青石板街道上,一块发光的玻璃躺在那里。 异样的光线,在暗沉夜幕里格外醒目。 “还真是禁物!”白舟严肃地看向祥叔,“你也犯忌了?” 在晚城,每一次犯忌,都是对禁物与邪祟的召唤。 饿了要吃饭,困了要睡觉,晴天要打伞,白天不梳头,吃饭前筷子要整齐插在碗里…… 这些,是连小孩都知道的基础常识。 但如果刻意违反这些常识呢? 那就是犯忌。 犯忌多了,就容易被邪祟找上。 症状轻些的,会被灌下加入“神圣灰烬”的圣水。 要是症状严重,像疯狂李大姐这样的,甚至会引起禁物降临…… 那就只能被黑袍的铁拳制裁,最后在熊熊燃烧的圣火中得到净化了。 “不可能啊!”祥叔紧张起来,“是不是缠着李大姐的邪祟没被祛除干净?” 白舟愣了愣,心里咯噔一下,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一脸严肃面无表情。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这禁物也许真和祥叔无关,是冲着自己来的。 白舟和李大姐是隔墙的邻居,参加选拔的前夜,两人曾打过照面。 她在院里乘凉,把四颗苹果排在桌上,问白舟: “读过书没,读过书,我便考你一考……你可知苹果为何会从树上落下?” 这事儿,白舟没和人讲过,也不敢说。 想到这里,白舟小心翼翼地朝禁物靠过去。 发光的玻璃,呈现薄而扁平的长方形,朝上那面映照刺眼光亮。 薄薄的玻璃里似乎囚禁着什么东西,那东西发出声响,像是求救。 屏住呼吸,白舟凑近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白舟就觉得自己仿佛受到了某种可怕而扭曲的精神污染。 因为那是绝非人类也难以评判是否为生物的可怕存在—— 一个黏湿的、长满丑陋黑斑的暗黄色方块,挥舞着扭曲的纤细四肢,狡诈的眼睛提溜乱转。 祂行走在玻璃内部,发出咯吱咯吱的奇异声响,拍着另一个长着丑恶触手的痴愚存在的肩膀,发出污染精神的、亵渎的、惊悚的怪叫: “喔喔喔喔喔喔——” “派大星,我们去抓水母吧!” 尖叫带着刺破耳膜的分贝,传到白舟的耳朵,让他退后几步。 现在,白舟可以百分百肯定这是禁物! 他在训练团里受过专业培训,知道这应该是类似许愿神灯的禁物,里面封印着不可名状的古老邪神。 和李大姐召唤来的钢板,或者说“疯狂邪神的图腾”,毫无疑问是一种东西! “怎、怎么办!”祥叔脸上的肥肉乱颤。 白舟挺身而出。 “aard!”他立刻摆出手势,念动从少年训练团学来的驱魔咒印。 然而,禁物不为所动。 “不愧是封印着两尊古神的禁物。”白舟点了点头,丝毫不见慌乱。 ——下一秒,他反手从怀里掏出一根长筒,淡定拉开。 “啪!”长筒射出烟在空中炸开,这是训练团学员特有的呼唤黑袍的手段。 “坚持住,黑袍很快就到!” 白舟扯着祥叔一路退后。 其实他恨不得扭头就跑,但目光却又不敢移开那块发光的玻璃半分。 禁物法则,一旦被禁物纠缠,除非将其封印或抹除,逃跑是没有用的。 “喔喔喔喔喔喔——” 方块古神跑来跑去,禁物持续放送魔音,白舟和祥叔捂住耳朵苦苦支撑。 好在,黑袍效率总是够高。 “没事的,少年,黑袍来了——” 雄厚的男中音传来,白舟转头,看见一众高大的身影。 黑色长袍随风飘扬,身形高大威武雄壮,迈步而来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自信和骄傲。 对着白舟竖起拇指,领头的黑袍大叔呲起洁白的牙: “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们上场了!” “老、老师!”看见领头那人,白舟长出口气,认出对方是他在少年训练团见过的老师。 立刻将黑袍众人护至身前,白舟感到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太好了,得救了! 以人类之躯对抗神明,这就是黑袍执法队! “你是训练团的首席?”黑袍大叔转头认出白舟身份,示意白舟过来,“正好,你来帮忙!” “……好。”白舟眨了下眼睛,但也只得应声向前,接过一把大锤。 接下来,黑袍们开始了驱魔仪式。 先是如临大敌地封锁道路,然后几个黑袍人戴上狰狞面具,褪掉衣服赤膊上身,浑身涂抹香油挂起铃铛,遵循某种节奏打着拍子,围绕发光的玻璃跳舞。 黑袍的处女满面虔诚,用指尖蘸着盐水,洒在玻璃朝上的一面。 ——倏地,玻璃像是被落在上面的盐水刺激,两尊古神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个扭曲的、类似漩涡的圆形又好像音符的、引人深思的神秘白色符文,在黑暗的背景下闪烁苍白的光芒。 “就是现在!”黑袍厉喝一声,看向白舟。 白舟立刻高举起涂抹红油漆的大锤。 这时,一声机械女音从白色符文里发出,试图蛊惑白舟: “抖音,记录美好生活!” 白舟冷笑一声,眼神坚定,“美好的生活,与邪神无关,只能由人民自己创造!” 下一秒, 大锤砸落! 伴随“噼啪”的剧烈声响,玻璃上面满是裂纹,彻底不再发光,蛊惑声音也戛然而止。 ……结束了? 街道一片静谧,白舟缓缓放下大锤。 “临危不乱,保护他人……像你这样的人,才是黑袍需要的人才!” 黑袍大叔用力拍了下白舟的肩膀,认真承诺: “等你少年训练团毕业,我要亲自为你写推荐信!” “都是我应该做的。”白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精神渐渐放松。 “噼啪!” 安静的小巷,倏地再度传来诡异回响。 白舟错愕转头,“还来?” “轰”的一声,地面乃至天空,都莫名其妙摇晃了下。 玻璃禁物上的裂缝在蔓延,直接蔓延到空气里,然后一路向上、向上…… “天上!”黑袍忽然惊呼出声。 众人循声抬头,所见让他们几乎忘记呼吸。 于天上亘古存在的血月,崩碎了一角,赤红的夜空被撕开,露出一抹格格不入的湛蓝。 “噼啪!刺啦!” 像是帷幕被什么东西撕开,又好像镜面破碎的声音。 在白舟茫然的视线里。 天空坠落了。 是的,字面意思,天空簌簌落下红黑交织的碎片。 我们闯了这么大祸吗?茫然的白舟头皮发麻。 “快随我施法!”颤抖的黑袍念诵圣歌。 大盆大盆的黑狗血、公羊血和盐水争先恐后地泼向天空,又受到重力牵引回落下来,反淋他们自己一身。 于簌簌破碎的天空之下,他们机械地重复祭祀舞蹈,如群蛇狂舞,湿婆狂欢,忘我的动作似旋风般疾旋在颤动的大地上。 “上苍发怒了,我们需要祭品!”也有黑袍带着陌生而狰狞的目光看向白舟。 倏地,一道清冷带点沙哑的女声,从玻璃禁物处传来。 “喂——” “出来!” 天际燃起火焰。 下个瞬间,是什么东西砸落地面的震动。 携带惊人的重量与速度,纤细的身影直坠而下,落在玻璃禁物旁。 紧接着,像流星雨落下似的—— 更多的身影,紧随其后,从天而降。 没等白舟搞清楚现状, 发丝飞扬,最初的那人,来到呆若木鸡的白舟身前。 在摇摇欲坠的世界里,恍惚的视线褪去,努力维持冷静的白舟定睛看去, “……是谁……?” 破碎的血月照亮天空。 背对着被火焰点燃的穹顶,有一道身影被地面拉长。 一头飞扬的黑色长发,如瀑散开,映衬红宝石似的眸子如火燃烧; 一身状似披风的漆黑大衣,伴着风吹,如云漫卷的衣袂猎猎作响。 大衣的袖口可以窥见纤纤玉指,正紧攥着一柄不知为何锈迹斑斑的长刀,流泻出暴力而森寒的美感。 宛如燃烧浇融的钢铁似的液体在长刀上流动,带着四溢的火屑,化作一只只赤色的蝴蝶翻飞起舞。 ——如神似魔的少女,就这样撕裂天空,从天而降到呆若木鸡的白舟面前。 咖啡似的焦香味道,缭绕在她的身旁,钻进白舟敏感的鼻腔。 “她是……” “轰——”的一声, 在她身后,摇摇欲坠的血月,终于破碎成了渣滓。 白舟从未见过的、像是火球悬挂在天空的金色太阳,还有蓝色的天空,取代了过往熟悉的一切。 刺眼而陌生的阳光,让白舟下意识眯起眼睛,眼泪止不住直流。 同一时间。 一个个穿着黑色风衣装束,风格与晚城截然不同的人们,全面展开地面行动。 黑色的“大鸟”,伴随螺旋桨的巨大轰鸣掠过天空。 全副武装的面罩士兵踢着作战靴正步入场,铺天盖地的钢铁洪流,像是要将这座脆弱小城彻底淹没。 ……那一天,那个时刻。 在离家不远的小巷前, 十八年来白舟一直觉得理所当然的平静日常,被那个拿着生锈长刀的女人, ——彻底砍得粉碎。 “对倒影墟界第一百三十八次探索,坐标(1999,2333,7051),定位成功。” 带一点沙哑的轻语,从手持流火长刀的纤细身影传出。 白舟辨认出来,这与他刚才听到的冷冽声线如出一辙。 “蓝星东联邦时间,公元2030年8月17号,上午9点24分。” “成功定位晚城废墟。” 踏碎天光、倾覆世界,如神般降临晚城的少女, 那双冷冽而傲慢的虹色眼瞳,带着如刀般的目光睥睨四方。 “失踪的孩子们,找到了。” 日安,新人新书,请多关照。 (本章完) 第2章 血色公审 第2章 血色公审 “啪嗒、啪嗒……”沉重的作战靴踏在漆黑回廊,行人见到来者纷纷退让。 披着黑色风衣而面容冷峻的少女持刀走在最前,低垂眼眸,一副生人勿进模样。 在她身后,两位荷枪实弹戴护目镜的大兵拖着腿软的白舟,迈开作战靴大步行进。 “……”刚从昏迷中醒来的白舟,眉头紧皱,眼神深邃,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但其实他只是在茫然自身的处境。 隧道四壁都是坚硬的黑色岩石,一路倾斜向下,仿佛一条通往地狱的不归长廊。 果然,他是成了外星人的战利品,被人家带回老巢了。 希望这些外星人没有拿人肉涮清水打边炉的习惯。 好在,他们似乎掌握白舟这边的语言。 “我们要去哪?”白舟壮起胆子询问。 “公审现场。”士兵的回答惜字如金,似乎不想和白舟有过多交集。 “……公审?” 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词汇,白舟心里咯噔一下,却完全想不到逃脱办法。 ——因为那个劈天碎地、好像连月亮都给砍碎的“神一样的少女”,就在他前面走着。 只是一米六几的娇小身形,却携带着如山似海的强大压迫。 引人注目的是,在她的肩头,正落着一只三足的、乌鸦似的黑鸟。 但隧道里的路人并没觉得这鸟奇怪,大概对少女的存在习以为常,反倒对她身后的白舟充满好奇。 对外星人来说,他这种人类应该算是珍惜物种,要是能算保护动物可就万事大吉。 “到了。” 清冷的女声倏地传来,领头的持刀少女在一扇门前安静驻足。 两位大兵带着白舟随后赶到。 感应到来人,大门“刺啦”一声向两边自动打开,露出门后的宏大世界—— 四面高高耸立的银白巨墙,闪光的立柱与横梁仿佛在光辉灿烂地燃烧,撑起无限高处、烙印着某种神秘纹路的壮丽穹顶。 这是一座无比庞大的地下基地,士兵们成群结队来来往往,戒备森严。 四面八方灯火通明,灰色石板铺成的地面向着高墙延伸,仿佛一座巨大的地窟囚笼。 “舟哥儿,你也来了!” 小卖铺老板祥叔的声音传入耳朵,白舟一眼看见挤满人山人海的中心广场。 熟悉的晚城乡邻被一个不落地聚集在这,像是举办盛大集会,躁动的人群带着相同的茫然和恐惧,围在一座高台四周。 耸立的高台之上,一个个被铁链反锁的黑衣囚徒跪伏在地,面向台下众人,灰头土脸难掩表情惊恐。 “黑、黑袍?”白舟心跳陡然加快。 这些跪倒的黑衣囚徒,分明就是白舟最憧憬尊敬的黑袍执法队成员,一张张面孔熟悉又陌生。 在一众荷枪实弹的士兵簇拥下,五名身披深灰色迷彩军服的男人,岔开双腿端坐在高大的御座之上,面无表情俯视着跪了一地的黑袍。 坐在中间的是个戴墨镜叼着烟斗的年轻男人。 后梳的头发被发胶一丝不苟定型,深灰色的军官制服贴合挺拔身躯,胸前佩戴的三枚勋章有意无意间透露出他过往的辉煌。 “韩副官,都到齐了吗?”烟斗颤了两下,墨镜男人瞥向一旁,惜字如金。 “全到齐了。”一名长相清秀的男人应声转身,恭敬地弯腰回话,声音轻柔婉转。 在他怀中,还不同寻常地抱着个黑白相间的黑猫警长玩偶,充的玩偶鼓鼓胀胀,三对白胡须根根分明的从绒布钻出,神气十足。 然后,韩副官双手环抱警长玩偶看向一旁,“少校的时间宝贵,快开始吧。” “是,少校!” 一名军官“啪”地起身,对御座上的少校敬了个军礼后,大踏步越过跪地的黑袍们,来到众人面前。 “蓝星东联邦时间,2030年8月17号下午2点36分!” “听海市统括局下辖黑箱特别管制署临时审判庭,经律令厅通过,宣布审判结果!” 军官说着白舟完全听不懂的话,并展开一份文件高声宣读—— “罪人赵青!拜血教中层干部,晚城黑袍大长老,犯参与非法结社罪、谋杀罪、献祭邪神罪、改造器官罪,数罪并罚,判处死刑!” “余者同党,为虎作伥,为祸晚城!判处死刑!即刻执行!” “——哈哈!渡鸦歌颂静谧时分,血月重临大地之日!” 一个被拷打的最惨、浑身是血四肢瘫软的老者,难掩表情的狂热,仍在高呼神秘祭词。 然后他就挨了一个大嘴巴。 老黄牙混着血沫甩了出去,飞到白舟脚边。 “……黑袍大长老?” 混在人群里的白舟认出那人,目光一凝。 人群更是一片骚动。 神秘而至高无上的黑袍大长老,赵青,每个晚城人都对他耳熟能详。 因为市民广场中间就是大长老的包金雕像。 人们把他视作天上的太阳,提起他时总是心怀感恩热泪盈眶。 在晚城,就连他赵家的狗,出门都要被人高看一眼、笑脸相迎! 可是现在? “饶命!我们也是被拜血教迫害的晚城人啊!”一名黑袍痛哭流涕。 “我可以合作!我也爱联邦!” 然后他也被一巴掌打掉了门牙。 军官看着他,表情更加冷酷: “本是受害者,却在加入黑袍后知晓真相,自愿为虎作伥,更是无可救药……” “可以了。”端坐在中间的少校似感不耐,大手一挥,“直接行刑吧!” “是!” 立刻就有几个穿着白色制服的人,应声小心翼翼地搬来一个大黑箱子。 军官和黑箱刻意拉开距离,这才又从怀中掏出另外一份文件念诵: “根据《特殊控制协议》第七条和《东联邦黑箱管理条例》第十一条,本次将使用目录编号‘e-1350’号黑箱对拜血教徒执行死刑。” “该申请得到律令厅同意!” 黑箱被打开,露出里面一张华丽的巨大油画。 上面画着位雄狮般的男人,手拄权杖昂首挺胸,容貌奇伟威严,茂密的长发散向两边。 接着,几名穿着白大褂戴口罩的人围绕油画散开,拿着纸笔站定后,对军官点头: “目录编号e-1350号黑箱,《路易十六肖像》,第十八次实验记录……开始!” “黑箱……是什么东西?” 白舟视线接触到油画的瞬间,脖颈莫名一阵发凉。 ——这时,军官一声令下。 “行刑!” “……” 空气一片安静,高台上看不见任何行刑者,跪地的黑袍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些人在搞什么把戏。 直到某个黑袍看向肖像油画,发现里面那个男人的嘴角好像勾了起来,对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下个瞬间,黑袍失去了知觉。 “咕噜噜……”一颗脑袋滚在地上,鲜血从脖颈喷涌而出。 “……!” 黑袍和台下的观众同时尖叫。 只有油画愈加鲜艳,画中名为“路易十六”的男人,笑容也愈加灿烂。 黑袍们不敢再看油画,连忙慌乱地背转过身,紧闭双眼不敢睁开。 可闭眼也没用,诡异的氛围笼罩整座高台,下个瞬间,就又有颗脑袋高高飞起。 尸身切口光滑整洁,就仿佛在他的头顶,有座看不见的巨大断头台落下铡刀。 “完美的实验!” 白大褂们在表格上记录数据,运笔如飞的同时交头接耳, “西联邦卢浮宫出借《路易十六肖像》的条件是进行十八次有效实验,正愁没有足够耗材……” 每一秒,都有人头扑通滚地。 大股鲜血似狂舞的群蛇,漫天飙射,变成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让白舟想到晚城破碎时,被人们争先恐后泼向天空的黑狗血和山羊血。 腥臭的血液和一坨坨烂肉蜿蜒着填满整个处刑的高台,带着几分癫狂意味。 白舟视线被血色填满。 他精神恍惚,觉得周围人群的一切喧嚣好像全都远去了,只听见胸腔中心脏扑通扑通的紧张回响。 晚城末日时,一切来得太过突然,白舟其实没有很多实感。 可现在,伴随黑袍的倒下,他真正听见世界坍塌的回响。 因为黑袍们是白舟最憧憬最想成为的人,他还是少年训练团的首席,可现在黑袍被说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就连黑袍自己都不反驳。 白舟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但他知道自己的世界真的完蛋了。 很多画面在他脑海里一幕幕闪过,最后又都破碎,过去的事就像是画在沙地上的画,沙被风吹走,记忆也跟着模糊。 “刺激!” 血腥画面让一旁的士兵忍不住点了根烟,抽气阀似的飓风吸入完成过肺: “那大长老不一般,3级非凡者对抗e级黑箱的实验可不多见!” “划拉……”乌鸦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穿着风衣的少女翻动手里的文件,轻声念着: “——二十多年前,世纪交替的前夜,时值猖獗的非法结社‘拜血教’提出一个异想天开的疯狂构想。” “如果将现世的人类送到世界背面、亡者汇聚的【倒影墟界】,令其在倒影墟界的侵蚀污染中成长繁衍,能否培育出穿越生死的特殊之人?” “为此,拜血教在【倒影墟界】的边缘地带囚禁128人,构建了一个名为‘晚城’的据点。” “然而,由于实验迟迟没有结果,最终拜血教只留下少数观测者维持。” “——这些观测者的领头人,就成了晚城的黑袍大长老。” “而其他观测者,则组成最初的黑袍执法队,洗脑并祸害着晚城。” “二十六年。”风衣少女抿起嘴唇,眼眸低阖,“正义迟到太久了。” “倒影墟界?拜血教?”白舟的眼神变得茫然。 “观测者?” 他其实本能地想要憎恨,他觉得自己应该憎恨这些毁灭他的世界、将他的梦想践踏在脚下的外来人,可少女的话又让他一阵茫然。 过往所有都破灭成了幻影,潮水般的孤独将白舟彻底淹没,陌生的一切让他窒息,就像世界很大,他却再也找不到容身之所那样。 “咕噜噜……”又一个人头乱滚在地,打着旋的风把血雨吹斜,淋在白舟的脸和肩膀上。 腥臭的味道让白舟打个寒颤,茫然过后,巨大的恐惧这才后知后觉地袭上心头。 白舟“哒哒”退后两步,撞到身旁正吞云吐雾的士兵胳膊。 “害怕了?奇怪自己为什么被带到这里观看审判吗?” 士兵一扫之前的爱答不理无精打采,甚至似乎颇有谈兴, “因为我们都来自同一个蓝星啊,蓝星听过吗?” “只是你们被拐去了别的地方,黑袍就是囚禁你们的坏人。” 用力嘬了口烟屁股,刺鼻烟气从鼻腔溢出。 他咳嗽几下,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虚假的生活不会无懈可击。为什么你们从没见过晚城之外的人?因为外面根本就是活人止步的禁忌废墟!” “直到今天,你才真正站在正常的土地上……站在蓝星。” “说真的,你很幸运。”将抽完的烟头随手丢在地上,士兵挠挠屁股。 “资料上说你是黑袍的预备役,就差一点,你也要站在上面了。” “差一点?”白舟下意识想到走后门顶替自己的李旺。 是差一点儿,差点就摸不着头脑了。 当时李旺可是春风得意,用事实告诉白舟什么叫寒窗苦读不如有个好爹。 “——白舟!!” 忽然,高台上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吓了白舟一跳。 顺着声音看过去,白舟看见一张扭曲嫉恨的胖脸,在一众跪地的黑袍里他最年轻。 “李旺!”白舟一个激灵。 接着,在李旺绝望的注视下,白舟迅速露出茫然而且无辜的表情。 “你认识他?”士兵转头询问白舟。 白舟连连摆手:“不相干,不相干。” 李旺嚎啕大哭,脖颈伸得老长,在高台上的嘶喊吸引了很多注意—— “白舟,我是替你去死的!” 没人搭理他,只有路易十六露出慈父般的微笑。 下个瞬间,一颗狰狞的脑袋高高飞起,咕噜噜滚在地上。 李旺的无头尸身喷着血泉倒下。 “……” 看台下的白舟忽觉脖子上冒出了阵阵冷气,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又摸摸自己的胳膊。 白舟忽然觉得命运无常,之前他还恼恨李旺顶替了他的名额。 可要不是这样,这会儿站在高台上被砍脑袋的就该是白舟了。 于是恍惚的白舟忽然清醒过来。 他本觉得自己该憎恨点什么,然而现在,他只能感到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 白舟环顾四周,发现大家好像也是一样。 人们对黑袍的死、晚城的由来似乎都没怎么关心,他们更在意自己的未来。 仿佛只要能活下去,在哪里活、怎么活都不重要,总能适应。 ……看着看着,白舟忽然屏住呼吸,大脑空白了一瞬。 “那是什么?” 遍地都是无头伏尸的高台上,黏稠鲜血铺了满地,而在血液汇聚的中间洼地—— 一串串刺目猩红的怪诞字符,分明正在黏稠的血液上扭曲着、缓慢地蠕动着。 它们好像活的小虫子似的聚在一起,争先恐后向高台外爬去。 【不甘心!只差一步就能晋升4级“屠夫”,特管署这些杂碎就拦不住我了!】 【我就要死了,可我妹妹怎么办?】 【哈,谁都不会想到,东兴路永宁生命关怀中心正门前的大树下,埋着他们想要的《死海密卷》……他们这辈子都挖不到它了!】 【晋升2级“眷族”的关键词,会是“失控”还是“血”?】 【白舟!白舟!我怎么被猪油蒙了心,非要顶替白舟的名额呢?!】 【……】 这些字句颜色有深有浅,有的猩红刺目杀气外溢,有的淡浅斑驳快要褪色。 “这是……被处刑黑袍们的遗言?” 白舟揉了下眼睛,心里泛起嘀咕。 ——我是不是受刺激太大,癔症了? 其中一句,颜色最深、深到快要发光的深红遗言,对白舟产生了最大的呼唤感。 但这句话却异常简单。 它说—— 【临走前,好想抽一根芙蓉王啊!】 “……” 沸反盈天的喧嚣人群中,白舟站在原地沉默良久。 半晌,他缓缓转头,看向身旁一直吞云吐雾的烟鬼大兵。 顺便不动生色地打量了下对方手中烟盒的品牌。 “哥。” 白舟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靠了过去, “借个火?” (本章完) 第3章 你能看见我? 第3章 你能看见我? 遍地无头伏尸的染血高台下,烟气袅袅上升。 白舟一本正经地把三根芙蓉王举过头顶,对着血腥的刑场鞠躬,虔诚拜了三拜。 然后,三支被点燃的香烟整齐地插在地上。 【临走前,好想抽一根芙蓉王啊!】 伴随烟气升腾,猩红字符的光芒愈加点亮。 真有变化!白舟紧紧盯着血洼中间那行字符。 倏地,光芒达到极盛,血洼中间的猩红字符轰然破碎。 纷纷扬扬的碎片,一股脑扑向白舟。 白舟来不及躲闪,意识就变得恍惚,面前场景变幻,出现跑马灯似的一幅幅画面…… “来一根?” 入夜的晚城,一胖一瘦两名黑袍正慢吞吞巡逻。 “上面规定,工作时不能抽烟。”胖黑袍提醒道。 “你说得对。” 瘦黑袍驻足,找了个阴暗角落一蹲,理直气壮。 “所以我也没准备在抽烟时工作!” 火柴在红月下划过火光,瘦黑袍点起一支芙蓉王,双眼朦胧, “你说,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胖黑袍跟着蹲下,也点了支芙蓉王,“为了偷懒抽支烟。” 瘦黑袍愣了愣,连连摆手—— “你误会我了兄弟,我说的是咱们这一辈子的终极目标。” “加入拜血教后,我总在想,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嗯。”胖黑袍点了点头,说道,“为了在巡逻时偷懒抽支烟。” 说着,他缓缓举起芙蓉王,望向天空的红月。 明灭的烟头升起朦胧青烟,好似在给自己祭奠上香。 此刻,他的动作与上香的白舟重合。 …… ——“轰”的一声,画面破碎。 白舟抬头,眼前重新变回血腥的公审刑场,血液滴滴答答从高台上滴落。 这时,刑场上肥胖黑袍的无头尸身,“噌”的一下直挺挺站起来,对白舟竖起大拇指。 画面一度十分惊悚。 “吸烟有害健康啊少年!我记得你,喜欢冒险故事的训练团首席。” “在讲座上你找我问过城外的事。” 天知道无头黑袍怎么发声,声音像是从肚脐处传来。 “不要再去探究晚城的一切隐秘,你要在蓝星好好生活。” “希望它们能帮到你。”他说,“新的冒险开始了。” 无头尸身遥遥扔来什么,被白舟下意识抬手接住。 当白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脸色惨白看向身旁的士兵,“你看见没?” “看见什么?” “无头尸身……他站起来了!” “你没事吧?” 士兵皱着眉头,不动声色拉开和白舟的距离。 “该死,我就知道晚城没有正常人,希望你没把污染传给我!” “倒影墟界的污染太重,会让人精神异常出现幻觉。”肩上停落乌鸦的风衣少女接过话题,叹了口气。 “说到底,那里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该去的地方。” “连您也看不见?可是……哎?”白舟转过头,忽然愣在原地。 高台上遍地伏尸,只有流了一地的鲜血,没有站起来的无头尸体,更没人说话。 刚才的一切仿佛幻觉。 可白舟知道不是。 低下头,白舟摊开右手,三根棒棒赫然躺在手心。 清新的奶香味流入鼻腔的瞬间,一段信息出现在白舟心底。 【阿尔卑鄙棒棒】 【抽烟有害健康,所以来根棒棒戒烟吧!】 【来自摸鱼亡魂的赠礼,能暂时压制服用者的污染,稳定精神状态,短暂忘却所有负面欲望】 【“理智是有智生灵最为珍贵的宝藏,因此上帝赐下金漆的苹果,以示智慧的恩泽。” ……至于这和棒棒有什么关系?因为它是金苹果味儿的。】 “这是什么?!” 白舟心里泛起嘀咕。 他见过那两名黑袍,当时他们被训练团请来演讲。 如果那行血字是胖黑袍的遗言,这三根棒棒,就是胖黑袍对他帮忙满足遗言的赠礼吗? ——那如果他满足了其他遗言,又能获得什么? 白舟的目光扫过高台。 密密麻麻的满地遗言,远比刚才那行高亮遗言黯淡许多,也没哪个是他现在能够完成的。 【哈,谁都不会想到,东兴路永宁生命关怀中心正门前的大树下,埋着他们想要的《死海秘卷》……他们这辈子都挖不到它了!】 东兴路,永宁生命关怀中心! 白舟若有所思,目光在这行遗言上停留很久。 “看什么呢?” 旁边的晚城大姐凑过脑袋,好奇看向白舟空空如也的掌心,“你还会看手相?” 白舟眨了下眼睛,低头看向手上的三根棒棒。 她也看不见? “……是,略懂略懂。” 白舟点着头,不动声色攥起手掌。 感受掌心清晰传来的硌手硬度,他的两手微微发颤。 “不要再去探究晚城的一切……” 胖黑袍的话在耳边回荡。 白舟忽然觉得晚城有太多迷雾,哪怕他在那生活了十八年也不够了解。 包括对自己。 毫无疑问,这些秘密的答案也许就藏在晚城,在他们口中的“倒影墟界”。 胖黑袍让白舟在蓝星好好活,他也想好好活…… 但他要是连自己身上的迷雾都搞不清楚,又该怎么向前走? “……” 看了眼身旁不再搭理自己的士兵,白舟转头看向站在高台的军官。 穿着防护服的清洁工纷纷上台打扫,遍地都是白色泡沫,消毒水的味道混着血腥味挥散不去。 刚才还站在人群中的风衣少女,不知何时回到高台,和几名军官站在一起。 白舟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最久。 不管是想在这里存活,还是想要探究诸多谜团,关键都毫无疑问落在他们身上。 既然那名神一样的少女能带着军队踏碎晚城,就理所当然能再带人回到倒影墟界。 可问题是, 连士兵都对他爱答不理,白舟想不到任何理由,去接触这些来自蓝星的高层。 “欢迎回到蓝星,流离的游子们。” 等处刑台上不再有血渍残留,清洁工们纷纷退场,端坐高台的少校,声音遥遥传遍广场。 “罪犯已被处死,照理说,剩下的都是被拜血教拐卖欺骗的受害者。” “根据《非法结社案件受害人管理办法》,我应该在你们学习过联邦法律与常识后,将你们放归社会开始新的生活。” 新的生活?敏感的词汇撩拨得众人骚动不已。 只有白舟听出不对。 什么叫……照理说? “——但是不行。” 果然,少校冰冷的话语,又像一桶冷水泼下。 “倒影墟界的污染会平等地纠缠每个人。” “你们在晚城待了太久,在现世就像病入膏肓的甲类传染病携带者,会给别人带来比鼠疫和霍乱更可怕的灾难!。” “为此,我不得不对你们暂时管制,等污染降到安全阈值以下,才能放你们回归社会。” “也许这个过程并不短暂,但请你们相信,联邦绝对不会放弃你们!” 他话语说得铿锵有力,配合挺拔的身姿,莫名让人信服。 当然,也不是没有刺头小声嘀咕。 “俺们晚城的卫生好得很,哪来的污染哦……” 但他被身旁的士兵瞪了一眼,电棍甩动虎虎生风,立刻就老实闭嘴,变成淳朴的乡民。 “但我们常说,通往天光的路不止一条,只看你是否愿意选择。” 少校又说, “在倒影墟界待了太久,有些人会形成对污染的高抗性体质。” “——这种人,就是我们需要的人才!” 在他身后,那些穿白大褂戴口罩的人,才刚把油画装进黑色箱子里搬走,这会儿又新抬了个大黑箱子上来。 黑箱被小心打开,一截僵化的粗大软管耷拉在里面。 它仿佛人体内的血管,管壁上满是褶皱,每个褶皱都缠满黑紫色血丝,伴随某种呼吸似的节奏时不时蠕动一下。 一名白大褂朝着少校汇报: “目录编号f-1120号黑箱,【血渴之遗】,状态稳定,准备就绪!” “黑箱!”白舟精神一紧。 他已看出这些带着奇怪编号的大黑箱子里,都封印着具备特殊作用的神秘物品。 ——就像晚城的禁物,甚至更加可怕! 少校随便指向台下,刚好就是那个嘀咕的刺头: “你,对,就是你,上来!” 如狼似虎的士兵立刻将那人押上高台,按着他的手掌到血管上。 感应到活人接近,血管一下像是活了过来,“唰”的一下缠绕住那人手背。 管腔包裹蠕动,大口吞吸。 “什、什么东西!”那人开始奋力挣扎。 “就当打点滴时针头回血了,没事的。”一旁控制他的士兵表情和善。 “放轻松,头晕是正常的,深呼吸!” “啊!!!”那人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煞白。 可渐渐的,惨叫声变小,他的表情也越来越少,仿佛进入了无悲无喜的神秘状态。 最终,他耷拉着肩膀,安静地站在那里,好像一具……行尸走肉。 “这是一场考验。” 少校的声音传到每个人耳边, “触碰它,还能站着的人,将得到加入我们的机会!” 话音刚落, 那人就“扑通”一声躺倒在地,被一旁早有准备的医护人员端着担架抬走。 “他他他……就这么死了?”晚城的大伙恐慌不已。 “放心吧,他只是昏迷!”少校当场辟谣安抚。 “但很可惜,他没能通过考验。” “看来他被污染侵蚀颇深,为了大家和他自己的未来考虑,他将在医院得到最好的治疗。” “——直到污染祛除,康复出院!” “……” 少校身后,一名军官忧心忡忡, “用【黑箱】检测污染值,真的没问题吗?万一被律令厅知道……” “你知道少校出身名门,一向追求效率。”韩副官轻飘飘开口。 “【血渴之遗】只对精神紊乱的人感兴趣,污染越深就越精神紊乱,被吸的血就越多。” “虽然会失血并短暂丧失情感……” 怀中黑猫警长触须微动,他继续说着, “但研究员得到了宝贵的实验数据,民众直接被送到医院不再多走程序。” “这是双赢!律令厅懂什么?” “少校一再强调,只要出发点是好的,允许越过部分条条框框。” “繁琐的流程,意味着一线人员要接触更多污染。” “——整个黑箱特管署六大部门的安危大责,是在少校肩上担着,不是律令厅!” 闻言,军官们纷纷点头。 “韩副官说的在理!” “……”只有风衣少女听了欲言又止。 最后,她只皱眉摇了摇头,冷冷看了少校一眼,“你还是老样子,但……” “好自为之!” …… 高台上的声音,被风吹来只言片语。 台下,白舟眨了下眼睛,面上不动声色。 趁着没人注意,他低头看向摊开的右手,三支棒棒安静地躺在掌心。 暂时压制服用者的污染值,稳定精神状态。 现在, 他知道胖黑袍说的“希望它们能帮到你”,是什么意思了。 …… 一个个紧张的晚城居民,排队登上刚才还在处刑的高台。 又在众目睽睽下被担架接连抬走。 没多一会儿,轮到白舟了。 他紧攥着掌心,于万众瞩目中登台。 高台被擦得干干净净,只有脚边的猩红遗言和空气中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道,证明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 白舟看向血管。 饱饮鲜血后的血管,根根青筋怒张,从僵化的黑紫色变成粗壮的紫红。 眨下眼睛,他在血管上空看见一行暗红血字。 这行血字光芒黯淡,几近透明,不凑近看都发现不了。 【我吃吃吃吃吃……我好饿,好饿!】 又见遗言。 白舟挑起眉头。 死者留下遗言可以理解,怎么神秘物品上也有“遗言”? 还是说,他对血字的理解其实有误? 不过…… 白舟灵光一闪。 饥饿和贪婪,算不算负面欲望? 棒棒可以使服用者忘却所有负面欲望,对吧? 就算有棒棒,他也不想被这根恶心的血管吸血,总感觉危害很大…… 那么—— 白舟低垂眼眸,探手进去。 众目睽睽之下,他对这截血管摊开一直紧攥的掌心。 上面赫然躺着一根棒棒。 但只有他才能看见。 血管蠕动着起身,紧密包裹住白舟手掌,刚要下嘴吮吸—— 就被白舟一把将【阿尔卑鄙棒棒】塞进它的嘴里。 “?” 血管一下就被塞住。 请你吃,别客气……白舟默默念叨着。 下一秒,哽咽的血管开始疯狂蠕动。 乍一看它在贪婪吸血,但其实它正消化不良似的满地打滚。 只有白舟面色如常。 “嗯?” 眉毛挑起,少校墨镜后的目光投射过来。 台下,晚城的民众跟着躁动起来。 越来越多视线,聚集到白舟身上。 万众瞩目之下, 白舟任由血管吞吸,表情淡定的简直像个贤者! “难道说……”晚城民众愈加喧嚣,还有熟人认出了白舟。 “吼!” 伴随一声若有若无的低吼,血管触电似的松开白舟。 它缩头回去,仿佛一下变得无精打采,只有上方的字符,十分浅淡的红色像是鲜艳了几分。 “哗”的一下, 台下来自晚城的人群都沸腾了。 一个个荷枪实弹的士兵也投来打量和注视。 ——就连少校也被惊动。 “恭喜,你‘合格’了!” 密集的脚步声“蹬蹬”回响在高台。 白舟转头,看见少校和风衣少女联袂朝他走来。 二人身后,一众军官紧密跟随,沿途士兵纷纷立正敬礼。 “不差。” 这位曾在晚城劈星斩月、如神似魔的风衣少女,还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但她眼神多少带了点感慨。 大概是她也没能想到,第一个通过考验的,会是她在晚城最先见到的那个少年。 “蹬蹬”两声脚步,少校来到白舟面前。 “你是第一个通过考验的人,也许,还是唯一一个。” 他站在台阶上面,居高临下不加遮掩地打量白舟,然后满意地露出微笑。 “你是个人才,而我就喜欢培养人才!” “物尽其用,你就去黑箱维护部吧。”说着,他已经不由分说地安排好白舟的去向。 “那里正适合成为你的舞台。” “又或者……” 少校忽然停下话语,直勾勾地看向白舟,露出温和的微笑, “你也可以选择拒绝,不加入我们。” “……” 白舟没急着回答,而是转头看向身后。 高台之下,没被带走的同乡,已经寥寥无几。 他们正艳羡而震惊地望着白舟,大概是没能想到,最后脱颖而出的会是白舟。 那个不起眼的、吃百家饭长大的穷孩子。 收回视线,白舟只身站在高台。 这一刻,他想到了晚城种种,还有笼罩在自己身上的谜团。 然后,他看向正在微笑的少校,缓缓摇头: “不,我选择加入。” “你该为自己的选择感到骄傲。” 少校笑容愈深,抬手轻拍下白舟肩膀: “因为我们是为了全人类的事业而奋斗,这份工作无上光荣!” 这时,韩副官递来一张消毒湿巾,被少校随手接过。 “晚城,真的已经彻底毁灭了吗?”白舟忽然询问出声。 “什么?”少校低着头,拿消毒湿巾仔细擦手。 “你有什么想法吗?想回家?” “回家?” 悄然打量一众军官,白舟小心地斟酌字句,“您看我还有机会吗?” “如果你在组织足够努力,也许有机会再次进入倒影墟界。” 环抱玩偶的韩副官接过话题, “不过,就算你回到那里,也找不到熟悉的一切了。” “晚城已是一片废墟,坐标出现混乱,在缺乏新的锚点的情况下,我们无法定位它的位置。” “那……这位呢?” 白舟看向风衣少女,小心翼翼试探着问, “您可以定位晚城吗?” ——毫无疑问,她一定是在场众人里最神通广大的那个,也最有希望帮白舟解开他身上的谜团。 “谁?” 可少校却愣了一下。 “你在跟谁说话?” 他顺着白舟的目光看去,皱起眉头—— “那里,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哎?” 什么叫…… 什么都没有?! 白舟茫然地愣在原地。 随即,仿佛一阵阴风吹过,悚然的感觉袭上脊柱。 ——此时,不远处这位曾撕裂天空、疑似劈碎血月的少女, 慢悠悠地转过头来。 纤细的身影站在那里,似真似幻,风衣摇曳间风姿凛然,不说话也带着让人窒息的强烈压迫。 站在她肩上的漆黑乌鸦,舒展开翅膀。 翅膀张开的阴影,垂落到白舟脸上。 “令人吃惊。” 她盯着白舟,眯起狭长的虹色眼瞳,嘴角轻轻勾起, “——原来,你能看见我吗?” 有人提前想到她是不存在的了吗? 从第一章结尾到第三章,中间有很多细节都说明了哦 (本章完) 第4章 其名为鸦 第4章 其名为鸦 “?” 白舟左右打量,心跳陡然加快,胸腔的回响激烈到他自己都能听见。 军官们面带疑惑,视线完全没向风衣少女那里投注。 而是全都古怪地望向白舟,好像在看说胡话的病人。 这很奇怪。 白舟不会忘记风衣少女手持流火长刀如神天降的身影,任何人都不可能无视这样的存在。 ——除非他们真的看不见风衣少女。 仔细想想,虽然风衣少女一直在自己的视线里面,但似乎的确没有任何人和她互动过。 一直都是她一个人自言自语。 就连入口的大门都感应不到她。 ——她像个幽灵。 一个徘徊在地下基地、只有白舟才能看见的幽灵。 “白舟,对吧?” 风衣少女站在那里,整个人好像笼罩在朦胧的雾气里面,清冷的声音仿佛冷冽幽泉。 “给你一个忠告,当做从没看见过我。” 风衣少女环抱起双臂, “不然,他们会觉得你污染过重,脑袋出了问题。” 这时,一名军官果然狠声开口—— “被倒影墟界的污染侵蚀到出现幻觉了么?这已经不是一般的精神病了,必须管制处理!” “我相信【血渴之遗】的判断。”少校微微皱眉,摆手说道。 “脑袋有没有问题并不重要,我只看重才能!” 白舟:“……” 看来,风衣少女的忠告是正确的。 “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好奇,可惜,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神秘的少女再次开口,一边说话一边转身,似乎是要离开。 “嘎!”乌鸦在她肩上扭过头,朝白舟扇动翅膀,像是在挥手作别。 “我会再来找你的。” 她留下话来,对着白舟眨了下眼,“晚上见。” 话音落下的瞬间,少女迈开脚步,倏地消失在原地。 像是水波荡起涟漪,于是水中的月也跟着破碎那样。 “……” 白舟站在原地,看着空空如也的空气眨了下眼睛。 她果然是个幽灵,神出鬼没是幽灵小姐的特权。 “来个人,带他去办理入职手续。” 少校的声音让白舟回神。 少校抬起手腕上的军用手表看了一眼,皱了下眉。 “时间不早了,剩下的测试要抓紧时间!” “——效率!” “我说过几遍了?浪费一个人一分钟,就是浪费我们所有人的几百分钟!” “是!少校!”整齐划一的军靴踢踏声立时响起。 …… 没能观看剩下的测试,在众人羡慕目光的尾随下,白舟被带去办理入职手续。 路过许多座肃穆的灰白建筑,走完流程签下合同,白舟在胸前戴上写有“白舟、p1级专员”字样的身份铭牌,铭牌最下面还有个二维码。 就此,白舟正式成为这座地下基地的一份子。 五六层的淡黄色宿舍楼是这些建筑里少有的温馨色调,领路人把白舟带到宿舍门前: “你的运气不错,六人间宿舍都满了,看在少校看重你的份上,这间空置的单人间就给你吧。” “还是独立卫浴呢。” “麻烦您了!” 接过钥匙的白舟,终于在宿舍得以安顿下来。 “啪”的一下打开灯光,洁白光亮和晚城的昏黄老灯截然不同,仿佛只在黑袍执法队宣扬的教义里才听过的圣光。 初次来到陌生环境,白舟不动声色地先将宿舍每个角落观察一遍。 宿舍房间不大,一套桌椅安静陈列,铁板小床上放了套新的白色被褥,地板还算干净,就是积了层薄薄的灰。 其实白舟有轻微洁癖,如果是在平时,他会立刻打扫卫生,洗个澡准备上床休息。 但是现在不行。 “划拉”一声,白舟搬过椅子,面向门口坐下。 ……他要等一个人。 时间缓缓流逝。 靠住椅背,白舟下意识抬手摩挲胸前的身份铭牌,感受指肚传来的磨砂触感,任由思维逐渐发散。 从小长大的晚城就此幻灭,被人告知蓝星才是他真实的故乡; 曾经心心念念的黑袍偶像,成片倒在血泊之中,还有那些血字遗言…… ——还没来得及为黑袍梦的坍塌哀悼,崭新登场的是专员白舟! ……不过,专员和黑袍,真有什么区别吗? 白舟持保守态度。 他们说,晚城是邪教的实验场,是被黑袍压榨的愚昧之地。 但到目前为止,白舟其实没感觉组织比黑袍儒雅文明多少。 这就是白舟到了宿舍还保持警惕和观察的原因。 不过上岸总比没得选择要好,既来之,则安之。 至少现在,作为新晋的p1级专员白舟,他的处境要比被送到医院治疗的晚城乡亲们强很多了。 不知道大伙现在怎么样了…… 白舟在心里碎碎念着,直到“哒”的一声—— 背后传来军靴踩在地板的轻响。 奇特而熟悉的焦糊香气钻进白舟的鼻腔。 白舟在祥叔的小卖铺里闻到过类似的味道,说是叫咖啡,贵的离奇,一般只有黑袍们才买。 对白舟来说,还不如多买几包四鲜伊面就着两瓣大蒜顶饱。 但在白舟的印象里,会伴随这种味道出现的往往还有一个人—— 不出所料。 当白舟转头,穿着黑色风衣的纤细身影映入眼帘。 白炽灯的光芒洒落,让站在灯下正中的她看着好像被纯白圣光笼罩的朦胧神女。 英气笔挺的凛然身姿像把没有鞘的直刀,将平平无奇的宿舍映衬的像是武士宅邸。 “你来了。” 白舟缓缓起身,小心翼翼打量对方, “虽然猜到你大概不会走正门,但还是完全看不出你是怎么进来的。” “又见面了。” 风衣少女从角落的阴影里走出,肩上的乌鸦歪着头打量白舟。 她说:“其实,我很好奇。” 少女那张冷淡脸庞一看就很不好相处,看不出任何表情。 只有看向白舟的眼神显出些许疑惑。 “从听海市到倒影墟界,从超自然响应对策局到黑箱特管署,从普通人到驱雷掣电的超凡者。” “我以这幅姿态去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人,包括在普通人眼里与神明无异的神秘存在。” “所有人都对我视而不见。” “——除了你。” 她看着白舟的眼睛,一字一顿,“你是唯一的特殊案例。” “所以,白舟,你到底是谁?” 白舟哑然。 这问题不该由我来问吗? “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看见你,你会相信吗?” 尽管连白舟自己都觉得没有说服力,但这就是事实。 他的身上发生了太多太多,但他一样都没搞明白。 过往十八年,“普通”是白舟身上最大的标签,如果说放弃幻想和接受平庸是门功课,那没有爹娘的白舟早就得了八百遍满分。 可是突然之间,他的“普通”连同他十八年来深信不疑的一切,全都被粉碎得一干二净。 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将他日常砍成粉碎的罪魁祸首,怎么想也不该是她来问自己吧? ……但白舟并不指望对方能相信自己的回答,更不打算反问对方。 毕竟对方有刀,道理更大。 所以,他只能无奈地搜肠刮肚,思考怎么应对少女接下来的追问。 可是—— 面对白舟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回答,风衣少女却低下头,认真沉思。 然后,她点了下头,“我相信。” 你就信了? 白舟抬头,正对上那双红宝石似的眸子。 “人类对真实蓝星的探索不足5%,总有些人生来具备不为人知的特殊才能。” “也许,你就是这样的人。” 她与白舟对视,语气确定地说, “因为我肯定你的身上完全没有接触超凡的痕迹,这就排除掉拜血教的影响。” “你能看见我的唯一解释就是,这是你与生俱来、连你自己都未曾开发过的某种才能。” “——但这不重要。” 少女的声音停顿下来,轻吸口气, “重要的是,我需要具备这种才能的你。” “……你,需要我?” 白舟指了指自己,心里更加古怪。 出现了! 每个人小时候都幻想过的神秘人出现了。 带着流火的风衣少女砍碎月亮从天而降,然后告诉他你其实有特殊的才能,我需要你。 说不定这位幽灵小姐的下一句话,就是告诉他其实有把插在磨盘里的圣剑,只有他才能拔出来成为命定的救世主。 白舟听过这个故事,曾有勇者拔出村口磨盘里的圣剑,成为了天命所归的磨坊主—— 但最后听说他因为带着麾下的磨盘骑士团垄断磨坊生意,被黑袍执法队抓走了。 “确切说,这是一场交易。”少女补充了句。 “交易……你想要我做些什么?” 幽灵口中的交易往往不怀好意。 但这位神秘的风衣幽灵却实在不像那种诱人交易的恶魔,反而浑身气质如同锋芒毕露的刀刃。 彷佛她就这样明着告诉白舟,一旦答应她的交易,人生就会跟着一路狂飙到不可预知的方向,可以说是正常的人生到此结束了也不未过。 ……可是,白舟的正常人生,早在这之前就已经结束了。 “按照惯例,明天会有同事带新人去参观‘黑箱’。” 少女说道,“其中有一件‘黑箱’,里面装的是欧洲第一位女皇帝、拜占庭帝国伊琳娜女皇的荆棘王冠。” “但他们对王冠的封禁并不全面,过不了多久,王冠就会失控暴动。” “届时,”她的语气平静,轻声说道,“血海会淹没整座基地,没有人能幸存。” 白舟:“……?” 他不是才刚刚加入组织? 这是什么奇妙展开?什么叫没有人能幸存? “所以,我需要你带着我给的东西,寻找王冠所在的‘黑室’。” “只要你靠近它一段时间,我给的东西就能做出反应,补齐额外的封禁。” 少女垂眸说道: “这事本身并不困难,甚至十分简单,但只有我才知道该怎么做,又只有你才能看见我。” “可是,为什么你不自己去做?”白舟有些困惑,“以你的能力……” “因为别人看不见我。”她的回答十分坦然,“我过不了身份认证,所以连‘黑室’大门都进不去。” “暴力破门也许可以,但会惊扰其他黑箱,招来更多麻烦。” “这样……”白舟若有所思。 抬起头,正对上少女暗红的双眸,在阴影里显得异常幽邃, “——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我在胡言乱语,甚至直接将我认作是你的幻觉都没关系。”她又说。 “拒绝这种莫名其妙的交易实在无可厚非,事先说明……若是和我扯上关系,后续也许比王冠本身还要危险。” 少女这样说道: “在我的身后,可是和倒影墟界真正绑定的世界里侧,哪怕泄露出疯狂的冰山一角,都足够令普通人丧失性命。” 她十分坦诚,甚至坦诚的过分。 几近夸张的提醒简直像是要故意推开白舟,好让白舟退缩似的。 但是,白舟有自己的权衡利弊。 王冠这事儿八成是真,如果对此坐视不理,说不定哪天觉都还没睡醒,白舟的灵魂就已经飘回晚城老家。 诚如对方所言,只要找到王冠所在,不被旁人注意,这桩交易似乎难度不大。 ……事实上,相比王冠的危险,听了这么多,白舟现在更感兴趣的,是另一个问题。 听起来这么危险、这么古老有来头的王冠—— 它的身上会不会也有血字遗言? 就像【血渴之遗】那样。 “说起来。”白舟问道,“这位……幽灵小姐?我还一直没有问过,你的名字是?” “并非幽灵。”少女摇了摇头,“但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算是什么。” “至于名字,你可以叫我【鸦】” “鸦。”白舟看了眼停在少女肩上的乌鸦,觉得这代号倒也贴切。 其实这个选择并不难做。 孤身一人处在神秘组织的地下基地,白舟除了相信少女,还能相信谁呢? 至少那么强大而特殊的她,的确没有必要欺骗白舟。 假设这样一个场景: 若你站在绝境的悬崖,身后就连世界都坍塌,这时徒劳呼救还是干脆跳崖? 白舟哪个都不想选。 因为他看见有个骑着骡子的女人一路火带闪电,菜刀砍电线奔他而来。 这个时候,即使白舟和她素不相识,也只能毫不犹豫跨上她滴滴答答的马背,陪她浪迹天涯。 即使她是谁都看不见的幽灵。 “那么,条件是什么呢?”白舟倏地问道。 “什么?”鸦不解。 “既然是交易,那总要有报酬的。” “作为条件,如果答应交易,我能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白舟抬起头,与名为“鸦”的少女对视。 “倘若我将自己的人生赌在天平的一端,那么,在另一端,你又能给出多少砝码?” “……” 少女闻言有些沉默。 她倏地从怀里掏出几粒棕色的咖啡豆,抬手扔进嘴里,鼓起嘴巴咀嚼。 豆子嘎吱作响,焦糊的芳香在她身上更加浓郁。 白舟的眼睛,对上那双红宝石般的眸子。 他的视线有些模糊,恍惚间看见“鸦”的瞳孔中有流动的火焰回旋,熊熊燃烧瑰丽绚烂。 骤然间,赤红的烈火变作纯白,无数流光浮现,像是盛大的烟绽放,刺痛白舟双眼。 而一切又都转眼间消散,白舟眼前重新只有少女的单薄身影。 “非凡途径,禁书秘法,神话传承,遗迹隐秘……” 她终于开口,带一点沙哑,“诸如此类,凡此种种。” “呱——”的一声,少女身上的乌鸦,倏地振翅欲飞。 铺天盖地的羽翼张开,遮挡住灯光,在地面投落大片阴影。 “赌上你的人生,放在天平另一端的……” 气流被卷起,少女的影子被拉长,仿佛被神囚禁了一千年的魔鬼,向人间重新投落目光。 一枚漆黑的羽毛,自空中缓缓飘落。 落在白舟的掌心。 少女的轻语在这时缓缓传来—— “是我的全部。” (本章完) 第5章 黑室 黑箱与遗言 第5章 黑室 黑箱与遗言 白舟的睡眠质量不太理想。 对于每天健康睡眠十九小时的白舟来讲,六个小时的睡眠把他黑眼圈都睡出来了。 谁让晚城一天有36个小时? 早晨六点,还没倒过来时差的白舟被拍门声吵醒,第一反应是抬头看向身旁。 宿舍里空空荡荡,昏暗的房间一片静谧。 昨晚见过的神秘少女不见影踪,像是一场了无痕迹的幻梦。 可白舟知道那并非是梦。 他抬起右手,摊开掌心,上面赫然画了一片羽毛形状的黑色标记。 名为“鸦”的少女,陡然张开翅膀的黑色乌鸦…… “砰!砰砰!” 拍门声还在继续,白舟连忙从床上掀开被子,开门接到了十分钟后去外面集合的通知。 “集合?” 睡眼惺忪的白舟陡然清醒,立刻想到昨晚“鸦”说过的话语。 现实似乎正朝“鸦”预言的方向偏移。 白舟悄然攥起右手,藏住掌心的黑羽印记。 ……十分钟后,白舟洗漱好离开淡黄色的宿舍楼。 穿过一栋栋建筑,他观察到四处都是持枪荷弹的士兵戒严,时不时押运着密封的大黑箱子路过,整座地下基地的气氛都不同寻常。 没多一会儿,六七个人出现在一栋低矮的灰色建筑前。 这栋灰白的老建筑有三四层高,墙上挂着几行已然褪色的标语。 “头可断,血可流,黑室防线不能丢!” “管制规范化,组织军事化,预案实战化。” “黑箱管理不规范,同事亲人两行泪!” “……” 白舟缩在人群后面,悄然打量众人,发现每个人都戴着p1级专员的身份牌,表情或是紧张或是好奇。 在众人前面,戴着p4级专员胸牌的中年黑西装男人,随手扔掉指间的烟头。 在他手上提着一个银白色的金属手提箱,箱子侧面烙印了一个被锁链缚住的十字架。 “我是黑箱维护部的p4级专员,姓刘,你们可以叫我刘科长。” 抬脚碾灭烟屁股的同时,他抬头整理着胸前的领带, “你们都是最近入职部门的新人,今天由我带你们参观了解一下以后的工作内容。” “回去以后,你们要写下这次的参观心得,我明天会检查。” 说着,他“啪”的一下迈开军靴转身,众人趋步跟上。 “虽然蓝星长期处于和平安定,但在世界背面,异常现象和神秘生物从未安分,倒影墟界对现世的侵蚀更是一天都不曾停下。” 刘科长缓缓说道,“为保护联邦公民的生命财产不受侵犯,各种秘密部门始终活跃在抗击他们的一线,比如异常调查局、防灾研究院、科学至上理事会……” “——而黑箱特别管制署,就是其中最普遍、最基础也最重要的部门!” 白舟听见身旁传来阵阵惊呼。 原来蓝星本地人也不了解这些? “针对某些具备特殊价值的神秘物品或神秘生物,人们将它们封禁入‘黑箱’,封禁、控制在黑箱特别管制署的‘黑室’。” 男人温和的声音在前面回响,他走上台阶,将自己的p4级身份牌放在门前一扫。 门上绿灯亮起,三重厚重的钢铁大门依次打开。 “听海市统括局下辖黑箱特管署36号分部,设立二十年,为听海市安定做出巨大贡献。” “……其中,咱们黑箱维护部,作为直接接触黑箱的一线部门,每年牺牲率都不低于10%。” 平静的言语背后,是令人肃然起敬的历史和沉重的现实。 “我们控制、我们封禁、我们保护……” 他转身,站在漆黑一片的门口,面无表情睥睨众人, “——欢迎来到,你们从未踏足过的真实世界!” …… 所谓“黑室”属实够黑,光线在这里像是被冻僵了,死了,幽灵一样。 建筑内部伸手不见五指,长廊两侧全是密闭铁门,仿佛一座监牢。 偶尔有穿着白色制服的人,戴着死尸一样惨白的橡胶手套路过,“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 白舟在这里感到一股阴冷的寒意,心中有些紧张的同时,悄然攥紧掌心。 那个王冠,就在这里吗? “有时,因为工作性质,人们会用维护员来称呼我们。”刘科长轻声说道。 “其实未知是一种幸运,但在黑箱特管署,你们不能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这是一种不幸,但同时……” “啪”的一声,他打了个响指,黑咕隆咚的长廊应声亮起两道幽蓝灯光。 接着是更深处,一道道灯火接连亮起,像是火焰被一路传递下去。 幽幽蓝光落在身上,刘科长面对众人,露出微笑: “同时,这又是一种荣耀。” “……” 昏暗的角落,白舟谨慎地打量这些自动亮起的蓝灯。 晚城也有类似的自动路灯,但只为黑袍而亮,这增加了黑袍的特殊与威信。 ——但后来人们才知道,灯后面的墙里都有人在操控。 所以白舟有理由怀疑,这些蓝灯背后会不会其实也有几十名刀斧手窝在墙里,虎视眈眈监督每一个往来的人? “这些房间,就是封禁‘黑箱’的‘黑室’。” 刘科长带领众人路过一些窗口,上面都写着红色加粗的醒目编号。 他抬手指向一扇写着“目录编号f-5986不倦的舞鞋”字样的黑色大门。 “【f-5986】,在对它的第一次封禁尝试中,因操作失误,导致七位涉案专员终生残废。” “还有这个。”他又看向“目录编号f-14270死亡手机”的黑色合金门,目光平静。 “【f-14270】,2025年,在对其封禁失败导致的暴动中,我失去了我的老师。” 众人哑然,看着刘科长平静走过一扇扇漆黑密闭的合金大门。 人们只看见他对这些编号烂熟于心,却无人知晓这些编号对他来说都意味着什么。 白舟隔着窗户好奇地向里面看去,密封的大黑箱子看不见里面的东西,却有血淋淋的模糊遗言漂浮在黑箱上面。 【舞!舞!舞!你也想要起舞吗?】 【把虚伪的人写进手机备忘录里,就能杀死他们……我会成为新世界的神!】 “……” 等等诸如此类,看得白舟眼缭乱,可惜暂时没有哪个遗言是白舟有头绪完成的。 “维护员从来不是个好差事,在这里,牺牲和受伤都很常见,你们慢慢就会习惯。” 刘科长的声音在前面缓缓传来,“我们的工作或许无名,但联邦不会忘记我们的付出。” ……接下来,刘科长又带领众人路过一些窗口。 上面分别醒目地标记着“目录编号f-3000混凝土面包机”、“目录编号f-3240辐射充电宝”、“目录编号f-4122劈头士海报”深红字样。 每路过一个窗口,刘科长就和众人简单描述一下对应神秘物品的来历和相关故事。 尽管很多都是保密事项无法细讲,但只需展露冰山一角就让众人心头沉重不已,对自己的未来十分担忧。 只有白舟心思不在这里。 自从来到这条长廊,他就一直不动声色打量四周。 搜寻半天,他总算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 【目录编号:f-13777,柔佛桂冠】 【描述: 1699年,马六甲王国马哈茂德苏丹被人暗杀,绝嗣的不甘让这位年轻的苏丹冤魂日夜盘旋于桂冠之上,对其施加世间最恶毒的诅咒。】 【封禁措施:将王冠置于密封的蒸馏水中,绝不允许星光直射,需让该王冠时刻处于隔绝外界光线的昏暗环境。】 【附录:每七天需要换水重新封禁一次。】 柔佛桂冠? 白舟差点因此错过,还好他隔着门上的窗户,看了眼里面的黑箱。 箱子密封很严实,但在半空漂着的闪亮血字,白舟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伊琳娜重回王座之日,诸逆臣皆当死去!】 伊琳娜? 找到你了! 显然,这大概率就是“鸦”说的荆棘王冠了。 所以标签上那个马哈吧啦巴啦又是哪个? 白舟有理由怀疑,基地的情报人员和那俩黑袍一样,都拿组织经费去买芙蓉王了。 ……不过,那段遗言并没有在这结束。 下面还有…… 【五十岁正是能拼的年纪,吃点苦又算什么,不过些许风霜罢了! 我吃、我吃、我……我受不了了!太苦了,这苦涩的生活,别再让我蹬纺车了!】 ……蹬纺车的女皇? 感觉,不如拔出磨盘圣剑的磨坊主。 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个人的王冠,能在不久后的将来,暴动湮灭整座地下基地。 “这是最近新来的黑箱。” 经过这扇门时,刘科长同样简单介绍,“有必要让你们知道,最近外面不太平,拜血教和官方的对抗进入白热化。” “早上的戒严你们应该都看到了,9号分部出了问题,其中黑箱被紧急转移到其他地方,我们36号分部也承担了部分任务。” “这就是其中一件,来自马六甲王国的柔佛桂冠,已有几百年的历史……” “……”白舟心不在焉地听着,磨磨蹭蹭地落在队伍后面,整个人几乎半贴在门上。 感应到黑箱的靠近,掌心的黑羽印记变得灼热。 下个瞬间, “唰”的一下,从黑羽印记上蔓延出无数条极其隐秘、难以发现的黑色透明细线。 这些细线飞过窗口,钻进黑箱,径直链接到里面的王冠。 它们绷紧了吊在半空,在空中丝丝悬挂,完美与黑室的黑暗环境融为一体, 如果不靠近仔细去看,或者直接触碰它们,就很难发现它们的存在。 “……?” 白舟被这惊变吓了一跳,趁着众人不注意,连忙将链接无数条透明细线的手掌背负托举在身后。 紧接着,他负手一退,悄然退到众人身后,退至更黑暗的角落,这才松了口气。 ……就这样,在谁都没察觉的暗处,黑色羽毛展开了对王冠的秘密封禁。 “喂!那边那个,跟上队伍!” 刘科长讲完“柔佛桂冠”的来龙去脉,正要带着队伍离开,转头发现了窝在角落里落单的白舟。 “来了来了!”白舟背负右手,面向刘科长点头不已,脚步却挪动地慢吞吞,为黑羽印记的封印争取时间。 时间缓缓流逝,装作面色如常的白舟度秒如年。 终于,在参观队伍快要消失在前面的拐角之前,无数条空中悬挂的细线倏地崩解。 掌心的黑羽印记缓缓消散。 白舟长出口气。 暗中进行的封禁,于此刻悄然达成。 ——一场尚未成型的灾祸,被隐秘地化解了。 抬起头,最后看了眼黑箱上的血字遗言,白舟若有所思。 诚如鸦所言,封禁过程并不困难,甚至十分简单……然而只有白舟才能看见鸦,也只有白舟才能做成这件事。 换做别人,怕是要被标签误导,连荆棘王冠都找不到了。 ……接下来,一行人走走停停,黑室都没看完一半,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上午的参观就暂时先到这。”昏暗的走廊尽头,提着手提箱的刘科长停下脚步,幽蓝的光将他的背影拉长。 他转头看向众人,表情严肃,“想必你们现在全都心头压抑,对种种神秘物品和生物感到恐惧。” “——但其实,我们并不缺少对抗它们的力量。” 说着,他按下手中银白箱子的提手按钮。 “咔哒——” 一声清脆的机括解锁声响起,手提箱如同被赋予生命,瞬间被“唤醒。 在机械的巨大轰鸣中,箱体开始变形、分解、拼接。 无数细小的、如同鳞片般的机械板片由下至上缠绕覆盖住刘科长的整条右臂,丝滑流线型的银白机身闪烁森冷寒光。 “只要你们多多立功,早日成为和我一样的p4级专员,就有资格向组织申请成为‘非凡者’的资格。” 刘科长说道,“即使初步觉醒【命理】,借助装备加持,也能掌握不可思议的力量!” ——说着,他翻掌向上,幽蓝的火焰从银白的机械掌心“轰”的一声喷吐而出。 滚滚热浪席卷狭窄的走廊,炙烤到空气扭曲。 窒息的感觉压迫每个人心头,让他们震怖莫名。 只有白舟挠了挠头。 感觉不如……鸦。 至少她不需要这种机械手臂的外力帮助。 但这份力量的确让人心动,只是天知道晋升p4需要多久。 或许,鸦可以给他另一个选择。 “……待会儿解散以后,你们先去食堂吃饭。”见到众人不适,刘科长收起火焰。 “饭后回来集合,下午还要继续参观!” ……五分钟后,饥肠辘辘的白舟终于来到他最忠诚的食堂。 天知道白舟上次吃饭是什么时候,昨天下午的四鲜伊面他都还没来得及吃! 让人意外的是,组织竟然报销食堂餐费,他在晚城训练团都没这个待遇。 好不容易在人头攒动的喧闹食堂里找到位置,白舟一口气扒完了两盘番茄炒蛋盖饭,甚至想再来点餐后甜点。 可惜,他没看见自己在晚城最爱吃的纸杯奶油小蛋糕。 入眼不是“沪上鱼子酱冻梨布丁”,就是什么“纯手工漫游樱低雪媚娘”,好评还免费送“搪瓷盆草莓小慕斯”。 里胡哨。 白舟试着尝了一个“至尊奥利奥低脂宝宝小蛋糕”,味道竟然不赖,只是没纸杯奶油小蛋糕那么甜。 于是临走前,白舟又要了两块小蛋糕,打包带走。 …… 半小时后,下午的新人大学习又开始了。 队伍很快又经过荆棘王冠所在,不过这次,刘科长介绍的是它对面的其他黑箱。 趁着大伙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对面,白舟躲到角落,从怀里悄悄掏出两块小蛋糕。 ——从一开始,他打包这两块小蛋糕,就没打算是给自己吃的。 好像投喂流浪的小猫小狗,白舟用塑料袋包着“至尊奥利奥低脂宝宝小蛋糕”,将它们小心地放在荆棘王冠的黑室门口。 觉得生活太苦涩的话,就吃块小蛋糕吧! 白舟有些同情地在心里想道。 这样,生活就又是甜的了! 最艰难的日子里,白舟就是靠着纸杯奶油小蛋糕熬过来的,可惜这里没有,不然他还真想分享给伊琳娜尝尝。 小蛋糕来咯……白舟心里念叨着。 “……” 隔着窗户能够看到,黑箱上空的遗言开始忽明忽灭,好像在犹豫着什么。 白舟挠了挠头。 “请陛下笑纳?”他换了个说法。 下一秒, 遗言“嗡”的一声大放光亮,红光照耀白舟脸庞。 接着遗言节节破碎,点横竖提,勾折撇捺,张牙舞爪飞出窗外。 它们一半扑向小蛋糕,一半扑向白舟。 白舟下意识上半身后仰,眼前的场景很快变得恍惚。 一幅幅画卷流转映入眼帘,最终定格在某刻。 星夜之下的荒岛。 落魄的中年女人,穿着破烂的王袍,一脚将纺车蹬在地上,振臂高呼—— “等着吧!我将活出第二世,杀回忠诚的君士坦丁堡!五十岁,正是能拼的年纪! “莫欺中年穷!” …… 一年后,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伊琳娜不甘地合上双眼,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这口棺材才是她永远忠诚的家。 …… 白舟看得几乎傻眼。 下一刻,画面破碎。 这些碎片汇聚到白舟手上,变成一张只有他能看到的金色卡片。 “……是什么?” 站在黑室门前,漆黑的廊道里,白舟低头打量。 发光的卡片正面雕刻着奇特的繁复纹,这些纹形状像是仰天咆哮的爬行动物,共同簇拥中间难以辨识的古老文字,笔画蜿蜒盘曲仿佛鲜活的鸟兽虫鱼。 白舟不认识这些古朴文字,却在目光触及笔画的瞬间,不知为何在心底明悟它们的含义—— 【“旧日·诛罗纪”通行证】 【——在横亘的万古之中,纵然死亡亦会消逝,但于晨昏分界之间,逝去的或将归来,沉没的或会升起。】 【于时间的罅隙里,失落的文明向你递来呼唤。 “跨越亘古吧。” 它说,“见证这个余烬将熄的衰败时代。”】 为了阅读体验流畅,忍痛将本章写成五千字大章,两张半合一,求鼓励支持~ (本章完) 第6章 非凡者与启蒙魔药 第6章 非凡者与启蒙魔药 “你在干什么?”背后忽如其来的声音,让白舟肌肉一紧。 小蛋糕的味道吸引了五官敏感的刘科长,他一脸疑惑地看向正蹲着把小蛋糕放在地上的白舟。 “……对不起,我只是太饿了。” 白舟满脸愧疚地起身回头,手足无措的模样, “按我们晚城的习俗,吃东西前要礼让,地下的长辈先动筷。” 晚城?拜血教实验的受害者么…… 刘科长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变得有些沉默。 最后,他只是声音低沉地说道: “抱歉,是我们去晚了。” 这么容易就混过去了?白舟眨了下眼睛。 然后,在众人好奇的注视下,白舟堂而皇之地将只有他能看见的黄金门票收起,心底松了口气。 ……在之后的参观中,白舟专门记下那些黑箱上的血色遗言。 虽然现在他还没有头绪完成,但只要记在心里,以后总能找到机会。 “这可悲的生活在把我的肉体侮辱,早知生活这样艰辛,老子从三岁起就存爆储蓄罐呀!” “老子这辆氢能源大运刚在秋名山表演倒立劈叉过弯,区区六辆警车也妄想将我截停……不好!哪来的汽车人?” “我死后也会出现在倒影墟界,成为行尸走肉的亡魂怪物吗? “……” 白舟还参观到了老熟人【血渴之遗】,头顶的遗言仍旧那样欲求不满。 很快,参观结束,白舟走出大门。 熟悉的咖啡味道掠过鼻息。 白舟环顾四周,除了同事和刘科长的背影,什么都没看见。 只在他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张小纸条。 走到没人的角落偷偷打开,白舟看见一行气势凛然、力透纸背的清秀字迹—— “去食堂时,帮我带一根黄瓜、几个小橘子和一袋咖啡豆回来。 谢谢。” 好吧,幽灵小姐还是那样神出鬼没。 白舟很会挑选蔬菜,但对咖啡豆就一窍不通,最终在店员的推荐下,拿了一袋曼特宁咖啡豆。 其实店员好像更推荐一款什么猫屎咖啡,但白舟只听名字就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敢喂鸦吃猫屎?白舟怕鸦把他的脑袋剁下来当球踢。 接着,他又要了两份打包的牛肉拉面,一份不放油辣椒,一份多放。 拎着东西从食堂出来,白舟穿梭于一幢幢灰白建筑之间,迈步在回宿舍的路上。 只有12个数字的钟塔像个独眼巨人矗立在那,屁股冒着黑烟的铁皮盒子精在远处经过。 昨天处刑黑袍们的广场,循环播放着第十八套广播体操《联邦在召唤》,一群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在上面整齐划一地抬手扭屁股。 偶尔有荷枪实弹的士兵巡逻路过,对戴着身份牌的白舟也视而不见,当白舟看向他们时,还会有人对白舟回以微笑。 ——和之前白舟没加入组织时,被看守士兵嫌弃不已的模样可谓天壤之别。 虽然白舟仍对这里的一切感到陌生和疏离,但他已经开始慢慢适应。 现在他依然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将会走向何方,但是至少…… 白舟低头看向曼特宁的白色小袋,聊胜于无地安慰自己。 至少敢买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咖啡豆了。 也是过上黑袍人上人的生活了。 ——尽管是以组织报销的形式。 …… 拎着大盒小袋,白舟费了半天劲才掏出钥匙打开宿舍门。 出乎预料,房间没有鸦的身影。 将拉面放在桌上,白舟挠了挠头,拿起黄瓜和小橘子去了卫生间。 “行动效率比我想的要快。” 洗菜时,清冷的女声冷不丁地从身后传来。 白舟转头看去,停在对方肩上的乌鸦冲他眨巴了下豆大的红眼。 “……您永远不走正门是吗?” 总会以意想不到的形式登场。 这都快要成为白舟对鸦的刻板印象。 从白舟那接过绿油油的黄瓜,看了一眼白舟手里捧的小橘子,鸦对他的问题不置可否。 “看来,你很好地完成了对荆棘王冠的封禁,整个36号分部都该感谢你的贡献。” “可惜你的功绩无人知晓——但没关系,我都看在眼里。” 说着,鸦晃了晃手里那根黄瓜。 这黄瓜倒是提醒了白舟,他拿起橘子一拍脑门: “对了,我怕只有黄瓜和橘子不够吃,还额外买了份牛肉拉面,你要吃吗?” “……”鸦看了眼桌上的两盒拉面,摇摇头。 “我不吃牛肉。” “那很遗憾了。” 白舟拆开拉面的包装盒,掰开一次性筷子拌了几下,红油牛肉汤的香气飘在半空。 坐到位置上,抬起筷子,他小心翼翼地抬眼打量了下少女。 “那……我把它们全吃了?” 不浪费粮食是晚城的传统美德。 “……如果你吃得下的话。” 话音刚落,那边已经响起白舟吸溜吸溜的嗦面声。 “但这点东西真够你吃吗?”白舟含糊地说道,“要不我再去食堂买点?” 难怪个子不是很高。 “食物对我来说并非维持生命的必需品。”鸦摇了摇头,“而且谁和你说,带它们回来是要吃的?” “哎?”白舟面露疑惑,吸溜了一口面条。 老实讲,这拉面是比四鲜伊面好吃不少。 “利用简单的媒介,撬动仪式的力量。”鸦一手抓起黄瓜,另一只手捡起两枚小橘子,“这是非凡者的基本素养。” 非凡者? 白舟想起刚展现过非凡力量的刘科长,心脏忍不住砰砰直跳。 “原来,你要这些是用来布置仪式吗?” 恍然大悟的白舟,目光不自觉望向桌上的曼特宁咖啡豆。 所以鸦身上一直缭绕着咖啡味,也是为了维持某种神秘仪式? “哦,这个不是。”鸦将咖啡豆单独拎了出来。 扯开封口,她掏出两粒黑溜溜的咖啡豆,放入口中面无表情地咀嚼两下。 点了点头,鸦将包装袋放进衣兜,“它有其他的更大作用。” 白舟:“……” “有件事,有必要和你讲。” 手上用力,将一枚小橘子掰开,鸦又语气平淡地放出一个重磅炸弹: “有情报显示,作为晚城据点被端掉的报复,拜血教将在近期,对特管署某个分部下手。” “其中,我个人猜测,36号分部作为接收晚城民众的分部,被选中的可能性极大!” “啊?”正吸溜面条的白舟僵在原地。 他不是刚解决王冠的事? 还有? “这一情报,在特管署暂时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鸦低垂双眸,“但有了9号分部的前车之鉴,特管署早就上下戒严,给各个基地都加派了防护。” “所以,假如这里真的不幸被拜血教选中,应该也勉强能撑过去。” “——但无论如何,特管署眼看就要混乱起来,也一定有人会死。” “锵”然一声,长刀出鞘。 表面流动粒粒星火光点的长刀闪过,桌上的黄瓜应声变成几十片工工整整的黄瓜片,每片边缘都有被烧焦的痕迹。 “以防万一,在拜血教到来之前,你需要拥有自保能力。” “换句话说,” 刀尖挑起一枚黄瓜片,鸦转头看向白舟。 “你应尽快成为一名非凡者。” “你是说……”白舟缓缓放下筷子,目光灼灼,“成为像刘科长那样的人?” 甚至……像鸦一样? “刘科长?” 鸦哑然,然后摇了摇头, “没有谁高不可攀。” “就算是我,也不过时代浪潮之中,被潮水推开的游鱼。” “真正强大的存在,从来都是引领时代。” 白舟愣住,“比你还强……那该是怎样?” “比如说公元1776年,来自玫瑰十字会的【神话继承者】华盛顿,登上大洋彼岸,击坠了阿兹特克的太阳。” “再比如更早的1429年,来自裁决圣庭的【薪圣女】贞德,踏上兰斯的战场,扫落了阿瓦隆的群星。” “历史,一直都是非凡者的历史,他们操纵国家,推动思潮。”鸦说,“——也只有成为非凡者,才有资格主宰自己的命运。” 主宰自己的命运。 白舟精神一振:“所以,我应该怎么做?” “在蓝星,99%的人都不知晓‘神秘’的存在,也就更不可能成为非凡者。因为从中世纪开始,非凡者们就习惯了站在隐秘的幕后。” 流转火光的长刀在鸦的手中寸寸虚化消失。 翻手朝上,一团燃烧的金色火焰于空中缓缓聚合,在她的掌心静静跳动。 相比刘科长轰轰喷射的蓝火,这团金焰安静得多,可给白舟的感觉却比前者凶险太多。 “该说你赶上了好时候,非凡者的第一步是觉醒自己的【命理】,但这需要的漫长锻炼与学习,足够卡死90%的无天赋者。” “直到——” 在白舟不可思议的注视下,烧焦的黄瓜,掰开的橘子,都像受到无形牵引缓缓飞起,沿着某种特殊布局于空中展开排列,围绕鸦掌心的火焰旋转。 黄金火焰分出一道道子火,将它们一一点燃。 下个瞬间,仿佛星空被点亮。 一颗颗火焰化作的群星,勾勒出一张星图。 “直到1753年,‘法兰西三贤’创造了名为【启蒙魔药】的奇迹,大大降低觉醒命理的成本,隐秘的非凡者规模开始迅速膨胀。” 鸦说,“从此,非凡成为世界的主宰。” 于掌心旋转的瑰丽星图好似一只发光的昂扬大熊,跃动的星光映衬少女脸庞。 在大熊尾部,最为醒目的七颗星辰排列如斗。 “大熊星座,北斗七星,破开神秘的迷雾,指引前进的方向……媒介是什么不重要,它才是启蒙魔药的关键。” 鸦垂眸挥手,星图随即光芒大盛。 每颗星辰都在缩小,取而代之的是液体般的星光缓缓流淌而出,其形如无数橄榄,万道金丝,累累贯串垂下。 “当然,装盛的容器同样也不重要。” 鸦说着,将白舟正吃到一半的牛肉拉面端走。 “你不是不吃吗?”白舟的筷子被迫悬在半空。 下个瞬间,金丝落入拉面餐盒,聚成清澈的金色流浆,仿佛星辰的精华,连通着灵性的世界。 这些金色流浆完美融入到牛肉汤中,每一根裹着汤汁的拉面都在闪闪发光,黄金光芒溢出流彩万千,照亮白舟脸庞。 “你的【启蒙魔药】。” “啪!”的一下,鸦将闪闪发光的餐盒拍在桌上。 盒上“百年匠心打造,纯手工大碗拉面”的广告标语让人挪不开目光。 会发光的……黄金牛肉面? 面对白舟大为震撼的注视,鸦淡淡点头:“不用谢。” 白舟端着金光四溢的拉面餐盒,被闪得睁不开眼,“成为非凡者这种事,吃碗面就能行了?” “这是一场‘仪式’。” 鸦点了点头,“在夜晚零点到来之际,于镜前服下启蒙魔药,你的‘灵’就能从镜中的倒影中窃取到知识,从而锚定自身命理。” “……窃取?”白舟不解。 “你以为非凡者是什么?”鸦问道,“超凡入圣,高高在上,人间之神?” “——都不是。” 她摇摇头,“【赫尔墨斯教派】的先哲,主导摧毁【浮士德黑秘教】的非凡者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说过——” “所有非凡者都是窃取世界隐秘的可怜虫。” “他们无耻地挖掘历史的遗留,卑劣地偷取来自蓝星背面的力量,一个强大的非凡者首先是杰出的考古学家和熟练的盗墓贼,因为他们的一切都来源于此。” 说着,鸦抬手指向头顶的电灯: “甚至就连现在整个人类文明的科技发展,蒸汽、原子能、量子理论,都来自非凡者对前文明残骸的挖掘与整理。” “相比某些失落的超古代文明,现在这五千年的文明史不过是蹒跚学步的稚嫩婴儿。” “失落文明。”白舟忽然想到身上那张黄金门票,不禁发问,“你听过诛罗纪没?它算不算失落文明?” “侏罗纪?” 鸦愣了一下,随即莞尔,“那可太算了,遍地恐龙的年代,的确既古老又失落,绝对不在史书上面。” 毕竟那时全是爬行动物,连智慧生命都找不到一个。 也不知道白舟从哪听到的侏罗纪,有机会该给他找本《十万个为什么》看看了。 “恐龙?” “嗯,一种巨大的爬行动物,像是大型蜥蜴。” “哦……” 于是白舟开始想象伊琳娜骑着恐龙的画面。 ……那个衣衫褴褛、蹬着纺车的女皇,还有这么威风的时候? 咖啡香气从白舟面前一闪而过,衣袂飞扬,鸦迈步走向浴室。 “一切的终焉都汇聚在了蓝星背面,你能在这见到各个时代的遗物与游弋的亡魂。” “无论是亚特兰蒂斯的回响还是黄金国的遗迹,无数失落的文明残骸堆积于此。” “——那是绝对不能被常人窥见的地狱,却也是非凡者们的天堂。” “在过去,人们叫它伊甸园、尼伯龙根、亡者之国、桃源……” “啪”的一声,鸦把从浴室拆下来的防雾镜摆在白舟面前。 “——而现在,人们统称它为倒影墟界。” “倒影墟界……”白舟看着镜中的自己,稍微瞪大双眼。 起初,他会发现鸦的特殊,就是因为他觉得鸦有办法再次找到位于倒影墟界的晚城。 现在他终于听到倒影墟界的消息,却发现那里远比他想的更加神秘。 “很遗憾,就算喝下魔药,在彻底稳固命理、成为合格的非凡者前,你也不具备探索倒影墟界的资格。” 看出白舟的想法,鸦毫不留情地给白舟泼了冷水。 “晚城在倒影墟界的边缘,可倒影墟界不是晚城。” “拜血教当年呕心沥血打造的城墙是圈养的围栏,却也保护了你们,真正的倒影墟界危机四伏,普通人根本难以存活,更不要说探索。” 说着,鸦指向反光的镜面, “让普通人也能通过仪式,沟通镜面后的倒影墟界,在现世与墟界的夹缝中安全窃取来自墟界的力量……” “正是启蒙魔药最大的‘奇迹’所在。” …… 之后,鸦帮白舟做了很多准备,转眼就到了凌晨。 23点58分。 灯被关上,燃烧的蜡烛在昏暗的地面摇曳,剩下的橘子瓣和黄瓜片沿北斗七星状排列,从浴室拿来的玫瑰精油滴在上面。 烛光映衬鸦的脸庞,“【天启秘仪】,与启蒙魔药配套使用,简化自三千年前古希腊某秘密教派的【厄琉息斯秘仪】。” “这就是……晚城外面的世界?”白舟有些出神。 这就是蓝星? “这才只是开始。”可鸦却摇头。 “仪式,秘法,你欠缺的太多了,等你觉醒命理,我会对你展开特训,你要做好之后苦修的觉悟!” “特训!”白舟心头一凛。 “不过,相应的,只要熬过特训,满足我的要求,你会迎来脱胎换骨的蜕变!” “至少,超过大多倚靠机械箱的特管署精英不算困难。”鸦神色平静,语气十分平淡,“在之后可能到来的拜血教袭击里,你也能拥有自保的余裕。” “——届时,若真有事,上级部门一定会关注这里,那就是你立功的时候了。” 白舟听的心脏扑通直跳。 他听出鸦的自信,对鸦的身份,越发有些好奇了。 铛—— 钟声回荡,窗外,基地中心的钟塔打破深夜寂静。 24:00,仪式开始。 “就是现在。”鸦说,“对镜子使用咒语吧!” 白舟应声提筷,捞起闪闪发光的拉面送入口中。 接着,白舟对镜面念起新学的神秘咒语—— “abrete sesamo!” 按鸦所讲,这句拗口的咒语原意是: “芝麻,开门。” 伴随咒语念诵,黄金拉面在口中化开,变成某种暖流一涌而入,“轰”的一声,白舟大脑仿佛炸开,徜徉星海似的飘飘欲仙。 周围的空气仿佛停滞流动,变得粘稠起来,耳畔响起鬼鬼祟祟的细密轻语,那声音低沉、遥远、神秘怪异,其间伴随有节奏感的奇怪歌声反复回荡。 白舟感到头痛欲裂,他努力保持理智,又难忍继续倾听轻语的欲望。 灯光黯淡,阴影绰绰,弥漫的迷雾在镜中席卷,混沌、朦胧、无边无际,将镜中倒映的世界淹没。 镜中的一切都模糊了,雾中唯一清晰的身影,是白舟自己的镜像。 大团灰雾涌动着,从镜面边缘满溢出来,洒落到白舟脚边。 白舟被镜中的自己吸引。 下一秒,镜中的“白舟”对他露出一抹微笑。 “……?!”白舟汗毛倒竖。 倏地,镜中影像大变。 灰雾消失不见,面容呆滞的“白舟”站在原地,宿舍房间的杂物重新出现在镜子里面,后面还有鸦的身影。 混乱重迭的呢喃声退去了,周围变得十分安静,飘忽的迷雾在身旁如水般流淌。 ……迷雾? 白舟陡然惊醒,低头四顾,惊觉自己身处一片无垠灰雾的边缘。 我……到了镜子里面? (本章完) 第7章 就成为非凡者了? 第7章 就……成为非凡者了? “仪式开始了,白舟。” 这时,鸦出现在镜前,隔着镜面和镜子里的白舟对话。 平静的声音,让白舟的心跟着安定下来。 “这里是现世与倒影墟界间的夹缝,在非凡者一生中,只在初次觉醒命理时才能进入。” “这是你一生仅有一次的机遇,因为你所见的每一缕迷雾,都是‘知识’在此的沉淀!” 打量着镜中的滚滚迷雾,鸦的表情隐隐有些怀念。 “现在,你必须尽可能深入迷雾,攫取更多知识洗礼命理。” “因为知识的数量和质量,会决定命理觉醒的层次,从而决定你作为非凡者的天赋。” 鸦语调平稳地提醒白舟: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尽可能攫取更多知识,提高命理的高度。” “因为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天才们的舞台,而所谓天才,又不过是见到少数时代弄潮者的门槛。” “就连我掌握的大部分隐秘传承,都通常需要一定天赋才能入门。” “天才……”白舟心里泛起嘀咕。 他其实本没有那么高的野望,但他隐约看出鸦的认真和期许,于是表情渐渐跟着严肃起来。 “命理成功脱离愚昧之海,就算觉醒成功。离海三寸,资质勉强够看。” “离海三尺,百里挑一,命理明亮,无论是学习能力还是灵性都强人一截,算是迈入天才门槛。” 鸦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 “甚至,在历史上,某些传说人物,命理疑似离海三丈,可称完美觉醒,具备种种不可思议的天赋……” “但,那也只是传说了。” 声音停顿片刻,鸦又随口补充了句: “——或许,你可以留意一下,在迷雾中格格不入的金色荧光。” “那是前文明遗留的非凡知识,也是灰雾中最大的奇遇。” “虽然它们极难捕捉,而且可遇而不可求……但若你足够好运,只捉到一个就不虚此行了。” “因为,它很大概率能帮助你突破三尺的天赋门槛!” 说着,连鸦自己都摇了摇头,对此并不抱有期望。 “总之……去找吧。” “去寻觅知识吧,什么都好。” 最后,鸦这样说道: “在任何神秘学知识都被严格垄断的现代,这样的机会,绝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 鸦的话,通通都被白舟牢记心底。 迷雾滚滚,“知识”凝结的灰雾似水流淌,白舟向灰雾深处探索,灰蒙蒙的雾气前赴后继扑面而来。 一缕灰雾在体表消散,白舟感到有什么流入体内,接着头脑一阵清凉,一串“知识”烙印进白舟大脑—— 《母猪的产后消炎》 而且还是残篇,只有开头的几百字。 “……?” 白舟傻了眼。 对养猪户来说,这的确是有用的专业知识。 但他拿来能做什么? 白舟环视四周灰雾,意识到夹缝世界沉淀着蓝星浩如烟海的专业技能知识,这些知识包括了人们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 而在最浅层的雾区,估计就只有这种程度的知识了…… 白舟加快脚步,果断朝向更深处的浓雾进发。 穿过层层迷雾,一缕缕灰雾扑向白舟,在白舟体表亮起灰色光辉。 ——果然,“知识”的含金量开始渐渐上升。 先是十来页《拖拉机维修手册》残篇。 然后是《无机化学》半部、《机械力学》缺开头、《python:从入门到实践》缺结尾…… 甚至还有本全套《微积分》! 白舟近乎贪婪地汲取着一切知识,像个吸水的干瘪海绵,眼界和心胸仿佛都跟着开拓。 他开始爱上这种无时无刻不在进步的感觉。 ……但就像狒狒的香蕉永远都吃不够,人的贪欲也无止境。 白舟从没体验过这种“不学而获”的感觉,既然这是一生仅有一次的机遇,那他就没道理不将收益最大化。 要是好运撞见前文明遗留的隐秘知识,更能直接当场改命,一跃成为非凡者中的天才! ——所以,他需要更多! 他需要更多更好的知识! “蹬蹬蹬……” 脚步匆匆,白舟的身影快速穿过层层灰雾。 《马振国释读八卦掌》缺最后一节、《军体拳16式》差两式、《概率论与数理统计》缺第三章…… 难怪鸦说机会难得,因为只有在夹缝世界,知识才会以这种灰雾的形式展现出来。 只要攫取迷雾就能掌握对应的知识,每走几步就是别人几年的寒窗苦读……这种体验简直妙不可言! 再也不会有第二次了。 白舟发自内心地爱上了学习。 不只是这样。 一簇又一簇灰雾流入白舟身体,灰蒙蒙的光在体表流转。 知识的内容烙印进大脑,而承载知识的灰雾,则被命理近乎贪婪的吸收。 白舟清清楚楚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开拓,仿佛整个人的生命层次都在缓缓跃迁进化。 这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大概就是“命理”正在壮大。 “知识就是力量”,在此刻得到最好的体现。 大量知识入脑已然让白舟大脑发胀,额头渐渐升温,但他的清澈眼神里只有求知的光。 ——没人比吃百家饭长大的白舟更懂“机会”两字的难得。 疲倦?休息? 统统滚开!我要学习! 白舟只气自己没多长几个脑袋扛在肩上,恨不得把整个知识迷雾一股脑端走。 ……时间缓缓流逝,一路刮地三尺的白舟转眼来到浓雾深层。 四周可见度进一步降低,已经到了低头看不见脚尖的程度。 这里的收获更大,越是深色的浓雾,里面蕴含的知识就越完整越深奥; 各种各样的专业知识和技能源源不断流入脑海,大脑的长期超负荷运转,让白舟升温的脸颊开始泛红。 然而白舟鼓起的眼睛里丝毫不见疲倦和想要半途而废的纠结,只有对知识发自内心的渴望。 ——继续,我还能学! 炯炯有神的双眼充斥着血丝,白舟努力穿过层层雾气的缝隙看向异常模糊的远方,辨别接下来该走哪个方向才能找到更浓重的灰雾。 “……咦?” 倏地,白舟在远处的灰雾缝隙中,看见一点金光闪了一下。 那闪光距离遥远,一闪即逝,转眼消失在滚滚浓雾之中,换个人来根本就注意不到。 托晚城的福,白舟从小睡眠好看书少,不错的眼神将这光点一下捕捉! 他立刻探索过去,瞪大眼睛,在可见度极低的浓雾中寻寻觅觅。 找了半天,白舟也没再见到任何金光,眼前除了灰雾就是灰雾,让白舟一度怀疑是不是他学习了太多知识出现了幻觉。 但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继续在附近兜兜转转。 这种行径仿佛大海捞针,相比之下,似乎继续深入迷雾,找寻质量更高的知识才是正解。 但没有人教过白舟什么叫做及时止损,他只知道抓住机会就决不放弃,不达目的就不能罢休。 像他这样一个人长大的家伙,身上多少都有点死犟的特质。 但在有些时候,白舟其实不觉得死犟是一个很坏的特质。 就比如现在…… 终于! 当白舟再一次不厌其烦地拨开眼前的一缕迷雾,藏在后面的东西露出真容。 一点淡金色的荧光悬在半空飘忽不定,金色的光彩与滚滚灰雾格格不入,仿佛点缀在夜空的星辰。 “找到你了!” 看见它的瞬间,白舟的内心立刻爆发出一种强烈的渴望,那种渴望近乎出于本能。 ——但在这种时候,白舟反而警惕起来。 克制住身体渴求的本能,白舟谨慎地环绕金光荧光打量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试着伸手。 “嗡!” 当指尖触摸到那一点淡金色荧光,它立刻化作一缕金光流入白舟身体。 白舟体表亮起淡金色的光辉,脑海里浮现出一段新的“知识”—— 确切地讲,是一堆看不懂的文字,笔画勾勒之间有莫名沧桑神圣的奇异韵味,在文字的最前面,还有个刀剑交错的符号。 在看见这些文字的第一眼,白舟额头一阵刺痛,眼前恍惚出现数不清的重影,耳边传来肃穆悠长的低语,像是某段神秘而古老的祭祀。 明明是完全听不懂的语调,他却福至心灵般地理解了那声耳畔低语的内容: ——《誓圣斩》! 白舟立刻来了精神。 这就是……鸦口中可遇不可求的金色荧光? 灰雾中的最大奇遇! 因为是前文明遗留的非凡知识,所以才似鬼画符般看不懂? 下个瞬间, 伴随金色知识的荧光被身体吸收,白舟耳畔传来一声打破枷锁的奇异幻听。 “哗啦啦——” 他听见大海沸腾的回响。 白舟的视线在恍惚中下移,来到肚脐下方,完美分割人体上下半身的位置。 按鸦所讲,这里就是古希腊著名非凡者“毕达哥拉斯”发现的,人体黄金分割线所在。 也就是命理沉眠的地方。 白舟恍惚来到一片朦胧混沌的空间,四处望不见边际,只在面前有一片……枣核大小的漆黑海洋? 说是枣核大小,仿佛一滴水珠,但若细看之后,又恍惚觉得视线无限延伸,眼前出现一片漆黑如墨的黏稠大海。 明明是微缩的海,可却无比真实。 仔细体悟甚至觉得无边无垠。 人体里面,蕴含了太多未知与神秘。 无垠的海面沸腾作响,密密麻麻的气泡接连升起又汩汩炸开。 有盛大的白光从海底深处涌动上来,纯白光芒刺眼万丈,与漆黑的海面形成鲜明对比,欲出未出。 在看见这纯白光芒的第一眼,白舟就心领神会—— 这就是他的【命理】。 而那片漆黑如墨的海洋,则是淹没命理的愚昧之海。 “不可思议……” 本是藏在人体深处的命理和愚昧之海,不过枣核大小,竟如现实的汪洋一般波涛不绝,大海沸腾的回响甚至快要溢出白舟体表。 下一刻, 命理挣脱束缚,超拔而出。 在白舟呆滞的注视下, 在漆黑无垠的大海尽头,海平面与天际相接的地方。 有一轮纯白的太阳,从海底一跃而出! 海上升白阳—— 黑色的大海被阳光层层蒸发,耀眼的白光连天贯地,向着四面八方无限延伸。 万练飞空,雾海氤氲。 霎时间,朦胧混沌的空间中,天地皆白! “我的命理……”白舟被白光刺得睁不开眼睛,可身上却被照得暖流阵阵。 “——是个太阳?” 在这个瞬间,他忽然福至心灵似的知道自己命理的名字—— 【辰】。 白日挣脱了愚昧之海的缠绕,跃出海面,但却没能和海面拉开多少距离,甚至有摇摇欲坠的趋势。 漆黑污浊的海水浪潮翻涌,似乎在向纯白的太阳伸手。 这可不行。 好在,白舟“吃掉”的金色荧光在此时发挥作用。 一缕瑰丽神秘的金光,从海面跃出,安稳托举起白阳命理。 接着,这缕荧光托举白阳一路高高飞起,最终在某个高度稳稳停下。 完成使命的荧光缓缓消失。 只剩下微缩的枣核大小的海洋之上,一轮白日安稳高悬。 白舟打量距离,福至心灵般在心中莫名出现一个数字。 恰到好处, 三尺又三! 比“天才”的门槛高出刚好三寸! 纯白的炽烈阳光,在朦胧的空间照耀出很远很远,暖洋洋的光照在白舟身上各个角落。 ……恍惚之间,白舟像是忽然打开了身体深处的某个开关,全身上下每个角落都仿佛被唤醒。 某种沉眠在其中的东西被释放出来,在他的四肢百骸间流转、交汇。 “这是?” 白舟几乎出于本能的知道,体内被命理光芒唤醒的是什么—— 是“灵性”。 天地万物皆有灵,人的身体同样处处都有“灵性”,它们是蛰伏于人体深处最神秘的特质,往往具备不可思议的力量。 但只有觉醒的命理,才能点亮人身体内沉寂的“灵性”。 耳边大海沸腾的声音渐渐远去,白舟睁开眼睛。 大脑异常清明,过往想不明白的好多问题此时忽然迎刃而解。 “非凡者啊……” 抬起手掌攥起,白舟感受着体内生出源源不断的澎湃力量,低语出声。 这就……成为非凡者了? ——一个新的开始。 很难用言语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心脏扑通直跳。 是因为激动。 因为这些日子的经历太过魔幻,在特管署里他没有一刻感到过踏实的安全感,每天都迷茫前路怎样。 ——直到现在。 他成功觉醒了命理,踏上神秘的非凡之路。 仿佛忽然之间,他和那位威风凛凛的资深专员刘科长没了区别。 如果之后能想办法搞到一套刘科长那样的手提箱,他应该也能在手心喷吐滚烫的火焰。 变成蓝星喷火人。 换句话说,从此以后,无论特管署发生什么,他都终于有了自保的能力。 而且,这份能力除了鸦以外,暂时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这让白舟觉得,他终于能够松口气了。 “是时候回去了……” 白舟心里有些期待。 如果鸦知道他的命理高度是三尺三寸, 那张常年面无表情的脸庞,会不会流露些许意外? 这样想着,白舟就准备念动鸦和他讲过的咒语,离开挥舞回去。 ——但他刚抬起头,就发现命理觉醒以后,眼前的世界和之前大有不同。 四周滚滚流动的灰雾,变成了一串串盘旋在半空的文字洪流。 就连自己身上,都能看见体内盘悬着一些极淡极淡的半透明白色光点,那应该就是他的“灵性”所在。 然而, 让白舟意外的是,在他的身上,还有两处不停闪烁着金光。 “这是……?” 白舟立刻在身上摸索,很快从金光闪烁处掏出两件物品—— 两根之前用剩下的【阿尔卑鄙棒棒】。 还有那张白舟一直没研究明白的金色通行证。 此刻,这张金色通行证在白舟的手上不停地闪烁微光,四周的灰雾遇到它流出的金色光芒竟然自动退避。 “……等等。” 白舟忽然莫名感到身上的“灵性”被它牵引,隐约有向通行证流动的倾向。 他若有所思,索性顺着这股牵引,调动体内的灵性过去。 “……” 在白舟紧张的注视下,一点白色的半透明“灵性”,被缓缓注入到金色通行证中。 下个瞬间—— “嗡!” 金色通行证震动不已,从白舟掌心飞起,悬在半空绽放万缕金光,笔直射进灰雾深处。 白舟恍惚听见水的流响,仿佛摩西分海的一幕呈现在白舟眼前。 “隆隆——” 灰雾翻腾着,发出低沉的咆哮,却在金光面前缓缓向两侧退却。 金光流转在汹涌浓厚的灰雾中间,从白舟脚下开始向前不断延伸,硬生生铺就出一条瑰丽璀璨的黄金大道。 “这是……” 滚滚灰雾之中,白舟目光呆滞地看向这条黄金大道,大脑几乎空白。 道路的尽头通往一座倒悬的世界墟界,考虑到这是现世与倒影墟界的夹缝,白舟有理由怀疑这条路直达倒影墟界的某处。 但这不是问题的重点。 关键在于,在这条道路中间,白舟看见一枚与之前的金色荧光相似、由知识汇聚而成的……七彩火种?! 那火种微小但又熊熊燃烧,一串晦涩玄奥的知识在其中游走不息,七彩的明净光华彼此重迭,彩雾氤氲,仿佛有着生命,或是蕴藏着失落的真理。 若说之前的金色荧光是隐藏在灰雾里的萤火虫,机敏灵巧,难以捕捉…… 那这枚火种,在无垠灰雾中就像一颗璀璨的星辰,让人挪不开视线。 “……什么东西?” 白舟愣在原地,脑袋一阵发晕,可心脏又忍不住扑通狂跳。 只是一枚可遇不可求的金色荧光,就让白舟一口气觉醒命理,将命理拔高到天才的三尺门槛。 那…… 这枚七彩火种呢? 小白舟的非凡之路,由此开始—— (本章完) 第8章 二次晋升的命理天赋! 第8章 二次晋升的命理天赋! 灰蒙蒙的雾海翻腾,被一条瑰丽神圣的黄金之路划分开来。 一缕缕雾气游弋至道路两侧,却又被流转的金光挡开,不能侵犯分毫。 在这条与灰雾格格不入的黄金之路上,白舟歪着脑袋蹲在路边,对地上的七彩火种小心翼翼地四面端详。 这枚神秘的火种缓缓燃烧着璀璨晶莹的七色光焰,仿佛雨后虹光的精华凝聚,隐约看见神秘沧桑的奇特古字在其中流转穿梭。 最让人惊奇的是,它的光焰在起伏之间不停颤动,犹如心跳,富有节奏。 ——白舟突兀打个寒颤。 他忽然感觉, 这知识,像是活的! ……他甚至有种错觉,觉得这火种不该这么随随便便躺在路边。 而应该被供奉在古老失落的遗迹中,静静燃烧在被人景仰的神殿,于遍地宝藏簇拥的神圣高台之上俯瞰祭祀的遗民。 “扑通、扑通……” 火种仿佛鲜活的心脏跳动,白舟围着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最后他咬了咬牙,干脆试着伸手靠近。 “嗖”的一声,火种化作一道耀目的神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挪到一边,避开白舟的捕捉。 “?” 白舟瞪大眼睛。 “知识成精了?” 接着,他又尝试捕捉几次。 不出所料, 每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再一次的扑空之后, 白舟咬牙切齿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七色火种。 这火种懒洋洋地躺在路边,但只要白舟稍一靠近,它就会像受惊兔子似的躲开,十分机敏。 可白舟偏就不信这个邪。 要是没看见也就罢了,既然尽在咫尺,就没有入了宝山空手而归的道理。 “要不……试试灵性?” 他忽然想到,就是灵性让金色通行证开辟出这条道路,接下来才看见这团火种。 说干就干,白舟开始试着牵动自己体内的灵性。 ……不一会儿,一点灵性出现在白舟指尖。 这点半透明的灵性没有实体,像是白舟身体与精神两者最精华的凝聚,纯白无暇,清净无染。 它似光非光,时而飞动飘逸,时而虚实转换,时而又如朝霞初生充满勃勃生机,神异非常。 按照白舟的理解,除了“命理”之外,“灵性”恐怕就是非凡者区别普通人的最大特性所在。 是一种妙用无穷、但白舟还一点儿都没开发出来的神秘特质。 ……然后,白舟托举灵性缓缓蹲下,将指尖朝着火种靠近过去。 ——这次,七色火种真的有了明显的犹豫,朝着白舟的指尖稍微靠近了一下。 但当白舟想进一步靠近的时候,七色火种立刻又受惊似的跑向一边。 “有用!” 白舟十分惊喜。 呵,兔子罢了。 他刚在灰雾的知识中学了篇文章,已能倒背如流,刚好用在此处。 禽兽之变诈几何哉? 止增笑耳。 接着,二话不说,白舟毫不吝啬地调动起体内更多灵性。 一点、两点、三点…… 当七点纯白灵性出现在白舟的掌心,他忽然感到一阵眩晕。 强烈的失重感汹涌袭来,白舟失血似的脸色煞白,身体深处传来被掏空似的虚弱感。 于是他立刻明白,这应该就是他的极限,短时间不能再调动更多灵性了…… 此时此刻,这七点灵性在白舟掌心交聚到一起,一簇簇微光轮奂,竟凝成一圈炽盛的纯白光轮,璀璨绽放,神异非常。 摇晃下脑袋恢复清醒,白舟托举着这七点纯白无暇的灵性,缓缓朝七色火种靠近过去。 “……” 果然,这一次和之前截然不同, 感应到白舟的靠近,七色火种颤了两颤。 可它没有逃开,而是在原地纠结了好久,终于禁受不住诱惑,径直扑向白舟掌心的灵性。 汹涌火光将灵性包裹住的瞬间,就把灵性消融,吞吃的渣都不剩。 下一秒,七色火种转身就要逃跑。 但是为时已晚。 提了裤子就想跑? 唰的一下,目光灼灼的白舟将其一把抓过—— 顷刻炼化! “嗡——” 一触及到掌心就消融的七色火种,化作七彩光芒在白舟体表绽放。 一切景物都在白舟面前消失不见了,什么灰雾之海,什么黄金道路……眼前只剩下一颗七色的火种。 恍恍惚惚,白舟心神格外宁静,古井无波,一颗七彩的火种落在心湖中间,就像种子种在泥土里面。 他的精神像是与这颗种子合二为一了……七色的种子破土而出,然后长出芽来。 在芽尖托举着的,是个巨大的光团,仿佛一颗七色流星般闪耀。 白舟仔细去看,才发现这颗闪耀的七色陨星,竟然是半枚残缺的古字…… 这古字闻所未闻,像是来自什么天书,隐约有一股格外神秘的力量蕴藏在笔锋中间,每一笔画都带着古朴气韵和沉重份量,熠熠生辉。 白舟心中难以平静,难以想象就是这么“半枚字”,显露出远超之前金色知识的特异,甚至仿佛具备“活着”的特质一般难以捕捉。 它的价值,恐怕难以估量! 可以想象,如果这枚字完整,也许根本就不是现在的白舟能够触碰的东西。 甚至,反而会给他带来不可预料的危险也说不定。 半枚古字,烙印进白舟脑海。 而字上的七色光辉,却被命理近乎贪婪地一股脑吸走。 “隆隆隆——” 七色的虹光落入海面与天空相接的尽头,漆黑沉寂的愚昧之海又开始沸腾了。 白舟的命理,那颗白色的小太阳,像受了到某股力量自下而上的托举似的,一下就往上升了两尺有余! 白舟凝视着那颗海上的白阳,福至心灵般得知了它现在与愚昧之海间的距离。 ——五尺四寸! 和之前三尺三寸的距离相比,险些暴涨一倍! 甚至,这还没完。 一缕缕虹光从愚昧之海的海面满溢出来,最终交汇成一条彩虹长河,出现在白阳与黑海中间。 那彩虹像是瀑布垂挂,连天接地,源源不断托举着白色的小太阳以极其微小的弧度…… 持续不断地缓缓上升! 仿佛晨曦时分,太阳缓缓升起,不见尽头。 黑海,白阳,彩虹河。 海上日升的奇观,让人看得心潮澎湃。 “日出了……” 白舟的心脏扑通直跳。 当然是因为激动。 一段可遇不可求的金色知识,让他成功觉醒命理,甚至摸到了鸦口中的天才门槛。 他本来已经足够满足了。 可是现在,只是半枚古字而已,就又让他的天赋涨了快有一倍? 甚至,是在命理觉醒以后,让命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出现了二次觉醒? 直到现在,那颗小太阳都还在上升、上升…… 虽然速度缓慢,却如愚公移山,积少成多。 ……但! 为什么呢? 白舟不解。 这个问题其实很有必要。 因为鸦说的很明白了—— 知识对命理的灌输洗礼,乃至对天赋的决定作用,都是在命理觉醒之前生效的。 换句话说,当命理觉醒的那一刻, 非凡者的天赋就已经定型了! 至少,在白舟命理觉醒以后,那些灰雾就不再能流入到他的身体,更不能再灌输进命理。 料想,就算再遇见金色荧光也是一样。 正常而言,如果不是因为这段黄金道路和七色火种, 他早就该念诵鸦交给他的离开咒语,结束“仪式”,离开这片已经对他不再有用的迷雾。 ——正如鸦说的那样,这片灰雾是命运对初次觉醒者的馈赠。 却和觉醒后的非凡者无缘。 抓不住机会的人一生注定平庸,因为从此以后,“知识”就只是“知识”,学习再多知识也不能改变命理的天赋。 所以…… 单纯是因为这半枚七彩古字特殊? 一段……能够后天改变非凡者天赋的知识? ——想到这里,白舟心中难以平静。 因为他心底还有个更深的疑惑。 命理仍在缓缓上升,如果他理解没错,应该是命理一时间消化不掉那些虹光,才变成现在这样可持续的吸收。 等什么时候消化彻底,他的命理高度才能彻底定型。 可是……半枚就这样了。 要是古字完整了呢? “……” 正这样想着,针刺般的痛苦从脑海中的古字处袭来。 这阵痛楚来的莫名其妙,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消失的无影无踪,让人几乎以为是错觉。 怎么回事? 这半枚古字…… 白舟惊疑不定地张开眼睛, ——可在这时,他又忽然发现,自己脚下已不再是金色的道路。 身后的金光缓缓消散,不知何时,他来到路的尽头。 又或者说,在他沉浸“消化”七色火种时,道路尽头自行来到了他的脚下。 “这里是……?” 白舟略带茫然的眼神环视四周。 视野中是一片无边无垠的赤红荒原,地面插满了断剑残刀,如同林立的墓碑,地平线的尽头飘摇着破败的战旗。 熟悉的血月重新挂在天上。 赤红的天幕倒扣下来,一座破败的城市遗骸密密麻麻倒悬于穹顶,到处跃动着猩红的火焰,破碎的巨大齿轮在上面缓缓转动,似真似幻, “?” 那条黄金之路,给我送哪来了? 恍惚间滚滚灰雾犹在眼前,但白舟知道,自己已经不在镜中的夹缝世界了。 倒扣的天空,转动的齿轮,倒悬的天空巨城遗骸,还有满地古尸和破碎的兵刃…… 这里,好像是某个古代战场的废墟。 来自一个或不止一个古老而强大的失落文明。 如果白舟没有猜错, 那条黄金之路的尽头,好像是直接凿穿了夹缝世界,把他给送到了夹缝世界对面的…… 倒影墟界?! ——鸦口中的伊甸园、尼伯龙根、桃源。 蓝星背面,一切终焉汇聚之地。 遍地危机与机遇,值得非凡者用一生探索的隐秘之地。 ——也是白舟的老家。 “我……回来了?” 白舟表情僵硬。 这一刻,高悬于天空的血月,流转下猩红的诡谲月光, 照在归乡游子的脸上。 暖暖的。 但白舟没有一点感动,甚至眼皮狂跳不止。 暂且不去纠结,倒影墟界究竟有几个月亮这个命题…… 这个“倒影墟界”,和他记忆里民风淳朴、和谐安定的晚城根本大相径庭! 破败,诡异,瘆人,而且魔幻! ……但这才更符合“倒影”和“墟”的定义。 难怪鸦说倒影墟界危险重重。 没有娴熟的技艺,贸然闯进“大墓”的盗墓小贼,只能被路过的机关滚石碾成老酱。 白舟的脊背渗出冷汗。 他立刻掏出金色通行证,调动起体内吸收七色火种以后重新饱满澎湃的灵性注入其中。 不出白舟所料。 没用。 “……那么,这就是代价吗?” 白舟想起祥叔小卖铺每次“第二杯半价”的活动,都要收取吸管的额外价钱。 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同理,这就是踏上黄金大道,获取七色火种要付出的代价? 白舟紧张地观察四周,飞快地将附近总览一遍。 显而易见,这片完全望不见边际的赤红荒野,是一片古战场的遗迹。除了断壁残垣,最多的就是林立于地的断刀残剑,遗迹腐朽的盔甲。 远处,遍地都是腐朽的帐篷和战车碎片,有过军队驻扎的凌乱痕迹。 而在这些碎片的中间,有一条明显被脚步和马蹄硬生生踏平的,蜿蜒曲折的小径。 ……奇怪的是,这条曲折小径的尽头,直通向极远处的悬崖峭壁。 但白舟可以肯定,这些脚步的主人肯定不是集体跳崖自杀。 ——因为在悬崖的正上方,那座倒悬于天空的巨城废墟的一角,就安安静静地矗立在那。 那是很难用言语形容的震撼一幕。 本是古代的废墟,却悬浮于天际,本是文明的遗迹,却倒置在穹顶。 那城悬扣在这座荒原战场的上空,仿佛巨大的乌云沉重地压迫着天空,将破碎的基座硬生生粘附在那座苍茫天幕。 转动的巨大齿轮之下,一座座破碎的塔楼带着无数年不熄的火焰跳动着,截断的塔尖如同沉默的钟乳石森然地垂向大地。 很难想象,这里曾经屹立着怎样辉煌的文明,它们的科技与文化发展到怎样繁盛的水平,最后又是何等的战争将它破碎。 “……” 抬头仰望着那座不见边际的倒悬巨城半天,白舟将目光放回近处。 ……相比较遥远的倒悬之城,在距离他十几米的地方,有一条干涸河床上。 那里的醒目尸坑暂时更吸引白舟的视线。 因为在尸坑里,密密麻麻伏躺着的几十具古尸。 说古尸都未必准确,因为除了几具干瘪异常的木乃伊似的干尸,余下的根本就是一堆半碎的骷髅渣滓。 时至今日,这些古代的亡灵已变成棕色的化石形态,某些肢体部分却又展现出不同寻常的半透明玉化。 它们躺在干涸龟裂的河床上面,颅骨眼眶的漆黑空洞似乎正不甘地仰望着倒悬的天空。 而在他们身旁,有一朵正开的璀璨娇艳,随风摇曳的大红。 ——大红? 哪来的大红? 白舟愣了一愣。 上次看见小红,还是他在晚城的幼儿园,像他这样的乖乖学生,当然每年都会得。 但这个可不一样…… 这红开的极盛,在猩红月光的照亮下,颜色愈发娇艳。 和这片失落的古战场格格不入,分外违和。 ……接着,白舟探头仔细一看。 下一秒,他自从来到这里一直猛烈跳动的心脏,突然慢了半拍—— 哪有什么红! 分明是一串串猩红的遗言,像红色小虫子似的蠕动,密密麻麻堆迭成了一朵“”。 而且,它们的内容赫然一模一样—— 【让我安息!】 【让我安息!】 【让我安息!】 【……】 ——鲜艳的红,随风摇曳。 瓣交迭。 触目惊心! (本章完) 第9章 特洛伊,特洛伊,睡醒啦 第9章 特洛伊,特洛伊,睡醒啦…… “……” 白舟莫名打了个寒颤,仿佛身旁有阵阴风吹过。 放眼望去,几十具残缺的亡灵堆积如山,漆黑空洞的眼眶仰天怒视,表情狰狞悚然。 头顶全是如出一辙的字样: 【让我安息!】 怨气几乎化为实质,眼瞅着就从这些骷髅头的天灵盖嗤嗤往外冒黑烟了…… 白舟拉远和它们的距离,隔了好远,探着脑袋小心观察。 “……是不是哪里不对?” 很快,一个更加惊悚的疑惑,出现在白舟心头。 放眼望遍荒野,破剑残刀,断弓碎箭头,仿佛林立墓碑似的插了满地。 ——可是,对应的尸体呢? 至少,在白舟目光可及的地方,只看见尸坑里这几十具古尸。 数量完全对不上! 总不能就只是这几十来号人在荒野决斗,抬手就是批发无数神兵天降,跟过年放炮似的宝库对轰吧? 最后还打到文明都磨灭了? 白舟心里泛起嘀咕。 但惊悚归惊悚,他只能硬着头皮探索下去。 既来之,则安之。 一如从晚城被掳到蓝星,白舟的适应能力愈加顽强。 白舟记得鸦提到过,探索倒影墟界需要精准坐标,而这张金色通行证应该就是绑定了这里的传送锚点。 可这里举目破败,不见人迹,荒凉的战场上,满地都是尘封的灰烬。 ——鬼知道这片遗迹是倒影墟界的哪个犄角疙瘩。 料想倒影墟界广袤无边,特管署光是寻找晚城坐标就用了这么多年…… 白舟甚至有理由怀疑,这里可能没其他人踏足过。 可如果真是这样—— 白舟紧绷表情,心脏猛烈一跳。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就掌握了一座无人知晓的文明大墓的具体坐标! 要是被特管署知道,他们得是什么反应? 哪怕不提天上的巨城,单单眼下这座荒原,随便刨点东西带回特管署,说不定就是黑箱! ——无主的黑箱,无主的神秘物品,什么概念? 泼天的机遇! 这下,白舟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审视有关“遗言”的一切了。 阿尔卑鄙棒棒,金色通行证……它的极限在哪? “咔吧”一声, 脚步在碎石上小心翼翼地挪动,白舟紧张兮兮地四顾环视。 战场上到处都是无主的盔甲断刃,无论破碎的有多严重,基本上能够看出是同一形式。 一个战场上,只有一种装备样式…… 所以,是内部的叛乱? 通过战场遗迹的一角碎片,窥见当年文明的更多信息,能够方便之后白舟的行动。 一张带着血与火的画卷,在白舟面前徐徐展开。 兵戈铁马震天厮杀的古老影像如在眼前。 一个失落的古代文明,在历史上建立起辉煌的浮空巨城,但在一场叛乱中,巨城倒悬,一切全都毁于一旦。 最终,时间流逝,一切历史和隐秘都被埋葬。 死掉的一切,出现在了记录一切终焉、埋葬一切废墟的蓝星背面。 出现在这座倒影墟界。 ……是这样吗? 但白舟可不想在这个“死亡”的世界度过余生,即使这好像算是他的“故乡”。 借着猩红的月光,他打量起手中的金色通行证,指尖摩挲上面凹凸不平的纹路。 通行证……既然能来,就没道理不能回去才对。 也许,它只是缺了某个条件,就像“灵性”那样的激活物一样…… 但,是什么呢? 白舟觉得,谜底往往就在谜面上。 ——应该就在这片战场上。 要说探索,在这片广袤无垠的战场种,首当其冲就是附近尸坑里的古尸。 但那些遗言太过狰狞不祥,让人毛骨悚然,下意识敬而远之。 于是,白舟决定先从其他地方开始探索。 他也不敢走的太远,就在附近转悠。 扭曲的绳索,腐朽的古树,干涸的古井,颓疲的断墙, 断刀残刃,烂盾锈矛,还有各种原体不明的碎片。 以及杂七杂八的瓶瓶罐罐…… 猩红的月光静静照亮破碎的荒原,鬼鬼祟祟的身影小心翼翼地徘徊在这座失落古战场的一角。 蹑手蹑脚,弯腰四顾,他既紧张兮兮,又刮地三尺,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神探射四方,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断弓锈剑,残矛破刀,看着精美,可在无数年后的现在,除了够硬之外似乎再无其他神异。 “这是什么?” “咔吧——” 白舟端起一根截断的黑色长矛,发现底端有个可以触发的扳机。 然而,扣动以后什么都没出现。 在长矛截断的地方,有几根紧密缠绕如弹簧的动物筋腱,可惜全都断裂了。 白舟猜测,正常情况下,这根长矛的上半截也许借助这个装置发射出去。 他还找到几把带着滑轮组、用法不明的机械战刀,但也都被锈蚀了,不能用了。 甚至,白舟还摸到两个能发射暗箭的圆盾,只是里面也都空了。 机括按下,就能打开圆盾上密密麻麻的箭孔,圆盾秒变马蜂窝…… 白舟心中一凛。 ——好阴的文明! 阴险!下作! 他们就靠这些打仗的吗? 哨阴险的机关设计,让白舟脊背发寒,探索的动作愈发小心起来。 因为这意味着,在这片破碎的战场上,很可能会有还没腐朽干净的陷阱机关在等着他! 也不知道这座文明怎么想的,明明科技水平不同凡响,却偏偏把科技全点在了阴险方面…… 过了一会儿,白舟又找到了些明显看着不同凡响的兵刃,在漆黑的灰烬堆隐隐发光,也不知道什么材质。 ——是非凡兵刃? 白舟眼前一亮。 但当白舟把它们刨出来,锈迹就很快爬满兵刃全身,光芒晦暗不见,任何神异都找不到,只是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算个文物。 时间真是最可怕的东西,在时间的流逝之下,历史会被掩埋,文明会被埋葬,知识都化作纷飞的灰烬。 就连非凡兵刃和精美无比的机关武器也会变成锈迹斑斑的废铁。 白舟当然不会甘心。 就连瓶瓶罐罐都被白舟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噼里啪啦一顿翻找之后,白舟只在里面找到一些半凝固的漆黑糊糊,看着恶心,不明用途。 但白舟思考了下,还是将它们收集起来。 万一拿到现代去,以后用得着呢? “嘎吱嘎吱……” 踩着一地破碎的陶片,白舟忽然深刻理解了鸦说过的话—— 一个强大的非凡者首先是杰出的考古学家和熟练的盗墓贼。 的确。 他现在可不就正在考古——或者说在盗墓吗? 但他这个盗墓贼是否太寒酸了点?不能说摸金吧,倒是摸了一手灰。 叹了口气,勤勤恳恳的白舟,一手持着捡来的半截断矛,一手举着还算能用的半张烂盾,继续吭哧吭哧地刮起地皮。 不同于阴险的“马蜂窝”机关圆盾,这半张黑黝黝的巨盾材质不明,朴实无华,只有一个特色—— 够大!够硬! 与其说是盾牌,不如说像块门板,即使半张都能让白舟整个人缩在后面,给予白舟相当满足的安全体验。 倒悬的巨城之下, 红月的光照亮白舟弯着腰挑挑拣拣、勤勤恳恳的身影。 果然,不出白舟所料。 这里的确有很多还没触发的陷阱。 捕兽夹都是家常便饭,不起眼的灌木会连发毒箭,路边的杂草会喷射腐蚀液体。 就连路边看似鸟窝的东西,都会在人路过时忽然喷出催眠气体。 好不容易看见个路边的雕像,以为有什么价值,结果稍一靠近,雕像的鬼头就张开大嘴,朝着白舟呼呼喷火。 好在白舟足够谨慎,全程龟缩在大盾后面。 ——这文明到底做什么的?怎么自上到下一股子歪门邪道的味道! 白舟咬牙切齿,看着插满箭头、黑一块绿一块的大盾,骂骂咧咧。 好在,月光不负赶路人,寻寻觅觅始终如一的白舟,并非没有收获。 甚至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发光的断刀,莫名其妙会自己滴血的锈剑,被风吹过莫名呜咽的残弓; 还有零零碎碎的箭头,即使时间流逝仍旧带着锋芒。 装置弹射机关的半截长矛,可以发射暗箭的断刀,由烂绳索和锈齿轮构成的青铜手弩,还有根嵌入发条、不明用途的圆柱窄桶…… 它们都被白舟一趟一趟陆续搬回,堆积到一起。 就连那些装盛不明黑糊糊的瓶瓶罐罐也没被白舟放过,全给带了回来。 站在武器堆前,看着自己这半天的劳动成果,白舟心里泛起嘀咕。 就这? 说好的在倒影墟界盗墓考古呢? 怎么感觉更像是拾荒捡破烂的? 把这些东西带到现代真的会有用吗…… 抱怨归抱怨,但白舟还是将它们分类归置好,把此处当做他在这片废墟的临时据点。 别看都是腐朽的古董,说不准修修还能用。 万一这些看似没用的“破烂”里面,还藏了个他暂时没鉴别出来的沧海遗珠呢? 白舟知足常乐。 毕竟最差也是值钱的古董,就是不知道能换几包咖啡豆、多少袋四鲜伊面? ……就这样,几次来回以后, 除了那个尸坑,白舟很快就将附近的角落初步探索了一遍。 再往前走,就是那条直通悬崖的蜿蜒小径了。 小径附近的废墟更多,肉眼可见能有更多收获,但路也更难走,到处都是横倒的参天巨木、成堆的黑色灰烬和破碎的建筑群, 悬崖之上,压迫天空的倒悬巨城偶尔坠落下几团火焰,无声无息滚入万丈深渊。 ——驻足在小径前,白舟仰望这座倒悬的天空巨城,望着那块坍塌的巨大齿轮,不禁想起在晚城听过的童话小故事…… 说是有个放牛娃在放牛时发现一座华丽的城堡,城堡里有个公主似的、爱打呼噜的睡美人。 放牛娃对睡美人一见钟情,将她吻醒,然后被对方以入室盗窃和猥亵的罪名状告给了黑袍执法队。 ——于是,放牛娃就被拉到市民广场烧成了灰。 “……” 仰着头望向天空,白舟自由地发散思维。 说不定,这座倒悬的巨城废墟上,也会有一位沉眠的睡美人呢? 但直觉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探索小径的时候,总觉得会有很多新的陷阱。 教训吃得够多以后,白舟的思维开始渐渐向这个阴险的文明靠拢。 这种小径,要是有个滚石碾过,跑都不好跑…… 先把附近摸清了再说吧! 于是,他决定暂时止步小径,原路折返。 扛着断矛回去的路上,白舟仍旧保持刮地皮的高度专注。 ——不,这叫注重细节的工匠精神! 他在黑袍训练团学过。 “铛啷!铛啷!” 路过一处低矮的断墙,白舟挥舞着刚才捡到的半截断矛,将藏在角落里的瓦罐啪啪打碎。 破碎的陶片碎了满地,在破烂的陶坛底座上,露出里面一个匍匐着的东西。 “什么东西?” 白舟汗毛陡然竖起,紧抱断裂的长矛,后退两步躲在盾牌后面,只在盾牌边缘露出眼睛小心打量。 ——原来,是个涂满彩漆的半朽木马。 它有清晰的肘关节,还有个神气的大脑袋,脸颊上精心地涂着可爱的粉红腮红,像是两颗熟透的苹果。 它背后有个醒目的发条机关,肚子又圆又大,像一颗巨大的、涂满了彩漆的开心果壳,身后还披着神气而威风凛凛的红绒布短披风。 圆溜溜的眼睛用最亮的黑漆点上去,充满善意与好奇,好像在说—— “见到你真高兴!” 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前, 这木马是一对父母精心准备送给孩子的礼物。 它将会有一个可爱的名字,比如“宝莉”或者“卡卡”,陪着一个孩子长大。 只是,它还没来得及被拿出密封的瓦罐,就突然遇到一场战争的爆发。 直到无数年,白舟来到这里,才让它重见天日。 但这些也只是白舟的猜测。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里,有人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熠熠生辉。 但更多小人物都消失的无声无息。 直到无数年后,后人踏足这里,才见证他们曾在世上来过的痕迹。 虽然这些后来人,也不过只是站在历史的门扉之前,趴在门缝窥见门后人来人往的热闹一角,企图重溯历史重彩的徒劳者。 ——但也许,这恰好就是挖掘探索古代废墟的魅力所在了。 …… 不过,在时间的腐蚀下,现在的木马已不复当初的神气。 木头早就朽坏了,褪色了,满是裂纹了;发条上锈迹斑驳,红绒布披风也变成破烂不堪的脏布条。 在猩红月光的照耀下,相较周围破败的废墟,它的可爱和童真,反而十分违和,格格不入。 甚至,还有一缕黑气隐隐约约缭绕在它的身旁。 ……黑气? 白舟倏地愣住。 哪来的黑气? 这黑气像是细线似的,若有若无地缠绕在木马的脸庞。 不知道是否错觉,白舟忽然觉得,木马的五官莫名变得栩栩如生…… 像是活的。 “……无意冒犯。” 被木马直勾勾的眼神盯得有些瘆得慌,白舟转身欲走。 可就在这时,机括声“咔”的响起,马尾的发条自动开始旋转。 木马的肚子张开,露出一个类似八音盒的齿轮装置,缓缓轮动。 “叭哒、叭哒、叭哒……” 木马动了。 它前后摇晃,脑袋抬起,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看向白舟。 嘴巴缓缓咧开,它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黑气从眼睛和嘴巴的空洞缓缓溢出。 天真稚气的童谣,被缓缓转动发条的木马,摇晃着身子唱起。 白舟听不懂那种语言,但体内的灵性微动,让他莫名懂得了这首童谣的意思。 失真的声音有些刺耳,歌词倒富有童趣—— “特洛伊,特洛伊,睡醒啦!” “特洛伊,特洛伊,睡醒啦!” “……” 7月22日,晴,大暑,大家记得吃雪糕。 很喜欢雪糕放在肚子里的感觉,我想我上辈子一定是个冰箱。 对了,可以求下月票支持吗? 没有的话我下次再来。 (本章完) 第10章 回归,衣角微脏 第10章 回归,衣角微脏 “特洛伊,特洛伊,睡……” “——闭嘴!重新睡!” 白舟眼疾手快,举起手中大盾奋力拍去。 在木马笑容只扯开一半时,堪比门板的大盾牌从天而降,沉重的破风声呼呼响起。 伴随“铛啷”一声落地,还有一声老木裂开的隐约闷响—— 一切戛然而止。 吟唱的童谣被打断。 木马重新陷入甜美的高质量睡眠。 “无意冒犯。” 紧紧盯着死寂无声的盾牌,白舟心里默默念叨,两手紧攥半截长矛缓缓后退。 一步,两步…… 好在,大盾牌像个可靠的棺材板,将木马严封盖住,再起不能。 白舟渐行渐远,拉出好远距离才终于长出口气。 神秘物品! 而且是莫名其妙看不见遗言的神秘物品…… 如果带回特管署,至少也是f级黑箱,说不定就是e级黑箱。 ——但白舟可一点都没觉得眼馋,反而后怕不已。 他是小贪,但更惜命! 就算是在黑箱特管署,想要封禁黑箱,也需要繁琐流程和确切的封禁方式。 这木马诡异的瘆人,在有头绪应对之前,还是先让它继续睡着吧。 不过,现在不能下手,之后就未必了…… 白舟在心里默默标记了木马所在的位置,同时心里泛起嘀咕。 那首童谣中唱到许多遍的“特洛伊”……究竟是什么? 它和伊琳娜女皇会不会有关系? 也许它和头顶那座倒悬之城有关,能帮他定位到这个时代的蛛丝马迹。 ——回去查查! 退回据点以后,白舟将最新带回来的杂物放下,简单修整后重新出发。 附近已被他探索干净,只剩下最后一块未知区域。 尸坑。 这次,小心翼翼举着半截断矛的白舟,终于越过干涸的河床,来到那处尸坑旁边…… 密密麻麻蠕动的遗言,还是那样让人汗毛倒竖。 白舟敛声屏气攥紧断矛,隔着老远小心翼翼地观察这些干尸和骷髅。 “这是……?” 在坑边仔细观察了会儿,白舟忽然心头一跳。 他很快就有新的发现。 除了某些严重损坏、彻底看不出来任何东西的盔甲,在这些破破烂烂的“高级盔甲”左胸前,似乎全都有一个相同的标记。 这标记是一面菱形盾牌,盾前有一刀一剑交叉。 ——和白舟之前在灰雾里面,得到却没看懂的非凡知识,《誓圣斩》上的标记…… 一模一样! “咔吧……” 正当白舟思索着,耳边倏地传来一声,清脆得令人头皮发炸的骨裂声。 这声响突兀地从骷髅堆深处传来,在这片无比静谧的荒原,落在白舟耳畔,与炸雷无异。 “……什么东西?” 白舟反应过来,刚要退后,下方密集的尸堆忽然向上拱起。 伴随最顶端骷髅和干尸的滑落,一个个密集蠕动着的遗言四散爬开。 白舟这才发现,原来在那几十条刺目猩红、密密麻麻的【我不能安息】下面—— 还藏了一条格格不入的遗言。 【好黑,好黑……】 下一秒, “噗嗤!” 一只挂着几团脓包的骷髅手掌,从尸堆深处“唰”的向上笔直探出! 在红月的照耀下,骨爪白的瘆人。 “哗啦啦!” 尸堆如烂泥般向两侧滑落、塌陷。 一个肿胀而苍白、身上顶满肿瘤的痴肥怪物,顶着【好黑,好黑……】的遗言,从中缓缓站起。 像个巨大而肥胖的“活蛆”。 猩红的月光下,它高举起一根黑色的木杖。 ——说木杖都是抬举。 因为白舟在晚城也曾有根类似的玩意,曾经是他斩断芦苇的宝剑,也是他驾驭火焰赖以吃饭的家伙。 说白了就是——炉灶台前的烧火棍。 “嗤嗤……” 怪物扭动臃肿的脖颈。 那双爬着白胖蛆虫的眼窝里,两团腐败的眼球蠕动旋转,借助猩红的月光向上打量—— 直勾勾的锁定在了白舟身上。 “……?” 站在坑边的白舟汗毛根根竖起,心脏像被什么抓住似的停滞跳动。 “跑!” 他扭头就跑,毫不犹豫。 蹬蹬蹬! 肩上扛着断矛,白舟撒丫狂奔,迎着盛大的血月全力奔跑。 倏地,耳边破风声呼呼响起。 后脑勺袭来一阵阴风,他下意识弯腰侧身。 “轰!” 一具骷髅擦着白舟头皮破风飞过,轰然砸在地面,挡住了去路。 碎骨头烂肉迸射一地,头盖骨在白舟脚下咕噜噜滚了半天,顶上【让我安息】的猩红遗言不再惊悚,反而多了几分滑稽。 这下更不能安息了。 可白舟心底涌出一股寒意。 ——这怪物还会就地取材、远程投掷? 大地框框震动,趁着这会儿,怪物已经追了上来。 别看它身躯肥胖,长满烂肉和巨大脓包,可架不住身高腿长,跑动起来如同滚石,迅猛异常。 只需简单估算,白舟就绝望地发现,逃跑是慢性死亡,他靠双腿压根就跑不过对方,反而徒劳消磨体力。 ——只有打! 沉重的压迫感如实质涌来。 白舟攥紧断矛,矛杆被虎口摩擦咯吱作响,掌心却一片湿冷。 “隆隆隆……”巨大的身影践踏大地,肿胀的巨怪飞奔而来。 腐臭味扑鼻的同时,它缓缓抬起漆黑木杖,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 白舟心底一沉。 事已至此,只能试试那个了…… 他紧盯着木杖的行动轨迹。 木杖缓慢爬升,又劈头砸下。恐怖的木杖势大力沉,风声呼啸,席卷着地面的瓦砾飞出三米。 这一记重锤若是落实,再硬的头盖骨都要被砸成粉碎! 但白舟却抓住时机,拼尽全力,提前一个向后翻滚—— “轰!” 木杖如陨石自天外砸落,泥沙飞溅,一个深坑凭空出现。 “吼——” 肿胀的巨怪望月咆哮,对着地面一顿乱砸。 “轰!轰!轰轰轰轰!” 木杖一路追击白舟的身影,情景和打地鼠如出一辙。 但白舟原地乱滚,接连七八个翻滚,围绕巨怪不停转圈,绝不正面招架哪怕一下。 ——翻滚,是黑袍训练团的必修体育课,而作为优等生,白舟的这门功课是满分。 “轰!轰!” 木杖重重砸在地上,但却怎么也跟不上白舟,每次都擦着白舟翻滚的间隙落地。 尽管对这个活跳蚤似的小东西恼恨万分,但怪物越是咆哮怒砸,就越突出手上的笨拙。 等白舟抓住机会,一个鲤鱼打挺跃起,快步后退拉开距离,这怪物的木杖便连碰到他的机会都没有了。 “好险,万幸……” 白舟灰头土脸地再一次躲过怪物的追击,不免松了口气。 或许是流逝的时光朽化了它的关节,或许是因为身上长了太多肿瘤,这怪物每次有所动作时都带着明显的阻滞和迟缓。 它太慢了。 甚至,盯着怪物时而阻滞的动作,白舟心底生出一个看似无比荒唐的想法—— 也许,我不是没有击败它的机会? 想到这里,白舟不再一味躲避,在围绕巨怪兜圈子的同时开始寻觅时机。 “轰!” 木杖再次重重砸下,在怪物还没能把武器再次举起时—— 白舟“噌”的一下弹射跳起,攥起手中断矛,朝它狠狠一刺! “嗤!” 噫,中了! 白舟眼前一亮, 矛锋入肉,怪物胸前发出一声闷响,几个肿胀的脓包陡然炸开,附近皮肤都跟着干瘪不少。 可一直紧盯怪物的白舟,却没在那双肿胀丑陋的脸上看到半分痛苦。 有的只是平静,甚至是……些许狡黠? ——不对! 根根汗毛竖起,顾不得推进矛锋,白舟上身后仰,毫不犹豫抽矛疾退。 “砰”的一声,怪物肚子上的脓包陡然炸开,不合常理的第三只手臂毫无征兆地从中探出,手上还攥着把硕大的手弩。 朽坏的手弩流淌绿色的腐蚀性脓液,装填的弩箭同样泛着幽幽绿光,似乎涂了比脓液要更烈的猛毒。 白舟:“?” “嗖——” 扳机扣动,弩箭射向白舟咽喉,好在刚才瞬间的警觉救了他,让他得以提前规避。 飞矢擦身而过,腐蚀箭头在地面滋滋作响,让人毛骨悚然。 “吼!” 眼看准备已久的偷袭落了空,一直表情平静的怪物终于气急败坏,探头向疾退的长矛,不甘地张口一咬—— 不明材质但坚硬异常的黑金长矛,此刻却好似软嫩的馒头,立刻就多出一个缺口,狰狞恐怖的牙印在矛杆上清晰可见。 抽矛而退,白舟一骨碌从地上爬起,眼角余光捕捉到被嗤嗤腐蚀的地面,脖颈传来凉意,浑身阴冷如堕冰窟。 生死一瞬的体验一闪即逝,这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卑鄙的本地人!” 白舟骂出了声。 这就是非凡者之间的战斗吗? 还是这个文明的独有特色? 阴险、狡诈、卑鄙,无所不用其极! 必要时刻他们连牙齿和唾液都能当做武器,最关键的是擅长伪装藏拙,永远都藏了一手。 ——甚至是物理意义上的“藏了一手”! 只差一点,白舟就魂归晚城! ……话是这样说,胸口剧烈起伏着,白舟清澈的眼神却愈发明亮。 因为他最擅长的就是承认自己的不足,学习人的长处。 吃亏就对了,白舟现在只深深感到自己远远不够“卑鄙”,战斗太过耿直。 他悟了…… 在此之前,他对非凡者之间的战斗没有任何概念。 作为白舟踏足非凡世界后的第一战,这个苍白的肿胀巨怪,其实是白舟在这方面的启蒙老师。 所以他现在觉得,战斗……就该是这样! 老实就会死去,正直只能败北。 必须做到比敌人更阴险、更肮脏、更能隐藏伪装! ——教练,我学会了! 白舟重振士气,攥紧带着牙印的黑矛,明亮的眼神愈发清澈。 接下来,在巨怪的眼里,这个滚来滚去的该死“跳蚤”,远比之前更难缠恶心,也更让它急躁。 因为这小子实在太过猥琐油滑,只时不时卡在安全缝隙出矛,对着它猛猛抽冷子放血。 在这个过程里,白舟的动作肉眼可见愈发敏捷,刺矛角度也越加刁钻。 《马振国释读八卦掌》、《军体拳16式》、《叉鱼技巧》…… 在知识灰雾中得到的“战斗”方面的专业知识,被白舟在实践中渐渐消化,出枪躲闪间不再凌乱,渐渐带些节奏章法。 命理空间,黑海之上,白色太阳熊熊燃烧,源源不断放出光热,导致体内灵性跟着隐隐勃发。 在灵性的刺激下,白舟无论是速度还是力气,都在缓缓地稳步提升。 大脑更是分外清醒,很多以前想不明白的问题豁然开朗,出枪时的考量更多,动作衔接更加熟练。 白舟惊喜又遗憾地猜测……这可能是非凡者觉醒命理以后,对自身灵性最基础粗糙的运用了。 没办法,谁让他还没来得及接受鸦的特训,不然现在也不至于这么被动了。 白舟越加适应新的力量,兔起鹘落之间,翻滚的动作都快要连成残影! 脓包被嗤嗤捅破,巨怪的咆哮声响彻荒野。 此刻, 在白舟兴致勃勃的眼中,这只苍白的肿胀巨怪已不再是什么惊悚恶心的怪物,而是一位尽职尽责的实战老师,培训他的成长。 ——虽然这位实战导师特别擅长恶心人。 眼看手中的漆黑短棍触及不到,他甚至开始朝白舟噗噗吐口水。 口水带着腐蚀的酸性,落在地上嗤嗤作响,带着硫磺般的刺鼻味道。 尽管白舟努力躲闪,还是有些许水渍溅落在身上,腐蚀衣物嗤嗤作响,还冒着滚滚浓烟。 好在特管署的制服格外耐磨,让白舟不至于伤及体表……但硫磺味的刺鼻浓烟滚滚袭来,还是让他头晕目眩。 “轰!” 又是一次轰击在地,白舟险险躲过。 倏地,体内灵性勃发,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他的动作怎么变缓了? 是浓烟……? 口水腐蚀衣物时,冒出的浓烟有毒! 这毒素悄无声息,而且效果极不起眼。 但它却能慢慢迭加,直到将人彻底麻痹。 ——还有阴招啊你! 白舟骂出了声。 却在同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屏住呼吸翻滚几下,过了一会儿,白舟找到机会向后跳开,扭头就跑。 只是,他的身形有些踉跄。 “吼!吼吼!” 巨怪眼见得逞,不再伪装,发出从未有过的阴森怪笑,大步追来。 “咚!咚!咚!” 大地悲鸣,巨怪径直扑来,身前空门大露。 下个瞬间, 叭哒一下,白舟豁然转身,整个人蹦起半米多高,拧身反手向上一送,矛尖横出如毒蛇暴起。 ——回马枪! 此刻白舟眼神明亮,身形哪还有半点踉跄。 确实中毒了,但没那么严重,我装的。 兵不厌诈,教练,你教的嘛! “嗤——” 在巨怪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断矛入肉,直插脖颈。 痴肥惨白的脖颈,立时多出一个黑红相间的血窟窿。 血液迸射,冒着滚滚青烟。 “吼!!”痛呼的咆哮响彻荒原。 在血月的注视下,苍白的肿胀巨怪轰然倒地。 “对不起,我出师了。” 白舟终于松了口气。 一阵冷风吹过,身上凉飕飕的。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变成超级情趣战损版,就剩一堆破烂的布条了。 好在,终于到了收获捡尸的时候。 白舟正要上前,忽然驻足原地,眼睛眨了两下。 等会儿。 这么阴险卑鄙的怪物,能这么容易倒下吗? 还是试探一下…… 白舟端起黑矛,缓缓趋步靠近过去。 只远远在巨怪身上戳了几下,白舟就立刻紧张兮兮地跳开,高度警惕。 “……” 巨怪伏尸在地,没有任何声息。 看来,它是真的死透了。 白舟点了点头。 但他还有点不放心。 眼珠一转,白舟又有一计。 于是,清澈的眼神认真起来。 他抬臂举矛,幽幽的矛锋就这么对准了巨怪的屁股—— “吃我一矛!” 他奋力一捅。 这一下又快又急,刺破猎猎风声。 “噗嗤——” “嗷——” 痛、剧痛、无比猛烈的痛呼仿佛连血月都震到晃动了。 危险而肿胀的巨怪,立刻捂着屁股一跳三尺高,哪里还有半分死样? “我就知道你没死透!” 白舟骂骂咧咧退开。 这怪物的坏心眼比身上的脓包都多,还好白舟也跟着学阴了。 师夷长技以制夷。 ——所以这个邪门的文明,以前究竟是干什么的? “汩汩汩……”一个个脓包炸裂开来,苍白怪物的身体愈发肿胀,身高迎风见长,转眼凭空拔高两米。 滚滚蒸汽冲天而起,眼底泛起红光的怪物狂吼不已,似乎已彻底丧失理智。 “这是……变身形态?” 虽然不知能持续多久,但估计这会儿的它,一拳能锤死五个白舟。 ——还躲不开。 白舟扭头撒腿就跑,而且拼尽全力。 可问题是—— 就算这样,他好像也跑不过人家。 这体型已经不是怪物的级别,而是“超兽”了。 那么大一只,随便迈开两步,就顶得上白舟迈十几步…… 正在这时, 天空传来一声巨响。 白舟一个激灵,下意识顺着声音抬头望去。 荒野尽头,悬崖之上,那座倒悬的巨城中,上千座破败钟塔的指针,在这一刻同时指向36点整的位置。 下个瞬间, 千钟齐鸣! 钟声从天而降,层层钟波涟漪交汇,响彻荒原。 砂砾荡起,废墟摇晃,就连愤怒的巨怪也为停下脚步。 白舟的耳朵都要被震聋,但他发现自己胸前有什么东西在这时疯狂颤动。 这是…… 白舟又惊又喜,掏出胸前震动不休的金色通行证。 这就是再次激活它的条件? 回归!回归! 白舟来不及思考更多,立即调动灵性注入。 下一秒, 耳边的喧嚣仿佛远去,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知道自己就要“回去”了。 接着,他回过头,看向身后不远处咆哮的巨怪。 “等着吧,死胖子!” 白舟对这个“卑鄙的本地人”高高竖起中指。 即使在风俗与众不同的晚城,中指也具备和外界一样的意义。 “等我特训回来,骨灰给你扬了!” 说完,白舟遗憾而恋恋不舍的目光,看向不远处堆放着他到处搜集来的物品的据点。 下个瞬间—— 金光绽放,填充眼前的一切。 …… 瑰丽盛大的金光褪去,白舟好半天才恢复视线。 头顶的白炽灯光洒落下来,熟悉的咖啡味道扑面而来,让人安心。 他回到了蓝星。 回到了组织为他安排的宿舍小窝。 “欢迎回来……呃?” 鸦的声音带上疑惑。 她“哒哒”退后两步,打量起面前衣衫褴褛,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满身都是硫磺恶臭的白舟。 灰头土脸不足以形容,简直是惨不忍睹,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更奇怪的是,白舟去的时候还是两手空空,回来却莫名其妙拎着半截断矛,矛杆上还有个清晰的奇怪牙印。 “——你干什么去了?” “不是去知识迷雾吗?”鸦表情严肃起来,“出了什么事?” “放心,我没事。” 白舟轻拍两下屁股,大片泥沙立时簌簌抖落,掀起烟尘漫天。 “……嗯,衣角微脏。” 沉默了下,白舟轻咳两声,满面唏嘘地说道: “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 无奖竞猜:小动物春游时为什么只有小羊没来? 因为前一天老师问小动物们要不要去春游,其他小动物答要,小羊答咩。 (本章完) 第11章 禁忌知识与神的儿子 第11章 禁忌知识与神的儿子 “衣角微脏?” 鸦哑然。 “……可你像刚从联邦西部逃荒回来,或是去北极圈天顶壁垒打了一仗。” 说着,她瞥了眼白舟手中断成两截的黑矛,视线重点停留在那对狰狞的牙印。 “而且,我可不记得知识迷雾里能捡到实物。” “啪嗒”一声,白舟将断矛放到桌上,几滴墨绿的脓血醒目地滴落桌面。 “说来也许难以置信。” 白舟抓了两下乱糟糟的头发,试图将头顶那缕不羁翘起的呆毛捋平, “我好像去倒影墟界转了一圈。” 鬼使神差的,他下意识隐藏了关于金色通行证的部分。 “倒影墟界?” 闻言,鸦忽然不同寻常地沉默几秒。 她靠近过来,虹色眼瞳变得深邃,静静与白舟对视。 ……好半天,她才再次开口: “不错,你身上的确有“污染”的味道。” “——这是来自亡者的侵蚀。” 眸子不见一丝涟漪,鸦转身端起桌上的水杯。 在白舟不明所以的注视下,鸦开始围绕白舟转圈,同时倾倒水杯—— “淅沥沥……”水珠迸溅,流水潺潺浇落在地,环绕白舟画出个圆圈。 接着,鸦抬起小手,凌厉一挥风衣袖口,划过半空—— “哗”的一声,瑰丽的火线于半空一闪即逝,只留下袅袅青烟原地升腾。 在白舟的注视下,这缕朦胧的烟气渐渐膨胀、膨胀……倏地铺天盖地弥散开来。 烟云如梦似幻,围绕水汽圆圈轻飘飘回旋,还带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腻,丝丝缕缕钻入白舟鼻腔深处。 房间一片寂静,头顶纯白灯光嗡嗡作响,鸦低声诵起古老而奇特的音节。 她悄无声息踱步至桌边,用白皙近乎透明的手指,轻轻沾了一点牛肉拉面碗底的清油。 然后,她探手穿过朦胧的烟云, 修长指尖的油滴,冰冰凉凉点在白舟的额头, 并低声轻诵: “水啊——” “净化不洁。” 下个瞬间—— 白舟浑身一个激灵,清水入喉般的冰凉流转全身。 他感到体内的灵性正在勃发。 倏地,一缕不祥的黑气,从白舟体表出现。 它像是具备某种活性,在空中混乱悚然的蠕动伸展。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带一点沙哑的冰冷女声,在白舟耳边念诵拗口的咒语: “katharsis——” 咒语落下的瞬间,黑气“嗡”的一声,由内而外爆发耀目的白光。 伴随一声婴儿啼哭般的悚然惨叫,黑气消弭于无形。 “这是什么?!” 白舟回神过来,忽然一阵后怕,脊背发凉。 那东西,是自己身上的? ——“它”跟着自己,从倒影墟界回来的? “古老的非凡者,崇高的医学家,驱散瘟疫、斩断蛇杖、终结掉‘阿斯勒庇乌斯教派’统治的【誓约冠冕】希波克拉底,早在几千年前就已总结发现——” “每个不能安息的亡灵,都带有一种类似怨气的污染,这种污染会附着在人的身上。” 鸦的声音毫无起伏,平静的语气像是在说“吃饭要用筷子”这样的常识, “它们积少成多,小则身体患病,大则影响心智,甚至运气!” “就算你是对污染高抗性体质,也要小心注意。” “——但现在,我相信你是从倒影墟界回来的了。” 说着,鸦缓缓皱起眉头,仔细打量着白舟,像是在严肃思考着什么。 可白舟却忽然打个寒颤。 “污染……倒影墟界好像也有污染?是一样的东西吗?” 他在晚城生活这么多年,身上得积累了多少这样的“脏东西”? 难怪,当初特管署面对自己和晚城的大伙是那种态度…… “本质相同,但数量相差很远,墟界的污染本就大多来自这些亡灵对环境的自然代谢。” 鸦摇头,“你在晚城生活十几年,都不如遇见一次亡灵沾染的污染多。” 白舟心里泛起嘀咕。 所以晚城的污染,相当于亡灵释放在整个世界空气循环里的…… 稀释了无数倍的…… 屁? “但是无须担心,sce是非凡者的必修功课。” 鸦又说,“想要在神秘世界走得长远,要养成定期净化自身污染的习惯。” 白舟不解,“sce?” “针对污染的净化、圣化、加持,西联邦的神秘学家将这三种仪式简称为sce。” 鸦解释道,“水,油,还有烟雾,是这类仪式的关键。” “低等级的非凡者进行sce,也许需要更加精准苛刻的仪式条件,但还是那句——” “合格的神秘学家应该随时根据身边情况因材施法,灵活变通。” “就像刚才那样。” 说着,鸦指了指旁边拉面牛肉的碗底,然后随手抽了一张纸巾擦拭手指。 闻言,白舟摸了下冰凉的额头,果然在指尖闻到肉汤的油香。 食用油也是“油”。 ——神奇的“仪式”! “这些以后你都会接触。”鸦解释说,“只要你好好地学,我有的是秘传仪式教你。” 白舟眨了下眼睛。 听出鸦对自己的毫不吝啬,他的情绪其实有一点点复杂难明。 “——但,这些都是后话。” 鸦又说,“现在,正有件十分重要的事,必须要搞清楚。” “什么?”白舟转头,正对上鸦看过来视线。 那双眼睛里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纯粹的专注。 她一言不发,就这样专注地看着白舟,像是刚刚认识他。 直到白舟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她才一脸认真地开口询问: “为什么你会坠入倒影墟界呢?” “——怎么会是倒影墟界?” 同样的问题,被不同的语气问了两遍。 可见鸦的心情其实不像表面上那样平静。 “这个……不行吗?”白舟试探着问。 “虽然知识迷雾位于倒影墟界和现世的夹缝之中,但这个‘夹缝’实际上没有边际。” 鸦摇头,目光古怪地打量着“衣角微脏”的白舟。 “至少我从没听说过有谁能够探索出迷雾的尽头。” “——也就没有谁会在觉醒命理时,从知识迷雾坠入倒影墟界。” “这个……”白舟既不知道该作何解释,又为鸦的说法感到一点惊讶。 只能说,都怪那张金色通行证。 “可惜……” “你中间误坠了倒影墟界,想必也就没能觉醒命理了。” 鸦轻轻摇头,忽然主动安慰白舟, “但是无妨,还有我在。” “能活着回来就好,至于命理之类——” 鸦轻轻蹙起眉头:“虽然可能麻烦一些,但我琢磨几天,应该还能找到其他的补救办法……” 看着鸦为他着想的皱眉模样,白舟难免有些感动。 “没事的,鸦,不用担心,我……” 白舟说到一半,倏地额头传来一阵刺痛。 这刺痛来的猛烈汹涌,让白舟头胀欲裂,仿佛一根钉子直接插进脑袋捣乱脑浆。 和之前他在知识迷雾时感受到的刺痛很像,但更强烈。 但有了上次的经验,白舟立刻就锁定了刺痛的根源—— 那半枚烙印在脑海深处、挥之不去的古字。 确实的讲,是古字边缘,不知何时出现的淡淡的猩红光芒。 这红光仿佛蠕虫,侵蚀着、啃咬着古字,看着十分不祥。 ——可古字不为所动。 它似乎只能啃古字一身口水。 ……然而,虽然它拿古字没办法,却能随便威胁到白舟。 当白舟观察到红光的第一瞬间,就又有熟悉的、更加强烈的刺痛汹涌而来。 其间还伴随着混乱的、像是从遥远彼方传来的模糊呓语。 “何时来的……”白舟惊疑不定。 这不祥的红光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在知识迷雾可完全没见过这个东西。 难道……也是倒影墟界跟过来的? “出什么事了?” 模糊的身影背着白炽灯光出现。 鸦靠近过来,冰凉的纤手抚上白舟额头。 指尖划动,她在白舟额头书写了几个奇异的笔画。 一股冰凉的清流涌入大脑,让白舟舒缓下来。 “你的灵性被唤醒了?” 鸦忽然惊讶出声,“你觉醒了命理?” “是……我正要说这个。” 白舟终于长出口气,这才发现额头已满是涔涔汗珠, “——但是现在,我可能遇到了点儿麻烦。” 说着,他用最简洁的语言概括了自己的情况,同时隐去关于金色通行证的内容。 “半枚古字?迷雾中还有这种知识?” 鸦的表情罕见的带上惊讶, “你究竟是去了多深处的迷雾?怎么过去的?” 别人都是走着探索倒影墟界。 就你是开着钻地机,一路向下挖过去的? “毫无疑问,那红光的确在侵蚀你的身体。” “就连净化仪式都没能祛除……看来它的来头不小。” 鸦又补充了句,“但我想,它应该不是倒影墟界的东西,而是和古字本身息息相关。” “那我该怎么对付它才好?”白舟虚弱地询问。 “这样,我把它写出来给你看看……” 说着,他强打精神,转身在书桌上找到白纸和一根真彩黑色中性笔。 根据记忆深处的晦涩古字,他在白纸上缓缓描出第一撇笔画,凝成一道弯曲竖线。 可转眼之间—— 一道熟悉的红光在笔尖闪了一下 如丝的鲜血从笔迹上细密流淌,蜿蜒蔓延整张白纸! 白舟:“?” 鸦脸色一变,肩上的乌鸦“唰”地张开翅膀,羽翼上密密麻麻的神秘符号被一一点亮。 一片无形的场域瞬间如同大网绽放蔓延,将房间笼罩。 “嗡——”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 “呼”的一声,白炽灯闪烁,平地生风,一阵裹着血腥味道的黑风凭空在室内出现。 黑风深处还有惨白的闪电舞动狂响。 仿佛有狰狞的亡魂被惊扰了,冥冥深处鬼哭神嚎,使人毛骨悚然。 “……够了!” 衣袂飞扬,鸦闪现在白舟身边,一把按住白舟的手掌—— “不能再写了!” 不用鸦说,白舟也打算这么干了。 他当即连笔都扔了出去。 “咕噜噜……” 中性笔在地上滚动。 ——异象应声消弭。 风停了,闪电消散。 白炽灯恢复平静,鬼哭声也无影无踪。 纸张上的笔迹如沸腾的墨水般起起伏伏,笔画自然消去,纸张无风自燃,灰飞烟灭。 笔停,字消。 世界重归宁静安好。 “我很难讲这事的好坏。” 静谧的宿舍中,鸦的声音冷峻响起。 她缓缓松开白舟手臂,身边张开的场域,在空气中荡起层层半透明的涟漪。 “——但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可能是不被世界接纳的禁忌知识!” “古老、强大,神秘,不可知……是它们的代名词。” “我也只在古籍中,见过语焉不详的只言片语。” “嘎吱”两声,踩着满地的狼藉,鸦缓缓走到一旁,声音低沉。 “也许它在曾经的前文明时代有惊天动地的来历,记录了不可描述的隐秘……” “但在无数年后的现在,世界已不允许它的出现。” “一旦出现,或是使用,就会遭到来自世界的抹杀!” “至于红光,就是世界对它的自然消磨……” 说着,鸦点起指尖,在白舟的额头写写划划。 简单几笔勾勒以后,白舟感到一阵清凉。 过了一会儿,再当红光溢出、侵蚀白舟时,冰凉的清流就涌动出来,将这侵蚀抵消。 “我拿它们也没办法,只能护住你的身体。” “……不过,这一仪式需要定期重筑维持。” 说着,鸦看向眼前正一阵后怕的白舟,表情格外复杂。 此刻,她忽然觉得白舟有些陌生。 谁敢相信,就在一分钟前, 这个人竟然拿出了一份传说中的禁忌知识。 连她也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东西。 ——但在几个小时前,白舟却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是的普通人。 虽然,她早就觉得白舟是特殊的。 ——比白舟自己更相信白舟的特殊。 在发现白舟能看见自己的第一秒,她就知道,白舟身上隐藏着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特殊才能。 可就算这样,她也没能想到,白舟才刚刚喝下她的“手作特调魔药”,出了趟门—— 就一转眼给她端了个大的回来! 竖起如刀的风衣领口下,鸦的胸口不平静地起伏着。 “白舟,我很好奇。” “什么?” “我虽然确实有提到过让你寻找金色荧光……但没曾想,你找到的却是这样半枚禁忌古字。” 鸦看着白舟,若有所思,“——它在迷雾中时,也是金色荧光的模样吗?” “那倒不是。”白舟摇了摇头。 “看见它的时候,它是一枚火种。” “火种?” “对,像是一团在空中燃烧的火,只是有七种颜色,彩虹似的。” 白舟平复着心底的杂乱情绪,吐了口气。 “捕捉它的时候,我可废了不少力气。” 可话说完,白舟却发现鸦似乎呆呆出神。 “鸦,鸦?你说句话啊?” “怎么了吗?” “没什么……” 鸦看上去有些恍惚,只是摇着头,口中低语了两声“火种”。 “……只是,你让我想起一则不知真假的秘闻。” “什么?” “很久以前,我曾机缘巧合得到一张古籍的残页,上面记录着一则充满神秘隐喻的古老故事。” “——关于一个普通人,穿过一片迷雾,在破碎的圣坛中找到一枚火种的故事。” 迷雾,火种。 无论是鸦还是白舟都要承认,这是个和他高度相似的故事。 于是白舟不由问道,“然后呢?” “他在迷雾尽头见到神代破碎的圣坛,从中盗取了一枚蕴含无穷智慧的火种。” 鸦说,“没有人知晓那枚火种的真正面目……人们只知晓,那个男人从此不再平凡。” “他将火种带回,为跟随他的人一一启蒙洗礼。” “至此,在那片西方的土地上,一个愚昧的时代终结了。” “新的时代开辟出来,原本比传说更罕见的非凡者渐成燎原之势。” “——终行于大地之上。“ 说完,鸦的表情复杂,却没再说下去。 “……你真的很特殊,白舟。” 沉默了一会儿,鸦忽然又感慨出声。 “——比我想的更特殊。” 那个好像永远都像一座冰山的鸦,看向面前正捋着头顶呆毛、灰头土脸的白舟,灯光下的视线有些恍惚。 特殊的迷雾,闻所未闻的禁忌火种。 此时此刻, 恰如彼时彼刻。 ……然而这则“亵渎”的故事,还有段她没讲出口的后续。 ——后来,故事里的那个“普通人”,渐渐有了很多跟从者,乃至信众。 再后来, 他被后世虔诚的信徒们恭敬的称为以马内利、神的儿子、人子,万王之王、万主之主,明亮的晨星…… ——祂叫耶稣基督。 幽幽的叹息,带着疑惑的探询,从鸦的喉咙深处缓缓发出。 “jesus啊……” 竟能……如此相像? 感谢“无烬钢之主”打赏1000点币,感谢“千千千师傅”打赏1000点币,感谢“无月virsis”打赏100点币,心潮澎湃,鞠躬致谢~ 能够感受到你们的支持与认可,就是作者予鹿用心打磨这个故事的最大支撑! 再次拜谢。 (本章完) 第12章 秘技【月烬】 第12章 秘技【月烬】 咖啡的焦糊芬芳,四处弥漫。 “嘎吱、嘎吱……” 鸦在静谧中思考,无意识地咀嚼着苦涩的咖啡豆。 ……带回了禁忌知识的神之子,后来经历了数不清的苦难。 这些苦难,又有多少是火种本身带给祂的? 然而最终,熬过苦难耶稣复活归来,终究成为万王之王、人间之神。 白舟……又会如何? 他将有何等经历,在尽头又是什么等待着他? ——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那则亵渎且不为人知的秘闻为真的基础上。 就算真要见证什么,也一定是在遥远到无法想象的未来了。 但,鸦很好奇。 她忽然想要看一看,站在那个未来的白舟,会是什么模样。 “呱”的一声—— 乌鸦传来痛呼,吸引了白舟注意。 原来是鸦从它身上拔了根羽毛。 “咕咕咕!咕咕咕!”这会儿,乌鸦委屈巴巴地低声叫着。 手持漆黑羽毛,鸦来到宿舍门前,尖端朝下,黑羽朝上,作羽毛笔用。 “哗——”的一声, 笔尖划过半空,带起一道燃烧的烈焰火线。 燃火的笔尖冒着轻烟,在门上快速书写,一道两条蛇尾缠绕的“∞”焦黑符号在门上出现。 灯光关闭了,宿舍陷入黑暗。 “此域如卵,外尘不染。” 鸦低声念动咒语: “bloqueo——!” 下个瞬间, “噌!噌!噌!” 一道道火苗在地上亮起,同样围绕成“∞”符号,仿佛两条首尾相交的蜿蜒火蛇。 闪耀的光焰连成一片,在黑暗中蔚为壮观。 火光摇摆于重重阴影之间,而在不能照耀的黑暗间隙,半空悬挂十二道半实半虚的厚重帷幕,在阴影深处若隐若现。 “这是什么?” 气氛格外静谧,火光摇曳在白舟的脸颊。 昏暗的光线里面,白舟下意识屏住呼吸,说话都压低声音。 “关于‘帷幕’与‘封锁’的仪式。” “符号意为自食的衔尾蛇,象征内外循环阻断,封锁场域内部的一切信息。” 鸦站在昏暗的角落解释,烛火拉长她的身影, “注重隐秘是非凡者的良好习惯,以后,我们的对话和特训,全都会在这种仪式下进行。” 那非凡者出门是不是还要披个斗篷……白舟心里泛起嘀咕。 “其实,我还是不太明白,只是一个字而已。” 白舟压低声音,真心发问。 “既不是一本书,甚至连成段的话都不是……能够记录多少隐秘,蕴藏什么魔力呢?” 甚至,才只半个笔画,就让世界反应那么大。 很敏感了。 “一定要重视任何文字的力量,尤其是在非凡世界。” 鸦摇了摇头,耐心教导: “有则秘闻,说的是上个世纪,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在彼时还不是西联邦的欧洲,德意志的军队占领了希腊。” “毗邻希腊的叙利亚人,为此寝食难安。” “于是,他们拜访了向来以神秘和强大闻名的卡巴拉秘教,并得到一位祭司的肯定答复:‘放心吧,危机已经解除了’”。 白舟感到疑惑:“这个卡拉、卡巴拉秘教做了什么?” “这位祭司进行了一种叫做‘更换’的文字转换秘仪,把单词叙利亚(syrie)转换成了俄国(rusie)。” “在希伯来语中,这两个单词的字母构成完全一样,只要改变一下顺序,叙利亚就变成了俄国。” “而令人惊讶的是,德意志的军队的确停止了进军中东,矛头转而指向当时的俄国。” “——卡巴拉秘教坚信语言和数字的魔力能够实现不可能的奇迹:无论是熄灭熊熊烈火,还是将战火转移到其他地方。” “同时,不止是他们。” 鸦又说,“古代的维京人部落和现代盛行于西联邦北面的威卡教派,还信奉着一种‘卢恩’符文。” “每个卢恩符文都象征一种神性的赐福,例如丰饶、庇护、胜利,掌握符文就能引导这种神秘力量。” “——文字,是一个文明精华的体现,一些特定文字可能直接就是某种宇宙力量的载体。” “一些神秘学家甚至认为,书写和使用文字本身就是一个充满力量和意图的‘仪式’行为。” “至于你这个……” 静谧的昏暗房间,地上的火苗噼啪作响。 鸦看向白舟,认真提醒: “就连其他文字都有种种神异,何况禁忌?” “我建议你暂时停止对古字的一切探索,务必要小心被禁忌侵蚀。” “在这个充斥神秘的世界,既要懂得敬畏力量,更要时刻敬畏知识。” 敬畏力量,更要敬畏知识。 白舟对此深有感触,一阵后怕。 谁还敢不敬畏那半枚古字了? 是想要变成黑色旋风的一份子,在里面跟着一起鬼哭狼嚎开派对吗? “不过,从这半枚古字身上,你也该获得不少好处了?” 摇曳的火光之下,鸦的声音轻轻传来, “只有在迷雾里,知识才会衍生知识之光,命理觉醒实际上就是靠吸收它们。” “金色荧光就已珍贵难寻,可照你所说,这半枚禁忌古字,产生的可不是什么金色荧光。” “而是七色的火……” 说着,鸦的目光上下扫视着白舟的脐下位置,让白舟有些不自在。 其实金色荧光也是有的……白舟在心底嘀咕。 他只是还没来得及说。 这时,鸦再次问出那句口头禅似的话: “所以,我很好奇——” “这团闻所未闻的火,将你的命理点燃到了什么高度?” 她红宝石般的眸子里,泛起些许期待, “至少,三尺的门槛是该突破了?” “有的,那还是有的。” 白舟点了点头,然后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至于我的命理高度,应该是五尺四寸……吧?” “五尺四寸?” 鸦轻轻挑眉,点了点头, “不差,已经远超我之前对你的预期。” 接着,她又疑惑问道:“但你怎么吞吞吐吐?是不满意,还是另有隐情?” “因为它还在增长,不好确定具体高度。”白舟老实回答,“现在都快五尺五了。” “……增长?” 鸦先是不解的愣住,然后语塞。 白舟试探着问,“这不常见吗?” “……” 鸦面无表情地摇头,“至少我从没听过。” “其实都是古字的功劳。”白舟立刻解释,“那上面的七彩虹光,我到现在都还在消化。” 说着,他又觉得有点遗憾: “可惜命理抬高的速度已经放缓,估计也高不到哪去了……除非以后能找到剩下的半枚古字。” 但白舟对此并不乐观。 火焰“噼啪”作响,阴影拉长。 鸦的声音有些不太平静: “这件事,你一定不要再透露给任何人了。” “火种……” 她看着地上蜿蜒相接的火蛇,摇曳的火光闪烁在她的脸上。 在知识迷雾中觉醒命理,借助迷雾独有的“知识之光”抬升高度,从此天赋终生不变…… 这是非凡世界人尽皆知的常识。 她实在没有想到,那半枚来历神秘的禁忌古字,还能有这种功效。 风险,果然总是伴随着机遇。 “我想起上一个神话中的盗火者普罗米修斯,最后他被恶鹰啄食了数千年肝脏。” “禁忌的知识,往往又象征着可怕的隐秘,它将在冥冥中牵引一些古老的东西向你的命运靠近,直至未来在某刻交汇。” ——正如耶稣所历的血与火。 上苍的每份赠与,都附加相应的代价。 “在能够变现火种对应的机遇之前,或许它更多象征着引火烧身的危险。” “知识,已经在背后追赶着你了,白舟。” 鸦微微仰起头,垂眸看向白舟。 拉长的阴影荫蔽地上的火光。 她说: “你又多了一个迫切变强的理由。” “变强……”白舟下意识看向桌上顶着清晰牙印的断矛。 他的确很有变强的理由。 如果能再强一些,就能回去找那个死胖子报仇雪恨了。 “……是时候开始特训了。” 这时,鸦的声音从火光后的阴影角落传来。 “单单觉醒命理,可算不上什么非凡者。” “战斗秘技、神秘仪式、基础学识……你欠缺的太多。” “呱……”乌鸦在鸦肩头轻叫出声,像是认同。 “你不得不为此加倍学习,补足从前落下的功课。” “这可不是在知识迷雾里吃东西,而是真正的学习,你要做好相应觉悟。” 漆黑的风衣衣角轻扬,蜿蜒的火蛇盘旋在她脚下。 左右摇曳的焰光,将她的身影在墙上无限拉长。 鸦的表情漠然,没有任何波澜: “接下来,你或许要经历人生中最漫长难熬的一段时间了。” “可同样的——” 鸦冷声说道, “只有顺利过关,你才能初步成为一名真正的非凡者、秘术师、以及神秘学家!” “……” 白舟必须承认,自己被鸦眼缭乱的大饼吸引了。 地面升腾涨起的火苗,一如他渐渐活跃的内心。 “什么时候开始?明天?” “不。”鸦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当然是现在。” “——现在?”白舟低头看看浑身泥泞、衣衫狼狈的自己。 他才刚逃命回来! 拉磨的驴也得歇歇吧? 可鸦又说了: “拜血教可不会等你,白天不能训练,难道晚上的时间也不珍惜?” “如果拜血教真的选中这里作为报复,在他们来临之前,你必须完成我为你准备的特训。” “只有这样,你才能拥有自保的能力。” 拜血教…… 白舟被说服了。 “时不我待。”他深吸口气,“我们从哪项开始练起?” 神秘学,仪式,魔药,非凡秘技…… 那些眼缭乱而又神秘异常的东西,终于向他揭开朦胧的面纱 鸦摇了摇头:“你的基础太差,知识体系我还需整理一下再教你。” “今晚,就先从学习用刀开始吧。” “用刀?” 白舟倒不意外鸦会教他用刀,毕竟对方永远随身带着一把大得夸张的长刀。 可…… “哪来的刀?” 白舟问道,“我没有刀可以用啊。” “还是说……” 说着,白舟犹疑地看向鸦手中那把让他印象深刻的长刀, 但心里又隐隐有点期待。 “不,你别多想,我另有准备。” 昏暗的光线中,鸦稍微侧身,看似漫不经心地将长刀拿到身后挡住。 “什么准备?”白舟遗憾地收回视线。 然后他就看见,鸦转头拎起一旁的铁板凳,也不见怎么用力,只“嘎巴”一下—— 有点生锈的空心铁管板凳腿,就这样被她掰了下来。 接着,她将这条板凳腿一本正经地递给了白舟。 “这是?” 白舟有些茫然地接过这条方方正正的铁凳腿。 入手冰凉,还有点沉甸甸的。 ——但,它是个板凳腿。 “我看,这板凳腿的形状倒是刚好和刀柄相似,用来练习恰到好处。”鸦满意地说。 “……” 白舟拎起这条生锈的板凳腿上下打量,忽然觉得带牙印的断矛其实也不赖。 “其实,为什么我要学刀,而不是其他呢?” 面对这个问题,鸦的回答十分平静而且毫不犹豫: “因为我只会刀。” “哦……” 看出白舟的不情愿,鸦一本正经地肃容说道: “不要拘泥外形,白舟。” “只要呼吸节奏和发力技巧正确,勤加练习,草木竹石都能成为非凡者手中的长刀。” “——这就是‘非凡者不死于徒手’的道理。” 白舟低头看着手中的板凳腿,耳边传来鸦的谆谆教诲。 ——但,这不影响它还是个板凳腿。 这时,耳边再次传来“嘎巴”一声。 鸦弯腰,又掰了条板凳腿下来。 失去一半支撑的铁板凳,“哗啦”一声倒在地上,但也无人在意。 “特训第一课:非凡者要懂得就地取材。” “善于运用你身边的一切,包括家具!” 掂量了下掌心方正冰凉的板凳腿,鸦倏地出声: “看好了,这一刀——” 纤细修长的白皙玉指,如握刀般捏住生锈的板凳腿,挥过半空。 只见她轻轻一划—— 嗡! 一道流火划过晦暗宿舍的半空。 下个瞬间—— “轰”的一声,一轮燃烧的焰月于刀锋炸开。 焰光轮舞不息,焰月凭空升起。 这是名为“火”的奇迹,不该属于人间。 鸦收起板凳腿,如同收刀归鞘。 可那轮绽放的火月却仍悬在头顶,熊熊燃烧。 看呆了白舟。 ——活见鬼,这是一条生锈板凳腿挥出来的? “【月烬】,曾经一位封号【暮光之焰】的非凡者,早年赖以成名的战斗秘技。” 月下的地面迅速焦化,鸦反手捏住板凳腿,朝着焰月奋力掷去。 可还没等靠近焰月, “轰”的一声,几团火焰从中升腾。 铁制的凳腿,转眼变成飞灰落地。 “入门就能一刀斩铁,登峰造极则能挥出一轮不熄焰月……像现在这样。” “威力收敛于内,一旦爆发出来,能炸塌半栋宿舍楼。” 深黑风衣猎猎,轻拍两下双手,鸦转过身,看向白舟。 熊熊火光照亮她的侧影。 “——想学吗?” “噼里啪啦”,头顶燃烧的火屑纷纷扬扬落下,照亮那双平静的虹色双瞳。 鸦轻声说道: “想学,我就教你。” 感谢“抽刀断niao水”打赏500起点币!感谢支持,我将使用这笔款项买一瓶国窖冰红茶,创作灵感up! 今日问题:香菇走在路上,被橙子撞了一下。于是香菇大怒曰“去死”,然后橙子就死了。为什么? ——答:因为菌要橙死,橙不得不死。 (本章完) 第13章 新的遗言 第13章 新的遗言 “你看起来飘飘欲仙,像是……” “肾透支了?” 这天一早,左手拎着银白色金属手提箱,右手攥着不锈钢保温杯的刘科长出现。 刚一见面,他就被白舟脸上浓重的黑眼圈吓了一跳。 “——我们基地应该没有影响青少年健康发育的东西售卖吧?” “你知道的,科长……我在调时差。” 白舟扯动嘴角僵硬一笑,只是无神的双眼,像极了冰柜底层被遗忘半年的死鱼眼珠。 “哦,我忘了倒影墟界的每天是三十六小时。” 被白舟这幅眼神直勾勾地注视着,刘科长莫名心底发毛。 他不由得怀念起初见时候,那个眼神清澈、说话淳朴的晚城少年。 “其实,你不笑也行的。” 求之不得。 于是白舟果断收起笑容。 就连维持这个动作,也会让他感到疲惫。 像这样“节能”减少能量消耗的生活,已经持续三天。 同时,白舟每天的深夜特训,也已进行了三天。 ——三天! 天知道他这三天是怎么过来的。 想象中优雅神秘的知识探索者并不存在。 有的只是一个累到走路打飘、看见神秘符号就想吐的填鸭教育受害者。 在正式学习《月烬》前,要先打好基础,于是白舟每晚挥刀两千次,苦兮兮挥了三个晚上。 挥刀姿势和呼吸节奏稍有不对,就要被鸦板着脸打手心。 “想像你的面前有只燕子飞过,然后斩落它……不要留有思考的余地,让挥刀成为你的本能!” ——然而,这才只是“秘技”,或者说“体能”部分。 练完刀,还要学画画—— 先从素描鸡蛋画起。 然后是对着各种神秘符号临摹,速度要快,绘图要精。 画歪一条线,就要面对鸦可怕的深渊凝视。 “差一点,为什么又是差一点?” 鸦面无表情,语气冷峻, “只要有一条线画歪,治病的仪式变成杀人,攻击的手段变成制作冰淇淋蛋糕。” “护身的符咒也会改为招来麻烦,就算走在街上都会被鸟屎拐着弯砸中。” “——你也不想在净化自身污染时,因符号错误而让自己不断从嘴里吐出鼻涕虫吧?” ……画完星星,还要背下一张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星图。 看星星本来是很浪漫的事情,但白舟第一次觉得自己因数星星患上了密集恐惧症。 ——就连睡觉,在这期间都成了奢望。 因为当白舟终于结束训练,准备扑到床上野性大发,化身野兽考拉大睡特睡时—— 鸦又若无其事地不知从哪掏了个水晶球出来。 白舟被要求把这个呼呼冒着冷气白雾的神秘水晶球垫在屁股下面,用盘腿冥想来代替睡眠。 虽然水晶球既冷若寒冰又硌屁股,但不得不承认,鸦教给他的“冥想”的确十分神奇—— 不仅能够帮助他大幅度恢复精神,还能让呼吸与体内灵性的脉动达成共鸣,从而舒缓身体的疲劳,潜移默化增强身体素质。 可是,就在昨晚,鸦又给他加了一项锻炼精神的要求。 要求他在冥想之后,尝试用自己的精神隔空掰弯一个勺子。 白舟觉得这是天方夜谭。 ——但他还是在隐秘的宿舍里面,对着从食堂带回的、下午刚吃过麻婆豆腐的塑料汤勺瞪了半个通宵。 这也导致了白舟今天的精神格外萎靡。 “睁开眼睛,年轻人!” 刘科长拍了两下白舟肩膀, “青年要有青年的朝气,就像早晨八九点的太阳,你这是什么样子?不像话!” “行了,带你去食堂过个早,一碗正宗胡辣汤怼下肚,一天工作都有劲!” 他昨天也是这么说的。 跟着刘科长,白舟已经喝了三天胡辣汤了。 经过最初的新人培训,按照以老带新的传统,每个新人都被分配了各自的“师傅”,跟着忙前忙后熟悉工作。 据白舟所知,这些“老师傅”的专员职级基本都在p2级左右。 但不知是因为白舟的体质特殊,还是他曾在黑室前说过的话,给刘科长留下了深刻印象, 总之,他的实习很幸运地由刘科长亲自来带,起点算是比别人高了一截。 ……但是同样,刘科长的要求也最高。 虽然实际接触下来,发现刘科长还算平易近人,但他工作起来却不苟言笑,黑着脸容不得出现一点偏差。 托他的福,白舟已完全熟悉了自己的工作,对特管署的种种有了初步了解。 ……去往食堂的路上,人来人往。 穿西装的专员结伴而行,穿风衣的专员则带着机械手提箱行色匆匆。 处刑黑袍的广场上,又看见那群熟悉的白大褂研究员们在伸手蹬腿、扭屁股转腰。 录音机里的广播震天响,上次傍晚跳,播的是《联邦在召唤》,这次是早操,播的好像是叫《七彩阳光》。 全副武装的士兵巡逻路过,他们全都体形剽悍人高马大,大头军靴踩得框框作响,目光锐利得像捕猎一般。 但当看见刘科长时,他们全都在路边向他侧身行礼。 刘科长回礼,白舟跟着有样学样。 “安保部门直接归属军方,而且这里的军人职业化,终生不会退役。” 巡逻队伍远去后,刘科长才出声说道: “但咱们专员也不差,每个p2级以上的专员,都享有联邦公务员编制和特殊津贴。” “科长,你看……”倏地,白舟眨了下眼睛,抬手指向远处,“那边怎么了?” 远处,笼罩在朦胧的晨雾里,隐约看见一支巡逻队伍有些骚动。 接着,人群分开,似乎是有几个人从中火急火燎跑了出来,还抬着几个担架。 ——可等他们钻出浓雾,朝着这边靠近过来,白舟又一个激灵精神起来。 因为他发现,这些家伙似乎不是人类。 至少和他认知的蓝星人类截然不同,更符合他最初对此处“外星人”的想像。 这几个,乍一看还以为是几只骷髅在浓雾深处出没,仔细看却又发现是更加可怕而难以理解的“生物”。 面无表情的漆黑面孔上,一对突兀凸起的玻璃大眼闪烁着诡异的光。 折射黝黑金属光芒的鼻子像极了竖起的巨大猪鼻,还有两根扭曲环绕着鼻子的螺旋软管对称排列。 ——正如白舟所见的那样。 ——披着风衣的雾中恶鬼,伴随流动的滚滚浓雾,向着白舟他们飞奔而来。 不…… 白舟很快用更加贴切的词汇取代了“烟中恶鬼”,因为他好像在小时候的童话书里见到过类似的描写。 “——猪鼻恶魔!”白舟脱口而出。 “咳!咳咳!”刘科长原地一个趔趄,明明没抽烟却咳嗽个不停。 “那是防毒面具!这是特管署出外勤回来的专员!”他狠狠横了白舟一眼。 “……之后再和你解释防毒面具,先在这等我!” 说着,他匆匆迎了上去。 “发生什么事了!” 说着,他搭手抬上担架,跟着队伍一路紧张小跑。 “——不还是那个该死的《死海密卷》?” 抬着担架的队伍一路小跑,路过白舟。 一名“猪鼻恶魔”闷声回答,抱怨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们在找《死海密卷》,拜血教更在发疯似的找……这不就撞上了?” “为了找这鬼东西,这阵子太多弟兄受伤了。” “也不知道上面怎么想的……” 队伍远去,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小, 留下白舟在原地发呆。 ——他们刚才说什么来着? 死海……密卷? ——【哈,谁都不会想到,东兴路永宁生命关怀中心正门前的大树下,埋着他们想要的《死海秘卷》……他们这辈子都挖不到它了!】 东兴路,永宁生命关怀中心! 《死海密卷》! 这题,他好像真会? ——直到现在,白舟才明白过来。 这里的“他们”,原来既指以特管署为代表的“官方”,也指拜血教。 可是,能让双方都拼命寻找,争得头破血流的所谓《死海密卷》…… 到底是什么东西? 正思考着,耳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刘科长抽着烟,吞云吐雾,神情莫名地走回来。 “久等了。” 刘科长招呼白舟道,“走吧,带你去吃早饭。” …… 食堂里不像其他时间那样人声鼎沸,只有一小部分人稀稀落落坐在食堂。 看来大伙都不太有吃早饭的习惯。 “来来,刚炸出来的油条,趁热。” 刘科长端着一筐油条过来,每一根表面还滋滋冒着细小的油泡,香气瞬间溢散开来。 “先吃七个,不够再要。” 另一边,白舟端了两碗胡辣汤走来,将其中一碗递给刘科长。 弯腰落座,白舟拿起筷子,“漫不经心”地随口询问: “刚才那是……” 默然稍许,刘科长叹了口气。 “他们是外勤小组……p3级专员和少部分精英的p2级专员,有资格组建小组,出外勤执行任务。” 刘科长的表情有些阴郁: “前阵子,拜血教遗失了一样东西,这东西来头不小,是非常珍贵的非凡知识。” “官方高层不知从哪得到些许线索,对此物异常重视,为此安排了一系列行动。” 说着,他看了白舟一眼,“拜血教在晚城的据点,就是在这个过程中被无意间发现,顺带拔除掉的。” “——现在,不只是我们36号分部,甚至不只是特管署。” “整个听海市,官方的各个机构部门都在寻找。” “当然,拜血教也在找,为此双方爆发了不少冲突。” “损失不可谓不惨重,单只我们36号分部,就有不少同事受伤……当然,拜血教更惨。” 讲到这里,刘科长的声音停顿,上半身缓缓前倾靠近过来,压低声音道: “其实,已有不少高层认为,这件东西很可能已经重新落入拜血教手中,” “现在他们这幅还在寻找的模样,很可能只是迷惑官方的烟雾弹而已……” 那倒还真不是…… 白舟在心里嘀咕起来。 东兴路……应该就在所谓的听海市内吧? 虽然没办法了解更多关于《死海密卷》的信息,但既然值得双方这般兴师动众,那它的价值就毋庸置疑。 那么,如果他能去到那个地址,这东西……就是他的了? 白舟若有所思。 p2级和p3级专员,就能出外勤…… 心里思索,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白舟吸溜喝了口加醋的胡辣汤,同时用筷子夹起一根油条。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拜血教在疯狂挑战联邦的底线!” 对面,刘科长的脸色涨红, “官方早就想将这些祸害一网打尽,只恨拜血教太过隐秘,据点众多,一直没能找到拜血教的总部。” “上面担心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彻底潜入地下的拜血教反而更难对付,这在过往并非没有先例……” 最终,刘科长只能恶狠狠地咬了口油条出气, “不过,现在的拜血教,为了报复官方已到了几近疯狂的地步。” “天欲让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越疯狂反而越容易露出马脚。” 刘科长冷笑, “我看,这群隐藏在暗中的臭虫,猖狂不了太久了!” “的确。”白舟点头附议,“拜血教……啧!” 晚城一切的幕后元凶! 如果有机会的话…… 白舟张开嘴,也对着面前的油条狠狠咬了一口。 “咔次”一声,酥脆金黄的外壳应声破裂,外表多出个大大的缺口。 ——嘎嘣脆! …… 冰冷的黑室,静谧的回廊。 一长串幽蓝的吊灯下,白舟和刘科长按例巡逻。 一切都是瘆人的死寂,但按刘科长所言…… 这种地方,死寂才能让人安心。 但凡出点动静,不要说刘科长和白舟,整个36号分部都要跟着遭殃。 白舟跟在落后刘科长一步的位置,看到前面的刘科长“嘎吱嘎吱”拧开手中的保温杯盖。 袅袅蒸汽升腾,滚烫茶水入口,喉结也随之滚动。 “哈……” 刘科长跟着发出一声轻微而满足的呵气。 在他的保温杯的浓茶里,似乎永远泡满了枸杞和西洋参片,不锈钢的杯壁上还圈着个快要褪色的“感恩回馈、限量赠品”黑色字体。 其实他腰间的钥匙扣也褪色了,漆面斑驳模糊,一看就用了好久。 只有身上笔挺的西装制服最为整洁体面,显然是经过了精心打理。 ——当然,也可能是他的妻子帮他打理的。 一个生活朴素节俭的中年人,偶尔会很抠门。 以及……是个好人。 这是白舟对他的形象认知。 毕竟刘科长的一日三餐都在食堂解决,回去时还会打包全家的晚餐,美名其曰节省伙食费,能占小便宜时绝不犯过。 下意识想吐一口茶叶出来,但意识到这是在黑室,于是刘科长改为在口中咀嚼茶叶。 偌大的黑室回廊,白舟只听见两人回荡的脚步,和刘科长“吧嗒吧嗒”的嚼茶叶声。 转过一个个拐角,路过一间间黑室,隔着门窗朝里面眺望,一串串熟悉的遗言映入眼帘。 还有两个老熟人,【血渴之遗】和【柔佛桂冠】头顶的遗言。 虽然只有白舟知道,【柔佛桂冠】和那什么柔佛没有半点关系,信息偏差大的离谱。 其实并非不能理解,毕竟考古就是这样,有一半的内容都要靠猜。 于是白舟不免联想,一千年后,如果后人考古今天的东西…… 会不会将小说中的奇幻故事当成真实存在的先人历史,把猫爬架当成驯化动物的刑具? ——等等! 白舟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哪来的遗言? 那个王冠上面,哪还有遗言? 他亲眼看见遗言破碎奔向自己,不然金色通行证哪来的? “啪”的一声,白舟停下脚步。 “怎么了吗?” 走在前面的刘科长看白舟停下,也跟着驻足,疑惑地询问出声。 “……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上次在这吃小蛋糕的事。” 白舟扯出一抹微笑,“当时我刚出晚城,那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小蛋糕。” “没事,以后随便吃了,反正食堂免费。” 刘科长不疑有他,反过来出声安慰,“不过,年轻人还是少吃甜食,特管署的专员要注意身体素质。” “嗯。”白舟点了点头,面上不动声色。 接着,他趁刘科长回头的功夫,将视线迅速投向看向自己刚才路过的那扇……静谧的黑室大门。 隔着门窗朝里看去,白舟果然在封闭地严严实实的黑箱上面,看见了一行悬在半空的、新的猩红遗言。 “还真有……什么时候?” 白舟心头困惑,惊疑不定。 ……这行血字遗言本来模糊得很,仿佛隔着一层水雾似的看不真切。 现在,它只是安静地高高悬浮在那,无声无息地俯瞰脚下。 可在看见它的第一瞬间,白舟就感到一股古朴神秘的斑驳韵味张牙舞爪地扑面而来,使人窒息。 伴随白舟注视越久,这一行模糊的遗言也就莫名愈发清晰。 最终,有之前从未见过的、粗大醒目而又斑驳古朴的血字遗言,像浮出水面似的,缓缓聚现出来…… 它说—— 【即使神代早已破碎,仍望有人浴血戴冠,成为新的……黄金之王!】 (本章完) 第14章 机械矛枪 第14章 机械矛枪 “扑通、扑通……” 读懂了内容的白舟,心脏突然开始剧烈跳动,让身体也跟着轻微颤抖起来。 神代破碎? 浴血戴冠? 黄金之王又是哪个? 不明觉厉。 他努力不让自己有异常表现,思维却乱成一团。 这些内容,莫名让他又想起晚城那个“拔出圣剑的磨坊主和磨盘骑士团”的传说。 拔出磨中圣剑者就是天命所归的磨坊主,被前任磨坊主招婿上门。 那戴上王冠能够成为那什么……黄金之王吗? 白舟心里泛起嘀咕。 ……不过,听闻那位拔剑的磨坊赘婿后面又历经了诸多考验。 想来,戴上王冠的试练也不会像字面那么简单。 ——虽然这些念头听着十分像是痴人呓语的天方夜谭。 若被刘科长知晓,更是要大声告诉他如今哪有什么王侯将相,只有人人平等的蓝星东西两大联邦。 但白舟依然觉得……值得一试。 然而,如何才能避开刘科长的视线,进入封锁严密的黑室,打开特殊材质制成的黑箱,触碰这件神秘物品? ——听着还不如做梦来得实在。 收回视线,白舟表面不动声色,心底却幽幽一叹。 还是先找鸦打听下王冠再说吧。 虽然不知缘由,但她似乎比特管署36号分部更了解这顶王冠…… 这时,刘科长在前面招呼着白舟: “走吧,白舟,该去下个黑室扇区了。” “来了!”白舟应声跟上,暂时将心思压下。 刘科长在前面走着,银白色的金属手提箱在一侧时不时碰到膝盖。 “咱们黑箱维护部,将黑室划分为三个扇区。” “刚才我们检查的是第三扇区,现在是第二扇区。” “扇区?”白舟疑惑询问。 “对。”刘科长点了点头, “每个扇区都由一位p3级专员全权管理,每位主管拥有扇区最高权限,配备几名p2级专员下属。” “在特殊必要时期,如黑箱暴动时,主管甚至被允许无限制调用辖区内的f级黑箱。” 白舟好奇发问:“那科长是哪个扇区的主管?” “我哪个都不是。”刘科长摇头。 “我是p4级专员,维护部督查科科长,直接对维护部长官负责,专门监管这些主管有无玩忽职守,或是监守自盗。” “——所以我才能带着你,在各扇区自由活动。” 督查科! 难怪能拎着不锈钢保温杯,走着四平八稳的螃蟹步巡逻黑室,完全不在意扇区的划分。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我们要常来刚才检查的第三扇区。” “因为第三扇区的主管,在前阵子处理“f-2334号黑箱”暴动时,不幸牺牲了。” 刘科长表情沉重地补充解释: “那是个喜欢讲冷笑话而且几百年没洗过的帽子,其实只要在它暴动时,面对它讲的冷笑话大笑即可……” “——然而第三主管,在早年执行任务时不幸面瘫。” “……” 白舟不由得沉默了会儿,好半天才憋出来句: “令人遗憾。” 刘科长点头叹气,“所以,在维护部里有新的专员晋升p3之前,这个位置估计要空缺一段时间了。” 第三扇区,主管,可以在必要时无限调用辖区黑箱的权限…… 白舟眨了下眼睛,不动声色。 王冠就在第三扇区。 若能成为第三扇区的主管,甚至只要在第三扇区取得一定地位,王冠的研究就不再困难重重。 然而…… 话是这么说,可这个解决办法对才刚加入特管署的白舟来讲—— 就像谁都知道有钱就能解决大部分问题,但遇到这些问题的往往不是有钱人一样。 不过白舟就更厉害了,他在这个问题里的地位,既不是“有钱人”,可能也不是“穷人”。 而是路边要饭都没人理的一条野犬。 “啪嗒、啪嗒……” 两人脚步有节奏地回响在幽幽蓝火照亮的黑室长廊。 亦步亦趋的跟着刘科长四处转悠,白舟找到机会,试探着询问刘科长关于职级的事。 “也许其他分部多少会看资历,但在咱们36号分部,少校用人从来不拘一格,只看才能和功绩。” “好好干!说不定下个第三扇区的主管,就是你呢?” 心头一跳,白舟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不敢想,不敢想!” 可刘科长却哈哈一笑,拍了下白舟的肩膀。“你太小瞧组织,也太看不起自己!” “特管署不缺危机,但危机同样也是机遇。” 说着,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白舟: “我听说,你是对污染高抗性体质?上面为此特意关照过我。” “在36号分部,上午平平无奇,下午因功火速晋升连升三级的事情,屡见不鲜。” “为什么下一个就不能是你?” 巡逻临近结束,两人的脚步轻踏在黑室静谧的长廊,刘科长的声音缓缓回荡传开。 将保温杯递给白舟保管,只听“咔”的一声,他从腰间掏出一把“黑管”。 “——‘裁决者-300’附魔手枪,模块化设计,容弹量17发,口径9毫米,经由隔壁后勤部特殊改造。” “改造前身是西联邦的sig sauer p320手枪,只有p2以上专员才有资格在基地戒严时得到配装。” 他的声音压低,“短时间内,戒严不会结束,只要你好好努力,就能早点度过实习期晋升p2!” “到时候,我亲自教你用枪!” 幽幽蓝火的照耀下,黑色手枪的流畅线条显出冰冷的暴力美学。 几串华丽繁复的神秘纹被精心雕刻在枪身,隐约反射幽幽蓝光。 枪是男人的浪漫,任何人都不能拒绝这样一把危险而安静的手枪,就像在冷兵器的时代谁都想征服奔腾的烈马。 多年以后,面对刚刚入职的新人,刘科长总会回想起自己第一次领到配枪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彼时的激动难以忘怀,或许这就是人类的本性,拒绝血与火的杀戮,但又本能地追逐征服危险的刺激。 ——但刘科长没能如愿在白舟的脸上看到任何激动。 只有迷茫。 因为白舟完全不懂这个铁疙瘩是干什么的。 刘科长:“……” “行吧,以后你就明白了。” 刘科长讪讪收起“裁决者-300”配枪,拿回保温杯,感觉太阳穴莫名跳的厉害。 “本来我还想再说说p3级的事情……” “p3级专员不仅能就职扇区主管,甚至还有资格申领魔药。” “到时,研究员将为你量身打造魔药强化方案,有一定的概率觉醒命理成就非凡,并得到一块机械手提箱!” “——但还是算了,你肯定觉得没意思。” 刘科长叹了口气。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黑室的出口。 密封的大门不透漏一丝光线,四周黑的吓人,冷的异常。 “滴”的一声。 刘科长掏出门禁卡一刷。 大门缓缓打开,外面的光线争先恐后涌了进来,让习惯了昏暗环境的两人下意识挡住眼睛。 “毕竟,你现在还不能理解魔药和非凡者是什么概念……” 刘科长嘀咕的声音,在这时传来,“但你以后就会明白,那是一种多么不可思议的存在。” 不,唯独这个,白舟还真理解…… 甚至他自己就是。 一个觉醒了命理、唤醒了灵性的非凡者。 只是刘科长对他一无所知。 白舟心脏慢了半拍,同时视线不自觉瞥向刘科长左侧从不离手的金属手提箱。 上次刘科长拿它变出机械手臂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银白色的金属手提箱,熠熠生辉,上面被锁链缚住的十字架标志十分醒目。 ……等到特训完成,他距离刘科长口中“不可思议的存在”,可能就差这么个箱子了。 不过话说回来, 什么叫研究员量身打造魔药强化方案,有一定概率觉醒命理? 他们的魔药,和鸦的启蒙魔药不一样? “我……会努力的!” 白舟深吸口气,做出被刘科长激励和感染的模样。 ——不管怎么说,刘科长的话,的确提醒了他。 p3级专员主管也没什么了不起。 听起来,p3级专员也未必会是非凡者。 但白舟是。 ——并且命理的天赋高度接近五尺五寸。 只要早日晋升p3,就能成为第三扇区的主管。 到时,王冠的秘密也就迎刃而解。 “铛——” 地下基地的钟塔在下午六点准时敲响。 钟声回荡,刘科长伸了个懒腰,准时下班。 自从下班钟声敲响,刘科长就仿佛加了什么滤镜,整个形象都鲜活起来,看着精神了不少。 ……可在一旁,白舟却愈加沉默,脸色肉眼可见苦涩起来。 因为他知道,属于他的“闲暇”时光结束了。 ——真正的痛苦,还在宿舍等着他呢。 …… 回去的路上,白舟磨磨蹭蹭。 食堂里一个小卖铺他都逛了半天,二十分钟拿了罐老干妈和一小瓶芥末油。 偶然看见一行蚂蚁路过,这些黑色的小蚂蚁像是专业的抬棺团队,踩着齐整的鼓点抬着不知哪来的馒头渣路过。 白舟恨不得数清它们头顶的触须。 ——当然,这些都是白舟富有童趣、热爱生活的表现。 肯定不是磨蹭着不想回去。 然而,道路再长,终究也有走完的时候。 站在黄色的宿舍楼前,白舟一点都不再觉得这个颜色温馨,反而觉得宿舍的幽深大门仿佛吃人的巨口。 他不得不给自己鼓劲。 真正的勇士,要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然后,他毅然决然步入地狱。 ……话是这么说,但他在楼梯上依旧“举步维艰”。 其实宿舍楼是有电梯的,白舟第一次坐的时候,还以为有人或者骡子在看不见的地方拖动绳索。 那时他初来乍到,在封闭空间缺乏安全感,总觉得电梯会突然停住。 下一秒电梯打开的瞬间,就会迎面杀来十几个手持西瓜刀的彪形大汉。 只有真正的电梯战神,才能在电梯门再次打开时站着出去。 ——对于刚经历过黑袍行刑的白舟来讲,这样的假设实属正常。 现在倒不至于了。 不坐电梯走楼梯,只是单纯想要锻炼身体而已。 ——反正不是为了多在路上磨蹭一会儿。 怀着某种近乎悲壮的心情,白舟站在宿舍门前,“咔吧”一声拧动钥匙。 房门缓缓推开。 咖啡豆的焦糊味道扑面而来。 整洁干净的宿舍一片静谧,相比外面温度更低,平添几分幽冷气氛。 一根细而长的黑色丝带,从左到右横跨室中,连接两墙,离地一人来高。 少女正斜卧于丝带之上,以丝带为床,轻若无物,一边慵懒地翻看书籍。 时不时还有一两颗咖啡豆被随手丢入口中,咀嚼着嘎吱作响。 窗外隐约听见人群喧闹,光线照了进来,照亮红瞳少女认真看书的身影。 清丽秀雅,却又冷若冰山。 光线流转间,时间仿佛定格,一派宁静美好,像一幅画。 给人一种就算世界末日即刻到来,少女也会继续懒卧在丝带上看书的错觉。 ……声响传入耳中,看书的少女抬头。 红色的眸子映入眼帘,仿佛天边夕阳渐斜。 “……姐,你这就把咖啡豆吃完了?” 这是白舟进门第一句话。 因为他一眼就看见少女怀中那个干瘪的曼特宁袋子。 这才几天,就吃完了? 这么好吃吗…… 少女立即肃容转身,双膝曲转,改为冷淡地盘坐于丝带之上。 “实则不然。” 然后,她面无表情地回答: “还剩一点。” “……行。”白舟点了点头,“那我明天再给你带包新的吧。” 说着,他走到桌前放下塑料袋,转身去浴室洗手。 心头沉甸甸的。 没时间为吃光的咖啡豆哀悼,接下来,即将登场的保留剧目是—— 《我的大刀魔鬼教官和不被当人的我》 “对了,你回来的正好。” “基础特训进行的差不多,是时候开启进阶特训,教你点真东西了。” “不过,在那之前……” “啪”的一下合上手中书籍,鸦从丝带上翻身而下。 “有件东西要给你看。” 这时,白舟才注意到鸦身后挡住的、和鸦的刀并排倚在墙边的东西。 它十分醒目,以前不曾有过。 “是……那根断矛?” 白舟不能确定。 因为它已不是断矛了,而是一整根长矛。 但呈现在白舟眼前的,又不是正常意义上的长矛。 而是一根充斥战损风格、缠满弹簧与链条装置、焊接了钢筋支架、具备多重不明用途的装填凹槽和卡钳接口、表面遍布捶打和灼烧痕迹的…… “我称之为机械矛枪。”鸦这样形容。 和刘科长一样,她也提到了“枪”这个字眼。 果然,在矛枪的末端,固定着一个简易的十字瞄具。 白舟甚至隐约闻到一点硫磺味道,用途不明。 “我研究了你带回来的这根断矛,发现无论是材质还是机械巧思都令人惊叹,给了我很多启发。” 鸦说,“于是,我就去搞了点材料回来,按照自己的理解上手修复了一下。” 修复? 什么时候? 白舟愣了一下。 在他上班时,原来鸦也没闲着。 但鸦是哪里搞来的修复材料? 那些焊接在外部的东西,怎么看着这么像基地废品站报废的零件? 应该……不太可能。 从墙边“咔”的一下拎起那根遍布锈蚀和焊接痕迹,拼凑风格十分明显的机械矛枪,一向冷峻的鸦却露出颇为满意的神色: “这该是我近两年最满意的作品,我能保证它比大部分附魔枪械好用十倍。” “模样虽然怪了一些,但【机械师】序列的著名非凡者,汽车之父卡尔·本茨讲过——” “非凡者从不挑剔武器,只要它能用敌人的惨叫谱曲。” “考虑到原有的材质,这杆矛枪已能算入非凡武器的范畴!” 她拿着矛枪,向白舟迈步走过来。 “不过,和正常的非凡武器有所区别——” “按照断矛原有的机关巧思,我又在它身上加装了许多……嗯,实用的小东西。” 不用她说,白舟也看见了。 各种各样的机关在上面等待触发,不知都是什么用途,但看着不是一般的邪门。 没等白舟思考更多, “咔”的一声, 鸦将手中的矛枪递了过来。 长约1.7米,充斥着灼烧痕迹和夸张的机械机构,但又极具粗犷工业美学的机械矛枪, 就这样横在白舟面前。 腥甜的旧钢铁味蹿进白舟的鼻息,他的视线被机械矛枪深深吸引。 完整的矛枪,非凡武器,鸦的得意之作…… 他忽然莫名想到刘科长拿出自己配枪时的兴奋与骄傲。 现在,他好像有点明白那种心情了。 “要试试威力吗?” 迎着白舟直勾勾的眼神,鸦轻声说道: “——现在,它是你的了。 (本章完) 第15章 天命序列与【冒险者】途径 第15章 天命序列与【冒险者】途径 “呼——” 枪出如龙,下劈时却势大力沉,架势像极了挥刀。 可就在枪尖一晃的瞬间—— 几点寒芒“唰唰”飞过。 绑着小绿瓶的铆钉“噔噔”扎到墙上。 “嗤——” 绿瓶炸开,密密麻麻的暗绿色气泡此起彼伏,转眼就将墙面腐蚀好几个大坑。 “……” 将手按在矛枪后端的机括按钮,举起矛枪盯着十字锚具的白舟沉默一会儿,扭头看向一旁的鸦。 鸦面不改色:“我去研究所搞了一点化学材料,这能加强矛枪的威力。” “但存货不多,你省着点用。” 不,这就不是节省不节省的问题。 白舟表情诡异。 谁家拿矛对捅的时候,还丢这种暗器的? 这谁能防备得了…… “类似的机关,在上面还有很多,你慢慢研究。” “我还做了两根爆炸弩,你轻易不要释放,按钮是这个……” 说着,鸦摇了摇头, “其实这并非我的本意……只是这根断矛上处处都是这样的设计,我忍不住修复了一下。” “所以,很多机关都是空槽的,如果你有想法,可以酌情填充。” 白舟清澈的眼睛眨了一下。 然后,他发自内心地评价道—— “绝妙的设计!” 如果是以前的他,会觉得这样是否太不讲武德。 但现在他只认为恰到好处。 老实就会死去,正直只能败北。 墟界文明的教导,一刻都不敢忘! “这已经很好了。” 白舟看着墙上被腐蚀出的坑洞,若有所思。 “但……我觉得还能进行小小的改进。” 说着,他拎起矛枪走向床头,伸手在床头摸索。 没一会儿,他就掏了个黑漆漆的小手电筒出来。 这是他加入特管署后,作为p1级专员领到的军用强光手电筒。 特点就是亮。 非常亮,所照之处如同白昼,无法直视。 “咔”的一下,他将手电筒固定在了枪头附近的卡钳接口。 露出满意的微笑,白舟看向正瞪大眼睛的鸦,欣然道: “这样一来,出矛的瞬间打开强光手电筒,晃眼的间隙衔接飞钉……” “应该能更好用一点。” 除此之外,他还有些奇思妙想值得一试。 在白舟眼里,这个满是机关和空槽位的机械矛枪……俨然成了一个心爱的大玩具,可以随意发挥想象力进行改造。 “……你以前在晚城,是干什么的来着?”鸦不确定地询问。 白舟面容一肃:“我是少年训练团的三好学生。” 他可是出了名的好孩子。 ——都是那个该死的文明,还有阴险的肿胀巨怪,教坏了他! …… 对大玩具的研究暂时要告一段落。 因为特训又要开始了。 窗帘拉上,火光燃起,十二道隐秘的帷幕在阴影中悬起。 白舟一本正经地再次拿起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板凳腿。 再哨的矛枪也是身外之物,战斗秘技才是真正的傍身之技。 这个他还是拎得清的。 鸦轻轻纵起,横坐回丝带之上,淡淡出声: “这阵子你进步很快,基础特训推进很快。” “现在,你应该体会到命理天赋带来的学习加成了。” 白舟由衷点头,深以为然。 不学不知道,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有生之年第一次体验到“天才”视角。 他就仿佛突然“开窍”似的,大脑异常活跃,一学就会,一练则精,还能举一反三。 别人要用一个学期学的科目,他只需翻一晚上书,再经过鸦的解读,就能理解的大差不差。 ——这就是命理天赋五尺四寸的感觉。 白舟的心态第一次发生微妙偏移。 因为他第一次清清楚楚地认知到…… 这是过去的自己绝无可能达成的“奇迹”! 他似乎真的脱胎换骨,和过去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过,白舟的特训推进这么迅速,除了命理天赋,还多了知识迷雾中的积累。 当初以为用处不大的灰雾知识,纷纷化作他成长的养分。 比如有本《素描入门》,在白舟描摹符文的功课上就帮了大忙。 在使用这些知识的同时,白舟仿佛“消化”似的,对它们又有新的领悟。 不说其他,单讲画画。 给他一块画板,他都能去街上摆个小摊卖画了。 当初在晚城,要是能有这手绝活,他敢每顿吃三袋四鲜伊面! 而且第三袋敢奢侈到连汤都不喝! 然而,就算有这种天赋和这些积累—— 三天下来,白舟仍觉得像是蜕了层皮。 鸦并非名师,甚至干脆没有教学经验,根本就是一股脑的填鸭教学。 就像面对一个成年人,要在几天的时间里为他补足缺失十几年的义务教育那样。 差点把白舟噎死。 “好在,过程虽然辛苦,但结果值得欣慰。” 打量着现在的白舟,鸦欣慰点头。 腹有诗书气自华。 胸中塞满知识的白舟,就连气质都有了轻微的提升。 “下面,就可以进行进阶特训了。” 摇曳的火光照亮鸦的虹色双瞳,她与白舟对视: “不用问也知道,你一定想先从真正的秘技《月烬》学起,对吧?” 基础练刀挥了几万次,枯燥的学习总要有个盼头。 有谁不想挥出鸦那样的一刀,杀人焚尸一条龙。 帅的不像人类。 ——可就在这时,鸦的表情严肃起来。 “但有件事,我要提醒在前面。” “什么?” “你已经服下启蒙魔药,觉醒了命理,下一步就该准备选择非凡途径了。” 非凡……途径? 鸦继续说道:“对于身处第一个大阶段的非凡者来说,或冥想或修行,或锻炼或瑜伽,所要追求的殊途同归。” “无非就是体、心、气、精、意、神六者。” “好比东联邦的儒家学派,就注重礼、乐、射、御、书、数的六艺修行。” “这六艺,就分别对应了非凡者第一个大阶段的六级晋升。” “若能将六者统合为一,升华己身,就是站在这个领域的巅峰,有资格冠以【封号】。” “《月烬》的上代传承者,【暮光之焰】就是这样一位存在。” 封号…… 白舟不免有些向往。 “而《月烬》,则是‘猎人’途径的秘技,还是能同时锻炼‘体’与‘心’的稀有秘技。” “当你将《月烬》入门,就能完成‘体’的升华,成为一名1级‘猎人’。” “——一名真正的非凡者。” 成为……‘猎人’? 白舟立刻想到了黑袍们的遗言。 在那里面,他记得提到了4级‘屠夫’和2级“眷族”。 鸦提醒道: “但这也意味着你踏上了‘猎人’途径,以后就只能使用猎人途径的秘技与传承。” “否则……” 鸦的声音稍作停顿, “知识的冲突会导致非凡者精神失常,严重的失去控制,甚至死亡。” “嗡”的一声—— 仿佛活着的阴影在地上涌动,无数条阴影组成的细线从地面跃出,环绕在鸦的身旁,向横坐半空的她俯首称王。 “顺带一提。” 翘腿坐在丝带上面,随手挑起几捋阴影,鸦补充了句: “我也是一名行走在阴影的‘猎人’。” “……” 看着那些几乎凝成实质的庞大阴影,白舟打个寒颤。 ——您这个猎人,是“猎人”,还是猎“人”? 于是白舟小心询问:“所以,这还有什么值得提醒的吗?” 他记得鸦在他探索迷雾前提到过,现代的神秘知识都被各方严密垄断。 但鸦就是‘猎人’,毋庸置疑,她肯定掌握着大量与‘猎人’相关的知识。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眼前就有如此粗壮的大腿,他不选‘猎人’途径,还要选什么? “通过‘月烬’入门猎人途径,然后按部就班学习我传授的种种知识。” “这是我当下能给你准备的唯一一条道路,也是最好的道路。” 鸦轻声叹了口气, “但……它却未必是最合适的。” “我不明白。” 白舟摇头。 既然最好,又怎会不合适? 总不能是他天赋不够…… “因为,你的命理是【辰】。”鸦说。 白舟的确和鸦讲过,自己的命理是个太阳。 鸦还曾为此十分不解: 这命理虽然是【辰】属性的命理无疑,但颜色却和正常的【辰】不太一样。 ——谁家的太阳会是白色? “吱呀”一声刺耳的摩擦,鸦落在地上,拉过铁桌到两人中间。 几缕阴影爬上桌面,衔来白纸铺开,在火光与阴影下模糊泛黄。 鸦冷冷的声音似乎总带一点沙哑: “命理,是生命之理,体现了一个人的生命本质。” “所谓非凡途径的本质,也不过是为了壮大命理,完成生命层次的攀登而已。” “……看这儿。”火线在鸦的指尖跃动,隔空对着桌上的纸张书写。 微弱的烧焦味道飘过,淡淡的青烟袅袅升腾,纸上很快就绘出一张复杂的图案。 白舟靠近去看,发现数不清的漆黑线条狂乱扭曲,重迭交错成两张颤动的翅膀。 在火光的照耀下,一只由无数黑色线条构成的飞蛾跃然纸上,仿佛要挣脱皮卷的束缚飞出来。 “这是【蛾】。” “拥有【蛾】属性命理者,能够轻易感知常人无法触及的流动、低语与不可名状之物的形体。” “他们是天生的解谜者,也因此对万事万物充满好奇。” 鸦的声音停顿,双眸低垂下来, “但代价是,好奇往往招来致命危险,感知到的隐秘随时可能将他们拖入永恒疯狂的漩涡。” “——优雅的隐秘之蛾和疯狂的扑火飞蛾,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地面的火苗在这时猛地向上蹿了一下,光影在鸦的脸上剧烈晃动。 指尖挪动,纸上又有一个焦黑的图案绘出。 “还有这个。”鸦接着说。 “【环】。” 图案乍看如同两枚交缠又分离的圆环,细看却仅是一道扭曲的环状轨迹,诡异的是,它仿佛只有一个“面”。 白舟心头掠过鸦上次所绘的衔尾蛇符号,两者有种难言的相似。 “具备该属性命理者,往往兼具理性与癫狂,善恶一体,善于在绝境中创造奇迹。” “但代价是,命运戏弄着他们,也终将征服他们——” “在给予种种希望的同时,又早在不远处,准备好了命定的绝望终局。” 鸦对【蛾】与【环】二者的描述皆浅尝辄止,只显露冰山一角。 但仅是这些,就已足够白舟听得浮想联翩。 “这个世界分黑白阴阳,四象五行,命理也有十二种属性划分。” “它们影响着性格,体现过往的人生,隐喻未来的命运,是这个世界最神秘的事物。” 火光稍微黯淡下来,重重帷幕的阴影之下,鸦身后的阴影渐渐拉长。 “刚才我说的那些,还有你的【辰】,就都是这十二分之一。” 她的指尖再次划动,于是飞蛾与环全都消失不见。 只剩一轮凌乱线条构成的黑日,悬于纸上。 ——其名为【辰】。 “有一个在神秘学界也少有人知的秘密……” 鸦说: “其实,每个命理属性,都有其最契合的非凡途径。” “你可以踏上任何一个途径,成为非凡者。” “但,唯有与那条命定的途径结合,上限才能不受拘束。” “这不仅能让秘技额外附加命理特性,威力倍增……” “伴随途径的深入开发,甚至可能掌握‘无咒施法’、‘危险直感’之类的特殊天赋,具备不可思议的神奇功效。” 鸦对着面前的空气轻轻挥手。 “比如说我——” “我的命理属性,与‘猎人’途径天然契合,因而在机缘巧合下获得了驾驭阴影的力量。” 如同活物涌动的阴影,立时从鸦的脚下爬出,如荆棘生长般蔓延缠绕她的足踝,又在空中不断蜿蜒向上。 高度与鸦视线齐平。 鸦轻轻抬手,从长到眼前的荆棘顶端,拈起一朵漆黑的阴影玫瑰。 “——通常,人们不再称这种人为‘非凡者’。” “因为他们的未来远在普通非凡者之上,是被知识赐福、被命运眷顾的幸运儿。” “为作区分,人们更愿称其为…… “‘天命者’。” “而对应的途径,则被称为天命序列!又或天命十二途径!” 天命……十二途径。 白舟屏住呼吸。 “那我的命理,【辰】,对应的天命序列是……?” 他听出鸦的言外之意。 鸦是猎人,是天命者。 但【辰】对应的天命序列,恐怕却并非‘猎人’…… “这正是我要和你讲的。” 鸦将手中的影玫瑰挥散于空中,低头看向桌上纸张描绘的黑日。 “天命者之所以难寻,就是因为每条非凡途径都是隐秘而残缺的,有些途径更是干脆失传已久。” “就算是我,掌握的‘猎人’途径也远远不算完整……” 说着,她摇了摇头。 “但很遗憾,【辰】对应的天命序列,早在几百年前就销声匿迹。” “最近两次出现该途径的天命者……” “一次是东联邦几百年前,为草原长生天送葬的【明皇】朱元璋。” “另一个,则是西联邦瑞典一个隐秘古老的非凡者世家,贝奥武夫家族。” “传闻他们的祖先是一位屠龙者,掌握着该途径相对完整的传承……但该家族在七百年前也已覆灭。” 说着,鸦在桌上轻轻一画。 “这条失传已久的途径,曾经有着极其荣耀的历史,在某些时期甚至被称作‘屠龙者’途径……” “而到了后来,人们统一将这条途径称为……” “【冒险者】!” 指尖火线划过,在凌乱的黑日旁边,出现了一枚符号。 这符号是一面菱形盾牌,盾前有一刀一剑交叉。 “攻守兼备,勇于探索。” “在天命十二途径中,斗战第一。” 鸦介绍道, “这就是‘冒险者’途径的对应标志。” ‘冒险者’……途径? 白舟瞳孔微缩。 他看着桌上的标志,心脏扑通作响。 失传的冒险者途径……吗? ——可是,《誓圣斩》上就有这样一枚相同的标志。 甚至,像这样的符号印记,在那片倒悬巨城之下的古战场上…… 遍地都是! 好消息,上新书榜了。 坏消息,在极其末尾的位置,而且快要被撵出来了。 天下英雄真如过江之鲫啊。 求一下月票和追读稳榜,诸君,把力量借给我吧! 鞠躬—— (本章完) 第16章 融合!《月烬誓圣斩》 第16章 融合!《月烬誓圣斩》 “那个,鸦。”白舟咽了口唾沫。 “什么?” “也许,我是说也许——” 白舟用尽可能轻松平和的声音,释放了个重量级炸弹。 “我可能有一套‘冒险者’序列的知识传承。” 鸦:“?” “不可能!” 鸦第一时间就否定了白舟的痴人呓语。 但看着白舟那双清澈的眼神,鸦又忽然想起刚才那半枚禁忌古字,眼神变得惊疑不定。 “是……知识迷雾?” 白舟点了点头。 空气忽然陷入不同寻常的宁静。 地面的火光摇曳不定,照耀少女那张……有些僵硬的脸庞。 “这件事,我一直没机会讲。” 白舟声音微紧, “探索知识迷雾时,除了那半枚禁忌古字,我其实还捕捉了一颗金色荧光。” “其内是一篇名为《誓圣斩》的知识传承。” “我看不懂记录内容的文字,但我认得,在它的开头——” 白舟指向桌面那枚刀剑相交的标志, “也有一个这样的标志。” “轰——” 火光大盛。 十二道帷幕晃动如水波荡漾。 一如鸦悸动的心。 漆黑的风衣轻轻扬动衣角,鸦站在原地沉默。 目光复杂地打量白舟许久,她才终于轻吐口气,释怀似的摇了摇头: “可以……” “写给我看看吗?” …… “竟然真是‘冒险者’途径……” 火光摇曳。 鸦轻叹一声,一缕火苗从她的掌心升起,将记录着知识的纸张点燃。 飞灰消散在半空,她转头看向白舟。 在进行了长达半个小时的研究后,鸦成功确认: “恭喜——” “你或许真的要成为‘天命者’了!” 一切如白舟所想。 《誓圣斩》正是‘冒险者’途径的秘技。 而且,是和“月烬”类似的途径入门秘技! “它的来头可真不小。” “哒”的一声,掠过地面的火苗,鸦来到白舟身旁。 她的眼神格外明亮,闪烁着旺盛的求知欲。 “我用仪式破译了上面的密文,发现《誓圣斩》只是一张残页,源头竟然可以追溯到一本‘密卷’级禁典。” “可惜,破碎的太过严重,很多信息严重缺失了。” “我只知道它似乎来自某个古教团,这种信息毫无意义。” 说着,鸦遗憾地叹了口气。 看来就算对她来讲,所谓的“密卷”级禁典也具备不小的吸引力。 可白舟却支棱起了耳朵。 ——密卷? 什么叫……“密卷”级禁典? 《死海密卷》是不是“密卷”? 没等白舟思考更多,鸦的声音再度传来: “甚至,就算单单《誓圣斩》这一秘技也很残缺,只有下半页,没有上半页。” “——换句话说,它只有修‘心’部分,缺乏锻‘体’的篇章。” “这……?” 乍现希望的瞳孔黯淡下来。 按捺住胸中迸发的失落,白舟轻叹一声: “意思是不能用吗?” 可惜,行走沙漠的旅人通常不死于最初的干渴。 而是亡在看见绿洲后的跋涉。 “我可没这么说。” ——然而,就在这时,鸦托举着巨大的“绿洲”从而天降,上面遍地流淌甘甜的泉水。 “对别人来讲,这或许是个麻烦。” “但对我不是。” 她的声音依旧冷冷的,表情也淡淡的。 可听在白舟耳中却如天籁。 “冒险者途径确实迥异于猎人途径,很多思路方向我从未想过……然而入门阶段殊途同归。” “有了修‘心’阶段的《誓圣斩》,我已有八成把握逆推还原出它的锻‘体’部分。” “甚至……” 鸦看了一眼白舟手里的板凳腿, “你这几天的苦修也不会白费。” “真的?”白舟抬起手中的板凳腿打量,仿佛顺眼许多。 挥刀几万次,月烬是没砍出来,倒先要把他自己抡冒烟了。 鸦点了下头: “《月烬》出身某个失传的古代烈火学派,传闻该学派与千年前长于锻‘体’的密特拉学派,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我准备取出《月烬》锻体的精华部分,融入到《誓圣斩》中。” “只需一个晚上,我就能演出一套以《誓圣斩》为主,兼具二者长处的改良秘技。” “——就叫它,《月烬誓圣斩》吧!” 《月烬誓圣斩》! 柳暗明。 失而复得的惊喜涌上心头。 白舟睁大眼睛,险些挥舞手里的板凳腿为鸦应援。 可在这时, 鸦又问了一个问题: “但,你确定真的要走冒险者途径吗?” “这不是当然的吗?” 白舟的回答没有多少犹豫。 能成为天命者,谁会甘于平庸,做个普通的非凡者? “可《誓圣斩》只支持锻‘体’修‘心’,成为2级冒险者。” “——在那之后,你就只能去倒影墟界碰运气了。” 鸦十分严肃地提醒出声: “就算冒险者途径的非凡者,会天然吸冒险者途径的知识,这条道路也注定充满了泥泞与危险!” “相比之下——” “‘猎人’途径虽然未必契合命理,可后续我都能准备妥当。” 鸦的声音,于此停顿。 火光拉长两人相对的身影,鸦的询问直击灵魂, “——你确定要放弃这些,额外付出十倍的努力,选择‘冒险者’途径吗?” “我建议你好好考虑。” ……又到了白舟做选择的时候。 人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无法清楚知道自己该要什么。 因为人只能活一次,既不能拿它跟前世相比,也不能在来生加以修正。 一切都是马上经历,仅此一次,不能准备。 但这次—— “可如果我选择了不契合命理的‘猎人’途径,以后又能走到多远?” 白舟没急着回答,而是反问了几句。 “能走到和你比肩的高度吗?” “能解决……你身上的问题么?” 鸦愣了一下。 她从来没有想到白舟会这样回答。 更从来没想过,白舟的回答会与她相关。 但有些事情,不用鸦说,白舟也有所察觉。 鸦现在的状态,一定不会没有原因。 只是现在的白舟没有资格触碰而已。 而面对这个问题,鸦的回答是…… 沉默。 但沉默也是一种答案。 “我明白了。”白舟点头。 然后,他做出决意。 既已踏上这条充满未知的路,不妨让未来更扑朔迷离。 既已决意向上攀登,就没道理不将目光放在山顶。 火光拉长白舟的影子。 他认真地给出回答—— “一眼看见尽头的日子,我在晚城过够了。” 现在,他想换个活法。 “鸦,要不要试着相信我一次?” 白舟说, “相信我在‘冒险者’途径能走的更远。” “——走到未来某天,能帮到你。” “说不定,下次再去倒影墟界……” 白舟半开玩笑地说,“我就又带着一大把新的传承回来了呢?” 鸦横了白舟一眼,“怎么会有这种事。” “你当倒影墟界是你家开的小卖铺?” 白舟笑笑,没有言语。 ——人无法提前知道自己该要什么,但这次不同。 白舟作了弊。 金色通行证指向的战场废墟,处处都是‘冒险者’途径的相关标志。 他的未来不在别处。 就在脚下。 “明知前路迷茫却不肯止步。” “明明一无所有还不留退路。” 鸦沉默几秒,倏地冷声开口, “这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不过,这样的你……” 站在阴影里面,鸦静静地看向白舟,视线时而有些恍惚。 “也许,才更契合‘冒险者’的真意。” “冒险者”在现代失传,并非没有道理。 时代的发展,让人们不再为了生存探索荒野,也不必为了求知取经历经九九八十一难。 ——现代文明不存在“远方”。 于是,冒险精神,这个曾被视为人类文明最璀璨星辰之一的品质,也被现代文明的温床渐渐消磨。 ——可白舟不同。 他在落后的晚城,看着冒险故事长大。 面对白舟,每个蓝星的现代人都是信息与物质的富足者。 可在精神方面,他们这些精神的定居者才最贫瘠。 不像白舟的心灵未经污染,视角与蓝星常人截然不同。 从走出晚城那一刻起,他就开启冒险之旅。 非凡也好,普通也罢…… 蓝星上未知的一切,对白舟而言,都是冒险者要探索的密林。 还有谁,能比他更适合成为冒险者呢? ——一个无时无刻不在现代都市丛林冒险的、绝无仅有的‘冒险者’。 这让她又莫名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文学作品中被幻想出来的人。 ——堂吉诃德。 那个面向风车奋力冲锋的老头,与初至蓝星看什么都像怪物的白舟…… 倒是异曲同工。 愚蠢的理想主义者,天真的浪漫主义者,固执的不合时代者,异端的离经叛道者。 但也是最能创造“奇迹”的愚者。 “——或许,‘冒险者’就该是你的天命途径。” 最终,鸦给出她总结。 并非是【辰】的天命途径。 而是白舟。 “……不过,” 可接着,鸦又话锋一转, “任何传奇里的冒险者,都不是一人独行。” “这能明白吗?白舟。” “……什么?” “我的意思是……” 鸦看着白舟的眼睛,轻声说道: “记住你不是一个人。” “我会帮你。” “……” 白舟瞪大了眼睛。 心头一颤,有些微妙的异样。 但还没等他琢磨过来这种感觉是什么,鸦后续的话就又传来—— “不必露出这种表情。” 鸦仍旧面无表情。 “正如你刚才说的……” 火光照不到的朦胧阴影深处,她别过脸去,冷声强调: “我帮你,只是为了未来的自己!” 毋庸置疑,白舟选择的这条道路十分难行。 但有她这个大前辈在,总归要好走许多。 接着挥一挥手,鸦示意白舟重新抬起板凳腿。 “漂亮话说的够多了,该拿出行动了。” “——先继续挥刀,待会儿我就把《月烬誓圣斩》改进出来。” 鸦于阴影中踱步,慢悠悠说道: “你要做好苦练的觉悟。” 白舟一听,立刻浑身一个激灵。 肌肉仿佛隐隐作痛。 就连屁股都下意识感到一阵寒意,仿佛幻感到某个堪比寒冰的水晶球。 长夜漫漫。 折磨,才刚刚开始。 …… 转眼间,凳腿又挥一万下,日月轮转了两次。 鸦的咖啡豆换了包新的,白舟也学到真正的《月烬誓圣斩》。 “噌——” 方正的凳腿挥过半空,一缕燃烧的火线跟着飞过。 面前的铁桌桌面,出现一道深深的痕迹。 入铁三分,到了桌面厚度的一半。 手持凳腿的,却是睁大眼睛的白舟。 “这是……我做到的?” 原来鸦真没骗他。 就算没有任何锋刃的板凳腿,也能斩铁! ——虽然现在还没能完全成功,但总算初见端倪。 “不差。” 鸦走到白舟身旁,看了眼桌面。 “距离正式入门不远了,也许一周,也许明天,就差个合适的契机。” 如鸦所言,白舟之前挥动凳腿的基础特训都没白费。 凭借熟练的基础和高超的命理天赋,他甚至仅用了两天时间,就将《月烬誓圣斩》练习到这个程度。 ——这也说明,鸦的推演十分成功。 这一兼具“猎人”与“冒险者”双途径长处的崭新秘技,真的可用! “教你这些,是为了在混乱到来前,让你拥有面对拜血教自保的能力。” 这时,鸦严肃地提到一个问题, “但如果被人发现你莫名其妙成为了非凡者,特管署会怎么对你……应该不用我多讲。” 白舟心中一凛。 一个不能解释能力来源的晚城人? 怎么看都像是拜血教派来的卧底…… “若拜血教真的打过来,那么在他们到来之前,你最好已经是特管署的p3级专员,申请到了魔药。” 鸦微微仰头,为白舟定下新的目标: “这样你就有了理由,以非凡者身份出现在人前,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 白舟的表情古怪。 鸦说的很有道理。 看来他又多了个晋升p3级专员的理由。 但—— 他不是p3级专员,难道是因为他不想晋升吗? 他可太想进步了。 被白舟“幽怨”的目光看得别扭,鸦摆了摆手, “当然,我知道这很难。” “但还是那句话——” “我会帮你。” 白舟立刻眼前一亮,接着又有些迟疑: “你要怎么帮?” 难道神秘的鸦要出手了吗? 他又开始幻想了…… 说不定待会儿鸦就让他沏杯咖啡等待,然后扛起长刀出门狩猎,没一会儿就带着拜血教大长老的脑袋凯旋而归。 人头丢下,军功拿走。 想来此时,咖啡尚温。 ——那他是不是第二天就能成为这座基地的老大了。 哪来的p3级专员。 叫他白少校! “我会找‘运气’帮你。” 鸦毫不留情地将白舟的幻想打破。 “运气?” “我准备用仪式加强你最近几天的事业运。” 鸦解释道:“另外,我再于暗中做一些适当的引导,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出现。” 听着十分不错,原来还有这种神奇的仪式。 但白舟很快警觉起来: “……那么,代价是什么?” “运气守恒定律。” 鸦回答: “作为代价,这一周的时间里,你的桃运会很烂。” “那就是没代价了。”白舟立刻放下心来。 桃运?那是什么? 不存在的东西。 在事业面前,桃运小姐还是先别来沾边了。 …… 神秘的转运仪式有没有成功,白舟并不知晓。 但他的确在第二天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这天,他在基地里才刚见到刘科长,就听见刘科长说: “明天是部门一年一次的团建假期,你要记得来。” 白舟随口答应。 “没问题,去哪?” “去外面。” 刘科长拍了下白舟肩膀,“听海市区,我带你出去。” “——当然了,你刚从晚城出来没有多久,需要做一些安全措施才能行动。” 外面……? 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白舟驻足原地,双眼慢慢睁大。 上空的光线照落下来,辉光浅浅勾勒少年的轮廓。 在这个瞬间,他本以为自己会第一时间想到遗落在听海市的《死海密卷》, 又或是想到鸦交代他的晋升机会。 但他其实什么都没想。 大脑是近乎空白的,心脏加速跳动,流动的空气涌入鼻腔带着以往无法察觉的甜。 只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陌生又熟悉,仿佛本能似的,不由分说袭上心头。 从小长大的晚城被说成活人止步的坟场,所有人都告诉他蓝星才是你真正的家。 可他其实从没见过这个“家”的样子。 连日在基地里的紧张与疲劳莫名得到了舒缓。 想要呼吸几口外面的风…… 他忽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想要好好看看这个别人口中与晚城不同的蓝星, 那个本该生养他的世界—— 究竟是什么模样? 哇塞,大家实在强力,转眼投了七十多张月票,其中票王榜一大哥,“停车场反杀你家龙卷风”更是一人投了12票,叩首致谢! 同时也感谢所有支持予鹿的朋友,一定努力产出让大家都满意的内容! 拜谢! (本章完) 第17章 小推车与玛莎拉蒂 第17章 小推车与玛莎拉蒂 翌日,东联邦2030年8月25日。 “按照规定,走个流程。” 下午两点见面。 刘科长从兜里掏出一根直尺似的扁平带子,示意白舟露出手腕。 “这是什么?” 白舟伸出左手,见对方将这橙色“直尺”往他手上一敲、又一甩。 “啪”的一声脆响, 绷得笔直的“带子”像条被惊醒的小蛇骤然弯曲,紧紧环扣在白舟手腕。 冰冷拘束感突如其来,让白舟有些不适。 “这叫华米手环,佩戴十分方便。” 刘科长说道。 “有时候,我们也叫它“拍拍手环”,或者‘啪啪圈’。” 紧接着—— “叮咚”一声,扁平的手环上有半透明的小屏幕亮起。 “专员编号f100000086,认证成功。” “华米手环军用特供荣耀版,很高兴为您服务。” 温和而机械的女声响起。 “‘本月最佳员工’火热投票中——扫描工作证二维码即可参与。” 白舟惊奇地在小屏幕上划动几下,很快就看到刘科长那张熟悉的脸庞。 黑面如锅底的寸头国字脸,在证件照上僵硬的笑。 白舟这里才刚投票,刘科长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它有很多实用功能,但有件事,我得说在前头。” 他指向这枚手环: “按照规定,它上面加装了两个只针对你才有的特殊功能。” “——一个是对墟界污染的力场收束,用来防止你身上的墟界污染影响到外面的普通人。” “还有一个,是……” 刘科长的声音停顿。 严肃的表情带一点尴尬,他好半天才吐了两个字出来: “定位。” 定位监控。 强行摘除还有自爆装置。 简而言之,就是换个形式的镣铐。 无需多言,白舟已经了然。 ……甚至应该说,这才合理。 他昨天还在惊奇,怎么这么容易就能出去。 在特管署的眼里,白舟可不是什么清白正经的良家—— 在拜血教的据点里长大,浑身携带污染。 处在特管署的“观察期”里,还没完全摆脱拜血教卧底的嫌疑。 没把他带去先关几年,一是因为他在测试中作了弊; 二是多亏了现代文明人权至上。 所以,短期内,他其实一直都把这座基地当成一座能自由活动、管吃管喝的大牢看待。 这也不错。 ——隔壁晚城的大伙,可都还躺在医院接受管制治疗呢! 现在竟然能被带出去了,要是不搞些限制手段,白舟自己都觉得不踏实。 甚至应该惊恐—— 突然对他这么好,是不是要吃断头饭了? 此事在晚城黑袍亦有记载。 每当有人要被拉到广场审判,前天就会在牢里吃顿好的。 听说李大姐想吃什么吮指原味鸡,没人理解她在说什么。 最后吃了碗蛋炒饭。 “……” 抖几下手腕,看着没有任何异样的手环,白舟眨了下眼睛。 不过…… 这东西戴在身上确实会不自在。 没人想被随时“盯着”,更没人喜欢随身携带不可控的炸弹。 好在—— 昨天晚上,他找鸦打听过出门的事儿。 鸦预先提到了“手环”的存在。 告诉白舟放心佩戴的同时,鸦又在他的后背画了几个仪式。 有隐匿灵性的,也有能在关键时刻屏蔽手环信号的…… 所以当下发生的一切,白舟其实早有预料,只是要伪装出震惊害怕的反应。 唯独刘科长的坦诚让白舟感到意外。 他甚至还要反过来安慰尴尬的刘科长! “没事的,能理解!都是按规矩办事。” 可白舟的“懂事”落在刘科长的眼里,反而让他更感羞愧。 “几天相处下来,你的为人我已知晓。” “但最近是敏感时期,规矩就是规矩……” 越说声音越小,刘科长的黑脸变得黑红黑红的。 对他这种性格的人来讲,最难受的莫过于辜负信任自己的同事。 “没事没事……科长,真能理解。” 白舟还在安慰,脸不红心不跳, “‘观察期’嘛,以后就没这种东西了。” “其实……”这时,刘科长又说: “如果不考虑这两种功能,拍拍手环还真是难得的好东西。” “一般只有p2级专员才能配装,而且不出外勤绝对不许佩戴!” “好东西?” 白舟低头看向手腕上紧扣的扁平手环。 带它出外勤…… 是打算做人肉炸药包吗? 面对如此极端的特管署,拜血教竟然还能撑到现在,也是很厉害了。 “因为它被研发出来的本意,就是提升专员在各种情况下生存与战斗能力。” 说着,刘科长也掏出个相似的扁平直带,“啪”的一下环在手上。 两者形状如出一辙,只是白舟这个是充满活力的橙色,他的则是绿色。 “专员编号……” 类似的机械声音响起。 在白舟的注视下,刘科长先是面不改色地在最佳员工页面给自己投了票。 然后,他在手环表面轻轻叩动两下。 嗡的一声—— 在白舟不可思议的目光中, 一道幽蓝光束向上投射,瞬间展开一个悬浮的半透明3d全息投影。 伴随刘科长对图像的抓取、划动、捏合与旋转, 投影也跟着变换形态,出现不同页面。 “调取附近全息地图、卫星通讯、记录扫描文件只是基本功能。” 刘科长点击菜单上一个标识。 下一秒, 刘科长就这么隐身在了白舟面前! 白舟正感惊诧,刘科长又在原地“缓缓”出现。 仿佛从水下浮出水面,正常的色彩一点点出现在他的身上。 像只变色龙。 “这叫光学迷彩,特管署研究所开发的最新手段。” “可惜只在强光地带才能使用,比较挑选环境。” 刘科长介绍着手环, “除此之外,它还有能量护盾和电磁干扰功能等……你可以自己试试。” 不用他说,白舟也早就按捺不住。 很神奇。 真的非常神奇! 和鸦展现给他的那些非凡手段,是不同方面的神奇。 关键是不用学习,哪怕只是小孩,拿到这样一枚手环,也能变成手段无数的神秘特工! ——事实上,现实还真有这种情况。 “从前有个高级专员,把手环带回家里,被贪玩的孩子偷走,险些惹出大祸。” “所以特管署理才会严格管制,非必要不许佩戴,更不允许带出基地。” 说着,刘科长将自己手腕上的手环摘了下来。 “——但是偶尔,它还能还有别的作用。” 刘科长指了下白舟的手腕, “就像现在。” “等回了基地,你还要上交回来呢。” “啧……”白舟遗憾摇头。 他忽然又觉得—— 电子镣铐其实也未必不能接受。 他其实是以p1新人的身份,提前获得了p2专员才能拥有的特殊装备。 ——虽然这装备是“加料”的。 ……没过多久,部门专员陆续到齐。 十来个人,除去几名新人,基本都是p2专员。 “走吧。” 刘科长将烟屁股丢在地上,拧动不锈钢保温杯喝了口茶,然后又吐了口茶叶在地。 “久违的团建——是时候出发了!” …… 基地灯火通明,上空回响着机器运作的巨大嗡鸣。 逆着巡逻的队伍,众人郊游似的,路过一幢幢灰色建筑,优哉游哉来到基地门口。 监控摄像,岗哨和路障在这儿一应俱全,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把守着一个巨大的…… 洞穴? 或者说隧洞入口。 每个专员都填表做了出门登记。 一踏进隧道,阴凉的感觉就贴肤而来。 岩壁凹凸不平,两侧悬挂的昏黄矿灯零星点缀。 长长的隧洞轨道蜿蜒向上,黑漆漆的,直通向不知何时的幽深黑暗。 这是白舟第一次来到地下基地的出口。 他默默跟在众人身后,只观察,不出声。 同时心里泛起嘀咕: 地面坑坑洼洼,前路又一片漆黑……不会就这么走上去吧? 怎么出一趟门,比爬山探险队还要费劲…… “我们需要交通工具。” 刘科长平静地说: “地雷、电磁栏、脉冲枪、机枪火力网……” “这条隧道上遍布防御外敌的陷阱。” “——只有乘坐特定的交通工具才能幸免!” 白舟心中一凛。 看着这条幽深仿佛吃人的隧道,他的后背冒起一股凉气。 幸亏,他从未想过逃跑…… 借着矿灯的昏暗光线向里几步,果然看见一条蜿蜒的钢铁轨道。 它静静陈列,盘旋向上。 而在轨道起点,一辆仿佛小推车的“敞篷”轨道矿车,出现在众人面前。 四个轮子紧贴铁轨,灰扑扑的小矿车带点铁锈。 但在它的尾端,又极其违和地装了个像从垃圾堆抢救出来的超大号工业电风扇。 扇叶有几片弯曲变形了,网罩更是不知去向,十分狂野。 在扇叶两端,还接了几根用途十分可疑的铁管。 “这是?” 白舟正打量着,就被刘科长递过来一个沉甸甸的黄色矿工帽。 “安全第一!” 丢下这句话,刘科长雷厉风行地组织起众人: “分批走吧,白舟,你跟着我。” “啪哒”一声,白舟打开“小黄帽”的矿灯。 闪亮的光束立刻从他脑门射出,洞穿黑暗深处。 “……” 他觉得自己不像是出门感受自由的。 倒像是被拐下黑井挖矿的。 戴好安全帽,他来到“敞篷”轨道矿车附近,小心翼翼地横跨上去。 ——就算这样,也还是在裤子上擦了点灰。 “坐好!” 同样带着矿工帽的“工友”刘科长也躬腰坐在上面,说话间刷卡解锁,按下一枚按钮。 “我要发车了!” “……哐当!哐当!” 脚下一震,“敞篷”矿车缓缓开动,欢快的“哐当”声在寂静的隧道里有节奏的回响。 头盔上的矿灯照亮前方黑暗,一个隐藏的地下世界在白舟面前徐徐展开。 水珠滴答滑落,隧道壁覆盖着湿漉漉深色岩石,五彩斑斓仿佛凝固的瑰丽星夜。 当白舟转头,矿灯光柱扫过,偶尔能看见骤然闪烁的点点晶莹,那是嵌在石中的细小矿石碎片。 这里有种简单而奇妙的新奇,仿佛近距离聆听着这颗星球的心跳。 矿车驶过像是来自地心的秘密小径,让白舟不由得想起曾在晚城读过的地下城冒险小故事—— 探索地下城宝藏的冒险者挥剑砍向拦路的史莱姆。 史莱姆没躲,身体黏在剑上。 然后史莱姆向黑袍举报了这件事——因为晚城不允许私藏开刃武器。 ——白舟记得,这个冒险小故事的全名好像是叫《晚城禁刀令科普》,据说编纂者是一位黑袍长老。 这里没有史莱姆,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地下世界。 那么,白舟就是那个乘着矿车的冒险者。 但这里没有前文明的宝藏, 有的只是特管署挖空了地底布置的无数陷阱…… 白舟的眼角余光,已经见过许多机枪地堡和电网了。 在看不见的地方,天知道还有多少蛰伏的危机。 这条凿空的隧道,是基地进出内外的唯一通道,也是特管署为自己构筑的安全区。 这种情况下,拜血教竟也敢打特管署的主意吗…… 白舟心里正嘀咕着,耳边倏地传来刘科长的低沉声音: “你知道吗,这条隧道十分漫长,正常通行可能需要二十分钟,很不方便。” “最后,是研究所那群疯子解决了问题。” 说着,刘科长忽然从边上拉出一条带子,从左往右扣住卡槽,将自己安全固定。 “坐好了,白舟!” “什么?” 白舟立即跟着有样学样,却十分不解。 刘科长表情深邃:“你听说过……” “螺旋桨喷气式加速吗?” “啊?” 白舟已经完全不能理解他在说什么了。 “最后再说一遍——” 刘科长的声音再度传来, “我要加速了!” 接着,在白舟扭头见鬼似的注视下: 意义不明的破风扇叶子,开始加速度旋转,转眼就发出螺旋桨的巨大轰鸣。 旁边插着的那几根歪歪斜斜的“水管”,倏地喷出半透明的气体。 然后, 起风了。 “轰”的一声, “水管”后的半透明气体被点燃,喷成长长的幽蓝尾焰。 推背感猛然袭来。 “啊啊啊啊——!” 伴随白舟的惊呼,敞篷的矿车在无尽黑暗的隧道中轰鸣加速。 “轰轰轰!” 风驰电掣,一骑绝尘! 一群倒挂在洞顶休息的蝙蝠被惊扰,扑棱棱大团飞起,像一片会移动的绒布斗篷,却转眼又被远远甩在矿车身后的黑暗深处。 白舟紧靠背后,胆战心惊! 蓝星,他们在这颗星球的腹中飙车! 乘坐小推车似的改造矿车在地底世界飙车…… 虽然这比童话更天方夜谭,但白舟的确正经历这份荒诞的冒险。 转眼间, 矿车就翻山越岭来到尽头。 轨道尽头是一座紧闭封锁的大门。 “哐当、哐当……” 破破烂烂的矿车终于放缓了速度。 “螺旋桨”停止转动。 “喷气管”不再喷吐尾焰。 “我们到了。” 刘科长在狭小的矿车里蠕动,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来自地下的地底人白舟, 即将来到他陌生的地表。 “滴——” 刘科长在门前刷卡认证。 漆黑而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 外面的世界,会是什么模样? 白舟为此浮想联翩。 但他其实也知道,自己第一眼看见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听海市。 地下基地的规模如此庞大,头顶显然不可能是座有人生活的都市。 ——不用想也该知道,基地建在郊外。 所以他大概会先看见蓝星的草树木,看见一望无垠渺无人烟的荒野。 然后再和大家一起进城。 那么,他在中间有没有机会去趟东兴路,看看那个《死海密卷》…… 好像很难。 白舟思索着这一可能。 岩壁颤动,簌簌落下灰尘。 外面的世界渐入视线。 “这是……”白舟眨了下眼睛。 映入眼帘的,和想象中一望无垠的荒凉郊外完全不同。 但也不是什么都市。 ——只是一座光秃秃的……储物间? 大门就嵌在其中一面墙上。 跟着刘科长走出储物间,外面是个摆满货架的房间,光线昏暗,卷帘门紧闭着。 “哒……” 刘科长缓步上前,卷帘门被他一点点掀开。 光芒,涌现进来。 汹涌澎湃的、自然纯粹的光,白舟极其陌生的金色光线,前仆后继从打开的门缝里涌来。 “哒……” 白舟慢慢来到门口,高耸入云的陌生建筑,由无数巨大的玻璃和闪亮的金属组成,在穹顶下闪烁耀眼的光芒。 霓虹灯光交替闪烁,伴随喇叭的鸣叫、轮胎与地面的摩擦、还有人群模糊的谈笑汇聚成海潮涌来。 远处,最近白舟刚知道名为汽车的“铁盒子”汇成一条条移动的光带,人群如同河水奔流不息。 还有蔚蓝澄澈的陌生天空。 与金色的太阳。 陌生而极度繁华的一切,鲜活的呈现在白舟面前。 ——就在马路对面,还有一栋在众建筑中最高最醒目的摩天大厦。 在这座气派大厦的楼顶,悬挂着一张巨大的电子招牌。 上面的灯光即使在白天也闪烁醒目,写着—— “听海欢迎你!” 整个听海,也许都能看见这个巨大的招牌。 白舟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切,后知后觉地回头看向身后。 大隐隐于市! 原来地下基地不在郊外,而是就在听海市中心的下面。 ……白舟抬头看向头顶。 这个坐落于市中心且常年关门的破旧小屋,顶着一个几乎掉漆的招牌。 ——“千奇百怪杂货铺”! 黑箱特管署36号分部的地下基地入口,就隐藏其中。 这时, “轰”的一声—— 耳边倏地传来一声引擎的低沉轰鸣,让白舟回过神来 白舟这才发现,身旁的刘科长趁着他发呆的功夫,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去哪了……?” “滴滴!” 刺耳的喇叭响了两下,接着传来刘科长的呼喊: “白舟!这呢!” 白舟忙顺着声音望去,然后眨了下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视线。 “刘科长?!” 车水马龙的街道,路边正停着一辆车。 鹅黄色玛莎拉蒂mc20优雅的像一只挺颈的天鹅。 驾驶座上,一身醒目的白色西装,冷酷帅气的国字黑脸中年,正朝白舟用力挥手。 他戴着与少校同款的墨镜,脖颈上戴着金链,西装胸前的兜里还骚包地插着一朵鲜艳的红玫瑰。 如果不是车上还能看见那个印着“感恩回馈、限量赠品”字样的熟悉保温杯…… 就算对方喊他,白舟也绝不敢认他是刘科长! ——先不说这车哪来的。 这人甚至不知道从哪换了套衣服出来! 那个可靠而生活朴素的老大哥呢? 白舟茫然站在原地。 “既然进了城,就该有点城里人的样子!” 刘科长气定神闲迈步下车,踩着锃亮的定制皮鞋,向白舟径直走来。 一根大得夸张的雪茄火星明灭,杵在他咧开的嘴里。 “无论何时都不能丢组织的脸,以后你就会习惯。” 轻拍下白舟肩膀,他摘下沉甸甸的大金链子,不由分说戴在白舟身上。 在来往路人频频惊羡回头的注目礼中,一席盛装的刘科长为白舟拉开副驾驶的敞篷蝴蝶门。 墨镜后的冷酷脸庞,对他露出笑意: “欢迎来到听海市,少年!” “或者我应该说——” “欢迎回家!” (本章完) 第18章 少年就要在世界面前亮相 第18章 少年就要在世界面前亮相 密集的高楼大厦间,流线型跑车优雅地穿过街上的车水马龙。 倚靠在梆硬的alcantara类麂皮黑色座椅,感受着与四轮小矿车不同但相似的推背感,白舟表情恍惚。 这个名为“车”的东西估计挺贵,越过其他汽车时,看那些人频繁投来羡慕的目光就能知道。 怕是不知道能换多少箱四鲜伊面了。 转过头,白舟看向身旁的“陌生”男人。 整齐的寸头,硕大的墨镜,还有粗壮的雪茄…… 他看上去和粗俗鄙陋的暴发户没有区别,可白舟却知道他腰间就别着名为“裁决者-300”的附魔手枪,一言不合就能掏出速射把人打成筛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危险分子。 说不定标记十字架的银白手提箱就藏在身后的后备箱里,随时能够拿出来当街变身钢铁人,飞到路灯上面和人激情手炮对轰。 骚包的白色西装并不能掩饰下面久经锻炼的壮硕胸肌,或许,粗俗鄙陋只是这名西装暴徒对外的伪装…… “嗬喽——” 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低沉、黏稠的声音。 刘科长转头,伸下巴,噘嘴…… 一口浓痰精准飞去路边。 一气呵成,十分熟练。 白舟:“……” 好吧,并非伪装。 这男的就是整条街上最没素质的那个。 熟悉的男人,一下就回来了。 “让你小子赶上了。” 刘科长一手搭在蝴蝶门上,嘴里叼着雪茄,声音含糊不清。 “按理说,最近时期比较敏感,整个基地军事管制,不可能随意出门。” “但昨天刚过处暑,黑箱维护部每年在这时都有一年一度的假期。” “少校大气,说拜血教还不至于让署里紧张到取消年假。” “处暑……”白舟眨了下眼。 “二十四节气在神秘世界的意义非比寻常,以后你就会知道。” 刘科长简单解释了下, “每年过了立秋,黑箱里的东西都会安静下来,倒影墟界也会沉寂许多,变得能够供人探索。” “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会一直持续到来年立春,到惊蛰迎来最大爆发。” 说着,刘科长咧嘴一笑,“不过习惯就好,大伙能不能活到明年还不一定呢!” “——所以,及时行乐吧!少年!” 二十四节气。 怎么感觉他们探索倒影墟界就跟种地似的? 种地防虫,随四季变化或忙或闲。 ……什么原理? 默默记下这些概念的同时,白舟又对特管署的危险再次有了新的认知。 合着每年居高不下的牺牲份额,其实在上半年就快用光了? 幸好他来到特管署,已是立秋之后…… 这样一想,刘科长出来以后的爆发户态度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看看他们无知而幸福的面孔吧……他们什么都不知晓,都是因为咱们在暗中扛住了一切!” “为联邦出生入死,好不容易进城一次,还不能享受享受了?” “……反正一切都有上面报销。” ——以上为刘科长刚才的原话。 “哦对了,其他人呢?” 白舟想起同行的其他人。 他忽然觉得这车真垃圾吧?一共才能坐两个人。 难道不是能装越多人越好吗?人多势众还热闹。 刘科长对此的回答是: “你看看你后面呢?” 于是白舟回头,然后猛地睁大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整支排成长龙的豪华车队! 有大到夸张如同野兽的吉普,也有流畅如利刃的跑车,而每张驾驶座上都坐着个带墨镜的男人。 他们面容冷酷而坐姿笔挺,动作整齐划一如同接受过专业训练,与其说是开车,倒更像是执行高级护送任务的顶级……保镖? 嚣张跋扈,肆无忌惮。 ——但他们是官方精英,他们为世界出生入死,他们持有不可思议的先进武器,掌控超凡脱俗的神秘力量。 他们不跋扈,还有哪个有资格跋扈? 然而,此时此刻。 在路人眼中—— 这支豪华车队中最领先的那辆唯一的敞篷跑车, 坐在副驾驶座上那个长得最白净、最年轻以至于格格不入的少年, 恐怕就是这些西装“保镖”们保护着的不知哪家的小少爷…… 白舟不明白那些目光的含义,他只知道好多女生的视线快要把他淹没。 一些目光更是炙热到难以理解,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似的。 敞篷的玛莎拉蒂连个车盖遮挡都没有,羞耻的感觉涌上脸颊—— 白舟忽然有想要捂脸的冲动。 见状,刘科长咧嘴一笑: “咱们分部也许什么都缺,但就是不差钱!” “而少校,也比你想的更大方!” “好不容易出趟门,精神点儿,不能给咱们特管署丢份!” 高危意味着高回报。 白舟忽然对这句话有了深刻了解。 “temazcal汗蒸、高空水疗、水下汗蒸、香槟法餐……” 等红绿灯的间隙,刘科长一边“嘎吱嘎吱”拧开褪色的保温杯,喝一口泡到都快没有味道的茶水,一边对接下来的项目如数家珍。 “我这儿有张信用卡,额度你就别管了。” “——你唯一需要烦恼的就是,该怎么把钱出去,哄自己开心!” 白舟眨巴一下清澈的眼睛。 竟然……十分心动? 明明对这个世界还十分陌生,怎么感觉已经要被腐化了? 倏地, 激昂的音乐从刘科长身上响起。 “眼睛瞪得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精明……” “啊啊啊,啊哈哈黑猫警长——啊啊啊,啊哈哈黑猫警长” 刘科长掏出一块玻璃。 白舟一个激灵,因为这玻璃赫然与当初作为锚点引来特管署、直接导致晚城破碎的“禁物”一模一样! 另一边,刘科长收敛起表情,用尽可能温和的声音与“玻璃”对话: “老婆,什么事?” “嗯嗯,我知道你在基地里写报道,怎么了?” “——什么?闺女病了!严重吗?” 刘科长脸色一变,声调抬高。 “行,我现在就过去!” 放下“玻璃”,刘科长按下车上的某个按钮。 沙沙的声音从音响传出,刘科长低声讲话: “兄弟们,计划有变。” “你们先去玩,我暂时要去一趟寄宿学校看看。” “那边打来电话,说我女儿生病了。” 沙沙的声音再度响起,七嘴八舌的回答从中传来: “没得说,老大,小侄女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一块过去看看吧,真有情况也能帮忙搭把手。” “科长,你都这么说了,那还说啥了……走着,同去!” ……刘科长拧不过众人的意愿。 最后,这辆鹅黄色的玛莎拉蒂mc20,被车队簇拥着,风驰电掣赶往寄宿学校。 …… 衡坦小学。 以严格的寄宿管理和超高的教学质量闻名听海。 “没什么事,就是发烧。” 说话的是位戴眼镜的年轻女教师,她面容清秀,身材娇小,婴儿肥的圆脸洋溢着接近母性的师者光芒, “我带她去过医务室了,现在刚刚退烧睡下。” 话是这么说,但她强撑的表面背后,心里还是忍不住发怵。 毕竟围绕在她面前的,是一群面容严肃的彪形大汉……和一个带金链子的白脸少年,不知道什么来头。 “实在是麻烦您了!” 刘科长鞠躬感谢,声音诚恳, “平时,这孩子也劳您多费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 偷偷松了口气,圆脸老师连连摆手: “刘同学平时很乖的,基本不用我操心。” “是吧……” 一听老师夸自己女儿,刘科长就忍不住咧嘴笑。 倒是一旁的白舟打量着周围,有些好奇地询问出声: “这位老师,我想问一下,怎么在这个时间,不见贵校学生上课呢?” 明明是下午三点,可他们站在教学楼的走廊,却看不见教室里有半个学生的踪影。 “因为学校正在举办‘治安队进校园’活动,大家都去听宣讲会了。”老师说道。 还真是。 她这么一说,众人才想起在来的路上,校园里到处悬挂着彩色的横幅标语—— “反诈从小学生抓起。” “爱联邦,为建设联邦而奋发读书!” “配合治安官叔叔是每个联邦公民的义务。” 等等诸如此类。 另一边,老师却在悄悄观察问问题的白舟。 没别的,在这些男人里面,白舟的存在实在是太突兀了。 那个黄金项链更是晃到让人睁不开眼。 在一众大汉的簇拥下,有一种朴实无华的富贵逼人。 ……这年头的有钱人,不都追求高雅吗? 怎么这位少爷的口味如此与众不同。 返璞归真了? 老师的心里正嘀咕着,却看见白舟似有所觉,朝她这儿看来。 像只受惊的兔子,小圆脸老师吓了一跳,慌忙转开视线。 接着,她咳嗽两下,装模作样看了一眼手腕内侧的袖珍腕表: “算算时间,大家也快回来了。” ——说来也巧。 话音落下没有多久,远处就传来嘈杂的声音。 热情洋溢的学生们,簇拥着几名穿治安官制服的叔叔从走廊尽头走来。 看来宣讲十分成功,每一位治安官叔叔都暂时取代了假面怪人和咸蛋超人,成为孩子们最想成为的人和最崇拜的偶像。 ——和科学家航天员并列第一。 走在最前面的中年治安官,带着莫名的强大气场,手拿一个保温杯不怒自威。 衣服上的官衔,更是压过其他治安官一大截。 远远看见有一群黑西装大汉拦住去路,他微微皱起眉头。 但在下一秒,他就脚步放缓,抬手揉了揉眼睛—— 接着,他不敢置信地惊呼出声: “……刘哥?” 不顾旁人惊诧,他一脸惊喜地快步走来。 “您还认识我吗?我是小王!” “想不到能在这儿见到您!” 人们这才震惊发现,他手拿保温杯的模样……似乎和刘科长有几分神似。 仿佛是在模仿似的。 “……小王?” 好半天,刘科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是你,上次……” 他没再说话,只是拍了拍“小王”肩膀。 “升职了,大队长了?” “和你们做的事情相比,我是个屁啊我。” 王大队长掏出烟盒想要递烟。 可目光落在过分年轻的白舟身上时,他又有些迟疑: “这些,都是您的……同事?” 白舟:“?” 怎么好像还有我的事? “嗯。”一旁的刘科长确定点头,“我们刚好放假出来。” 王大队长立即倒吸一口凉气,看向白舟的目光带着不可思议。 ——在那个地方做那种工作。 这么年轻?! 但这份不可思议很快变作崇高的敬意。 他对白舟肃然起敬。 “英雄出少年啊!年轻有为,可敬,可叹!” 说着,他就要亲自给白舟递烟。 “不不不我不碰这个……” 白舟连连摆手,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想说其实自己就是个新兵蛋子,哪来的英雄。 “这位是……” 有专员表情疑惑。 “他知道我们。”刘科长不动声色抛个眼色,“上次,一位治安官干部协助我做事,就是这位了。” “原来如此。”专员恍然大悟。 谜语人的话题到此为止。 白舟心中暗道果然。 和白舟之前猜想的一样。 特管署的专员不能在外界暴露真实身份,是隐秘于幕后的官方组织。 神秘世界、倒影墟界、还有那些黑箱……在蓝星,这些全都是不能被普通人知晓的“禁忌”。 只有个别同为官方组织的,比如说治安官高层,才能隐约知晓他们的存在。 但白舟是个另类。 他从一开始就出生在“禁忌”里面,是“禁忌的土著”,反倒是与这些“普通”格格不入、陌生疏离了。 ——虽然,他其实是和任何人都疏离。 也不能完全信任任何人。 特管署救了他,刘科长待他不薄,鸦更是没得说。 但他其实没办法再信任何人,对任何人都有所保留。 包括刘科长,甚至包括鸦。 比如遗言,比如金色通行证,再比如《死海密卷》。 晚城后遗症是这样的…… 耳边传来孩子们的好奇的议论,让白舟回神。 他这才发现,周围身边已经不知何时聚满了小学生。 一双双好奇而清澈的眸子打量着他们,稚嫩的嗓音神秘兮兮议论纷纷: “听见了吗?大英雄王大队长说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 “哇……那是什么人?特工?特种部队?” “是超人吧,超级英雄!” “那个年轻的大哥哥,好酷!” “……” 保密了,但又没完全保密。 这就是特管署做事的风格? 只要不被知道“神秘非凡”的事就行了? 白舟无奈转头,心想老师你怎么不管管自己的学生。 这么多陌生大人在这儿,多不可靠,还不赶快带回教室! 然后,他就正对上小圆脸老师,半敬畏半好奇打量他的目光。 ——显然,她也脑补了点什么。 白舟:“……” 心里想要吐槽点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一种半是惭愧、半是与有荣焉的心态油然而生。 他其实也没做过什么,王大队长尊敬自己,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份。 所以,特管署的人在外面,就是这么一个地位? 不知道他们的,看见他们富贵逼人、百无禁忌。 知道他们的,又对他们肃然起敬。 也难怪专员们在听海市一个比一个“狂”…… ——不赖。 不枉白舟拼命作弊,加入到特管署,成为他们的一员。 “想必,您也是为了那件事来的?” 等学生们都回到教室,老师也离开。 不再有闲杂人等的走廊上,王大队长靠近过来,压低声音: “本以为只是谣传,没想到竟连您都给惊动。” “这方面您比较专业,有需要我们配合的地方,您随时言语。” ——专业? 听到这个,刘科长的脸色变了。 “……借一步说话?” …… 白舟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 因为在他们对话前,小学生们还没离开时,白舟就去了洗手间。 空无一人的洗手间十分安静。 淅沥沥的水声传来,原来是白舟对镜洗手。 这时,一双暗棕色的女式皮靴出现在眼角的余光。 白舟抬起头。 金色的光线照进窗子,洁白的空间里,身披黑色风衣的鸦持刀挺立,沐浴在光线中身影朦胧。 隐约觉得哪里不对,白舟眨巴下眼。 “‘运气’的仪式生效了。” “出门一趟,事业运果然为你指明机会的方向。” 鸦轻声说道。 “什么……等等,这不是男厕吗?” 白舟终于发现不对在哪了。 “这并非值得关注的重点!” 鸦绷起脸庞,严肃说道, “——我闻到了拜血教的臭味。” “就在这座学校。” “拜……”白舟一愣,接着头皮隐隐发麻。 阴魂不散的名字,最熟悉的名字。 但,却是在晚城之外第一次接触。 ……这样想来, 除去黑袍之外,他似乎从没遇到过真正的拜血教徒。 只在特管署口中知道他们穷凶极恶,异常疯狂! “你的机会来了,白舟。” 鸦轻声说道,“晋升的机会。” “你的同事们,没人意识到有拜血教徒藏在幕后。” “还以为学校中出现了普通的异常事件。 “但他们的确误打误撞打乱了那名拜血教徒的安排。” “于是,他决定破釜沉舟。” 像是描述着一段遥远虚幻的故事,鸦的语气十分平静,但内容却让白舟脊背发寒。 “现在,你的同事们被牵制在了废弃教学楼。” “一场危机就要来了。” 鸦如是说道: “只有你,能挺身而出。” 白舟打个寒颤:“我要怎么做?” “很简单。” 鸦慢悠悠地说道, “杀掉他!” “杀死那名拜血教徒,一切危机自然解除。” “至于事后……” 鸦指向白舟的手腕,“就推给那手环好了。” “我有办法。” 鸦好似已有了周密的安排。 但安排的核心就是—— 白舟把那名强大到能让一众同事陷入危机的拜血教徒,砍死! ……我吗? 他本来是想这么问的,但最后他选择沉默。 所有人都可以不看好你,但你自己不行。 真问出口的话,就什么也没有改变。 既浪费了鸦的教导,也白费了这些时日的努力。 就连墟界那个白色死胖子,也要嘲笑他几下了。 “……行。” 最终,这就是白舟的回答。 他看看持刀而立,仍旧看不出情绪的鸦, 又低头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两手掌心。 但他知道这双手上已不是空空如也。 他告诉自己你已今非昔比。 这么久的训练与学习……不就是为了今天? 于是,再抬头时, 白舟的眼神多了几分平静。 “——就看看传说中的拜血教徒有多三头六臂吧。” 轻声的低语在洗手间徐徐回荡, “然后,最好能找他收点儿这十八年来的利息!” 在这个瞬间,白舟很荒谬地联想到一件事…… 学校里面最不缺板凳腿来着。 “我期待你的表现。” 鸦这样说道。 “特训”推进到大半…… 只有她这个制定特训的老师才能清楚知道, 现在的白舟是有多强。 磨炼许久的刀锋,终于要第一次得到验证。 挥洒汗水的少年,就要在世界面前首次亮相。 每个人都可以把命运握在自己手里。 ——只要他相信自己能够做到。 …… 致我爱的读者(新一个月求月票!): 我没要求您一直保持追读,我只是喜欢您。 可是,看别人的书是什么意思?您的读者观念怎么了?这才是第一本书,再这样下去,一天看一本其他的书,看到第四本书,第八本书,忘掉我了,最后再也不看这本书了。 作为作者,我可能要控制你了,真的。 (假的) (玩梗娱乐,套个盾先) (本章完) 第19章 就你是幕后黑手,对吧? 第19章 就你是幕后黑手,对吧? 衡坦小学后山。 废弃的教学楼。 阳光照不进的黑暗深处。 林泉蜷缩在墙角,身体不时颤抖一下。 可怕的回忆攻击着他。 “我们怎么你了?” “你不会只会告老师吧?” “你这个破书包用多久了?我家狗用的都比这好。” “大胖,听说你暗恋班长?真的假的,我去找班长问问!” “我们开玩笑呢,你不会开不起玩笑吧?小气鬼,玻璃心。” “哟,你妈给你做的鸡腿?看着不赖,借我吃一口。” “敢瞪我?你行,放学别走了。” ……回忆画面交替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扭曲成了混乱一团。 只剩下如潮的嘈杂声音淹没耳畔,此起彼伏。 “不、不要……” 他的身体加剧颤抖。 最后,混沌的回忆停下了变动,定格在某个画面。 “多可怜。” 踩着红色的皮鞋的男人,走进遍体鳞伤的他。 带着悲悯的问询,仿佛恶魔蛊惑的低语, “交易吗?” “是做一辈子的懦夫,还是做一瞬间的英雄?” “啊——” 他的身体停止颤抖。 想起来了。 他已经不是“林泉”了。 蜷缩在角落的东西,缓缓走出阴影。 光线缓缓照亮,一个……巨大的“书包”站在一地狼藉的废弃教室。 这是一个巨大的、肮脏的、磨损严重的“书包人”,表面隐约看见人脸的五官,双肩背带支撑在地组成两腿。 鼓鼓胀胀的书包像是塞满了沉重的东西,仿佛随时都会炸开,锈死的拉链裂开一个口子。 “你这个破书包用多久了?我家狗用的都比这好。” “放学别走。” 霸凌的言语从中隐隐回响。 本该装载知识的书包,现在装满屈辱的回忆。 林泉已经死了。 他是…… 伴随布料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缓缓拖动背带,背着光走出满地狼藉的空教室。 因为他闻到了不止一个生人的味道靠近。 毋庸置疑,他们一定也是来霸凌他的。 “不能原谅……” 低沉的、浑浊的嘶吼从书包拉链深处的黑暗传出。 凶险的气场自然蔓延,让墙壁一寸寸被染成漆黑,转眼像是老化了十年。 那就去杀死他们—— 它是,盘旋在废弃教学楼的都市怪谈。 …… “就是这吗?”刘科长肃容打量面前的废弃教学楼。 倒塌的铁门上爬满青苔,空气中隐约弥漫腐烂味道。 墙壁上满是深绿的爬墙虎,却不显露生气,反而因为参天古树遮蔽了阳光,而显得阴气森森。 “是的,我们接到过不止一次举报,有人信誓旦旦称在这里见到了奇怪的东西。” 王大队长跟在刘科长身旁,身后是一众正在打量环境的特管署专员。 “嗯,这种情况属于都市怪谈,如果属实,一般会有外勤小组专门解决。” 刘科长摇了摇头,随手掏出一根雪茄, “但既然赶到脸上了,就没道理袖手旁观。” 说着,他晃了下左手的银白手提箱。 “那可太感谢了。” 王大队长忙拿出打火机给刘科长点烟。 “有你们出手,还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了!” 刘科长笑笑,对这个问题不置可否。 “不过,我得先给上面打个报告申请,需要那边同意我们的行动才行。” “放心,应该不会很久。” 说话的功夫,他习惯性谨慎地观察四周。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 他总觉得四周的氛围正在发生某种微妙的变化。 恍惚之间,太阳的光线像是正在偏移。 阴影在加深。 就仿佛是伴随生人气息的靠近,这座废弃的教学楼…… 也跟着被唤醒。 ——于是,刘科长微微皱起眉头。 …… 医务室。 天蓝的窗帘隔绝阳光,阴凉的室内静谧安详。 黑箱特管署刘科长最骄傲的女儿,刘华华从熟睡中缓缓醒来,小手揉揉迷糊的眼睛。 “呀!” 视线恢复清晰,她忽然惊吓出声。 因为班主任就默默坐在她床边削苹果。 “睡醒啦?” 戴着眼镜的小圆脸老师,将苹果递了过来,“吃苹果吗?” 从病床上坐起,刘华华有些茫然地接过苹果,欲言又止。 将发丝捋到耳后,小圆脸老师的眼睛眨呀眨: “其实,你没有发烧,对吗?” “!!”小刘同学炸毛般浑身一抖,说话声音止不住的抖。 “袁老老老老师……你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最近有些不对劲,说话也少。” “我观察你有一阵子了。” 袁老师看着她的眼睛,声音轻柔, “到底是怎么了,可以和老师说说吗。” “可是……好吧。” 犹豫了许久,刘华华总算吞吞吐吐地讲起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 她装病,是因为不想上学。 确切地讲,是被同学霸凌了。 班上的同学都欺负她,说她是没有爸妈的孩子,因为同学们很少看见她爸妈来接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父母是做什么的,有时候她觉得父母或许是什么神秘组织的精英特工,每天忙着四处出差拯救世界。 不然怎么会这么忙,忙到没时间管她,把她就这么丢在寄宿学校不管。 但更多时候她其实不想父母是什么超级英雄。 她只想他们像上次生日送给自己的草莓熊一样,每天陪在自己身边。 霸凌她的孩子其实也就那几个,但越被霸凌她就越不想和人说话,越不想和人说话霸凌她的人就越多,越肆无忌惮。 于是渐渐的,她喜欢上了装病。 只要跑到医务室躲起来,一切就都安静了。 消毒水的味道让人安心,窗外风吹树叶的声音哗哗作响。 医务室的门一关,隔着天蓝色的窗帘,学校里那些讨厌的事儿就仿佛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可是这样一来,她的学业也就落下了。 这次装的太过,更是吸引了班主任的注意。 完蛋完蛋,感觉要完蛋了…… 刘华华心里泛起嘀咕,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小心打量着袁老师的阴晴不定的表情。 有几个小学生,是不害怕老师的呢? “……” 小袁老师的眉头紧锁。 听完刘华华吞吞吐吐的描述,她愤怒,却也迷茫。 按照刘华华说的,她经常会被班上几个女生霸凌。 烦恼的刘华华,渐渐想要逃避,甚至因而萌生了退学的想法。 这可就相当严重了。 作为班主任,班上出现这样的霸凌事件,她却在之前没有察觉,这是严重的失职! 她绝不允许这样恶劣的事情在眼底下发生。 可是…… “可是。” 小袁老师严肃地看向刘华华同学, “班级里面,根本就没有你说的这几个人哦。” “……哎?”刘华华张大嘴巴,满脸困惑。 “——你看不见,不代表没有。” 这时,一道男声从外面传来。 身穿白大褂的阳光男人,推门而入。 “医生!”刘华华下意识喊出声来,声音里面透着亲切。 因为,每一次她被霸凌来医务室装病,这位医生都顺带充当了心理医生。 他安静聆听刘华华的秘密,也为她耐心开导。 在刘华华的眼里,这位医生实在是十分可靠的大哥哥。 医生看着袁老师,叹了口气: “就是因为有你这样不相信学生的老师,小刘同学才会这么痛苦,不敢和你吐露心声啊。” “感觉你是那种学生挨打了还会问‘怎么只打你不打别人’的恶劣老师。” “不是这样的……”小袁老师瞪大眼睛。 班上有没有那些学生,她身为班主任还能不知道吗! “算了,懒得跟你说道理,你不配听。” 医生大哥哥不屑地冷笑一声,然后目光温和下来,落在刘华华身上: “小刘同学,跟我走吧。” “哎?嗯……” 刘华华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眼神变得恍惚,迷迷糊糊地。 她僵硬地下了床,晃悠着向医生走去。 “等等,你们要去哪?”小袁老师开始觉得不对了。 “那你就别管了。” 医生随便摆了摆手。 “不管怎么行!”小袁老师焦急起身,想要拦在两人面前。 “嗡——” 空气震荡如同蝉鸣的回响。 一巴掌拍在小袁老师瘦削的肩上。 像个布娃娃似的,小袁老师身体飞出,在地上拖行。 冷眼看着躺在地上,肩膀塌陷下去,痛到呻吟出声的小袁老师。 医生冷声开口,将眼神呆滞的刘华华护在身后: “离我的艺术品远点儿。” 视线里面,只有医生刺目鲜艳的红色皮鞋。 小袁老师的大脑一片空白。 那是什么? 他是谁?怪物吗? 好痛好痛好痛…… 眼前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她二十多年来的人生认知。 “为什么要阻止你的学生,奔赴更好的人呢?” “你这个人,真是自私。” 医生轻声说着,像是在拍手上的灰尘,一脸嫌恶。 “本来心情就很不好。” “莫名其妙来了一伙恶心的家伙,不得不被迫放弃我辛苦养出来的第一件艺术品。” “难道,你还要阻止我带走第二件仪式尚未完成的……半成品吗?” 说着,他已不自觉开始跺起红色皮鞋的后跟,在地上“啪、啪、啪”的响着。 他往嘴里咬起指甲,语速越说越快,神经质着喋喋不休。 “——你知道我为了艺术品的成型,在这个小医务室蛰伏了多久,付出了多少心血,做了多少幻境引导?”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要是老师真都为人师表,我又怎么会是现在的模样?” “要是早点注意到异常,无论是林泉还是刘华华,都不可能到这一步!” “你和那些该死的特管署蟑螂没有区别,那可怜的可悲的自诩责任心的东西,只是闻见味道就令人作呕!” 说到这时,医生的表情,已显露无与伦比的狰狞。 “咚!咚!咚!” 重重的脚步踏在地上。 他焦躁走来,阴影在地面拉长,遮住小袁老师无助而茫然的表情。 强烈的恐惧袭上心头,她尝试大声呼救,但显然没有任何用处。 “——像你这样的人,要怎么才能改变?” “下地狱吧!” 医生冰冷而愤怒的话语,落在地上。 他抬起手—— “咚!咚!咚!” 欢快的敲门声响起,将紧张的气氛打破。 ——什么人? 在这种时候? 医生狰狞回头,鹰视狼顾,杀气腾腾。 接着,门被打开。 “有人吗?” 戴着金链子的少年,脑袋从门后倏地探出。 两双茫然疑惑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环视一圈难以言说的现场,白舟眨巴了下眼睛,讪讪一笑: “不好意思,走错门了。” 接着,“啪”的一下, 白舟毫不犹豫地关门消失。 “……”医生回过头,重新看向老师,表情重新狰狞。 不管怎么说,先处理眼前的问题。 事情要一件件解决,这是他的人生哲学。 “轰——” 这次,是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 “oi——” 耳边传来一声疾呼。 还来? 医生回头。 正好看见那人从眼前破窗而入。 玻璃破碎,哗啦啦四处飞溅。 盛大的阳光挥洒进来。 少年天降。 手里还挥舞着不知道从哪捡来的铁凳腿。 “什么东西……” 医生只觉得这小子疯了。 而且很可笑。 看了两部三流特工电影,就学起什么英雄救美了。 ——但你能先把滑稽的板凳腿换成刀吗? 但下个瞬间,他就觉得不对。 因为铁凳腿临身的瞬间,莫名灼热的感觉席卷全身。 仿佛要被点燃似的燥热,还有刺骨的锋芒,都让他浑身警铃大作。 ——非凡者!! 不好! 他抬起头,只见那根硕大的铁凳腿,以出其不意却浩大堂皇的姿态迎头砍来。 填满他的视线! 【三年蝉】! 老辣的非凡经验,让医生毫不犹豫施展秘技。 蝉鸣再次响彻。 1级“眷者”的灵性被拼命调动。 但在下个瞬间, 对方左手挥舞过来, 竟然还有秘技吗! 医生瞪大眼睛,下意识紧张看去。 漫天扬尘扑面。 统统糊进医生的眼睛。 灼热的刺痛,瞬间席卷医生全身。 “啊——!!!” 他妈的,石灰?! 怎么会是石灰!! 眼前一黑,施展【三年蝉】的动作不由得中断,他才刚刚痛苦万分地呼号出声, 耳边就传来一声极其模糊的回响: 【……斩】 “轰!” 绚丽的火焰在天上划过。 月牙似的刀光背后,少年好似飞鸟掠过半空,身影烙印进小袁老师呆滞的眼中—— 风声呼啸,衣袂飘飘,少年挥刀。 无法理解,但终生难忘。 站在小袁老师身前,白舟将铁凳腿扛在肩头,但又保持戒备警惕,随时准备对着医生再来一发。 “糟糕,动手之前应该先问问的。” 他忽然一拍脑袋,有些懊恼。 “你是那个算计一切的可怕的幕后黑手,没错的吧?” ……看着满地打滚痛哭流涕的拜血教徒,白舟有些不太确定地补充询问。 “还是,呃,穷凶极恶的……拜血教徒?” 明天开始,每日加更,六千字打底。 浅浅啰嗦一下,这几天予鹿在新书榜九十多名到八十名之间13次上下,可能也是独一份的小丑了。 每次爬榜一天刚上去,晚上后台的系数一更新,莫名其妙又打回原形。 仔细分析一下,可能…是因为每章字数太多? 每章四五千字,本以为这样能有更好的一口气阅读体验,结果可能反而拉高了轻松阅读的门槛,导致好多人只收藏或者养书。 试水估摸着要寄了,可能前途无亮(叹气) 开书以来就一直各种倒霉,之前还被莫名举报审核,开书一周零个收藏。 入库暴涨,同期无敌,结果错过最后两天大流量,被系统自动抓去试水。 试水又这样。 确实很搞心态,但今天调整了一天后平静了许多。 因为发现大家的间贴和投票好像还挺活跃的,比同期的人多好多,不像这个追读。 我能明确感知到,有人,有不止一个人真的很喜欢这个故事。 为了这个,霉逼的我也要坚持下去。 喜欢你们。 当然,如果可以,方便的话,大家能否先别养书,帮帮忙耐心追读几天呢? 或许还有救嘞。 拜谢! 与子同行,不胜荣幸。 (本章完) 第20章 白舟,你怎么会在这? 第20章 白舟,你怎么会在这? 这就是拜血教徒吗? ……好弱的拜血教徒。 白舟看着地上打滚的医生,不觉有些疑惑。 而且,作为穷凶极恶、阴险狡诈的拜血教徒, 这个人打起来怎么这么……堂堂正正? 白舟明明都做好了防备对方各种阴险招数的准备。 在进来之前,他用手环隐身,特意了十分钟,把最近学到的各种小仪式,一股脑往身上套。 净化,头脑清醒,强化力量,幸运加护…… ——顺便又在来的路上,捡了根板凳腿和一把生石灰。 但最后,在与对方的争斗中,白舟只听见一声不同寻常的蝉鸣。 那个瞬间,他的灵性异常活跃,提醒着这声蝉鸣背后隐藏着致命的凶险危机。 好在,一把石灰就让蝉鸣戛然而止。 所以…… 阴险的其实不是“非凡者”,而是自己? 清澈的眼睛眨动两下,白舟连连摇头。 怎么会呢? 都是废墟文明的错! “你你你你……也要霸凌我吗!” 医生咆哮哀嚎,狰狞的脸上极度愤恨。 但很快他的脸色就变得凄凉: “别杀我,我还有用,俘虏我对官方有大用!” “我知道一个非常重要的秘密情报,是……关于特管署的!” 念叨着,念叨着,吸引白舟的注意,可他的手却悄悄移动…… 呵呵。 竟然会偷袭,的确是比一般的特管署专员灵活一些。 但,也就这样了。 看见我现在的惨状,你一定很得意吧? 在享受自己的胜利果实对吗?就像俯瞰别人的霸凌者一样。 瞧瞧,这小子站在原地不动,呆呆的样子…… 他一定以为我的眼睛已经被石灰弄瞎,失去反抗能力了。 乳臭未干,自命不凡,和特管署那些蟑螂都一个鸟样。 这样的人……就该被他教育教育。 ——什么,叫做真正的、残酷的战斗! 嘴上怒骂着,怨恨着,仿佛只是败犬的哀嚎。 可他其实已经悄然睁大满是血丝的半瞎眼睛,望着面前的少年,模糊的身影映入眼帘。 倏地—— 几点寒芒乍现。 医生紧随其后,身形暴起。 “下地狱吧!” 面对医生突然起来的袭击,白舟却露出了然神色。 但医生觉得白舟怎么了然都没关系了。 因为医生的动作迅疾如虎,如此短暂的距离,任何人都逃不过去! “这也在我的算计之中!” 医生已经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可下一秒, “噔噔噔——” 飞刀扎在墙上。 医生扑了个空。 他瞪大眼睛,双手抓过“白舟”,却仿佛穿过空气。 可白舟脸上的表情分明还在变化,像一个虚化的人,极其诡异。 ——接着,在右侧五步,一个一模一样的白舟缓缓出现。 手环微微亮光。 光学迷彩隐身+光学迷彩的进阶版本:强光投影。 但都需要强光环境,不然一眼就能看出投影的异样。 ——所以白舟才提前打碎窗户撕裂窗帘进来。 不过就算是强光,投影的颜色也往往和周围环境有所差异,容易被观察出来。 ——但谁让医生的眼睛被石灰弄半瞎了呢? 足够的慎重准备,让他完美避开了医生的偷袭。 然后,他拔刀——拔板凳腿。 想象面前有只飞过的燕,就如同过去千百次训练那样。 近乎本能地迅疾挥刀,风声呼啸,如斩燕般击落横空掠过的医生。 医生回手格挡,两手一麻,但总算将那板凳腿挡住。 然而,下个瞬间, 一根淬毒的细针从手环无声飞出。 “——还有?!” 医生只来得及不敢置信地疾呼一声。 淬毒的黑色长针,就直直插入他脑门。 医生应声倒下。 瞪大被石灰灼烧的猩红双眼,额头插着黑漆漆的细针,他在地上一边咳血一边满地乱爬。 “眷者”的特性不曾发挥,就连秘技也从没完整打出。 他不甘心! ——他可是2级“眷者”,怎么能这么憋屈的死去? 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会补刀,会偷袭,还有各种阴招? 不对吧?特管署是这种风格的吗? “特管署……嗬嗬!” 那双爬满黑红血丝的眼睛,瞪大抬起。 满是黑血的嘴巴咧开,露出惊悚瘆人的意味深长。 “你也是蟑螂……” 话未说完, 他头一歪,没了声息。 ——甚至,作为死去的非凡者,白舟还看见了他掉落的猩红遗言。 当然,遗言就是他生前的最后那句,看着并没什么实际意义: 【你也是蟑螂……】 “……” 白舟默然在原地。 真的赢了,说轻松也轻松,说费力也确实竭尽全力。 战胜一名拜血教徒的成就感油然而生,他忽然意识到…… 在这些天无比艰难的修行过后, 自己真的不再是那个普通人了。 和想象中的奋力厮杀不同,真正的生死搏杀只在一瞬。 犹豫就会死去。 为此,即使动用些盘外招也在所不惜。 在知道对方存在的情况下,提前做好准备。 从出其不意的袭击,到石灰的抛洒,再到最后千锤百炼一击的斩出…… 看似简单的背后,却是白舟缜密的战斗思路。 好在,结果符合预期。 但……他杀了人。 第一次杀人。 想象中的恶心和害怕并不存在。 看着躺在蜿蜒血迹上死不瞑目的惨烈死尸,白舟反而有种近乎漠然的心态。 只有活跃的大脑,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几近亢奋。 血液加速流动,心脏砰砰跳动。 过了好一会儿,这种调动自身一切的刺激感觉,才开始缓缓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难以言说的微妙感觉。 那是…… 福至心灵般,他觉得自己快要“晋升”了。 距离完成秘技的初步修行,踏上非凡者的真正起点,成为一名1级“冒险者”…… 仅差最后的临门一脚。 ……倏地似有所觉,白舟回头看去。 正看见小袁老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她肩膀也忽然不疼了似的,一言不发,只是呆滞的目光时而流转,异彩纷呈。 “嘘……” 白舟抬起食指放到嘴边,对着老师轻声说道, “要替我保密哦。” 话音落下的瞬间,小袁老师看见白舟的手指上出现一个小型的发光符号。 仪式触发。 “啪”的一声, 好像照相机按下快门。 一道白光在小袁老师眼前闪过。 她的眼神变得迷糊,缓缓瘫软下去,昏倒在地。 “呼……” 白舟松了口气。 还好,他提前就有准备,在手上描绘了待触发的仪式。 封存普通者记忆的仪式,对非凡者是必修功课。 ——以上是鸦老师的原话。 至于刘华华,倒也不用担心,她一直处在被医生控制的状态,在医生倒下的时候也跟着昏迷过去。 那么…… 他转头看向脚下的尸体,眨了下眼睛。 “收获”的时间到了。 不过,在检查医生的尸身之前—— “按我说的做。” 鸦不知何时出现在医务室的门口,轻声开口。 看着狼藉的现场,和毫发无伤站在原地的白舟,鸦稍微放松下来,目光闪过些许欣慰: “在刘科长到来之前,要把现场伪装好。” …… 忙活了半天,白舟忽然轻咦出声。 “这是什么?” 在医生的身上,白舟搜到一封信件。 鸦也有些惊讶,靠近过来:“什么年代了,还写信?” 但在见到信封外貌后,无论是鸦还是白舟的表情严肃起来。 这是个苍白的信封,像是由某种特殊的皮革制成,上面布满了极其细微的毛孔般的凸起,带着活体生物似的体温和弹性。 上面的字迹仿佛凝固的血浆般的黑褐色,写着: 致吾侄。 拆开信封,展开信件,一股铁锈般的刺鼻味道扑面而来,同样的猩红字迹呈现在白舟面前。 【三天后,至圣杯地窟集会,商议四天后零点,毁灭性入侵特管署36号分部的具体事宜。 血月会指引方向,带上你的眷者,别迟到。 艰难的日子就快过去了,渡鸦歌颂静谧时分,血月重临大地之日!】 翻开再看,信封上的落款日期是……今天! 白舟悚然一惊。 拜血教竟然真的选中了36号基地作为入侵对象! 毁灭性入侵! 四天后!零点! 这么快?! 那个医生说的一点儿没错,他原来真的掌握了关于特管署的重要情报…… ——这时,外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匆匆脚步。 姗姗来迟的刘科长等人,每个人都灰头土脸,浑身狼狈。 毕竟众人里面,虽然装备齐全,但真正算得上非凡者的,也就只有刘科长一个…… “嘭”的一声, 医务室的大门被刘科长一脚踹开。 现场的狼藉进入他们的视线。 “华华?!” 刘科长眼睛直接红了,他一个箭步来到倒地的刘华华身边。 银白的手提箱咔咔作响,随时准备附着手臂。 身后,一把把手枪应声上膛。 但当他们全部掀开门帘,看清病房内的情况,却又纷纷茫然。 倒在地上昏迷的小袁老师,满目狰狞仰天倒地的医生死尸。 醒目的大根毒针插在他的脑门。 还有斜靠在病床上阅览信件的…… “白舟?!” 刘科长瞪起双眼,震惊出声: “你怎么会在这?” 接近三千字的第一更,待会儿更新第二章,还在马不停蹄地写! 感谢“一个普通的说书客”打赏1500点币,鞠躬,笔芯~ (本章完) 第21章 立功与晋升 第21章 立功与晋升 “……所以,你是说,你靠着我给你的手环,偷袭了正对袁老师下手的恶徒,打败了他?” 一手拎着银白色的金属手提箱,上面还能隐隐看见血迹,另一只手小心拿起满是猩红血字的信件端详, 刘科长的表情充满古怪。 “对的对的。” 白舟点头,“我本来肚子疼,打听了医务室的位置,过来看医生。” “没想到……” 他描述着当时的紧张情景: “我只来得及破窗而入,朝他大喊一声,吸引注意力的同时,射出了这根毒针。” “多亏了这枚手环啊!科长,当时可把我吓坏了。” 说着,白舟还挥舞着手里锈迹斑斑的烂板凳腿,一阵后怕。 “要是没有那枚超级手环,我就只能拿这个对付他了!” “……” 刘科长看了一眼白舟手里的铁板凳腿,一时间异常沉默。 靠手环和偷袭,就杀死了一个拜血教徒,拯救了其他同事和两个普通人,并且拿到重要情报立下大功? 他做梦都不敢这么梦。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相信。 “……辛苦了!” 刘科长深吸口气,声调慢慢抬高, “——白舟,你救了我们所有人!” “算一算时间,就是你杀死这名恶徒的同时,他制造的‘眷者’才消失掉。” “不然,我们不会还能全员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想起当时那个书包怪人的难缠,他一阵后怕,忌惮而憎恶地看向地上那具死状凄惨的死尸, “毋庸置疑,他是一名十分强大、而且格外阴险的拜血教徒!” 好在,新手克高手。 正义而莽撞的少年,反而最能让这种站在幕后的阴险老狗措手不及。 刘科长已经完全明白了所有。 “你是个英雄!” “而且,你还为基地带来了至关重要的情报。” “——某种意义上,你甚至拯救了我们整座基地!” 举起手中的拜血教信件,刘科长呼吸粗重,已经忍不住激动起来。 “这是非常重要的情报,必须立刻回去上报给少校!” “你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少校一定会重重嘉奖你!“ “升职是肯定的。” “或许,我将见证最快晋升p2的分部新记录!” 话音在这儿停顿,刘科长看向白舟,目光复杂而认真地说道: “但,这是你应得的。” 其他专员看向白舟或是感激、或是不敢置信的目光里,也带着类似的复杂。 仿佛一群鸭子看见身旁能长成天鹅的丑小鸭。 不能确定品种,再看看。 因为,在特管署里见的神秘事物多了,他们或多或少都会相信“命运”的存在。 对绝大多数人来讲,“人人平等”并非空话。 站在整个人生的漫长尺度,谁也不比谁幸运高贵。 ——但就有一小部分人不是这样。 有些人从踏入神秘世界的起点开始,就拥有别人无法想象的经历,并总能够创造不可能的“奇迹”。 他们注定了与众不同,生来就将命运踩在脚下。 哪怕暂时和众人站在一起,不显特异,也能看出头角峥嵘。 一如当初高台测试,在【血渴之遗】的面前,晚城那么多人,只有白舟通过了选拔。 现在也是这样。 巧合?哪有巧合。 ——就说这拜血教徒是不是死了吧?谁杀的? 种种让人不得不相信的巧合背后, 说不定就是“命运”的精心安排。 一个不同寻常者的首次登场,当然不能用一般的角色衬托。 惨死的拜血教徒,是被命运选中的不幸者。 而无意之间,他们这些人,或许也成为这场舞台剧的观众和配角。 以前,这种人,他们是听说过的。 因为整个36号分部的偶像,那位少校,就是这样一位存在。 而现在—— 刘科长怀疑,或许,说不定…… 白舟也是这样的人呢? “……” 白舟打个寒颤。 他忽然觉得面前的专员们,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 尤其是刘科长,就跟第一天认识自己似的。 ……难道,是现场的伪装没做好吗? 白舟惊疑不定。 ……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假期是不可能再继续了。 学校当场接到放假通知,理由是十分严重的煤气泄漏。 一群家长火急火燎的把孩子们接走,只有学生们欢天喜地。 而在无人注意的地方,拉着小袁老师和刘华华的救护车从学校驶出。 有专人接管了现场,消息传回之后,少校都被惊动,命令刘科长立即返回基地报告。 开车回去的路上,白舟还是坐在那辆玛莎拉蒂mc20的副驾驶座上,但刘科长却一反常态有些沉默。 于是白舟就在座椅上发散思维。 可惜,《死海密卷》肯定是没戏拿到了。 别说东兴路在哪他都还没摸清,白舟根本就没机会脱离刘科长的视线。 或许,只能等下次出来了。 等他成功升职,没人再看着他的时候,拿到《死海密卷》的机会自然也就多了许多。 ……不过,话说回来, 这份重要情报关系到整个基地,确实是大功无疑。 升职p2肯定没什么问题,有没有机会摸到p3呢? 要是摸到p3,他可就有机会研究一下王冠上特殊的新遗言了…… “白舟。” 跑车的引擎低声嗡鸣。 好半天,沉默已久的刘科长倏地开口。 “谢了。” “要是没有你,我女儿……” 说着,他露出极度自责的表情、 一切的一切,都能归结于他平时的关心不够。 然而,特管署的专员就是这样。 和那些神秘物品打交道,平时都是军事化管理,根本出不去基地。 只在假期时,才能一家人幸福地聚在一起。 ——就像别人每天都在过、而且过腻的生活那样。 孩子不能接触这些,要想给她正常人的生活,就只能如此…… 可是,在缺失父爱母爱环境下成长的孩子,真就是他想看到的“正常人”? 作为专员,作为上司,他都合格。 但为人父母,他远远不够。 这一次,要是没有白舟,他将后悔一生。 但也只能徒劳的后悔了…… “我欠你一个人情。” 刘科长没打算在自己的话题上持续太久。 他主动终结了话题,转而提起回去后的事: “这次,单单是拯救了我们一整个队伍,就已足够我为你请功,提前晋升p2。” “但加上这份重要的情报,只是p2的晋升就肯定不够了。” 说着,刘科长的眼神变得坚定,像是打定了主意, “我在汇报情况时,一定多帮你争取……” “说什么,我都要给你争取到足够的好处,就算闹到少校那里,我也有话说!” 白舟心里一跳,然后就听见刘科长继续认真分析—— “咱们这位少校,可一向都不会吝啬功臣,阻力应该只在下面。” “但……我的头上,也未必就没有后台!” “说不定,有机会直接晋升p3级扇区主管,并拿到申领魔药的资格!” 基地的入口,“千奇百怪杂货铺”近在眼前。 抬头又能看见“听海欢迎你”的巨大霓虹招牌。 车速缓缓降低。 “科长,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些?”白舟不确定地问道。 真的假的? 忽然之间,就有希望p3了? 听着像是刚在晚城的少年训练团训练几个月,就能成为黑袍长老。 这跨度是不是未免太大了些? 他爷爷又不是黑袍大长老……不对,他爸又不是少校! “别喊我科长了,你要是不介意,就喊我一声刘大哥好了。” 刘科长摇了摇头,“这两天,我去帮你活动一下。” “具体能不能成,我也说不准就是了。” …… 玛莎拉蒂驶入杂货铺对面的车库停车。 看着他在车库里换上专员制服,白舟终于知道,白天他是怎么转眼间做到大变活人的了…… 整理了下衣领,重新端起保温杯。 熟悉的刘科长,就又回来了。 回到基地,白舟直奔宿舍,刘科长则马不停蹄地去找少校汇报。 回去时,白舟还带了张海报回来。 现在,他宿舍的墙上已经贴满了海报,绿绿。 “示爱节大胆说爱!” “大年初一阖家欢!” “你知道,有些鸟儿是注定不会被关在牢笼里的,它们的每一片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 “今年盛夏,看《侏罗纪崛起》!” “……” 电影动漫明星什么海报都有,全是白舟每天一两张带回来的。 倒不是喜欢这些,他根本一个都不认识! 只是练刀的时候,在墙上留下的劈砍与灼烧痕迹太过明显。 要是被人看见,可能会觉得他是暴力狂精神病,天天半夜不睡觉,拆板凳腿劈砍墙面。 到那时候,别说升职了…… 怕是第二天,就有一群大汉把他抓到医院治病,和其他晚城老乡作伴去了。 …… 一夜静谧,但也有许多人睡不着觉。 翌日。 白舟和行色匆匆的刘科长见了一面。 从对方口中,白舟得知了一个好消息: 关于自己的嘉奖晋升已经在走流程,具体的情况等一两天就能知道。 刘科长的表情神秘兮兮,也不讲清楚,只说要给他一个惊喜。 同一时间,整个基地都忙碌起来。 因为此时此刻,距离拜血教的“毁灭性入侵”…… 仅剩三天。 那份情报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 听刘科长讲,少校已决定将计就计,为拜血教来个请君入瓮。 ——毫无疑问,那一定是一场关系到所有人的血战。 有人能因此立功脱颖而出,但更多人会因此死去。 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大战,每个人都在做准备。 很多人都在偷偷写遗书,整个基地的气氛异常压抑。 只有那帮好像脑子不怎么正常的白大褂研究员,还能继续保持每天的早晚做操。 理所当然的, 白舟也在为三天后来袭的巨大危机做着准备。 或者说,他其实一直都在为了这天而准备,当消息真正得到确认时,他反而有种微妙的踏实感。 就像一直没有掉落但摇摇欲坠的靴子,终于落了地。 只是,他没想到这天会来得这么快。 为此,鸦专门缩短了特训时间。 今天,就是最后一天特训。 一切辛苦的汗水,都将在今天迎来成果。 ……这天晚上,结束了一天维护员工作的白舟,轻吐口气。 他准备回到宿舍,迎接鸦的最后一课。 具体来说,是实现“体”的最终升华,达成终极一跃超凡进化。 ——在无人知晓的隐秘背后,完成“冒险者”途径的初次晋升。 成为一名货真价实的【冒险者】。 三千四百多字,上一章两千九百多,合计六千四,希望你们看得满意! 明天可能会更新七千,拉一个小高潮出来,敬请期待~ 大家晚安~ (本章完) 第22章 终成天命!刘科长之死 第22章 终成天命!刘科长之死 这天晚上十点,一片静谧的宿舍里。 十二道隐秘的帷幕悬空张开。 白舟每天都去食堂小卖铺,今天买一点、明天买一些,提前积攒仪式材料。 现在,它们都被铺在地上。 ——说是仪式材料,倒更像是在宿舍席地野营。 茄子,黄瓜,橘子,卤鸡腿,牛肉丸,午餐肉,牛羊肉。 还有蔬菜、香油和芝麻酱。 六支香薰蜡烛摇曳烛光,在地面以六芒星摆开。 清甜的香气飘开,缓缓上升的白烟在空中交汇。 要是中间再支一口小锅,就是白舟和鸦的烛光晚餐——火锅限定版。 但也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人怀疑。 最多只会觉得白舟嘴馋,每天半夜都在宿舍给自己整点夜宵或者小零食吃。 ……谁都想不到,就这些东西,还能布置辅助晋升的神秘仪式。 也就是鸦了。 ——特别擅长偷工减料的性价比神秘学大师! “上次的战斗使你对秘技的领悟加深了。” “所以晋升提前到来。” 各式各样的材料摆开,橘子挤出的汁水滴到白舟身上。 清新的酸涩气息缭绕鼻息,让白舟莫名精神清醒。 “这是辅助你时刻保持精神宁静的仪式……布置好了。” 鸦拍了下手,满意地看着白舟,轻声开口: “晋升,就在今晚了。” 说罢, 白舟挥刀。 但这次与之前截然不同,伴随每一下挥刀,他都感觉体内有什么堵塞的东西被“消化”。 身体愈加轻灵,挥刀越发接近本能,体内七枚灵性蓬勃活跃,以特殊格局在体内分布。 其中挥刀的右臂最多,有三枚灵性蛰伏。 这都是最近苦修的成果。 接着, 按照秘技中的技巧,白舟激发了全身灵性。 “嗡嗡嗡——” 七枚灵性接连在体内亮起,连成一片。 光芒炽盛,几近燃烧。 白舟的灵魂恍惚间像是炸开,眼前被刺目的白光填满。 体内涌出某种近乎“小孩出生啼哭”的本能,驱使着他挥动手臂。 “啪”的一声脆响—— 手中凳腿凭空炸开,破碎的铁片四处迸溅,纷纷射入墙壁。 入墙三分,触目惊心! 但白舟仍旧在动,右手虚握,仿佛有刀。 绚烂的火飞过半空。 一弯小小的赤月,在空中绽放,美不胜收。 可下个瞬间,美丽化作极致的危险, 赤月如同刀光斩落,带着神圣的审判从天而至—— 先“月烬”,后“誓圣”。 然后斩! ——轰! 刚从隔壁空宿舍搬来的铁桌,在距离白舟四米处轰然炸开,破碎两半。 断口无比光洁,仿佛刀切豆腐。 这还没完。 月光仍旧去势不减,直入地面。 鸦轻跺下脚。 影子蔓延出去,在地面化作阴影大网—— 将月光轻松缚住。 她轻轻勾起嘴角。 虽然这份笑意转瞬即逝,没有任何人察觉。 至此,《月烬誓圣斩》的入门部分,白舟就算是练成了。 能够调动灵性使用秘技,从而具备超越凡俗的威能…… 毋庸置疑,白舟已经算个合格的非凡者了。 如果白舟选择的是“猎人”途径,那到这里就算大功告成。 然而—— 白舟特训的目的,并非成为区区“非凡者”而已。 ……另一边,挥出这不可思议一斩的白舟,仍旧没有恢复意识。 在盛大耀目的白光过后,他再次看见自己的命理,那轮盛大的白日。 白日高悬在漆黑如墨的海洋之上,被源源不断的七彩虹光,托举出五尺四寸。 ——远处的天空传来轰鸣回响。 白舟转头看去,正看见一缕流火,飞快掠过漆黑如墨的愚昧之海,照亮混沌的命理空间。 流火飞入白阳,然后消失不见。 “那是……” “隆隆隆——” 白日轮转,天空颤动。 在隆隆的巨响中,【辰】命理悄然攀升,彻底定型在了新的高度。 ——五尺五寸! 一枚像是红色月亮似的符号印记,出现在白阳命理上,占据其左下角的位置。 大小相当于命理的六分之一。 “秘法印记!” 白舟心中惊喜。 鸦和他提前讲过,当秘技的知识被彻底消化,学到骨子里面甚至灵魂深处—— 就能将知识化作一枚“秘法印记”,铭刻在命理之上。 现在,这枚小小的月牙印记,就象征着《月烬誓圣斩》关于“锻体”的知识。 从此以后,它将成为白舟身体的一部分,成为白舟的天赋本能。 ——就像“人生来就会走路”,“不需思考也能吃饭喝水”那样。 白舟能够清楚感知到,像是这样的印记,他一共还能在命理上凝聚五个。 ——至少目前是这样。 通过“秘法印记”施展秘技,不仅消耗灵性更少,并且举手投足间,秘技都能携带命理本身的特性,发挥出1+1大于2的特殊效果! 这当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 ——烙印“秘法印记”,是“天命者”的特权。 也就是所谓“知识的赐福”。 每当一枚秘法印记成型,就意味着天命者的非凡途径攀升一级。 而现在,第一枚秘法印记成型,就意味着…… 白舟已踏上“冒险者”途径,成为一名1级“冒险者”。 ——“天命者”! 宿舍里,白舟张开眼睛。 隐约间气质改变,恍惚间某种气运加在身上,有种做事无往不利的莫名自信。 身体轻灵,大脑跃动,充沛的灵性从7枚翻倍成14枚。 大势加身。 这就是走上天命途径的天命者。 天命在此! 我在此。 “嗡!!!” 白舟抬手,沟通命理上的秘法印记,本能驱使着他再次挥出一刀。 意识到手里没有东西可以握住,于是他以手做刀,只驱动右手臂上一枚灵性,迎空斩落—— “嗡——轰!!!” 白月生于室。 一轮白色的月亮升起,却绽放出太阳般的光芒,圣洁而且势不可挡。 明明只是一枚灵性驱动,却比之前的赤月大了整整一轮,多了几分堂堂正正的大气辉煌,却又带着极度危险的爆裂气息。 这就是结合了【辰】命理特性的……新《月烬誓圣斩》。 下一刻,白月坠落。 “不好!” ——但刚一打出,白舟就后悔了。 因为他直到现在才倏地察觉,这一招疑似会把地板砸穿。 帷幕能隐藏信息,却没说能拦住攻击。 住在楼下的倒霉蛋说不定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忽然就睁眼看见月亮从天上掉下来了…… 黑暗童话了属于是。 难以想象,到时特管署会因为这位倒霉蛋掀起多大波澜! ——好在,岌岌可危的地板,还有楼下倒霉蛋的性命,都被鸦及时出手拯救。 “嗡!” 阴影大网再次张开,束缚白月。 可白月上光芒绽放,竟然将阴影大网照得“嗤嗤”作响,一转眼就将阴影烧了个千疮百孔。 “嗯?” 鸦皱起眉头。 更多阴影立刻包围上去,源源不断。 过了半天,阴影才总算是将白月“扑灭”。 白舟终于松了口气,一阵后怕。 他实在没想到,只是一枚灵性驱动,也能发挥出这样的威力。 ——甚至,比晋升前爆发七枚灵性驱动的《月烬誓圣斩》,更具备爆发性和破坏力! 好凶的“月亮”! 而且还节能! 秘法印记施展出来的《月烬誓圣斩》,和刚才的完全就是两个画风! 他忽然想到,鸦之前对“冒险者”途径的介绍: “攻守兼备,勇于探索。” “在天命十二途径中,斗战第一。” 每个途径都有各自擅长的地方,有的特别诡谲,有的特别难缠,还有的防不胜防。 但冒险者就比较简单了。 ——它特别能打。 可以想象,要是一口气调动燃烧14枚灵性,全力爆发的话…… 它又得是什么模样? ——至少14倍的威力迭加! 另一边,鸦看着被地上被蚀穿许多孔洞、正在缓缓愈合的阴影,若有所思。 “看来,结合了【辰】属性命理特性的秘技,对阴影类的非凡事物有克制作用……不差!” “至于其他特性,还有待进一步观察。” 说着,她看向白舟,眉眼间流露轻浅的欣赏,还有几分微不可查的笑意流转: “看来,你成功踏上了自己坚定选择的道路。” “恭喜你了——” “天命者,白舟!” 九天! 成就天命! 今天是8月25日。 8月17日,白舟来到特管署。 从普通人觉醒命理,再到成为天命者,和鸦没了本质上的区别。 白舟仅仅用了九天时间! 如果只算特训,那就更加短暂。 ——很多人减肥想瘦两斤都不止要用九天! 而在最初,鸦对白舟的预估,是特训一个月后,成为1级猎人就相当不错…… 不过,也幸亏是九天。 因为此时此刻,距离拜血教的入侵,仅剩不到三天时间。 无论特管署还是拜血教,任何人都不会知道—— 这个在特管署里存在感极低的少年白舟,已在暗中悄然成长起来,有了直面任何风雨的资格。 要想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欲要点燃闪电,先长久如云漂泊…… 在鸦看来,几经蜕变,白舟已有了一鸣惊人、一飞冲天的资格。 只差一阵风云。 等风来。 “都是鸦老师教得好啊!” 白舟这会儿心潮澎湃,简直恨不得以身相许,报答这份教导恩情。 还不完,根本还不完! 可鸦却摇头,“以你的天赋,换任何人教都是一样。” “而且你走的不是‘猎人’途径,我能帮你的微乎其微。” “——哪有这种事?” 白舟可不会把这种话当真。 现在的他有多意气风发,就有多感激鸦的存在。 以交易为名,那个骑着骡子一路火带闪电拎着菜刀将他救出悬崖的女幽灵,终究是将他的命运彻底改变。 ——甚至是骑上快马,在新的人生轨迹上一路“哒哒”轻快狂飙。 如果说,从普遍人变成非凡者已经是不可想象的命运跃迁。 那,成为被知识赐福、被命运眷顾的天命者,又是什么呢? ……当然,相比意气风发,其实白舟更多是一种松一口气的踏实感。 毕竟自从到了特管署,他就没过过一天轻松的日子,每天都紧张兮兮神经紧绷。 直到今天。 他隐约觉得,自己总算能暂时松一口气了。 自从上次见过拜血教徒,他就对自己的实力定位有了重新的认知。 而现在,他的实力又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至少,就连刘科长这样的基地小高层,应该也已不是他的对手了。 虽然三天后的战斗仍旧充满未知的重重风险,但他已把自己能做的都做到了最好。 可能就差找个时间,回一趟倒影墟界,解决一下那个死胖子了…… ——是时候回去,给这位重量级“老师”一个惊喜了! “砰!砰!砰!” 倏地,耳边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声响又快又急,像有什么急事。 白舟回神过来,疑惑地看向鸦。 鸦也摇头,只说了句: “找你的。” 白舟:“……我知道。” 废话,不然呢? 鸦又说,“应该是有事找你,他们不可能察觉到这里的任何异常。” 这话说的自信,让白舟松了口气。 隐秘的帷幕立即消散,火焰“嗖”的一下掠过地面,所有仪式材料和板凳腿碎片消失不见。 就连被砍两半的破烂铁桌,也在瞬间被烧成飞灰无影。 头顶灯光打开,照亮房间。 只一个眨眼的功夫,屋里就大变了样。 全拿走,一扫空! 除了满墙张贴的哨海报,暂时少了张桌子,一切都正常到不能再正常。 白舟去开门。 来人相当陌生,但他也没多说什么,只交给白舟两封信件就匆匆离开了。 看他手里还有许多信件,应该是急着去给其他人送信去。 但…… 是什么信? 白舟不记得特管署还有什么信使。 “啪”地关上房门,白舟阅览信件。 第一封信件上的内容,是个让白舟惊喜异常的好消息—— 关于白舟晋升p3级专员,填补黑室第三扇区主管空缺,并找时间申领魔药的晋升命令。 p3级! ——刘科长的“活动”成功了? 白舟觉得不可思议。 原来,他真的给自己准备了个大惊喜! 今天真是个特殊的日子,先是成功晋升1级冒险者,接着又收到p3主管的晋升通知。 双份的快乐重合在一起,让白舟得到更多的快乐…… 在今天之前,他其实从没想过这事儿能成。 可以想象,刘科长在这中间出了多少力量! ……不,应该叫,刘大哥! 这大哥靠得住,有事人家真给办! 以后在蓝星的日子,可就有盼头了。 特管署在外面的地位,白舟已经亲眼见证。 经历过最初的警惕和观察,现在白舟对特管署其实有了一定的改观。 孩子们的崇拜,治安官的尊敬,连带着让他也与有荣焉沾了光。 还有拜血教的敌视。 或许,这似乎真是一个为了联邦人民奋战不已的崇高组织,和当初的黑袍有很大不同。 正如刘科长发自内心为自己的工作而骄傲。 ——关键是,这组织真有钱。 人家有钱是真舍得给员工啊!有功也是真给奖赏! 食堂免费,出门跑车西装,甚至还有大金链伺候? 舍得这么让利的领导,能有几个? 谁敢想,入职三天,白舟白赚了个沉甸甸的大金链子。 特管署随便一个专员,疑似比晚城的黑袍大长老都奢侈豪横…… 在这样的组织里向上晋升,让白舟有了一种在蓝星成功扎根下来的感觉。 大概就是…… 一种踏实感。 能够因此展望未来。 ——不得不说,这些都多亏了刘科长的帮忙。 “……” 一边心中感激,白舟一边拆开另外一封信件。 上面用黑色钢笔写着这样的内容: 【我们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告知您一个遗憾而悲痛的消息: 我们最亲密的战友,黑箱特别管制署最优秀的战士,黑箱维护部督查科刘真科长,于今天8月25日晚8点,不幸因公牺牲。 刘真同志是整个特管署的骄傲,他忠诚无畏、大公无私,用生命践行了守护联邦的誓言。 他的离去,是我们无法弥补的损失,更是整个集体的深切悲痛! 为追思英魂、寄托哀思,兹定于明日(8月26日)下午14:00,在基地举行葬礼。 谨以最诚挚的心情,邀请您拨冗莅临,送别我们最英勇的战友最后一程。 特管署全体同僚。 2025年8月25日】 “刺啦”一声, 头顶的灯光幻灭了下。 白舟大脑像炸开似的,一片空白。 刘科长…… 刘大哥,死了? ——怎么死的?! 本章四千多字二合一,还有一更两千字的章节在写,今天依旧两更,当然了,是相当于正常的三更! 如果看得开心,就支持一下予鹿吧! 投票打赏或者发间贴评论互动都可以! (本章完) 第23章 葬礼,复仇,他们的遗言呢?! 第23章 葬礼,复仇,他们的遗言呢?! 第二天,8月26日。 距离拜血教入侵还有两天。 冰冷的银白墙壁直插穹顶,金属的天板折射森冷寒光,镶嵌于上的冷白灯带为整座基地提供源源不断的光亮。 穿过一众建筑,来到基地最后方,就能看见一座沉默的碑林。 泥土的芬芳传来,一座座银白的金属墓碑林立其上,幽幽闪烁。 它们都由不明的特殊材质铸成,似乎有隔绝“污染”的作用,在前面还摆放着一束束菊与百合。 ——这是安息墓所。 每个特管署分部基地里都有的地方,专门用来埋葬牺牲的专员。 装着刘科长骨灰的骨灰盒,就被摆在一大团鲜之上,停放在一众墓碑前面。 骨灰盒上的黑白相片,还是那张僵硬尬笑的国字黑脸。 “……” 一夜未眠的白舟,面无表情地站在人群中间,人生第一次穿上严肃的黑色西装。 这是组织上发的衣物,以前常见刘科长穿。 但白舟怎么也没想过,自己第一次盛装,会是为了出席刘科长的葬礼。 ……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安息墓所”这个地方。 可一到这里,他就仿佛被一座座墓碑注视,莫名觉得心中压抑。 或许,是刘科长的死讯,带给他的刺激太大了些…… 少校站在前面,严肃地发表着训话: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我们聚在一起,并非是为了向一位倒下的战士告别。” “——我们只是将他交还大地,安葬在这处英雄的归所,获得永久的安息。” “然而,逝者已矣,他的名字与其他墓碑一起,成为特管署的脊梁,成为点亮我们行走黑暗的指路明灯!” 少校的声调抬高,抬手指向身后沉默林立的墓碑: “我们控制、我们封禁、我们保护……” “我们是黑箱特管署。” “一个刘真牺牲了,我们将接替他继续前行,直至黑暗退潮,亦或者…… 直至把我们的名字也刻在身后的碑林,留在安息墓所!” “……” 全员都穿着黑色西装,肃穆地听着。 伴随军官一声低吼: “敬礼!” 包括少校在内,所有人手臂抬起,整齐划一发出衣袖摩擦的“唰唰”声。 哀乐扬起。 装盛着刘科长骨灰的骨灰盒,被覆盖着联邦旗帜下葬。 从此以后,他将和其他过往牺牲的专员们一起,于此得到永恒的长眠。 人群的目光聚焦在那儿,无声的力量在人群中酝酿。 在特管署,牺牲是十分常见的事,但作为p4级专员,刘科长的死不会默默无闻,至少也会有这样一场葬礼。 ——尤其是在这个特殊时期。 拜血教即将来袭,刘科长的突然死亡,刺激着每个人本就紧张的神经。 死者总能为生者提供力量,激励和仇恨点燃了专员们的斗志。 只有白舟在人群中默不做声,看着墓碑出神。 他想不通。 昨天见面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忽然就没了? 人总不能接受突如其来的离别,因为没有任何预期,也就没有心理防备。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亲眼看着骨灰盒下葬,他一直麻木茫然的大脑,才忽然清醒地认知到—— 刘科长真的没了。 不会再有个人每天一早带着白舟去喝胡辣汤; 也不会再有人对白舟耳提面命地说教。 那个喜欢炫耀手枪和职务,似乎永远骄傲于自己的职业,为了联邦满腔理想的中年男人, 终于死在了实现自己理想的路上。 甚至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来得及再去趟医院,看看他受伤的女儿。 “白舟……对吗?”耳边倏地传来阴柔的低语。 白舟扭头看去,映入眼帘的首先就是黑猫警长圆滚滚的脑袋和囧囧有神的大眼睛。 他感觉这玩意比上次见到时更鼓胀和圆滚滚了……当然,也更可爱。 怀抱黑猫警长玩偶的韩副官,出现在白舟身旁。 “大人物”的驾临,使周围的专员们纷纷为二人让出一片空白。 “黑箱维护部的部长,一直是我兼着,老刘是我很多年的朋友,也是我最器重的下属。” 黑猫警长的触须摇动,韩副官柔声开口。 过于浓重的阴气袭来,让白舟不动声色地悄然挪步横移。 “最近,他经常和我提到你,看得出他很欣赏你。” “这次你能破格晋升p3,就是我帮你争取到的。” 白舟这才恍然。 原来,刘科长口中的“后台”, 就是这位看上去非常……有点娘娘腔的韩副官? “老刘不在了,以后在维护部,说不定就是你来顶他的班。” “明天一早,你去我办公室领魔药。” 韩副官深深看了一眼白舟, “希望你能早日晋升非凡,快些成长起来。” “别辜负我的看重,也不辜负老刘对你的付出。” 交代完,他怀抱着警长玩偶,转身欲走。 ……所以,他来就只是为了交代这个? 白舟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叫住了这位韩副官: “刘科长,是怎么牺牲的?” “嗯?” 韩副官止步,回头看了过来。 想了想,他说: “当然是被拜血教杀死的。” “他执行了一次任务,被拜血教的疯狗盯上,死状堪称惨烈……” 正在这时,台上的少校,也在振臂高呼—— “拜血教!” “就是拜血教,杀了刘真科长!” “而在之后,他们还要杀死我们更多的人!” “——复仇!” 少校的声音,铿锵有力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向拜血教复仇!” ……于是,每一位专员的眼睛都红了起来。 “对,复仇!” “必须复仇!” “彻底剿灭拜血教!” 人声鼎沸,群情激奋。 堪称狂热的复仇情绪,激起每个人的昂扬斗志。 可是,混在人群中的白舟却只是沉默,和他们显得格格不入。 他很疑惑。 昨天下午,刘科长还正忙着帮他活动晋升p3的事,神秘兮兮。 他还说要给白舟惊喜,一点都不像有心事有压力的样子。 可晚上八点,人就已经死在了外面,死在执行任务的路上? 那他几点接到的任务? 敢死队也没这么着急的吧?砍头还能先吃顿饭呢。 白舟没有做声,只是看着刘科长的墓碑,若有所思。 “……” 倏地,他浑身一个激灵,渐渐睁大双眼。 ——不对!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白舟环视一圈安息墓所林立的墓碑,心脏倏地慢了半拍。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从来到这里开始,就一直感觉到的微妙违和感从何而来。 ……静谧祥和的安息墓所,随处可见鲜落在地上的瓣。 一块块刻印专员英雄生平、沉默矗立着的银白墓碑,干净无暇,折射着来自天空的光线。 但,有个问题。 它们是不是太“干净”了? “……” 白舟紧绷起脸,强行控制表情,不在人前显露任何异常。 可一股凉气却从脊柱直冲大脑。 ——有尸体,有骨灰,就该有“遗言”。 如同墟界的尸坑,遍地都是遗言。 就连拜血教的“医生”,死时都爆了遗言出来。 可唯独在安息墓所…… 这么多的特管署专员,不计其数的牺牲的非凡者,还有明确作为非凡者的刘科长—— 怎么……白舟连一条遗言都没看见? 他们的遗言呢?! 第二更通宵写完送上! 感谢“浪潮xch”打赏200点币! 话说,大家希望予鹿固定在几点更新?第一更几点,第二更几点嘞? (本章完) 第24章 惊悚反转,“人材”?! 第24章 惊悚反转,“人材”?! 入夜,晚十一点。 白天人山人海的安息墓所,已经空无一人,到处静悄悄的。 一道身影悄然赶至。 白舟手捧鲜,在刘科长墓前缓缓蹲下。 ——他倒不是来送缅怀的。 只是如果有人发现,问白舟来干什么时,他就可以拿出来,说自己来看看刘科长。 还能说晚上看望死去的故人,是他们晚城的传统。 ——虽然晚城其实根本没有这个传统。 但实际上—— 白舟是来挖坟的! 到处都看不见遗言,巨大的疑惑一直悬在白舟心底。 谁动了刘科长的尸体? 这里面一定是有异常的。 如果是别人,白舟可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这人是刘科长,所以不行。 ……临来之前,白舟还实践了最近的学习成果,在自己胸口用红墨水描绘了个隐匿用的仪式。 这是个很小的仪式,主要作用是降低存在感,躲藏起来时更不容易被发现。 可惜手环已经上交,不然搭配光学隐身更好用些。 “不能再等了……” 四下一片静谧,白舟放下束,缓缓从背后掏出一根崭新的板凳腿。 在最初的抗拒过后,他开始发现这玩意其实相当实用。 取材方便,而且随时拿出来都不会被人怀疑,天然就是最好的伪装。 ——但偏偏拿它做什么都可以。 可以拿来砍人,稍微改造一下,也能当成撬棍。 比如现在。 “咔啦——咔啦——” 拿板凳腿缓缓撬开封存骨灰盒的水泥石板缝隙,挪开石板一角,白舟探手进去摸索。 很快,他就将一个盖着联邦旗帜的小盒子掏了出来。 旗帜取开放到一边,沉甸甸的黑色小盒子上,刘大哥的黑白相片对着白舟尬笑。 俩人就这么面面相觑。 和照片上的国字脸大眼瞪小眼,白舟不由得想到,上次和刘大哥见面时的场景。 这也是你要给我的惊喜么? “刘大哥,无意冒犯……” 一边念叨着,白舟一边“咔吧咔吧”用力撬着骨灰盒。 ……说实话,刚掏出来这盒子的时候,白舟就后悔了。 因为他能够掂量出来,这里面沉甸甸的,应该是真有东西的。 但能在这里面的,不是骨灰还能是什么…… 深夜盗尸,要是被特管署知道,恐怕都不是把他拉去医院那么简单了。 他这行为比拜血教徒还不正常! 但事已至此,怎么也不能白跑一趟。 好歹让他看一眼。 ——来都来了! “咔”的一声! 骨灰盒被白舟成功撬开。 白舟“哗啦”一声放下板凳腿,又把盒盖扒拉到一边,然后定睛去看。 里面果然是有骨灰的,看来是我…… 白舟忽然僵住表情,不可思议地眨了下眼睛。 骨灰呢?! 映入眼帘的,只有潮湿而肮脏的泥沙,被随意的填在骨灰盒里。 砂砾在动。 原来是几条猩红的蚯蚓在砂砾中翻涌、拱动,留下一道道黏腻湿滑的痕迹。 还有更多叫不出名字的黑色甲虫,灵活地穿行在砂砾的缝隙之间,爬满整个不大的骨灰盒内部。 “……什么东西?” 只是端着这样一个恶心瘆人的“虫盒”,白舟都觉得手臂上起满鸡皮疙瘩,险些将它一把扔出去。 胃里一阵翻涌,接着一股强烈的荒谬感和被愚弄感袭上心头。 埋葬英雄专员们的安息圣所下面,没有骨灰,而是一堆长虫的沙子? 他们所有人,白天敬礼哀悼了半天,就是对着这么一个东西? 很可笑。 这看上去,根本就是有人随便抓了把泥沙进去! 难怪他看不见遗言,对着这玩意能看见遗言才有鬼了! 那么……其他人呢? 接着,白舟又看向四周。 其他墓碑下面,也都是这样吗? 问题是,刘科长的骨灰去哪了? 所有人的骨灰又都去哪了? 白舟不能理解。 疑惑与愤怒冲击着他。 他想知道,是哪个在亵渎刘科长的尸体? 但他又实在想不到,什么人、出于什么动机会偷走一盒骨灰。 区区骨灰能拿来做什么? 总不能是冲奶粉喝补充钙质吧? 但思索片刻,他的心底又生出一点不切实际的希望…… 万一,刘科长其实没死呢? 或许他只是假死,隐姓埋名被派去执行艰巨任务。 白舟在晚城读过这样的故事。 故事里有个叫黑冰雹女士的,假死躺进棺材里面,被邮寄给敌对势力“七个巨人”。 当那些人好奇地打开棺材时,黑冰雹女士直接从里面跳了出来,手持大刀将他们砍瓜切菜统统拿下。 ——原来,这位黑冰雹女士是黑袍组织的精英,为了维护晚城的和平而有此奇谋。 白舟是在黑袍少年训练团的招生手册上看到的这个小故事,至今记忆犹新。 可见假死在一些秘密组织应该不是特别罕见的事情…… “哒——” 倏地,身旁传来一点声响。 像是脚步,但格外轻微。 在异常静谧的环境中,这声响让本就十足警惕的白舟吓得一个激灵。 这个时间,谁会来安息墓所? 白舟立刻合上骨灰盒,朝着声源看去。 一座安静的墓碑在不远处默然矗立。 “?” 白舟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因为刚才的声音,似乎就是从它那里传来的。 诈尸了? 不至于吧,大家都是同事。 下个瞬间, 又是几声极其微弱的声音从下面传来,甚至还隐隐有说话的声音。 接着,那座银白墓碑前封存骨灰盒的水泥板,开始晃动。 “不对劲!” 白舟立刻起身欲跑,但四周并没什么障碍,唯一能够躲藏的地方是…… 一把扯起地上的联邦旗帜,抱着骨灰盒的白舟毫不犹豫地跳入本该放置刘科长骨灰盒的墓坑。 接着,他抬手将水泥板拉回来,严丝合缝地盖上。 安息墓所恢复了静谧,再无任何异样。 ——但下一秒,水泥板又被悄悄拉开。 一只手探出来摸索着,摸到落在外面的板凳腿后,“嗖”的一下抽走缩回。 水泥板再次盖上,一切如常。 只剩下一丝缝隙。 一双眼睛隐藏在缝隙后的黑暗中,小心翼翼地观察外面。 “……” 白舟抱着骨灰盒弯腰蹲下,在黑乎乎的逼仄坑道里精神紧绷。 放骨灰盒的坑里不大不小,躺下很难,但蹲着倒是刚好。 对骨灰盒来说异常宽敞的空间,放一整个活人进来就显得十分狭窄。 大概谁都不会想到,单人间的墓坑也能在某天变成双人间。 毕竟再怎么思念亡者,也不至于躺进来一块睡觉…… 黑漆漆的,很挤,但暖暖的,有点温馨,体验还行——下次绝不再来了。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一声脆响,吸引白舟的注意。 不远处的墓碑前,水泥盖板被彻底打开。 一群人从里面走出。 先是脑袋,然后肩膀。 然后是这群人的脑袋和肩膀忽高忽低地起伏着,缓缓抬升。 ——那下面有楼梯? 白舟傻了眼,低头看向自己屁股下面坐着的实打实的坑洞。 完全不一样。 安息墓所的下面,怎么会有个地下通道? 转眼功夫,这些人就都出来。 有几个人拎着好大的手提箱,警惕地分散在林立的墓碑之间。 还有的带着墨镜,两腿敞开蹲在地上。 虽然他们全都穿着一样的西装制服,可穿法却大相径庭。 有人将袖子高高撸起,露出胳膊上的红色蜘蛛纹身。 有人西装领口敞开露出赤裸胸膛,还有人直接将西装的下半截裁剪了一半…… 愣是把黑西装穿出奇装异服的感觉。 只有领头的男人穿西装最为板正,但他头顶的光头也最为醒目。 ——他们来自外面! 看见他们的第一眼,白舟就确认了这一事实。 拜血教提前打进来了? 好像拜血教也不这样……吊儿郎当? 白舟在坑洞里抱紧骨灰盒,弓背弯腰敛声屏气,精神高度紧绷, 可是,外人怎么会知道这个隐秘的通道…… “老大,咱们神神秘秘地从地道走半天,就是来这地方?” 小弟有点不爽嘟囔,同时从口袋里掏出根香烟,双手捧着递给光头, “搞这么神秘,还让咱们等这么久……” “啥人啊,这么大面子?” “啪”的一下—— 香烟飞落在地。 一巴掌狠狠扇在脑门,将他直接拍到在地, “你懂个屁!” 光头男人怒目而视,低声怒吼: “这次的事情,少问,少说,只做事!” “再叽叽歪歪,我也护不住你!” 小弟捂着脑袋,哼哼唧唧地起身: “是……” 众人于是心中凛然,亚洲蹲的小弟也直接站了起来。 “——来了。” 倏地,光头严肃起来。 每个人的腰板下意识挺直,撸起袖子的西装制服也放了下来,盖住胳膊上的蜘蛛纹身。 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向远处—— 几名穿着黑西装、气场与这边明显不同的肌肉男人,簇拥着一人缓缓走来。 伴随距离拉近,那人身影渐渐清晰。 晃动的胡须,鼓胀的大脑袋和炯炯有神的眼睛…… 圆嘟嘟而正义凛然的黑猫警长玩偶,被那人抱在怀里。 面容阴柔如女人的军装男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 躲藏在暗处的白舟凛然一惊。 韩副官? 他怎么会到这里! 刘科长信任的“后台”与多年同事,白天还对白舟说很看好他,为他争取到晋升机会的韩副官……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在这里见一群外人? 难道,他背叛了少校、要出卖组织吗? 可……为什么? 他在基地位高权重,堪称一人之下,难道组织给他的还不够多? 白舟捂住嘴巴,不敢发出半点动静,就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他意识到,自己或许无意间撞破了一个非常关键的秘密。 “……”漫不经心打量下领头的光头男人,韩副官轻轻蹙起眉头: “小李呢?” “李哥被大人安排去其他地方了,我是新上来的小王,之后这类的交接由我负责。” 光头笑着递上名片,模样十分恭敬。 随便看了眼名片,韩副官不置可否,将名片收下。 “还愣着干什么?” 光头转身,瞪了身后的下属一眼。 “是!” 下属们立刻提着几个手提箱送过来,被韩副官的下属小心接过。 “……没问题。” 他们打开手提箱简单地清点一下,然后朝韩副官干脆利落地点头。 “很好。” 韩副官嘴角轻轻勾起,将手中的“黑猫警长”玩偶递了过来。 “这就是这次的‘人材’。” “验货吧。” 他轻声开口,言简意赅,看上去颇为熟练。 于是光头捧起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黑猫警长玩偶。 这个可可爱爱又正义凛然的黑猫警长,鼓胀圆嘟嘟的模样落在西装男人的眼里…… 似乎带着令人惊悚的恐怖。 他屏住呼吸,咽了口唾沫,颤抖着的手拉开玩偶身上的拉链。 “刺啦”一声—— 想象中的并不存在。 在“黑猫警长”的腹腔里,是一个边缘异常光滑的透明玻璃窗口。 隔着窗口,一副令人窒息的画面映入眼帘: 淡黄色的营养液里,一颗拳头大小的心脏,正稳定有力的律动着,无数根血管连同心脏,向下联通许多器官。 这些似乎经过精简改造的器官,被密密麻麻塞在“黑猫警长”的腹腔,却仍旧维持正常运行。 它们构成了微缩精密的循环系统,在一次次的输血与代谢中,吸收营养代谢废物。 ——而从心脏向上,许多血管直通玩偶的脑袋。 从下往上,隐约能看见这罐容器的最顶端,有一个鲜活的人类大脑。 灰白色的褶皱沟壑纵横,时而在沟壑之上闪过的火,似乎证明着……这颗大脑仍在保持思考。 ——在这个黑白分明、象征正义的可爱玩偶内部,装填着一个“活着的人”。 他的生命仍在维持,他的大脑仍能思考和感觉,他的生物系统仍在运行,但却不再需要食物和呼吸。 安静的营养液下,隐藏着的却是一条生命最鲜活的汹涌。 难以想象,韩副官一直都在抱着这样的东西。 但光头知道,这就是他这次交易的对象。 ——“人材”! 光头忽然胃里翻滚,抬手捂住嘴巴。 这时,有脸色惨白的小弟低声干呕,忍不住嘟囔: “这东西,好恶心……” “嗯?” 韩副官的眼神注视过来。 平静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在他身后,几名西装男人蠢蠢欲动。 气氛降低至冰点。 直到光头走了过来,弯腰赔笑道: “上面让我向您问好,今天带着‘人材’回去,您要的魔药,明天就能送到!” 韩副官的眼神,这才缓和下来。 “它不恶心,也不是什么‘东西’。” “啪“的一下, 一只手轻轻拍了下黑猫警长圆滚滚的大脑袋。 韩副官抚摸的动作十分温柔,声音带着些许陶醉。 “其实,我连你们一贯称呼的‘人材’这个名字也不喜欢。” “因为它是最完美的、象征生命奇迹的艺术品。” “……所以,请你们在称呼它时,叫它的名字。” 韩副官声音带上些许缅怀,像是看到某位老友似的。 他说: “——他叫刘真。” 本章四千多字二章合一,希望你们喜欢。 继续码字去啦~ (本章完) 第25章 鸦,我能相信你吗? 第25章 鸦,我能相信你吗? “……本来辛苦养了好久,都快养出感情来了。” 韩副官忽然似有感慨,眯起桃似的妩媚眼睛。 “但,没办法啦。” “有人要上,就得有人下去。” “我还期待着新人的表现呢……” 忽然想起什么,韩副官又交代起光头: “后天晚上零点以后,你们还是过来一趟,到时候,这边应该会有一些‘鲜货’。” “明白。”光头男人肃然回应。 韩副官满意地点了下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笔记本。 笔记本的皮革封面有些泛旧,显然是用了许久,但又被小心保管的很好,没有半分磨损。 他翻开到笔记本的相当后面,延续之前的内容提笔记录着什么。 光头男人后退两步,目不斜视,不敢多看半分。 “很好,那交易就算圆满达成。” 收起笔记本,韩副官示意属下提起几个大手提箱,然后扭头说了一句, “快走吧,再晚一些,就要有巡逻的人过来。” “要是被人发现了……” 他的嘴角轻轻勾起,嬉笑着说道: “剥了你们的皮哦~” 这话语气暧昧,可内容却格外危险。 尤其搭配正敞着肚子坐在地上的黑猫警长大玩偶…… 让光头众人不由得脊背生寒。 留下一声韩副官的轻笑,双方人马各自离开。 光头和老实的小弟们先走,韩副官环视周围后,带着下属转身离开。 安息墓所恢复一片死寂。 然而……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 就在距离此处不远的地方。 沉默矗立的墓碑之下。 一双眼睛,在黑暗的缝隙中,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目眦欲裂! …… 尸体不见的真相,似乎有了答案。 那个是……刘科长? 疑似。 冰冷而残酷的画面,不断刺激着白舟的神经。 他们在干什么,又在交易什么? 所谓的……“人材”,又是什么东西? 怒火、疑惑和惊悚交替刺激着白舟的神经。 完全没有想过的一切,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展开在了白舟面前。 他很想直接跟上去一探究竟。 但韩副官站在那里,只是多看几眼都让白舟莫名遍体生寒。 这个人,很危险! 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贸然做出任何行动都是蠢夫。 无名之勇,不是真勇; 盲者疾行,必堕深坑! 残存的理智,勉强强压着白舟继续蛰伏于深坑。 ……不过,这事不会到此为止。 死死盯住韩副官等人离去的背影,黑暗中的白舟面沉如水,抱着骨灰盒的动作愈加用力。 在今晚之前,白舟其实能够接受刘科长的死亡。 因为从加入组织第一天,就是刘科长在跟他们这些新人,不断强调特管署的高牺牲率。 他的老师,他的同事,他的上司…… 而现在,轮到他了。 这里一直都充斥危险、机遇,但也有很多心怀理想和热血的人,时刻为了联邦和公民做好牺牲准备。 既然是这样,死在践行理想的道路上,作为英雄永垂不朽…… 固然令生者悲痛,却不必替他们遗憾。 因为这叫死得其所。 ——本来该是这样的。 但现在,一个英雄,一个熟悉而亲切的前辈, 疑似被搞成了那副惊悚模样。 他的女儿,都还在医院里躺着。 这既不正常,也不正确。 必须有人为这件事付出代价。 后天…… 白舟皱着眉头。 后天是拜血教入侵的时间。 看来,韩副官打算在那天做点什么。 或许…… 他也能做好准备,在那天做点什么。 ——但在这之前,有一件事情,白舟很有必要搞清楚。 究竟是韩副官成了内鬼,沟通外人吃里扒外,出卖同事获取利益。 还是韩副官背后还有别人,他代表的是整个组织,亦或是整个组织高层的意志? 甚至……整个蓝星的神秘世界,都是这样,一个人吃人习以为常的世界? 这个问题相当重要。 如果只是韩副官的个例,那这件事就很好办了。 白舟不是外人,他是组织专员,还是新晋p3,大可借用组织内部的力量。 只要被上层知道真相,韩副官的下场不言而喻。 ——可如果是整个特管署都这样,白舟就必须重新考虑自己的处境。 要是蓝星整个神秘世界都这样…… 他还不如回晚城,回倒影墟界,和那个白胖子共舞来的安心。 ……好在,现在看来,前者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毕竟,韩副官终究还在避着巡逻队,做事鬼鬼祟祟。 其实,有个逻辑,不管怎么想都相当不通顺—— 刘科长作为非凡者,是组织毫无疑问的中高层,而且还是少校亲自提拔的p4,对基地最高层的少校堪称崇拜。 以他对组织和少校的忠诚度,还是维护部督查科的科长,如果整个组织上层都有问题,刘科长没道理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他凭什么不被发展成自己人? 没道理他不是“吃人”的既得利益者,反而是最底层的受害者。 就算是对韩副官……刘科长显然也是信赖的,不然不会对白舟说他有“后台”。 他既然愿意去信赖这位“后台”,就该有信赖的理由。 即使是韩副官本人,也不该放着特管署其他专员和非凡者不管,杀死下属一名得力干将。 单单对着自己人开刀,削弱自身势力? 而且是冒着暴露的风险,费劲杀死一个具备反抗能力的、时刻机械手提箱不离身的危险非凡者? 这不合常理。 在特管署里,比刘科长地位更低,实力更弱、也更好下手的人,比比皆是。 白舟不能理解。 而且按照刘科长的口风,帮他争取晋升的事情,没有“后台”发力就不太可能。 所以韩副官是一面看在刘科长的面子上,帮助白舟争取到了晋升,一面又对刘科长这样。 他甚至还主动找到白舟,鼓励白舟多多努力,早日晋升非凡。 这人是精神分裂吗? ……或许,韩副官的存在,应该和“组织”割裂开来。 说不定原因比白舟想的更简单。 可能只是刘科长无意间撞见了韩副官的什么秘密,不得不被灭口? 然而,诸如此类的可能性太多太多。 它们全都化作浓重的迷雾将白舟包裹。 “咔吧——” 墓碑前的水泥石板掀开。 一只手伸了出来。 白舟爬出坟墓,站在四下静谧的安息墓所。 他的身形有些佝偻。 但他终究迈开坚定的步伐。 站在原地空想是无用的—— 再浓重的迷雾,只要靠近就能看清。 再湍急的河流,只要涉足就能知晓深浅。 白舟已决意有所行动。 他知道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从现在起,对周围的一切抱有十二万分的警惕。 ——两天。 距离拜血教来临只剩下两天时间。 白舟知道,自己如果要有所行动,最好的机会一定就是在那一天。 在那之前,他必须搞清楚隐藏在韩副官背后的真相。 “试试吧。” 他对自己说。 这份让人不安的强烈危机感,让他莫名怀念晚城。 所有人都和他讲,晚城有多危险,有多荒谬。 可是…… 快要走出安息墓所时,白舟回过头。 他看向四周林立的墓碑。 头顶刺目灯带的光洒落再来,倾泻在刘科长的“坟墓”上。 白舟的眼神,露出些讥讽和疑惑。 这里,蓝星,特管署……真就好到哪去了吗? ——难说。 但现在白舟只能祈祷特管署和韩副官是两码事。 因为和一个人不死不休,很容易。 和一整个官方组织为敌, 很帅, 但也死的很快! 这种压力排山倒海般袭来,让人窒息。 “即使这样,也要查清楚吗?” 白舟走在无人的路上,轻声询问自己。 万一真查到大问题了呢? 但答案在思考之前就自己出来了。 ——这不是当然的吗? 虽然目前一切全都迷雾重重,白舟有太多不知道的困惑需要解答, 但,他只清晰地知道一件事情—— 有人要死了。 至少,韩副官必须死! 又或许,还有更多的人该死。 他无论如何都会搞清楚这件事。 然后,把该死的人—— 全杀了! …… “这么晚才回来?” 宿舍里,鸦斜卧在悬空的丝带上看书。 听见白舟开门进来,她头都没抬,随意问了一声。 但没有回应。 “咦?” 带着些许疑惑,鸦抬起头来,看见白舟沉默不语的表情。 她第一次看见白舟这样情绪低落,而且…… 那双眼神格外陌生。 甚至就连看向她的时候,都不再像往日亲近。 他仿佛警惕着所有,不信任身边的一切。 就像刚出晚城时那样。 ……缓缓将书合上收起,鸦的脸色认真起来,缓缓走在白舟身边。 熟悉的咖啡味道,袭向白舟的鼻尖,夹杂些许橘子味道的神秘幽香。 “发生什么事了?” 鸦靠近过来,轻声说道 “可以,和我讲讲吗?” “……” 白舟抿起嘴唇,欲言又止。 有一件事,他自己是做不到的。 但,鸦很轻松就能做到。 “鸦。” 最终,他认真地打量了鸦许久,说道: “我能相信你吗?” 有点破防,下午刚在智能推上,忽然上一章被莫名其妙接连申鹤了三次…… 刚开书时也是被审,不知道还以为在写啥呢。 开书以来各种不顺,简直像是被当麻附体,还没有当麻的桃运。 但还是尽快调整了心态,因为想到还有大家在等更新,要抓紧码字才行。 本章3k,第一更,待会儿还有。 诸事不顺,希望能见到雨后彩虹吧(叹气) (本章完) 第26章 都在“吃人”! 第26章 都在“吃人”! 第二天一早。 距离拜血教入侵和韩副官的“再次交易”,还有一天一夜。 白舟坐在食堂,吃油条,喝胡辣汤。 只吃油条有些腻,咸菜售空了。 于是白舟又配了半个馒头。 但今天与往常不同。 内向的白舟,主动找了个靠近同事的位置。 他看似随意地闲聊搭话,打听着关于组织和韩副官的事。 “人都得朝前看的,你也别太难过了。” “在特管署啊,你真得习惯一下同事的牺牲。” “而且,往往越是高位者,就越容易牺牲。” 坐在对面的同事是个魁梧青年,看上去接近三十岁。 他是食堂里罕有的不穿西装的人,或许是因为他今早没有工作排班。 衬衫和拖鞋洒脱不羁,特管署很少有人敢这么穿。 扫地的清洁工都比他像样儿。 但他是维护部的老资格,也是上次“医务室事件”的目击观众之一。 听了对方的话,白舟忽然眨了下眼。 高位者,容易牺牲? 他正想知道,韩副官为何要费尽功夫对心腹大将动手,而不是普通底层…… “我不明白。”白舟看起来虚心求教。 “少校说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魁梧青年稀溜溜喝了口豆汁儿,美滋滋的享受模样: “其实,以前还真不是这样。” “那时咱们基地还和其他官方组织一样,喜欢找一些死刑犯,充当底层的‘可消耗人员’。” “名义上,他们叫p0.5级员工。” p……0.5级? “简单讲就是耗材,用来处理一些棘手的危险,或是用以记录实验数据……反正都是些死刑犯。” “这项传统在官方内部一直都比较有争议,但至少咱们基地,在少校来后就废除掉了。” “少校很尊重……人权?”白舟回忆了半天,才想到这个词怎么说。 “倒不全是。” 魁梧青年摆了摆手。 他张开大口,将面前的焦圈儿咬个半圆形的醒目牙印,咔滋脆。 “大人只是奉行精英制度,觉得这些死刑犯会带坏整体风气,让其他专员不敢涉足危险,不思进取。” “所以他对基地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提高准入门槛,不拘一格选拔人才。” “只要你具备才能,就能得到少校青睐,但也要因此背负更多责任。” “在管辖范围里出事,如果被少校发现,你这个领头的畏缩不前,可是要被枪毙的!” “那就怪不得了。”白舟了然。 “照这样说,咱们维护部的部长,那位韩副官……” “平时也是身先士卒吗?” 他不动声色地探询关于韩副官的消息。 那个总喜欢抱着玩偶的娘娘腔可以说是相当神秘,平时在基地根本看不见踪影。 想要了解他的蛛丝马迹,还真就只能从这种维护部的老资格入手。 “没有的!” 然而对方的回答毫不犹豫。 “嗝”的一声,他响亮地打了个嗝。 “韩副官只是兼任代管维护部部长,主要业务是协助少校处理事务。” “毕竟少校太过繁忙,经常出差,平时都是韩副官代表他出面。” 说着,他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人人都传他和少校……嗯,有点那种关系。” “但其实他人还怪好的,大伙平时都没少受他恩惠。” 人……怪好的? 白舟眯起眼睛, “说起少校,感觉大家都挺崇拜他的……这里面肯定有原因吧?”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很有必要打听关于少校的消息。 因为他是此处的领袖,是这个基地最具压迫感的男人。 如果韩副官做的那些事情,是来自他的意志—— 那白舟要面对的阻力与危险,将会比他想象的大出十倍! 实力啊…… “那可不?” 提起少校,魁梧青年立刻不由自主地竖起大拇指,眉飞色舞: “因为少校确实没得说,够义气,够豪爽,名头够响,什么样的豪杰来了都得喊上一声大哥。” “——因为叫大哥能拿到银子!” 说着,他朝白舟挤眉弄眼。 白舟不解:“什么意思?” “你看这个,再看这个。” 青年指了指自己面前的豆汁焦圈儿,又指了指白舟身前的胡辣汤, “其他基地的食堂可不免费,又贵又难吃,但你爱吃不吃。” “——咱们基地食堂全部免费,是有少校自掏腰包报销!” “自掏腰包?” 这么大的食堂,上千号的伙食……一个人出? “说来你可能不信。” “除了必要的经费补贴,其实各基地都穷的叮当响。” 青年点了点头,将碗中的豆汁儿一饮而尽,满意地抬手抹了下嘴。 “——俭朴生活、特别能吃苦,当年可是咱们的口号。” 俭朴生活? 你们确实是有生活,但很不俭朴了。 白舟摇头。 他们出门炸街的时候,路人的眼珠子恨不得都要瞪出来了。 看出白舟的疑惑,青年嘿嘿一笑, “少校出身听海市有名的财阀巨头,是正经出身名门的贵公子。” “他不差钱。” “也都是因为大人舍得掏钱,大伙才有了今天的美好生活!” “这都是少校的恩情啊!让我们怎么还!” 免费食堂,出门时的奢侈豪横……这些白舟都体验过了。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竟不是组织的正常标配,而是少校带来的。 难怪,不只当初的刘科长,几乎所有的专员提起少校都会一脸推崇。 对着人家又吃又拿,想不尊重都难! 可……凭什么? 白舟从来不信天上会掉馅饼。 以前就不信。 而现在,他倾向于直接怀疑馅饼里藏着长得像樱桃的炸弹。 “本质上,不吝啬金钱的人必然有更高追求,少校亦然!” 吃饱喝足的魁梧青年,四仰八叉坐在食堂长椅上摇头晃脑, “他觉得特管署很僵硬,甚至整个官方效率都很低下。” “这样对抗神秘可不行,就区区一个拜血教,这么久了都解决不了。” “所以,大人有他的理想蓝图,他想要整个特管署都运行咱们现在这种模式。” “——他要让官方部门再次伟大!” 声音稍作停顿,他又说, “为此,他需要在特管署三十六个分部中业绩第一,从而晋升到更高位置。” “——他可以为我们提供工作以外的一切支持,但相应的,我们也得拼命立功,把他托举上去。” “互惠互利嘛。” 他朝着白舟眨了下眼睛: “少校他不是我的偶像,但我觉得这挺没毛病。” “让他上去总比其他人强。” “——再说,谁让他给的最多呢?” “那,确实。”白舟肃然起敬,不得不对此认同。 吃了人家的东西,再不做事就过分了。 何况,人家只是要求你做好本职工作。 ——这听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太没有问题了。 ——这么没问题的人,副官会是韩副官这样的人? 白舟不觉得是这样。 是这位少校伪装的够好,欺骗了所有人…… 还是财阀出身的公子哥,眼高手低,不知不觉被韩副官架空欺骗了? 毕竟,少校不是经常事务繁忙,经常由韩副官代管吗? 白舟希望是后者,但前者的可能性并非没有。 再观察一下…… 与此同时,他也在悄然观察着面前的男人。 这位爱喝豆汁儿吃焦圈儿的健谈大哥, 可能代表了相当一批普通专员的看法态度。 有很大的可能性,他们对组织的归属感其实相当之强,也是发自内心地觉得特管署是为联邦公民在暗中对抗神秘的组织。 这或许至少能够说明,绝大多数专员,与韩副官的事情是无关的…… 这让白舟送了口气。 还好。 总归不是所有人都烂掉…… 区分谁是敌人,谁是自己人,这对现在的白舟很重要。 ——总不能真与世界为敌吧? “哗啦啦……” 大号推车在地上滑动的声音,吱呀吱呀的响起,仿佛背负着沉重的物品不堪重负。 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清脆整齐的脚步。 食堂中倏地人群哗然,一下子热闹起来。 “韩副官来了!” 不知哪里传出的声音,让白舟炸毛似的肌肉一紧。 和面前的魁梧青年一起缓缓起身,他不动声色抬头望去—— “来啦~众位。” 阴柔的嗓音相当具有标志性,像是没有喉结的男人。 带着几名西装壮汉,依旧环抱着黑猫警长玩偶的韩副官,环视食堂后点了下头。 “就先从你们发起吧,每个人都少不了。” 说着,身后的西装壮汉开始把巨大推车上的箱子往地上搬, “少校知道你们最近辛苦。” “先是赶上刘科长的葬礼,心情沉重,又要面对之后的拜血教入侵,精神紧绷。” “为了慰劳大家,也是激励你们每个人都能像刘科长一样,将自身生死置之度外,为联邦而战……” 韩副官眨了下眼睛, “老规矩,给大家发点小东西。” 话音落下, 一个个箱子打开。 金光绽放。 一箱整整齐齐码着闪亮的金条。 一箱迭满密密麻麻的大额购物卡。 还有一箱塞满了名贵的手表、车钥匙。 一摞摞大红的房产证在地上整齐摆好。 诸如此类,杂七杂八。 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不存在的。 最为原始的欲望,刺激着食堂里每位专员的神经。 呼吸的粗重,在食堂中渐渐此起彼伏。 “接下来几天,基地肯定是要戒严的。” “但等戒严结束,所有人放假两天,随便你们怎么出去耍呢!” 轻笑一声,韩副官挥了挥手, “来吧,来拿吧!” “喜欢什么,随便拿,管够!” “哗”的一下—— 人群沸腾。 “少校万岁!” “韩副官万岁——” “……” 人们脸红脖子粗地喊道。 原来,这就是韩副官人缘好的原因。 财神爷,有谁不喜欢呢? “瑷~” 但他们的喊声被韩副官笑眯眯地及时纠正了。 “不是韩副官万岁。” 他轻轻将手中新的“黑猫警长”玩偶举到半空,神态虔诚,如是说道, “是为了少校。” “——为了联邦!” 两句话的话音落下,好像巨石坠入河心。 浪激荡,人心鼓舞。 人人跟着欢呼,重复。 “为了少校”、“为了联邦”的浪潮不绝于耳。 白舟面前的魁梧青年也在跟着欢呼。 他一转眼就消失不见,挤到韩副官面前的人群里面,生怕去晚了分不着东西。 “……” 只有白舟脸色苍白地僵在原地。 他本来是想要伪装得和众人一样,也过去分东西的。 但他一眼就看见了……推车上几个打开的巨大手提箱。 手提箱里的东西,大家都正在分。 狂热地分,疯狂地抢。 大家仿佛浑然忘记了昨天才参加过一场悲痛的葬礼,情绪异常高涨。 串起腕表,抢夺金条,抱走现金。 一场忘我狂欢。 看他们拿东西时熟练毫不拘谨的模样,就知道他们不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 难怪人人都喜欢少校,人人都夸韩副官。 ——谁对他们这样好,他们当然记在心里。 当然,诱惑也的确够大,他们的模样无可厚非。 ……可白舟是认识那些手提箱的。 在安息墓所,韩副官拿所谓“人材”、拿“刘真”交易来的…… ——不就是这些手提箱? 白舟一个激灵,低头看向桌上的“免费”早餐,忽然胃里一阵翻涌。 此刻,眼前的一切所见都像是变得陌生。 就连他手里那半个未吃完的馒头…… 也仿佛沾着人血了。 森冷的阴气直冲头顶。 仿佛群魔乱舞的景象,晃得白舟眼晕。 此前,白舟甄别半天,试探许久…… 就是为了知道,到底谁是韩副官的同党,又有哪些专员清白无辜。 可他现在才隐隐约约意识到。 这个基地…… 或许早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无辜者了。 所有人…… 所有人—— 都在“吃人”! 第二更,一不小心写多了,本章接近4k。 今日更新7k,算是小小爆更吧,求下月票和鼓励捏~ 大家,晚安! (本章完) 第27章 开智魔药与韩副官的“馋” 第27章 开智魔药与韩副官的“馋” 手一抖,啃了一半的馒头掉在桌上,又被白舟面无表情地立刻拾起。 胃里翻江倒海。 从前在食堂津津有味吃过的饭菜、蛋糕,仿佛都变成堵塞在肠胃无法消化的血食。 浓重的血腥味直冲鼻息,令人作呕。 免费的食堂? 还有无限的经费? 他未必无意之间,没吃过谁的“肉”! 前方,看众人熟练争抢财货的模样就能知晓,这种事不会仅此一次。 既然用“刘真”可以换来这诸多财货,那从前就必然还有“王真”、“赵假”…… 为什么少校能不把钱当钱? 或许,原因就在这了。 这个地方…… 处处都带着细思极恐的违和。 刘科长是个好大哥,但不代表特管署一定是个好组织。 ——这是个思维盲点。 此时此刻,白舟只能庆幸,自己从头到尾都对基地的一切保持充分的警惕。 更不枉他始终伪装自己纯良老实的人设,关于自身的秘密更是只字不提…… ——这里一点都不比晚城好到哪去。 甚至更糟! 白舟回想起了过往的种种细节: 超高的牺牲率,专员上下对特管署和少校的狂热崇拜。 处刑黑袍时的实验记录,测试晚城居民时的不择手段。 永远抱着玩偶的韩副官。 还有洁癖的少校,即使只是拍了下他的肩膀,都要立刻用湿巾擦手。 那位口口声声重视人才、满口都是赏赐和提拔的少校,其实永远高高在上。 他的奖赏只是居高临下的“赏赐”,他的改革只是要榨取每个人的“最大价值”; 他不由分说对白舟安排时,也不曾在乎过白舟的个人想法。 就算是所谓的重视人才—— 现在看来,或许也只是…… 重视“人材”? ——当然,这些仍只是白舟根据现有的蛛丝马迹推断还原出的事情。 少校仍有被韩副官蒙蔽的无辜可能。 ——但这个可能很低很低。 韩副官实在没有道理,做这些“危险的事”,不为私利,只为笼络众人。 圣人也没这样的。 就算真想“天凉了黄袍加身”—— 也没道理做好事还打着少校的名义吧? 连话本里的大太监都知道培养死士心腹……让少校背锅,少校的钱办自己的事,这事很难吗? 换句话说,白舟要面临那个最坏的可能性: 韩副官的意思,就是少校的意思。 他的“仇人”,不再只有一个韩副官。 而他也因此从“组织中的新晋小高层”,变成“单枪匹马的一个人”。 考虑到刘科长死前那段时间接触最多的人,就是白舟…… 或许,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危险,已经正悄然逼近他了。 不能坐以待毙。 这个基地,待不下去了! ——得走! 无形的危机感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涌来,让白舟浑身不自在,仿佛走在钢丝绳上。 这时,在白舟耳边,倏地传来满载而归者的窃窃私语, “昨天我就猜到今天应该会发钱了。” “每次有人牺牲,上面都会发钱。” “最好的激励,不是吗?” “……” 每个活着的人,都是既得利益者。 而每一具尸体,都被众人如此分食。 整个空旷的安息墓所,都是此事沉默的见证。 白舟一个激灵。 抬头看向远处渐渐有人离开的人群,白舟连忙小跑过去。 在这种情况下, ——不合群,可能是要命的! 刚挤进人群,韩副官就给他塞了一堆东西。 “这是你的,给你多拿一点儿。” “他们都有了,放心吧,别不好意思。” 韩副官朝白舟温和的笑。 那笑是居高临下的笑,却也有不加掩饰的欣赏和看重。 “领完东西,你先不要走,待会儿跟我去办公室,拿你的魔药。” 这么快? 白舟脊背一僵,但表面上却也只感激地笑,看不出来任何异常。 “这可真是……麻烦您了!” …… 跟在韩副官的身后,白舟和几名西装壮汉一起跟在后面。 他的心脏一直悬着。 但直到回到富丽堂皇的办公室,拉开抽屉拿出个黑色小箱子,韩副官也什么都没做。 没有从地底钻出来的八百刀斧手,也没有在办公室豢养的见不得人的魔物,安静的办公室环绕淡淡的玫瑰熏香。 要说最特殊的地方,就是这件办公室有一堵墙上…… 摆满了各式各样可爱的玩偶。 黑猫警长只是其一,还有戴粉色蝴蝶结的白色小猫,大耳朵像是云朵般的白色小狗,戴骷髅头饰与朋克风眼罩的坏笑小兔…… 它们都很可爱,但却让白舟心中悚然,不敢在面上显露半分异常。 “你的开智魔药。” 韩副官将这个精致而紧锁的小箱子慎重地递给白舟。 白舟双手接过沉甸甸的箱子。 看着对方郑重其事的模样,还有这个用特殊材质制成的华丽金属小箱子,白舟不由得心里一阵古怪。 八十碗牛肉拉面,再来五十根黄瓜,恐怕都没这一个装魔药的小箱子值钱。 但开智魔药是什么东西…… 不该是启蒙魔药吗? 办公桌后,韩副官脸色严肃起来: “这是上周产出来的新鲜魔药,今天刚被送过来。” “它的品质相当不错,成功觉醒命理的效率大概在五成,考虑到你的体质耐受污染,成功概率甚至能提到七成!” “——这也是我在高层面前据理力争,愿意为你破格提拔的重要原因。” 上周产出? 白舟隐隐松了口气。 这至少能够说明,它不是用“刘科长”做的。 虽然无论如何,他都根本不会喝这东西…… “其实……” 韩副官想了想,又说, “下次的魔药效果应该更好,觉醒概率能再提升一成,如果你要等的话也行,就是要等半个月。” “毕竟,魔药只能服用一次,如果失败了,就一辈子不能成为非凡者了。” 他笑眯眯地循循善诱。 “保险一点,没坏处。” 但白舟连连摆手:“没事的,就这次就可以了。” 不可能再等半个月了。 半个月后,送过来的,恐怕就真是用“刘科长”做成的魔药了。 在那之前,他必须知道,刘科长的尸体,都被送去了什么鬼地方…… 然后,把刘科长“接走”。 他觉得……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归还是要有些坚持的。 如果不能做到这个,他以后恐怕都别想再睡个好觉。 “好吧,那你就回去吧,箱子里面有服用魔药的说明书。” “我还要去开会,这个时间也该走了。” 眼见白舟这样说,韩副官也就点了点头。 “我是相当看好你的,白舟。” 他认真盯着白舟的面部表情,十分关切地认真叮嘱: “不要辜负了我的信任,你可……一定要成为非凡者!” 这么想让我成为非凡者吗? ……为什么? 白舟无意间与韩副官对视了一眼,忽然心脏慢了半拍,从头直冷到脚跟。 那眼神带着欢喜,却绝非是打量人的。 ——倒像饿了许久的客人,看见满桌的丰盛菜肴,一眼盯住摆在桌子中间油汪汪的肥肉。 是“馋”。 于是白舟读懂了他这笑吟吟的眼神。 有个成语叫做“垂涎三尺”。 ——他要来吃自己了。 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个中必然有些原因,可能就是所谓的“体质”。 或许,不是今天,也不是昨天……白舟已经吸引了这位韩副官许久了。 心中隐约生出些许猜测和明悟。 但表面上,白舟低下头,只说: “是,我一定尽力!” 但其实,他心里想的是: 想要我成为非凡者是吧? 没问题。 但只是这样可不够。 他还得准备个大大的额外惊喜,不然怎么对得起对方的看重和提拔? 不会太远的。 ——就在明晚。 因为,白舟还要好好祭拜一下他的刘大哥…… 就用韩副官这个崽种的狗头! 待会儿还有一更。 感谢“痴人妄语莫知真”打赏500点币,感谢感谢! (本章完) 第28章 于昏暗中捧起王冠 第28章 于昏暗中捧起王冠 出来的路上,明明基地四季如春,白舟却莫名觉得通体冰冷,四肢僵硬。 原来,不只是自己在盯着韩副官,对方也同样在盯着自己。 他好像在“吃”掉刘科长后,又迫不及待想“吃”掉自己了。 ……昨天晚上,韩副官让光头明晚来领的“新鲜货”,不会也包括自己吧? 这样一来,韩副官平白无故对他那么好,如此想让他成为非凡的原因,就很容易找到了。 ——可他为何这样急不可耐? 这么多人都好好的,怎么偏偏是……刘科长和刚入职的他? “吃掉”自己,究竟是韩副官的想法,还是他背后少校的意思。 ……种种谜团交织在白舟心头,让他遍体生寒。 明明是走在熟悉的基地,人群热闹。 可白舟却一丁点安全感都体会不到。 “咚——” 安静矗立的塔楼,早晨九点的钟声响起,催促员工们开始工作。 路过的一切还是寻常景象,可落在白舟眼里,感受却和过往截然不同。 荷枪实弹的巡逻队踢着正步路过,看见他时,还是会冲他微笑打招呼。 白森森的牙齿露出着。 ——这就是他们吃人的家伙。 他们是会吃人的,就未必不会吃了白舟。 一座座灰色黑色的建筑沉默无声,过往的专员衣冠楚楚。 还有到处可见的标语,那叫一个铿锵有力大义凛然。 任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地方,还隐藏着另外一张不为人知的血盆大口? 虚假的美人计: 陌生人对你投其所好,红袖添香,美人入怀。 遇见这种衣炮弹,白舟只会嗤之以鼻,一眼洞破。 ——炮弹拿走!对了,衣记得留下。 然而,真正的美人计却是: 领导看重,组织发钱,世人尊重,战友对你喊着不抛弃,精神是为联邦奋战。 ——这谁不迷糊? 但真相就是,这个基地从没把人当过“人”。 就算普通的专员们怀疑过什么,也只能“难得糊涂”。 不然,还能做什么? 巨大的利润足够遮蔽眼睛,让他们无暇多想。 就算白舟现在站起来振臂高呼,正义揭露特管署的黑暗和韩副官的丑恶嘴脸…… 那么,证据呢? 有多少人相信暂且不谈。 在他们愿意相信白舟之前—— 白舟应该就已经先人间蒸发,被迫自杀了。 解决提出问题的人,不比解决问题本身容易多了? 然后,一切都会恢复宁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明天的特管署36号分部,就又是美丽和谐万众一心、为正义而奋斗的特管署36号分部了! “……” 特管署愈发显露的冰山一角,让白舟原地打了个寒颤。 如果不是刘科长的一场葬礼,他现在还都被蒙在鼓里。 这是刘大哥无意间给他的最后馈赠,也是这位前辈给他上的最后一课。 好在—— 始终无人知晓,白舟是1级“冒险者”、天命者。 他是掌握《月烬誓圣斩》的天命者,身上还有机械矛枪……背后还有个鸦。 1级天命冒险者,够资格站着说话吗? 不好说,但至少不用跪着。 在人才济济的特管署,肯定不缺比他强的人,比如少校和韩副官。 但白舟胜在有信息差。 强弱都是相对,他们眼中的白舟无比渺小,反而给了白舟机会。 “奇迹”之道,就在其中。 ——因为弱小,所以强大。 …… 回到宿舍,将“开智魔药”放下,白舟发现鸦并不在房间里面。 于是,换上制服,白舟再次匆匆出门。 ——一天一夜! 时间只剩这些,时不我待,他需要更多底牌,多少都不嫌多。 冲动是魔鬼,杀猪前要先磨刀。 ——这是白舟在晚城从小就会的道理。 在彻底摊牌前,白舟有太多事情要忙了。 比如说…… “滴——” 白舟来到低矮的灰色建筑门前,掏出新换的p3级专员身份卡片,在门前刷卡。 “认证成功。” “欢迎您,第三主管白舟,工作辛苦了!” 伴随机械音的回响。 黑箱维护部,新晋扇区主管,白舟大人—— 来到他忠诚的黑室第三扇区! 脚步回响,面无表情的打工人开始了今天的“例行工作”。 走在漆黑的回廊,四下静谧无人。 白舟巡视四周,路过一扇扇黑室房间的铁门。 作为主管,他有权限在任何时间来到黑室,随时检查黑箱。 这就给了白舟机会。 现有的身份职务便利,刚好够白舟谋取些好处,拿来武装自己。 拿组织的东西,对抗组织? 这很合理。 ——只有神秘才能对抗神秘! 不这样做,怎么对得起他p3主管的新身份? 他辛辛苦苦在组织晋升,不就是为了今天享受享受胜利的果实? 作为黑箱维护部这个高度危险又特殊的部门…… 如果一名p3级主管胆子够大,能做的事绝对是其他专员无法想象的。 因为,这是距离黑箱最近的位置。 ——就像金库管理员对比银行行长一样。 一开始,白舟恨不得把扇区里所有黑箱都偷偷打包带走。 可惜鸦知道这个想法后直接吓坏了,小脸煞白地制止了白舟这个仿佛要带着数枚核弹绑身上出逃的危险想法…… 白舟这才遗憾作罢。 但有一件事,对现在的白舟却相当容易—— “哒”的一声, 白舟停在目录编号f-13777号黑室面前。 【柔佛桂冠】的介绍,在黑色金属门上密密麻麻地贴着。 伴随“哗啦啦”的声音响起,白舟拿出一大串崭新的钥匙,找到对应钥匙开门解锁。 “吱呀”一声—— 白舟缓缓走入狭小昏暗的黑室。 反手关门的同时,他抬眼看见静置于中间的黑箱。 【封禁措施:将王冠置于密封的蒸馏水中,绝不允许星光直射,需让该王冠时刻处于隔绝外界光线的昏暗环境。】 【附录:每七天需要换水重新封禁一次。】 “——今天就是第七天。” 白舟看了眼地上的水桶。 这是他昨晚吩咐下属提前放进黑室的。 “该换水了。” 走马上任第一天,主管白舟“尽职尽责”地开始了他的工作。 作为维护部的p3级主管,当然不至于还像新人一样需要前辈指导监督。 独立完成对黑箱的维护,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惜,现在的黑室走廊一片静谧,空无一人…… 不然任何人看见新上任的主管大人这么热爱工作勤勤恳恳,都要竖起大拇指夸韩副官真没选错人。 “咔吧”一声, 白舟敛声屏气,缓缓打开密封的黑箱。 封闭的水箱出现在眼前。 这是一个蓄满蒸馏水的玻璃柜,金色的王冠安静地沉在水底,在昏暗的光线中现显得一片死寂。 一个……荆棘冠冕。 被水淹没的荆棘状金属冠冕,外表上面层迭覆满古老繁复的华美纹路,上面生长着十二根尖刺,每两根尖刺之间生有弧度,尖端对在一起,似乎在捧起着什么。 尽管已经从它身上拿到过一次“诛罗纪通行证”,但这还是白舟第一次目睹荆棘王冠的真容。 也是他距离王冠最近的一次。 目光不由自主挪向王冠上悬浮着的、完全无法忽视不管的东西。 ——也是他晋升p3级扇区主管的最大动力。 【即使神代早已破碎,仍望有人浴血戴冠,成为新的……黄金之王】 古老的血字近在眼前,残缺而模糊。 但它无论是存在感还是扑面而来的压迫感,都远远胜过当初那条伊琳娜女皇留下来的清晰遗言。 神代破碎。 浴血戴冠。 黄金之王。 该怎么完成这项遗言? 如果完成了它,又会发生什么? 虽然白舟现在对自己变成什么黄金大王暂时没有兴趣…… 因为就算他现在立地变身闪闪发光的“小金人”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但既然它说的这么厉害,就没道理完成遗言后拿不到“好东西”。 ——哪怕和【诛罗纪通行证】差不多也行! 说不定,就能直接帮助白舟打开局面! 他今天正是为此而来。 ……这样想着,白舟打量蒸馏水箱中静置的王冠,看着那串神秘的古老遗言。 他沉默在原地,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没有放水,也没有换水。 水声“哗啦”…… 有什么东西被捞出水箱。 一双手,于昏暗中捧起了王冠。 第二更送上,本章接近3k,两章都差不多的量。 喜欢的话就投票支持一下叭! 大家晚安~~ (本章完) 第29章 黄金之王! 第29章 黄金之王! “滴答……” 清脆的声响,在幽静狭小的黑室回荡。 水珠滴落在水箱,荡起涟漪。 白舟靠近过来,近距离端详这顶荆棘王冠。 这顶古老而华丽的冠冕。 相当棘手。 ——物理意义上的棘手,或者说扎手。 手握荆棘是种什么感觉?双手抱着颗仙人掌是什么体验? 白舟疼的呲牙,他真有点忍不住想要吐槽了。 戴这种王冠的伊琳娜女皇,真没有点受虐狂的特殊癖好吗? 这和把仙人掌顶脑门上有什么区别? “嗡——” 倏地。 白舟的命理,那颗白色的太阳平白躁动起来。 下个瞬间, 像是呼应【辰】的躁动,异变突生。 王冠上的铁荆棘像是活了过来,缓缓增生蔓延,十二根尖刺上锋芒闪烁。 “怎么……?” 白舟小心翼翼举着王冠,惊疑不定观察上面的异变,随时准备将王冠抛回水里。 除了【辰】命理,其他命理的人接近,能让王冠有这种反应吗…… 下一秒,十二根尖刺的顶端,缓缓流下刺目红艳的鲜血。 这不知来源的鲜血,缓缓流经古老繁复的华丽纹路。 蜿蜒的血线绽放,所过之处,纹路隐隐发光。 仿佛是王冠泣血。 猩红的血泪滴落在白舟指尖,触目惊心。 在昏暗的黑室,这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画面。 但白舟却莫名感到一种庄严肃穆、悲凉如史诗般的……仪式感。 浴血戴冠…… 他忽然在心中有所明悟。 谜题就在谜面上。 现在,血有了。 还剩“戴冠”。 要戴上吗? 白舟有点犹豫。 主要是怕疼。 但他最后还是咬了咬牙。 仙人掌怎么了?不想吃人,就得吃苦! 遗言上说的很明白了,浴血戴冠。 他相信遗言,也没办法不信……他不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再糟糕,也不会比身陷基地无能为力更糟。 ——来都来了! “……” 这样想着,白舟环顾四周。 确定四下安静无人后,他将泣血的王冠,缓缓朝头上戴去…… 白舟的动作很慢,特别慢。 他低下头,却肌肉紧绷,目光上挑,随时观察着王冠动静,以备不测。 虽然他愿意相信遗言的内容,但本能地警惕每一个神秘物品。 ……当这顶古老的冠冕距离白舟还有一巴掌的距离时,异变再生! 王冠上的十二根尖刺突然齐声嗡鸣震动不已,好像在抗拒白舟的动作。 在十二根尖刺的顶端锋芒上,隐约绽出金光。 “?” 下个瞬间,没等白舟做出反应,他的心脏如遭雷击。 眼前清晰的世界消失不见,白舟恍惚间越过这间狭小黑室,越过这座地下基地,看见一片不属于此处的天空。 十二颗闪耀的星辰显现、运转、交织、彼此重迭,有沉眠的黄金巨人在其上苏醒,而后,目光垂落。 隔着一片星空,隔着不知多么遥远的距离。 它们,或者说祂们,在看着自己。 ——这题超纲了! 白舟内心的警报疯狂长鸣,哪来的黄金巨人? 这种东西,特管署怎么敢把他评为区区f级黑箱? 他现在甚至有理由质疑,不只是组织,就连鸦也对这王冠了解不够! 庞大的压力,让他无法呼吸。 就在白舟脊背冰冷,心脏被压迫到几乎停滞跳动之际…… 他的耳边,接连传来十二声盛大庄严的宣告—— “此非继承王座之人——不予承认。” “此非抗拒不公之人——不予承认。” “此非曾经救世之人——不予承认。” “……” 这盛大的宣告,像是从遥远的亘古传来,从未知的天外落下,在白舟的耳边以不同的语调回荡了整整十二声。 白舟甚至只听见前面三句的具体内容就已经如遭锤击精神恍惚,脑袋里面嗡嗡作响。 后面的内容已经完全听不清了,拼尽全力也只听见九道“不予承认”的尾声。 下个瞬间, 白舟感到那些落在他身上、让他几乎窒息的沉重目光,离开了。 他恍惚间看见的那片星空也黯淡下来。 十二颗星辰重新陷入沉眠。 它们、或者说祂们,似乎从不知多久以前的时代就永远地停留在那片夜空之中。 庄重而沉默。 一如既往的等待。 …… ——那是什么?! 白舟触电似的将王冠匆匆捧开。 等确定耳边再没有声音传来,他才总算长出口气。 承认什么?要被“祂们”承认才能戴上王冠? 戴上它是能成神还是怎的?想戴还要提前经历十二试炼? 黄金之王…… 或许,比白舟想象的要神秘太多。 “这王冠……” 白舟谨慎地凝视着眼前安静而陌生的王冠。 古老模糊的遗言悬空,安安静静,仿佛永恒存在。 但现在再看,却又有了截然不同的体验。 劫后余生的感觉涌上白舟心头。 从没有哪一刻,像刚才这样让白舟感到自己生命的渺小和无力。 他甚至有种感觉,就算曾经劈星斩月的鸦站在这里,也不会比他好到哪儿去。 ——因为那俨然已经是一种超越了人类理解的范畴,无法被理解也无法被定义的超然存在。 仿佛就算那么令人窒息的压迫,也只是祂们隔着无穷遥远的距离,不带任何主观恶意的一缕目光而已。 抗拒不公?曾经救世? 这都是些什么要求? 伊琳娜戴上王冠的时候,也得到了“祂们”的承认吗? 真不是白舟瞧不起那位蹬纺车的大姐……但他对此保留意见。 “啪嗒……” “咕噜噜……” 有什么东西,从冠冕滚到了地上。 白舟低头看去,惊讶地发现,是荆棘冠冕顶端流淌的鲜血滴落在地。 鲜血落地变形,凝结成几枚圆润的小金珠,满地乱滚。 白舟小心地将王冠缓缓放入蒸馏水箱,然后弯腰捡起这一枚枚金珠。 冰凉的金珠沉甸甸的。 无论白舟怎么探索,金珠都好像只是普通的金豆子,除了圆润一点儿,完全看不出任何异常。 9999纯金,是真货! 谁都不会想到,它会是由王冠的鲜血凝结。 “这是……?” 蹲在地上研究金珠的白舟,忽然眨了下眼睛。 指尖在金珠上触摸到异样的凹凸,这种触感微乎其微,但又的确存在。 心头微动,白舟仰起头,举起金珠凑到眼前,距离近到几乎要贴上睫毛。 他激发了一枚位于眉心附近的灵性,刺激自身视力大涨。 即使是在没有光线的黑室,眼前的一切也都纤毫毕现。 就算这时面前飞过一只蚊子,白舟都能分辨它的公母。 ——这当然也是鸦特训的结果。 调动灵性刺激和大幅强化某部分身体的素质,是灵性最常见的运用。 即使只是这样,也是普通人不能想象的了…… 借助强化过的极限视力,白舟终于比较模糊地看见了,金珠上面几乎超越人眼极限的图案。 那是精妙的微雕,刻痕极小极小—— 一面轮廓分明的护盾占据中间位置,而在护盾前面,两柄形态各异的长剑与战刀交叉相抵。 这是一个充满力量与警告意味的图案。 这是一个印记。 “是——” 白舟心脏扑通一跳,心跳慢了半拍,捏着金珠的手指下意识收紧。 这印记,他认识而且熟悉。 ——它标志着“冒险者”途径! 第一更送上,2k5,第二更还在路上。 看得开心的话,就投点票票支持一下,为予鹿提供动力吧~ (本章完) 第30章 与鸦共舞的邀约 第30章 与鸦共舞的邀约 尽管四周完全没有观众,白舟也还是习惯性保持紧绷的表情。 他强忍颤栗,耳边却仿佛听见海啸的回响。 这些“血珠”,一定还有白舟暂时没开发出来的作用。 ——为什么王冠上流出的“血珠”,会带着冒险者的标志印记? 所谓的黄金之王,疑似就是“冒险者”途径的高序列存在! 甚至刚才恍惚看见的,那十二位站在星辰之上无法揣测的黄金巨人…… 可能也是“冒险者”途径的先辈? ——那还能叫“冒险者”吗? 就算白舟能想象到的冒险者终极形态,“屠龙勇者”,也没那么吓人吧。 “……” 白舟的目光闪烁。 他打量着静止在蒸馏水中、不见半点血迹、一切如同往常的沉默冠冕。 如果这里面隐藏着成为“黄金之王”的秘密…… 那它就很可能也蕴含“冒险者”后续的途径! “噗通、噗通——” 这个猜测,让白舟的心脏狂跳不止。 《月烬誓圣斩》只够白舟完成“体”与“心”的修行,后续的途径可还没有着落。 蓦然回首,原来宝山就在眼前。 “啧!” 清澈的眼睛在昏暗的黑室里眨巴两下,白舟克制着自己,只是咂了下嘴。 但是最终,他终究没有忍住,愉快地哼了两声。 ——冰冷的活人,都是会骗人的。 但温暖的死人不会,温馨的遗言也不会。 特管署还说这是f级黑箱,不起眼的一塌糊涂。 ——但这恐怕是隐藏在特管署里、不被任何人知晓的最大宝藏! “哗啦啦……” 抽水,换水。 重新密封水箱。 白舟忙碌半天,一切恢复如常。 抬手扶在水箱上面,“啪嗒、啪嗒”轻拍两下。 他最后恋恋不舍地打量几眼王冠上空“黄金之王”的遗言。 虽然暂时对那些苛刻的“试炼”没有头绪,但白舟的下半辈子,可能就要靠它过活了。 这东西可不能留给特管署……不对,什么特管署? 这是白舟的王冠。 天地良心,特管署的是“柔佛桂冠”,和他这个连半颗金豆的关系都没有。 白舟挠了挠头,忽然觉得头顶空空的,最好是顶个什么。 那缕总会翘起来的不羁呆毛,也需要个东西压住来着。 白王……这名儿好像还行? “啪”的一下—— 封闭黑箱。 白舟谨慎收起了那些作用不明的金豆子, 然后面色如常的走出这间“f-13777号”黑室。 学着刘科长当初的模样,他迈起四平八稳的官步。 钥匙在腰间叮当响。 现在拿走王冠,太容易暴露,他还没那么急色。 但明晚走前,他一定把王冠带走,慢慢品鉴。 ……“继承王座之人”,首当其冲的试炼,什么意思? 白舟琢磨,这应该象征着某种“资格”。 想解决这个问题,或许他得借助【诛罗纪通行证】,再去一趟战场废墟。 连通行证都是王冠给的,要解决王冠给出的问题…… 当然也只能探索那里。 ——白舟又开始幻想了: 说不定哪天,他就在那座倒悬巨城的废墟里,捡到一对权杖印玺。 到时直接受命于天,回来就把王冠惊得纳头便拜,也不在乎什么十二试炼了,直接将他推举成新的黄金之王! 实在不行,看看有没有破烂的皇袍,捡回来穿上应该也能试试。 …… 为了掩人耳目,即使完全没有第二个人,白舟也继续工作,没有离开黑室扇区。 脚步声回荡开来,主管白舟大人四处巡视,检查黑箱。 顺便看看,有没有方便他明天能一块打包带走的。 【我吃吃吃吃吃……我好饿,好饿!】 【把虚伪的人写进手机备忘录里,就能杀死他们……我会成为新世界的神!】 ……或熟悉或陌生的遗言,一一呈现。 “可惜了……” 白舟越看就越感到可惜,一阵肉痛。 要是他能像冒险故事里的主角一样,有个无限大的储物袋就好了。 到时候整个黑箱维护部,都将因此感谢他的默默付出。 因为让他们头疼的黑箱再也不会存在。 在利人利己方面,白舟的素质可以说相当之高了。 …… 中午。 结束了黑室的工作,白舟去到军械后勤部门,领取晋级后的配枪。 上面本来是要给他配一把新枪的。 但他没要。 他主动申请,继承了刘科长的配枪。 ——那把经过特殊改造的“裁决者-300’附魔手枪。 冰冷的枪械到白舟手里,却让白舟莫名感到一股暖意。 附魔的纹路在枪身折射光芒,金属与火药味道迫不及待蹿进鼻息,勾的白舟心中有些躁动。 “别急……” 白舟轻抚枪身,在心中低语。 “啪”的一下,拉动枪身。 拉枪退膛的子弹黄澄澄的,跳到半空。 被白舟一把抓住。 摊开手掌,雕刻暗蓝色纹的黄铜子弹,在掌心安静地躺着。 冰冷坚硬的触感,顺着掌心传递到白舟大脑。 “就快了。” 头顶是冷白的光带。 冰冷的机械墙壁封天锁地。 白舟倚靠在角落,低头看着手中的“裁决者300”和那枚子弹,这样说道。 …… 吃过午饭的白舟,相当忙碌。 忙着在基地乱逛。 他看着简直像是完全摆脱了刘科长去世的影响,拿着个保温杯到处散步,这里走走,那里逛逛。 不过,保温杯里的东西,他可一口都不敢喝…… 鸦之前从研究所“拾”来的化学材料,在宿舍剩了很多。 在特训的时候,白舟被迫背了很多化学公式。 因为一些有意思的小仪式,需要借助化学材料才能使用。 ——这就要求布置仪式者必须懂得化学材料的基本构成和原理。 虽然这是白舟分数最低的一门功课,但也总算过了鸦的考核。 现在, 白舟正站在基地各个无人问津的角落,回想这些仪式该怎么描绘。 无人在意他的举动。 …… 下午,白舟在食堂好好吃了一顿,顺便带了很多东西回去。 辣椒油,芥末水,面粉,洋葱、大蒜……诸如此类。 都是白舟“爱吃”的。 ——以后出去,就没免费的食堂了,该备的东西可得提前备好。 拎着大包小包,白舟吭哧吭哧回到了宿舍。 “鸦?” 刚一进屋,他就看见鸦不知何时回来了。 不知为何,熟悉的咖啡味道,让白舟一整天都在躁动悬空的心,莫名踏实了许多。 ……但这一次,鸦没再斜靠在黑色丝带上看书。 她在擦刀。 她靠在窗台,纤手抚过出鞘的刀锋。 长刀中间铭刻着红底白字的神秘纹路,伴随指尖拂过,次第绽放光芒。 两侧雪白的刀锋,倒映着鸦冰冷的双眸。 然后,她抬起头,看向白舟。 “你让我查的事情,我查清楚了。” “……你说的没错。” “这个地方,已经彻底变质!” 沉默了一会儿,她又说, “但你可能还不知道——” “他们的下个目标就是你。” 他们。 鸦用了“他们”来形容,这让白舟心头一紧。 一直悬空猜测的心,终于还是死掉了。 “这地方是待不下去了,但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 金属的摩擦声响起,长刀缓缓归鞘。 鸦站起来。 光线拉长她的身影。 “白舟,不能坐以待毙。” “我们得做点什么了!” 如刀的目光带着冰冷的杀气。 但这双冰冷的眼睛很快又消解冰封,像是想到了什么。 “不过,很遗憾,但也没办法的是……” “在那之后,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娇小的身影比直刀更挺拔,头顶的光线倾泻下来,这一瞬间所有的光似乎都集中在鸦的身上。 如同银色的刀光划过眼前。 平静的声音,带着无奈—— 她向白舟缓缓高举起手臂,递出手来。 动作仿佛在向白舟发出将在舞会共舞的邀约—— “你或许就要和我这个孤魂野鬼一同……” “一路逃亡,浪迹天涯了。” 二更送上,求票求票! (本章完) 第31章 原来,我和他们真的不一样 第31章 原来,我和他们真的不一样 “逃亡吗?” 白舟问:“逃亡的话,会怎样?” “不怎么样。” 鸦说,“会自由。” “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以后更精彩。” 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庞依旧仿佛冰封,像是北极永冻的港口。 可那片终年寒冷的北方冻土,却能孕育出美得叫人心颤的天鹅。 然后这只天鹅就这样雄赳赳地闯入白舟的世界,对他说“我们一起逃亡”。 这么多年白舟听过的,比“加油”更温暖的话大概就是在“我在”,她既不逼你向前也不劝你逃避,而是就在你身边,不论你想如何都随你便。 鸦就是这样的人,她永远不替白舟做决定。 但你只要下定决心,她就带你跨上那匹命运的骡子一路撒欢狂飙。 ——反正是你选定的方向没错,具体怎么跑跑得多快你就别管了。 “……” 于是白舟忽然安心下来。 虽然最近这段时间过得一塌糊涂,虽然总觉得前途一片无亮,但鸦这么一说,他反而心里踏实许多。 仔细想想,外面的世界不也挺好? 那是个完全新奇的世界,到处都是高楼大厦,霓虹闪烁的深夜街头,神秘与日常并不交织。 大家对神秘世界全都一无所知,只在暗中才有官方和拜血教徒激流汹涌。 熙熙攘攘的人群为了生活忙碌,去学校的学生成群结队,这时白舟从高楼跃下从天而降。 陌生的风拂过身上,他转眼之间混入人群消失不见。 就这样迎着陌生的阳光,正大光明的一路逃亡。 和鸦一起。 ……似乎,也不赖? 那一定是很有紧迫感的刺激生活,和过往白舟的人生截然不同。 面对白舟的逃跑与复仇,担心秘密暴露的特管署一定会派出源源不断的追兵。 麻烦的人物会沿着城市的脉络四处追寻,布下天罗地网,在空旷的街头将白舟围追堵截。 ——但这样总比在基地里被人盯着,等待被当猪宰要强。 想到这里,白舟不仅不再害怕……甚至,反而对这样的未来隐隐有些期待。 他身体深处的细胞活跃起来。 那样的日子当然比在基地里混日子危险太多……可也带点浪漫主义的冒险色彩。 那些冒险故事不都这样?主角的人生从被反派追杀开始一路猪突猛进,最后完成摇身一变的华丽转身。 白舟讨厌麻烦,低调做人相当谨慎,还特别喜欢闷声发大财。 但不代表他是怂包。 他在晚城都不安分,总想去外面的荒野看看……虽然幸亏没看。 他的天命途径——是“冒险者”来着。 或许这样的冒险人生,反而更契合这个途径的真谛。 只要白舟变强的速度,让追杀他的人追赶不上。 就总有一天,他再反杀回来,把该死的人统统杀光! 不过,在这之前—— “在离开这座基地之前,我还想做一件事。”白舟说道。 “什么事?” “杀人。” 鸦意外侧目,没想到这话竟然会是白舟说出: “杀什么人?” “韩副官。” 鸦瞬间了然,“他的确该死。” “但这个人……并不好杀。”鸦又说。 “怎么讲?”白舟谦虚讨教。 “你让我帮你调查‘吃人’的真相,我查清了。” “你还拜托我搞清基地的实力,这一点,我也搞清楚了。” 鸦的表情凝重起来, “——基地里面,最值得注意的是四支【持剑人】战术小队。” “这是特管署的招牌快速反应部队,以出色战术与先进装备著称,专门用来以更有效的方式打击不法教团的危险活动。” “……好在,你暂时不用担心这群杀人机器,因为明晚,他们会是对抗拜血教的主力。” 鸦的声音稍作停顿,又继续说道: “另外,基地六大部门,除去黑箱维护部,共有五名尉级军官,每个都是部门主管,是3级以上的非凡者。” “……而韩副官,因为晋升时间较短,是唯一不是3级非凡者的军官。” “——但他在2级非凡者中绝对是战斗力最强的那批。” “因为,他可能是基地里除去少校最有钱的那个,有足够资本武装强化自身。” 鸦凝声警告着白舟, “你才刚刚成为1级‘冒险者’,就算你是天命者,和韩副官间的差距仍旧不容忽视。” “这个人,对你来说,或许相当棘手!” “2级非凡者……” 白舟若有所思,确实有点难办。 但鸦又说: “……不过,在走前杀掉韩副官,的确是件很有必要的事。” “哎?” “基地的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 鸦摇头说道: “在韩副官背后隐藏着许多人,但所有的实质证据和线索,都在韩副官身上戛然而止。” “这人直接处理一切对接,背负了最多秘密,而且他的手上,疑似有个账本。” “账本?”白舟心里一动。 他想起,韩副官身上有个从不离身的黑色笔记本。 “白舟,你要明白,特管署和36号分部不能一概而论。” 鸦用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和白舟这样讲述, “你不可能永远和官方对抗,那是没有活路的。” “但如果不能彻底揭露36号分部的真面目,追杀就不会停下,要面对的人也会愈发让人绝望。” “我明白了。”白舟点头。 “所以,在他们意识到我已经发现了他们的秘密,对我追杀之前……” “从韩副官身上拿到最关键的一部分线索,明晚就是最后的机会,对吗?” “……理论上说,是。” 鸦犹豫着点头:“但,很难!” “——那就杀!” 这还有什么说的了? 各种因素迭加,理由充分到不能再充分了。 ——韩副官必须死! 其他人,暂时还惹不起。 杀韩副官的性价比最高,破局的关键线索也在他的身上。 至于实力—— “这不是还有一个晚上吗?” 白舟说道。 他似乎早有心理准备。 这让鸦愣了一下,不明白白舟的意思。 “一个晚上……你能做什么?” 你是“冒险者”,又不是“梦游神”,睡一觉就能在梦中寻到机缘立地飞升了。 这才几点,就开始做梦! 扣分! 等分数不够了就回去重新特训! 白舟看了一眼窗外的塔楼,上面的时间是晚上八点。 “时候不早,该布置去倒影墟界的仪式了。” 他这样说道。 如同进入镜中迷雾一样,在午夜零点,借助仪式进入倒影墟界,是非凡者的必修功课。 鸦很早就教过,但白舟一直没来得及实践。 如果不是刘大哥出事,他本来在特训完成当晚,就准备去一趟了。 但现在真的是时候了。 ——再入“诛罗纪”! 首先把那个“特洛伊木马”捡回来,感觉能起到作用。 然后找死胖子复仇,这次绝对一刀劈死,不留给它变身的机会。 白舟相当好奇,死胖子头顶与其他尸体格格不入的遗言是怎么回事? 如果实现遗愿的话,他能拿到什么? 成为非凡者后,他一直都没机会,再完成过哪个新的遗愿。 但白舟知道,这或许是他变强的最快“捷径”。 即使一夜之间,可能也有决定生死的极大改变! 定下简单目标,白舟就有了充分的干劲。 ……然而,鸦似乎有不同的看法。 “倒影墟界?” 鸦哑然。 她揉了揉脑袋,带一点无奈的看向白舟, “你似乎对倒影墟界的认知存在误区。” “……倒影墟界,可不是去一趟就能捡到收获的地方。” 白舟眨了下眼睛。 这样吗? 鸦说: “我想,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其实所谓的倒影墟界,就是一个放大无数倍的听海都市……但又似是而非。” “因为你是在听海市进入的倒影墟界,所以你去的就是【倒影听海】。” “简单来说,就是当前文明在蓝星背面的倒影。” “一个个倒影都市和都市之间遍布迷雾的空旷荒野,形成了我们所见的倒影墟界。” “——晚城,就是拜血教在‘倒影听海’边缘搞出来的据点。” 白舟:“……?” 鸦在说什么? 他怎么听不懂。 什么叫……听海市的倒影? 你说外面那个遍地高楼大厦的都市吗? ——你确定倒影墟界长这样? “上次你一进去就遭遇危险,已经足够说明这个地方的凶险了。” 鸦凝重地对着白舟警告: “大部分资源都被官方垄断了,其他资源地都凶险万分,多数非凡者都是组团探索。” “再不然,就只能是四处走走碰运气。” “现在时间紧迫,我并不建议你寄希望于倒影墟界这样一个纯碰运气的地方。” “要是被官方的人在里面遇见你,可能还有新的麻烦!” “……” 清澈的眼睛眨个不停。 白舟是真的越听越迷糊了。 哪来的其他人垄断资源,还组团,被官方的人发现…… 在那片鸟不拉屎的荒原废墟, 除了怪物和尸体,白舟就没见过半个活人。 ……好像,哪里不太对。 直到此刻,白舟终于意识到—— 自己的认知,和鸦的认知,似乎出现了极大的偏差。 “那你之前提到的前文明遗产……”白舟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竟然在惦记这个吗?” 鸦微微睁大红宝石似的眼睛。 她忍不住横了白舟一眼: “虽然,或许是《誓圣斩》非凡知识的牵引,让你初次踏足倒影墟界,就捡到一杆破碎的入门级非凡兵刃……” “可能是这次的好运,让你产生了错觉。” “——但实际上,这是非常小概率的事。” “你总不能指望,依靠去小学生的跳蚤市场捡到古董黄金发家致富。” 鸦忽然觉得,自己的特训还有相当大的漏洞。 她真的很有必要和白舟好好科普一下,倒影墟界中的弱肉强食了。 那片充满怪诞而似是而非的庞大都市,可是货真价实的“黑暗森林”。 “哗”的一声—— 火苗在她手中亮起,凭空塑造形状。 一层层火焰塑造的高楼在她手中托举起来。 接着,以地基为界线,另一片高楼在其下对称出现。 熊熊燃烧的火光,照耀鸦无奈的脸庞: “我们脚下的听海市,是在蓝星表面,而【倒影听海】就在蓝星背面,但却是背面的表层!” “那是几百年来听海市过往终焉的汇聚。” “所有听海市在本文明时代的逝去之物,都会以不同形式在此处回响。” 说着,鸦手中的火焰都市轰然坍塌。 新的城市从废墟上崛起。 新的火焰对称倒影也再次出现。 “每当一个新的文明时代到来,它的倒影就会出现在倒影墟界的表层,将上个文明的痕迹掩埋在下面的深层。” “历史总是这样不是么?新的文明总建立在过去文明的废墟之上。” “如此历史向前,文明更迭,一个个古老而不可知的前文明,就被层层掩埋在了我们这个时代的文明之下。” “轰然”一声, 混乱的火焰,交织在了高楼大厦的倒影之下,乱成一团,不可探知。 ——象征着那些被【倒影听海】镇压掩埋在更深处的诸多前文明。 这时,鸦又说道: “这些深层的过往,彻底被埋葬,无人能够探知,伴随时光流逝渐渐消磨。” “偶尔,前文明的遗物或亡灵,甚至是一整座【废墟】……” “不甘心就此消磨,从深层之下‘溢’出,来到墟界表层现世——” “就成了我们最大的机遇,也成为最大的危险!” “每一次这种情况,都会伴随腥风血雨的争夺。” 鸦摊开双手,“毕竟,僧多肉少。” “也就是你的机械矛枪级别不高,又破碎的厉害……” “估计从下面溢出时没闹出大动静,这才不起眼地躺在路边,被你捡了个漏。” “——而现在,你还想再有这种情况?” “真不是我打击你……” 鸦冷冷摇头。 ——但站在他对面的白舟,其实已经彻底听茫然了。 合着,你们所谓对前文明遗迹的发掘和研究…… 全都是在等着人家自己“溢出”到表层? 合着,你们的倒影墟界长这样? 那我在哪? ——我一头扎哪去了? 表面上绷着脸思索,其实白舟心里乱成一团。 明白了。 白舟明白了…… 他去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他自己以为的,倒影墟界中的某处“犄角疙瘩”。 ——他去的压根就不是倒影墟界! 或者说,不是其他人认为的倒影墟界! 因为他们只能在倒影墟界的表层活动,被动等待前文明遗迹或者遗物冒出来。 ——但白舟不同。 他们不一样,他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他一个人在“深层”! 他就跟个孤独患者一样,自己一个人独处在鸦口中不能被人探知的、被掩埋的墟界深层。 或者说…… 他直接就在前文明里了。 ——这算什么? “我觉得,或许……” 白舟深吸口气,强行按捺住心脏的躁动,看向鸦说道: “或许,我运气真的足够好,能再遇见什么东西‘溢出来’呢?” 他说, “在注意安全的情况下,我就去墟界看看,也不影响什么,不是吗?” “那倒是。”鸦的表情缓和下来。 “只要你不在这上面寄托太多期望就行。” “嗯……” 白舟缓缓点头。 “噗通、噗通、噗通!” 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可他仍旧保持面色如常。 没有血腥争夺,没有弱肉强食。 无人知晓,白舟正在独享一座前文明的废墟。 所有非凡者都在“第一层”争来争去……就白舟一个人在不知道哪一层的深处。 ——原来,我独自“冒险”在历史深层? ——独自探索在暂时还不能看清全貌的神秘“诛罗纪”? 直到这一刻,白舟仍然怀疑鸦是否在和他开玩笑,恍惚间如在梦中。 ……因为这样的话,他未免也太特殊了点儿。 其他人能去的地方,白舟也能去; 只要不用通行证,用正常仪式过去,应该就能抵达非凡者汇聚的表层。 但其他人不能去的、无法想象之地……他都探索半天了。 ——真正的百无禁忌! 仿佛是从晚城破碎的那天开始, 白舟就彻底变了个人。 什么韩副官,什么少校…… 似乎突然间都不能再带给白舟任何恐惧和压迫感了。 他们对白舟一无所知。 连白舟自己都看不透现在的自己。 每个人都曾有过乐观得不得了的年轻岁月,白舟小时总觉得,再过两三年,自己就会变成一个很厉害的人物。 他是真心这么想的。 然后三年又三年。 想了一千个妄想也没有一个变成现实,直到有天白舟停止了妄想。 可就在这个时候,最狂野的妄想闯进他的现实。 那个会为了饿肚子发愁、平庸而艰难长大的白舟, 似乎在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 白舟倏地想起,自己晋升【冒险者】时,鸦跟他讲过的话语—— “恭喜你,天命者白舟!” 他缓缓攥起拳头,握紧掌心象征命运的纹路。 仿佛将命运握在手中,一种微妙的信心油然而生。 原来—— “天命”,真的在我这啊…… 你说得对,但我们白舟独自行走在旧日之间。 谁跟你打生打死,我独自在深层升级! (本章完) 第32章 新的能力:“我说,要有光” 第32章 新的能力:“我说,要有光” 血月高悬。 破败的风吹过荒原。 震动大地的轰鸣回响,手持神秘黑色短棍的白色肿胀巨人,于废墟游荡。 它像个游荡在在这片赤红荒原的幽灵,似乎在寻觅着什么。 这个眼睛时而通红的怪物,似乎颇为记仇,四处寻觅着那个可恶的“跳蚤”。 倏地,远处出现一个活动的小黑点,在一片死寂的荒原中突兀且醒目。 是…他…吗? 简单地思考过后,它欣喜若狂。 找…到…你…了! 但转眼间,那黑点就朝他快速接近。 “踏、踏、踏踏——” 迅疾的脚步清晰地踩过废墟狼藉。 熟悉的脸庞,渐渐映入怪物浑浊的视线。 那人正背身拎着一杆长长的……“叮叮当当”作响的机械长矛。 怪物咬牙切齿地睁大眼睛。 ——竟然不逃跑,而是向自己奔来? 这个只会翻滚而毫无正面战斗能力的跳蚤…… 怎敢如此! 下一刻,“跳蚤小子”举起长矛。 “我回来了!” “跳蚤小子”如是宣言: “吃我一矛!” 于是,怪物睁大眼睛看了那根长矛。 锋锐的矛头,却不见半分将要刺出的动作。 下个瞬间,矛头一晃—— 矛头绑着的手电筒打开极其刺目的灯光。 在血月照耀下的昏暗荒原,出现一道相当醒目的光柱,撕裂黑暗径直射出—— 刺在怪物睁大的眼睛上。 “???” “吼!!!” 眼前只剩一片白芒,怪物愤怒大吼,却不得不紧闭双眼。 然后, “轰”的一声,仿佛炮响! 矛枪剧震。 矛头下的枪口,怒射出力道十足的一“炮”,冒出滚滚黄烟, 数个脓包应声炸开,吃痛的怪物原地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 这时,被这一套搞得有些发懵的肿胀巨怪,耳边再次传来迅疾的脚步。 他来了。 白舟抬起矛枪,加速朝怪物冲锋。 “踏、踏踏踏——” “力量增强”小仪式,开启。 “身体敏捷”小仪式,开启。 “跳跃达人”小仪式,开启。 全身半数灵性,点亮。 秘法印记,启动。 神采奕奕的白舟,浑身充满了力量。 两腿发力,他“噌”的一下跳至半空, 轻盈的身影高举矛枪,作劈砍状的身形与此刻天上的血月重合, 月烬……誓圣…… 斩! 斩斩斩斩! 斩破脓包!斩开肥肉!斩断白骨!斩碎内脏! 火焰于矛上燃起,先是红色,接着变成白色。 奇异的白色光焰,带着无坚不摧的堂皇气势,还有小太阳般的刺目光芒—— 从矛锋炸开,滚滚传至怪物身上,将它熊熊点燃。 “吼!!!” 火中的巨怪,在痛呼,在怒吼。 白舟抽身飞速后退,远远地谨慎观察巨怪的身影。 滚烫而盛大的白色光焰,将它臃肿肥胖、丑陋不堪、满是恶臭肿瘤与脓包的身躯完全包裹。 一个个肉瘤和脓包被烧成飞灰,一层层肥肉被烧干。 肿胀肥胖的身躯,渐渐被烧的瘦小。 “差不多了吗……”白舟紧紧盯着燃烧的肿胀巨怪。 “吼……” 怪物响彻荒原的痛呼,渐渐变得微弱。 那双被火光照亮的浑浊双眸,像是变得清澈些许。 身上的火焰似乎不再滚烫。 盛大的光芒仿佛不再刺目。 而是变得温暖,明亮…… “啊……” 火中的巨怪,露出些许恍然的神色,似乎像是想起了什么。 然后,在白舟困惑的表情中, 它断断续续地这样说道: “谢…谢…你!” “……什么?” 白舟茫然地眨了下眼睛。 下个瞬间,肿胀巨怪头顶的那行遗言,颤抖着绽放光亮。 【好黑,好黑……】 遗言破碎。 横竖撇捺,点折勾提,笔画碎片一股脑涌向白舟,一幅幅画面在他面前飞速闪过。 这是…… 白舟倏地愣住了。 这个狰狞丑陋、狡诈卑鄙的肿胀怪物,怎么会是…… …… 她叫莱亚,是个怕黑爱美的小姑娘。 因为胆小怕黑,她最擅长让所有东西闪闪发亮。 发光的魔法,净化的魔法。 偏科的她,只会这一种魔法。 这样就不用再怕黑了。 尽管完全不具备任何战斗力,但她仅会的这一种魔法,却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 于是,所有冒险者团队竞相邀请她的加入。 她走出家乡,在天空城闯出大名堂。 但她仍旧是那个胆小怕黑又爱美的小姑娘。 她的小裙子,永远缀满星光般的宝石。 裙摆中央还有个白色的绸缎蝴蝶结,活泼、纯净,仿佛是她的标志。 尽管大家都很照顾她,永远将她置于团队后方…… 但大家越是这样,这个“只会发光”,像个小蜡烛似的偏科小姑娘,就越是为自己的没用而沮丧。 ——直到这天。 一种奇特的病毒,席卷世界。 所有人都被变成行尸走肉,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行尸大军,已从远方直逼天空城脚下。 胆小的她,却主动离开了号称不落堡垒的天空城,来到一线的战场,保卫位于天空城脚下的家乡。 开战之前,她随手送给家乡的小男孩一个可爱的木马。 “我们会胜利的。” “一定。” 她轻抚小男孩的脑袋,温柔地说。 …… 战争打响了。 家乡的小镇,这座记忆里永远沐浴在金色暖阳的地方,被血腥的硝烟笼罩。 它们比所有人想象的都更可怕,铺天盖地的尸潮吞没一切。 身边的战士一个接一个倒下,莱亚身上星光般的裙子不再闪亮。 绝望笼罩着这片战场,很快就只剩下丧尸此起彼伏的咀嚼声……以及微弱零星的抵抗。 ……胆小的莱亚,听见了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但一声孩童的哭啼,刺破混乱的喧嚣,将她退缩的念头盯死。 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双好看的眸子里面,闪耀着金色的火焰。 这个世界,需要光。 奋力推开身前摇摇欲坠的砖石,莱亚顾不上裙摆上的肮脏血污,踉踉跄跄冲入开阔的战场中央。 纤细的手臂高高举起,少女扶起那杆早就倒下的战旗。 “闪耀吧!” 平生只会一种魔法、被人们开玩笑戏称为“光之莱亚”的少女, 将所有意志、所有希望与所有勇气,连同骨髓深处对黑暗的憎恨,尽数灌注其中—— “光就在此——” “希望在此——!” 不再是温柔的净化之光,而是无比凝练、无比炽烈的纯白光柱通天而起。 如同被神祇投掷的裁决之枪,纯粹而霸道的光柱,轰然撕碎阴霾的天空。 一杆巨大的的旗帜虚影于穹顶显化,猎猎作响。 ——一面纯粹由燃烧的光编织而成的白金战旗,于天空闪耀! 光芒如同决堤的洪水倾泻而下,无数奔腾的光流带着神圣的嗡鸣,将尸潮审判成为满地飘飞的灰烬。 ……该怎么形容,彼时的士兵们看见的画面呢? 大概是最绝望的时刻,看见希望的灯塔矗立起来。 破烂掉的、缀着星光的裙摆被光流掀起,猎猎飘扬。 一个纤细得仿佛能被风吹走的少女,高高举起手臂,挥舞着燃烧的光旗,发表胜利的宣言。 恍若神迹。 所有士兵,一辈子都不会再忘记这幕画面。 被神迹点燃的勇气,瞬间贯穿整个濒临崩溃的战线。 “跟着旗帜!跟着……光之莱亚!” 指挥官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带着破釜沉舟的狂热。 毋需多言,残破的盾牌重新举起,卷刃的刀剑折射圣光。 士兵们咆哮着,嘶吼着,跟随圣光闪耀的战旗展开反冲锋。 因为他们正坚信不疑—— 希望与他们同在。 女神与他们同在。 …… 第一次与尸潮的战争,迎来奇迹般的胜利。 然而,在后续与尸潮的第三次战争中, 这位象征奇迹的“光之莱亚”,连同她最忠诚的部众,终究还是被无边无际的尸潮吞噬。 在彻底沉沦前的最后一刹,爱美的天性驱使着少女,颤抖地摸索腰间。 ——那里曾是点缀星光的长裙最耀眼的部分,也是她最心爱的白色蝴蝶结。 可指尖触碰到的,却不再是记忆中柔软顺滑的丝绸质感…… 而是粘腻、冰冷的腐败油脂,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脓包。 曾经晨曦般纯净的金发,也变成肿胀的肉瘤。 最后一点属于“莱亚”的微光,在这触手可及的恐怖真相面前,彻底熄灭了。 最胆小的少女,以最悲壮的方式落幕。 最爱美的小姑娘,变成最丑陋可怕的怪物。 最怕黑的女孩,踏入最漆黑深沉的永夜。 “好黑……好黑……” 直到无数年后, 一个少年的到来。 一团纯白的火焰燃烧,才将浓重冰冷的黑暗驱散些许…… …… 这些战争没有被历史记录。 这座文明也默默湮灭在无数年前。 关于“莱亚”的故事,只是历史更迭时的一朵小小浪,终究被埋葬在无人问津的深层。 但那次“奇迹”,却在时光的长河中留下些许蛛丝马迹。 有人将这幕终生难忘的画面化成壁画,于若干个文明时代后,被人们重新挖掘。 人们不知晓她的具体事迹,只能对着壁画脑补。 可那些尚处愚昧的人们,却在向壁画祈祷时,发现壁画能够绽放微光。 如同神迹。 于是,人们根据故事的蛛丝马迹,将这个高举战旗的“神女”,编入神话的一部分。 这个只会“发光”,像个小蜡烛一样,总觉得自己没用的小姑娘—— 就这样被供上了神坛。 人们将她称为…… 光之女神! 光之女神——阿格莱亚。 …… “嗡……” 于熊熊燃烧的白色火光中, 一名少女的模糊身影,缓缓浮现。 她穿着如群星闪亮的小裙子,举止娴静。 轻轻提起裙角,欠腰一礼。 “日安,冒险者。” 她对白舟开口,声音清脆甜美: “谢谢你,让我重新见到光亮。” “——愿光永抚你颤抖的灵魂。” 接着, 没等心情格外复杂的白舟来得及说什么,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变成一缕光,冲入白舟身上。 “这是……” 这是白舟觉醒命理以后,第一次完成遗言得到馈赠。 从前作为普通人的他,只能得到物品的馈赠。 可是这次…… 那缕纯白的光,穿过身体,直达命理深处。 然后—— 它径直冲入漆黑如墨的愚昧之海。 大海沸腾的回响传至白舟耳畔。 一枚纯白的文字印记,烙印在愚昧之海的表面。 这印记,很像是烙印在命理上的秘法印记,又有许多不同。 至少,天命者的秘法印记,可没有烙印在愚昧之海上的…… 鸦明确和白舟讲过,愚昧之海就是蒙昧命理的“愚昧”和“普通”,是命理空间最没用的东西。 强大的天命者,甚至能够做到将愚昧之海彻底蒸发干净…… “它是什么?” 白舟看着那个神秘而古老的文字印记,明明它陌生而且极其复杂,可白舟的心中却仿佛自然而然能够理解它的意思。 ——就仿佛他生来就会使用这种语言,近乎本能。 下一秒, 白舟在破败的荒原睁开眼睛。 他忽然张口念诵。 话音出口的瞬间,变成一种神秘而模糊的腔调,仿若浑然天成,却带着命令世界的厚重威严。 世界在这一刻像是停滞。 白舟清晰地感觉自己的愚昧之海在震动,有什么东西从愚昧之海深处溢出体外,向着世界的四面八方散去。 这个瞬间,他清清楚楚理解了,自己念动的话,或者说“咒语”的意思。 他说—— “光。” 然后下个瞬间, 无穷无尽的光,以他为中心炸开, 淹没了天上地下。 …… 半晌。 血月的光倾泻满地。 幽幽的风打着旋儿吹过颓疲的荒原,转过破败的断墙。 四下安静。 这里多出一座小小的土丘。 白舟亲手挖的坟墓,又一把把捧着燃烧后的灰烬葬入其中。 然后,他将自己白色衬衫撕下一半,迭了一个有点难看的白色蝴蝶结。 柔软洁白的蝴蝶结被轻轻放在土丘前面,找一块小石头压住。 它随风颤动,像是将要随风飞去的蝴蝶。 “这里沉睡着光,而非灰烬。” 白舟站在小土丘前,心情有些复杂。 无论如何,他也不曾想过。 那个肿胀的怪物,会有这样的原型。 但他也知道,怪物与少女绝非一人。 真正的莱亚早在当初就死去了。 或许,直到火光烧尽,少女才真正回归了一刹。 ——其实哪有什么光之女神阿格莱亚。 只有一个怕黑爱漂亮的小姑娘。 目光上挪,白舟的目光最后定格在自己拿半截古木做的简易墓碑。 【莱亚】 歪歪斜斜的字,写在上面。 这是白舟这个后来的唯一见证者,仅剩能为她做的事情。 上面还写着这样一段话: 【地下没有长夜,因她长伴着光。】 大家,求一下追读,这几天的追读会决定本书能否上三江。 本书节奏慢,发育太晚,虽然现在三天就从新书总榜100一口气爬到20,但时不我待,轻小说太卷,还差最后两三百追读才能上三江。 明天三到四更,可能一万字左右,一口气写到拜血教入侵、主角展开复仇的高潮,希望大家追读一下!! 诸君,拜托了!你们将决定本书的重要命运! 只要能上三江,让予鹿做什么都可以呀! (本章完) 第33章 这个在意,这个也在意 第33章 这个在意,这个也在意 转身。 白舟从地上堆积的尘土中,捡出一根灰扑扑黑黢黢的黑色短棒。 掸去上面的灰尘,白舟端详这根烧火棍似的黑色短棒,只觉得它相当朴实无华。 半臂多长,材质不祥,像某种金属,又像是某种神秘的木头。 在短棒前端,还有个疑似断口的倾斜,十分尖锐,像个简易的原始木矛。 这是“莱亚”留下的唯一物品。 当初的肿胀巨怪拿着这个,对他打了半天地鼠,把大地都砸到开裂,足见不凡。 ——至少,够硬。 入手温润,但比想象中的更沉许多,甚至现在的白舟拎起来都相当吃力,可能快有上百斤了。 “这个密度……” 白舟惊疑不定。 与其说是短棒,白舟感觉自己更像是拿了一柄大锤。 这东西要是打在人的脑袋上,怕是当场就有个西瓜开裂。 这时,白舟莫名感应到短棒对灵性的牵引和渴求。 “怎么回事?” 思索片刻,白舟试着将灵性灌输过去。 “嗡——” 一股强烈的吸力骤然从短棒上传来,白舟全身触电似的剧震,身上的大部分灵性都灌输进去。 它就好像个无底黑洞,“饿坏了”的短棒如饥似渴的汲取灵性,没有止境。 见状,白舟立刻切断灵力灌输。 下个瞬间, 短棒变得滚烫,像是活了过来,在白舟的掌心剧烈震颤不已。 有虚幻的光影缓缓具现在短棒的断口,续接下去,向着天空疯狂延展。 “这是……” “刺啦——” 伴随一声布帛撕裂的脆响, 一面白金色的战旗光影,延续在短棒后面,舒展开来,通天而起! “哗……” 插旗于地。 破损的战旗迎风招展,仿佛刚才喧嚣天地的血战中归来,带着浓烈到化不开的肃杀与悲怆。 耳畔传来千军万马厮杀震荡的声音,仿佛有无数战魂从眼前经过奔赴战场,而白舟恍惚间变成他们中的一员。 “闪耀吧!” 莱亚的声音,像是从万军中传出,从遥远的历史长河中传来。 “光就在此!” “希望在此——!” 战旗倾泻流光到了白舟身上,他感到自身的力量在没有休止的攀升,血液沸腾,战意疯狂高涨。 无论疼痛还是伤病都不能侵扰此刻的白舟半分,仿佛有什么正在庇佑祝福着他。 ——仿佛那个叫做“莱亚”的小姑娘,就默默站在白舟身后! 注视着他! 下个瞬间,光柱通天而起,审判的光河激荡四处奔流。 可惜在破败的荒原。这条由光汇聚的大河找不到能够审判的目标,只能四处随意撒欢。 “那一面战旗!” 莱亚当年挥舞的光之战旗……原来一直都在她的手中。 即使意识已经被黑暗淹没,就算只剩下半截旗杆,她也仍旧从没放下这面旗帜。 可惜,白舟的灵性太少,让战旗的模样十分虚幻。 光柱甚至都不能维持半秒,就一闪而逝原地消失。 攀升的力量戛然而止,高涨的战意凭空消失,刚才强大的一切仿佛错觉。 只剩下被掏空的白舟虚弱地半蹲在地。 他大口喘着粗气,脸色格外苍白。 可他看着手中恢复“烧火棍”状态的黢黑短棒,目光闪烁。 这半截旗杆…… 他曾亲眼见证这面旗帜的全貌,也知道莱亚如何因为这面旗帜登上神坛。 它曾是一只非凡军队的全部信仰,也曾在莱亚手中审判千军、席卷尸潮。 看刚才的样子就能知晓…… 或许,那份昔日的荣耀与威势,来日还有再现的一天! “对了,还有那只木马……” 白舟又撑着短棒起身,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断壁残垣。 被莱亚送给家乡小孩子的小礼物,在战场的怨气冲刷下,渐渐产生了灵性,成为神秘物品。 难怪它上面没有“遗言”。 但现在,有了烙印在愚昧之海的“光”字符文,白舟很轻松就收取了这只小马。 面对拥有了“光”的白舟,这只小木马不再高唱特洛伊的童谣,反而格外老实温顺。 但作为代价,没能体验其惊悚效果的白舟,也就不能知道它对人的杀伤力和危险性到底怎样…… 但是没事。 带回去,总会有幸运儿吃到的。 …… 怀中揣着木马,白舟不知不觉走回到那个熟悉的尸坑。 鲜艳的红,依旧在此摇曳。 【让我安息!】 【让我安息!】 【让我安息!】 这些瓣已经这样摇曳着、“不能安息”了不知多少年。 如果没有白舟的到来,它们毫无疑问还将继续摇曳下去。 上次,白舟就是在观察这些遗言时,遇到了从堆迭的古尸中爬出的白色巨人。 现在,尸坑中的古尸被白色巨人祸祸了一通,凌乱地分散满地。 ——还有个被投掷到远处,散了一地的骨架。 “……” 白舟眨了下眼睛,看着这些“不能安息”的尸体,若有所思。 其实,刚才埋葬莱亚时…… 白舟误打误撞的,忽然对这些遗言也有了一点头绪。 ……很快,一座新的土丘堆了起来。 一具古尸被白舟葬入其中。 既然遗言是【让我安息】,那么,白舟就让他们入土为安。 蓝星怎么样,白舟不清楚,但在晚城,入土为安是相当重要的事。 就算是被烧成灰烬的犯禁者,事后也会被家人或者邻居带回去埋葬。 他们的习俗认为,活人有家,死人也要有家。 只有被埋葬下去,逝者才能得到永恒的安宁。 ——并继续在这片大地之上,与生者同在。 在这个地方,或许也是同样。 至少白舟在这片破败的荒原上,已经见过不止一座坟丘。 然而…… 安安静静的坟丘上,【让我安息】的遗言仍然悬浮在那里。 乍一看像浮空的墓志铭似的。 他的遗愿,似乎并没有达成。 “……” 白舟琢磨了半天,最终克制住了自己将古尸再从土里刨出来的欲望。 他又将目光看向其他干尸和骷颅。 既然众人的尸体遗言如出一辙…… 或许,是要将所有人的尸骨都埋葬以后,才能让他们得到安息? 白舟决定试试。 可才搬到第二具古尸,白舟就在他的身下,发现一张破烂不堪的布条。 这似乎是一封信,上面断断续续的,用古老而陌生的文字写着一些话语。 或许,它是一封遗书。 又或者,它是父母寄来的家书。 ——也可能是什么重要的军事情报。 战场上烽火连天,这样一封带着文字的布条显得格外特殊。 于是,白舟采用了个小仪式,破译了这段文字。 因为并非非凡文字,也不带有任何特殊意义,所以仪式的破译相当容易。 它的内容实在太过破损了,只有开头的第一句还算完整。 它说: “亲爱的,战事就要结束了……” 白舟哑然。 之后的文字已经看不到了,无论后人怎么想象,都没办法体会写信者当时的心情。 不知怎么,白舟莫名想到了刘科长。 对刘科长的牺牲,他的老婆和孩子会怎么想? 最终,白舟将这张破烂不堪的布条,连同那具古尸一同葬下。 ——就像亲手埋葬了他们背后的故事一样。 ……渐渐的,白舟开始忘记自己想要完成遗愿,获取馈赠的“初心”。 他只是认真而纯粹地去做这件事。 这些战士为了各自的理由奔赴战场,跟随在“光”的旗帜下死去…… 不应该“死无葬身之地”。 白舟做的有一点慢,而且动作格外重复。 他不停地弯腰,捡起并搬运一具具不能安息的尸骨,然后将他们互相挨着埋葬下去。 ——现在,白舟只希望他们生前没有矛盾,以后也别因为靠得太近吵架…… 过了许久。 当白舟叉腰站在一排整整齐齐的坟墓面前,打量着它们时,一股成就感在心中油然而生。 一块块用破烂盾牌制作的简易墓碑,被插在这些无名战士的坟墓之前。 一把把锈迹斑驳而卷刃的刀枪叉剑,一件件破损不堪的盔甲,摆放在这些坟墓之前。 ——这些,都是他亲手埋的! 白舟的猜测是对的,但又似乎只对了一半。 十几道墓志铭似的遗言悬在半空,互相挨着连成一片,闪闪发光,像是将要破碎。 但终究还是没碎。 似乎距离完成最终的遗愿,还是差了一点。 关于具体差在哪一点,白舟实在没有了头绪。 但白舟觉得,这件事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活人有家,死人也要有家。 有时候,死亡甚至不是一件必须让生者悲伤的事情。 至少,如果刘科长也是正常牺牲,然后被葬入安息墓所,白舟就不会这样愤怒和悲伤了。 总之,或许是因为刘科长死不见尸的触动, 白舟现在觉得,让人不再“死无葬身之地”,本来就是一件很值得去做的事情。 即使没有“馈赠”也没关系。 这时,倏地—— 在白舟耳边,传来一声疑惑的问询。 这嘶哑低沉的冷硬问询,像是来自天上,又像是来自地底。 难以辨别方位的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可怖威严和浓重压迫。 它像是观察了白舟奇特的行为许久,直到此刻才终于忍不住发声。 明明语言陌生,可传至白舟耳畔,又被白舟莫名理解其中意思。 它说: “你在做什么?” “在这片失落的平原,做这样无意义的事,有谁在意?” 接连两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白舟吓了一跳。 一手拎起短棒,一手捡起矛枪,白舟肌肉紧绷,身形连连后退,警惕地观察四周, 但却什么都没看见。 有什么相当恐怖的东西,在注视这里! 或许…… 白舟抬头看向天空的倒悬巨城,额头上出现汗珠。 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对方窥视许久,白舟索性低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可能,很多事情,不一定需要特别的意义。” “……因为想去做,就去做了。” 说着,他攥紧矛枪与短棒,默然稍许, “其实做这事本身,连我自己都没在意会怎么样。” “但或许……” 抬起短棒,白舟指向面前整齐而立的坟墓,指向一具具沉默的甲胄,一个个点了过去: “或许他会在意。” “这个在意,这个也在意,还有这一个,这一个……” “……” 第一更,本章3k加,待会儿还有!下一章回现实准备复仇。 本书已经新书榜第15了,只用了四天时间爬到这里真是多亏了大家,感谢! 但发育晚了一步,已经快到点下榜了,想让白舟再往前走一走,周一这天,大家可以把月票投给予鹿,投给白舟吗? 求追读!求月票! 即使是我这样的人,也想要看看前方的风景啊。 拜托了! (本章完) 第34章 回归!天命降于此处! 第34章 回归!天命降于此处! “……” 声音沉寂许久。 就在白舟怀疑,它是否已经消失不见时—— 天空传来一声炸响。 死寂的天光被撕裂。 天空那座倒悬的巨城,一道光柱径直投落至破败的荒原。 有什么阴影,从天上下来。 接着,浩大的沙尘暴在地平线扬起,浊浪排空,气势恢宏。 “什么东西……” 白舟睁大眼睛,看向地平线上扬起的沙尘暴。 但他很快就僵在原地,头皮发麻。 踏踏的马蹄回响,一匹高大而生长骨翅的骷髅飞马,破空飞来。 马蹄踏足虚空荡起层层涟漪,眼眶中燃烧着幽绿火焰,马背上端坐着披挂腐朽铠甲的亡灵将军。 这将军的骷髅面容格外狰狞,身后战旗摇动,上千策马奔腾的亡灵大军紧密跟随。 乌压压的大军行过天空,隆隆的回响声势浩大恍若雷霆,千军万马遮天蔽日,仿佛死亡的白骨阴云。 ——哪有什么沙尘暴? 伴随沉重威势裹挟而来的,根本就是奔腾而来的千军万马! “哪来的亡灵大军!” 血月之下,可怕的怪物如同蝇群,掠过破败的荒原上空。 气势汹汹扑面而来。 过于骇人的画面让白舟深吸口气,冷汗涔涔瞬间湿透全身, 一时间,他连逃跑都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了。 ——一个人在荒原遇见向自己隆隆奔驰而来的骑兵军团,是种什么感受? ——那如果这支骑兵军团骑得还是飞马,会飞呢? 白舟在心里疯狂掐算自己来到这里的大概时间。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应该快了才对…… 倏地,白舟皱起眉头,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 接着,他的头皮好像炸开了似的。 ——不对,不是千军万马! 是那个骑着骷髅飞马的亡灵将军,手中牵着一只长鞭。 那鞭身无限延长,如同恐怖蜿蜒的长蛇,洞穿了上千具风干尸骸的胸膛,把他们像串葫芦似的穿成一串。 这些干尸肢体僵直、表情凝固,被鞭子串起拖行在天上,仿佛晾晒在绳子上的娃娃。 此刻,他们伴随将军的动作摇头晃脑,甲胄叮当作响,乍一看仿佛正在行军。 可又时不时有兵刃或者骨头渣滓簌簌落下,在路过的地方下起一阵“骨质小雨”。 它就这么拖着上千干尸,在天上浩浩荡荡地飞来。 “传我将令!” “全军止步!!” 这亡灵将军装模作样地下起军令,像是不知道背后只是上千具被他拖行的、没有生命的尸体。 “吁——” 他骄傲地勒住战马,脊背挺直,仿佛身后真的有万马千军。 然后,他拎起手中长刀,遥遥指向白舟。 嘶哑低沉的声线,赫然就是刚才问话那人。 可他却偏偏要用这种声线,于此刻喊出颇为豪迈的矛盾语调,让人听着十分别扭难受—— “来者小将,可通姓名?” 好消息,没有千军万马。 坏消息,有个比千军万马还恐怖的怪物杀了过来。 而且它的脑子好像相当不正常! ……但在看见这人的第一眼, 白舟一下就解答了两个一直在心中盘旋的疑惑。 他一直奇怪,这片古战场废墟上,为什么只有遗留的甲胄,却没有几具尸体。 现在一看,都在这位将军大哥的鞭子上串着呢。 这是什么癖好? 难以想象他收集这些尸身用了多久。 更没办法想象, 他每天拖着这一大串干尸骷髅,从天上跑到地下,又从地下跑到天上,巨大的队伍每天在天空隆隆来回的惊悚画面。 ——至于第二个,则是尸坑遗愿的最后一块拼图。 他现在终于知道,那块缺失的拼图,到底在哪里了。 ——因为,在这个脑子不太正常的亡灵将军头顶, 赫然也有一条白舟再熟悉不过的猩红遗言: 【让我安息!】 这条遗言,与尸坑所见的那十几条遗言,一模一样,完全就是同款。 但亡灵将军头顶这个更红、更亮,甚至红的发黑……仿佛一千份遗言的总和。 “掘土的愚者。” “我承认你的品格,承认你的存在。” 亡灵将军见白舟不语,干脆翻身下马,持刀缓缓从天空向白舟而来。 白舟额头更见汗珠,身形连连后退。 合着,你不骑马也会飞? 踏空而行都来了…… 亡灵将军对空举刀,操着嘶哑的声音低沉说道: “想必,你一定就是我等待的那个人。” “——我想,你也一定是来找我的吧!” “那就来吧,还等什么!” 豪迈的骷髅如是说道: “战胜我!以我骸骨做你登天的祭坛!” “也……帮我解脱!” 他终于严肃地提出了自己此来的目的。 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头顶的猩红遗言在疯狂闪烁。 这是亡者正式发出的祈愿。 只要达成,那行遗言必定破碎。 甚至,就连被埋葬下去的那十几条遗言,也会一同破碎。 届时,白舟就能够一口气得到难以想象的丰厚馈赠。 但…… “我?战胜你?” 白舟眨了一下清澈的眼睛。 谁就是来找你的了?我不认识你啊大哥…… 这个莫名其妙就杀过来的鬼东西,到底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吗? 就连莱亚这个只会“发光”的小姑娘,流传到后世都成了光之女神。 你这怪物又得是什么来头…… 在亡灵将军的手上,闪亮的长刀划过昏暗的夜空,紫金色的异彩在上面闪闪发光。 刀柄末端镶嵌的紫色宝石更是时刻提供源源不断的半透明紫色流光,附着到刀锋之上。 ——简直要把非凡兵刃四个字写到别人脸上! 而且还是刀型! 板凳腿,破铜烂铁拼凑的机械矛枪,还有半截旗杆…… 这是白舟第一次看见,鸦那柄刀以外的,刀型的非凡兵器! 看起来相当厉害。 可惜……要不得。 因为这鬼东西是别人正要拿来砍自己脑袋的…… 白舟脖颈传来一阵凉意,比当初看见路易十六的画像更凉。 “我得说,你那俩黑窟窿真的认错人了。” 白舟缩着脑袋连连摆手。 然而亡灵将军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必须怀疑那颗疯狂骷髅的脑袋是不是根本没有视觉和听觉系统, 耳朵和双眼的空洞或许只能拿来出气,不然怎会如此的自说自话—— “来吧,公平的对决!” “我不会让身后的部众插手。” “而你,则可尽展所能!” 可怕的气势,从亡灵将军的身上向四面八方散开,地面的砂砾自行颤动,幽幽的绿光从他身上直冲天际。 和在地面拎着矛枪和短棒的白舟,甚至都不是一个画风的存在。 但他就这么隔空对峙。 “出手吧!” “你先。” 他刀锋斜放,这样说道。 公平上了说是。 还不会让身后的部众插手……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有千军万马跟随身后。 白舟实在看不出来公平在哪,心中腹诽不已。 太公平了! 只要一对一就是公平,其他的差距是只字不提。 他觉得这个骷髅已经沉浸在自己的豪迈将军cos扮演游戏里,无法自拔了。 ——一个相当自说自话的狂人大将。 简直把一个擅长插标卖首的教科书级反派将军表演的淋漓尽致。 但在表面上,白舟只能面无表情与亡灵对峙,陪着他把这个游戏扮演下去。 拖延时间,就快到了…… 好在,亡灵将军执意要等他先出手……这给了白舟机会。 ——只要白舟不出手,短时间内,对方就会等他出手。 在这期间,白舟暂时安全。 此刻,白舟紧攥武器,面色凝重,仿佛正在思考出手的时机。 但实际上他紧张兮兮肌肉紧绷,完全是在拖延时间。 三秒之后, 白舟终于等到…… “咚——” 头顶,天空的倒悬巨城。 和上次一样,于三十六点零分,再次准时千钟齐鸣。 拖延时间的目的,于此刻达成。 【诛罗纪通行证】,开启! 下个瞬间, 时间仿佛定格。 怀抱着可爱木马的白舟,长出口气。 “下次见!” 他对着表情维持困惑、僵在原地不动的亡灵将军,挥了挥手。 溜之大吉! 转眼之间,黄金光芒将他吞噬。 眼前场景倏地变换。 四周重新变回温馨熟悉的宿舍。 熟悉而让人安心的咖啡味道,混着淡淡的橘子香气扑鼻而来。 鸦靠近过来,瞳孔微微睁大。 那双红宝石似的眸子,倒映着少年衣衫破烂的狼狈身影。 就连里面的衬衫都只剩下一半,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乍一看,此刻的白舟相当辛酸,像是刚刚拾荒回来。 但鸦记得清楚—— 白舟去倒影墟界时只带了机械矛枪。 回来的时候,他怀里却抱了个奇怪的小木马,左手还多出一根短棒。 明明是好似马戏团魔法杂耍的两个滑稽道具,但鸦却在它们身上闻到不同寻常的味道。 神秘物品……? 甚至,就连白舟自己身上,似乎都发生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变化。 ——他好像真的是去倒影墟界,寻找到对付韩副官的手段了? ——真有人,能想什么来什么吗? 之前劝白舟抛弃妄想的话语犹在耳边, 可是现在…… 鸦的耳朵烫烫的。 比自己作为非凡者第一次接触火焰时更烫。 她不理解。 她相当好奇。 “你……” 鸦上下打量着白舟,时不时摇着脑袋,十分不确定地说道: “你去进货了?” 然后,面对白舟无辜而清澈的眼神。 鸦叹了口气。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必须承认…… 她这个名义上该被命运眷顾的天命者,可能是假的。 “而你,你才是真正的天命者,白舟。” ……桃运转事业运的仪式,效果这么好的吗? 要不,下次我也试试? 鸦狐疑地这样想道。 但,她也因此,对明晚的白舟有了信心。 去两趟倒影墟界,就能捡到两次收获。 这样的事情……她还没有听过。 或许是白舟复仇的心愿,让命运有了回应。 ——但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说明问题的吗? 天命降于此处了。 被天命眷顾者将战无不胜。 鸦觉得…… ——大概,这一次。 运气真的站在白舟这边。 第二更,又是3k+,合计六千五,相当于别人三章多。 但还没完,第三更继续去写,可能会通宵,发在明天,但不算在明天更新。 两天内解决基地问题开始最爽最盛大的逃亡,大家一定要追读下去! 这决定本书能不能上三江!拜托了! 求月票!求追读!予鹿一定更加努力!!! (本章完) 第35章 入侵开始!打破围墙之日 第35章 入侵开始!打破围墙之日 “特管署……嗬嗬!” 黑暗深处,嘶哑的声音传至耳边。 爬满黑红血丝的眼睛,圆睁着看向白舟。 满是黑血的嘴巴咧开,露出惊悚瘆人的意味深长。 几个猩红的遗言,缓缓出现在了地面: “你也是蟑螂……” “——!!!” 白舟猛地从床上惊醒。 入眼是熟悉的天板……哦,是熟悉的绿绿的海报。 “你醒了。” 清冷带一点沙哑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让白舟一个激灵吓了一跳的同时,又很矛盾地安心不少。 “早,鸦。” 白舟从床上翻了个身,坐起来抬头望去。 青丝如瀑散开,少女斜倚在窗台。 一腿随意伸展,足尖轻点窗台边缘,另一腿则屈着膝盖撑起,伶仃的手腕漫不经心地搭在膝盖上面。 纤细的五指自然垂落,外面的光线隔着窗帘缝隙半透过来,隐约看见手背淡青的血管。 她微微偏头,枕在窗框上面,脸庞习惯性半隐在阴影里面,可细密的光点又照在另一面的脸上、颈上、散开的笔直长发上。 空气缓缓流淌,慵懒的咖啡焦甜就这么在房间里懒懒徜徉。 ——这时,鸦转头看向白舟,一直半阖的虹色眸子睁开。 像是有一道凌厉的冷电闪过卧室。 她轻声开口: “你准备好了吗?白舟。” 新的一天到来了。 8月28日。 就在今晚,拜血教将会入侵基地。 而韩副官会来到安息墓所,再次进行“交易”。 “蟑螂……” 白舟想到自己刚才做的梦。 衡坦小学那个医生的“蟑螂”遗言,莫名萦绕在白舟的脑海。 原来,他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直到此刻,白舟才恍然地后知后觉。 可能是白舟多想。 或许,那个叔叔在拜血教似乎颇有地位的“医生”,知道一些关于这里的内情。 蟑螂喜欢白天躲藏在阴暗处,它们是群居性昆虫,具备相当稳定的社会结构。 最重要的是, 蟑螂会吃掉同类的尸体,因为那是优质蛋白质。 ——多像此处的特管署? 所谓的特管署精英专员、高层军官。 不过是一群……阴居在地下的食尸鬼。 聚居在听海暗中的食尸鬼。 想到这里,白舟深吸口气。 “准备什么的,有多少都不嫌多。” “所以,要问我有没有准备好的话……” 白舟回答的十分认真,因为认真所以犹豫。 在任何事情真正到来之前,总是很难自信而欢快地回答一句“我准备好了”。 因为人生不是炒菜,没办法提前备齐所有材料,甚至都不一定知道最后能炒出什么菜式。 如果一定要客观地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那白舟也只能说其实没准备好。 因为敌我的差距仍旧不可磨灭,而且身在基地之中,会出现什么样的变故谁都说不清楚。 但人在快要被野兽吃掉的时候,可不会因为没有鞋子放弃奔跑; 更不会在面对危险时,因为没有趁手的武器而失去最后一搏的勇气。 相对来说,白舟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 所以他的回答是: “尽力而为。” 尽人事,听天命。 无论怎样,都已经走到今天了。 那就……大起胆子继续向前吧! “……不差。” 鸦似乎对白舟的回答十分满意。 “对了,鸦。” “怎么了?” “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 白舟抬手捋了下头顶每天早上照常昂扬而起的呆毛,看着鸦认真问道: “为什么我看见你的时候,不是神出鬼没不走寻常路,就是坐在丝带上或者坐在窗台上,不硌屁股吗?” “……” 鸦冷着脸不语。 ……难道,是因为这样很帅? 白舟尝试理解,但又理解不能。 于是,他第六次认真地提出自己的想法: “要不以后你睡床?” “其实我真的可以打地铺来着。” “……” 鸦依然冷脸不语。 但看着白舟颇为诚恳关切的模样,鸦最终还是生硬的吐出两个字: “不用。” 然后,她又接着说道:“不过,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白舟眨了下眼睛:“什么?” 鸦抬起手,指尖点向浴室: “——现在,你去洗澡,要洗干净些。” “哎?这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过于跳跃的话题,让白舟不解其意: “而且我昨晚睡前不是刚洗过……” “事实上。”鸦的表情严肃,淡淡说道:“在神秘学中,沐浴是相当重要的事情。” 原来如此……不明觉厉。 最终,白舟还是抱着一盆洗浴用品去了浴室。 顺便,照常认真锁门。 伴随“咔”的一声—— “哗啦”的水声,很快从隔壁响起。 少女于窗台上轻轻落下,悄无声息。 然后,“哗”一声—— 窗帘被她扯开。 屋外的冷白光线照进来,墙上的海报被一一点亮。 天板上,侧墙上,绿绿的一张张海报…… 全是白舟每天一两张,找刘科长要的。 毕竟,他也只有刘科长这个渠道。 刘科长觉得白舟是想了解这个世界,不做他想,完全想不到白舟是要遮掩在宿舍特训的狼藉痕迹。 可是。 这会儿,有一张海报,正对着窗户,被光线笼罩,像是正在发光。 在海报背后盖着的,是白舟第一次试验机械矛枪,腐蚀小绿瓶射在墙上的腐蚀痕迹。 而在海报上的画面,是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张开双臂、迎接狂风骤雨的背影。 ——上面写着一段台词: “你知道,有些鸟儿是注定不会被关在牢笼里的,它们的每一片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 “哒……” 鸦最后打量起这个小小的宿舍。 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挂在墙边的日历上。 今天是8月28日。 甲申月,戊寅日。 宜沐浴。 以及…… 破屋、坏垣。 ——意为打破围墙之日。 …… 转眼入夜。 零点一分。 这间宿舍仍旧开着灯,却早就空无一人。 “唳——” 伴随一声凄厉的警报,如同咆哮的幽灵般掠过整个36号分部的上空。 整个特管署基地,都因此剧烈动员起来。 各个早就部署好的火力点躁动片刻,随即重归安静。 相当守时的拜血教,如约而至。 第一更,第二更待会儿送上~ 今天的追读决定三江,拜托诸君了!!! 求追读求票! 感谢“书友20220616053746715”打赏五千点币,”感谢“抽刀断niao水”打赏100点币,感谢“一起去撞墙”打赏100点币!哇塞哇塞,感谢支持哇!! (本章完) 第36章 盛装出席,您的葬礼 第36章 盛装出席,您的葬礼 “报告!电子陷阱失效了。” “报告!a点地堡被攻陷!b点地堡被攻陷!我们联系不上入口的地堡了。” “报告……他们来了!” 拜血教来势汹汹。 特管署为自己打造的,从地面通往地下的漫长通道,那号称不破的壁垒…… 转眼间就被拜血教攻克。 ——但却并非正面攻克。 没人知晓拜血教动用了什么神秘手段,但他们刚一露面,就已接近通道尽头。 一直都快要靠近基地的大门入口,他们才触发了这里的警报。 乌压压看不见尽头的蒙面黑袍人,如天降神兵般出现,端着突击步枪和机枪杀来。 见面前,还要先丢两枚手雷打个招呼。 把守在大门的专员们立刻开火迎敌,并拉响了掠过整个基地的警报。 枪声如雨,魁梧的驻军与入侵的黑袍人隔着隐蔽物持枪对射,每一分钟都有人成排倒下。 一支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小队高速闪出。 他们面色冷酷并且武装到牙齿,行动间没有半分多余动作,就连枪械都与别人不同,铭刻着几缕神秘的纹。 虽然他们的人数很少,但大部分黑袍入侵者,刚一露面就会被他们当场撂倒。 他们的衣物相当特殊,完全无视对面黑袍射来的子弹,俨然化作效率最高的杀人机器,短时间内清理出一片片真空。 ——这就是【持剑人】战术小队。 是特管署作为官方部门,专门培养用来震慑宵小的招牌部队。 枪声震耳欲聋,爆炸声不绝于耳。 很难想象,在这个年代,在一片和平的听海市下面, 会有这样一片激烈异常的战场。 ……然而,决定今晚命运走向的,不会是他们。 这里甚至并非今夜的主战场。 三名披着猩红长袍、模样极具个人特色的入侵者…… 已不知何时潜入到基地深处,在这里和以少校为首的众军官对峙。 “果然,你们已经知道我们将会入侵的情报,提前做了埋伏。” 一名瘦巴巴的红袍老者佝偻着腰,说话时嘶哑的嗓音仿佛毒蛇吐信,嘶嘶作响让人不寒而栗。 “可你又怎么知道,我们不会反过来将计就计呢?” 少校默然片刻。 他身后有五名军官,加上他就有六个人。 对面是三个人。 六对三,看上去优势在他。 然而…… “三名红袍长老。” 少校抬了下眼前的墨镜,梳得整齐的背头在头顶光线的照射下隐隐发光。 “你们倒是舍得动用血本,拿这种阵容,来对付我排名倒数第一的分部?” “……因为,我们本来就不是来对付你的。” 在红衣老者身旁,一名中年女人接过话题。 她的水桶腰都快要撑裂红袍,此刻正冷笑着打量不远处几个军官,眯成缝的眼神仿佛在挑选菜市场的猪肉, “当初,九号分部覆灭,我们几个就有参与。” “这一次,铲平36号分部的同时,我们还准备一口气吃掉过来的总部援兵!” “有一点,你说错了……” 她的声音,在这里停顿。 “并非三位长老。” “在基地外面,还有一位长老带人蹲守,等着外面来人呢。” “就是想要看看,今晚能不能钓到大鱼!” 闻言,几名军官脸色剧变,互相对视面面相觑。 围点打援。 面对只有五名3级非凡者军官镇守的基地, 拜血教却动用了足足四名,相当于5级非凡者的红袍长老…… 这些人,是在钓鱼! “可是……” 这时,中间那名满脸横肉、看着像个屠户的红袍胖子闷声开口了。 他一出声,旁边的两名红袍长老立时不敢作声。 “小子,你太贪婪了!” 他恶狠狠看向少校, “公子哥脾气,害人不浅。” “以为自己提前收到了情报,就想提前埋伏,独吞功劳吗?” “甚至都不上报,不请援兵?” “——蠢!太蠢!” 他攥紧拳头,痴肥的脸上涨红且唾沫横飞: “记住,小子,就是你的愚蠢,让我们白跑一趟!” “也是因为你的愚蠢,害死了你们基地所有人!” “……嗯,说完了吗?” 胖屠户愣了一下,“什么?” “如果你说完的话,就该我讲了。” 终于,少校淡淡开口。 时至现在,他仍旧彬彬有礼,风度翩翩。 “你说得对。” “我的确是想独吞功劳。” “虽然我也确实没能想到,来的人会有四名红袍长老。” “但,这也只能说明……” 墨镜后的眸光亮起。 少校的声音,渐渐带着愉悦抬高, “我能拿到的功劳——” “更大!” 闻言,中年女人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可少校只是摇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 “而我生于世间的使命就是,让每个人尽展所能,最大程度实现自己的价值。” “……但很可惜,死人没有被回答疑惑的价值。” 少校的声音格外平静。 ——平静到不容许任何质疑,仿佛在客观描述某个客观存在的世界真理: “你们几个此生的最大价值,就是变成我的功勋之一,成为我实现理想道路上的重要踏脚石……” “这是你们的荣幸。” “——明白了吗?” 最后,少校甚至还没忘问上一句,就像是在给小孩子教课。 格外的…… 高高在上! 仿佛就连我杀你都是施舍。 三名红袍当然勃然大怒,中年女人水桶似的腰肢一晃,当场就要出手。 但在下个瞬间—— “什么人!” 像是屠户的红袍胖子,最先有所反应,凶厉的目光转头看不远处。 有人在盯着这里。 一股惊悚的莫名感觉,袭上他的脊背。 未见其人。 “哒……” 但有脚步模糊传来。 接着,有个人头咕噜噜滚在地上。 是…… “老李?!” 中年女人瞪起眼睛。 三人不约而同心头一跳。 谁都没有想到,把守在外面的红袍长老,会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在这儿。 “或许,你们了解特管署。” “但你们这次的对手,不是特管署,而是我。” 少校缓缓退后两步,被几名军官团团护住。 然后,他这才微微摇头,淡淡点评了句: “你们,对我,对财阀的力量……” “一无所知。” …… 前线战场如火如荼,相当焦灼紧张。 但在后方,韩副官却抱着两个大玩偶,带了几名西装壮汉,来到四下静谧的安息墓所。 一个是可爱俏皮的hello kitty猫,一个是咧开嘴巴开怀大笑的米老鼠。 将两个沉甸甸的玩偶小心放下。 韩副官对着林立的墓碑鞠躬,面色虔诚地双手合十—— 认真拜了三下。 “曾为基地牺牲的英雄们……” “这一次,也保佑我们再次走向胜利吧!” 祈祷完毕。 韩副官长身而起,转头看向光头男人和他的下属们,恢复了冷脸。 阴柔的声音,淡淡传来: “开始吧。” ……有了上次的经验,光头这次熟练了许多。 新的交易,很快就完成了。 “这次,我是提前捡了点漏。” 临走前,韩副官再次交代, “过了今晚,才要真的忙碌起来。” “后天还是这个时间,你多带些人手过来,明白吗?” “——算你运气好,赶上了。” “等忙完这次,你应该也能像你前辈一样升迁。” 送走了欢喜的光头和他的属下,韩副官从怀中掏出笔记本记账。 等记完账,他也要离开这个地方,去前线寻找少校的身影了。 “哒、哒……” 倏地,莫名的敲击声传至耳畔。 “什么声音?” 韩副官疑惑抬头,转头看向身旁下属。 高大魁梧的下属们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哒、哒……” 又是一阵清晰的敲击声。 这次,众人听清了。 是…… 刘科长的坟墓处? “咔、咔——哐当!” 接着,在众人一副见了鬼的注视中, 在刘科长银白色的墓碑前,盖着刘科长“骨灰盒”的水泥板,不断颤动。 最后,这水泥板更是干脆自己挪开到了一边! 一只手,从里面探了出来! 接着,是一个大家全都熟悉的形象,从里面仰卧起坐探出脑袋。 黑色的西装,一手捏保温杯,一手提着手提箱…… 那个男人,从坟坑里站了起来! “刘科长?!” 众人全都骇了一跳。 有个魁梧大汉更是干脆牙齿打颤,两股战战。 ——刘科长,诈尸了! 他来……他来找我们复仇了吗?! “不对!你不是老刘!” 韩副官尖声一叫,让众人回过神来。 他们仔细观察,发现这人的确不是刘科长。 相比之下,他瘦小太多,也年轻太多。 清秀的脸庞,看着眼熟;过于清澈的眼神,更是别无分号。 甚至就连那个手提箱,也只是单纯的手提箱,而不是“机械手提箱”。 拙劣的模仿,却偏偏有效,自然是因有人亏心。 “白舟!你怎么会在这里!” 韩副官尖着嗓子厉声询问。 “还穿着……” 话音停顿,韩副官没再说话。 还穿着刘科长的衣服? 但其实在特管署,大家都这么穿。 西装,手提箱。 只是刘科长往往多拿一个保温杯。 就是因为白舟手里拿了个保温杯,还以这幅模样,在这个鬼时间突然从刘科长的坟墓里钻出来…… 才让众人亡魂大冒。 可…… 刚才的他们有多狼狈丢人。 这会儿反应过来,看向罪魁祸首,他们的眼神就有多么不善。 “啊,抱歉抱歉……” 白舟一边不好意思地朝几人讪笑, 一边抬手“啪啪”作响,用力拍去身上的灰尘。 这会儿,衣服可不能脏了。 还有用。 扬尘在空中弥漫成团。 白舟低着头,声音就这样伴随着“啪啪”的拍打声传过来, “其实,我来这里,特意穿这样一身……” “并非没有原因。” 隔着扬起的烟尘。 身上渐渐干净起来的白舟,缓缓抬头,端着保温杯直起腰板。 修长的身影,长身而立。 整洁合体的纯黑西装穿在身上,仿佛礼服。 这是他人生第二次如此装扮,像是要去参加什么重要活动。 而上一次这样,是在…… 白舟的脸上渐渐不再有表情了,他只是认真地看向韩副官的脸庞…… 认真且一字一顿地,轻声说明他的来意: “我来盛装出席——” “您的葬礼。” 第二更!依旧3k!求追读!求票! 你们太强了!竟然把予鹿一个免费期的新书,送上了月票榜前五百,超帅啊! 拜谢! 那个…… 还有没? (本章完) 第37章 斩!(求追读!) 第37章 斩!!(求追读!) 死寂的安息墓所。 在林立墓碑的沉默注视下。 盛装出席的少年,与一伙穿着西装拎手提箱的壮汉对峙。 在这些魁梧壮汉的前面,身材苗条的韩副官,柔媚的脸庞露出些许恍然。 “葬礼……原来如此。” “你是来……为老刘复仇的?” 看了一眼白舟爬出的坟墓,韩副官的桃眼眯缝起来,瞬间明白个七七八八。 “刚才的事,你都看见了?” “——你知道多少了?” “或许比你想的还多。”白舟说道。 “但如果你能把那个账本给我……” 白舟指了指韩副官手中的黑色笔记本: “我就能知道更多了。”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韩副官收敛起表情,一手将账本收入怀中。 另一手抬起,就有下属立刻向前,将一个银白色的金属箱子递到他的手上。 箱子到手的瞬间,韩副官整个人都像是舒缓下来。 抬眼上下打量着白舟,他的眼神仿佛带着几分惋惜,又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的成色: “你知道吗?” 他淡淡说:“只有瞎掉的眼睛才不会流泪,只有哑掉的嘴巴才不会争吵。” “只有糊涂的心灵……才不会猝不及防停止跳动。” “知道的太多,可未必是一件好事。” “很遗憾,我本来是打算好好培养你的,但是现在……” “——停!” 白舟抬起手,打断了韩副官的发言。 “你的废话,太多了。” 本来还打算从对方口中试探些情报出来。 结果对方絮叨了半天,尽是一些稀里糊涂的废话。 时间紧张,白舟可没时间再和韩副官啰嗦下去了。 他看一眼因被打断而脸色阴沉下来的韩副官, 又转头看了几眼他身后的几名肌肉壮汉,缓缓抬起了手里的保温杯。 现在是零点十分。 “吉时已到——” 衣装笔挺,白舟学着晚城“婚宴”上司仪官的模样宣告,并将保温杯用力弃置于地。 “让我们开始葬礼!” 话音落下的瞬间, 杯子在空中划过抛物弧线,扔向韩副官等人。 “?” 韩副官身后的一众西装男人,头顶齐刷刷冒出问号。 这是要做什么? ——摔杯为号吗? 然而没有八百刀斧手从坟墓里跳出来一拥而上,将韩副官他们剁成肉泥。 有的只是一声爆炸。 “轰——” 火光冲天而起,汹涌的火球爆裂开来。 经过特调的化学药剂, 加上铭刻在杯壁的超小型仪式—— 就合成一个威力十分可观的炸弹。 白舟特训许久的成果,第一次在基地鸣响。 “咳咳……” “白舟!” 骂声呼喝。 西装壮汉们东倒西歪,有两个靠的最近当场去世。 其他人则顶着被炸黑的脸庞,对着白舟怒目而视。 “这就是你的倚仗?一点制作炸药的小手段?” 被众人护在身后的韩副官冷冷看着白舟,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 话音未落。 保温杯的炸响,却成了某个开始的信号,引发接下来的连锁反应。 “砰、砰砰砰——” 一座座仿佛永久沉默的墓碑前,水泥板倏地顶开。 一片凌厉的飞箭,如雪般从中飞射而出。 没有人想过,从墓碑的方向会飞出这种东西。 也就没有防备。 “嗖嗖嗖——” 仔细看了才知道,这些根本就不是什么箭头。 ——而是一片片板凳腿的锋利碎片。 上面还带着铁锈和被专心涂抹的污水黑渍。 但当人们看清它们模样时,也就是被铁片划过脖颈死去的时候了。 无论练了多久的肌肉,无论经过什么样的战术训练…… 生命的本质都是格外脆弱的东西。 永远不能大意,永远不能轻敌……即使对手只是个孤身一人刚刚成年的少年。 这是白舟提前做的一点儿准备。 或许,说不定,也算那些沉默已久的英魂,对韩副官刚才祈祷的回应…… 箭雨飞过。 满地伏尸。 转眼之间,只剩下韩副官孤零零站立。 只剩下这个……机械怪物。 “嗡——” 机器运转的轻声嗡鸣,在这片墓地格外刺耳。 那件机械手提箱早就已经分解,无数精密的机械零件将他整个左面半身覆盖。 坚硬的装甲板护住左胸、左肩乃至左臂,机械外骨骼覆盖左腿。 能量流转的幽蓝痕迹在装甲缝隙间仿佛血液流淌,时而发出躁动的鸣响。 登峰造极的科技之美,具备暴力美学的机械半躯—— 就这样呈现在白舟面前。 “白舟……你有点超出我的想象了。” 猩红闪光的机械义眼和普通肉眼一左一右,一张病态的脸庞露出优雅的微笑。 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机械的怪物活动一下巨大的机械左臂。 沉重的金属关节转动声和液压声的交响,带着某种节奏,韩副官仿佛是在调试一件乐器。 当他开口说话,电子音效显得格外冰冷: “但,无论你有多少手段,普通人和非凡者之间的那层鸿沟——” “都是你不可想象的!” 话音未落,风声大作。 机械的怪物出手了。 和刘科长的机械臂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就连衡坦小学的“医生”也和他不是一个画风。 很难想象,机械半身为他提供了多少动能…… 但他身后喷吐火焰,转眼之间就爆发到白舟面前,带起一路扬尘漫天。 机械巨拳从天而降,拳风呼啸,带着难以想象的重量,如同铁锤落下,仿佛泰山压顶,要将白舟砸成肉泥。 ——很强! 现在白舟知道,鸦口中韩副官的“有钱”和“强”是什么概念了。 作为“交易”的直接负责人,可以想象韩副官动用了多少重金,才将机械手提箱打造到这个程度。 都不用和刘科长引以为傲的那条可怜的机械臂比, 就说那位同为二级非凡者的“医生”,在打开机械手提箱的韩副官面前…… 所谓的“三年蝉”,也只能是一只蝉,一巴掌就要被拍死。 这是一种数值上的纯粹碾压,机械手提箱的意义就在这里。 千钧一发之际—— 白舟向后一个仰躲,身形极度流畅地翻折向后。 头下脚上,上下颠倒,姿态出人意料,接着又是一脚飞起,狠狠踢在韩副官下巴上面。 “砰!” 闷响传来,像是踢在一块生铁,白舟翻滚而退,堪堪避开韩副官持续追来的铁拳。 ——嗯,这倒是真正意义上的“铁拳”了。 “在挠痒吗?” 韩副官在笑,可他的眼神却十分阴翳, “你真的应该再忍一忍的……忍到你成为非凡者。” “——不然,我还要等多久,才能再等到下一个你?” “辜负了我的重望,甚至就连少校都会因此失望,你说……你该不该死?” “——说话!” 他在厉喝。 阴森尖利的声音,混合上电子音后,竟然反而被中和成了普通男声。 ——或许,这才是他的完整形态。 懒得搭理对方,挺身站定的白舟轻呼口气,从身后缓缓抽出…… 一根黑黝黝的烧火棍。 “什么东西?” 韩副官忍不住愣了一下。 但就在他愣神的瞬间,白舟已然贴身压至,扬棍就砸—— 砰!!! 一声震响,短棒不由分说砸在韩副官堪堪抬起格挡的机械臂上。 巨大的力道从铁棍上汹涌袭来,在机械臂上硬是砸出一个明显的凹痕。 ——这就是他的回答。 “非凡者!” 韩副官瞳孔收缩,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 “你这么快……就成非凡者了?” 白舟不语,只是奋起短棒。 灵性勃发,如挥刀劈砍—— “砰!” “砰!” “砰!!!” 火星狂飙,冲击力互相传递到两人身上。 机械臂的凹痕越来越多,而白舟的虎口也被震裂。 殷红的鲜血,染红短棒,让短棒隐隐泛光。 “美妙的旋律!” 韩副官的声音,愈加愉悦, 在短暂的震惊过后,他的心中升起了巨大的愉悦。 非凡者!竟然这么快、这么容易就成非凡者了? 果然,白舟是真正的天才! 这可……太好了! 原来并没有太早,只是果子早熟。 现在收割,恰到好处! “让我聆听看看,你用生命奏响的最后的乐章。” 混着电子音的声音带着可怕的压迫与病态般的狂热传来, “——让它再响亮些!” 机械与短棍碰撞,轰鸣不停。 他们咆哮厮杀。 必须承认,如鸦所料,韩副官强的可怕。 即使白舟拼尽全力,也依旧处在绝对下风。 那条机械左臂灵活的一塌糊涂,甚至会自动迎击,将韩副官全身防护的水泄不通。 上面携带的力量更是离谱,只要一拳结实落在白舟身上,就能彻底决定战局。 任何人站在这里都能看出来,白舟落败,恐怕只是时间问题。 ——这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战斗。 一边是依靠金钱的堆砌和装备的碾压,能在2级非凡者中横行无忌的韩副官。 一边是刚刚成为1级非凡者没几天的白舟。 这样的压迫,这样的不公,就像是白舟一直以来的经历。 从晚城初到基地时感到的倍感紧张,又或是得知“吃人”真相时的巨大无力。 似乎从来到这以后,又或更早开始,白舟就一直处于弱小者、卑微者的落差定位。 世界不会为你准备势均力敌的对手。 如果想要反抗世界,就得做好一出新手村就挑战魔王的准备。 即便如此—— 世界也不会缺少踏上冒险之路的勇者。 无论世界多么糟糕透顶、使人窒息,都从不会缺少替人发声的反抗者。 而在决定发声的那一刻,就一定要记得带好喇叭,就像决定来到江湖以前一定先把剑带好。 既然决心要走出新手村了,那么哪怕守在村口的真是一条巨龙…… ——那也只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譬如此刻。 为了刘科长,为了身后安息墓所中的所有受害者…… 也为了自己。 白舟如同疯狗,任由自身伤口越来越多,却偏偏越加气势如虹,在韩副官身边缠绕死斗。 “超级敏捷”微型仪式,启动。 “超负荷力量爆发”微型仪式,启动。 “肾上腺刺激”微型仪式,启动。 “……” 启动!启动!统统启动! 半数灵性同时爆发,以超负荷状态运转! “轰轰轰……” 越打,韩副官就越觉得不对劲。 很难形容韩副官此刻的震惊。 因为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这小子,喝的,真是我给的魔药吗? 这能是刚成非凡? ——不可能! 白舟肯定是个2级非凡者,甚至是弱一些的3级非凡者! 韩副官精心为自己打造的私货,机械半身的力量,已经足够让他挑战一些比较弱的3级非凡者了。 怎么可能在一个刚成为非凡者的小子身上费这么大力气? 而且,这小子怎么有种越打越强的感觉。 是打鸡血了还是怎么,都不觉得累吗? 他自己是有机械半身,难道白舟这小子,也有个机械半身,藏在皮囊下面? ——还有那个短棒! ——尤其是那个短棒! 那个看上去黑黢黢的短棒,到底是什么东西? 又沉又硬,把他砸的机械护甲全是凹痕,力道让他快要吐血,可这短棒上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怕不是…… 非凡兵器? “我明白了……你是拜血教的卧底!” “一个拜血教的干部,煞费苦心伪装成一个小孩子潜伏进来,你一定是大有图谋!” 韩副官恍然大悟。 他已经完全明白了! “是《死海密卷》,还是冲少校来的?” “又或者……你们也想分一杯羹,插手我们的产业链?” 这个“白舟”的背后,绝对是个危险的拜血教干部没错。 ——拜血教最擅长的,就是“伪装”! 倏地,韩副官一个激灵。 他看向白舟的眼神带着危险,可心中却有了去意。 “现在你迫不及待地冒出来,难道是打算,将我杀死,然后伪装成我吗?” “——你们是不是还有人埋伏在这儿?” 韩副官忽然慌起来了。 一直以来气定神闲的态度消失不见。 他尝试和白舟谈判, “……或许,我们还有的商量,没必要一定这样,你说呢?” 白舟听不懂韩副官在叨叨什么。 但他把韩副官的每个字都记在心底。 而且,韩副官慌了心神,总是好事。 ——他的动作,变慢了! “我谁也不是。” 目光紧紧锁定在对方身上,白舟一个滑步错身闪开, “我是白舟,我来自晚城,为刘大哥复仇而来。” 他抬起头,平静的眼神看向韩副官,这样说道。 “怎么可能……?!”韩副官瞪起眼睛,猩红的机械左眼闪烁不停。 白舟摇了摇头。 “你啰嗦的话已经光了我的所有耐心,作为演讲它烂的令人发指,作为遗言也不怎么样。” “这场闹剧,该收场了。” “——在‘他们’的注视下。” 站在林立的墓碑前,白舟抽棍收起。 如同收刀。 凝神躬身,他做拔刀状。 “看好了!” “接下来的这刀——” 白舟低声喝道。 韩副官一个激灵,连忙定睛去看,肌肉紧绷而高度警惕。 刀? 哪来的刀? 心中疑惑着,韩副官的视线却死死盯在白舟身上,不敢挪开半分。 同时,他的心中又响起几声讥笑。 什么年代了,施展秘技之前还要大声宣告。 你是哪里来的武士吗?还是千年前的迂腐“君子”…… 这不是提醒别人做好准备? 笑了。 现在他有点相信,白舟不是拜血教干部伪装的了。 再怎么天才到难以理解,终究只是个孩子…… 接着, 白舟在韩副官瞪大眼睛的瞬间,默默勾动了体内的愚昧之海。 嘴唇轻动,他轻轻念诵出那个神秘而简单的咒语: “光——” 一轮太阳,在韩副官死死瞪大的眼睛前,升起来了。 “啊你——” 一直紧张盯着白舟的韩副官,眼前立刻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 哪里来的八万流明强光?! 说好的刀呢? 卑鄙!! 他彻底慌了,胡乱挥舞起沉重的机械手臂。 手上“轰轰”作响的同时,身形连连后退。 可在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一声奇异的拔刀声响。 像是有什么火焰被点燃了。 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来自少年的、催命符似的低语: “月烬——誓圣斩!” 又是一轮新的太阳,在韩副官的眼前升起—— “斩!” 求票求票!已经月票榜四百五了,大家真是恐怖如斯! 试着做了两个人物卡。一个是白舟一个是鸦,大家可以去点个赞加点标签。 然后,看着好多人一直在问有没有群,就试着建了一个粉丝群,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群号742484461,群名是“白粥大冒险”。 欢迎大家来玩~ (本章完) 第38章 韩副官之死 第38章 韩副官之死 “嗡……刺啦——” 蓝色的电弧跳动。 一条失去连接的机械左臂,横置在地上时不时扑腾跳动两下,像条将死的鱼。 断口光滑,横截面上满是断裂的管线和闪烁的电火,漆黑的机油混着鲜血喷溅满地。 “卑鄙!” “白舟!!!” 痛苦地嘶吼着,断臂的韩副官躺在地上蠕动,额头上满是汗珠,弓背弯腰如烤熟的虾。 ——大意了! 这根本不是个孩子! 摔杯为号却是唤醒陷阱。 喊着“看好接下来的一刀”,结果却爆发了不知道哪来的强光…… 这个人,他从外到里全都是黑的! 比拜血教还邪道的人—— “是谁?” “你究竟是谁?” 仅存的右手徒劳地摸向左侧,最终拍打着空空荡荡的地面。 “吱……” 指甲在冰冷坚硬的地面疯狂刮擦,发出格外刺耳的声音。 猩红的机械左眼疯狂闪烁,滴滴答答。 直到这会儿……韩副官的视线才算恢复正常。 可模糊的视力恢复的第一瞬间,他最先看见的,却是躺在不远处地上的—— 自己的手臂。 紧接着,就是巨大的疼痛,后知后觉席卷全身神经。 “啊——!!” 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呼号,伴随着尖细的嗓音,回荡在一片静谧的安息墓所。 层层林立、密密麻麻的墓碑没有回应。 它们只是一如既往地沉默。 沉默地看着在地上打滚的他。 “哒……” 伴随脚步声缓缓靠近。 黑黢黢的短棒,投落阴影在韩副官的脸上。 韩副官下意识一个激灵,大脑清醒了不少。 “你不是有我的档案吗?” 白舟来到韩副官的身旁,打量了一眼韩副官断臂处的伤口。 颜色各异的管线和血肉交织粘连在一起,闪烁着微弱的、不稳定的电火,时不时发出“滋滋”的声响。 钢铁的碎片密密麻麻插在肌肉中,被高温炙烤过的痕迹,让这里焦黑一片,成了一个混着银白金属的黑色肉瘤。 淡淡的烟气升起,金属的烧灼味道和烂肉的糊味混在一起,令人作呕。 “看来,你失去了倚仗的手段。” 威风凛凛的机械半身,转眼却成了这样一副模样。 在失去了作为主要输出手段的金属左臂以后,韩副官剩下的金属半身也废掉大半。 战局已定。 ——胜出者,是被“光”庇佑着的白舟。 “呼……” 白舟长出口气。 舒爽。 仿佛如释重负,又像身体七窍一下子打开。 很难形容此刻身份翻转后的感觉。 一直以来,在基地的所有小心翼翼和紧张窒息, 仿佛都伴随那一刀《月烬誓圣斩》的斩出,被发泄出去了。 一口郁气抒发出来。 就像是三伏天吃了一口被冰镇过的、浇了牛奶的草莓。 就像是白舟终于开始意识到…… 即使世界上有再多的未知、神秘与让人窒息的不公和混乱, 他都能够相信自己手中的刀。 无论敌我多么悬殊…… 总而言之,先斩再说! 可是,另一边,韩副官就很不舒服了。 “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的!” 渐渐的,韩副官不再呼嚎了。 或许是他觉得,这样有些丢人。 他尝试让自己看上去冷静一点,威严一些…… 但这当然是徒劳的,因为无论他怎么做,都是躺在地上。 而白舟就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种种动作和神态变化,就像在观察…… 一只臭虫。 一个小丑。 这让韩副官心生恼火。 他昂起脑袋,挣扎着坐了起来,仿佛还是那个傲慢的副官。 但他很快又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就掌握在这个他从没放进眼里过的少年手中,于是忍不住低下了头。 “倘若……再来一次,不该这样的。” “你是偷袭!” 他咬着牙,嘴角满是血渍,低声说道, “有本事,摆开阵势,重打一次!” “——我必杀你!” 他不能接受这样的失败。 他实在不甘心,就这样被砍去一条手臂。 明明距离晋升3级非凡者就差一步。 明明已经为自己提前打造好堪比3级非凡者的甚至更强的机械手提箱。 怎么会…… “可是,我的韩大副官……” 白舟摇头,觉得好笑。 来自民风淳朴的晚城、成就非凡不过一周的白舟, 一脸严肃地对着成就非凡接近十年的韩副官,这样说道: “你早该明白。” “——这就是真正的战斗。” 你死我活的战斗! 真正的生死厮杀,活下来的人才享有一切,谁会在意手段怎样。 再说…… “难道我每一次出手,不是正大光明,堂堂正正?” ——我们冒险者就是这样的。 可韩副官就听了一阵沉默,欲言又止,止又欲言,表情相当便秘。 的确。 过于“正大光明”了,八万流明的强光足够亮瞎所有人的眼睛。 但偏偏白舟每次出手,包括“摔杯为号”,可都是提前说的清清楚楚。 像个古代极讲武德的君子。 ……至于喊的内容和出手的内容沾不沾边,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过,白舟也必须承认…… 正面对抗,他的确不是对手。 这就得感谢墟界深层的战场废墟了—— 肿胀巨怪的“教导”,让白舟有了应对数值碾压的巨物的经验。 短棒让白舟有了和机械手臂对拼的资格, 而呼唤“光”的能力,则能掩护秘技出手。 一套组合技的化学反应,才有了最后的致命打击。 否则,哪怕白舟挥出《月烬誓圣斩》,也未必能起到功效。 ……难怪鸦会不看好白舟对韩副官出手。 毕竟她也不会想到,有人一夜之间就能发生这样脱胎换骨的变化。 “——愿光永抚你颤抖的灵魂。” 白舟莫名想到“莱亚”留给他的话。 这就是被‘光’护佑的感觉? 在战前的夜晚独自去一趟墟界深层…… 这个曾让鸦不能理解、只有他自己才懂的决定,在某种意义上,改变了他今夜的命运走向。 “为什么一定要杀我……” “你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你知道我们的理想蓝图有多大?” 韩副官在地上喘息着,露出十分不解的表情。 “世界上每一个新秩序的诞生,都需要无数生命的铺垫。” “你们有幸成为砖石,为我们铺就道路,难道不好吗?” 他认真地说: “我们会成为历史的英雄,你们也是,所有人都为了相同的事业前仆后继。” “老刘有一场盛大的葬礼,人们不都因此认为他是英雄吗?” “……?”白舟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 然后, “啪——!” 然后韩副官就挨了白舟一个极其用力的大嘴巴。 一颗牙齿混着血沫飞了出来。 就像当初在公审台上,军官们扇黑袍时的巴掌一样。 “你搞错了一点。” “我可没打算和你交流。” 白舟揉着手腕,思考下次要不要用短棍。 他已经明白,这个韩副官,或者说韩副官身后的更多人, 比白舟想象的,更高高在上,更不能用言语说通,更不知悔改…… 也更该杀! 然而。 韩副官接下来的反应,就让白舟十分错愕了。 因为少校的庇护宠溺,韩副官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骄傲如他,竟然因此直接气的咳了两口血出来,然后就—— 就原地簸箕似的岔开两腿,嚎啕大哭起来: “干什么!干什么啊!” “我是你们的恩人吧?无条件满足一切要求,让你们过上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现在我为了理想,需要你们帮助,难道你们不该帮我?” “即使这份帮助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也绝对要做到——这不就是自古以来的信义所在吗?” 越说韩副官就越觉得委屈,闷声闷气说道: “刘真他只是死了,又不是被浪费了,他是融入到优秀者的一部分了!” “——难道你不想看见老刘奔赴向更好的人?” 白舟:“……” 然后,“啪”的一下—— 韩副官就又挨了一个大嘴巴。 “难道你就问过刘大哥的意见了?” 白舟被气笑了, “有什么话,你和他说去吧!” 现在白舟明白,少校为何会这么“喜欢”韩副官了。 一个喜欢每天抱着可爱玩偶的娘娘腔……即使背地里是个炮制尸体的变态, 但实质仍是个被少校故意宠坏的“巨婴”。 一个好控制的傀儡,一个被洗脑的狂信徒,一个扭曲幼稚的巨婴—— 真方便。 伴随“咔”的一声, 白舟打开自己带来的手提箱,从里面翻找。 “等等,白舟!你肯定搞错了一件事!” 眼见白舟又有动作,韩副官莫名心里发慌。 “人材是我做的没错,但老刘不是我杀的!” “——他是少校杀的!” “因为少校需要一份非凡特质。” 韩副官的声音,让白舟弯腰翻找手提箱的动作停下。 少校…… 行。 知道了。 “本来谁都行的,但就选中了刚好去他办公室的老刘……” “——天知道老刘闲着没事找他做什么!” “我养老刘是给自己用的,他没了,我比谁都难过。” 韩副官以为白舟不信,慌忙认真解释: “但就因为这样,我才更想培养你!为了争取你的晋升,我真的格外用心!” “所以,你不能杀我,这是恩将仇报!” 看把孩子委屈的。 韩副官鼻子一把泪一把,伤心的像是死了父母。 他似乎真的发自内心是那样认为的。 发自内心地认为白舟没道理杀他。 “而且,你肯定不知道少校的势力有多大……” “如果你将我杀掉,他绝不会放过你的。” 韩副官眨巴着朦胧的泪眼,正色说道: “当然,如果你想……” “我也可以介绍你加入我们的伟大事业!” 面对韩副官的求饶、威逼与和利诱, 白舟只是摇头: “遗言说的够多了。” “在我的想象里……你应该更深沉傲慢一点,或是更聪明些。” 说着,白舟从手提箱掏了个小黑盒出来。 看了一眼小黑盒上的空气,白舟像是看见一位熟悉的故人。 “你知道吗,如果是在晚城,对你这种人,我们通常用火。” “因为火能净化污秽。” “——可惜,这里没有十字架。” 说着,他走过来。 在韩副官不安的注视下,白舟缓缓打开小黑盒。 一截僵化的粗大软管耷拉在里面,管壁上满是褶皱,时不时伴随呼吸似的节奏蠕动。 “【血渴之遗】?!” 韩副官失声尖叫。 “你怎么敢——?” “别急。” 白舟笑着摆了摆手。 黑箱固然危险,但他也没打算带走它。 这是他为韩副官准备的。 “吃人的人,也要做好被吃的准备,对吧?” 就如同当初白舟初至基地,面临的测试那样。 f-1120号黑箱,【血渴之遗】…… 渐渐蠕动着苏醒。 但不知道为何,当白舟的“左手”靠近【血渴之遗】时—— 【血渴之遗】明显畏惧地想要躲避。 然后,它就被白舟连同黑盒一起,扔向尖叫挥手的韩副官。 “嘶——” 【血渴之遗】贪婪地飞扑过去。 “不——!!” 不加束缚的血渴之遗,很快就会将韩副官吸成干尸。 连“人材”都没得做。 然后,它会自发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这就是白舟为韩副官准备的结局。 “这只是个开始。” 白舟伸个懒腰,晃悠着手中的短棒,指向地上像个蛆一样疯狂蠕动的韩副官: “……一点利息。” 很快,“啪”的一声—— 白舟就用短棒,从他怀中挑飞出一本黑色笔记本。 “不!” 见状,韩副官本就煞白的脸,这会儿更是要白到发青。 白舟捡起地上的笔记本,翻看看了几眼。 嗯,看不懂。 但是真货。 记载交易的账本。 满意的将笔记本收起,白舟看向韩副官, “至于少校的追杀……” “我可没说过,以后会不管他。” 在韩副官像看疯子似的注视下, 白舟目光愈加明亮,摩挲起左手不知何时多出来的“金色戒指”,并转头看向基地方向。 零星的枪声断断续续。 一场战争快要结束。 但白舟的布置却该是时候该登场—— “表演还会继续,不知道你还有没有机会看到。” 白舟转头看向韩副官,咧开嘴巴露出洁白的牙齿。 可目光却盈满让韩副官胆寒的杀气。 他认认真真承诺道: “过阵子,少校就去陪你了。” “我向你保证——” “很快。” 接下来几张全都是白舟显圣的爽点回馈章节,大家可以放心地愉快追读~ 顺便求一下票,月票榜快进前四百了!大家,好强! (本章完) 第39章 烟花与盛大的冒险(求追读!) 第39章 烟与盛大的冒险(求追读!) “咕噜……咕噜……” 大口吮吸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毛骨悚然。 猩红的血管蠕动着,在不加管束的情况下开始迅速膨胀。 ……就这样,韩副官抱着他的所谓“理想”与“正确”,溺死了。 ——被白舟按着头溺死的。 白舟尊重每个人的人生,也不打算说服韩副官什么。 他只是想要韩副官去死而已,简简单单,哪里要费这么大功夫。 ——吃人的就该被吃! 转头看向安息墓所。 每一座墓碑,都在静静观看韩副官此刻哀嚎的惨状。 刚才那个昂首阔论、小嘴叭叭的人不见了。 可见再能雄辩的人,面对生死与痛苦时,也只能发出几个单调的词汇。 而不是“说服自己”疼痛是理想道路的必要,又或是在血渴之遗面前来一篇演讲…… 至此, 复仇的第一步,也是离开前必须要做的事情—— 已达成。 心念通达。 仿佛精神状态都有了升华,隐隐约约一点灵光乍现,还差一点就能抓住。 那是…… “心”的力量。 白舟摩挲着左手上的暗金色戒指,最终目光定格在了刘科长的墓碑上。 “大哥,你也看见了吗?” …… “咕噜噜……” 战场上。 硝烟渐渐散开。 四颗人头满地乱滚,其中一颗滚到少校脚边。 那双睁大的眼睛死不瞑目充满惊恐,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且极端恐怖的东西。 一支姗姗来迟的秘密部队,隶属于少校的嫡系精锐,将四周团团围住,全副武装高度警戒。 “去把韩副官找来。” 在一众军官身前,衣装笔挺的少校重新戴上墨镜,然后指了指地上的几具无头尸体, “这几具材料可不能浪费。” “韩副官他……” 在少校的身后,一名军官欲言又止。 他小心打量着少校,又敬又畏的情绪更胜往昔。 “嗯?” 宽大墨镜后的目光注视过来,让军官仿佛遍体生寒。 “韩副官已经有一阵子联系不上了。” “现在,他应该在安息墓所‘交易’。” 他连忙汇报,一口气说完才松了口气。 在今天以前,他还以为自己作为部门主管和军官,大家都在“桌上”吃饭,应该算合伙人的关系。 可今天他才明白…… 自己能够上桌吃饭,是因为少校允许他上桌吃饭。 “联系不上?” 闻言,少校皱起眉头。 安息墓所的事情不容有失,难道拜血教别有他图? “走!” 少校大手一挥,雷厉风行做出指示: “过去看看!” “是!少校!” “啪”的几声脆响,整齐划一的军靴踢踏声立时响起。 秘密部队开拔。 这支部队是少校用了自己的私货培养的精锐,不是“外人”。 平时韩副官做交易时抽调随从护卫,就是从他们中间抽人。 走在小队前为首的,是五名3级非凡者,加上神秘莫测的少校。 空气仿佛在震颤。 五名军官的脚步重重踏在混凝土的路面,像是无形的重锤砸过。 他们的身影被光线拉长,每道高大魁梧的身影都带着可怖的压迫感。 每个军官心中都憋着一股劲。 面对拜血教长老时的无力,让他们急于在少校面前表现什么。 一名军官踩过的地方留下焦黑的高温印记;一名军官披着军服大衣,目光到处带着森冷如霜的寒意。 每个人的机械手提箱都在膝间轻轻碰撞。 无论他们在安息墓所遇见什么人,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对方轰杀成渣。 六位可怖的非凡者,仿佛六座移动的山峦,朝着安息墓所而去。 身后的军队,更是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 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将会在半分钟后抵达安息墓所—— 应该正好能看见白舟对着韩副官掏出【血渴之遗】的动作。 好在,白舟对此并非没有准备。 “哒……” 就在军队路过一处不起眼的灰色建筑时, 异变突生。 “咻——嘭!!!” 仿佛迎接少校等人的到来, 突如其来的,整个基地都倏地一颤。 像是整个世界都在绽放一样…… 全基地的四面八方,头顶的天空,脚下的阴沟,甚至是两侧建筑的窗口,同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基地炸了。 无数道尖锐的嘶鸣拔地而起,接着是无法形容的绚烂。 数不清的火光从各处隐秘不起眼的角落绽放,直冲天际,飞起的流火和溅射的碎石笔直飞向基地顶端的光带。 这些爆破点,特意避开了黑室所在,只涉及到一些建筑。 而在前线阵地上,大家刚刚战胜入侵的拜血教,全都站在空旷宽敞的战场上,因此幸免于难。 但突如其来席卷整个基地的爆炸还是让他们大脑发懵,不明白这是又发生了什么。 ……但另一边,少校这儿就不好过了。 他们直面爆炸一线,巨大的火球层层迭迭地绽放,将整条街道、连同军官与军队淹没。 靠近爆炸源头的一名军官当场重伤倒地,秘密部队也乱成一团。 “不许乱!” 少校沉着呼喝,目光中爆发出森然的杀气。 军官的死活无关紧要,但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却是对他最大的挑衅。 被人在眼皮子底下做了这些事情而毫无察觉—— 这简直就是跳在他的脸上嘲讽他无能! ……但在下一刻,他就不这么想了。 因为脚下的大地猛地向上拱起,就像是巨龙翻身。 “……?” 少校和一众军官同时面露不解。 “不好!” 忽然,有人面露惊恐,甚至惊恐到了绝望: “旁边爆炸的是公厕,这下面——是化粪池!” 下个瞬间。 “轰!” 污浊性的,毁灭性的喷发到来。 脚下的混凝土地面脆弱的像一张纸,恐怖的沼气汹涌炸开。 许多被少校秘密培养的得意士兵,被巨大的爆炸冲飞。 混合了黄褐与黑色的污浊液体,裹挟着无数不可名状的块状物拔地而起,然后铺天盖地“哗啦啦”砸落而下。 “不!!!” 少校的愤怒几乎要将整个基地点燃。 但下个瞬间,他就后悔自己张开了嘴巴…… 仿佛从地狱飞出的污秽劈头盖脸,带着发酵到极限的恶臭无孔不入。 这位威严满满不可一世、出身名门而有洁癖的少校大人—— 就是这场风暴洗礼当之无愧的中心。 “是谁!是谁!” 压抑的咆哮不是人声,少校已经陷入到暴怒的疯魔状态。 任由这位少校平时多么从容优雅,此刻都再也不能矜持下去。 或者说,现在他所经历的一切…… 对他而言,才恰恰是最为可怕的、甚至胜过死亡的事情! 漫天的火光在头顶绽放,美不胜收,可这里却成了污秽恶臭的无边地狱,与头顶形成鲜明对比。 一边强忍住呕吐的汹涌欲望,一边从喉咙里生生抠出几个咬牙切齿的字,他的声音撕裂了污浊的空气: “抓——住——他!” “无论他是谁,我都要把他挂在‘爱联邦者’火箭炮上,亲手炮决!” 下属的伤亡和哀嚎完全不在少校的思考范围,眼下的一切,才对向来心高气傲又有洁癖的他造成了最大的真实伤害。 他扭着头,可才刚要有所动作,就发现自己五指间的神秘液体正在黏腻拉丝…… ——少校成功失去了理智。 他甚至没有办法容忍现在的自己,只觉得自己已经脏了……而且洗不回来! “可是,少、少校……” “我们必须立刻对下属施救,并组织人手抢救基地设施……” 有军官颤颤巍巍地向少校报告。 “有些秘密不能暴露,尤其是黑室不能被火灾蔓延……”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少校喷火的目光吓得不敢再说话。 但他的提醒却让少校强行控制自己冷静下来。 事有轻重缓急。 这里的事情接二连三,这么大的动静闹腾半天,上面恐怕快要来人了…… 本来还好说,都是活生生的功勋;可现在,一堆建筑都被莫名破坏。 律令厅或许会调查些什么…… 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现在,你立刻带人去找韩副官,并调查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校立刻对着面前的军官下达新的指令: “或许还有一伙拜血教势力混进来了……我得回去看看。” ——当然,还要洗澡。 洗十遍! 军官带人离开了。 但行军效率是之前的三分之一。 然而,有了这段时间的耽搁,在安息墓所等待他们的,就不会再是白舟。 ——而是韩副官的干尸,和正在发狂的【血渴之遗】! 半晌,那不知从何而来的爆炸终于停下。 漫天的烟雾在一片狼藉的废墟上缓缓沉降。 在这片污浊的空气中, 本来贴在墙上的标语,一角碎片打着旋儿,不紧不慢地缓缓飘落。 它轻盈地穿过秽物化作的雨幕,避开焦灼的空气,像一片嘲讽的雪落在少校那沾满污秽的靴子旁。 少校低头去看, 正看见上面工整的打印字体: “禁止随意大小便!” 少校:“……?” …… 远处的安息墓所,林立的墓碑前。 “多美丽的烟!” 升起的烟,从下面看?还是从侧面看? 站在墓穴密道的入口处,即将“入土”的白舟,脸庞被绚烂的火光照亮。 白舟对着天空的烟咧嘴一笑,遥遥竖起一个大拇指—— “干得漂亮!” 虽然完全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但白舟提前将仪式的起爆权限都交给了鸦。 如果不出所料,鸦应该已经抓住时机,成功拖住了少校或者来此援兵的脚步。 这绚烂的烟,就是鸦成功制造了混乱,正在回归路上的信号。 然后,白舟看向已经与干尸近乎无异的韩副官。 为了防止出现波折,除去断掉的左臂,他的其他三肢,也都被子弹钉死。 ——动手的,当然就是刘科长留下的那把“裁决者-300”附魔手枪。 “咕噜咕噜……” 血管变成一米多长的赤练蟒蛇,紧紧缠绕在韩副官身上,伴随呼吸时而泛起猩红的光。 但无论它怎么肆虐饥渴,都不敢靠近白舟附近。 尤其当白舟挥动带着金色戒指的左手时,【血渴之遗】更是会受惊似的,干脆衔着韩副官跑开到一边。 ——喜欢玩偶的韩副官,这会儿倒成了【血渴之遗】的玩偶。 但韩副官似乎还抱有什么期望,一直吊着一口气睁大那双凸起的眼睛。 直到烟绽放。 来自整个基地的震动,让韩副官明白白舟都做了什么。 虽然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但…… 闹这么大的动静,他是想要引来外面的人? “现在看来,你等待的少校可能一时半会来不了了。” 白舟遥遥对着韩副官挥手。 颤颤巍巍的手抬起,指向白舟,这具被蟒蛇缠绕的干尸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终究是一口气没上来,头一歪,手“啪嗒”一下落地。 ——到死都没能闭眼! 那双他引以为傲的桃眼,此刻镶嵌在那句干巴巴的皮包骨上,倒像个癞蛤蟆。 这时, 远处的地平线上,徐徐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鸦回来了。 只是她的表情带一些古怪, “你怎么会把爆破仪式……布置在那种地方?” “哪种地方?” 白舟不解其意,“都是一些没人注意的角落,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鸦面无表情地摇头。 “快走吧,后面有人快要过来了。” “好……” 拎起手提箱,站在密道入口,白舟倏地回头。 熟悉的基地景观一览无余,身后林立的墓碑像是在默然相送。 地平线的尽头,已经隐约看见些许模糊的人影,只是不知为何步履异常缓慢,举步维艰。 但毫无疑问,这是追兵将至。 在可以预见的短暂未来, 回过神来的少校,只要腾出手来,就绝不可能放过知晓秘密、带着账本出逃的白舟。 远远不断的追兵,或是来自基地,或是来自他身后的财阀…… 会将白舟追杀至天涯海角。 白舟将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或许从明天天亮开始,他就会过上窒息的逃亡生活。 那一定将是白舟有生之年最危险的日子。 ——然而白舟已做好准备。 绝不后悔。 “……我还会回来的。” 一定! 最后,在缓缓落下的密道门前, 白舟在心底对自己说道。 ……有一件事,他一直放不下。 既然少校是这样,甚至整个基地都不把人当人…… 当初,那些被抬走的晚城乡亲们,真的都被送去医院好好治疗了么? 出去以后,除了根据账本顺藤摸瓜,调查少校在外面的产业链条…… 晚城乡亲们的去向,也是白舟打定主意必须要调查清楚的。 ——所以,他要变强! 强到搞清楚一切,然后以另一幅姿态回归。 不再是亡命天涯的丧家之犬, 而是亲手将该死的人一一杀掉! ——包括,完成对少校的最终复仇! “其实,从刚开始,我就有个问题一直想问。” 这时,鸦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什么?” “你手上这个戒指……是从哪来的?” 鸦脸色古怪地看着白舟左手上的暗金色戒指。 一枚圆环上带着十二根尖刺,荆棘形状紧紧勒住白舟的左手食指。 ——相当眼熟。 “是的,没错。” 白舟轻咳一声: “就是你想的那个。” “但这就说来话长……” 两个人的声音,在墓碑下的密道中渐行渐远。 这条密道并不像是想象中的那样腐朽,反而干净整洁,两侧还有微弱的黄色灯光。 看来,他们使用这条密道的频率比白舟想的还要更高一些 “接下来,你打算去哪?” 鸦看着正抱着一张地图打量的白舟,随口问道。 “有什么打算吗?” 不过,鸦倒也没指望过白舟有什么回答。 就连这张听海市的地图,都是鸦提前从基地里“捡”的。 白舟知道什么听海市?他能念出听海市几个地名? 在这种时候,还得靠鸦大人指路…… ——可没想到,白舟还真就回答地毫不犹豫: “东兴路。” 白舟抬起手指,指向地图上的一个位置,对着鸦说: “就这里吧,这地方我看着顺眼。” 东兴路。 永宁生命关怀中心。 ——《死海密卷》! 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 时不我待,白舟必须珍惜每个有可能使他变强的机遇。 上次去听海市错过了。 这次,如果有可能的话…… 今夜,他就想过去一探究竟! “……” 谈话间,两人来到密道尽头。 顺着一个铁焊的梯子爬上去,顶开一个原型铁盖—— 白舟这才发现,它是个下水道的井盖。 “哗……” 外面车流的噪音,立刻传至白舟耳畔。 密道出口的外面,是条幽暗小巷。 可出乎意料的,在这条小巷的外面,却是一条热闹的商业街区。 哪怕是午夜一点,这里也有车流如织,人群如潮水般涌动,霓虹招牌流光溢彩,亮堂的商场让夜晚如同白昼。 小吃的香气飘散过来,人间的烟火气息就这样扑面而来,与白舟在地下刚经历的一切形成鲜明反差。 柔和的晚风微凉,吹在身上酥酥麻麻,让人觉得耳边的喧嚣也渐渐随风远去了,身上的肌肉不禁放松下来。 仿佛在基地过往一切“吃人”与“被吃”的经历,都只是不存在的噩梦似的…… 目光不由自主抬高,城市的天际线处,白舟熟悉而陌生的最高大厦,再次映入眼帘。 明明是在与上次截然不同的位置,可只要抬头上看,那座地标性招牌依旧无比醒目。 它第一次在白舟面前,以夜晚的霓虹姿态闪耀。 它说—— “听海欢迎你!” “……” 站在巷口,拎着手提箱的白舟一时莫名愣神。 “愣着干什么呢?” 这时,鸦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一双虹色的眼瞳映入白舟的眼帘,比天上的群星更加明亮,熠熠生辉。 像是刚从牢笼中挣脱的幼兽。 她微微扬了扬下巴,先是意味深长的指了指身后小巷深沉的黑暗, 接着又指向城市更深处那些光影交织、迷宫般的街道。 最后,她白皙的指尖,指向不远处正享受夜生活的汹涌而陌生的人潮。 “准备好了吗?” 她意有所指。 “老实讲。” 白舟眨了下眼睛,“意外地没有多少害怕的情绪。” 紧张不可避免。 ……但紧张的近义词,也可能是兴奋! 既然命运与黑暗总在身后步步紧逼,那就逃亡到天涯海角。 ——至少他不是孤身一人。 对白舟的回答,鸦不置可否。 接着,她与白舟不约而同地仰起头,看向天空那座霓虹地标。 “唳——” 一声嘶哑的乌鸦叫声,从头顶盘旋而至。 2030年8月29日,凌晨1点02分。 听海市,这座笼罩在日常下的都市,对归乡的游子张开怀抱。 “扑棱……” 一只神秘的黑色三足乌鸦,在黑暗的夜空穿行。 它掠过城市上空,从白舟头顶低空飞过,投落下一片自由无羁的阴影。 藏在暗处的神秘,即将与表面的现实交织—— 一场盛大的冒险,就要拉开序幕。 (本章完) 第40章 到手《死海密卷》(求追读) 第40章 到手《死海密卷》!(求追读!) “目录编号f-375611黑箱,【碎片回响】,状态稳定,准备就绪!” 安息墓所,密密麻麻的墓碑前。 几名穿白大褂的研究员,在支架上小心翼翼地操纵一台看着十分老旧的投影机。 清晰的画面,出现在众人面前—— “斩!” 伴随一声轻喝。 刺眼的光幕,出现在众人面前。 就连戴着墨镜的少校,也被强光刺得忍不住闭眼。 光芒缓缓散去,映入众人眼帘的画面,就是断臂倒地的韩副官,以及…… 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身影。 ——令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这少年手中拿的竟不是刀,而是个…… 烧火棍?! 到此,画面戛然而止。 “——那个来自晚城的小子?” 一名军官无法相信,“怎么会是他?” “还有别的画面吗?” 军官转头看向研究员。 研究员们纷纷摇头。 “您知道的……【碎片回响】能够投影的碎片,并不可控。” 一边说着,研究员们一边小心谨慎地将那台老相机重新拆卸,装回黑箱。 “或许……” 少校表情阴沉,墨镜后的目光森寒,“我们所有人的眼睛都被老鼠啃了。” “竟然放了这么个人进来!” “是拜血教……?”一名军官惊疑地询问。 “这么年轻的非凡者,至少也是2级起步,不可能在拜血教没有根底。” “让一个有希望晋升6级封号的天才过来卧底?他们疯了!” “是特殊的试炼,还是说……他盯上了咱们的产业链?” 闻言,少校却摇了摇头。 “不,就冲那道纯白的圣光……” “他也绝不是拜血教的人!” 但少校没有因此松懈。 他的表情反而更加凝重,惊疑不定的低语出声: “召唤圣光,无刃之兵……这些倒像是【圣骸院】的风格?” “【圣骸院】?” 军官先是愣了一下,好半天才从记忆深处挖出这个名字的来历,眼神渐渐变得震惊。 因为这个名字太古老了些。 老到只存在于一些布满灰尘的档案底层,或是某些资料的边角注释里。 但他们的招牌,似乎的确就是左手圣光,右手无刃之兵…… “【圣骸院】的太阳骑士,在记载中,就和那小子显露出的特征极其相似。” 少校冷冷说道: “不然,我想不到在听海,还有谁掌握使用圣光的非凡途径!” 那群满口慈悲仁爱的怪物,在曾经某个时代,一度是听海市守序侧的霸主势力。 多少非凡结社都在其手中被荡平了,以半民间势力自发代行着官方的职责。 但他们活跃的年代太过久远了,在五十年前就已销声匿迹,那时都还没有现在的特管署。 “这个白舟,或许是,或许不是……但已经不重要了。” “就算所谓的【圣骸院】真还存在,也都是早就被扫进垃圾堆的老东西。” “时代早就改变。” 少校推了下墨镜,语气果决不容置疑。 “——重要的是,白舟必须死!” “而且,要尽快!” ——因为,韩副官身上的账本丢了! 作为最后接触韩副官的人,白舟显然有最大的嫌疑。 不仅如此, 白舟是从安息墓所的密道中逃出去的。 临走前,每一座墓碑前都有被动过的痕迹…… ——显然,白舟知道的太多了。 不用少校说,军官们也知晓个中厉害,心中凛然。 “这是莫大的耻辱,不是么?” 少校环视一众军官,冷声训斥, “他骗过了我们所有人,在不知不觉间掌握了我们的许多秘密……” “可我们,却对他一无所知!” 少校将军官们训斥的抬不起头,谁都不敢在这时触他的眉头。 但…… 人不是你亲自招进来的吗? 也有军官偷偷腹诽。 “您放心。” 这时,一名军官站了出来,主动请缨: “我亲自去带队抓人,带【持剑人】去!” 少校的冷脸有所缓和。 “可以。” “但,还不够。” 他摇着头,“要确保万无一失……” 倏地,他转头看向身边负责后勤部门的军官主管, “白舟的宿舍被安排在哪了?” 少校倏地问出声, “在对他布下天罗地网前,我要知道,他在这里到底做过什么,以及……”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人对白舟这个人有所了解。 基地里唯一对他还算了解的人,已经死了。 毕竟,在今天之前,谁都没把一个小小的白舟放入过眼里。 上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韩副官选中白舟作为自己的“新羊”。 ——可任谁都不会想到。 本以为弱小的羔羊,一转眼却变成了蠕动着触手人立而起的黑山羊…… 反过来把牧羊人吃了。 “要确保杀死一个人,就不能对他一无所知。” “带最好的心理测写师过来,半小时内,我要见到白舟的人物模型!” 少校大手一挥,让后勤主管前面带路, “领我去看! …… 听海市。 白舟混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他拿着地图寻路,找了半天才确定自己当下的坐标。 然后。他就发现一个问题—— 他只知道看地图时,上北下南左西右东—— 却不认识现实里的东南西北。 好在,还有个鸦。 白舟扭头看向一旁。 身形娇小的鸦,正旁若无人地一边走路一边翻看账本,低着头十分专注。 ——让白舟十分担心她会一头撞在电线杆子上。 “账本的大部分内容,都有加密。” 过了一会儿,鸦“啪”的一声合上账本,表情莫名冰冷。 “但在里面,我辨别出几个拨付预算的项目名称。” “牧羊人计划,人材培育计划,园区打造项目,还有……” 鸦看了眼白舟,像是在斟酌措辞, “晚城素材病栋实验!” “……” 白舟心里咯噔一声。 最糟糕的猜想成真。 拐角街的胡同里,都是看着他长大的人。 祥叔,还有其他人……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至于所谓‘园区’,应该就是他们产业链的重要组成部分。” “……我行动比较方便,有一些猜想,刚好能去探查一下。” 她转头看向白舟, “追兵一时半会儿还追不过来,你可以先找地方吃点东西。” “待会儿,就在你说的东兴路路口见面吧。” “好。”白舟点头。 吃东西吗? 确实是有点饿了。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正想着,眨个眼的功夫,鸦就消失不见。 神出鬼没本是她的标签,现在出了基地,她就更是鱼入大海。 可是…… 白舟挠了下头。 头顶的一缕呆毛像个天线似的高高翘起。 熙熙攘攘灯火通明的街道上,白舟站在一家便利店门口,眨了下眼睛。 可是—— 不认路的他,该怎么去东兴路呢? 最终,白舟被迫克服了自己的社恐内向, 找到路边的一对陌生情侣问了路。 期间,因为那名女孩子的衣服相当别致,白舟忍不住好奇,多看了两眼。 女孩子翻了个白眼,但又隐约有点得意自己的魅力,拉了下衣服。 认真感谢了这对好心人,白舟拎着手提箱离开了…… 等到白舟走远,女生才终于发现了什么,转头对身旁男朋友大吼出声: “——我衣服穿反了你怎么不提醒我啊!” …… “唉,好紧。” 赶路的白舟有点呲牙。 暗金色的环形戒指,十二根尖刺十分扎肉,荆棘状的圆环紧紧勒着白舟食指。 ——他当然就是那个神秘的荆棘王冠。 只是现在,它暂时变成了“荆棘戒指”。 本来,白舟是打算冒着风险,直接把王冠偷出来。 但在黑室取出王冠时,他体内的愚昧之海震荡,光字符文泛起微光,让王冠有了些许反应。 ——有点反应,但不多。 大概就是颤了两下意思意思。 没了。 ——但这也说明,白舟之前的思路没错。 要想解决王冠的问题,就得去那片战场废墟寻找! 可正当白舟从水箱里捞出王冠,感慨王冠太大,不好藏起来的时候—— 荆棘王冠倏地变小,小到像个戒指似的,箍在了白舟食指上。 ——还能这样? 这种异变让白舟又喜又惊。 那十二句“不予承认”再未响起过…… 说明王冠依旧完全不曾认可白舟。 但“光”的存在,又似乎让“王冠”愿意观察一下白舟。 或许,在某种意义上,“光”的存在,或者说莱亚的庇佑,也是一种“资格”。 虽然这份“资格”很小很小,小到只够进入观察候选的门槛。 ——但白舟是唯一的观察候选。 这就很好了。 但问题是…… 戴着它出来以后,他发现这戒指就跟长在肉上似的,有点摘不下来了。 除非他愿意把自己手指头剁了…… 在摸不清王冠具体情况下,带着王冠在身上,白舟颇有一种绑着定时炸弹的不安。 看鸦之前奇怪地问,他就知道—— 鸦也没见过这种情况。 好在不知为何,鸦一直掌握着对荆棘王冠的常规封禁手段。 看起来,鸦像是对荆棘王冠有一定的了解……但不多。 估计她对所谓的十二声“不予承认”也是不知晓的。 那么一个心高气傲的家伙,大概这辈子都没被这么多次否定过。 ——这王冠多少是有点否定型人格在身上的。 也就是白舟了,脸皮厚心态好。 这次事关己身安危,等鸦回来,得多找她问问王冠的事情才行。 希望能有收获—— …… 步行一个小时,白舟穿过几个街口。 从繁华的商业街区走出来,街面愈发冷清,来往行人越来越少。 空气渐渐冷上来了,就连光亮也少了许多。 走在黑漆漆的无人路面上,白舟反而少了几分陌生,多出一点熟悉。 晚城的夜,可比这黑太多了。 就是这儿的月亮太白了些,显得凄清。 不够红,不够喜庆,也就不太让白舟适应。 过了一会儿。 凌晨两点半,白日的热气彻底散去,雾气在远处渐渐升腾起来。 深夜雾中的旅人,终于抵达了他的目的地。 东兴路,到了。 这儿像是个偏僻的半郊区,不仅道路不太干净平整,街边有招牌的店面极少,而且都没开门。 白舟沿着路边一路找去,好半天才找到那个“永宁生命关怀中心”。 其实,在这之前…… 白舟一直以为,这什么关怀中心,应该是养老院之类的地方。 可呈现在白舟面前的,却是一扇紧闭的大门,和一张黑色的招牌。 “这是……?” 【永宁生命关怀中心】 【殡仪·火化·陵园定制·临终脱口秀策划】 在门上,还贴着一条广告标语: “享受最终的永远安宁,为您定制生命的最后一页!” ——白舟目瞪口呆。 合着,永宁是这么个永宁?生命关怀是这样的关怀? 永远安宁?殡仪火化? 这个白舟还真熟。 他们晚城人最懂这个了。 “这就是蓝星人取名字的风格吗?” ——怪不得,它在的这条街这么偏僻。 但这反而给了白舟方便。 应该没有哪个活人,会在凌晨到殡仪馆附近遛弯吧? 蒸腾的雾气中,白舟环顾四周,走到门前的大树下,看了一眼树坑。 然后,他掏出了黑色短棒…… 半分钟后。 白舟真的从树底刨出来一本书。 “啪啪”两下,抖落上面的泥土,白舟精神一振。 “哗……” 空气仿佛变成流动的水,带有轻微的粘滞感,像在书籍正抗拒被拿起。 沉甸甸的神秘书籍,形状却不是常规书型的完美长方体,某些部分莫名不太规则对称,凝视久了会产生空间错位的不适。 在它的书脊处,莫名覆盖着数道粗大的、仿佛从内部生长出来的暗沉金属锁链。 而它的封面,则是一种近乎金属的神秘皮革,呈死寂的青蓝色,在苍白的月光下折射出如深渊海水或陈年铜锈般的诡异光泽。 上面蚀刻着一个巨大的、无法理解的复合符号。 乍看,像是一只眼睛。 “……” 伴随某种呼吸似的律动,土腥味和不知来源的深海淤泥的味道,若隐若无从书中散发出来。 就仿佛,白舟不是从土里刨出本书。 ——而是从土里刨出来个活尸似的。 这样的东西,绝对不该这样被草草埋在一家殡仪馆前的树坑里…… 而应该被供奉在神秘怪诞的祭坛之上,或是干脆作为禁忌,被埋葬在某座盛大的遗迹! 毋庸置疑,只需在拿到它的第一瞬间,就能感到扑面而来的苍白死寂和世间流逝的沧桑,知道它绝非可以伪造的赝品。 这就是特管署和拜血教、乃至更多人为之打生打死的…… 《死海密卷》! “终于,到手了!” 深吸口气,借着皎白的月光,白舟翻开书的封面。 扉页上的文字映入眼帘。 那是一种近乎于符号的华丽文字,出现在任何神秘的祭典都不显得违和。 但在看见它的第一眼,白舟就精神巨震,耳边莫名响起遥远的、近乎梦呓的庄严低语。 然后,他就莫名看懂了扉页上文字的意思,因为那文字正和不断回响在耳边的低语重合…… 它说: 【逾越此页者,当知‘理解’即为‘湮灭’之始】 【此非愚者应知之领域,此乃万象蠕行之真实……】 它还说—— 【千面之月,候汝入梦】 时间到了,下新书榜没有曝光啦~还剩一个月票榜300多正在爬榜,想要大家助予鹿一臂之力! 求追读球月票!拜托了!予鹿只有你们了! 上架的话,想要再展开一下接下来的精彩盛大的逃亡剧情,所以再免费写几天,下周再上架。 鞠躬感谢! 此致敬礼! (本章完) 第41章 风起云涌,全城通缉!(求追读) 第41章 风起云涌,全城通缉!(求追读) 苍白的月光照在扉页上的文字。 如纱的月色在书附近越聚拢越多,被这些典仪符号般的文字缓缓吸收。 恍惚间,白舟看见一片浓厚而不祥的黑雾。 被黑雾笼罩着的,是一片模糊、破碎的奇异世界。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广阔的灰色淤泥海洋,上面遍布黑色的斑点,仔细辨认才发现是一颗颗鲜活的头颅伴随海浪浮沉。 那些头颅的眼睛全都带着无以言表的痛苦,一张张沉没的脸颊悲恸哭泣。 一轮破碎的弯曲血月,高悬在海洋之上。 可这血月又非真的月亮,恍惚像是人的侧脸,变幻无方。 那是…… ——几千张各不相同、有男有女、有人有兽的痛苦脸庞! 白舟的大脑一阵刺痛,耳边疯狂回响着疯狂的歌唱,那歌唱有尖细嘶哑的女声也有雄浑的男高音,呕哑嘲哳魔音贯耳。 极度污秽极度邪恶的回音,污染着白舟的精神,让他的理智迅速下降。 1+1等于……几? 手指……为什么有五根? 睡梦……清醒……界限……在哪儿? 我是男人还是女人……还是其他? 甚至,白舟右手上有根血管自行凸起,变成一条蠕动的、滑腻的毒蛇。 它扭曲着缓缓抬头,身形缓缓膨胀。 ——“不好!” 暗叫一声,在无数疯狂的回响中,眼前天旋地转的白舟颤颤巍巍地抬起左手在怀中摸索。 一根棒棒被掏出。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将这根棒棒放入口中。 ——阿尔卑鄙棒棒! 【“理智是有智生灵最为珍贵的宝藏,因此上帝赐下金漆的苹果,以示智慧的恩泽。”】 棒棒入口即化。 伴随青涩的苹果香气在嘴里炸开,一大团无与伦比的清凉立刻冲上大脑。 环绕在耳边的声音一下就消弭了,眩晕感也无影无踪。 理智增长回来,心底所有的情绪杂念都被压制,不再存在半分被撩拨调动的可能。 耳边只有极致的安静,心中更是如“鸦的水晶球”一样冰冷。 “啪”的一声—— 失去了疯狂情绪作为养料,蠕动的毒蛇不再成长,一下脱离开白舟跌落在地。 然后,白舟拎起短棒,迎头将它奋力打死。 “砰!” 只一棒, 这毒蛇在地上扭了几下,接着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似的,身形迅速干瘪。 最后,它变成几块黑乎乎的石头,材质坚硬而特殊,上面带着邪异的纹。 ——显而易见,它们就是白舟切割掉的,方才“扭曲”、“疯狂”与“失控”的具现。 而现在,白舟将它们弃置于地,又亲手打死。 一时间,竟感到心头澄澈又多了几分…… “咦?” 排除掉疯狂的影响,白舟忽然有了新的发现—— 似乎,有正常的言语碎片,隐藏在了呓语之中! 捕捉碎片,重新排序阅读,白舟终于读懂扉页文字传递过来的信息—— 《死海密卷》是一本“禁典”。 而禁典,实则是一种容器。 知识与传承,就在其中。 但不是被人学习阅览,而是由它“灌输”给具备资格、满足条件者。 最终,得到所有知识灌输者,才是禁典新的主人。 “禁典!” 不出所料,《死海密卷》果然是本“密卷级禁典”。 相当好用的《誓圣斩》,就是密卷级禁典的一张残页。 ——而现在,白舟直接获得了一整本! 被特管署和拜血教打破脑袋争来争去而不得的宝藏, 在白色月光的照耀下,就这样安静躺在白舟手中…… 被白舟随意把玩探索,乖巧的不行。 不过…… 想要解锁《死海密卷》,即使只第一篇章,需要满足的条件也异常苛刻。 ——它要吸收大量亡灵身上的高品质死气! “怪不得。” 白舟看了眼头顶的殡仪馆招牌。 埋在这里,原来别有深意。 解锁进度因此推进了……0.1%。 可能还不到。 《死海密卷》对亡灵死气的具体要求,堪称天方夜谭,能让任何非凡者绝望! 然而—— 白舟眨了下眼睛。 亡灵死气? 他知道一个地方不缺。 太不缺了。 他亲眼看见至少上千号非凡者的骷髅架子。 还有个自号将军的疯骷髅。 ——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极其可观! 墟界深层,又要去一趟了吗? 可一想到那个神经病骷髅莫名其妙的决斗,白舟心里就一阵发怵。 除非…… 白舟摸索着手中《死海密卷》传来的奇异质感,若有所思。 死海,吸收死气…… 有无可能,《死海密卷》可以克制骷髅死灵? ——值得一试。 不行也没关系。 只要想办法绕开亡灵将军,光是吸收其他骷髅架子,应该也够他把第一篇章解锁的差不多了…… “呼……” 白舟慢慢放松下来,将棒棒从口中取出。 双眼重新恢复感情,清澈的眼睛活灵活现富有朝气。 看着融化一小半的棒棒,他心疼不已。 看来,阿尔卑鄙棒棒,比想象中更好用。 ——尤其是在这个充满“扭曲”、“疯狂”与“失控”的神秘世界! 白舟赶紧拿纸巾将它包好,小心收起。 没事的,《死海密卷》用过了,下次还能接着用。 省着点吃,一根更比三根强! “还有这个……” 白舟又看向脚下毒蛇化作的奇异碎石。 秉承着不浪费的原则,他弯腰统统捡起。 刚碰到随时,白舟就感到一阵心烦意乱。 负面的情绪在心中愈发高涨,熟悉的感觉渐渐回归…… 直到白舟彻底收起它们。 “好东西啊!” 白舟的眼神愈发明亮。 非凡材料。 或许,可以制成特殊的子弹? “哗啦……” 一只飞鸟的影子,趁着夜色,掠过白舟头顶。 “啪哒。” 脚步声由远及近,似有似无的传来。 凌晨三点。 白蒙蒙的雾气弥漫的长街尽头,一道朦胧的身影缓缓走来。 白舟先是下意识紧张起来,攥紧了漆黑短棒。 等看清来人,他又松懈下来。 持刀的少女,如约而至。 那么,刚才没看清的飞鸟,就是鸦的乌鸦了…… …… 然而。 从不远处走来的鸦,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 天上的乌鸦知道,她找东兴路费了多大力气。 虽然她手中还有份地图,但和白舟一样—— 她也不认识现实的东西南北。 好在,乌鸦能为她提供俯瞰视角。 好不容易赶到,鸦在路口却没看见白舟。 ——不守约的男人,是要扣分的! 鸦正担心白舟是否出了岔子,一转头,却看见白舟在一家店的门口。 哦,原来是吃饭来了……店刚关门吗? 正当鸦这么想时。 安静的月光,照在那家店的招牌,内容被鸦看清。 ——当然就是那个“为您定制生命的最后一页”的招牌。 而白舟,正抱着一本“大砖头”似的怪书,莫名乖巧地站在这块招牌下面。 在白舟脚下,还有个明显刚被他刨开的土坑,新鲜的泥巴环绕在脚边。 鸦:“?” 殡仪馆,土坑,等待的少年。 再次强调,现在是凌晨三点。 ——这幅怪异的画面,真像是活见鬼了。 “你这是……” 眨了两下眼睛。 鸦晃晃脑袋,眼神带一点迷茫。 …… 地下基地。 “咔——” 紧闭的宿舍房门被打开。 “这就是白舟的宿舍。” 紧张的宿管,领着少校等一众“大人物”进来。 映入眼帘一片空旷的宿舍,还有满墙绿绿的海报,让众人愣住。 “桌子呢?板凳呢?” 有军官疑惑发问。 宿管结巴半天,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 戴着墨镜的少校,举目四顾,抬头看向墙上的海报。 他先是和墙面海报上戴着墨镜的“终结者”机器人默默对视了会儿。 然后,他冷冷下令: “把这些海报,统统揭开!” “撕拉——” 廉价海报刺耳的撕裂声在众人耳边回响。 墙面的种种斑驳痕迹,映入众人眼帘。 “这是……” 众人的表情纷纷有了不同程度的变化。 不是污渍、没有涂鸦、不存在空白。 密密麻麻、层层迭迭的刀痕,或深或浅,将墙面覆盖的满满当当。 满眼狼藉。 它们并非杂乱无章,细看有莫名的轨迹,让人想到刚才借助黑箱【碎片回响】看到的画面。 ——那记凝聚到一点又瞬间爆发的圣光斩击。 在这片狭窄压抑的空间里, 有人用一次次决绝的劈砍、突刺与格挡,铸就了那样的一刀。 而在这些交错的刀痕之间,还有些干涸的莫名血迹渗透进墙体,星星点点,连成一片又一片。 到处都是坑坑洞洞,仿佛被狂风骤雨摧残过后的丛林。 这个狭小的宿舍因此狼藉到一塌糊涂,根本没眼去看。 ——可众人莫名说不出话。 只是死一般的沉寂。 隐隐约约,一个每天深夜于此苦练、挣扎、燃烧与淬炼的身影—— 跃然于众人面前。 原来,他从未屈服,也从未被他们洗脑。 ——他成功骗过了所有人! 或许从离开晚城的第一天,这个白舟就从没放弃过变强与逃离。 那些从浅到深,愈加凝练可怕的刀痕, 就是他为自己找寻的救赎之道。 ……但怎么可能? 他白天工作不累?他不睡觉? 他哪来的非凡知识和传承? 他苦练至此,是有什么图谋? 这个被韩副官一直垂涎的“羔羊”…… 到底是什么人?! “撕啦”—— 最后一张正对窗户的海报也被撕下了。 上面有个张开双臂、迎接狂风骤雨的身影。 大家都知道海报上这个人是谁—— 他叫安迪·杜佛兰。 一个被囚禁在石墙之内,却用一把小小的鹤嘴锤凿穿了不可能,最终拥抱自由的男人。 然而此刻,看见这个男人的身影,想到他的故事…… 众人只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疼得厉害。 如果白舟是安迪·杜佛兰…… ——那,谁是那个傲慢又愚蠢的典狱长? “蠢货!一群蠢货!” 少校生硬的声音,传至众人耳畔。 哦,典狱长来了…… 有人顺着刚才的想法,不自觉将目光挪到少校身上。 ——但他马上一个激灵,连忙低头收回视线,额头上“唰”的一下出现细密汗珠。 “他应该不是来自【圣骸院】……他一开始,恐怕远比现在要弱。” “——弱的可怜!” 为了更好看清这些痕迹,少校摘下墨镜,缓缓靠近墙面观察。 手指划过极浅而粗糙的刻痕,又摸到后面截然不同的深深刻印…… 少校本就冰冷的表情更森寒了。 “他竟是在我们眼底下偷偷成长起来的。” “莫大的羞辱!” “这么多的刀痕,他哪来的刀?” “——难道,就没人听到异常声音吗?” 面对少校的质问,军官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宿管。 “这、这……” 宿管瑟瑟发抖。 一名军官使了个眼色。 立刻,就有两名士兵走了过来,将宿管拖走。 “冤枉啊!真的没人反映过这个问题!” 宿管挣扎着,但只会让“大人物”们觉得吵闹。 被拖到门口时,宿管的目光,扫过被人丢在地上的海报。 墙灰落在上面,《肖申克的救赎》的名字上还有个脏兮兮的脚印。 下面那句话映入视线: “你知道,有些鸟儿是注定不会被关在牢笼里的,它们的每一片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 这是老电影了,很多蓝星人都看过这部电影。 所以,宿管知道这句台词还有下半句: “当他们飞走时,你会由衷的祝贺他们获享自由。” “——然而无奈的是:你还得继续在这无聊之地苟且偷生。” “……” 宿管就这样被拖走了。 无人在意,他们只是需要有个人在这时出来熄灭少校的怒火。 “他对我的挑衅和羞辱,确实激怒我了。” “……但他未必能够承担这个后果。” 抚摸着墙上的刻痕,少校缓缓眯起眼睛。 “传我的令——” 在众人一声不敢吭的注视下,他缓缓转身。 “白舟,确定为黑袍余孽、拜血教间谍!” “他协助拜血教入侵、杀死特管署多名干部、引发黑箱暴动,甚至携带黑箱潜逃……” “——罪大恶极,是极端危险狂妄的在逃分子!” 少校一口气念出一大串罪名,几乎不假思索, “根据《特殊控制协议》、《东联邦黑箱管理条例》、《特管署反入侵处理办法》等多条律令……” “我现以黑箱特别管制署36号分部的名义,宣布戒严听海,对白舟进行全城通缉!” “——通缉级别,和拜血教高级干部等同!” “上到治安官部门,下至城区帮派,都要通知下去。” “一旦发现相关线索,立即上报!但不允许他们擅自行动!” 声音稍作停顿,少校又说, “——另外,以紫荆公司的名义,发布黑市重金悬赏!” “……” 众多命令,被接连下达。 “这样通缉,会不会惊动其他部门……”有军官皱起眉头,问了一嘴。 “——若不通缉而大肆搜捕,反而更易引起怀疑。” “好在,白舟身份空白,好做文章。” 少校的回答毫不犹豫。 “官方部门各司其职,责任重大,除非必要,没谁有精力帮我们捉老鼠。” “这是特管署的事,是36号分部受害!” “——趁着上级忙着对付拜血教,我会以复仇雪耻的名义,向上级揽过责任……” “借此,将追捕行动的主导权拿在手里。” 给众人吃下定心丸后,少校伸出五指,环视面前一众面色凛然的军官: “五天。” “——我只能给你们五天时间。” 他的表情格外平静,说话却一字一顿,每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力道: “带着【持剑人】,发挥你们的各种手段,想法设法找到他。” “……然后,杀了他!” 他的声音淡淡, “让他知晓的一切秘密和他一起去死。” “如果你们不能做到,届时,我会亲自出手。” “但,这也意味着……” 少校轻轻拍去肩章上的墙灰,缓缓重新戴上墨镜。 “——我以后也不会需要你们了。” 闻言,众军官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是!!!” 齐唰唰的靴子踏地声响起。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半小时后, 特管署36号分部,发布了全城a级通缉令。 在这个深夜, 继拜血教入侵特管署分部的大新闻后, 第二道惊雷马不停蹄到来,让隐藏看热闹的各方势力瞠目结舌,直呼今夜过于精彩。 小集会,小结社,还有各路非凡教团,全都见到了特管署的雷霆震怒。 一个顶着多项罪名、近五年甚至十年闻所未闻的穷凶极恶的超级通缉犯新鲜出炉—— 他叫白舟。 ——一个从拜血教晚城据点走出的男人。 据说极其擅长伪装,言巧语骗过了特管署所有人。 最后竟然爆破基地,杀死官方干部,带着黑箱潜逃,和特管署不死不休? ——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劲的人了! 是个人物! ……大量数据从一个个秘密网络中涌出。 无一例外,全在反复搜索“白舟”这个名字。 但都一无所获。 平添了几分神秘。 就这样—— 对此浑然不觉的白舟,骤然闯入各方势力的视野,正式登上了听海市的舞台。 ……虽然,是以粗暴开着推土机、让人瞠目结舌的奇葩姿态。 (本章完) 第42章 拾荒者营地,被拒绝的人 第42章 拾荒者营地,被拒绝的人 作为听海新晋的“风云人物”。 白舟正用清澈的眼神,和鸦大眼瞪小眼。 月光下面,两个人的影子贴的很近。 “你是说,你在这儿等我的时候,顺便从树坑刨出了一本……” “禁典?!” 鸦的声调忍不住抬高。 “你该不会提前就知道这里有《死海密卷》,所以才要来东兴路的吧?” 她就说,这么多地方,怎么白舟偏偏从地图上选中了这样一个犄角疙瘩。 原来是有备而来。 怀抱着禁典的白舟轻咳一声,清下嗓子。 “其实,我从晚城听过这样一个故事。” 白舟又要讲他的晚城小故事了: “有一个卖打火机的小男孩,过年时冻得瑟瑟发抖,蜷缩在街角。” “于是,他用打火机取暖,在火光中看见温暖的幻象……” 鸦轻轻挑起眉毛:“然后呢?” 白舟继续讲述: “这时,一个路过的黑袍看见可怜的小男孩,关切地提醒他——” “市民广场正在烧犯禁者,那边火大,如果真冷的话可以去那儿烤烤火。” 这个故事,讲述的是黑袍对下层群众的深切关怀。 运用对比的手法,将对敌人的残忍和对自己人的慈爱形成了鲜明对比。 鸦:“……” “但这和《死海密卷》有什么关系?” “在这个故事里,小男孩待着的地方,是在东兴路永宁小卖铺门口的树下。” 白舟一本正经地讲着, “所以,我在地图看见东兴路时,立刻就觉得眼熟了。” “没想到……” 白舟晃了晃手中的死海密卷。 “竟然如此!” 鸦的表情凛然起来。 这不是鸦第一次从白舟这儿听到奇奇怪怪的晚城小故事了。 一如既往的槽点满满。 但在非凡者的历史上,很多不为人知的真相,确实往往就隐藏在不起眼的故事和童谣里。 或许是前主人出了什么问题,在向同伴传递消息; 又或是为了逃避检查,用仪式洗掉了自己关于禁典的记忆,并提前留下这个故事…… “具体什么原因,不重要了。” 鸦看向白舟,表情十分古怪, “重要的是,《死海密卷》已在你的手上。” “——幸好,拜血教和特管署都不知道这件事。” 不然,真的会有人发疯! “嗯嗯。” 白舟连连点头。 刚才,他讲的那个故事—— 当然是没有的。 纯属胡诌。 确切的说,故事的前半部份,在晚城的确是有,所以他张口就来。 在少年训练团时,他做这种阅读理解绝对都是满分,黑袍看了都夸他以后该去宣传科。 ……但东兴路什么的,肯定是不存在的。 “原来,特管署的情报是真的……” “死海密卷,真的流失出来了。” “看来拜血教内部真出问题了……而且不小!” 鸦打量着白舟手上的“大砖头”,稍微眯起眼睛。 “鸦,你知道它?” 白舟惊奇发问。 但鸦只是摇头。 “知道一些,但不多。” “在听海,只要知道拜血教的人,都或多或少对它知道一点。” “我只知道它是拜血教三大禁典之一,也是唯一列入‘密卷’级的禁典。” “传闻中,它是拜血教一位教祖,在阅览了传说中的《死海古卷》后,书写出的仿品。” “不过。” 鸦的声音稍作停顿, “我听说,这部禁典已经很久没有认可过什么人了。” “连拜血教高层自己都不太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内容。” “偷走它的拜血教徒,最后估计也挺绝望的。” 是挺绝望。 偷走禁典的时候,估计那人已经做好了蛰伏在无人问津的晚城,苦学十载一朝出关无敌的准备。 然而,可惜神秘世界不是传奇小说。 没有偷走秘籍一步登天的幸运儿,拜血教也不是被火工头陀拳打脚踢的少林寺。 虽然不知道他对《死海密卷》使过多少手段,费过多少力气。 但他别说让《死海密卷》尽兴了, 根本就是使出浑身解数都没能满足人家…… 的0.1%。 ——没用的黑袍! 最后,这位无能的大哥只能把它埋在殡仪馆家门口。 被砍头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怎么品味都很像是“我得不到的,你们也别想得到”。 ——已经扭曲成病态了。 然后就被路过的白舟捡了漏。 当白舟将解锁条件告诉鸦,鸦更是露出恍然大悟又一言难尽的表情。 “这么苛刻的要求,难怪了。” “官方的压制,和平年代的到来,都让这个条件成了天方夜谭。” “一本不能解锁的《死海密卷》,对拜血教的象征意义其实大于实际意义。” “我拿它也没办法。” 最终,鸦给出这样的评价, “与其说,你到手一本禁典,不如说是随身抱着拜血教老祖宗的骨灰盒到处跑。” “——你可千万别让他们知道了。” 白舟低头看了眼手里古书,还有厚厚书脊上的铁链。 ……没有办法吗? 不能解锁的禁典,能拿来做什么? 能把人砸晕? 看来—— 得去啊,墟界深层。 还是得去。 …… 凌晨三点十分,白舟和鸦漫步在街头。 路灯已关,雾气蒸腾。 长街月色如水,水色清澈透明。 珊瑚水藻在水中交错,原来是街边树木草落下的投影。 “36号分部不会放过你。” “这幅行头,这个时间,走在街上太过扎眼。” 鸦打量着一身脏兮兮的西装、还拎着个大手提箱的白舟,建议道。 “或许,你需要找个安稳隐秘的地方落脚,作为临时的据点。” 对白舟这种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来说,去哪儿睡觉比较好? 公园长椅?容易被奇怪的人骚扰。 睡桥洞?好像还行,但还是不够隐蔽。 “所以。” “你需要一套免费的房产。” ——鸦这样说道。 这可给白舟吓了一跳,十分腼腆地连连摆手。 “那多不好意思……” 这份惊喜也太大了些。 已经跟着鸦老师学了很多东西了,还要住人家的吗? 送秘籍送武器也就罢了,怎么还送房产? 太慷慨了。 白舟觉得自己牙齿好像莫名变软了,脸也被月光照得白嫩三分。 再这样下去,白舟要拿什么才能报答鸦老师了。 以身相许吗?不是不能勉为其难考虑一下…… 然后,鸦就领着白舟,穿过三个街区…… ——来到一片烂尾楼前。 “是这个房产啊?” 白舟眨了下眼睛。 越过遍地狼藉的小道,几栋突兀的建筑杵在一片不加修整的林木尽头,像是巨大灰色怪兽的骨架。 粗糙的水泥外墙灰扑扑的,生锈的钢筋锈迹斑斑裸露出来,被风吹过呜咽作响。 一张张空洞的窗口没有玻璃,像瞎子的眼睛似的,冷冷俯视着下方杂草丛生的荒地。 举目望去,一片破败漆黑,月色是唯一的光源,耳边满是蝉鸣和蛐蛐的叫声,安详又莫名带几分惊悚。 ——都不要说和一路走来见到的都市繁华相提并论。 就算和东兴路比,此处也要偏僻得多。 这里才是被城市遗忘的真正边缘。 ——在这儿,抬起头来左右四顾,甚至看不见“听海欢迎你”的那张地标招牌。 “免费的房产。” 点了下头,鸦在“免费”两个字上着重强调。 “刚才路过的时候,无意间远远瞥见这里,感觉意外的不错。” 她的表情十分认真,发自内心认为烂尾楼作为藏身之所是个天才的主意。 ——她的主意。 “无需中介,没有麻烦的房东,也没有莫名其妙的室友。” “人迹罕至,位于城市边缘、开发中断的地带,是一片空白的无主之地。” “不仅有很多废弃材料可以就地取材,布置陷阱阻碍可能的追兵…… “而且空间复杂,有许多未完工的房间和楼梯井,多层结构提供藏身、转移的余地。” “你看——” 说着,鸦抬手指向不远处楼顶黑洞洞的窗口, “那是附近最好的战术制高点,易守难攻,监控全局。” “如果在那里架一挺“蜂后-200”重机枪,就能将脚下这一整条路控制在手里!” “——要是能有炮就更好了。” 鸦遗憾的摇了摇头, “但是没事,你可以在这儿附近做些简易的爆破仪式充当地雷。” “对了,你要注意……我怀疑他们知道你掌握爆破用的微型仪式以后,这次会携带反制手段。” 看着鸦侃侃而谈的架势,白舟深吸口气。 ——好熟练。 像是经常被仇家追杀的常客。 颇有大通缉犯前辈的风采。 白舟的心中,愈发好奇起鸦过往的经历。 但在鸦的讲述下,白舟打量着月光下那几栋沉默矗立如鬼宅的破败烂尾楼…… 心中又莫名升起几分熟悉的亲切和模糊的期待。 这种原生态的“朴素”,倒是和晚城异曲同工。 他在晚城住的地方,说不定还没听海的烂尾楼好…… 一个免费、隐蔽、能暂时容身的角落。 就是这里了。 凌晨四点,天上的月亮都黯淡了不少。 白舟终于松了口气。 他“到家”了。 …… 怀抱着好奇,白舟进入到一栋烂尾楼中探索。 黑漆漆的地方,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墙灰粉尘的霉味、满地都是破烂的钢筋和碎砖,让白舟莫名有些感慨。 ——之前在基地不情不愿练板凳腿的时候, 要是能有根钢筋使,他该是多么快活啊? 可惜,迟来的钢筋比草贱…… 小心翼翼摸索着上了层楼。 白舟正琢磨着,是找个看上去相对完整的小房间睡觉,还是那个能俯瞰入口的高层平台落脚, 鼻间忽然闻见难以言语的臭味,像是狗窝似的,混着某种尿骚味。 ——尿骚味? 白舟一个激灵,立即停下脚步,后退至楼梯拐角的平台站定。 “铛啷——” 耳边传来空易拉罐被踢翻的动静。 但不是来自白舟。 这声音仿佛某种信号,眼前“哗啦啦”蹿出了一大群人,手电筒的光纷纷晃在他的脸上。 披头散发的“野人”们,扛着钢筋出现在楼梯尽头,跑下来将他团团围住。 “oi!oi——” “野人”们呼喝着,吵闹的声音回响在楼道里面,似乎觉得这样喊格外威风,能吓到白舟。 “干什么来的?” 一个赤裸身的长发大胡子来到白舟面前,起码一个月没洗澡的发酵味道扑面而来,神色不善地打量着他。 “路过,路过!” “我只是路过的。” 白舟举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我不知道你们在这儿,就想找个地方睡觉。” 他明白这些人是做什么的了。 拾荒者。 流浪者。 只能说英雄所见略同,大家都对这栋楼情有独钟。 一不小心,误入到他们的据点来了。 ——一座拾荒者的营地。 大胡子上下打量着白舟脏兮兮的西装,看看他拎着手提箱的模样,表情渐渐缓和下来。 最后,他和白舟确认过眼神: “看来,你也是同路的人。” 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常常会自发抱团。 “但像你这么年轻就离家出走的,我们不要。” 他摇了摇头,并且不打算听白舟解释什么。 看白舟这身行头就知道了……他一定有个不错的家世。 任性的孩子罢了,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也不安全。 “这里不欢迎你。” “快滚吧——” “回你的家!” 他指向通往下面的楼梯。 说话虽然粗俗,却没让白舟觉得讨厌。 孤儿的出身,让白舟能够敏锐地辨别许多人情世故。 比如说现在,他知道这个似乎是拾荒者领头人的态度,意味着什么。 “……” 站在黑暗的角落,白舟抬头,不动声色看了眼大胡子身后。 那一双双闪烁的目光,有的好奇,有些只有单纯的困意。 但也有的贪婪,有的不怀好意。 只是…… 回家? 他的家究竟在哪呢? ……当白舟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楼梯的尽头。 有人带了点情绪,冲大胡子喊了一声,“老大!” “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大胡子回头瞪了他一眼,吹胡子瞪眼,表情凶神恶煞, “人家只是个孩子!” “换你孩子这个时间离家出走,你急不急?担心不担心?” “行吧……”那人嘟囔着低下了头。 “行了行了,都散了!” 大胡子招呼着众人,做驱赶状, “赶紧回去睡觉吧,明天一早,还要去垃圾站!” “哗——” 众人一哄而散。 但却有两个人,借上厕所的名义,偷偷凑到一起,溜出了烂尾楼。 “刚才那小子,你注意到了吗?” 尾随注视着白舟的背影,俩人蹲在灌木丛的后面 一个干巴巴的瘦子,晃着牙签似的胳膊,精明的小眼睛闪烁, “那身西装,看着可不便宜。” “嗯。” 穿着无袖白背心的粗眉毛壮汉,不怀好意地笑:“他的手提箱里,绝对有东西!” 瘦子挤眉弄眼,“要不要……” “可老大那里?”粗眉毛壮汉有些许顾虑。 “怕什么?他不会知道。” “先别急着上,咱俩跟着他,看看他要去哪。” 像个贪吃的老鼠,瘦子露出即将得吃的狡黠笑容。 他的言语之间颇为熟练,仿佛胜券在握, “只要够快就行,无声无息的处理干净。” “——像上次那样。” “刚才你也看见,一个乖乖孩子罢了……” “能有多点反抗能力?” 说着,瘦子自信地弯曲手臂,想要展示肱二头肌。 但在肌肉壮汉看痴呆的眼神中,瘦子讪笑着收起竹竿似的胳膊,然后掏出把折刀。 “——我们有刀!” “这才是“大人”该玩的玩具。“ “嗯……” 粗眉毛壮汉点了点头。 这个确实有说服力。 这把折刀,货真价实是见过血的……而且不止一次。 然后,壮汉从灌木丛中小心地探出脑袋,倏地愣了一下。 “……那小子人呢?” “坏了!” 瘦子着急起来,立刻钻出灌木丛,小跑两步左顾右盼。 “该死的小子,让他跑了!” 他恨恨地跺在地上,气的牙痒。 ——错过了一笔大生意! 这么年轻的小孩子,身体一定健康。 就算没有任何财物,带去黑市“拆开”来卖,也是值钱的。 都是那个碍眼的老大,耽误了他们的时间…… “不好意思,那个——” 倏地,一道腼腆的声音,从他的身后轻声传来, 平静还带点不好意思的语气,像在问路似的: “你们是在找我吗?” ——是刚才那小子? 他回来了? 我在做梦吗? 自投罗网哈哈—— 瘦子半是茫然、半是惊喜地转身。 ……可下个瞬间,他的所有想法就都消失不见。 “唰”的一下,脊背渗出涔涔的冷汗。 因为一只硬邦邦、冰冰凉凉的漆黑硬物,顶上了他的脑袋。 “好巧好巧,又见面了。” 刚才那个看上去人畜无害、被拒绝了也老实离开的“乖乖孩子”,对着他腼腆一笑。 “我就说,刚才你们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呢。” “是有什么心事吗?” 少年拎着一支两人熟悉又陌生的物品,正对瘦子的脑门。 “铛啷”一声, 瘦子那把“危险”的大人的玩具——折刀掉在地上。 身旁,穿着白色背心的肌肉壮汉更是早就被吓坏了。 他的两臂张开,紧紧背靠着粗糙的大树,张大嘴巴吐着舌头,却偏偏一声都不敢吭。 ……在月光的照耀下,这物品幽幽折射着清冷的光。 ——是枪。 (本章完) 第43章 晚安,鸦小姐(第一更) 第43章 晚安,鸦小姐(第一更) 捡起地上的折刀,“啪”的一下随手甩开。 月下满是划痕的刀锋,黄中带着白,说明这柄廉价的折刀平时没少被打磨。 “大人的玩具,对吗?” 白舟眨了下眼睛。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瘦子哭丧着脸求饶: “大哥,您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我刚才和老赵开玩笑呢!” “是啊是啊!”肌肉壮汉点头如捣蒜, “我们知道错了!” ——夜路走多了,撞鬼了! 这小子哪来的枪?! 虽然这枪械的模样看着有些古怪陌生,但看这小子有恃无恐的模样…… 不像假的。 瘦子离得最近,他甚至在上面闻见了刺鼻的火药味。 ——就像这枪刚开过火似的! 这哪是什么软柿子,分明就是抱着榴莲的秤砣。 不仅扎手,够硬,还有味儿! 面对他们的求饶,白舟摇了摇头。 “我看,你们不像是知道错了……” 只是怕了。 然而畏惧只能产生谄媚,却丝毫不能产生善意。 “看着我。” 黑洞洞的枪口,在瘦子的面前轻轻摇晃,让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随。 ……渐渐的,瘦子的眼神,跟着晃动的枪口,渐渐变得呆滞。 十分简单的催眠术。 对非凡者绝对无效,甚至面对正常的普通人也不行, 但对瘦子这种正处在惊恐状态的精神不稳定者,却一催眠一个准,让他做什么都行。 “你所谓的上次,是指什么?”白舟问道。 “是……” 在肌肉男活见鬼的呆滞眼神里, 瘦子迷迷糊糊、吞吞吐吐的开始有问必答。 “上次,一个小孩子……” “去黑市……我们大赚了一笔。” “但很快,我们就赌光了,所以……” “……没人知道这些。” 大赚一笔。 这个词汇,对白舟来说有些敏感。 他脸上的微笑渐渐收敛。 果然。 ——最懂得恐惧的那个,往往就是最恶的那个。 “啊……巫、巫术!” 瘦子恍然醒转过来,跌坐在地,连滚带爬着逃开到一旁,目光格外惊恐。 刚才那个瞬间,他忽然迷迷糊糊,感觉被下降头了似的。 不可思议从未有过的经历,让他异常恐惧。 “你是鬼!” 可是白舟答非所问。 “从前,有条美人鱼厌倦了海底的生活,想要去传说中温暖美好的陆地看看。” “怀着美好的期望,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来到陆地。” 白舟倏地想起这个故事。 “……然而,陆地和她想的并不一样。” “她亲眼目睹渔夫佯装落水,等同伴游来救援时,却反手摸走对方兜里全部金币,然后倒打一耙是对方推自家下水。” “她也看见衣冠楚楚的大商人,将一桶桶刺鼻的黑色油污倾倒进她的海洋。” “于是,失望的人鱼,因不能回归海洋,成了陆上的湖中仙女。” “——你猜怎么着?” “……”瘦子和胖子齐刷刷摇头,没敢出声。 “恭喜你们,猜对了。” 白舟赞许地点了点头, “每当有樵夫路过,她都会拿着两把斧头出来,询问他们丢的是金斧头还是银斧头。” 寂静的环境中,白舟缓缓收起了“裁决者-300”附魔手枪。 这个动作,让瘦子眼前一亮眼神惊喜。 也让旁边的白背心肌肉男盯着白舟的背影蠢蠢欲动。 ——但接着,白舟从身后掏出了漆黑的短棒。 月光照在黑黢黢的棍身。 白舟露出灿烂的笑容,揭晓故事的结尾: “然后,湖中的仙女小姐就会用那两把斧头……“ “——将这些贪婪而虚伪的人类统统剁成肉泥!” …… 乌云渐渐移开。 今晚的月光,格外明亮。 “这个蓝星……或者说听海,好像没比我想的好到哪去。” 走出灌木丛,脚步轻快的白舟,踩着月色离开。 “倒也不能这样讲。” “……哪里都有好人和坏人。” 鸦静静地走在白舟身旁,轻声回答, “何况,这里是被遗忘的城市边缘,最底层的底层。” “无路可走时,人的底线就会变得格外低,甚至干脆没有。” “也是……”白舟摇了摇头,拍拍身上的泥巴。 料理那哥俩很容易,但处理后续掩盖痕迹就很麻烦了。 向来谨慎的白舟,格外注重售后工作。 ——但也是这一次, 才让白舟彻底意识到,一夜之间,自己就又有了很大的转变。 两条生命就这样消亡在他的手上,但他甚至没有多少心理反应。 或许是韩副官和刘科长的事情,给了他太多触动。 他仍旧保持着对生命本身的敬畏,但恰恰是因为敬畏生命,他才对随意收割无辜生命的人格外冷漠。 他已经不能相信所谓的联邦官方的执行效率。 何况世界上总有人觉得祸害遗千年。 这不行。 所以,白舟就想着…… 既然被自己遇见了,那就是一种天意。 如果明明有能力却袖手旁观,任由他们继续作恶…… 那他和施暴者的帮凶又有什么区别? 天不收,他收! ——说不准,这也是他们的“天命”了。 …… 最后,白舟又走了一条街,在这片开发中断的边缘地带,找到了更好的根据地。 这是一栋五层左右的烂尾别墅,后面不远处还有条河,前面走一段路是公路。 中间,野草与芦苇疯长。 “就它了。” 白舟下了决心。 再找不到地方临时落脚,太阳都快出来了…… ——总而言之,白舟也是住上大别野了。 可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强打精神,白舟又从别墅里找到很多废弃的工业材料。 用废弃电线和碎玻璃制作了多重拌索,隐蔽的布置在各个走廊和楼梯口。 而与拌索联动的,则是一排排尖锐的生锈钢筋。 ……甚至,白舟还找到了几个风干掉的死老鼠。 这些可是好东西。 磨成粉末以后,配合小动物的骨片,能够制作守护仪式。 ——不过,白舟的特训还没学到这种进阶课程,只能由鸦代劳。 一座废弃的别墅,就这样慢慢“丰富”起来。 到处都是黑漆漆的,没有光线,因而一切的布置都格外隐蔽。 白舟终于有了些安全感。 ——剩下的,明天再继续布置吧! 如果有不速之客匆匆闯入这座“白舟快乐屋”,就会发现这里面有太多惊喜等待。 只希望这不速之客是特管署的追兵,而不是什么愚蠢的蟊贼…… “哒……” 白舟爬上楼梯,来到顶楼的房间,将这里的卫生打扫干净。 ——逃亡治好了他的小洁癖,但没有完全治好。 虽然顶楼的半面墙都是空的,两面漏风, 但反而因此有了最好的俯瞰视野和最多的月光光线。 “终于,能够休息了!” 将西装铺在地上,白舟直接躺下。 “——今夜,应该没有特训了吧?” “嗯。”鸦轻轻点了下头。 她轻声说道: “你已经交过了,结业考试的答卷。” 一根黑色的丝带悬空,她横坐于上,背对着躺在地上的白舟。 夜色渐去,月色斜沉。 晨光熹微。 静谧的风河上吹来,掠过野草和芦苇,带着几分潮湿的泥土芬芳。 吹起鸦的衣角。 于是,这风又混了几分橘子与咖啡的味道,打着旋而拂过白舟脸颊。 “辛苦了……你睡吧。” 她独对着月光,声音悠悠传来。 “这有我呢。” 睡一觉就好了。 一觉醒来, 就又是新的心情,新的世界。 即使明天醒来可能又会有新的烦恼蜂拥而至…… 那也是明天的事情了。 辛苦了,今天的我。 拜托了,明天的我! 于是…… 白舟环抱起双臂,就这么蜷在楼顶断墙的角落,于西装铺就的毯子上缓缓闭上沉重的眼皮。 连日以来的不安像是开闸的洪水似的释放出来。 他浑身莫名打个冷战,接着疲惫如同潮水般接连涌来。 天快要亮。 白舟进入梦乡。 恍恍惚惚间, 应该是梦, 一定是错觉, 他好像朦朦胧胧看见—— 背对着他、独对月光的鸦小姐,侧过脸来,虹色的眼瞳罕有变得柔和…… 她说: “晚安,白舟。” ——是梦吧。 所以…… 即使睡在简陋珥四面漏风的鬼屋,明天或许也依旧值得期待。 因为活着的概念就是一直奔跑,跑到筋疲力竭也没关系,只要确信自己有继续奔跑的意义。 不妨就看看天上的月亮,看看天边渐出的日光。 名为自由的风,早就拂过他的身旁。 …… 于是,在“梦中”, 白舟模模糊糊的,如是回道: “晚安,鸦。” 晚安,鸦小姐。 明天见。 (本章完) 第44章 安全屋,鸦的昔日遗产(第二更) 第44章 安全屋,鸦的昔日遗产(第二更) 睡梦香甜,不知过了多久。 白舟在大别野顶层几十平米的……地板上醒来。 映入眼帘的,是不太熟悉的……天空。 还有陌生而刺眼的太阳。 ——没有天板、还少了两面墙壁的“阳光房”是这样的。 总而言之,四舍五入, 在白舟的努力下,他过上了童话般的成功人士的生活……虽然只有一半。 “早。” 熟悉的声音,淡淡的,像闹钟似的准时响起。 “早啊,鸦。” 白舟揉着眼睛坐起身, “我睡了多久?” “七个小时。” “有这么久?”白舟抬头看向头顶的大太阳。 “我被爆晒了那么久都没反应吗?” 他下意识揉捏自己的脸,怀疑自己现在是否已被晒成黑炭。 “……” 鸦懒得回答,对白舟的问题不置可否。 但白舟刚一转头,就发现自己刚才睡过的角落,正有一团张牙舞爪的阴影触手飞速移开—— 最终回到鸦的脚下。 “难道说?” 白舟露出惊讶的表情,看向鸦。 是鸦用阴影帮他遮挡了阳光? ——难怪他睡的这么香甜。 “既然睡醒,就该忙正事了。” 可鸦只是别过头去,依旧面无表情地聊起正事。 “哒、哒哒!” 抬起靴子,她用鞋跟用力踩了两下脚下的平台: “作为据点,这里欠缺的太多!” “尤其是逃脱预案和加固方面。” “如果敌人朝这里打几枚火箭弹或者炮火覆盖,你就没有办法,只能等死了。” 鸦认真摇头, “——不合格!” “不过……” 看着白舟凛然起来的表情,鸦的声音又有所缓和, “内部的陷阱倒还算说得过去……” ——何止是说得过去。 除了强度方面,单说这些陷阱本身,很多陷阱的联动巧思和角度的刁钻程度,连鸦都为之沉默。 就仿佛白舟很有这方面的经验,见过许多阴险的陷阱布置,心中早有成熟的预案似的。 ——但这怎么可能呢? 作为白舟唯一的教学老师,她可不记得自己教过白舟这个。 ……那,就只能是天赋。 这让鸦忍不住又想起,之前白舟战斗时掷出的石灰,以及绑在矛枪上的强力手电筒…… 白舟,真是以堂皇正大闻名的【辰】命理的天命者吗? 堂皇正大四个字,白舟沾了哪个? ——鸦不解。 ……于是,白舟刚一起床,就忙碌起来。 废弃的别墅被改造的面目全非。 红色的砖头碎片,在墙上写写画画,画着各种奇异的纹路。 老鼠干尸粉末,还有飞鸟尸体的骨头,还有各种昆虫的尸体,都被放置在一个个仪式的特殊位置。 在实践的过程中,白舟对微小型仪式的掌握也更熟练。 其实他就从鸦那里学过十种左右的微型仪式,每个作用都不大,但刚好涉及到方方面面。 ——只能算是一种入门的学习。 这些里面,最不同凡响的,也是最难学的…… 就是震撼整个特管署的爆炸仪式。 ——就这还需要特殊的化学原料辅助。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 在白舟的汗水浇灌下,这个无人的“鬼屋”终于被他爆改成了…… 比鬼屋还诡异恐怖的东西。 如果有流浪汉误入其中,哪怕不触碰任何陷阱,也会被里面的景象吓得连夜逃离。 因为此刻,这五层别墅里的所有地板、天板、还有一面面墙壁,全都被红色的颜料刻画上奇奇怪怪的仪式图案。 ——像极了密教窝点的集会现场,瘆人的一塌糊涂! “啪”的一下—— 丢掉手中快要磨到消失的红色小石子, 白舟拍拍双手上的红色粉尘,站在楼梯上心满意足地俯瞰自己的杰作。 毛坯水泥墙面上,密密麻麻如蛛网密布的猩红仪式,覆盖填充了整个视线。 虽然它们看上去相当让人毛骨悚然,但落在白舟眼里却是另外一种体验: “——太有安全感了。” 白舟感慨出声。 “咕噜噜……” 或许是因为心里踏实下来,白舟的肚子有所反应。 一阵饿到发慌的感觉袭上心头。 ……啊,该吃东西了。 仔细想想,上次吃饭还是昨天中午,在基地食堂。 转眼的功夫,今天一白天都要过去了。 “白舟。” 正琢磨着,鸦的声音倏地传至白舟耳边。 白舟转头看去,发现鸦正在楼梯拐角俯瞰自己。 只是,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错觉…… 他觉得鸦好像有点无精打采。 眼睛上也有了淡淡黑眼圈。 ……原来,她也会困? 仔细想想,白舟好像从没看见过鸦吃饭、睡觉。 非常神奇,不像活人。 “据点构造好了的话,就该进城了。” 鸦似乎有新的重要的事,要和白舟讲。 “进城?”白舟不解。 “一场猫鼠游戏,已经开始了。” 鸦的声音,还是那样冷冷的,带着独特的沙哑质感,回荡在别墅毛坯的空旷楼道里。 “暂时来讲,他们是猫。” “因为他们前期的优势太大了些。” “不仅人多势众,单单是遍布城市的监控系统,就够让你寸步难行。” “躲开追杀都不太可能,更不要说顶着这些调查他们的产业链……” “——所以,你可能需要一些外物的帮助。” “外物是指……”白舟眼睛眨了两下。 他听出鸦的言外之意,心脏扑通多跳了两下。 “啪”的一下, 鸦从怀中掏出一份折迭的地图,隔空甩给白舟。 “狡兔三窟,是每个非凡者刻在骨头里的保命本能。” “在这座城市看似不起眼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处阴影,甚至是下水道里……” “都可能藏着某个非凡者藏给自己的补给和武器,藏着能让他们从地狱边缘爬回来的东西。” “一般,他们称这个叫做‘安全屋’。” “——这也是我要教给你的重要一课。” 她的表情,带一点熟练和感慨。 活像个杀人如麻的通缉犯老前辈,正在缅怀自己曾被江湖追杀的峥嵘岁月…… “在这张地图上,我标记了坐标。” “很久以前,我在这地方留了点‘零钱’,一直忘了启用。” 言语之间, 鸦对自己曾经藏下的私房“零钱”,充满了怀念和信心。 “虽然不是什么核弹的发射按钮,但也足够把你武装起来。” “让你这只“待宰的羔羊”,升级成能咬断追猎者喉咙的狼……” “——并刚好解决,会被路边摄像头监控的问题。” 安全屋! 零钱…… “现在就去吗?”白舟问道。 “当然。” 简单的两字回答,仿佛是一个“芝麻开门”的口令,要为白舟轰然打开一扇奇特的大门。 大门后面,是鸦留下的旧日遗产,是她曾经血与火经历的冰山一角。 她要白舟快快去继承她昔日的一切,将自己武装到牙齿,然后…… 活下去! “哗啦”一声…… 带着几分期待和紧张,白舟好奇地打开地图。 小心查看。 一个地点,在地图上被用红色的圆圈醒目地标记出来。 它好像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热闹的地带,且似乎不同凡响。 即使在密密麻麻的地图坐标中,也能单独拥有自己的醒目名称—— 【l'ambroisie】 完全陌生的鬼画符,像是咒语又像店名,映入白舟清澈而懵懂的眼帘。 下面还有: “米其林三星高档餐厅,始于1988!” “——需预定!” (本章完) 第45章 一碗红烧肉;王不在乎(求追读!) 第45章 一碗红烧肉;王不在乎(求追读!) 简单收拾了下,白舟拎起西装搭在肩上,刚要出发。 鸦的声音倏地从楼上传来—— “白舟,有人找你。” “——你一定想不到是谁。” “……?” 白舟的确想不到。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除了拎刀持枪要将他斩成十八截的追猎者,还会有谁找他。 白舟立刻紧张起来。 然后,他站在窗边,看见一道在楼下徘徊犹豫的身影。 忧郁的长发,犀利的大胡子。 一手拄着个钢筋长棍,一手还捧了个纸碗。 ……是他? 昨晚那个大胡子? 他来干什么的? “大叔,这里总不能也是你们的地盘吧?” 从别墅里走出来,听着耳边不断的知了叫声…… 白舟表面露出疑惑的表情。 但其实左手背在身后,早已偷偷攥住黑色短棒。 说不准…… 是因为那两个失踪的小弟。 那很遗憾了,如果是这样的话…… “真是你啊?” 那男人拄着钢筋站在野草中间,衣衫破破烂烂,身上的味道很重。 但比味道更先迎上来的,是他粗粝的声音,劈头盖脸迎来的几句话 “——这么小,就在外面飘着,好受么?” “真不打算回家?” ……可还没等白舟回答什么,他身上那股兴师问罪的气势自己就先坍塌。 因为他打量清楚白舟身后破破烂烂的屋子,还有白舟饱满的精神状态。 不像逞强。 接着,他皱起眉头,闷声闷气地询问出声: “你就在这地方,一个人过了一夜?” 倒也不是一个人…… 白舟眨了下眼睛。 “有人和我说,今天出来捡垃圾,看见你在这附近。” “我不太放心,就过来看看……” “没想到你真在这。” 看见?怎么看见的? 白舟琢磨了下,应该是自己中午在河边洗脸时,被路过的拾荒者看见。 他是有印象的,但没想到这拾荒者就是大胡子的人。 ——难道你们拾荒者还有势力范围划分的吗? “看起来,你并不是我以为的,只是任性的富家子弟。” 摇了摇头,大胡子竟然主动弯下了腰: “对不起,我先入为主了。” “没有没有……” 闻言,白舟连连摆手。 倒也不能怪他。 单是看白舟的年纪、身上体面的衣着打扮和沉重的手提箱,很难不先入为主。 从小没有父母,家乡被炸成废墟,最后被神秘组织满城追杀什么的…… 这种经历还是过于离奇了。 别说普通人想象不到,就算白舟亲口讲出来,都会被人反手送到精神病院治疗。 “所以,你找我来是……” 白舟不确定地询问。 “谁都有难处,具体的缘由就不打听了,这是行内的规矩。” 大胡子摆了摆手, “可说实在的,流浪汉是很辛苦的,而且丢人,谁都瞧不起。” “你还年轻,完全可以去城里找一份工作!” 大胡子的声音在这儿停顿, “……但如果你真觉得,能够接受这样的生活,也行。” “要是有其他拾荒的难为你,你就说,是我的人,交过份子钱了。” “我姓乔,他们都叫我老乔,南城的老乔。” 说着,大胡子抬手指向来时的方向: “要是孤单了,想有个伴……” “就去昨晚那里找我们。” “我收回昨天的话。” “——但如果去了,要把每天赚来的钱上交一部分,这是规矩。” “不去也行,随你。” 说完,老乔把手中的纸碗递了过来。 他的动作硬邦邦的,显然极不熟练这样的行为,纸碗几乎要撞上白舟的胸口。 “这是……?” 白舟眨了下眼睛。 “红烧肉!” “我猜你有时间没吃上饭了。” 老乔的声音干巴巴的,似乎不太习惯说这种话。 “算你小子赶上了,今天是据点一个月一次的吃肉日,拿钱换了半扇猪肉,自己煮的。” “碗……是干净的……没用过,放心。” 小小的纸碗里,堆着几块油亮的肥肉。 浓油赤酱,颤颤的肥肉折射刺目的阳光,酱油烧糊的味道,混着肉香还有些许甜味扑面而来。 白舟愣了一下。 他本以为,这大叔是来拉自己入伙的。 可结果,他端着个一次性纸碗,跑这么老远过来…… 就是为了这个? “大叔,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白舟连连摆手。 “其实我没想当拾荒者,就算吃了你们的肉,我也不会加入你们的。” “嗯?” 老乔眉毛挑了两下,反而欣慰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是要找一份工作?那你就更该先填饱肚子……” “也没有。” 白舟实话实说:“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老乔哽了一下。 “……那你是要回家?” “暂时也没有这个打算。” 白舟的回答真是相当坦诚。 但他越说,大叔越要开始吹胡子瞪眼,脸都涨红了。 “这也不做,那也不做?” “——难道你要在这破房子里睡觉到饿死吗?” “这么年轻,有手有脚,没疾没病的,怎么不能养活自己?” “哪怕是捡垃圾拾荒……也要有个捡垃圾的态度!” 大声说着,他强行把装着红烧肉的纸碗塞给了白舟,里面的汤汁往外溅了几滴。 “……算了,是我多管闲事了。” “随便你吧!” 老乔气哼哼地,骂骂咧咧地转身离开了。 一点都不墨迹。 仿佛只要把红烧肉递给白舟,他心里就踏实了似的。 就连白舟感谢和推辞的话语,都丝毫没能留住他的脚步。 “……就这么走了?” 捧着这碗和天上掉下来没区别的红烧肉,肚子咕咕叫的白舟,有些茫然此刻的遭遇。 不是……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才刚和那俩拾荒倒霉蛋讲过关于河神和斧头的故事, 没想到,自己又遇到了另一个版本—— 从湖中钻出来的大胡子河神大叔问白舟丢的是哪个斧头, 但白舟压根不是樵夫,就只是个路过的穷鬼,连生锈铁斧头都没有。 ——然而大胡子河神根本不在意他说的什么,河神只是单纯想奖励他,给他送点东西…… 一切发生的太快。 快到白舟都没来得及询问和推辞, 手里就多了一碗红烧肉。 难道他们以前认识?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对他这么好? 关于这个问题…… 其实白舟心底,多多少少有点儿猜测。 因为,老乔在和他交流时,看着他的眼神,完全不像是看白舟。 倒像是在看另一个人的影子。 缅怀着,感慨着,然后恨铁不成钢着。 可能,多少是有些故事在身上。 ——但白舟并无探究别人隐私的意图。 毕竟,陌生人的相逢别离都是缘分。 只要将对方赠与的好处默默记在心底就好。 对白舟而言,这种突如其来的善意,是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体验。 ——有点像是,在晚城胡同里,作为孤儿被大伙照顾的感觉。 “……” 这样想着,白舟低头看向手里那碗红烧肉。 还是温的。 捏了一块,放进嘴里。 应该是没放料酒,猪肉的腥臊相当明显,调味粗糙,肉质粗劣,肥油腻人。 但,怎么说呢? 白舟咀嚼着,嘴巴鼓起。 ……或许是太久没吃上饭的缘故,竟然感觉这肉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很香。 ——至少,在白舟看来。 这红烧肉,可比基地食堂那些做得格外精致的肉食,要好吃许多了。 “你说得对,鸦。” “任何地方,都有好人和坏人。” 一边吃着,白舟一边转过头,看向站在身旁的风衣少女。 从刚才开始,鸦就一直在这儿,全程旁听。 如果不是这样,白舟可不敢轻易吃别人递来的食物。 “至少我能确定,他确实没有说谎。” 鸦摇了摇头,不确定地说道, “或许,他在你身上,看见了他儿子的影子?” “谁知道呢?“ 白舟摇了摇头,从小纸盒里又捏了块五肉放进嘴里。 入口即化。 肚子不再咕咕叫了,肉的热量转化成暖流,席卷全身,让白舟渐渐放松下来。 咂了下嘴,白舟的眼睛满足地眯起。 然后,他把盒子递了过去, “你要尝尝吗?其实,吃习惯了也还不错。” “不必。” 鸦摇头。 野草摇晃,风吹过她漆黑如墨的长发。 淡淡的香气逸散开来,若有若无。 “我已不需要靠蛋白质脂肪这种低级能量维持生命运转。”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两粒咖啡豆,轻轻送入口中咀嚼。 让潮湿的风多出几分咖啡的焦糊芳香。 “这个就够。” …… 人生的际遇,总是相当奇妙。 刚才,白舟还在吃着陌生的乞丐大叔送来的嗟来之食。 现在,他准备前往市中心,价格昂贵的米其林三星餐厅用餐。 红烧肉只是刚刚开胃。 尤其是白舟为了去到那家餐厅,又沿着地图徒步行走了三个小时。 鸦没有跟过来,她说有事要忙。 神神秘秘的。 ……一路上,白舟的口罩就没摘下来过,表现相当低调。 虽然走路很累,但他也因此对这座陌生的城市有了许多新的了解。 让人意外的是,听海市的熊竟然可以当街“吃人”。 ——他亲眼见证! 在一家名为“甜雪霸城”的店门前, 一只棕色大熊张大的嘴巴里,竟倏地钻出一只人的手臂! 显然有人类在里面挣扎。 当时,白舟险些就上去一记滑铲把大熊踢飞。 但旁边路过的小女孩,先他一步,尖叫着扑上去抱住了大熊,嘴里还喊着“好可爱的熊熊”之类莫名其妙的话。 ——让白舟又不得不怀疑,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终于,在太阳彻底落山前。 伴着漫天的火烧云晚霞,在傍晚六点半左右,白舟抵达了人流如织的繁华市中心。 ——顺带一提,第一次看见火烧云的时候, 白舟还以为,是鸦来了! 所以这个蓝星真是奇怪,明明太阳是金色的,月亮是白色的,怎么偏偏日月交替的时候却是红色的? 他们晚城有血月,傍晚变成红色相当正常。 你们蓝星又是凭什么了…… 很不正常不是吗? ——但他很快就来不及思索更多了。 因为他在这儿看见了“熟人”。 几名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在路上若无其事地左顾右盼。 在他们手上,银色的手提箱让白舟相当熟悉。 ——特管署的外勤小组! 第一直觉告诉白舟…… 他们就是来找他的! 心中凛然,白舟忙低下头,戴着口罩在人群中匆匆路过。 来得这么快…… 基地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紧张的压迫感,弥漫至白舟心头。 人来人往的街道仿佛变成午夜的坟场,不再能给他带来半点安全感。 不知什么时候,就有可能和特管署的追兵迎头撞上…… 好在,白舟不需要在街上继续待着。 因为他已经抵达此行的目的地—— 【l'ambroisie】 他为了店中鸦留下的“零钱”而来。 明知道听海城内会有危险,还是毅然来此—— 就是为了于此拿到鸦留下的装备补给。 有趣的是…… l'ambroisie,意为奉给神的食物。 其又名“诸神的美馔”,招牌是黑松露鸭肝和千层酥,还有巧克力挞。 ——当然,这些都是鸦和他说的。 看来鸦以前没少光顾过这家餐厅,以至于将一部分“零钱”都藏在这里。 “……咦?” 倏地,白舟由此发现了盲点—— 那个时候的鸦,应该至少还是吃饭的。 “入店的服装要求:男士必须穿衬衫、西裤,女士也必须穿着得体?” 在门口的招牌上,白舟轻轻念着。 ——这不是巧了吗? 白舟看了眼自己。 白衬衫,西裤,西装拎在肩头。 虽然吊儿郎当,但却相当符合规定。 ——难道,这也在鸦的预料之中? 在店门口,各种各样的金色牌子帖在上面,密密麻麻层层迭迭: 【百年传统法餐】 【听海市紫珍珠三钻】 【米其林指南三星年年入选】 【听海必吃榜第一】 【……】 不明觉厉。 “啪”的一声—— 推开店门,隔绝内外。 白舟莫名松了口气。 仿佛某种忽如其来的紧迫感又飘飘然离开。 “欢迎光临,【l'ambroisie】!” 推开散发着松露与金钱气息的大门,迎面而来的侍者彬彬有礼。 水晶吊灯的光晕炫目,墙面的装饰华丽优雅,窗边还能看见外面的树影婆娑,一切都充满柔和典雅的气氛,仿佛和外面的现代都市格格不入。 ——而白舟,则是与这两个环境全都格格不入的不速之客。 来往宾客全都一身正装,表情严肃,说话间全都刻意压低声音,仿佛说话大声一些就显得自己低级了似的。 只有白舟左顾右盼,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好奇地打量这里。 “这位先生,晚上好。” 侍者又在说话了,声调不高, 但说话的礼貌之中,又有种淡淡的、说不出来的骄傲。 这侍者本来相当自然地递出双手,想要接过白舟手中的西装…… 但他看了一眼白舟额头的汗珠,还有带着明显灰尘痕迹的脏兮兮的西装, 又不动声色地收回戴着白手套的双手。 噢……懂了。 卖保险跑业务的。 于是, 彬彬有礼的侍者伸手将白舟拦住,十分委婉地表示: “——请你出去!” “这里不允许推销保险!” 白舟:“?” 保险是什么? “裁决者-300”上倒是有个叫保险的东西…… 这人是要他拿枪出来看看? 还是说,这也是暗号对接的一环? ……在白舟表示自己是来吃饭的以后, 侍者狐疑地打量着他: “请问,您有预约吗?” “预约?” 白舟想起鸦在来前教过的话语,不确定地回答: “我……应该不需要预约?” “什么?” 侍者直接惊了。 为白舟的坦率。 ——还说你不是卖保险的! 不对,你确实不是卖保险的—— 你是来找茬的吧? 【l'ambroisie】开店近两百年,就没有过不需要预约的客人! 可着全听海城四处打听,哪个名流显贵、高管要员不以定到【l'ambroisie】的位置为荣? 于是,他朝身后悄然打了个手势。 立刻就又有两名侍者悄然围了过来。 ……然后,靠近过来的两名侍者, 就全都清楚听见白舟接下来的话语: “101包间,【l'toile voilée】” 念着拗口的名字,仿佛过往特训时学习的神秘咒语,白舟捧读似的背诵不明意义的台词: “我来聆听未尽的夜曲。” 说完,白舟自己都脸红。 好尬的台词! ——鸦留下这种暗语都不觉得羞耻吗? 不是很懂你们神秘世界的非凡者! 可另一边—— 101包间? 三名侍者愣神片刻。 紧接着,一道胖胖的身影,如一道灵活的风,从他们身旁闪过。 那是…… 经理? 一名侍者茫然地喊了一声。 此刻,伴随门口的人越聚越多, 大厅里的“上流人士们”纷纷向这里投注目光。 ——然后,他们纷纷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当然——” “当然,您不需要预约。” 面对门口那个戴着口罩的毛头小子, 一向骄傲而坚持的经理先生,露出他们从未见过的谦卑姿态,笑容咧到嘴角跟一朵似的: “——因为,【l'ambroisie】会永远为您预留最好的位置!” 他狠狠瞪了一眼三名尚在茫然的侍者,将他们赶到一旁,然后躬身弯腰,手臂微抬: “——您这边请。” 在大厅中猜测纷纭的目光里, 踩着深红的地毯,闻着空气中松露与红酒的香气, 白舟径直走向旁人禁足的餐厅深处。 恰在此时—— “哒哒……” 又有几名拎着手提箱的黑西装男人,从这家店的窗外匆匆路过。 一扇落地窗隔绝了内外, 分开两个世界。 白舟向着大厅深处走去,而特管署的追兵朝向远方寻觅。 ——双方的身影无意间交汇,却又渐行渐远。 傍晚的天空,晚霞退去,黑沉涌上。 隐隐有大团的乌云汇聚。 风雨欲来—— 而在开着冷气、金碧辉煌的高档餐厅中…… 本该安静的大厅一团热闹。 经理开路,侍者跟从,就连传说中骄傲难以见面的主厨都随后匆匆赶至。 他们就这样,簇拥着口罩下表情茫然、眼睛忽闪着的白舟。 ——如同众星捧月。 大厅自诩上流的众人,只能对着他的背影目光异彩,众说纷纭。 却一无所获。 这简直已不是贵宾的范畴…… 而仿佛是王回归了他忠实的领土。 万众瞩目—— 但王不在乎。 (本章完) 第46章 新的武器:【光影协律】(第一更) 第46章 新的武器:【光影协律】(第一更) 人群的喧闹,玻璃酒杯的碰撞,都如潮水般从耳畔远去。 一行人经过悬挂着各类抽象画作的幽深走廊。 走在侧后方,侍者偷偷打量着白舟, 心想难道这位就是餐厅传说中神龙不见尾的神秘主人……的亲属? ——只见这位衣着随意,白衬衫上半截的两粒扣子没系,不合身的裤腿上还有拍不掉的泥巴痕迹。 让人怀疑他是刚从田间地头插秧归来。 但或许,这才是返璞归真的大人物。 开迈巴赫的可能只是司机…… 大裤衩人字拖,腰间一大把钥匙串叮当响的,未必就不是真公子! 而现在,走在名贵的地毯上,路过一幅幅拍卖回来的大师真迹—— 这位神秘的男人却眼神空洞,一副神游物外懒得搭理的样子。 但他又时而露出诡异的微笑,不知路数却又杀气逼人。 ——坏了! 侍者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难道是记仇了? “……” 白舟尝试在他们面前保持微笑,最好不要给鸦丢人…… 但因为笑容看上去太过僵硬,莫名其妙显得有些杀意。 ——其实他什么都没想,只是不太习惯这样万众瞩目的阵仗。 ……难道,这也在鸦的预料之中? 所以她才没跟过来吗? 在特管署时,似乎也是这样。 尽管人们将有关神秘世界的一切隐藏在世界幕后, 可却总是无比优越,喜欢万众瞩目的感觉。 白舟就不一样。 目前,暂时,他还是更喜欢闷声发财的感觉。 鼠鼠挺好的,鼠鼠活得更久,吃得更多。 ——自古以来,鼠鼠的智慧哲学,总被人们不断运用着。 “哒……” 最终,经理带着白舟停在一扇与墙体融为一体的暗色木门前。 门上描绘着华丽而复杂的图案,一颗被荆棘缠绕的星,在图案上面写着“l'toile voilée”。 ——意为隐星。 又或者,被面纱遮盖的星星。 经理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枚黄铜钥匙,拧动锁孔,推开木门, “欢迎您,永远的贵宾!” 伴随木门缓缓打开,银灰色的包间映入眼帘。 香薰的芳香混着古老的木香扑鼻而来,一面墙上是巨大的单向落地玻璃, 而另一面墙上,则悬挂着一幅巨大的画作—— 用狂野而浪漫的笔触画着一只黑色的乌鸦。 白舟看着画上的这只乌鸦, 心中倏地有所触动。 所以,他今天其实是走过了鸦生活过的城市,光临鸦常来的餐厅, 坐在曾经独属于她的包间位置上…… 体验了一次鸦的生活? 她会喜欢吃什么,坐在包间时,她会想些什么做点什么? 曾经的她,在这座城市中又扮演过什么样的角色?很有名吗? ……神秘的鸦,很少提及自己的过去。 ——但这一次,关于鸦的冰山一角, 似乎前所未有的和自己接近。 “这幅画的主人,或者说,这个包间的真正主人。” 白舟看向经理,试探着询问: “在您的印象中,是什么样子?” “哎?她……” 张开嘴巴,却忽然停住。 经理的眼神带上迷茫,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最终,他只是倍感疑惑地看向白舟: “这间包间的主人……” “不就是您吗?” “虽然我们第一次见面,但我对您可是神往已久了。” 说着,他感慨万分, “在您对出暗语之前,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间包间,终于第一次迎来它真正的主人了。” “……?” 白舟定神看向经理,“您是……新来的?” “什么?” 经理脸色微微涨红起来,怀疑白舟在质疑他的专业, “我从十五年前就接手了本店的经理职务……您这是何出此言?” “不,没什么。” 白舟摆了摆手,连忙表示歉意。 但他的心中凛然起来。 ——这不可能! 鸦绝不会从没来过,她提起餐厅时,还很熟练地推荐了菜式。 那副狂野的乌鸦画像就是最好的明证。 白舟甚至能够想像她在宽敞的包间里面,背对着巨大的乌鸦画像,优雅而面无表情地品尝“纯手工漫游樱低雪媚娘”的画面。 至于为什么是“纯手工漫游樱低雪媚娘”…… 当然因为这是白舟目前知道的最高级哨的食物。 可是…… 经理似乎对鸦没有任何印象,就像从没见过鸦。 又或者鸦从没存在过似的…… 和特管署的少校如出一辙。 本以为接近了真相的冰山一角,可真靠近了才发现,原来是更加浓重的迷雾。 疑惑的阴霾笼罩着白舟,被他暂时压在心底。 “本店以西联邦的招牌法餐闻名听海,融合当代主厨的创意改良……” 听着服务员滔滔不绝的介绍,看着全是法语的菜单,白舟面无表情点了下头。 嗯,完全看不懂。 但他听明白一个意思: 那就是主厨技艺高超,擅做各路食材,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按白舟的理解就是……做什么都行! 鞋垫子都好吃! 于是,“啪”的一下—— 白舟合上菜单,开始点菜: “那就……” “先来一碗胡辣汤吧。” 紧张疲惫的时候,就来一碗带劲的胡辣汤。 以前讨厌抗拒的东西,这会儿忽然想念起来。 “……什么?” 侍者记录菜单的笔尖停顿,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不行吗?” “行,太行了!” 侍者们齐齐摇头。 他们不约而同对面前的神秘男人肃然起敬。 坐在全听海最神秘的包间,用着价值不菲的银质餐具,让一位身价不可估量的法餐著名主厨亲自下厨…… 只为了喝一碗胡辣汤? 大人物,果然都不可揣测! “这些人还不走吗……” 白舟面无表情,有些烦恼。 侍者们随时端茶倒水,体贴周到的服务,对白舟反而是种负担。 有他们盯着…… 白舟要怎么才能取出藏在包间里的“零钱”? 好在—— 没等白舟烦恼多久,外面忽然传来人群的喧闹与惊呼…… 隐约带着“着火”的敏感字眼。 “——有客人着火了!” 上到经理,下至侍者, 所有人脸色忽变。 外面着火了,怎么没有触发警报—— 不对,不是外面着火? ——什么叫客人着火了?! “哗啦啦……” 侍者们纷纷出去帮忙。 “呼。” 白舟得以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解围了! 立刻把门关上,检查四周。 白舟小心翼翼掀开桌布,看向脚下的深色橡木地板。 “在桌腿下方的地板接缝处,有一道不起眼的、像是被椅子腿磕碰出来的细小划痕。” 回忆起鸦的叮嘱,白舟开始四处寻觅, 静悄悄的。 “对准那道划痕,用力敲击三下。” “再左移半指距离,找到另外一条划痕,用力按压。” 半蹲在地的白舟,谨慎小心地一一照做。 同时,他又随时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咔嚓——” 伴随一声机械转身的鸣响,划痕处的地砖倏地向上弹起。 一个箱子,顶着地砖凸了出来。 来了! “噗通、噗通……” 白舟的心跳加快。 “咔”的一下—— 箱子打开。 在此埋葬不知多久的物品,终于重见天日。 其中,共有六件装备。 ……一件折迭起来的黑色薄风衣。 似乎和鸦同款。 作用是冬暖夏凉,免洗保洁,必要时启动内置机关,可变成滑翔伞。 ……一块看上去颇为哨的电子手表。 精准计时,内有仪式,在倒影墟界会自动更换时区。 ……一条简单的银质项链和一副金丝黑框眼镜。 搭配使用,降低存在感,并能在电子监控中以另一张不起眼路人的面孔出现。 ……还有一把直如短刀的黑色折迭伞。 内有机关,晴雨两用。 五件物品,各有巧用,实在是杀人夜逃的不二工具。 ——但还没完。 “……” 白舟的心跳慢了半拍。 他的目光,被最后一件物品吸引。 一把手枪。 它是把大型左轮手枪,但线条流畅如黄金雕塑,枪身用特殊的黑石打造,仿佛能够吸吮光线,呈现比阴影更深邃的黑。 覆盖在握把上的,是如象牙化石般温润的白。 在这份白的底调上,又奇异雕刻了黑白交错的钢琴键位。 黑与白,光与影的矛盾交错,形成一种微妙的协调。 ……奇怪的的是,它没有击锤,也没办法打开弹仓。 ——因为,它是非凡武器。 【光影协律】! “‘裁决者-300’还算可以,可惜你不是神枪手,而且没有子弹补给。” 临行前,鸦和白舟介绍“零钱”中的装备: “流水线下来的制式铁块帮不了你……你需要一些不在档案上的特殊物品。” “——【光影协律】,一把会选择主人的非凡武器。” “每一次奏响“琴键”,都是对光影平衡的驾驭。” “但是注意,它会不断汲取你的意志补充弹药……” “只有意志足够坚定者,才能奏响乐章!” “……” 伸手触到温润的左轮握把,白舟隐约感受到一种活着的、呼吸着的律动。 在他指尖触碰“琴键”的刹那—— “叮咚!” 灼热的吸取感传来,白舟耳畔恍惚“听”到钢琴深沉而悦耳的回声。 余音绕梁。 ……直到枪械本身的特殊味道,隐约蹿到鼻间, 白舟才恍惚回神。 接着…… 他低头看了自己一眼,目光随即扫视过箱中的六件装备,轻轻呼出口气。 “……洗手间在哪?” 还等什么呢? ——现在,该是换装时间了。 …… “哗——” 拎着箱子,刚走出包间,白舟就听见外面的人群喧闹。 在人群的中心,是个看着和白舟差不多大,甚至还要更小一点的少女。 客观评价绝对算是娇柔可爱的美少女,衣着打扮却和本身气质莫名极不搭调。 具体来说,就像还是学生的女孩子,偷了妈妈的晚礼服来穿。 明明青春靓丽,却偏偏故作成熟……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而且她似乎孤身一人,身边只有围满的侍者,看着颇为奇怪,可怜兮兮。 ——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用餐的人们,看着她议论纷纷。 焦急的侍者,更是都围在她的身旁! ——因为这位少女,正一边张嘴哈着气,一边呼呼地喷火! 货真价实的火焰! 不仅如此,甚至就连她的头发,也有部分正在燃烧! ——就跟哈气小火龙似的。 烟熏火燎,惊呼连连。 “好燃一女的!” 路过的白舟也目瞪口呆。 就是她,成功帮自己解围,吸引走了别人吗? 白舟十分疑惑…… 难道,非凡者已经可以堂而皇之在人前表演特异功能了? 然而仔细观察,女生似乎又不是非凡者。 倒像是点燃的酒精之类…… 所以这儿的所谓“创意法餐”,还包括“吃火”吗? 还是点胡辣汤靠谱。 心中庆幸的同时,白舟对这位敢“吃火”的少女肃然起敬。 但他可没打算多管闲事,更无意探询究竟。 ——不能浪费“超燃美少女”为他争取来的时间! 拎着箱子,白舟匆匆前往洗手间。 可惜,这么高档的餐厅,包间里竟然没有洗手间。 可能是建立时间太早的缘故,又或是因为,特殊的包间只为白舟而留。 ……好在,现在的大厅洗手间完全没人。 要不怎么说是高档餐厅呢? 就连洗手间都带着一股果红茶的清爽香气。 找个坑位关门,白舟开始换装。 窸窸窣窣。 很快,穿着特管署西装制服的a级通缉犯白舟消失了。 ——与鸦风衣同款的风衣白舟,崭新登场。 他大概还是不适合西装那种太过沉重的正装,换上风衣以后,整个就像变了个人。 至少,白舟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 “……” 最后,白舟给手腕戴上手表、腰间别上左轮。 然后对着厕所封闭的窄门,缓缓戴上金丝黑框眼镜。 ——现在,就算少校当面路过, 都不一定能第一眼认出他这个头号通缉犯了! 提起黑伞,他已迫不及待要去镜子前,照照自己现在的模样。 他打开了厕所的小门。 ——然后, 他又“啪”的一下果断关上。 “?” 额头莫名渗出冷汗,他像是看见门外站了什么惊悚的存在。 但他随即又在厕所里琢磨了一会儿,莫名看了眼脚下的坑位。 不对啊? 于是,白舟再次开门。 “……” 发尾被烧焦的“哈气小火龙”,穿着别扭的晚礼服,靠门蹲下,眼泪哗哗的哭。 她还瘪着嘴巴抬手对面前的瓷砖画圈儿,不知道是在诅咒谁,总之委屈坏了。 只有厕所才能偷偷哭泣…… 少女一直这样觉得。 这时,外面有阵风吹过,隔壁街道上的霓虹灯光映照进来。 飘扬的风衣衣角,出现在她的面前。 少女惊讶抬头。 穿黑色风衣,戴高档腕表的清秀少年,戴着金丝眼镜,面无表情站在她的面前。 像个杀手。 风衣肃杀,表情冷酷,飒爽而立,比路过的风还让人琢磨不透。 可他的气质却又使人莫名亲近,头顶光线洒落在他的身上—— 像个小太阳。 暖洋洋的。 ……少女的眼睛,眨巴着打量白舟, 她忽然觉得,委屈难过的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大声哭泣的时候,求救的时候,会有人来救你吗? 这样的美梦,“超燃的火龙少女”,从十岁起就不做了。 ——可这个面无表情从天而降的神秘黑衣男, 何时来的? 应该……也是梦吧? 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但她又怎么都没想明白,眼睛眨啊眨的。 “那个……” 直到白舟沉默了半晌,脖颈的项链摇晃两下。 这位在少女眼中,突如其来神秘登场的风衣男人, 别过脸去,低垂眼眸,淡淡提醒出声: “——这是男厕。” (本章完) 第47章 我听说,你们在找我?(第二更) 第47章 我听说,你们在找我?(第二更) 哈气小火龙…… 不是,是方晓夏—— 方晓夏最近总是忧郁。 身为高中生,她的成绩不太理想……作为正值青春的jk少女更是败犬一条。 客观讲,她的长相身材实在不差,除了贪吃一点,懒一点……完全能用青春可爱形容。 这样的她,明明该在班级大受欢迎,成为高分人气美少女…… 然而现实恰恰相反。 因为没人会喜欢一个十七岁了还完全不懂化妆、永远一身校服严严实实、 放学时会吊儿郎当耷拉肩膀、书包肩带滑到胳膊上踢着石子回家的…… 社恐宅女。 懒懒的,衰衰的。 而且是个笨蛋。 在总是轻松而充满阳光的教室里面,同学们总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气氛相当有爱和谐。 大家看起来都好快乐,就像随时刷新50点阳光的向日葵。 ——这就是青春呐! 但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在角落靠窗的倒数第二排…… 仿佛有一层无形的结界,有株发抖的蘑菇般缩在那里。 ——这就是方晓夏眼中的自己了。 她觉得自己实在像长在地下城里的阴暗蘑菇。 对,就是那种噗叽,而且是深灰色的…… 和这群崇高而阳光的人类格格不入。 她也不想的。 开学路上为救流浪猫而一脑袋栽进下水道,因此住院三天错过了刚开学时的交际圈划分…… 这种事谁也想不到吧! ——到底是哪个没功德的把井盖偷走了! 等到再回学校,一个个小团体早就形成了。 而方晓夏,这个总是独来独往、摆着一副冷脸的高冷女,就成了众人眼中的异类…… 不能说被人邀请加小圈子吧…… 无意间撞见别人在背后说坏话倒是有过好多次。 “装什么?” “不就是仗着自己好看,还不知道背地里……” 等等等等,诸如此类。 ——苍天啊!冤! 她真不是装!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人搭话。 真的无法理解,那些嘻嘻哈哈主动找人搭话的“超人”是怎么练成的! 至于天天冷着脸…… 没人和她说笑,她总不能自己傻笑吧? 她或许、有一丢丢可能是不太聪明……但不是精神病! 不过,被人说好看了,还行吧。 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喂喂,真的没人和我搭话吗?” “【作业写了没】这种程度就好,哪怕是问我【你是不是有点奇怪】也行!” ……就没有。 ——这到底是从哪来的被排挤的高冷女主模板啊? 她丢失了十八年的男主角又去哪了? ……话说回来,有成绩倒数的“高冷女主”么? 有被老师当着全班点名批评,说她的作文没有一点儿学生朝气、从上到下一股子懒洋洋的味儿,和她本人一样不思进取的……高冷女主吗? 闻所未闻! 针对以上种种情况, 方晓夏决意做出改变。 没办法了,晓夏!你必须主动出击! 加油! ……最近几年,动漫游戏之类,从孤独者的游戏变成了社交者的工具。 这不是巧了?方晓夏在这方面简直是资深大神! 她会为了女主的党争和人争到面红耳赤,为此不惜对面前的牛头党挥动纯爱之拳。 ……然后她家里就给那男的赔了一大笔医药费。 但是没事,她还有展现自身“特长”的机会。 有阵子,班上的人讨论起了游戏,形成了主机鄙视端游,端游鄙视手游的食物链。 ——那她方晓夏可太高贵了,在这方面属于地地道道的人上人上人。 她是各种硬核老游戏的资深爱好者,难度越高就越喜欢。 为此,她专门收藏了各种游戏碟片和周边手办, 甚至,还成了网站上测评安立硬核游戏小有名气的粪作猎人。 “只要我把那些限量版周边拿出来,一定会有人惊呼‘哇,好帅,原来晓夏同学还懂这个,好厉害!’ 然后就会围过来……嘿嘿……说不定还能交到一起打游戏的朋友……” 抱着这样的想法, 方晓夏从桌洞掏出一本比字典还厚的《宫氏魂游》官方设定集,封面是个狰狞的恶魔,“砰”地一声砸在桌上。 吓了旁边正在偷吃菠萝面包的男生一跳。 接着是个1:1还原的《血源》锯肉刀模型。 这东西极具金属质感,边缘还做了仿旧的血渍处理,方晓夏笨拙地想把它靠在桌边。 但没放稳。 “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狰狞的造型和疑似为血迹的东西,让前排几个女生倒吸一口冷气。 这还没完。 方晓夏还在展示她的得意收藏。 她又掏出个生化暴君和三角头小雕像…… 小心翼翼地摆在《宫氏》设定集两边,如同左右门神护法。 接着,她得意的昂起头,像个得胜的老将军,环视班级。 她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友好、实则因为紧张而无比僵硬甚至有点诡异的微笑。 她的眼神躲闪着,可又充满期待地偷偷观察四周。 “快看啊!这些都是我的宝贝噢。” “有没有人搭话,问这是什么游戏的?要不要夸一下呢……吐槽也行!” “……” 这一天,方晓夏如愿吸引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从此以后,再也没人在背后嫉妒她的美貌,造她的谣…… 因为她们一般都是当面说: “她平时不说话,原来是喜欢这种东西吗?” “好可怕……” “感觉……她心里藏着个血腥暴力狂。” “完、完全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感觉靠近会被诅咒。” “总觉得多看一眼就会被她拉去一起打那些看起来就好痛的游戏……” “……” 一战成名。 风传高二三班出了个神人。 噗叽小姐成了灰暗的风干蘑菇,破碎成好几截。 ——从此,她放弃了融入大家。 她终于明白自己的兴趣爱好与大家格格不入这件事。 并因此进一步加重了社恐。 一下课,她就埋进自己的臂弯里睡觉,虽然其实很多时候根本没睡着。 但仿佛只要这样,大家就不会注意到她,也就不会对她投来异样的目光。 大家的快乐,下课的喧闹,还有老师的训斥声…… 只要埋下头,就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儿。 反正只要熬到回家就好了,回家就有动画和游戏,它们不会瞧不起自己。 虽然这样会被妈妈吼的脑袋嗡嗡响,但她至少知道爸爸妈妈是爱自己的。 课本上有个好笑的人,叫阿q。 小时候看的动画片,有个懒羊羊大王。 有时方晓夏看着天板发呆,觉得自己就是阿q和懒羊羊大王。 懂得哄自己开心,乐天派,普普通通,没有多好,但也不坏。 想要受欢迎但毫无办法、只能被迫独自孤高的社恐宅女。 特长是石子打水飘、将路边易拉罐精准踢进垃圾桶…… 还有自学的吉他。 每年毕业的学生评价,老师憋了半天,实在没得写了也只能给她打出如下好评: “该学生心地善良,十分热爱联邦。” ——方晓夏就是这样一个人。 人美,声甜,心善,但是永远独身一人。 ——果然,她其实是个吸血鬼女王吧? 每当想到这个,她又会短暂而骄傲地挺起初具规模的胸脯,乐不可支地把自己哄笑。 转眼又是一年暑假…… 懒洋洋躺在床上偷窥班级群聊的方晓夏, 发现了新的转机。 许多偷偷谈了男朋友的女生,会发各种朋友圈秀恩爱,引得各路同学羡慕嫉妒纷纷点赞。 精致的饭菜,好看的环境,暧昧的氛围…… 据方晓夏观察,善于经营朋友圈的女生,即使暂时有了小男友,在班级里也仍会大受欢迎。 身边自然就能聚拢起很多人。 噢…… 方晓夏悟了。 好看的朋友圈,受欢迎的人设……等于有人会想和她交朋友。 她完全明白了! 说来也巧。 她一个月前在“群众点评”软件上,幸运大爆发,竟然抽到了听海市最著名的米其林三星餐厅的用餐资格。 ——简单来说,就是能够预定一个月后的用餐位置。 不能当钱用。 这对方晓夏来说,比抽到法拉利的一百块优惠券还不靠谱。 但这会儿,她从手机的犄角疙瘩把它翻了出来。 苦着脸算了半天最近网站上游戏视频的收入…… 咬了咬牙,方晓夏决定,去吃! 她要拍一堆照片回来! 趁着距离高三开学还有段时间, ——《方大小姐的女主改造计划》第二季, 正式启动! 偷了妈妈年轻时的晚礼服来穿,衣服都快要褪色,穿在身上更是别扭。 要知道,方晓夏是习惯了穿运动服的人,不能说过于保守吧—— 只能说是个“装在套子里的人”。 “请问,您是一个人吗?” 一上来,餐厅的侍者就问了这个问题。 ——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方晓夏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质疑这家餐厅的服务了。 正想着,侍者为他递上了菜单。 方晓夏强装着熟练打开菜单,对着上面的法语菜单一阵眼晕。 字是一个都看不懂的,但后面标注的价格,就很吓人了。 “嗯……这个,这个和这个吧。” 轻咳两声,方晓夏对着最便宜的两个指了下。 为了防止全是最便宜的甜品前菜之类,她又点了个稍微贵一点的。 “好的。”侍者面带微笑, “音乐单我为您收起来了。” “——您点了两首钢琴曲和一首小提琴曲。” 小方同学:“?” 什么单? “您有酒水偏好吗?” 说着,侍者又递了个单子过来。 “没有菜单吗……”方晓夏弱弱地问。 侍者的回答礼貌彬彬: “我们的主厨会为您搭配菜单,您只需要告诉我们有什么忌口和偏好即可。” 那很霸道了。 但是敢怒不敢言。 随便在酒水单上点了两杯看着最便宜的,方晓夏简单算了下账,一阵肉痛。 ……至于,为什么是两杯? 小方同学笑而不语。 “喀嚓、喀嚓……” 方晓夏拿出手机拍照。 好吧,虽然诸事不爽,但至少这儿的环境让人满意。 安静的氛围里,银质刀叉碰撞的声音,让方晓夏觉得仿佛自己也跻身进了上流社会。 就像工业革命时期,快要饿死的童工,提起伟大的工业革命和有钱的资本家时…… 都会骄傲地梗起脖子与有荣焉似的。 很快,侍者端来两杯色彩艳丽、冒着幽幽蓝色火焰的鸡尾酒,动作优雅地放在她面前。 方晓夏:“?” 这怎么喝? 你们这些上流人是不一样哈。 看着衣冠楚楚,一个个却来这儿偷偷“吃火”。 “……” 所以,要吃吗? 小方同学看着面前两团火焰,陷入到沉思。 ——事已至此,还是先拍照吧! 将一杯冒着蓝火的鸡尾酒放在桌对面,一杯放在自己这边。 找好角度,“喀嚓”一下—— 拍照完成。 并配文: 【与某人平淡无奇的日常小酌】 朋友圈编辑完成。 发送! 这就是“两杯”的意义。 根据她窥屏别人朋友圈的经验…… 很快就会有人问:“这是哪家店?好厉害!” 或是说:“哟哟哟,这是和谁约会去啦?“ 太有成就感了。 然后她就可以不经意地回答…… 一来一回,不就聊起来了? 不就有朋友了? ——反正,不能暴露出来,是自己一个人来这种餐厅吃饭。 孤高的美食家小方同学环顾四周,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有同伴。 哦,还有一个—— 刚才众星捧月那个神秘男! 乍看普通,还以为和自己是一路人呢…… 结果转眼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些在她面前尾巴都快翘到天上的侍者们,变脸那叫一个迅疾,经理主厨全都来了,恨不得为人家鞍前马后。 看得方晓夏瞠目结舌。 不过那种人,和自己肯定不会有任何交际,倒也没什么好说的…… “啪嗒”一下…… 缓缓放下手机。 小方同学瞪大眼睛,开始凝神起打量面前的两团火焰。 这可不能浪费,几百块一杯呢! 事已至此…… 她深吸口气,咬了咬牙。 ——这火,别人喝得。 我如何喝不得? …… 其他用餐的宾客,正在猜测刚才那个少年的身份,亦或是进行生意场的应酬。 倏地,头发烧焦的味道弥漫开来。 接着,他们眼角的余光看见掠过空中的火焰。 不得不承认的是, 这些自诩名流的大人物们,的确是被小方同学吓坏了。 ——然后,就有了“哈气小火龙”的诞生。 再然后,就有了误入男洗手间的哭泣。 餐厅外面下着小雨, 方晓夏近乎是夺门而逃。 过分的丢脸,让少女本就脆弱的自尊心彻底粉碎。 “我好没用呜呜呜……” 回头看向头顶的华丽招牌,忍不住蹲在地上,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啪嗒”一声, 少女的房门钥匙掉在地上,钥匙扣是一只可爱的粉毛小狗。 淅淅沥沥的小雨,淋在上面。 弄脏了。 “doro……” 少女捞起粉毛小狗,抱在怀中,泪眼婆娑。 回家吧。 再也不幻想任何事情了。 一个人,也挺好的不是…… 倏地—— 头顶的雨,似乎消失不见。 方晓夏惊讶抬头, 打着黑伞的风衣少年,出现在餐厅门口。 雨珠顺着黑色大伞的边缘滑落。 ——那个让经理鞍前马后的神秘男人! ——你还从男洗手间追出来了? “我我我我我错了!” 蹲在地上淋雨的囧困少女,立即受惊似的将脑袋埋入臂弯。 像个藏起来的鸵鸟。 可惜,附近没有垃圾桶, 不然她一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可耳畔却传来白舟的声音: “——很帅啊,你喷火的样子。” “哎?” 方晓夏抬头愣了一下,下意识想问大哥你是来羞辱我的吗? 但很快她就发现白舟是认真的,因为他的表情十分严肃。 严肃到让方晓夏都跟着严肃起来。 仿佛是在谈论什么神圣重要的事。 “在我的家乡,火焰是非常神圣的东西,只有一小部分人才能使用火。” 白舟如是说道: “所以,我觉得不畏惧火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更不要说吞火,成为一名吞火者。” 方晓夏:“?” 这家伙在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 白舟挠了下头,斟酌着措辞说道: “其实无论你做什么,人生都没有那么多观众。” “就连全城通缉的通缉要犯,都不需要时刻有偶像包袱,觉得自己万众瞩目……更何况你呢?” 方晓夏:“??”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出于感谢对方为自己解围的动机,白舟十分耐心地劝导几句,还用了他自己的实际例子说明问题。 虽然,他说完以后,方晓夏似乎根本就是一头雾水。 ——但起码不哭了。 “加油!” 最后丢下这么一句话,白舟的手晃了晃伞。 “哎?不用不用……” 方晓夏还以为白舟是要把伞给自己,连忙摆手。 这怎么可能好意思! “哗啦啦……” 然而,只是将伞上的积水摇落。 白舟举着黑伞侧过身去。 “我建议你先回店里避雨。”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着,以方晓夏完全没有想过的姿态。 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打着黑伞,就这么毫不留情地潇洒离开。 留她一个在雨中发呆。 伞离开头顶,雨又一次落下来。 最后,只记得那人风衣的衣角在雨中摇曳,渐渐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直到分开,她都不曾知晓那人的姓名。 仿佛只是一场梦境。 “哗啦啦……” 方晓夏攥紧了粉毛小狗的钥匙扣,拿外衣裹住脑袋,又折返回了店门口的招牌下避雨。 虽然那家伙说了一通相当莫名其妙的话…… 但或许,他有句话是对的。 人生没有那么多的观众。 雨好像没那么大了。 她的心情好多了。 …… “蹬蹬蹬……” 急促的脚步,在门前经过。 几名穿着黑色西装,提手提箱的人,踩着水…… 急匆匆路过方晓夏,朝着白舟消失的方向跑去。 “他们……” 方晓夏看着这些人匆匆跑过去的模样,不免有些好奇。 他们都不打伞的吗? 这样着急,去做什么? …… “该死,好像跟丢了?” “他去哪儿!” “你确定自己没看错吗,急匆匆把我们喊过来。” 雨中的巷子口,几个黑西装男人的到来,打破此处本该空无一人的静谧。 “再找找吧,我应该没看错……” 他们正交流着, 同时提着手提箱警惕地左顾右盼。 “哒……” 一声踩着水的脚步,从一旁的巷里传来。 “谁在那里——” 一声厉喝,几名黑西装立刻散开,摆开架势。 被雨水淋湿的地面,折射长街的路灯闪烁。 霓虹光影交错,白雾水汽弥散开来。 黑色的大伞,在地面垂落阴影。 脚步渐近。 举着黑伞的少年,身形缓缓从阴影深处走出。 将一只手踹在黑色风衣的兜里,那人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们面前。 “晚上好,老同事们。” 看着颇有些眼熟,在葬礼上见过的外勤小组的前辈们, 白舟在佩服他们业务能力的同时,又对这种突如其来的重逢情绪莫名。 “不过,倒也刚好,正有情况要找你们了解。” 眼角的余光,已经看见有人悄悄将手探入怀中,准备拔枪的动作。 白舟叹了口气,摇着头幽幽说道: “我听说……” “你,或者说你们。” “——正在找我?” (本章完) 第48章 拾荒者之劫;来得正是时候 第48章 拾荒者之劫;来得正是时候 “轰——” 闪电在云层中穿梭,雷霆的炸声蔓延天际。 雨更大了。 霓虹的灯光交错在如同深黑湖面的柏油马路。 而在灯光照耀不到的巷子深处, 一场突如其来的厮杀接近尾声。 或者说,是一场碾压。 无需【光影协律】,只是一根短棒起落,三秒十八棍,十秒八十棍。 这支忽然于城市中遭遇白舟的外勤小组—— 就此“全军覆没”! 只是两名觉醒命令程度的入门非凡者,加上几个二级专员老手而已。 一个半刘科长就能解决他们。 ——更别说现在的白舟! 他们七零八落躺在地上,哀嚎的声音被雨声和雷鸣盖住。 或是手臂骨折,或是两腿扭曲,他们全都受伤。 但无人死亡。 “这……是我吗?” 拎着短棒蹲在路边,白舟阅览他们掉落的通缉令,表情复杂一言难尽。 刺探组织情报、协助拜血教入侵、杀死特管署干部、引发黑箱暴动,携带黑箱潜逃…… 半张纸都要装不下了! a级通缉犯?和拜血教高级干部并列? 白舟脊背发寒。 他这才知道,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成“大人物”了? ——指“背负大案的人物”。 那个少校,比白舟想的更肆无忌惮。 幸亏白舟及时将新装备拿到了手。 不然等监控将他锁定,天罗地网向他包抄, 他就真要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了…… “啪”的一下—— 阴影投落地面。 白舟起身,重新将黑伞撑在头顶,低头打量几人。 “附近只有你们吗?”他随口问道。 “白舟,你跑不掉的!” 领头的三级专员躺在地上,怒视这个特管署的叛徒、拜血教的卧底。 他的许多亲近同事,都死在了拜血教入侵那一夜。 而现在,他知道自己也要死了。 可对方偏又留他一口气故意折磨。 ——卑劣的拜血教徒! “要不是本来在这儿的【持剑人】中了你的调虎离山计,被调往南城……” 他为白舟的狡猾气得牙痒, “现在,躺在这里的就不会是我们了!” ……南城?! 白舟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凛然。 ——他可没有调虎离山! 只是误打误撞,来这边取装备,才刚好不在南城。 看来,鸦是对的。 越是繁华的城区,街上的监控越多,也就越能分析白舟的行动轨迹。 这里和晚城不同。 在这个科技发达的城市,人们无论如何都无法彻底抹去自己的痕迹。 但白舟还是没想到,特管署能这么快把范围收缩到这个程度。 ——这就是“官方”被动员起来的效率? 甚至,直接把【持剑人】小队调了过去! 特管署的招牌,连鸦都会凝重提及的部队…… 少校着重培养的真正精英! 万幸—— 南城遍地荒郊,没有监控可言。 他们不太可能直接锁定白舟的据点。 现在白舟有了情报,更不可能一头栽进【持剑人】的埋伏。 ——只有不知情时,猎物才能被叫猎物! “……” 这样想着,白舟看地上的专员就顺眼许多。 “如果我说我和拜血教没有关系……你们肯定不信。” “甚至无论我现在说什么,在你们眼里都是妖言惑众、故意挑拨。” 斟酌着措辞,白舟面向众人,这样说道: “但就像怀疑我一样,你们可以试试用这样的眼光怀疑身边任何人。” “比如说……有时间的话,要不要去安息墓所看看?” “你们自己亲眼去看,总比我说的靠谱。” 白舟缓缓转身,侧脸被黑色的伞遮住。 “但要注意——” “这件事,千万不要被任何人知道。” 三级的专员,恐怕还没资格知道什么。 他们只需要盲从上面的命令,享受上面给予的好处。 每个人都是被少校无形中圈养的既得利益者。 白舟不想杀死他们,因为他不是真正的通缉犯,也不想以后真的举世皆敌。 分清谁是真正的敌人,该死的人。 这很重要。 ——不过,他也没怎么指望这些人能够成事。 信与不信都随他们。 就算知道了真相,会作何选择还是未知…… 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随手种下怀疑的种子。 只要种下,就会传播。 虽然,当人们看见一个蟑螂,背后就一定还有无数蟑螂。 可是同样—— 当人们看见星星之火出现, 燎原那天, 可能也就不远。 …… 脚步就这么毫不留恋地渐行渐远。 打着伞的风衣人影消失在滂沱的大雨深处。 豆大的雨水哗啦啦,在地面倾泻。 躺在地上被淋成落汤鸡的专员们面面相觑。 “他……不杀我们?” 有专员弱弱地小声询问。 “也没对我们做什么?” “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 专员们议论开了。 领头那名专员皱着眉头,一直像在思索什么,但他只是简单挣扎了下,很快就坚定下表情: “这都是拜血教徒惯用的蛊惑伎俩,把那些话统统忘掉!” “然后,现在——” 用着严厉的语气呵斥众人,他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对讲机,调整频道。 “报告,我们遭遇了通缉犯白舟!” “提醒各组注意,希望外勤小组联合行动……” “他远比我们以为的更加可怕。” “希望上面更改调查策略,白舟绝不是个别外勤小组单独遭遇能够对付!” “请求更高规格支援。” 声音稍作停顿,领头专员深吸口气,最后报告: “——本次遭遇战,c201外勤小组,拼尽全力,悉数败北!” …… 南城区,深夜。 拾荒者营地。 三辆低调的面包车堵在楼下。 可伴随车门“哗”的拉开, 下来的却是一群如狼似虎、持枪荷弹的士兵。 在黑洞洞枪口面前,生锈的钢筋再不能给予丝毫安全感。 拾荒者们纷纷双手抱头、被从温暖的据点赶到楼前下着大雨的空地上聚集。 手电筒的强光毫不客气地晃着他们的脸。 光束中能看见清晰的雨柱。 机枪在楼上架起。 穿着少尉军服、满脸横肉的军官,与持枪戴防毒面罩的【持剑人】队长并肩而站。 “白舟在哪里!” 站在台阶上,军官冷着脸俯瞰众人。 或许是因为下大雨还要出勤,军官的声音似乎很有情绪。 严肃的喝声,在暴雨中炸响,震得人们耳朵嗡鸣。 “白粥?什么白粥?” “俺们多长时间没喝过粥了。” “长官,是要赈济俺们吗?谢谢谢谢……” 拾荒者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开。 每个人都茫然的毫不作假。 “……” 闻言,军官转头看向身旁的【持剑人】队长。 队长摇头,声音从防毒面罩后闷闷传来。 “白舟一定到过这里。” 在他的手中,攥着一块古朴的神秘罗盘: “仪式追踪显示,这附近有过他的灵性反应。” “——他应该用灵性在周围做过什么。” “请问……” 大胡子老乔缓缓起身。 一张嘴雨水就灌了满嘴。 他艰难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向军官二人, “您们到底是在找谁?” “我们愿意配合调查……但雨这么大,能让我们先回去避避雨吗?” 军官瞥了他一眼,眉头微皱。 “啪——” 立刻就有一声清脆的巴掌,掴在老乔的脸上。 旁边的专员接着将老乔踹倒在地, “何时轮到你来讲话?” “没问你时,就好好蹲着!” “……” 【持剑人】队长看向军官,声音有些担忧: “在外面,是否还是要注意部门形象……” “——放心,这么大的雨,这么荒僻的地方。” “附近没有别人,只有这群拾荒者。” 军官随意的语气满不在乎。 他摆摆手,靠近过来低声说道, “对他们没什么好客气的……你别忘了,研究员最近又需要一批实验材料。” “有什么比这些无牵无挂没人在意的拾荒者,更适合抓回去做耗材的?” 他的声音很小,被淅沥的雨声掩盖,只有队长能够听见。 队长听了恍然大悟: “的确……他们是难得的实验材料。 “抓不到白舟,也不至于空手而归,多少能让少校心情好一点。” 原来四舍五入是“自己人”,那确实不用伪装什么。 这就像出门打猎。 预想中的狐狸没抓到,但看见一窝野兔。 能遇见这么一群聚居的拾荒者,对难得出门一趟的特管署来说,倒也多少是个保底收获。 “哗啦啦……” 在深夜的倾盆大雨中, 聚集在一起被淋到湿透的拾荒者们,惶惶不安着。 老乔的遭遇,更让他们吓得像瑟瑟发抖的鹌鹑。 “刚刚接到消息,白舟出现在了市中心,已经有【持剑人】赶过去了。” 接到下属的最新汇报,军官皱起眉头。 “已经有人去了,那我们就不去了。” “我看,还是先将附近调查彻底再撤——” “找!都散出去,展开地毯式搜索!附近一定有白舟的蛛丝马迹!” 军官刚下完命令,接着又缓缓转头,看向拾荒者们。 “这个人,就是白舟!” 拿出一张照片,军官让下属专员依次拿给拾荒者辨认。 “听海a级通缉要犯,穷凶极恶!” “若有人知情不报,同样会受到重罚,以包庇论处!” 老乔是最先看到照片的。 “……” 当他看清照片上的人,没忍住浑身一颤。 但他立刻收敛起表情,在滂沱大雨中,似乎没人注意。 然而, 一直都观察着他的【持剑人】队长,眉毛缓缓挑起。 “——把他带上来!” 如狼似虎的下属将老乔带了过来。 “……长官?” 雨中,他的胡须与长发打着结,混着嘴边的鲜血,看上去格外狼狈。 “嗯?” 军官脸上的横肉颤了两下。 他靠近过来,直勾勾地俯视老乔,对着老乔举起照片: “好好看看!” 粗粝嗓音的低语,带着居高临下的凛然正气,问道: “——你认识他,对吗?” “好好说说吧,他在什么地方……”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如刀般剜过老乔和他身后的拾荒者们: “你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对吗——我想,你知道自己该怎么选。” …… 远处。 一双眼睛,在灌木丛中缓缓睁开。 默默注视着烂尾楼前发生的一切。 地毯式搜索的展开,让这里时不时就会有拎手提箱的专员和全副武装的士兵巡视路过…… 但谁都没发现这团灌木丛的异常。 直到老乔被从人群中踉跄拉出—— “唰……” 会眨眼的灌木丛晃了两下。 一颗脑袋从中探出。 “轰隆隆——” 滴落雨珠的面孔,被忽闪的雷光照亮。 黑色的风衣让这个男人和雨夜融为一体, 沉重的夜色为他提供天然的伪装。 看来—— 白舟来得正是时候。 (本章完) 第49章 哪来的亡灵大法师?! 第49章 哪来的亡灵大法师?! 一位至少是3级非凡者的军官,基地最高六人之一。 一支武装到牙齿、专为对付非凡者而生的【持剑人】战术小队。 还有几十名军官带来的专员,以及一个不知深浅的【持剑人】队长。 ——伴随地毯式搜捕,他们的天罗地网已经展开。 阵容豪华,让人窒息。 必须承认,白舟没有对付他们的实力。 甚至隐约被困在灌木丛中不敢轻举妄动。 在他们的包围下,除非一直隐藏到他们自行离开…… 不然,白舟甚至不太有从这里跑出去的把握。 ——但,他也没打算跑。 这些人是冲自己来的,没道理因为自己,牵连无辜。 这会儿,白舟倒是乐意老乔把自己的事一五一十全讲出来。 反正大家萍水相逢,没什么大不了。 但问题偏偏不在这里—— 因为白舟看见了军官不加遮掩的嚣张,也看见【持剑人】队长先担忧后漠然的态度。 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白舟立刻明白,若这些人今天找不到自己,所有人怕是都要被顺手带走。 所以,尽管这完全不符合他一贯谨慎的做事风格……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站出来。 谁让他是冒险者。 ——从来都只有冒险者接受村民委托消灭魔物的故事。 没有冒险者坐视魔物屠杀村民的记录。 即使冒险者手中是把生锈的村里最好的剑,是破烂不堪没有锋芒的骑枪……即使对方是咆哮的巨龙。 ……好在,他并非全无胜机。 ——在战斗之前,临阵升级,对冒险者来讲也是相当常见的吧? “哗啦……” 趁着老乔和军官对话, 灌木丛微不可查地轻轻晃动。 白舟低头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 “23点59分57秒。” 零点将至。 白舟隔着灌木丛,最后深深看了眼烂尾楼前的众人。 一手掏出《死海密卷》,一手掏出【诛罗纪通行证】…… “待会儿见。” 在心底默默丢下一句,他为通行证注入灵性。 下个瞬间, 白舟在零点零分消失在了灌木丛中。 ——他将在零点零分零一秒归来。 “嗡!!!” 远处,神秘罗盘倏地大放光芒,接连震动不已。 【持剑人】队长猛地抬头四顾,眼神悚然。 “有人在附近,使用了灵性!” “是……” 他惊疑不定地低呼出声,诧异且迷惑, “好像是谁,去倒影墟界了?” …… 赤红的弯月,高悬于天。 倒悬的巨城,飞在月下。 “轰隆隆——” 无垠的战场废墟上空, 骷髅大将军,又带着他的千军万马声势浩大地奔腾路过。 每天都会驾驭飞马、统领大军往返天地之间的骷髅将军,已把这件事当成固定工作。 ——仿佛连他自己都快要忘记这样做的意义。 “咔次、咔次。” 指骨挠了两下光洁润滑的头盖骨。 骷髅大将军勒马,挺剑。 他的下颌骨开合,发出“咔哒咔哒”的脆响。 操着一种沉浸在某种幻想辉煌无法自拔的庄严腔调…… 这位精神九成是有点问题的狂人骷髅,异常熟练地喊出他第十万八千遍口号: “吾之不朽军团哟——” “跟在我的后方,跟随我的脚步,大军开拔!” 他的身后,骸骨与干尸密密麻麻,披挂甲胄,拎刀握枪。 这就是他的“大军”。 可这支大军歪歪斜斜,细看其实是被一条长到没边的马鞭串起,站姿歪斜,缺胳膊少腿。 有几个脑袋还歪搭在“同僚”的锁骨上,军纪极其不端。 风一吹,全身骨头就跟要散架似的“咯咯”作响。 “……” 大伙全都沉默,显然对将军大人的豪情壮志没有任何共鸣。 可骷髅将军却十分满意。 “啪”的一下—— 他猛地一扯鞭子。 力道没控制好。 “嘎嘣!” 脆响来自他的右侧。 一个被串在队伍前列、脖子本来就不太牢靠的骷髅小将,脑袋应声脱落。 颅骨像个皮球似的“咕噜噜”滚下土坡,空洞的眼眶茫然地望着被血月照耀的破碎天空。 “……?” 骷髅将军的演讲戛然而止。 随即,他又用更加洪亮的嗓门掩盖尴尬, “哈哈哈!无畏的先锋哟!竟如此迫不及待陷阵冲锋么?” “何等的勇武!众将当以其为榜样!” 说着,他驱马靠近,试图若无其事地用手中的长刀勾回这颗脑袋—— 没够着。 就在他考虑是否要屈尊下马时…… “咦?” 一缕黑气,毫无征兆地,从指骨缝隙间钻出。 接着是更多。 这黑气丝丝缕缕,轻飘如雾,却又死寂冰冷,充斥不祥。 它们从骨骼的每道裂缝中渗出,纷纷上扬。 “这是……?” 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上流失掉了。 ——亡灵死气! 骷髅将军转过头,发现不只是自己。 更多的、更浓郁的黑气,从每一个骷髅与干尸身上冒出。 一个个死尸仿佛烟囱似的,身上全都冒着大团黑烟。 无穷无尽的黑气,滚滚冲天而起。 “谁在搜集亡灵死气?” 要这东西……能做什么? 骷髅将军震惊抬头。 黑气们打着旋儿飞上高空,汇聚到一起。 “呼——” 起风了。 血月之下,荒原之上, 一个巨大的、遮天蔽日的黑色漩涡正在形成! 由亡灵死气汇聚的飓风,黯淡了血色的天光。 飞沙走石,鬼哭神嚎,大风吹得骷髅将军骨头架子嘎吱乱响。 远处, 模糊的地平线尽头—— 一道身影出现,行走在黑色飓风的风眼中心。 那人似乎抱着本书,乍看像个学者。 可大股的黑烟铺天盖地,恍惚间甚至听见阴恻恻的桀桀怪笑。 ——怎么看都很不像个好人了。 “那是……?!” 骷髅将军抬手遮挡黑风,眺望来人。 倍感疑惑,他忍不住低呼出声: “——哪里来的亡灵大法师!” 伴随风力越大,恐怖的吸力越强, 被滚滚漆黑死气环绕的男人,也向这里愈发靠近。 ——死气侧漏,来者不善! 等到看清那张被黑烟隐藏的清秀面容…… 倏地,骷髅将军眼眶里的幽绿鬼火倏地开始剧烈跳动。 像是在飓风中摇曳的蜡烛。 “是……” “上次那小子?” 那个叫白舟的小子,就是黑气飓风的中心? 他在吸取炼化自己身上的亡灵死气? ——怎么可能?! 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但很快,他就对来者的身份再无质疑。 因为那人竟站在呼啸的黑烟中心,对着他遥遥招起手来! ——仿佛故人重逢。 “……?” 骷髅将军面露茫然。 上次你莫名消失逃走时…… 可不像现在这么主动。 发生了什么? 远处…… 白舟一看见那颗熟悉的、绿绿的骷髅头,就露出分外惊喜的灿烂笑容。 像是看见一座等待开启的宝藏。 那眼神分明在说—— 【终于找到你了!】 “隆隆——” 咆哮的死气飓风,贪婪鲸吞死气的禁典,都良好的烘托着重逢的氛围。 “晚上好,将军。” 怀抱古书,白舟热情而富有礼貌地打着招呼, “——好久不见!” (本章完) 第50章 上架感言(求首订!) 第50章 上架感言(求首订!) 日安,这里是予鹿,叫小鹿也行! 感谢大家进来听予鹿稍微叨叨两句,▄██●给您180度鞠躬! 写到现在,一个多月,二十一万字,也该上架了。 21,刚好是爱你们的数字。 明天中午上架,当日一万字更新保底,上不封顶,不见不散! 若有盟主舵主之类的打赏会有加更?但感觉这话压根没必要放在这儿哈哈哈,大家能支持订阅就是最可爱的人啦! ——说真的,相当紧张,不知道最后能留下多少读者。 最近一直失眠,失眠了就一直加更,所以才有了上架前忽然一直加更的奇葩怪象,同期基本上早就都上架了。 书上说,人生就像一列火车,总会有人上车,有人下车。 凑巧与君同行一段,不胜感激。 倘若本趟列车带给您些许快乐和不同的风景,那是予鹿的荣幸。 ……但,予鹿还想更贪心一点,只要抓住的人就不想放下。 我是说: ——现在,可以邀请您和予鹿一起,开启新的旅程吗? 上架后新的世界,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 想说的话有很多,但真提笔却又忘记。 能拿来卖惨的太多,太多了反而就不想说了…… 都是风霜(唏嘘)。 那就简单交代一下本书的情况。 本书的大纲很长,只是素材和卷纲都写了几万字。 现在展开的一切,说不定连前奏都不算。 予鹿能有信心的保证,之后展开的内容一定更精彩一倍! 所以绝不会切书,哪怕成绩不好,写到一两百万字也绰绰有余,上无封顶。 其实,在开书前,予鹿有很多其他的题材想法,每个拿出来都能让开头更轻松,阅读门槛也更低。 但,最后还是写了这个难度最大、也最“朴素”不够哨的故事。 因为就是想写。 写一个现代世界的唐吉坷德?一个普通人又不普通的故事。 ——因为予鹿自己就是个普通人。 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却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幻想。 记得高三那年压力很大,每天睡前都会放空大脑,很认真的思考如果自己重生了会怎么做,要怎么装逼和改变家人的生活。 就算骑电动车都会幻想自己正逆着人群奔向怪兽;只要拿到树枝就觉得自己成了侠客。 想在上课时忽然有人闯入教室,对着自己喊道你还要继续自欺欺人做个普通人吗?可是这个世界需要你,快跟我们走吧! 想有一个只自己才能看见的女孩,然后口是心非地跟着她奔向世界尽头。 想披着毯子骑着扫帚去魔法王国过冬,想开着蒸汽列车去春天郊游。 那些关于青春关于冒险的梦,故事的重点永远不在于自己要怎么拯救世界,而在于此刻其他人望向自己的目光—— 一定很帅! ——但这些梦,上次做是在什么时候来着? 似乎很久了。 直到今天,予鹿又把它重新捡起,装在白舟身上。 ——让白舟扬起翅膀,骑上小马替我去飞。 或许有朋友知道,本书开书以来的所有经历不能说顺利,只能说霉运连连,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全靠大家的支持,靠着你们的活跃,予鹿才走到三江,走到现在。 在这里,也专门感谢编辑北河大大和沉香哥哥。 两位编辑,尤其是北河哥真的从开书前就提供了相当多的宝贵意见,获益匪浅。 感谢许多作者朋友,提供了相当宝贵的改良意见,只是开头就重写了七八遍。 在此也感谢一下为予鹿提供过尾推的朋友: 《我的设定在你之上!》东山余雨 《重燃青葱时代》蜜汁姬 《废土边境检察官》斤斤斤 《从前有条贪吃蛇》一碗杜康 《宇宙级魔神》白特慢啊 ——当然,最感谢和予鹿相遇的你们! 即使发育晚也一周速通到新书榜11名、上架前月票榜335名的成绩…… 是作为粉丝的大家亲手把予鹿推到了这里。 你们太厉害了! 于是,这里有个贪心的请求: 请和予鹿继续同行下去! 再次180度鞠躬! 叮咚—— 这里有张前往新世界的邀请函,是否收下? a、收下 b、欣然收下 想让那个骑着小马的白舟飞得更高一点,想让更多人看见。 因为一段故事,聚拢起一群喜欢的人,这一定是一件相当浪漫的事情。 而恰好,予鹿最喜欢写书。 关于明天的首订,虽已做好一败涂地的准备,却仍旧还有有朝一日飞上高空憧憬理想。 似予鹿这样的人,如履薄冰,能走到何方呢? 明天的首订,真的至关重要,拜求支持! 拜托各位! 拜托各位! 拜托各位! 生死存亡之际,予鹿将自己的命运—— 交予诸君。 ——当然,予鹿绝不辜负你们的信赖,绝不水文绝不拖更! 每天哪怕生嚼咖啡豆,也会保质爆更! 予鹿想变成大家的码字姬口牙! 说话算数,拉钩。 明天见,喜欢你们。 此致,敬礼。 ——南山予鹿。 2025年8月22日。 (本章完) 第51章 密卷解锁;新能力【咒缚巨像】(37k 第51章 密卷解锁;新能力【咒缚巨像】(3.7k) 【一缕非凡死气】 【十缕非凡死气】 【百缕非凡死气】 二百缕、六百缕、一千缕…… 炼化!炼化! ——统统炼化! 黑色的飓风被急速拉扯压缩成了漩涡,环绕着少年的身影弥散开来。 遮天蔽月,恍若天灾! 所有的黑气都滚滚融入到他手中的《死海密卷》,飓风疯狂地向着古书倒卷而去。 “嗡”的一声—— 《死海密卷》亮起红月般的猩红光芒。 在无尽的“黑”中,这一点白舟手上的“红”,显得格外醒目。 单以卖相来看,如果把现在的白舟和死灵将军放在一起—— 虽然没人会怀疑死灵将军不是反派, 但恐怕更多人会觉得,白舟才是站在死灵将军背后的幕后黑手…… ——这已经不是穷凶极恶的通缉犯范畴了! 根本就是灭世的魔头,能够掀起浩劫的亡灵天灾! 就连死灵将军看了,都震惊不已,畏惧后撤。 “好大的动静!” 白舟忍不住感慨出声。 《死海密卷》在这儿就像老鼠进了油库,灰狼误入羊村。 白舟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靠近死灵将军和它的“大军”就行。 禁典会自己动。 鲸吞天地,大快朵颐。 那无与伦比的吸力,更是让人叹为观止。 仿佛龙吸水似的巨大黑柱连天接地,异常壮观。 “呼——” 风声呼啸,死灵将军身上的滔天黑气被疯狂地汲取着。 看它痛苦的模样就知晓,它正在被大幅削弱。 而另一边,《死海密卷》解锁的进度也在飞速推进。 一切都和白舟预想的一样。 伴随“咔嚓”一声—— 《死海密卷》书脊上的粗大锁链, 最上面那根,倏地断开。 “嗡……” 在白舟手上,禁典自行打开,书页“哗哗”翻动。 耳畔像是突然响起千百灵魂的尖啸,震得白舟耳朵流血。 可在下个瞬间—— 这个灵魂的尖啸又统统变成来自遥远彼方的歌谣。 神秘,怪诞,却莫名让人心中安详。 天上的红月,降下猩红的月光。 月华纷纷倾泻在《死海密卷》的封面。 白舟的眼前恍惚看见,一颗血红的月亮,从天空坠落到自己的头顶。 《死海密卷》第一篇章…… ——顺利解锁! 【逾越此页者,当知‘理解’即为‘湮灭’之始】 【此非愚者应知之领域,此乃万象蠕行之真实……】 【千面之月,候汝入梦!】 盛大的颂词在耳边回响。 白舟的心灵深处荡起层层涟漪。 扭曲的古代文字如同活物般蠕动,最终化作一道冰冷的洪流灌输进来。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知识。 因为这些知识本无定形,流淌过白舟的命理后才有了形状。 但是最后,它们却又都流回到白舟手上的密卷…… 随之,福至心灵般,白舟的心里生出明悟—— 所谓的《死海密卷》,是绝不属于冒险者途径的异途径知识。 照理,白舟的命理不能兼容承载异途径的知识。 ——但禁典本身的存在,打破了这种不可能! 每一本禁典原典,都像是某种活的容器,这也是它们最珍贵的地方。 用最凝练的话概括—— 异途径非凡者,可以借助禁典作为过渡,释放记录在其中的秘技。 ——但施放者要承担相应的副作用。 且每个秘技施放后,有对应的冷却时间。 “相当于,我有了个“身外化身”?” 白舟的心脏扑通直跳。 令人意外的是, 整个《死海密卷》的第一篇章,竟然只有一套秘技—— 【千面之月】! 说是“一套”秘技…… 【千面之月】又极其特殊。 一就是千!千就是一! 因为它能根据白舟过往遭遇并战胜过的“特殊敌人”,生成对应的特殊“变化”。 这种敌人对人生的影响必须够大,在“命运”中留下的影子也要够深。 敌人越多,【千面之月】投影出的变化也就越多。 遗憾的是,白舟遭遇过的敌人不多,特殊者就更少。 所以,【千面之月】只成功为他生成了一种变化…… 第一变—— 【咒缚巨像】! 融合了《死海密卷》中关于“诅咒”、“膨胀”的知识。 原型来自白舟遇到的苍白巨人。 ——他的第一位战斗老师。 这种变化既非祝福也非进化,而是一种受控的、指向自身的可怕诅咒。 每次变化,都是与深渊的一次共舞! 它能让使用者身体膨胀,变成一个活动的巨大诅咒聚合体。 效果是力大无穷、无视大部分诅咒,并自带对意志薄弱者的心灵压迫。 ——能让白舟的战斗力凭空暴涨数倍! 当然,它的副作用也同样显著。 变身过久会有肉体永久坏死的风险,且膨胀与腐败的过程往往伴随着极致的痛苦。 这些都被白舟牢牢谨记在心。 ——慎用,但毋庸置疑相当强力! 在某些关键时刻,绝对是救命的最后底牌。 不说别的…… 单说有了这个,烂尾楼前的天罗地网,就不再那么难以撕裂。 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犹未可知。 “咯哒咯哒……” 耳边传来的骨头脆响,让白舟回神过来。 耳边黑风的呼啸渐远,《死海密卷》对亡灵死气的吸收到了尾声。 倏地, “蹬蹬!” 白舟浑身一个激灵,紧张警惕地退后两步。 ——因为那个头顶着【让我安息】巨大遗言的骷髅将军。 就站在不远处,背对着他。 在它面前,是白舟之前亲手挖的十几个坟堆。 每个坟堆上,都悬浮着如出一辙的【让我安息】的遗言。 只是相比亡灵将军那个,在体型上小了太多太多…… “你做的很好了。” 亡灵将军缓缓转头,看向白舟。 熟悉的幽绿鬼火,在左面的漆黑眼眶缓缓跳动。 ——可那这颗骷髅头的右半边,却不知何时长出半张沧桑的中年人脸。 一半骷髅,一半人脸…… 矛盾,惊悚,却又带着某种难以言语的神性。 他就这样和白舟遥遥对视。 “还记得,上次我的请求吗?” 他的声音,与过往截然不同。 不再是僵硬的模仿和别扭的豪迈,更不是自说自话的疯癫。 有的只是奇异的平静。 “……” 闻言,白舟不语。 上次的请求? 是那个荒唐的决斗邀请? 但看着那张半人半骷髅的平静面孔…… 白舟又觉得它说的不是这个。 在被吸取出“亡灵死气”后, 它似乎就不再是那个自说自话的恶劣骷髅,扮演将军的妄想狂人…… 所以,亡灵死气对它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并非决斗。” “以我骸骨做你登天的祭坛……也帮我解脱。” “是这句话才对。” 下颌张合“咔哒”作响,亡灵将军的声音像是带上了些许“人性”。 “——这份请求,依旧没有变化。” 他说: “作为无数年后来到此处的唯一生者。” “我请求您,为我送上死亡!” “……” 白舟不语,抿着嘴唇与他对视。 在它的头顶,那道巨大无比的【让我安息】,正在疯狂闪烁。 不能安眠的亡者,再次向白舟递来祈求。 这一次,他的遗愿…… 白舟收到了。 于是,白舟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话音刚落, 死灵将军就露出半张灿烂的微笑, 然后将他那把非凡长刀递了过来—— “用这个!” “——我的刀快!” 白舟:“……” 掌心握住刀柄, 灼热的手感传至掌心。 刀柄镶嵌的宝石涌出紫色气流,让刀身轻盈如羽毛。 可轻轻划过空气,又有割开空气的鸣响。 白舟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眼馋过的非凡武器,会以这种方式到手。 收起《死海密卷》,双手握住刀柄。 白舟看向亡灵将军,眼神认真起来。 “既然这是你的要求——” 两手攥紧长刀,他认真说道: “忍一忍,我会很快!” “律——” 荒原上,高大的亡灵战马,仰天而起,对月嘶鸣。 燃火的刀光爆发,划过半空。 【月烬誓胜斩】—— 白舟挥出全力以赴的一刀。 老实讲,用惯了板凳腿的白舟,还从而有过如此畅快的体验。 只需一枚灵性,就绽放出滚滚刀光,照亮他的脸庞。 这柄非凡长刀,将【月烬誓圣斩】的威力,起码提升了整整一倍! 不知道和鸦的那个比较起来怎样…… 可是, 下个瞬间, “当——” 像是撞上某种坚不可摧的东西,仿佛金钟鸣响震荡。 巨大的反震力道,顺着刀身凶猛袭来。 白舟闷哼一声,手臂发麻,虎口瞬间迸裂。 鲜血流淌到刀柄和紫色的宝石上面,使其微微发光。 “这是……?” 白舟愕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他拼尽全力挥动非凡武器的斩击—— 刀锋就这样卡在了亡灵将军的脖子表面,再难存进! 白舟不能淡定。 人家就站在那儿让他随便砍,他都砍不动? ——太丢人了!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可能比人和蛆都大…… “谢谢你,年轻的冒险者。” 同时交杂生机与死气的声音在白舟的耳畔响起。 那声音带着些缅怀,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揶揄: “有机会的话,可以去天空之城的太阳神殿看看。” “在我们那时,每个初出茅庐的冒险者,都能在那儿找到前进的方向!” 说着,一块沉甸甸的令牌被丢了过来。 被白舟错愕接住。 上面刻着冒险者的“盾与刀剑”纹饰 再然后,两根指骨捏住了卡在骨头上的刀锋。 轻轻的,向里一推—— 白舟感到刀身骤然传来无法想象的沛然大力,然后…… “律——” 猩红月下,战马传来最后一声哀鸣。 “咕噜噜……” 一颗脑袋滚落在地。 幽绿的鬼火,种种缓缓熄灭。 身形软倒,白骨一堆,破碎满地。 那根总串着无数亡灵的马鞭,也在悄然间化作灰烬。 “哗啦啦……” 没了马鞭的支撑,上千具骷髅和干尸,也纷纷倒伏在地。 触目所及,遍地伏尸白骨,几无立足之地,仿佛人间炼狱。 “呼……” 颓疲的风,呜咽着吹过。 白舟恍惚回神。 他这才发现,自己是站在这片人间炼狱最中心者,只身立于上千尸骨之上。 这时, “轰”的一声—— 悬浮于亡灵将军头顶的遗言,光芒大放,轰然破碎。 那道无比巨大的遗言,却一下粉碎成了密密麻麻的、数不清的小遗言,飞向了四面八方。 这些小遗言,就这样飞到了那些破碎的骷髅和干尸上面,对号入座,找到自己对应的位置。 ——它们也都叫做【让我安息!】 只是数量不可计数,起码上千! ——说来也巧。 它们与白舟身前不远处那十几个坟堆上的【让我安息】,一般大小。 也是直到这时,白舟才明白,为什么亡灵将军身上的遗言会那么大、那么特殊。 因为那本就不是一个人的份…… 在他的身上,到底背负了什么? 下个瞬间—— 天地仿佛震荡。 遍地遗言应声破碎。 上千道遗言同时破碎的宏大盛景,出现在墟界深层的废墟。 白舟抬头,深吸口气。 只见猩红的碎片纷纷扬扬汇聚起来,遮蔽了月亮,盖住荒原上的天空…… ——然后,铺天盖地,如龙般朝他扑来! (本章完) 第52章 致以光辉之人(4k,第二更) 第52章 致以光辉之人(4k,第二更) 红!视线里填满红色。 漫天猩红遗言的碎片,涌入至白舟体内。 交错的光影,在白舟眼前连环画似的疯狂闪烁。 他看见历史不起眼的一角…… 也看见个“小人物”不为人知的一生。 …… 带着尸臭味的风吹过荒原, 老兵油子阿勒熟练地躲在战壕最不起眼的角落。 每次远方传来声响,阿勒都像只受惊的鼹鼠,把脑袋拼命往土里埋。 高高拱起的屁股,就这么滑稽地露在外面。 ……在丧尸狂潮从天边袭来,战火蔓延到天空之城前, 阿勒本来是个盗贼。 偷鸡摸狗,卑鄙狡猾,邻居对他提防,父母以他为耻。 ——他甚至是从牢里被匆匆征召入伍的。 起初,他庆幸自己被分配在后方军营当个伙夫。 伙夫好啊!安全,还能给自己开小灶。 只要老老实实待在后方,总能熬到仗打完回家的那天…… ——但很快,他就不这么想了。 伴随前线传来“光之莱亚”全军覆没的消息, 哀恸的人类已经无路可退。 现在,前线就是后方,后方就是前线。 新兵们往往刀没拿稳就变成尸体,或是更糟的东西,摇摇晃晃着加入对面望不到头的尸潮…… 在一次次战争中,阿勒身旁战友韭菜似的换了一茬又一茬。 就连编制都打空过一次,但他总能顽强地存活到最后。 倒不是因为他有多么骁勇善战,只因他总能在发放补给时像泥鳅一样钻到最前,又在战斗号角吹响时像乌龟一样磨蹭在最后面。 有人说他是“九条命的黑猫”,也有人骂他是“打不死的蛆”。 他们骂得对。 阿勒怕死,怕得不得了。 只要能活下去,他愿意承认自己是个懦夫,当条蛆也没关系。 甚至,就连他最得意的非凡能力…… 都是如黑猫一般的生命力和自愈力。 ——直到这天。 尸潮第六次大举入侵。 凄厉的号角划过天空,一切平息,只剩下诡异的、沉闷的咀嚼声从壕沟外传来。 阿勒颤抖着,小心翼翼地从战壕中探头。 正遇见只剩半截身子的队长哀嚎。 当阿勒路过他时,队长沾满泥污的手就猛地抓住他的脚踝。 “你现在……就是队长……去找……百夫长汇报……” 阿勒很想甩开他,说自己就是个烧火的。 但队长的手像铁箍,最后猛地一紧,断了气。 ……最后,阿勒几乎是爬着去的。 找到百夫长时,那个脸上带刀疤的男人正抱着还剩半截的盾牌,肚子破开,肠子流了满地。 “狗娘养的……你还活着?” 他瞪大眼睛,盯着阿勒看了半天, “好……现在你是百夫长了……去……去找将军汇报……” “就说……这里的阵地还没丢,请求支援……” ——哪还有将军? 当阿勒赶到所谓的将军指挥部时,只看见一匹没了主人的老马徘徊。 被掀翻的棚子底下,只有残破的肢体,和几个眼神比他还慌恐的士兵。 都是新兵蛋子,眼神比他家的兔子都清澈愚蠢。 最小的才十二岁。 “……” 看着他们迷茫的眼神,阿勒陡然意识到—— 编制再一次被彻底打没了。 但这一次,远比之前每次都更危险—— 他们成了身陷尸潮重围的孤魂野鬼。 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先喊的,可能是某个精神崩溃的士兵,看见他身上那件从死去的军官身上扒下来、稍显体面的外套。 总之,那人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将军,我们会死吗?” 阿德勒立刻就想反驳,说你这可不能乱喊。 但他的声音却卡在喉咙里面。 因为他发现问这话的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孩,衣衫破破烂烂,脏兮兮的脸上有遮掩不住的稚气。 和他许久不见的弟弟一个年纪。 这小子应该在田间放风筝,或者偷隔壁邻居的橘子吃。 而不是在这里打仗。 ……但是现在,这个年纪的士兵,在军队中很常见了。 他们的眼睛像是玻璃蒙了灰尘,没有光亮。 只有看向他时,才像溺水的人抱住枯木,燃起一丝微弱的火星。 那火星似有似无,连他们自己都不敢抱有多少期盼。 可就是这一点火星, 烫的阿勒浑身一个激灵。 ——这些孩子,需要一个期望。 哪怕是虚假的期望。 ……可能是发疯,谁知道呢? 但鬼使神差的,他吸了下自己的大鼻子: “我是将军。” “跟着我。” 有几个字重于千斤,却又偏偏脱口而出。 他说: “……我带你们回家。” 这一刻—— 那一双双眼中本来十分微弱的火苗…… 放大了。 …… 于是, 在这片彻底断绝了消息,早被确定只有丧尸而没有人类存活的战场上。 一个假将军,带领一群无名的残兵败将,踏上“回家”的路。 这群在阵亡名册上被一笔勾销的孤军野鬼们…… 沿路壮大,巅峰时多达千人! ——虽然,他们不是老的就是少的, 要不就是缺胳膊少腿的。 阿勒真的成了“将军”。 一个不被记录不被承认的将军。 他披上将军留下的披挂,骑上将军那匹老马。 以将军的名义,他吸纳残兵,重整旗鼓。 ——给予这些孤魂野鬼还没被放弃的虚假希望。 阿勒还是那么怕死,甚至比任何时候都更怕死。 所以他开始站在前面规划逃跑路线,用自己的经验寻找安全的隐藏点; 他甚至在一次遭遇战里,用捡来的马刀亲手捅穿了一个丧尸的脑袋—— 因为那东西试图扑向一个叫他“将军”的孩子兵。 盗亦有道,他是有原则的盗贼,答应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 “将军”说要带他们回家,那就是真的要带他们回家。 ——他变得越来越不像阿勒了。 但他又似乎还是那个阿勒。 他们跋涉,挣扎,人数一天天减少。 家乡渐渐接近。 ——终于,他们的视线看见了天空之城。 “回家”似乎近在咫尺了…… 最后一场战斗,爆发在城下枯竭的河床。 黑压压的潮水从天而降,一齐涌了上来。 阿勒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有人在他的身后嘶喊—— “将军!带我们回家!” 意识沉入黑暗以后, 只有这声嘶喊,在他的脑海不停回荡。 …… 当阿勒再次苏醒的时候,它就只记得“那个”了。 我是“将军”! 我要带他们回家! 腐朽的亡灵,提着马刀,在破败的荒原上徘徊。 它本能地搜集着一具具破碎的尸体骨架,让他们跟在自己身后。 不知疲倦,永无止境。 所有不能安息的亡灵,都有着共同的遗愿—— 回家。 而最终,在无数年的今天, 千人共同的遗愿—— 都被“将军”一人背负。 他永远孤身一人,但又好像从不孤单。 他仿佛再次成了将军,每天带着他的千军万马,来往于天上地下。 ……可无论他怎么往返,都没办法停下脚步。 因为,他们在天空之城,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家”了。 一路走来,风刀霜剑,他们要回的家,早就不是那片被蹂躏的废墟,也不是某段空间。 ——而是一段回不去的时光。 ——可这也似乎成了一个无解的命题。 阿勒和他的残兵败将们再也不能获得安息。 他们将要永远在这片荒原徘徊下去, 徘徊到让阿勒感到来自灵魂深处的疲倦,想要寻求解脱。 ……直到,一个少年的出现。 “或许他会在意。” “这个在意,这个也在意,还有这一个,这一个……” 白舟将阿勒还没来得及搜集的尸体下葬。 冥冥之中,阿勒有所触动。 只是彼时的亡灵,简单而直来直往的脑壳,没能想明白—— …… 白舟缓缓睁开眼睛,心绪莫名。 本以为是自说自话的狂人,扮演将军的舞台剧爱好者…… 它的确不是将军,但或许再没有几个将军…… 比他更配叫做“将军”。 “……嗯?” 抬起头,他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这是?” 刚才还处处白骨伏尸、仿佛人间炼狱的景象消失无踪。 无数具森白的骷髅之上,此刻正密密麻麻升起绰约的光影。 它们不再是破碎的、沉默的、被长鞭串联的死物。 ——他们是人。 一个个清晰而柔和的身影,穿着残破却干净的军服,周身散发金灿灿的微光。 仿佛夏夜汇聚的无尽萤火,照亮这片沉寂了不知多久的破败荒原。 他们的身影密密麻麻站满在白舟眼前。 他们全都安静地看着白舟,一双双目光带着跨越生死的释然。 而站在他们最前面的…… 当然就是阿勒。 ——那位不是将军的将军。 不再是狰狞的骷髅模样,而是一个相貌普通的中年人的虚影。 “袍泽在处,即是归乡。” 他的表情感慨,对着白舟认真致谢: “你要传达的,想必就是这个道理。” “——愚蠢如我,竟然迟迟没有悟到!” 他们要的,只是挣扎与疲惫后的安息。 这份安息,并不完全等同于“回家”。 毕竟,家又在哪里呢…… 始终执著的阿勒,反而是钻了一个找不到答案的牛角尖。 “……” 对面,白舟不语。 只是眨了两下眼睛。 他埋人的时候,只是被刘科长的事情触动…… 真没想那么多。 “在世间滞留够久,是时候走了。” 转过身,阿勒看向身后众人的虚影,表情复杂。 最终,他的声音带一点嘶哑,决定在最后一刻实话实说, “其实,我不是将军……” 他的话语,被人截断了。 “你就是将军。” 一个稚嫩的孩子兵说。 “这么多年,不都追随过来了吗?” 一个老头的虚影,指着他脚下自己的骸骨堆,语气揶揄。 因为在骸骨的心脏位置,还有个被长鞭穿过的大洞痕迹……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还走不走了?” 老兵痞不耐烦的说着。 ——但他当年死于为“将军”殿后。 接着, 一只手抬起了。 竖起鄙夷的中指,指向被血月渲染的永夜。 然后是第二只中指,第三只中指…… 这些衣着破烂的乌合之众,纷纷高扬手臂。 下一秒, 几道光影开始变得透明,原地渐渐消散,变成金色的光点,缓缓升空。 十道,百道…… 密密麻麻的身影,变成数不清的光点升空。 它们在空中汇聚,变成彩虹似的光桥,笔直通向天空。 无数道光的虹桥,从白舟面前径直升起,暖洋洋的。 带着卸下重负的安宁情绪,以及……感谢。 “嗡——” 无尽的光芒涌向天空,如同逆流的星河。 那光芒越来越盛,也越来越凝聚,在高天的至高处, 像是星座排列那样,竟隐约勾勒出一只军队的形象。 光辉的人们,人影绰绰站在夜空,默默等待某人跟上。 “将军”阿勒独自站在地面,最后默默看了一眼这片它徘徊过无数次的荒原。 然后,他仰起头,看向高空。 “呼……” 看着天上那只军队,他长出口气: “伙夫老兵!阿勒·道奇,请求归队!” “嗡!!!” 地上的骷髅立时消失不见。 它原地化作金灿灿的虹光,飞上高空。 接着, “律——” 一个由光组成的巨大人影,骑着光化作的老马, 出现在那支光辉军团的领头位置。 将军跃马,扬鞭声响彻穹顶—— “啪!” “大军,开拔——” 就像往常骷髅将军总是做的那样。 他下达命令。 但这一次,不再需要他用马鞭牵着众人。 而是众人将他紧紧簇拥。 ——他们回家。 于是, 这支光辉化作的军团,在深沉的夜空中开始缓缓行进, 他们走过的道路璀璨光明,与这片永夜格格不入。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在那片黑暗沦陷的焦土上—— 一个懦弱的骗子,被迫领着一群残兵,踉跄前行,践行“带他们回家”的承诺。 只是这一次—— 他们不再狼狈,也不再绝望。 由光和安宁铸成的军队,步伐整齐,缓缓行过寂静的夜空天际。 坚定走向比深夜更深的远方。 “……” 地面,白舟抬头望着夜空。 脸庞被天上的光芒照亮,他沉默着,胸膛起伏。 那段归途的故事,无人知晓。 这支长长的光辉队伍,行过天空的盛大落幕…… ——也只有白舟独自见证。 这时, 白舟恍惚看见, 在这片光辉归途的尽头,那个走在最前面的光之人影—— 转过头,对着他最后微微颔首。 然后—— 阿勒终于轻声喊出,那个或许让众人等待了一生的命令。 他说: “解散。” 下个瞬间, “啪”的一下—— 军团中众多发光的身影,不约而同化作漫天温柔的光点,逸散开来。 仿佛盛大的烟接连绽放。 永远笼罩荒原的不祥的深沉永夜,也难以遮掩它的光芒。 恍惚之间……天像是亮了。 ——就如他们曾经行过黑暗沉沦的尸潮废土,照亮路人的世界那般, 白舟眼前的世界也被照亮。 这些光点落回到大地,让破败的荒原废墟,像是有了温度和些许生机。 死寂的氛围消失大半。 有什么东西,开始不一样了。 而在纷纷扬扬落下的盛大光雨中—— 穹顶之上,又遥遥落下一点最为闪亮的金色光淬,滴落在白舟身上。 在耳畔传来的海水沸腾声中, 一枚神秘的文字,与【光】并列,烙印在白舟的愚昧之海。 那是—— 行至天边的光辉之众…… 临行前的赠礼! (本章完) 第53章 回归!坠回午夜,开始猎杀!(第三更 第53章 回归!坠回午夜,开始猎杀!(第三更,日万求首订!) 闪耀的光点,如同流星落入愚昧之海,沸腾了整片海洋。 与【光】并列出现的字体,从意思上理解—— 差不多是一个【抚】字。 安抚灵魂,加护精神。 理解了它的作用,白舟欣然点头。 这恰是他目前最需要的东西! ——在神秘世界,精神实在是最脆弱不过的东西。 白舟在这方面是吃过亏的。 他甚至怀疑,每个非凡者可能都是潜在的精神病人。 越是强大的非凡者,往往就越有神经质的气质。 “越强大就越疯狂,越疯狂就越危险……” “行走在深渊之侧,这是神秘者悲哀的必经之路。” ——以上为鸦小姐的原话。 最重要的是…… 白舟琢磨着,它说不定能与【咒缚巨像】合用,消除一些副作用。 “哗啦啦……” 提起【咒缚巨像】,耳畔刚好传来声响。 死灵之书自行翻动。 它正孕育《千面之月》新的变化。 ——毋庸置疑,是关于阿勒。 凡是经历,皆有留影。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对于行走在活人禁地、墟界深层的白舟来说—— 他来,他见,他经历。 他显然有更多机会去生成“变化”! 而这些“变化”本身,对白舟也是一种对逝者的记录与怀想。 ……这样想着,白舟看了一眼书中快速掠过的内容。 一个异常模糊的黑影映入眼帘。 关于阿勒将军的“第二变”,会是什么样子? 别是变成骷髅头吧?不要吧? 总觉得很猎奇…… 距离将新的“变化”孕育出来,禁典似乎还需要一段时间, 但已经有了【咒缚巨像】,白舟倒也不急。 这时—— 头顶的光雨渐渐散去。 白舟抬头看向此刻的天空。 血月依旧高悬。 一切重归宁静。 ……亡灵将军的传说,终究远去了。 也许某天,等白舟回到蓝星表面的现世, 他会无意间在书上看到一个似是而非的故事…… 或是一段神话,或是一则寓言。 可能那段故事的原型,就来自阿勒。 这个懦弱的骗子,这个即使死后仍沉浸在将军美梦的狂人…… 比真正得到任命的将军,背负了更多期许和遗恨。 ——所以,责任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他能使骗子变成将军,也能让普通的父母变成超人。 “……” 一边感慨,白舟一边清点着这次的收获: 阿勒当年捡到的非凡马刀,也是最后为它送葬的屠刀。 闪闪发亮,就在白舟手上。 刀身呈现流水般的波纹,刃口有紫金色光晕流动,仿佛具备生命似的正在呼吸。 拿起它的时候,白舟就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 这把刀,好像在渴求灵性? 于是,白舟试着向其中注入灵性。 “嗡——!!” 立竿见影。 刀柄处的宝石,立时颤抖着向外溢出神秘的紫色气流! 这气流如同刀芒,可长可短,锋利无比,靠近还能听见似有似无的低语。 ……虽然这把紫金色的非凡马刀,在砍“阿勒”时表现相当丢人。 但不代表他就不强! ——最重要的是,它是刀! 是刀!既不是板凳腿也不是烧火棍,是刀! 这还没完—— 白舟又掏出阿勒将军丢给他的令牌,指尖在沉甸甸的特殊材质上轻轻摩挲。 刀剑交叉于盾前的熟悉标志,烙印在上面。 “有机会的话,可以去天空之城的太阳神殿看看。” “在我们那时,每个初出茅庐的冒险者,都能在那儿找到前进的方向!” “……” 白舟想起阿勒的话,大概理解他的意思。 这令牌似乎与天上那座倒悬巨城存在某种联系,只要激活它就能触发这种联系…… 然后就有办法去往天上。 ——听着和【诛罗纪通行证】很像。 但问题是…… 要想激活这块金属疙瘩,竟一次就需要消耗一百枚灵性! 白舟只是简单尝试了下,试出令牌的需求后就果断放弃。 高攀不起,及时止损! 哪怕他是灵性比同级多一倍的天命者…… ——也绝对会被榨干的! 好在,令牌的材质特殊,能够把注入的灵性积累在里面, 就是会比较耗费时间…… 有些可惜地抬头,白舟眺望一眼满是塔楼和破败遗迹的倒悬巨城。 入眼所见,都是断裂的塔尖。 不知道“太阳神殿”会是哪个。 冒险者,前进的方向…… 如果白舟猜得没错,那里会有他一直寻找的,“冒险者”途径的后续传承! 终于……找到你了! 从韩副官开始,经过这几次事件—— 他隐约觉得,自己距离2级冒险者,应该就只差临门一脚。 然而这时,后续途径的晋升问题,就真正摆在他了的面前…… 可惜,前面的道路暂时不通—— 只能下次再来了。 有些遗憾地收起令牌, 白舟收敛起了表情。 抬起手,他看了眼腕表。 在这边折腾了这么久,已经快要36点。 但他也因此折腾出脱胎换骨的变化—— “【咒缚巨像】、【光影协律】、非凡马刀……” 白舟低声碎碎念着,默默盘点。 刀与枪,还有变身。 “我应该……什么都不缺了!” 掌心缓缓攥紧马刀的刀柄,在空中轻轻划动。 伴随灵性灌输,紫色的气流涌现出来,环绕在刀身和白舟手背。 “是时候回去了。” 他说。 他可没忘来时的理由。 持剑人?3级非凡者?天罗地网? “不差。” 白舟点了下头,轻抚下巴,学着鸦做出评价。 但,也只是不差了。 那就做好准备,坠回午夜…… ——开始猎杀! …… 听海,雨夜。 南城郊区,烂尾楼前。 “去那边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是!” 大雨中,伴随严厉的呼喝, 踩着雨水的脚步迅疾地来来回回。 被淋成落汤鸡的拾荒者瑟瑟发抖,不知道招惹了哪路阎王,只觉得八辈子血霉都一口气倒了个干净。 “蹬蹬蹬——” 军靴大步踩过水坑。 两名如狼似虎的持枪士兵,径直奔向灌木丛的方向,遵照命令过来查探。 然而,这时—— 灌木丛开口说话,吓了两人一跳。 “找什么呢?需要帮忙吗?” ——灌木丛成精了?! 两名大兵吓了一跳,一个激灵摆开架势。 提枪瞄准的同时,还向身后打了手势。 远处,已有人群注意到这儿,开始呼喝着集合…… 接着,一名士兵二话不说,果断对着灌木草丛扣动扳机。 “砰!砰砰——” 枪声响彻雨夜,给后面的拾荒者们吓得脸色煞白。 可被扫射过的灌木丛,只是枝叶凋落,一片狼藉。 除此之外,任何异常都不存在。 “咔吧……” 这时,脚步踩过树枝的声音响起。 “什么人!” 枪口迅速调转。 在两名士兵高度紧张的注视下…… 打着伞路过的少年,从一旁大树后的阴影中,缓缓走出。 “这个时间了,还能有谁?” 来人反问。 凌晨的雨水频繁敲响漆黑的伞面,“啪啪”作响。 恰在此时,夜空划过一道耀目的闪电,转眼蔓延到整个云层—— 照亮伞下那张与通缉令上一模一样的脸庞。 “知道吗?你们对拾荒者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像扫把星。” “——走到哪就给哪儿带来麻烦。” 伞下的白舟,真心诚意地为此苦恼着。 “还有……” 白舟又从怀中掏出之前缴获的通缉令,张开放在自己脸庞的旁边,横向对比。 他歪头看向一旁,声音十分疑惑: “这能是我吗?” “——我在基地拍过不少证件照,怎么偏偏就用这张最丑的面瘫脸?” “难道是因为显得凶?” “单从照片上看,他发际线比我本人高了起码一截!” 罪大恶极! 罄竹难书! 所以, 综上所述。 白舟看了一眼正在远处集结过来的专员和【持剑人】…… 最后目光落回到面前, 在紧随闪电后的滚滚雷声中—— 撑伞的风衣少年,绷着脸闷着声,一字一顿地认真说道: “我真得控制一下你们了……真的。” (本章完) 第54章 雨还在下,这是屠杀!(4k第一更) 第54章 雨还在下,这是屠杀!(4k第一更) “那是……白舟?” 军官被远处的动静吸引,定睛眺望黑伞下那人的身影。 他先是疑惑,紧接着就是惊喜。 “真是!天助我也!” 军官脸上的横肉颤了两下,一把松开手上攥着的老乔,大踏步迈出台阶走到雨中,迫不及待朝着白舟走去。 在他身旁,【持剑人】队长饶有兴趣地远远打量着。 “白舟?竟然没有逃跑,反而自投罗网吗?” 看来,刚才在他眼皮子底下进入倒影墟界的,就是白舟了? 还是太稚嫩了…… 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进入倒影墟界,总不会是想撞大运改命吧? 这种行为,和“临战时转身跳崖,说我先下去拿个秘籍,等我回来”有什么分别? ——这样愚蠢的人,也值得少校如此重视震怒吗? 合该被他捉与少校,作为进身之阶! 就这么被他简简单单撞上了,实在是…… 天命在我! “队长,我们……” 这时,有【持剑人】队员靠近过来,不确定小声询问。 “还愣着做什么!” 队长横了他一眼,觉得自己的下属太没眼力。 “快!带人把他包围起来!” 没看见少尉已经带着专员过去了? 再不过去抢功劳,连汤都没得喝了! 伴随一阵躁动—— 除了维持拾荒者现场的必要人手,所有人都朝着白舟围了过去 在他们内部联系的对讲机频道里,更是早就热闹一团。 “发现白舟,发现白舟,速归!over!” “烂尾楼前发现白舟,请求集合,不要在其他地方浪费时间了……over。” “等等,这个白舟……噗通!” 伴随两声闷响,正朝白舟围去的士兵们,发现自己可能不需要再过去了。 因为那个持伞的少年,正反向朝着他们走来。 “啪嗒啪嗒……” 雨声更大。 雨水和伞面激烈碰撞。 没有路灯的郊区雨夜黑的深沉。 可就有一道道手电强光,从四面八方整齐聚焦在那走来的少年身上。 许多道红外线肆无忌惮地在他的身上来回扫描,每道都意味着一支上膛步枪的瞄准。 被士兵们抡棍揍老实的拾荒者们,更是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来者,心想这是何方部将,竟敢单枪匹马如此凶猛…… ——万众瞩目! “何时来的?” 满脸横肉的少尉军官堵住了白舟的去路,表情带着些许疑惑, “你本可以继续躲藏下去,却偏要主动闹出动静?” “这是为什么?” “……”白舟沉默了会儿。 在一束束手电筒的遥遥照亮下, 他的表情平静,目光却落在那群拾荒者身上。 军官愣了一下,随即瞪起眼睛: “你该不会要说……” 粗短的手指,指向那群蹲在他身后、同样表情错愕、被淋成落汤鸡的狼狈拾荒者们。 “是为了他们吧?” 他自己说完就乐了, “我们特管署,什么时候出了个圣人?” “——哦不对,你是拜血教的人。” 他又纠正了自己的说法,然后乐不可支的感慨: “可你知道吗?” “多管闲事是非凡者的禁忌,它会致你于死地。” 说这话的时候,他意味深长,显然不只是在说眼下。 还有韩副官,以及特管署…… 可白舟只是摇头: “非凡者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教我。” 他有老师教。 “至于他们——” 白舟看了过去,目光扫视过一众拾荒者,最后在不敢置信的老乔身上一闪而过,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然后,他轻轻叹了口气, “有所为,有所不为。” ——若你觉得应该去做一件事,那就一定要去做,根本不必问人曾经为你做过什么。 这件事的关键就在于, 他愿意这么做。 “……?” 军官皱起眉头,倏地有些沉默。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 在手电筒的照耀下,聚焦光芒的白舟有种让他非常不爽的特质。 这种特质难以言语,这种不爽说不清楚。 于是,军官只是沉默着,然后抬起一只手示意。 “咔、咔咔——” 一支支枪口立刻抬起,瞄准白舟。 子弹上膛。 “哒……” 脚步声从军官身后响起。 【持剑人】的队长,来到军官的身旁,并肩站定。 他全副武装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声音从防毒面罩后闷声传出。 “或许,你听过【持剑人】的名字。” “你好像很自信,即使身陷重围也不慌不忙,但我得说……” “叭哒”一下掏出手枪,漆黑的枪身雕刻的幽蓝纹,在大雨的冲刷下隐隐发光。 队长把玩着手枪,如是说道: “【持剑人】身上的每一件装备,都是为了对付非凡者而生的!” 附加诅咒的子弹,加强诅咒的枪身纹路…… 还有各种纹在身上用做强化的仪式纹身,甚至洗澡吃饭都要用特制药水,用以维持自身对非凡秘术的抗性。 他们每个人,都是专为杀死非凡者而生的杀人机器。 ——而在36号分部,作为少校首先要收服为己用的王牌部队,他们更是配备了更好的设备,因此自信爆棚。 身为【持剑人】的队长之一,他距离3级非凡者仅剩半步,但借助【持剑人】的力量…… 任何3级非凡者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这才是他能在等级森严的特管署,和军官并排站立的根本原因。 “……有个问题,我很早就想问了。” 白舟谨慎打量着对方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装在套子里的模样, 单纯出于好奇,他询问: “为什么你们要戴猪鼻面具呢?” “难道说,这样会让你的对手觉得你不够聪明,因此轻敌?” “?” 队长原地一个踉跄。 和白舟清澈而真诚的眼神对视,队长沉默着,防毒面具后的脸庞看不见表情。 但身上的气势似乎因此变得格外恐怖。 情绪到了尽头,是沉默。 话到了尽头,是枪! 当白舟再次迈步,脚步踩过水坑,溅起的水珠在地上破碎时—— ——“开火!” 队长的命令撕裂雨幕,冷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砰!” 命令落下瞬间,雨夜深处炸开无数火,灼热的金属激流咆哮着脱离枪口,撕裂连绵的雨幕。 一颗颗带着特殊纹路、具备诅咒效果的子弹,被改造过的特制枪械凶猛喷出。 凶猛的火力网,转眼就将那张伞下的身影覆盖。 下个瞬间, 白舟在心中默念: 【光】—— “嗡!!!” 强光炸开,驱散雨幕。 盛大的白光,蔓延至天上地下,刺中每个人的双眼。 于是枪口上抬、步枪乱扫。 每个人都好似眼瞎了似的,现场一片混乱。 耳边只剩枪声,听见黄澄澄黄铜弹壳“噼里啪啦”跌落在地。 撕碎雨幕的子弹,杂乱无章,射得到处都是。 等到他们终于重新恢复眼前的视线—— 枪声止歇。 空气中弥漫湿气混着硝烟的味道。 灯光在雨中交错,重新聚焦在刚才枪口指向的地方。 他们眼前看见的一幕,却让他们不可思议地目瞪口呆。 “这是……?” 有什么东西,站在那里 却不再是那个打伞的少年—— 苍白却有岩石质感的皮肤,捆缚着几根粗大而材质不明的锁链…… 映入众人眼帘。 无论是锁链还是皮肤,都刻满了繁复的纹路,在雨水的浇灌下绽放幽光,从脖颈划过脊背蔓延至脚踝。 那些扭曲的纹路仿佛时刻都在蠕动着,像是活的诅咒。 ——雨夜的深处,一个两米五高的、白色的苍岩巨人,就这样站在那里。 震慑人心! 有人张开嘴巴,想要喊一声“怪物”…… 可这巨人又实在不像怪物。 他浑身肌肉饱满,却不显得肿胀,高大而充满压迫的身形,像是完美符合了黄金比例。 举手投足间,他像是神话中走出的雕像,带着某种异常的魅力。 ——可这种魅力是异常的,扭曲的、带着震慑性的。 仔细体悟就会发现,这种魅力的本质,是一种“不祥”…… ——《千面之月》第一变: 【咒缚巨像】! “拜血教的障眼法罢了……开火!” 【持剑人】队长的高呼,在密集的雨声中高声响起—— “不要停!” 一瞬间—— 枪声再次响起。 管你什么妖魔鬼怪,有得没得……和我的钢铁洪流说去吧! ——这就是【持剑人】面对任何强敌时的骄傲与自信。 枪口喷吐的火舌撕裂雨帘,密集的弹雨泼水般倾泻在白舟身上。 恐怖的诅咒在弹头上被激活,在空中留下五颜六色的危险痕迹。 ……但是没用。 “叮当叮当!” 像是打在坚硬的岩石甚至钢铁,弹雨在他身上留下,承受动能的白舟开始疼的龇牙咧嘴…… 但也只是这样了。 “无妨,诅咒会生效!” 在不停歇的枪声里,队长冷冷一笑。 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能看见无数诅咒在白舟身上斑斓爆发的盛景。 ……他会痛苦至极地死去! 相较于子弹本身的动能,这才是【持剑人】真正可怕的地方。 所谓“诅咒”,是大多数非凡者都不愿触碰的东西。 ——无论是使用者,还是被使用者。 也就是特管署,作为官方部门,能找到“豢养诅咒”的特殊存在,为子弹画上种种简易诅咒。 但…… 队长的注视从期待变成紧张,再到不确定的疑惑。 好半天,白舟那里都没动静。 只有子弹打在他身上的叮当声。 甚至,这小子无视了漫天弹雨,正在…… “他在整理衣服?!”有人不确定地惊呼出声。 队长:“……” 随即他勃然大怒,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必须加大火力! “轰轰轰——” 枪林弹雨里。 风衣、手表、裤子…… 白舟小心翼翼地将脱在地上的衣服折迭整理, 放在身后的地上。 过会儿还要穿。 ——此时,白舟格外庆幸自己拥有【光】这一能力。 变身以后,粗大的锁链捆覆全身,能够遮住要害。 但从前的衣服怎么办呢? 刚到手的好用行头,可不能轻易搞坏! ……只能先脱衣服后变身了。 ——这样羞耻的行为,当然只能在【光】里进行! 难怪在各种冒险故事里,变身的主人公都会发光。 原来如此……估计也是手动换的。 但别人都是换好看的有特效的衣服,只有他…… 裸奔。 很羞耻了。 ——就算是躲在强光里,当街换衣也还是一件非常需要克服羞耻心的事啊…… 何况白舟只是个腼腆内向的小男孩。 “……” 可怜的白舟浑身冰凉,一边感慨着,一边迭衣服。 但同时,他又清晰感觉到这幅躯体里的力量无时无刻不在壮大。 诅咒? 咒缚巨人,就是诅咒的聚合体…… 过了一会儿。 枪声停下。 因为弹匣都被打光。 换弹的间隙,众人观察着白舟,然后不约而同一个哆嗦…… 那个“怪物”,还是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但他不是死了。 只是…… “嗝——” “怪物”打了个饱嗝。 他只是吃饱了。 “隆隆——” 恰逢这时,雷光在天空蔓延,照亮幽黑的雨夜。 浓稠的雨幕中,熔岩般的金色眸子,被闪电猛地照亮。 带着让人窒息的压迫,如山似海般传递而来—— 然后,那怪物咧开嘴巴,似乎是在不好意思地笑。 但这幅动作由他现在来做,就显得格外狰狞,让人惊悚。 接着,他开始说话。 他现在的声音,比从前嘶哑许多,低沉许多…… 带着白舟本音绝对无法带来的可怕压迫。 他很认真地这样说: “多谢款待!” “我吃饱了——” “要不,你们也吃点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苍岩巨人消失在原地。 没有咆哮,没有怒吼,只是简单一脚踏出。 轰! 地面剧震,泥土混着水泥炸开。 巨大的身影,以一种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恐怖速度暴冲而出。 有种大运碾过高速路、飞速朝路人驶来的窒息压迫。 虎入羊群。 巨人天降! 一手拎起士兵,抡玩具似的,白舟冲入众人的重重“包围”。 枪声、爆炸声、惨叫声、雨声……交响的乐章不绝于耳。 隔着模糊的雨幕, 瑟瑟发抖的拾荒者,不敢置信地看着远处无法想象的画面。 尤其是老乔,他已经揉了眼睛不下十次。 他现在感觉自己可能是淋雨太久烧糊涂了,现在的一切都是流浪汉快要被大兵扇耳光扇死前的最后幻想。 不然,好好一个看着人畜无害的少年,怎么就变成…… 呈现在众人眼前的画面,枪械尚且还在理解范围…… 可后续的发展,就远远超出了他们能够想象的极限。 “哗啦啦——” 大雨还在下。 这一天雨夜,凌晨零点零一分。 【持剑人】与少尉军官成功如愿包围了白舟。 但现在,谁包围了谁就不好讲了。 因为毫无疑问, 现在呈现在一众呆若木鸡的流浪汉面前的—— 是谁都未曾设想的屠杀! (本章完) 第55章 2级冒险者与“机动行者”(45k第二更 第55章 2级冒险者与“机动行者”(4.5k第二更) “那把紫色马刀是什么!这变身又是什么!” “不是说他是使用无刃之兵的太阳骑士吗!” 惨叫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面对白舟对众人步步紧逼的“反包围”, 众人只能龟缩防御、坐视己方不断减员。 “火力压制没用,诅咒也无效……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小子,可能不止3级——” “情报有误!我们犯了致命的错误!” “……” 汹涌的力量,澎湃在白舟四肢百骸。 仿佛一头金刚大猩猩出现在白舟面前,也会被白舟角力顶翻。 然后当着金刚的面抢走金刚霸占的公主。 到了现在,白舟必须庆幸,他足够谨慎,先去墟界深层解锁了《死海密卷》,获得了【咒缚巨像】。 ——【咒缚巨像】,真正意义上的神技! 不用说军官那两个虎视眈眈的高级非凡者。 就说这些带着诅咒的子弹…… 随便一颗,正常状态的白舟就接不下! 他绝对会被打成筛子。 可是现在? 虽然很痛,但痛着痛着也就习惯了。 硬抗子弹和无视诅咒的防御,在此刻远比提升几倍力量重要得多! 没有【咒缚巨像】的白舟,和有了【咒缚巨像】的白舟相比。 前者是冒险者刚出村时,拿村里最好的剑砍死的红眼垂耳兔。 后者却可能是魔王座下四天王……手下的大干部! 此刻, 白舟游走于战场,每次挥动马刀都让人胆寒。 力大如虎,灵活似猴,论狡诈更是让人气的牙痒。 平均每10秒钟,都有一人倒在雨中。 作为追杀他的“核心主力”之一,这些人和正常出任务的外勤小队可不一样—— 站在白舟面前的,大部分都是【持剑人】精英,少部分西装男则来自少校培养的秘密部队。 ……作为特管署的王牌,【持剑人】战术反应小队,在基地的定位相当特殊。 虽然少校作为地方管理,能够调动他们…… 但他们还直接对总部负责,有定期向特管署总部报告工作的义务。 无论少校在基地做什么,一定绕不开他们。 所以…… 他们一定是参与少校利益链的共犯! 关于这点,白舟得到过鸦的确定。 换句话说—— 没必要留手。 都可以杀。 也只能杀! ——在这种战场上,他必须全力以赴! 但全力以赴的白舟,或者说苍岩巨人…… 落在敌人的眼里,就很不友好了。 说好的来围猎一个刚成年的小伙子,就如围猎白羊。 ——可却是个比金刚石还硬的巨怪! 而且还是个会使用非凡马刀的、特别灵活的巨怪! ——他闪避着来自【持剑人】的附魔匕首,就这么当着他们见鬼的目光,挥着刀旋转,然后踩着其他人的肩膀高跳劈砍。 每当可怖的阴影遮蔽头顶。 士兵们就知道…… 他来了。 先是被巨人支配的恐惧占据全身, 然后来不及反应,就被防不胜防、神出鬼没的紫色气流拂过脖颈。 血流入地面,被大雨迅速冲刷稀释。 这个雨夜, 成了白舟最好的舞台和盟友。 “有点晕。” 白舟晃晃脑袋。 旋转挥刀,虽然看着有一点帅——但这也是它唯一的优点。 想想也是…… 又没人拿鞭子抽他,何必把自己当陀螺呢? “白舟!你别狂!” 眼见站着的人越来越少,关键时刻, 少尉军官出手了。 他拎起手提箱,面色肃然,然后——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身后的面包车一路小跑而去。 ——当然,并非逃跑! 而是…… 看着少尉军官的动作,【持剑人】队长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 “要试试那个吗!” 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能破局了…… 队长的表情肃然起敬,眼神闪烁振奋与期待。 ——虽然,他把整张脸都藏到“猪鼻面具”后,再怎么变脸也没人看见。 “哒……” 军官停下脚步。 背后就是屠杀的血雨,他站在面包车前。 军官犹豫着,但他很快想到少校的可怕,深吸口气,咬了咬牙。 “虽然距离4级还有一段距离……” “但,并非不能尝试!” “咔吧”一声。 他启动了机械手提箱。 “嗡——” 被锁缚的十字架标志发光。 银白的机械箱应声解体,化作一条条蠕动狂舞的机械触手。 这些机械触手,一头链接在军官身上,另一头则朝面包车扑去。 触碰到面包车的第一瞬间…… 机械触手然后变成机械虫群似的东西,疯狂扩张,蔓延到整个面包车上。 钢铁开始扭曲、变形 “错误……未授权……强行链接……” “识别融合基体……三菱之光……匹配度12%……” 电子线路似的东西,覆盖满军官全身,幽蓝光芒明灭不定。 机械的声音,一卡一顿,与光芒闪烁的频率一致。 ——这就是“机动行者”途径到第4级时的质变! 不再是使用机械手提箱,变成喷火钢铁人…… 而是借助机械手提箱,链接融合汽车这种机械造物—— 变成“汽车人”! 变成“面包车人”! 在面对白舟时,军官已深刻的体会到人类的无力和血肉的孱弱…… 为今之计,只有成为“汽车人”一条道路! 无坚不摧,力大无穷,由此获得冠绝4级非凡者的伟力! 而所谓“机动行者”途径……就是近代官方为维护联邦稳定,合力研究出来的“制式序列”! 其原型来自已经残缺难寻的十二天命序列…… “机械师”途径! 这种制式序列,虽然上限有限,但前期晋升相对容易,并且威力颇为不俗。 借助对机械手提箱这种独门外物的运用,甚至能够横行于同级非凡! ——绝大多数特管署的高级专员,都走这一途径。 因为特管署总部,就有一本蕴含1到6级完整“机动行者”途径的禁典—— 《机动手册》。 依靠它,特管署才在听海市立足,威名赫赫,一口气开辟36座分部基地! “啊啊啊啊……!” “似乎……真要成功了!” 听着军官痛苦的哀嚎,看着军官发生的种种异变,【持剑人】队长睁大眼睛,期许地看着。 虽然少尉军官还不是4级非凡…… 但前不久,他刚捡了漏,把韩副官重金打造的机械箱,与自己的融合。 这使他的箱子已经超越了3级非凡应有的规格。 有它作为缓冲,越级融合一辆面包车,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一旦少尉成功—— 没有哪个4级非凡者,会是“面包汽车人”的正面对手。 白舟,更不行! ……然而,下个瞬间。 “砰”的一声! 苍岩巨人,从天而降,跳到面包车顶。 把车顶砸了个凹陷的大坑。 队长和军官全都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呢?” 白舟眨了下眼,看着明显正在剧变的军官。 虽然不明所以,但…… 他抡起拳头,毫不犹豫朝正在蜕变的军官砸去。 ——这种时候,难道还要继续和别人缠斗,眼睁睁看着军官爆种出来打自己吗? 怎么可能! 必须打断! “轰——” 但比白舟拳头先到的, 是直袭白舟腹部的持剑人队长! 机械箱在空中解体,队长变成机械覆盖形态,声势不凡。 然后,他火力全开,身后喷出五条幽蓝尾焰,全部动力加载至身后。 如同彗星,径直撞向白舟—— 将他推出很远。 “快!要快!” 眼见拉开距离,队长松了口气。 催促军官蜕变的同时,他又挡在白舟身前。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打量着苍白的巨人,他冷升说道: “但拖延时间,我还是能做到的!” “——这将成为你无法跨越的距离,白舟!” 队长的话语铿锵有力,落在惊魂未定的军官耳中。 脸上的肥肉颤动着,军官心中安定的同时,简直要泪流满面。 然而, 挡在白舟身前,队长很快就发现…… 白舟看向自己的眼神,很像他以前打量被污染送进精神病院的失智下属。 “这点距离有什么用?” 白舟问道。 “连我这种晚城的土著都知道……” “现在不是冷兵器的时代了。” 说着,白舟的左手,缓缓从身后露出。 在他的掌心,正攥着一把造型奇异的左轮手枪。 看着…… 像是非凡武器? 左轮形状的非凡武器? 队长脸色忽变。 下个瞬间—— 白舟抬起枪口,对准远处蜕变的军官。 意志力被抽走部分,大脑刺痛的瞬间,白舟精神恍惚了下。 他咬牙挺过。 接着,没有预料中的枪响。 而是“叮咚”一声, 琴键奏响。 1234567—— 哆来咪发唆啦西。 这次奏响的,是“发”。 单走一个4。 时间仿佛凝滞。 空中荡起无形的涟漪。 远处, 军官正在剧烈蜕变的机械身躯,倏地僵在原地。 音波在他身上扩散,像是水纹。 他体内本就勉力维持的“平衡”……被打破了。 接着, “砰!”的一声—— 军官的脑袋,像个西瓜似的炸开了。 血雾四溅,却又受音波影响,被抽离成破碎的血丝,像小蝌蚪似的伴随音律在半空游动。 相当可爱的一幕。 却让队长浑身冰冷。 “你看,我就说吧……” 白舟的声音响起, “在战场临阵突破什么的,你们可以觉得我弱,但不能把我当傻瓜。” “——还是瞎掉的傻瓜。” “毕竟,我不是魔王,你们也不是勇者。” 在脊背发寒、额头冒汗的队长面前, 巨人一手挥动闪亮的紫金马刀,一手摇晃光影交错的非凡左轮。 高大狰狞的阴影渐渐逼近,遮蔽了队长湿透的狼狈身影。 恐惧而不甘的情绪,从他身上蔓延出去,四处传播。 最强的少尉军官已死。 军心动摇。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没希望对抗白舟了。 【持剑人】队长唯一不能理解的就是…… 为什么白舟会这么强? 如果他之前就这么强,何须在宿舍日夜苦练?又何必和韩副官纠缠? 但如果他之前没这么强…… 那就更恐怖了。 ……这才几天? “该结束了。” 这时,白舟的声音,幽幽传至队长耳畔,打断队长最后的思考。 细密的雨水,落在左轮枪身。 欢快的叮咚声,隐约从上面传来。 …… 凌晨一点, 雨渐止歇。 又是一阵弥天漫地的纯白圣光闪过, 白舟回归,并把衣服穿好。 “啪”的一下,黑伞撑开,遮蔽头顶雨水。 伞下的白舟长出口气。 战斗终于结束。 烂尾楼前的一切,重归宁静。 ——只有遍地伏尸、血流成河。 曾经藏身的灌木丛也被染成红色。 刺鼻的血腥味道,无论雨水怎么冲刷,都无法冲淡半分。 但白舟的心情,相当不错。 虽然【咒缚巨像】的副作用凸显上来,肌肉撕裂般地痛,疲惫的感觉如同潮水般源源不断袭击着四肢百骸…… 但有一点玄之又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灵光,正在白舟心中高悬。 这次,不再需要努力捕捉,这点心灵上的光也已经固化! 显而易见—— 和这场杀戮后的血泊一起被大雨冲刷干净的,还有白舟的心灵。 一次酣畅淋漓的厮杀,一次全力以赴的潜力挖掘。 还有一次“因为想做所以去做”的出手。 于是心念通达! 总而言之, 接下来,白舟只要找个僻静地方整理自身,将这一点心中的“灵光”,与下阶段的《月烬誓圣斩》结合…… ——就能完成一次新的晋升。 ——成为2级“冒险者”! 届时,以2级冒险者的力量,再次施展【咒缚巨像】,又该如何? 白舟相当期待。 不知不觉间…… 他似乎已经成长到连自己都有些陌生的程度。 不过,这里还不是突破的地方。 ——他还有事需要处理。 这样想着,他抬起头,在伞下隔着雨幕看向远处。 烂尾楼前的空地上, 还有那群被雨水淋透、瑟瑟发抖而披头散发的拾荒者们…… “……” 蹲伏在地的拾荒者们,瑟瑟发抖地见证了一切血腥与杀戮。 理论上,那个从东砍到西、从南砍到北、最后把所有人都砍死的超级通缉犯—— 似乎、大概、好像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但若在野外遇见饿狼,得救后发现救了自己的,是只饿了八天八夜眼冒绿光的山君饿虎…… 第一反应估摸着也不是感恩。 他们想过逃跑。 但最后几名看守他们的士兵,才刚刚倒在那人脚下。 而现在—— “他……他来了!” 看着远处晃动的身影,有人压着嗓子低喊,两股战战,抖如筛糠。 人群躁动。 只有老乔,看向那人的目光,时而恐惧,时而惊疑,时而呆呆出伸,时而恍然大悟…… 复杂难明。 “啪嗒、啪嗒……” 脚步声徐徐接近。 那个被无数伏尸环绕、立于血河之上的男人…… 那个他们亲眼看着对一众士兵砍瓜切菜、视子弹于无物的“怪物”…… 那个完全超出他们理解范畴、仿佛神话降临能够化身巨人的存在…… 以及—— 那个曾被他们拿钢筋围堵、呼喝恐吓拒之门外的狼狈少年。 ……他趟过自己亲手铸就的血河, 撑着黑伞缓缓走来了。 冷酷的风衣随风摇曳,这个男人身影笔直的像是要给人送葬。 “他……他……” “他会记仇吗?” 不安的拾荒者们,小心打量着那道缓缓靠近的风衣身影, 他们已经回想起曾对白舟做过的事情,大脑完全一片空白。 终于逃出狼窝了,可喜可贺。 ——但下一站怎么直达地狱了哈哈。 “哒。” 撑伞的身影站定。 他整理了下脖颈前的风衣领子。 皱了。 黑伞微微抬起,恰逢一道雷电划过,照亮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庞。 “又见面了,众位。” (本章完) 第56章 月光照我,新能力,千面之月第二变! 第56章 月光照我,新能力,千面之月第二变!(4k第三更) 人生际遇,总是奇妙。 本以为不会再见的人,还是再会。 昨夜初见,拾荒者们像群野人,还是凶悍的持矛食人族那种…… 可这次见面,他们就成了缩着脑袋发抖的鹌鹑。 都怪特管署,罪大恶极。 看把人家吓得…… 这样想着,白舟探手入怀。 这个动作更是吓坏了拾荒者们—— 是拿枪吧?怎么想都是拿枪! 这位杀红眼了的杀神,恐怕下一秒就要掏枪出来,顺手把他们全给突突了。 “大哥!大爷!我们错了!” 有个胆小的拾荒者,也是昨晚初见白舟时,“oioi”喊得最凶的那个…… “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喊着, “上次我们不该撵您走!更不该拿钢筋指着您……” “实在是我们那地方太臭太脏,它配不上您啊!” “……” 他倒是给其他人带了个好头。 众拾荒者们纷纷有样学样,对着白舟一顿哭天喊地,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白舟:“……” 知道的是在求饶。 不知道的,还以为白舟死了。 跟哭坟似的。 有种自己已经被烧成灰烬,正要和人结婚的感觉…… ——虽然另一半还完全没有着落。 然后, 在众人万分惊恐的目光聚焦中—— 白舟无奈地摇着头,还是把怀中的东西掏了出来。 掏出了…… ——一个被捏瘪的纸碗,皱巴巴的。 内侧隐约看见油脂痕迹。 雨滴落在上面,打湿纸碗的外壁。 短暂的惊恐后,众人的目光变得疑惑。 只有在远处人群里佝偻站着的老乔,呆滞在了原地。 “红烧肉!好吃!” 在雨中撑伞的少年,背对着尸山血海,面向一众跪伏的拾荒者们,肃容说道。 接着,他遥遥看向老乔。 他的视线仿佛摩西用来分海的拐杖,所到之处,人群纷纷散开。 白舟朝呆愣住的老乔眨了两下眼睛,大大咧咧竖起拇指: “味道真不赖!我吃光了。” “就是……提个建议。” 白舟表情认真地说—— “下次多放点儿料酒。” “……?” 一双双错愕的眼睛,渐渐放松下来。 雨声越来越小。 水汽蒸腾,荒郊开始起雾。 渐渐遮盖住遍地的伏尸。 “真的……谢谢您了。” 拄着钢筋做拐杖,老乔缓缓走来。 他满脸复杂地看着白舟,震惊到了胡子翘起。 “这一切完全超出了我们的想像。” “或许这个世界真的有太多我们完全不曾了解过的神秘……以及神明。” 老乔敬畏地看着白舟,不知道是在脑补些什么。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您尽管开口。” “比如说,帮你处理一下那些人的尸体……” “嗯……”白舟眨了下眼睛。 “我这儿,还真有件事想要你们帮忙。” “什么?”老乔精神一振。 可白舟却笑而不语,只是转身看向拾荒者们,看着他们不安的脸庞,倏地呼喊出声: “诸位——” “请你们靠过来。” 他认真地说: “我宣布个事——” 众人慢慢聚拢,或是感激、或是好奇、又或是不安地打量白舟。 在众人的注视下,白舟竖起一根食指: “看这里。” “——茄子!” 刻在指腹的微型仪式, “啪”的一声绽放光亮,纯净的白光闪耀在每人眼中。 时间仿佛定格了,所有人都僵在原地。 他们不约而同露出茫然的表情,呆愣愣的。 ——刚才还在感激白舟、询问是否需要他们做点什么的老乔, 这会儿正颤着胡子,呆呆地看着白舟,恍惚询问: “你……是谁?” “我?” 白舟嘴角勾起,轻松随意的回答: “一个路过的普通人。” 接着,白舟幽幽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响在每个人的心底…… “感受你的呼吸,逐渐变得平静……” “让你的思绪变得轻盈……空灵……” “转身,远离。” “离开此处——再不归来!” “……” 催眠的仪式,就此达成。 心理暗示已在拾荒者们的心里种下。 看着大伙踉跄离开的背影,白舟终于松了口气。 忘记此处的一切,远离这里分散生活,就是对他们最好的保护。 也只有做回普通人,对神秘世界的一切都不知晓,才不会被不祥的知识追逐。 现在,所有知晓他们面目的人,都已被埋葬在此。 至于他们是否记得自己…… 并不重要。 ——冒险者,或者勇者不就是这样吗? 在有人遇险时,打马路过从天而降,救人于水火之中; 然后,在对方询问“英雄可否留下姓名,小女子愿以身相许”时—— 笑而不语,不留名姓,骑上快马扬长而去。 潇洒的不行。 做一件事,只要这件事本身有意义即可,因为愿意做、想要做所以才做。 至于是否被人感谢,能否被人记住……这样的事对白舟本人来说无需在意。 何况,他们身陷的“水火”,起初本就是白舟带过来的…… 雨终于停。 万籁俱寂。 夜色深沉,大雾越发浓重了。 等到众人都消失在白舟的视线,他也就要准备离开。 此地不宜久留,不一定什么时间就有特管署的追兵杀至…… 白舟正这么想着。 倏地—— 他刚刚觉醒于心底的灵光一阵悸动! 心血来潮似的,冥冥中,有无比强烈的直觉警示着他…… 他好像被什么东西遥遥盯上了! 仿佛,有某种极端的、沉重的危险正在逼近…… 秋风未动而蝉先觉。 面对针对自身的恶意与危机,产生对应的直感,也是“心”的一种妙用。 正在这时—— “刺啦……刺啦……” 四下一片静谧的环境中,突兀响起对讲机的呼叫。 “是我。” 少校的声音,从【持剑人】队长身上的对讲机中传出。 “坚持住!” “已经有人过去,算算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你们务必拖住白舟,千万不要让他跑掉!” “收到立即回复!” “……为什么没有答复?” “……” 但回答他的,却是白舟的声音—— “他们没办法回答你了。” 白舟翻找队长的上半身,从他怀中掏出这块会说话的“铁疙瘩”, 他对着铁疙瘩回话: “看来,你派的人还是晚了一步。” “——承蒙少校大人这样看重,看来要尽快给少校大人准备一份回礼才行。” “……” 从开始听见白舟的声音从对讲机传出, 少校那头就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 “白舟,对吧?你知道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少校的声音,冷冷响起。 “冬天,一个农民发现一条蛇冻僵了,于是把蛇放到怀中暖着。” “但蛇复苏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反咬了农民一口。” 对讲机里传来的声音,在此稍作停顿: “我将你从一群晚城的愚民中提拔出来,但你却背叛了我。” “——你就是那条毒蛇,白舟。” “农夫与蛇?” 白舟眨了下眼睛,“这个故事……晚城似乎有另外一个版本。” “开头也讲的是,农民发现一条褐色的蛇冻僵了,于是将它放到自己怀里暖着。” 故事的开端,十分相像。 但结尾却大有不同。 “但在第二天,农民就在捡到‘蛇’的地方,气哄哄地立了一块板子——” “上面写着:不准随地大小便!” 少校:“……?” “我的意思是——” 白舟的声音,通过对讲机的电流传来,带着某种奇异的平静, “农夫只会因为捡到不合心意的东西生气。” “农夫会捡毒蛇,恐怕也未必因为善良。” “蛇毒可以制药,蛇身能够下酒……很有‘价值’,不是吗?” “我,也是同样。” “——从一开始,你就没想过要让‘蛇’活过冬天!” 于是…… 对讲机的对面陷入了长久的寂静,只剩下电流的嘶嘶声。 最后,少校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冰冷: “白舟,我承认过去对你有所轻视。” “也承认,你比我想的更危险、更狡诈、更能给我添麻烦!” “我没想过,就连【持剑人】都能拿你没办法……” “——但,那又怎样呢?” “恭喜你。” “接下来,你要直面的,就是我了!” 对讲机里,传来少校冰冷的笑声。 仿佛隔着对讲机,白舟都能幻视到他锃亮的大背头。 很难想象,那张总戴着大墨镜的死装脸,笑起来会是什么模样。 ——拍张证件照看看。 对讲机里,少校的声音,再度传来: “要不要猜一猜……” “拜血教入侵时派出四名血袍长老,为何统统有来无回?” “——你根本不懂,什么叫真正的神秘世界!” 拜血教入侵…… 白舟心头一凛。 的确。 少校的身后,一定还站着不属于特管署本身的力量。 而且,这份隐藏起来的私人力量…… 恐怕远远大于常规意义的特管署36号基地! “你最好真有直面我的准备,也希望你的刀,和你的嘴一样硬!” “——随便你怎么逃吧,白舟。” 少校最后说道: “他已经来了……” “他会有办法找到你的,而且很快。” 没人知道,少校口中的“他”是哪个。 但少校就是能斩钉截铁地如此预言,似乎很有底气: “你会死——就在今天!” “……” “行吧,那我们都拭目以待。” 白舟回话的同时转头,小心看了眼身后的浓重迷雾。 暮色之下,烂尾楼的影子早就看不见了。 和少校的对话,不影响他这个日趋熟练的通缉犯,迅速逃离“作案现场”。 “晚安吧,少校大人。” “你可得好好活着。” 白舟的祝福,实在彰显以德报怨的良好品质。 他真心实意的祈愿着: “祝你能活过今年冬天。” 说罢, “噗通”一声—— 白舟将对讲机随手丢到路边的河里。 继续赶路。 “……” 老实讲…… 与少校的对话,让白舟心头沉甸甸的。 刚刚结束一场大战的轻松,转眼就消失不见。 虽然顺利完成了救人的目标,可…… 新的危机却也因此接踵而至! 那个少校—— 那个少校,终于舍得从幕后走到台前了。 这对白舟来说,其实是一次胜利。 但…… 少校的身上有太多神秘和未知。 他能够给人带来的压迫感,只有真正直面后才能体会! 最起码最起码的—— 能让少校现在还如此自信的倚仗,至少也该是4级非凡者了! 参考蜕变失败、没能变成面包汽车人的少尉军官就能知道…… 4级,是非凡者一次恐怖的质变! 至少特管署36号分部,几名军官全部都是3级,一个真4级都没有…… 但是,总而言之—— 他还是先回据点一趟,和鸦汇合。 至少他在据点还有足够多的“布置”可以倚仗。 别看他刚才大显神威,但实际上…… 或许,现在正是白舟最虚弱的时候。 短时间内,【咒缚巨像】不能再次使用,进入到冷却期中。 浑身仿佛肌肉撕裂似的疼痛,让他连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这也需要修养。 而晋升2级“冒险者”,同样需要安静的环境与一定时间…… ——时间!还是时间! “……” 白舟一边趁着夜色赶路,一边在心里琢磨总结,时不时忧郁地叹一口气。 他隔着迷雾,看看天边乌云散去后,终于渐渐露面的白色月亮,心里有些碎碎念。 人生,真是如履薄冰。 被通缉的岁月可太刺激,一天能当三天使。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总觉得明天就会被砍成十八段扔去河里与对讲机作伴。 今晚杀了那么多少校的人…… 还不知道那个死装男,又要怎么在通缉令上对他一通编排! 可是—— 像他这样刚做完好事的冒险者……能否也被命运眷顾一二呢? 白舟又开始幻想了。 他幻想月亮能多照一点儿月光在他身上。 正想着—— 耳畔倏地传来“哗啦啦”的书页翻动声。 恍惚之间,大脑肿胀,一些幻象在脑海中接连浮现。 【千面之月,候汝入梦……】 伴随一声熟悉的低语在白舟的耳畔响起。 璀璨的月华,如雾如纱,汇聚于面前。 ——仿佛人行河畔,月光独照! 从怀中自动飞出的《死海密卷》,一边吸收着浓厚的月华,一边对白舟灌输新的知识。 这些知识汇聚成螺旋涌入白舟的脑海,蠕动着,伴有低语般的幻听。 “这是……?” 读懂以后,白舟精神一振。 瞌睡来了,就送枕头。 ——《千面之月》的第二变, 孕育完成了! (本章完) 第57章 鸦的消失?【梵高】杀至(5k第一更) 第57章 鸦的消失?【梵高】杀至(5k第一更) 【九尾非尾,皆是亡者攀爬人间之绳……】 伴随一声呢喃入耳。 “哗啦”一声—— 《死海密卷》自行翻开,定格在第一篇章。 呈现在白舟面前的,于死海密卷上活灵活现的,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猫! 《千面之月》第二变: 【窃命灵猫】! 根据白舟的经历,以亡灵将军阿勒为模仿原型, 融合《死海密卷》中“死亡”、“缝隙”的概念—— 孕育出的特殊“变化”! 一只可爱而神秘的灵猫,浑身缭绕灰雾,摇晃的尾巴后面,隐约看见九条似有似无的影子。 在这九条虚无的尾巴上,全都挂着黄铜铃铛叮当作响—— 每当一枚铃铛响动,灵猫就能进行一次短暂的空间跃转,出现至视野中任意位置; 亦或是同时响动七枚铃铛,将自身“死亡状态”强制转移至视线中任一生命! ——两者能力,一名【夜游】,一名【窃命】! 但窃命也有限制: 一则,仅能转移“状态”,不能转移伤势。 二则,该生命体层次必须绝对弱于自身……同时,不能是正在敌对的敌人本身! 最后,就是和咒缚巨像一样的问题——冷却期。 “叮铃——” 风铃似的,铃铛的声音传入白舟耳畔,密卷里的九尾阴影缓缓摇曳。 “这是……” 白舟仔细去看,九条尾巴的影子刚在眼中有所勾勒—— 白舟的思绪立即爆炸! 各种各样的知识灌输到白舟大脑又瞬间流转出去,看似不留一丝痕迹,却冲乱了白舟本身的所有思维认知。 眼看白舟快要变成傻子的时候—— “【抚】!” 愚昧之海沸腾。 仿佛一声琴弦奏响,无形的涟漪扫过白舟的大脑,将他被冲乱的认知与思维重新捋顺。 “痛!太痛了!” 白舟恢复了正常。 他咬着牙揉搓脑袋,头痛欲裂的感觉慢慢缓解下来…… 涉及到“死亡”与“缝隙”的概念本质,即便直视也万万不能。 能够借助禁典施放出来,已经足够不可思议。 这一次,《死海密卷》能够奇迹般地,以白舟现有层次生成这样的“变化”…… 还多亏了白舟的“特殊”。 亡灵死气管够,还近距离观摩到了亡灵将军阿勒这个原型! “要吸取教训……” 他后怕不已,表情严肃地谨记在心。 如果没有【抚】,他现在很可能已经变成疯子! 不过—— 能力的效果,也的确对得住这份“危险”。 “神技!” ——绝对的神技无疑! 上次看见这种能力,可能还是在童话里面。 毕竟童话里的人命可不值钱,复活还是死亡都是女巫一句话的事儿,爱情和美好的品格远远比性命重要。 ——遗憾的是,白舟不生活在童话,而是吃人的现实。 “呼……” 白舟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所以多一条命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屠龙的勇者多了一双足够让他一往无前的翅膀。 意味着他可以多一次冒险的机会去尝试“万一呢”和“为什么不呢”。 意味着恐惧过后他仍有尝试一次的机会。 ——它会永远成为白舟的最后底牌。 ……但不到不得不用的时刻,白舟绝不打算动用! 因为白舟永远不能保证,自己在使用【窃命】后的冷却期里,不会再遇到其他危险! 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 少校的追杀一轮接着一轮…… 要是有九条命就好了。 他立刻就给自己身上绑满炸药,去找少校当面“谈谈”。 “啪”的一声—— 《死海密卷》被白舟合上。 相比过去拿起《死海密卷》时的黏稠阻滞感, 现在他再拿这书,手中就轻盈了许多。 入手温润,书籍的封面仿佛带着体温。 封面上仿佛眼睛的神秘图案,与白舟对视。 银白的月华之下, 白舟拿着它,静静摩挲了一会儿。 …… 树影缩短,月上中天。 雨水渐干,雾气更重,看来明天会是响晴。 朦胧的大雾下,被月光笼罩的破败别墅映入眼帘。 白舟终于松了口气。 无论对手有多可怕…… 至少,他到家了。 据点里布置的爆炸仪式超过了五十个。 其他杂七杂八的仪式更是数不胜数。 虽然住在其中,格外像是坐在一座随时都会爆发的汹涌活火山上—— 但白舟却反而分外安心。 甚至,白舟还想趁这会儿功夫再多加几个爆炸仪式。 如果,少校口中那人真的会在今晚找过来…… 白舟说什么也得崩掉他一口牙! “我回来了——” 一进门,白舟就这样说了。 四下静谧,一片漆黑,意料之中的无人回应。 小心翼翼地避开一众陷阱,白舟直奔顶楼。 月光照在顶楼的平台,万籁俱寂,空无一人。 ——想象中背负双手赏月的风衣少女,并不存在。 “……鸦呢?” 白舟的眼睛眨了一下。 虽然走之前,她就说自己有事情去忙…… 可都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干甚去了? 摇了摇头,白舟心里多少是有些微妙。 可能是因为,一直习惯了鸦的存在。 忙啊…… 忙点好。 鸦大多时间都很忙,总是面无表情的小脸背后,背负了太多白舟不知道的东西。 他倒是想要了解鸦的秘密,但他也知道现在的自己还不够。 等他实力足够,鸦自然就会说了。 ——鸦不说,他也会问。 “……咦?” 晃悠到断墙边缘的白舟,视线余光注意到了墙角。 “这是——?” 白舟从墙边捡起一条黑色绸带。 轻柔无物,薄如蝉翼,入手温润丝滑,在绸带的尾端还系着一个银色的铃铛。 似乎是鸦平时盘坐休息的那条丝带。 这倒还没什么。 问题是…… 伴随白舟将这条绸带拿起。 “叮铃”几声—— 铃铛响起,清脆悦耳,随风展开,入耳荡心摇魄。 然后,白舟就看见,在月华的照耀里,黑色绸带上模模糊糊有个影子。 那影子分明是个少女,身量挺翘,青春的线条柔软起伏。 但这影子正侧身向里,一手屈肘枕头,一足伸展,一足屈回,神定气闲。 以这种帅气的姿态背对众生,身形又以一种接近呼吸的频率缓缓起伏。 好像是在…… 嗯…… 睡觉? 少女在睡觉。 安详,倍香。 白舟的眼睛眨了两下,眼神带着些许疑惑。 双手举起柔软的绸带,对着月光,任由绸带中间随风鼓荡飘扬,连带着上面的少女也像是将要飞仙似的。 白舟近距离端详着少女的睡姿…… 倏地,心里咯噔一下—— 他怎么越看越就感觉…… ——这影子,好像是鸦?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 心中一紧,白舟连忙仔细观察,然后沉默了一会儿。 嗯。 就连睡觉都不忘了维持神秘睡姿——这副爱装的模样,是鸦没错了。 就这么沉默了十几秒,白舟无声吸了口气,试探着轻轻喊了一声: “鸦!” “起床了?” “……” 那上面的影子似乎颤了一下,但很快就继续安睡。 并不搭理。 身形有节奏地起伏告诉白舟,她正睡的相当安详。 这反倒是显得白舟十分无良,大半夜的喊人家女生起床。 “怎么回事……” 白舟心头凛然,屏住呼吸。 恐怕,鸦是真出了问题! 要么是被什么绊住手脚,提前留下这条绸带作为线索…… 要么这上面睡觉的影子,就是鸦本人—— 仔细想想, 出了基地以后,白舟开始明显感到鸦的困意,甚至在她脸上看见了黑眼圈。 ——这个从没睡过觉的神秘少女,好像逐渐变得需要“睡觉”了。 为什么? 特管署基地的环境,很特殊吗? “……麻烦了!” 种种疑惑,沉甸甸堆积在白舟心头。 ——或许鸦对此早有预料,才会让白舟去取逃匿用的装备。 这些装备本来的确够用。 ——可是现在? 白舟不知道鸦何时醒来,也许是下一秒,也许明天,又或不知何时。 一种比任何时刻都更详尽真实的危机感,袭上白舟心头。 哪怕从前鸦也不会帮白舟出手,但白舟始终有种莫名的底气,觉得鸦在看他。 ……但他终究还是要孤军奋战了。 没人能够咨询,也没人提供建议,一切都要靠自己艰难求生。 就跟以前一样。 新的危机正在赶来的路上,他必须倾尽一切活下去,因为只有活下去……鸦醒来才能第一时间看见他。 ——这个世界上,可只有自己才能看见鸦。 等鸦一觉睡醒,要是发现白舟因此死掉了…… 她不得悔死? 谁给她买咖啡豆? 所以白舟就只能大发慈悲,努力一点活下去了。 “那就……晚安吧。” 说了句莫名似曾相识、好像梦里说过似的话, 白舟将绸带小心折迭。 他抬起头,看向外面愈加弥漫的大雾。 清冷的月光照在白舟没有表情的脸庞,却照不见他心里碎碎念地吐槽。 早不消失晚不消失,偏偏就是现在…… 你就睡吧,谁能睡过你啊? ——变成影子睡觉,很有安全感吗? 可为什么要睡在绸带上? 总不至于这才是她的本体,就像湖中仙女可能是圣剑的剑灵那样。 ——那白舟宁愿相信,那把大得夸张的唐刀,才是鸦的本体。 但要问绸带有没有好处,倒还真有—— 易于携带。 “沙沙……” 三下五除二, 白舟把折迭好的绸带揣进怀里。 如果这真是鸦的话,白舟就算是带着“鸦”一起面对强敌,然后浪迹天涯。 ——也算是继续并肩作战了。 从这一点出发……当初一起逃亡的邀请,鸦还真不算食言。 这时白舟就莫名又想起亡灵将军阿勒。 他用马鞭拖着他的“千军万马”…… 是否也是同样的心情? 心里琢磨着,白舟转身下楼—— 他准备再给房里添加些“爆炸仪式”。 五十个还是太少了…… 一百个吧! ——每平米一个! 一切的不安,都来自爆炸仪式的数量不足。 他不敢想要是别墅里堆满一千个爆炸仪式,自己会变成一个多么阳光快乐的大男孩。 可是,倏地—— 白舟脊背仿佛有阵电流闪过。 “哒……” 他停在楼梯口,惊疑不定。 心中一点灵光的警报,再次袭上心头、 ——而且这次更加清晰! 静谧的黑暗中,难以名状的瘆人疯狂的感觉在身上流转…… 像是有恶意而疯狂的目光正隔着深夜的浓雾眺望、观察自己。 “嗡——” 白舟第一时间拿起紫金色的马刀,并从腰间掏出【光影协律】左轮。 立即回身,站在别墅的断墙前,向外观望。 他看见了…… 在被风吹弯腰的芦苇丛中间,在雾气最浓处,一个身影背对着浑浊的月光笔直站立。 他并非刚刚出现,而仿佛是一直都在那里,像个永远矗立在田间的稻草人。 这人影正抬着头,朦胧的大雾中看不清面貌,此时刚好和白舟对视。 “……” 远远地,他摘下礼帽,朝白舟沉默地弯腰行礼,像个活在几百年前的绅士。 但在他行礼的下个瞬间—— 白舟眼前看见的一切,全都有了巨大的改变。 芦苇荡开始扭曲、蜷缩,以某种违反自然规律的姿态,朝着中心的男人蜷曲,像极了被一只无形巨手搅动的颜料桶。 它们变化着、变化着…… 最终,一只只盛开的朵,鲜艳的朵——凭空绽放在了这些芦苇顶端! 那是色彩极其鲜艳的向日葵,鲜艳到不像活物,更像是被人画到上面去的。 围绕在附近的雾气也不再苍白了。 它们全都被染上了色彩—— 鲜艳的、夸张的、富有生命张力的色彩! 汹涌、动荡的蓝绿色激流取代了苍白的浓雾,它们互相吞噬着、旋转、沸腾且躁动着…… 恍惚之间,白舟看向地面那团鲜艳的迷雾,却仿佛看见了一片…… 疯狂的夜空! 这片夜空围绕着盛放的向日葵田,而在盛放的向日葵田中,又有个昂扬的男人挺立。 他的双手不断在空中挥舞,仿佛泼墨做画,并深深为自身的画作陶醉得意着…… ……只是隔空看着,白舟就莫名心中躁动不安,像是被这幅疯狂的画作渲染。 ——而且这种渲染,还在加深! “你是谁!” “少校派你来的?” 白舟不敢挪开目光,却眯起双眼,心中疯狂发散思维,最大程度转移注意力。 “……” 面对白舟的问题,男人沉默片刻。 这时,画作成型。 漩涡似的蓝绿色激流围绕着他,盛放的向日葵在其中点缀金色,则仿佛闪亮的星辰。 至于他自己,则浑身闪烁着苍白的光。 他是这幅画作中最大的月亮。 ——这幅画作的名字,当然就该叫《星月夜》。 “你知道吗,年轻人,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团火。” 男人开口了。 他隔着很远说话,但声音被流转的蓝绿色激流扩大,清晰地传了过来。 他的声音很有特色,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和火山喷发般的不容置疑的激情。 “每个人的灵魂一角,都有一座燃烧着炽热火焰的火炉,然而无人前来取暖。” “过客只能瞥见烟囱的一抹……但总有一个人能看到这团火。” “这个人,就是我!” 他说话总是急促,几乎没有任何停顿。 他拄着拐杖,朝破别墅靠近过来,声音也就愈加清晰地震荡白舟的鼓膜。 “我隔着很远距离,就看到了你的火……” “多么炽盛,多么闪耀,简直……就像太阳!” “为此我快马加鞭,生怕慢一点你就会被淹没在凡俗的包围里。” “——好在,你没让我失望。” 身边的蓝绿色激流旋转地更快了。 他走过来,探着脑袋前倾,近乎病态般地打量白舟,目光陶醉: “现在,我带着我的热情,我的冷漠,我的狂暴,我的温和走来了——”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先生?” “……” 白舟不语。 如山般的压迫感倾覆而来。 ……毫无疑问的4级非凡者,一点水分都没有。 而且绝不是白舟熟悉的“机动行者”途径。 他来自一个新的未知途径…… 这就是少校自信的底气。 在白舟被【持剑人】发现以后,就第一时间派遣过来的兜底存在…… 终于在白舟杀光一切【持剑人】,回到据点以后—— 和他碰面。 “啊,对,对……” 眼看白舟没有动静,男人又恍然大悟似的一拍脑袋, “在询问别人名字前,自我介绍是理所应当的。” 说着,他停下脚步,站到楼下。 他再次摘下头顶的礼帽。 ——这一次,白舟看清他的模样: 他的嘴里叼着烟斗,将头发染成橙色,一簇簇朝天竖起,仿佛燃烧的火焰。 他带着一个面具,面具上用油画画着一个轮廓分明、胡茬憔悴的焦躁男人。 白舟不认识油画上的男人,却觉得这一幕相当惊悚,尤其是在这个弥漫大雾的深夜。 ——但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是, 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似乎将自己的左耳亲手割掉,那里平平空无一物,只包着苍白泛黄的绷带。 没来由的,白舟觉得,他在模仿…… 他在模仿着谁,或许是油画上的那个人。 又或者,对自己是什么人深信不疑—— “我叫,【文森特·梵高】。” 来者这样自我介绍道。 他将文明杖收在腋下,弯腰行了个绅士的礼节, 然后,他昂抬头站起,身形挺得笔直,甚至有些后仰…… 并用面具上那双呆滞的、黑窟窿似的双眼,直勾勾看向站于楼上的白舟: “我来自听海最大最隐秘的非凡杀手结社——” “【美术社】。” “曾经,我对阁下身上的‘火’惊鸿一瞥,可惜无缘相会。” “——因为拜血教入侵贵基地那天,我们也是在的……” 在月光下,男人挺拔站立,跟个标枪似的。 他遗憾摇头,快速喷出的声音无比富有生命的激情。 但他的每个动作,似乎牵引着周围的光线与色彩,让四周的漩涡更加狂暴。 “或许您听说过我,或许没有,在下忝入【美术社】十六画手之列。” “今晚,受雇于三少爷……” 他说: “——我为杀您而来。” (本章完) 第58章 晋升!心之力!斩斩斩!(5k第二更) 第58章 晋升!心之力!斩斩斩!(5k第二更) 人们都说,吃眼明目,吃肝养肝。 吃什么就补什么。 那若是想成为人上人呢? ——就要吃人。 在人吃人的世界里,要想不被吃掉…… 就得让自己足够硌牙。 ——当这个看似彬彬有礼,实质上极其神经质的一只耳杀手,说想邀请白舟,用他的生命完成一次伟大的画作时。 白舟就知道,他也是个擅长“吃人”的。 虽然“吃人”的方式有所不同…… 但这人戴着面具,满嘴“火”与“艺术”的胡话,以及看向自己时的炙热目光—— 都让白舟想到了韩副官。 “不不不,你无需恐惧,死亡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看着白舟脸上的讥讽,戴【梵高】面具的男人知道他误会了,连连摆手: “你知道星星吗?” “星星是逝去的诗人们的灵魂,但想要成为星星,你就必须死亡!” “就如坐火车出行,我们乘上死亡而到达星星之上。无法改变的事实是,活着的我们无法到星星上去,如同死了便赶不上火车。” “所以对我而言,霍乱、乱石、肺痨、癌症像是天国的运输工具;亦如轮船、大巴、火车是人世间的运输工具。” “——所以你明白吗,年轻人?” “我要以你的生命做画,是因为只有你有这样的潜质。” “死亡并非生命的终点,若能成就不朽的画作,你我都能一起永恒!” 说着,【梵高】振臂高呼起来,声音激动到仿佛颤抖, “横贯于岁月的,是艺术,是对生命的……热烈的爱啊!!!” 毋庸置疑—— 这是一个疯子。 一个疯狂的、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疯子。 疯狂的世界就这样从他身上蔓延出来,蓝绿色的激流涌动如同张牙舞爪的怪兽。 白舟打了个鸡皮疙瘩。 自说自话,神经质,刻意扮演着某个角色—— 这个人,和他初见亡灵将军时的感觉有些类似。 但正因为见过了阿勒这样的“真货”, 所以白舟才在这个“戴面具的疯子”身上感到强烈的违和。 “你……” 看着他极度夸张的动作,白舟眨了下眼睛,问道: “是在装疯吗?” “——嘎?” 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大鹅, 【梵高】的胡言乱语戛然而止。 什么富有诗意的演讲,什么热爱生命的感情…… 都像被无情戳破的气球似的,转眼间消失不见。 “文森特·梵高……你是在模仿他吗?” 白舟继续真诚发问, “其实你本人并不这样吧,扮演他有什么好处呢?” “戴着面具生存,作为他人的赝品过活,这就是你对生命的热爱,对艺术的定义吗?” 白舟摇头—— “我不明白。” 模仿别人的人生,那自己的人生又该怎么办呢? 但白舟敏锐地察觉到…… 或许,这是一种“仪式”? 在神秘世界,文字、名字乃至身份,都具备某些特殊的效果。 【美术社】。 顾名思义,应该是汇聚一群【画手】与【画家】的地方。 那里面,都是这种特殊的杀手吗…… “……” 月光下。 一只耳朵的疯狂面具人呆愣愣的。 严实的金属面具上,目光呆滞的油画男人用一张满是胡茬的脸庞与月光对视。 有些滑稽。 虽然距离白舟很远,但他好像被白舟捏住了喉咙似的,嘴巴嗬嗬了半天都说不出话。 然后—— 他开始暴怒。 “你……” “你也……” “你也不理解我!” 他粗暴的声音,仿佛在空气中炸裂。 包裹瘦骨嶙峋身材的古旧的蓝色西装,开始莫名膨胀。 “如果有位画家看到的色彩和别人不同,其他画家就会说他是疯子。” “天才总是这样,我早该明白。” “——你的灵魂,比我想象的更愚蠢,污浊!” “轰”的一声—— 他从地面跃起。 蓝绿色的星夜激流,仿佛海浪将他托起。 他站在五层楼的高度,来到白舟面前,缓缓走到破别墅的天台上。 “啪嗒、啪嗒……” 文明杖在地面敲击,他深吸口气,上半身后仰, “燃烧你生命的火焰——” 他说, “然后,成为画吧!” 话题就此终结。 嘴巴说不过就会急于用拳头证明。 ——于是战斗开始了。 白舟似乎总是格外擅长结束话题,他对此颇为自矜。 但其实他只是觉得不能再让对方魔音贯耳了。 神经病总是擅长把别人变成神经病然后再战胜他,因为在神经病的领域他们更有经验。 作为已经催眠过无数人的半个催眠大师,白舟可不想自己被莫名其妙的人洗脑。 但,但作为不想再听演讲的代价。 “轰隆隆——” 汹涌的激流,漫上别墅顶层。 戴面具的瘦长影子站在激流之后,轻声吟唱着。 这种直面4级非凡者的窒息感是难以言喻的,因为他们有了扭曲现世的质变伟力。 驾驭蓝绿色激流的面具怪人完全符合普通人对电影中“超能力者”的一切想像。 ——就是那种可以参加星际大战、组建“喜欢吵架的蓝星妇女居委会”的超能力者。 在某些特定的场合下,他们也被人叫做“神明”—— 眼前是铺天盖地的蓝绿色激流,白舟觉得自己正在对抗一片疯狂的夜空。 人怎么能与天斗呢? 但紫金色的马刀刺出。 在面具人震惊的注视下,紫色的气流震荡,不可思议的锋锐将蓝绿色激流生生撕开。 巧了不是? 晚城的人,最不敬畏神明。 因为任何一个装神弄鬼的人,都会被送上燃烧的十字架。 ——也不敬畏天地。 因为他们的“天”,已经塌过一次! “要上了!” 白舟攥紧了刀。 倏地。 就在这时,他怀中折迭起来的绸带似乎有些发烫。 白舟:“?” 睡觉就睡觉,怎么还蹬被子的? 绸带又烫了一下白舟的心口。 行吧行吧,带你一个。 ……什么人都没出现,也没有任何力量传输给白舟。 ——可白舟莫名觉得,自己的确不是孤军奋战了。 就像亡灵将军阿勒总有他的千军万马, 白舟也有自己的同伴。 深吸口气,一手轻抚过胸口。 那就带上你一起,我们并肩作战—— 在苍白月光的见证下,白舟猛地跃起。 刀锋与左轮齐鸣,他毫无畏缩,面对滔天咆哮的激流展开厮杀。 整个别墅都被震动,当激流再次掀起,白舟迎面挥出了【月烬誓圣斩】—— “轰!” 剧烈的碰撞。 脚下摇摇欲坠。 【月烬誓圣斩】蒸发了半片蓝绿色激流。 但激流很快就重新生长,楼下无数向日葵生出手脚爬了上来,乌压压扑向白舟。 别墅顶楼的地板终于破碎,白舟失去了平衡。 所有人都和水泥板与向日葵一起,向着楼下坠落—— …… 特管署36号基地内部,会议室。 “什么!钱部长和一支【持剑人】全军覆没!” “那小子,怎么做到的?!” 刚从少校这得到消息的军官们,震惊的咆哮几乎要把会议室的房顶掀翻。 他们眼睛瞪得滚圆,只觉得脖颈不知为何凉飕飕的…… 就像平时看见从卢浮宫借来的那件【e-1350号黑箱】一样。 一支【持剑人】加一个少尉军官的阵容…… 在场任何一个军官遇见,都大概率会伏诛当场! 白舟能够让他们全军覆没,当然也就能够砍掉自己的脑袋。 幸亏,遇上他的不是自己,而是急哄哄的老钱…… 但是,怎么可能呢—— 那个白舟,之前不是打个韩副官都挺费劲吗? 怎么看,都不该突然变得这么凶猛吧? “事实,就摆在这里。” “这个白舟,已成心腹大患!” 随手将一沓报告丢在桌上,少校冷冷开口,却让军官们纷纷低下了头。 会议室里,倏地鸦雀无声。 “看来,你们没有忘记我说的话。” 即使在会议室里也戴着墨镜,少校的嘴角勾起一个冷酷的弧度, 军官们纷纷打了个哆嗦。 他们急忙抬头,争先恐后对着少校解释: “还有几天时间,我们这就去找他!” “白舟不可能一点代价都没付,现在说不定就是他最虚弱的时候……” “您放心,只要我们全部出动,一定能将白舟拿下!” “……” 生怕成为当初少校口中的“无用之人”,军官们纷纷努力证明着自己的价值。 可少校却摇头: “白舟的实力,我也没能想到。” “责任不在你们,我知道。” “所以……” “我们还会继续合作下去。” 他轻声说着,耳边接连传来军官们长长呼气的声音。 少校稍微点头,倚靠到真皮座椅的椅背。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别人情绪的感觉。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你们已经证明过了自己的价值,我希望你们能在各自的位置上,继续更好地发挥价值。” “至于白舟……” 他环视表情各异的众人,声音稍作停顿, “我已经找【美术社】派人过去了。” “出动的,是十六“画手”之一,【文森特·梵高】,尤擅追踪和正面厮杀。” 美术社! 一名军官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像是想到极端可怕的事。 听海市地下世界最神秘最邪门、也最惹不起的非凡杀手结社! 他们以大部分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时期、少量近代的艺术家为名—— 并深信借助这些强大非凡者的名字,可以通过“仪式”盗取其中蕴含的力量与好运,甚至是些许残缺的途径。 没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在平时,他们可能是城市中风里雨里送外卖的骑手,也可能是咖啡厅衣冠楚楚挑三拣四的主理人。 但在夜晚,他们创作的“艺术”让所有人毛骨悚然。 每一次生命的凋零,在他们眼中都是一次杰出的创作。 而在这个组织中,十六“画手”,七大“画家”,都是赫赫有名的顶级杀手,独具“特殊美学”和“创作风格”。 至于最高的三大“名画家”…… 传闻,是三位6级封号非凡者。 这才是他们能在听海市臭名昭著、让多非凡势力颤栗,却始终无影无踪安然无恙的主要原因…… 之一。 ……虽然,美术社在整个特管署面前还不够看。 但在36号分部面前,却是毋庸置疑、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庞然大物。 ——以前是这样。 现在,几名军官,已经见过来自美术社的“高人”。 甚至,还亲眼见过一位“名画家”【毕加索】出手。 ——这才是他们此刻汗流浃背的根源。 他们亲眼看见,这位来自美术社的6级封号非凡者…… 将几名拜血教5级长老的脑壳,拔萝卜似的拔出来。 画面极度震撼。 谁能想到…… 少校,或者说少校背后的庞大公司, 会和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美术社】,关系如此亲密呢? “——这一次,无论如何,白舟都逃不出去了。” 少校说道。 他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上的指针: “算算时间,这会儿,【梵高】应该已经遇上白舟了。” “想必,过上一会儿,我们就能在这里听到好消息了。” “……一切,都到今晚为止。” 说着,他抬手敲击两下桌面。 侍者应声向前,为每位军官送上香槟杯。 “啪”的一声—— 一瓶“路易王妃水晶香槟”被打开,气泡如细密的珍珠自瓶口升腾。 “‘捉老鼠’的这段时间,诸位辛苦了。” 少校举起酒杯,气泡升腾,灯光下金黄如琥珀的液体在杯壁摇晃。 “希望我们之后的合作也仍旧愉快。” 他说—— “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伟大事业。” 清脆悦耳的“啪嗒”声响起—— 高脚杯碰撞,杯中的香槟摇晃不已。 ……抿了一口,少校放下酒杯。 他低头拍打几下身上没有一丝褶皱的整洁军装,说道: “就让我们在此,耐心等待好消息的到来……” …… 马刀带着火焰光影一次又一次绽开浓雾,在空气中留下激荡的紫色气流。 “徒劳!徒劳!徒劳徒劳徒劳!” 【梵高】猖獗大叫着。 满地都是纵横交错的刀痕。 但汹涌的激流险些将这一整层淹没,它们源源不断朝着白舟的四面八方包围。 不够! 还不够! 这些,是斩不断,杀不绝的…… 白舟的手快要麻木。 他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退,《星月夜》的激流像是夜空压过来,无穷无尽,就像当初天塌下来时那样。 但好在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孱弱的少年,他的手上握着刀,他的命运也只由他自己抉择。 再没人可以将他轻易掳走……谁都不行。 ——他需要更强的誓圣斩。 他需要……心的力量! 守护仪式、强化仪式、肾上腺刺激、祝福仪式…… 布置在别墅中的上百仪式,纷纷启动,加持在白舟身上。 让白舟仿佛被撑爆。 诅咒削弱仪式,力量削弱仪式,行动迟缓仪式…… 纷纷落在【梵高】身上。 没有犹疑,不再停顿,白舟立刻燃烧了全身灵性,不再有任何保留。 全部点亮! 即使身体传来仿佛要被撕裂的疼痛也置之不理。 他平静的眼神中,隐隐有着光芒,那是整个生命都燃烧起来的光芒。 紫色的气流蔓延出足足两米距离,白舟的一切心神与灵性都汇聚到这一刀中。 隐隐约约的—— 心中那一点固化的灵光,也向着握刀的手偏移…… “轰隆隆——” 【梵高】开足马力,加倍驱动《星月夜》,准备毕其功于一役。 “变成画吧!” 他说道。 效果立竿见影—— 汹涌的蓝绿色激流,弥天而起,将白舟一口吞下。 梵高露出欢喜的表情: “我就说……” 下个瞬间, 一道刀光闪过。 蓝绿色的激流,分别对应“星”与“夜”。 月是【梵高】自己。 可在这一刻,星夜的中心,倏地升起一轮格格不入的红月。 那红月燃着火焰。 可形状却像极了墟界晚城曾高悬的那轮。 红月之下,星夜开始节节破碎。 “什么!”【梵高】眼睛瞪得滚圆,面具摇晃个不停,“怎么可能?” 《星月夜》是他当初突破3级时精修的秘技,4级以后更有新的加强,绝不可能被任何一个3级非凡者撕裂! 那刀!那刀是什么刀!怎么可能是非凡兵刃? 该死,哪来的这么多仪式! 那月亮又是什么?秘技?听海市哪家的秘技长这么凶! “……” 激流被撕开,露出其中的白舟。 白舟挥刀。 他什么都不看,也什么都不想,只是挥刀。 连日来,被一路追杀濒死的憋屈,被天罗地网通缉的压抑……所有郁气都在这一刀上—— 月光下,刀气长! 2级“冒险者”,晋升成功! “心”的力量,就在掌中—— 少年的心气,是不问难易,只知挥刀。 是不管你什么少校公子,什么持剑人美术社,什么魑魅魍魉妖魔鬼怪—— “轰!轰!轰!” 长刀横空,于少年身后,一轮熊熊燃烧的血月降临,撕裂星夜,照亮白舟挥刀如劈斧的专注侧脸。 刀刃的风暴斩切星夜激流,一如普罗米修斯在电闪雷鸣之夜挣脱高加索山上的铁链。 ……管你是谁。 都给我—— 斩!! (本章完) 第59章 成为天上的星星吧!BOOM!(3k) 第59章 成为天上的星星吧!boom!(3k) 吞吐的火光与焰影,将蓝绿色激流撕成粉碎。 激流尝试再起,但终究痉挛着坠落、溃散。 “怎会如此?” 【梵高】惊愕万分。 作为第一次直面【新·月烬誓圣斩】的幸运儿,他在那套秘技中感觉到了让人窒息的锋锐。 ——绝对是顶级传承!这种秘技不是一般人能掏出来的! ……【梵高】其实并非不能接受,自己的《星月夜》被白舟越级击破。 毕竟这小子太出人预料,区区一个3级非凡者,竟然拥有极其罕见稀有的“非凡武器”,还是两件! 掌握顶级秘技传承,手持两件非凡武器,又是站在主场优势。 天知道这小子从哪学的这么杂,一堆里胡哨他都看不懂的仪式,加强白舟的同时削弱自己。 ——如果他没看错,就连白舟身上的衣服,似乎都带点特殊效果! 和白舟搏杀时,【梵高】觉得自己被凸显得像是在石窟闷头修炼千年的穷娘娘石矶…… ——这白舟装备多得都快赶上哪吒了! 如果不是少校情报言辞凿凿,【梵高】一定会以为,白舟是哪个惹不起的大人物的亲儿子! 4级输给3级,责任不在他! 何况,他也不见得真就输了…… ——【梵高】本是这么想的。 可问题是…… 他发现白舟挥出的秘技中,只有“心”与“体”的力量。 而且“心”的力量还比较紊乱,显然驾驭的不太熟练。 ——白舟,是2级非凡? ——他怎么能是2级非凡?! 甚至当着他的面,刚刚完成晋升! 大杀手【梵高】傻眼了。 所有人都以为,白舟是3级非凡者。 但是现在,【梵高】终于明白,一切情报上模糊的谜团该如何解答…… 这小子,一开始愿意蛰伏在基地苦练,后来很费劲才解决掉2级非凡韩副官,最后又出乎预料地反杀钱少尉与【持剑人】—— 是因为他就只是个1级非凡者! 他在不断变强!狂飙发育! 直到现在,晋升2级非凡! 可谁家的2级非凡,能有这么雄浑狂暴、堪比3级非凡的灵性—— “噗——” 一口老血喷出,【文森特·梵高】脸色变得苍白,瘦骨嶙峋的身形摇摇欲坠。 “啪”的一下—— 文明杖重重敲击在地,他这才重新站定。 显然,作为《星月夜》核心的疯狂银月,秘技被破,给他带来的反噬很大。 ——不过,对面的白舟更是夸张。 他像个病痨鬼一样,脸色白的吓人,仿佛全身血液都被抽干。 口中大口喘着粗气,但进气多而出气少,每次吸气都像破烂的风箱疯狂抽动,嘴角还有清晰的血迹。 一口气承载那么多的仪式的超负荷,一次性燃烧全身灵性,超负荷催动非凡武器…… 没死都多亏了“冒险者”皮糙肉厚。 故事里不总说吗?冒险者喜欢临阵突破和忽然爆发,喊着羁绊啊勇气啊之类莫名其妙的话就把大魔王剁成了臊子。 耐造也算一种职业特性了。 ——但现实终究和故事有所偏离。 看似不可打破的《星月夜》牢笼,的确被打破了。 但魔王还站着。 反倒是白舟拄着刀,虚弱地坐在墙角。 “我明白了……” 【梵高】看向白舟,呼吸粗重。 “——你是天命者!” “因为是天命者,所以才能1级杀2级,再加上各种非凡武器,达成1级杀3级的奇迹……” 【梵高】嘶哑地说着,忽然嗬嗬笑出了声, “我承认我轻敌了,我该直接出全力,更不该进入你脚下这间烂别墅……” “可,那又怎样呢?” “2级杀4级的神话,从前没听过,以后也不会有。” “就算你是……天命者!” 他摇头,缓缓走向白舟。 窸窸窣窣…… 在他脚下,向日葵争先恐后朝着白舟爬去,密密麻麻,占据房间每个角落,仿佛一片摇曳的枯黄海洋。 与之相对的,是提起刀都快要脱力的白舟。 “嗡——” 感应到恶意的接近,紫金马刀的刀身传来嗡鸣,似乎蠢蠢欲动。 可被榨干的主人,却没办法再喂给它新的灵性。 “你燃烧所有,拼尽一切——打破了我的《星月夜》。” “这很了不起。” “但,这些向日葵,你又要怎么办呢?” 一个秘技被破,可【梵高】又不只一个秘技。 除了向日葵,隐约还有火红的熔炉虚影出现在他的胸膛位置,四周温度逐渐上升,他的脸色迅速恢复红润。 “打开‘精’之门的非凡者,续航能力超越你的想象。” 【梵高】摇晃着脸上的面具, “我可以和你这样打上一天。” “——可你呢?”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多么虚弱,多么可怜,多么疲惫,多么……” “缺乏对生命的热爱!” 面对在角落“等死”的白舟,【梵高】先是欣赏端详,但很快又索然无味。” “我知道你作为天命者,身后肯定大有来头,但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交给三少爷去头疼吧。” “为了不给我自己留下后患……” 他靠近过来,对着盘坐于地的虚弱的白舟严肃鞠躬: “请你,成为天上的星星!” 说着,【梵高】脚下的向日葵们,已将白舟重重包围。 一张张“瓜子脸”朝向着他,密密麻麻的葵籽看着瘆人。 月华照在它们身上发达的根系须叶上,填充满整个视线。 插翅难逃。 这种被活着的植物包围的感觉,实在让人头皮发麻。 “……” 这时,白舟眨了下眼睛。 他虚弱地说: “你猜,我为什么拼尽一切,只为了打破你的《星月夜》呢? “什么……?” 【梵高】愣了一下,不解发问。 “因为那不只是包围我的牢笼。” 白舟回答: “——还是将你厚厚包裹起来的乌龟壳。” “所以……” 他抬起头,隔着层层包围的向日葵,遥遥看向【梵高】,嘴角欢快地勾起: “你没有防御了,对吧?” 无穷尽的《星月夜》,如果不能从根源斩断,就会持续保护【梵高】。 但现在…… 白舟念动了咒语: “iniciar——” 意为启动。 相当于打开“保险”。 “嗡……” 转眼间, 五层别墅,上上下下,藏在各处角落,隐藏在上百个仪式后面的的隐秘仪式,逐渐绽放亮光。 火红的光亮,从这些仪式上绽放,将整个别墅都映衬的一片火红。 就像有五十五个人在别墅里打了五十五个铁—— 喜庆的很,还暖洋洋的。 【梵高】懵了。 “这是……” 【梵高】不懂这些哨的仪式。 但以他丰富的非凡者经验,从仪式上释放的不稳定气息判断,这些密密麻麻遍布别墅的,是…… “爆炸仪式?!” 他失声尖叫, “你疯了吗!在自己家布置这么多爆破仪式!” 白舟摇了摇头。 “从前阵子开始,我就发现些许不对了。” 白舟,被骗了。 被某个无良教师。 “从我刚踏足非凡开始,就有人告诉我,非凡者必须什么都会一点,只有这样才是合格的神秘学家。” 白舟翻个白眼: “……但最近我发现,非凡者未必就是神秘学家。” 他发现特管署的众人压根就不怎么认识这些仪式,更不用提绘制。 所以就像使用武器的人不需要制造武器,非凡世界的大家都各司其职。 只有白舟,被鸦教的,什么都会一点点。 原来…… 只有他有点儿全能? ——当然,这都是他拿天赋和不睡觉的努力换来的! “所以,我的意思是……” 白舟缓缓摇晃着起身。 刚才开始,一直盘坐不动,就是要积蓄力量留待此刻。 “下辈子,好好学点儿仪式,也好提前辨认出来。” “也记住,逢屋莫入,没事别往人家家里不请自来。” 他看向面前这位前所未有的强大敌人,一字一顿: “——如果你有下辈子的话。” 从一开始,他就没指望靠自己打败这位强敌。 但人被炸,就会死。 没了《星月夜》,白舟想不到【梵高】活下去的理由。 ——看来,【梵高】自己也想不到。 “不,不可以!” 【梵高】的额头,“唰”的一下就布满了冷汗。 这么多望不见边际的爆炸仪式,真要是炸开…… 怕是整个南城区都能看见这朵蘑菇云。 现在开始逃跑,肯定是赶不上了。 可是—— “一旦爆炸,你也要死!” “你可是天命者,你的来历一定尊贵非凡,难道你甘心就这样和我同归于尽?” 刺耳的嗡鸣连成一片,熔岩火似的光亮彼此交融,将整个别墅都变成一片火红。 坐立不安的【梵高】,像是蹲在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便秘。 他汗流浃背,冲白舟喋喋不休。 疯狂的语气消失不见,扭曲的偏执和神奇也无影无踪。 只有对生命的热爱依旧保留——在生命的威胁之下,他紧张到像只苍蝇似的搓手。 “清醒些!我们还能好好谈谈!你还有你的前途,我还有我的艺术,我们——” 白舟不语,只是摇头。 什么叽里咕噜的,谁要和你同归于尽了。 【辰】命理正拼尽全力照耀身体四肢百骸。 这一会儿功夫,体内就积蓄出了半枚灵性。 ……够用了。 ——足够施放《千面之月》第二变,【窃命灵猫】了。 所以,他只是认真凝视【梵高】…… 用刚才对方说过的话,同样原路奉还: “成为天上的星星吧——” 话音落下, 白舟手势立刻成型。 左手呈三角形,象征“火”; 右手作倒三角形,意为“不稳定”。 双手相扣—— “florecer!” 咒语施放。 五十五个连锁爆炸仪式,启动! “不——!!!” 【梵高】立刻转身,从四楼一跃而下,怒吼着想要逃离。 当然晚了。 下个瞬间。 凌驾于今晚《星月夜》和《向日葵》的赝品之上的…… 整个南城区都能目睹的,真正的“艺术”—— 就此绽放! boom!!! (本章完) 第60章 逃出生天!小黑猫白舟不会遇到小狗少 第60章 逃出生天!小黑猫白舟不会遇到小狗少女(4k) “哗啦——” 耳畔传来书籍翻动的声响。 《千面之月》第二变, 【窃命灵猫】发动—— 一只黑猫在原地凭空出现。 “叮当——” 在黑猫背后,九尾的虚影浮现出来。 悬挂在尾端的一枚铃铛,传出悦耳的脆响。 【夜游】发动! “嗡!” 白舟的身影原地一个闪烁,接着出现在远处的视线尽头。 在空中,黑猫张开四肢高高跃起。 像是在飞。 像一只飞鸟,仿佛从没被束缚过那样张开双翼—— 高高飞起来。 “你……?!” 身后的地面,遥遥传来【梵高】错愕的声音。 但这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的身影,被雪崩而来的火焰巨浪吞噬了。 “轰!!!” 巨大的爆炸膨胀开来,转眼就将别墅的墙壁、窗户统统汽化、溶解, 爆炸的热流摧枯拉朽地四面扩散,一转眼就将【梵高】吞噬,朝着白舟追赶而来。 下一秒, 白舟也被吞噬其中。 “隆隆隆——” 一朵庞大无比、不断膨胀翻滚的蘑菇云平地拔起,高悬在别墅废墟上遮天蔽日。 别说附近,整个南城区,似乎都像地震似的颤了两下。 良久—— “噼里啪啦……” 废墟之上,浓烟滚滚。 巨大的深坑里,遍地狼藉,到处都是一片漆黑,还有燃烧着的赤色碎屑。 灰烬如同漆黑的雪纷纷扬扬飘落,就连别墅前的小河都为之断流。 躺在废墟中的赝品【梵高】,已经变成不可名状的黑炭,焦糊的味道从他身上弥散开来。 生前没人见过他的脸庞,死后面具倒是消失不见,但那黑乎乎的一坨也无法辨认真容。 白舟虽然离得远些,但也差不太多。 黑猫的躯体伤痕累累皮开肉绽,一点气息都没有。 ——他大约的确是死了。 但“死去”的白舟,正处在一种极其特殊的状态。 他知道自己没有“死去”,但也没“活着”。 或者说,“死去”与“活着”的状态,正矛盾地同时迭加在白舟这只小黑猫身上。 “原来,这就是【窃命灵猫】……” 白舟感觉自己像是“飘”在半空,视线能够清晰地看到“自己”,或者说地上那只狼狈的小黑猫。 世界在他的面前变成重迭的幻影,时而是现世本身的模样,时而地面不是地面,天空不是天空,石头也不是石头…… 五彩缤纷的幻影呈现气泡形状交迭,仔细端详就会觉得头昏脑涨。 在他的视野边缘,还悬浮着一行半透明的猩红数字。 【36:00】 “……这不能是我的遗言吧?” 这是白舟的第一反应。 但是很快,这行数字就发生变动—— 【35:59】 ……是三十六小时倒计时。 福至心灵般,一段知识从倒计时上传过来,让白舟明白过来。 某种意义上,这就是他的“死亡倒计时”。 他需要在倒计时结束前,于视野内找到“活物”,将“死亡状态”转移出去。 不然,与“死亡状态”缠绕的“活着的状态”就会消失。 届时,被“死亡状态”占据的白舟将迎来真正的死亡。 ……可是,他去哪找活物呢? 附近全是滚滚浓烟,焦糊的深坑里没有生物只有熟食…… “……” 白舟琢磨了下,发现自己不用发愁。 根本不用等36个小时,特管署的人应该很快就要过来了。 南城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白舟很期待少校的反应。 他现在会在做什么?应该还没睡吧? 甚至,被惊动的应该不会只有特管署一个势力。 死了这么多人,最后又来这么一朵灿烂的蘑菇云…… 少校还能兜得住吗? 如果这样还能,那少校果然手眼通天,又高又硬。 ——但是没事。 后面还有,管够! 虽然不完全依靠自己的实力,但伴随【梵高】这名4级非凡者的死去…… 白舟深切地体会到,自己距离成功找少校复仇—— 真的不远了。 心里正琢磨着…… 倏地,“啪”的一下—— 视线中似乎有个什么东西从天而降 是一只…… 麻雀? 它只是经过。 这只倒霉蛋似乎是吸入两口滚滚腾空的黑烟,头晕眼被熏了下来。 滚烫的地面,让这只还挺能抽的小烟鬼捂着屁股跳起来。 “吱吱吱吱——” 它乱叫着,似乎想再飞起来,可翅膀在原地扑腾了半天,也只徒劳掉了一地羽毛。 不远处,焦黑的地面上。 死寂的黑猫,就躺在那里。 白舟:“……”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这麻雀不死不活的,眼看着就要死去,与其就这样浪费,倒不如…… 这下,不用等特管署的人来了。 麻雀一般是在凌晨四点睡醒,所以才有“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的说法。 刚好就是现在。 这件事情,让白舟得到了两个重要教训—— 一个是不能抽烟,劲太大伤身害命…… 另一个则是,不要早起。 因为,早起的鸟儿会被“猫”吃。 “叮铃铃——” 七枚黄铜风铃,好似风铃响动,清脆的声音传遍这座深坑里的焦土。 【窃命】发动。 铃声愈发急促起来,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被从灵猫的身躯中抽离出来。 麻雀的体温飞快流逝,而黑猫的指尖重新温热。 干涸的血液渐渐流淌,一颗心脏恢复跳动。 待铃声止息—— 麻雀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伤痕累累的黑猫,缓缓睁开了眼睛。 生与死至此结束纠缠—— 白舟归来。 …… “哪里爆炸?!” 这一夜,整个听海,都被这声来自南城的爆炸惊动。 普通民众惶恐不安,有些南城区的居民距离爆炸点较近,就连窗户都被震碎。 市政厅的举报热线都被打爆,听海的议员们纷纷从深夜迷茫惊醒,惊疑不定。 首席行政官更是哆嗦着从他第七个家的大床上爬起…… 干脆一夜都没再睡,烟抽了一支又一支,手上的电话一直没断过。 而在神秘世界—— 特管署、律令厅、美术社、还有站在少校身后的紫荆公司…… 众多势力都被惊动。 在特管署36号分部的会议室,等了半天的少校和军官们…… 没等来所谓的好消息,却等来一声将他们炸到茫然的爆炸。 那朵蘑菇云,仿佛是某人向全世界宣告自己今非昔比的正式登场,但更像是他给在场众人狠狠回击的巴掌。 蘑菇型的巴掌可以说把少校的墨镜都给扇飞,他勃然大怒“噌”的起身,但额头上却又冷汗涔涔。 “立刻!马上!派人过去清理现场!” 他拍着桌子怒吼: “和治安部门沟通善后事宜,配合其他部门的工作……” “我要知道,白舟,到底有没有死于这场爆炸!” “——如果没有,立即动用全部力量封锁现场!” “在附近展开地毯式搜索,一定要找到他!” “他跑不远,而且很可能身负重伤——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怒吼着说完。 一众军官匆匆离开。 “……” 少校脱力般跌坐到办公椅上。 4级非凡者出手,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如果白舟死了还好,万事皆休。 但要是白舟没死…… 他好像真的亲手培养出来个爱搞爆炸的法外狂徒? 这一次,是在南城区。 要是下次,白舟是在繁华地带搞爆破呢? 少校可不敢赌白舟是有道德的好公民……就算是,被这么通缉后也早就不是了。 届时,不只是他,整个特管署都会坐不住。 律令厅更不会坐视不理! 现在,白舟成功证明了自己拥有将事情搞大的能力。 偏偏,他已经用了一天一夜,却仍旧没能把这个危险分子捉拿归案! 事情渐渐脱离最初的掌控……滑入到一条始料未及的轨道。 少校知道,自己将在半个小时后接到上级的问责,在一小时后接到来自律令厅的询问。 白舟…… 难道,真的需要他亲自出手? 少校思索着,下唇被他无意识间咬破,流出殷红的鲜血。 这份隐藏起来的力量,明明该用到更有价值的地方—— 少校缓缓摘下墨镜,脸色变得阴沉。 在他的面前,还有半杯没喝完的香槟。 黄澄澄的液体,落在少校的眼中…… 却让他莫名想到那场白舟制造的污秽爆炸,还有那张落在脚边的嘲讽的标语碎片。 “禁止随意大小便!” 忽然胃里翻涌,少校憋着气,想要呕吐。 “叮铃铃——叮铃铃——” 桌上的电话,急促地响起来。 少校皱着眉头,语气冰冷地接通电话: “什么事?” 很快,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让他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 那种难看,就像是不小心踩中路边水坑,低头却发现并非水坑而是野狗憋了一早的尿。 “大哥……” …… 临近天亮的时候最是黑暗。 可在今夜的南城区却不是这样。 旋转的警铃接连不断,一辆辆车辆将爆炸地点围的水泄不通。 警戒线被拉起,焦糊的味道四处蔓延,高悬的探照灯将所有被烧焦炸毁的断壁残垣统统照亮。 一个个穿着不同制服的人穿梭其中,如临大敌,小心仔细的对每一寸搜索调查。 【梵高】的尸体很快被发现,又被特管署36号分部派来的军官接管。 “立刻戒严附近……不,戒严整个南城!” 几名军官沉着脸一合计,立刻拍板做出决定。 他们坚信,就算【梵高】死了,白舟活着…… 现在的白舟也一定状态极差,甚至很可能处在濒死垂危的状态! 这场忽如其来的爆炸,的确惊动了许多人…… 但也得以让他们有机会堂而皇之的调动治安官之类的各方力量,以特殊时期查案追凶的名义,将整个南城暂时戒严封锁! 只要找到白舟…… 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 探照灯的刺眼光束缓缓移动,扫过不远处被烧了一半的林木。 一道纤细的黑色影子,正在其中悄无声息地潜行。 一双灵动的竖眸幽幽注视,将远处忙碌的一切尽收眼底。 收回目光。 月光下的黑猫,肉垫轻巧地踩过温热的碎石,姿态带着几分慵懒的优雅,转身消失在摇动的草丛之中。 没人会在意这样一只流浪猫。 “……” 就这样,它轻轻巧巧越过了严密的封锁线。 特管署自信满满的天罗地网,还不如带刺的草丛给白舟带来的麻烦更多。 耳畔“嗡哇”乱叫的警笛声越来越小,穿梭过的环境愈加静谧。 听海南城的确是被戒严了,甚至还迎来了地毯式搜捕—— 但在月光的照耀下,这只黑猫已经悄无声息朝着东城区颠颠儿地一路跑去…… 头都没有回过。 它坚定前行,气势汹汹,再加上一身狰狞的伤势,让路边流浪的猫猫狗狗见了都心生肃然。 不敢靠近招惹的同时,心想这又是哪条道上来的狠猫大哥,是要来它们街插旗立威了吗? 值得一提的是—— 白舟现在觉得,【窃命灵猫】比【咒缚巨像】更高级。 因为【咒缚巨像】变身前要脱衣服,而【窃命灵猫】可以连着身上的衣服武器一起变化。 比如白舟穿着黑色风衣,所以他现在就成了一只黑猫。 武器也仍收在身上没有丢掉。 只有两件物品比较特殊,没有受到影响。 一个是“鸦”留下的绸带。 于是这道柔软顺滑的黑色丝带,就优雅地缠绕在了黑猫的头顶,在两只可爱的尖耳中间打了个结。 节扣的两端稍长,随着黑猫跃动的姿态在耳后随风飘动。 另外一个……则是那金色王冠化作的戒指。 于是它就变成了黑猫爪上的荆棘状手环。 ……晨光熹微, 天快要亮。 四周的行人渐渐多起来,早起的人们通常都背着书包或拎着公文包…… 也不知道他们是要干什么去,神态甚至比身负重创的白舟还要疲惫、还要苦大仇深。 “嗡……” 耳畔传来喧闹。 许多早餐摊子在路边支起。 这里是东城区和南城区交界的居民区,热闹的同时又一片祥和,很适合白舟养伤。 “死亡状态”可以转移,可伤势却没办法转移。 这只黑猫每走两步就要呲牙、炸毛、哈气…… 可不是敏感应激,实在是伤势太痛。 一路硬撑着走了这么久,从南城一路走到东城边缘地带,全靠白舟求活的顽强意志。 但到了现在……他也快要撑不住了。 好在,黑猫的状态不会消失。 冷却的是“黄铜铃铛”,但完全无用的黑猫身体却可以随时变化。 变成黑猫以后,各种能力无法动用,在黄铜铃铛仅剩一枚的情况下…… 他就真成了一只连老鼠都不会捉,甚至可能会被看家大狗吊起来打的废物黑猫了。 ——然而此刻,这一没用的能力,却成了白舟救命的关键稻草! 小笼包的味道飘至鼻尖,白舟路过一家摊子,趴到路边的角落。 借助身旁的绿色大垃圾桶挡住身形,白舟找了个干净的地方躺下。 谁都不会想到,他会躲在这里。 等灵性恢复,伤口自然就会加速愈合。 到时,强大的2级冒险者白舟,逍遥法外的通缉要犯白舟就将堂堂复活! 而现在,他只需要一点休息的时间…… “哒……” 倏地,耳边传来一声脚步的轻响。 “哇!是哈基米!哈基米!” 白舟:“?” 似乎,有什么东西,念叨着奇怪的咒语靠近过来了。 巨大的阴影,张牙舞爪的,遮蔽了黑猫蜷缩的可怜身形。 “什么人!(喵喵喵)!” 灵动的竖眸,带着充分的警惕与凶狠—— 抬起来,恰好与来者对视。 小猫脑袋上的黑色绸带,随风摇曳着。 白舟看清了来人那张似乎有点熟悉的脸庞。 可爱的脸庞带一点婴儿肥,五官精致,正努力对他做出“慈祥可亲”的表情。 可她却又浑身带着一股子说不上来的…… 像是小狗似的可怜颓气? “……” 伴随那张脸庞不知羞耻恬不知耻地愈发靠近, 巨人般的危险大脸笑眯眯着在视线里越来越大…… “噢……是她!” 小黑猫灵动的竖瞳瞬间收缩。 白舟想起来了—— “是那只哈气小火龙!” l'ambroisie餐厅, 那个跑去男厕哭泣、被他正好撞见的喷火少女—— 在大雨中狼狈地像一只小狗似的女孩—— 好像是叫…… 方晓夏来着? (本章完) 第61章 你也不想成为举世皆敌的包庇者吧?小 第61章 你也不想成为举世皆敌的包庇者吧?小方同学!(5k第一更) “哈基米!哈基米娜美鲁多~” 方晓夏抱膝蹲在地上,对着白舟神秘兮兮念念有词。 白舟:“?” 听到头顶方晓夏自言自语的声音,白舟一脸迷惑,警惕地后退几步。 这个白舟熟悉,非凡者施咒就是这样。 没有听过的咒语。 白舟心头凛然,努力调动灵性却连半滴都调不出来…… 上次见面时,还排除过对方是非凡者的嫌疑。 何时学会的神秘学咒语? 但说是咒语,周围又没有察觉到对方驱动灵性的痕迹…… 白舟不解,靠着墙角警惕站立,摇摇晃晃着撑住重伤之躯。 绿宝石般的双眸,灵动地转个不停。 “咦?听不懂吗?” 方晓夏一脸疑惑,然后小心翼翼地更换语言: “喵喵喵!喵!喵喵?” 白舟:“……” 噢。 原来如此。 这家伙竟是想要和猫猫沟通吗? ——不是非凡者,是笨蛋。 白舟明白了一切。 懒得搭理对方的独角戏,白舟转过头,迈开爪子,准备离开这个地方另找清净。 他是非凡者,普通人可不要和他沾上关系。 上次,这只“哈气小火龙”还帮他解过围,可不能害她…… 但刚走几步,白舟身形就开始摇晃。 浑身剧烈的疼痛,让他脑袋发昏。 “好可怜……到底是谁在虐待你?” 同情心泛滥的方晓夏,早就将黑猫的凄惨看在眼里。 正因如此,她才一眼注意到路边角落的黑猫,并小心翼翼不敢触碰。 细密的血口全身遍布,本该蓬松柔软的毛发有部分焦黑,身上凹陷下去的地方疑似为重度骨折。 触目惊心,渺小的生命宛如风中残烛。 她看着白舟头顶飘摇的绸带,若有所思: “这是你前主人留下的吗?” “——是不是就是她虐待你、还不要你的?” “太可恶了!” 拳头在虚空一挥,方晓夏忍不住深吸口气: “小猫小猫,你想跟姐姐回家吗?” “我帮你疗伤。” “如果想的话,你就喵喵叫一声。” 白舟:“……” 少女立即改口:“如果想的话,你就不要喵喵叫。” 白舟:“……” “好!” 少女连忙点头, “虽然可能会被老妈念叨……但……” 小方同学咬了咬牙,下定决心。 她实在没办法对这么可怜可爱的小黑猫置之不理。 眼前仿佛出现了选项框: 小猫身陷绝境,向你求助,你选择? a:伸出援手! b:伸出援手! c:伸出援手! 这还用说吗? 想想如果夏目、御坂、小圆、辛美尔在这,他们会怎么做? 尤其是,小猫的那双眸子—— 给她一种莫名的触动,好像在哪见过。 可她确信自己没见过这样一只很有特色的黑猫。 那就……只能是前世了对吧? ——看这幅高冷的模样,难道是来报恩的不笑猫王子吗! 那么,就不是求助那么简单了。 而是羁绊的呼唤。 “回家吧,走,跟姐姐回家~” ——作为阿宅的方晓夏,甚至以一种白舟看不懂的方式燃了起来,并小心翼翼牵起白舟的前肢。 “我们去疗伤,很快痛痛就飞走了哦~” 白舟:“……” 你扯我手干嘛? 真不熟吧? 一只爪子被方晓夏拽住,白舟的另一只爪子赶紧抱住身旁的树干。 “还挺念旧,是想让我把这颗树也挖走带回去陪你吗?” 方晓夏为难但是认真地打量着这棵被市政厅环保局种在路边的梧桐树, 思考了半天,最后她遗憾摇头: “不太行哦,这是公共财产,我会被治安官叔叔抓起来的。” “……要不,等回去,我给你买颗圣诞树让你爬着玩。” ——零分的阅读理解,这个笨蛋的语文肯定不及格! 但白舟没精力再陪她闹下去了。 ……直到这个时候,白舟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是有多虚弱。 摆脱了“死亡状态”,但这些伤势仍然够他处在“濒死状态”。 就这样他还能一路越过封锁线,穿过六条街,来到东城区…… 白舟觉得自己简直是个超人。 但就现在的状态而言,都已不是捉不到老鼠打不过大狗的程度了…… 恐怕连锻炼过的老鼠,都能一个滑铲将他放倒。 预想中带着警惕的睡眠是不行了…… 就这么毫无警惕的昏死在路边,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路过的流浪猫狗,老鼠,虫子,还有来往的人群…… 从这个角度上说…… 方晓夏的出现,恰到好处。 但心理上,总觉得不能接受…… ——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居于人下,以猫色事人? 除非,就半天! ——醒了就走,立刻,绝对,不停留! 绝不给方晓夏这个“普通人”添麻烦! “……” 就这样权衡利弊了半天, 最终,冷酷的黑猫歪过头,沉默着,在方晓夏的狂喜中,缓缓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扒住树干的爪子。 所以人生的际遇无常,莫过于在自己最绝境的时刻,遇见的伸出援手的少女…… 是上次见面时像小狗一样狼狈的女孩。 彼时的少女耷拉着脑袋,眼神躲闪而狼狈大哭,被暴雨淋成落汤鸡也不在意。 而那时的他一身风衣冷酷无比,三言两语一通十分深奥的人生哲理,就点拨少女豁然开朗重拾对生活的信心。 可是现在…… 身份转换。 ——重伤的黑猫少年不想邂逅路过的犬系少女。 还好,她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是谁…… 白舟庆幸地想着,然后被方晓夏迎着晨曦,小心翼翼地温柔托举起来。 从少女身上传来一股香甜的奶味,淡淡的,靠近了才能闻见。 听说,流浪猫的语是手慢无。 “这下真的捡到猫了,家人们。” 方晓夏认真严肃地说道。 这孩子,傻里傻气的…… 白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干脆翻个白眼挪开视线,眼不见心不烦。 温暖的阳光照在白舟身上,让他不由自主渐渐放松。 ……然后,脑袋一歪。 他嘎巴一下昏迷过去。 昏迷前最后的意识,白舟想到的最后一句话是: 黑猫做的事情,与他白舟有关系吗? ——不相干! …… 紫荆大厦,听海市地标性建筑。 第51层。 “插播一条新闻。” “今日凌晨4点左右,开发区外围空地发生猛烈爆炸,形成巨大坑洞,附近建筑有强烈震感。” “据悉,目前多部门已联合行动,对现场进行处置和封锁调查。” “目前,专家初步得出的结果是,爆炸可能与地下长期堆积的沼气有关,近期气温变化显著,可能导致沼气积聚并意外引爆。详细原因仍在进一步调查中。” “……所幸事故发生在凌晨且地处偏僻,未造成人员伤亡。周边居民与企业均未受影响。” “具体情况还在进一步统计中,本台将持续为您跟踪报道。” “……” 巨大的办公室中,落地窗照进阳光。 听着电视上响亮的新闻播报…… 坐在沙发上叼着雪茄的西装国字脸中年摇着头,将一沓资料“啪”的一下甩在桌上。 纸张散开,上面全都是关于白舟的调查情报。 “老三,这些年,我应该没怎么插手过你的事。” “听说,你处处学我,又处处学得不像……” 他的声音带点烟嗓似的沙哑,却格外兼具威严与优雅。 说话时慢条斯理,就像人在吃饭时随口讨论今天的牛排肉质适合几成熟似的。 而在他的身旁,有个容貌俊美五官柔和的男秘书侍奉左右。 “……” 坐在他对面的少校,脸色格外难看,却又克制着一言不发。 在国字脸中年的面前,他完全不复往日的威风霸道。 但也不毫不遮掩自己溢于言表的阴沉情绪。 “我对你做的事不感兴趣。” “但这一次,老爷子发话了,让此事尽快落地。” 说着,中年男人摘下口中的雪茄,并拿起桌上的一张照片端详。 白舟的证件照,表情尴尬地像个不会笑的杀手。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照片被扔在桌上。 “噔”的一声—— 一根手指弯曲,敲击在上面,像是要把照片上的白舟钉死。 “我会派人解决,你不要再管了。” “先去擦好你的屁股。” “——老二传了消息,特管署总部要派人过去,协助你追缉要犯。” “你要好好应付,注意分寸。” “总部……” 闻言,少校的脸色一变。 没等他多说什么,国字脸中年就摆了摆手。 “滚吧。” “希望你能吸取这次的教训,下次做事更稳重干净一些。” “噌”的一声,少校立即站起,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俊美的男秘书快步跟了过来,想要为少校拉开办公室的门。 但被少校无视,抢先一步开门,自行离去了。 男秘书倒也不尴尬,只是安静地慢步走回来。 “年轻人,做事还是这么毛躁。” 国字脸中年背靠沙发,闭目养神。 俊美的男秘书悄然靠近过来,双手探出,轻轻揉捏着男人的太阳穴。 没过多久。 “咔”的一声…… 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大少爷,林秘书,有事找我?” 一名驼背的秃头老者,穿着拖鞋和老头衫,像个癞蛤蟆似的,冲着办公室内的两人谄媚地眯眯笑。 他看着像个路边让人绕着走的猥琐老头,可满脸的横肉又隐约说明他不是个善茬。 国字脸男人立刻睁眼,主动起身看向来者。 他的身形快步走来,语气颇为敬重: “风老。” “您不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展现诚意?” “现在,机会来了。” 风行渊。 最新投靠紫荆集团的非凡者。 曾接连做下三桩大案震动听海、被异常调查局追捕的a+级通缉犯,比白舟还高了半级。 从拜血教叛逃的前任血袍长老。 听海市地下世界臭名昭著的血腥屠夫。 ——一位无论到了哪里都会被人敬畏恐惧的…… 5级非凡者! “就是这个人……一个娃娃?” 老头拿起白舟的照片端详,笑的眼睛眯成一条蠕动的肉缝。 带着分叉的舌头,舔舐了下嘴唇。 他嘟囔着低语: “看着,很美味啊。” …… 另一边。 风驰电掣,一路飙车。 少校回到他忠诚的36号分部。 围绕在身旁的低气压,让军官们不敢向他搭话。 最终,少校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沉思了两个小时。 两小时后,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是我。” “【梵高】已死,你们看见了。” “——我的产业,我们的合作,都因此受到了威胁。” 【美术社】立足听海,臭名昭著的同时又颇有信誉,主打的就是一旦接下委托,就绝不失误。 可是现在,【梵高】死在了白舟手上。 整个听海的地下势力,都在等着看【美术社】的笑话。 少校知道,这群疯子,绝不会忍气吞声。 沉默了半分钟后, 【美术社】给出了诚意满满地答复: 第一、第三、第四“画手”都会出手。 ——十六位相当于4级非凡者的“画手”,亦有高下, 而这三名顶级杀手,排名最靠前。 每个人手中都有不止一个4级非凡者的鲜血,胜过初入4级的【文森特·梵高】不知多少。 ——确保万无一失! 这是他们面对整个听海地下世界的回应。 也是对少校个人的诚意展现。 少校很满意。 “我会派人帮忙寻找白舟的踪迹……” 挂断电话以前,他最后说道: “合作愉快。” “啪”的一声,电话挂断。 少校点燃一根雪茄,抬手揉捏着太阳穴,像是在闭目沉思。 什么叫……处处学你? 什么叫……不感兴趣? 你们知道我在做什么吗?你们知道我有何等大愿? 连美术社都甘愿为我驱使…… 这个世界,终将被我改变。 区区一个晚城来的小子,又怎么可能阻碍我的步伐。 根本不需要你们插手,更不需要你们帮忙…… 我会向所有人证明—— “……” 雪茄尽头的火星明灭不定。 青色的烟雾袅袅升腾。 “砰、砰、砰……” 正琢磨着,小心翼翼地敲门声,打断了少校的思路。 进门的军官送来消息: “总部说,明天会派一支队伍过来,协助处理白舟的相关案情。” “虽然还不清楚领队的人是谁。” “但若他们出手,想必捉拿白舟十拿九稳。” “只是……” 军官犹疑着。 “不能让他们出手。” 少校的回复,毫不犹豫: “拖住他们,要什么给什么,好吃好喝招待就是。” “等我这里解决了白舟,再将他们送走。” 说着,少校给军官吃了颗定心丸: “放心。” “我已有周密的安排。” “三名顶级‘画手’,加上天罗地网的搜捕,和之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不会再留下任何失误的余地。” 声音在这里停顿,少校又专门交代了句: “但……告诉老何,产业那边要记得加强防守。” “最近,所有人都低调一些,切记不可露出马脚!” 听到“老何”和“产业”两个词汇—— 军官立刻肃然,“啪”的一下敬礼回应: “是!少校!” “属下明白!” …… 于是,面对白舟的第二次围剿,开始酝酿…… 并很快就布局完成。 杀死【梵高】的战绩,让所有人都误判了白舟的真实实力,给予他最重视的“优待”。 新一张大网正悄然张开、收缩。 豪华的阵容让敌人充满自信,却也会让每只身处其中的“飞鸟”倍感绝望。 而这个正被众多势力密切关注、生死未卜的焦点大明星…… 白舟,才刚在少女的卧室里幽幽醒来。 昏暗的光线,陌生的天板,鼻尖缭绕着消毒水的味道。 浑身裹满绷带的小猫,躺在满是hello kitty图案的粉色大床上。 一旁是盘腿而坐、正激烈打着手游的睡衣少女。 慵懒的少女,自来卷的长发湿漉漉的,像是刚洗过澡。 松垮的白色长裙睡衣上,有个大嘴猴的呆萌图案,身上还缭绕着奶味的沐浴露芳香。 “呀,猫猫你醒了!” 注意到白舟醒来,少女立刻丢掉手机,小心翼翼地凑近过来。 大眼睛咕噜噜地转,小星星似的闪着光,婴儿肥的脸蛋满是惊喜地打量着白舟,眼神里面满是新奇。 “好些了没?喵喵喵?” 她又在用奇怪的自创语言尝试沟通了。 白舟懒得搭理。 他在检查自己现在的状态,思考待会儿该怎么偷偷离开。 ……正在这时。 卧室墙上悬挂着的,常态开启但没人看的电视上,传来新闻播报的声音。 “今日凌晨的开发区地下沼气爆炸事件,引得市民广泛关注。” “该事件经联合专家工作组深入调查,取得了新的进展。” “首席行政官阁下,对此也发表了重要讲话。” “详情如下……” “……” 闻言,白舟两只耳朵尖尖竖起,清澈的眼睛眨巴了两下。 “好恐怖……” 小方同学打了个寒颤,想要将白舟抱进怀里,但看着白舟浑身绷带的可怜模样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最后,只能耐心的轻声说话,语气却像极了在街头拿棒棒哄骗小孩的怪阿姨: “外面又是爆炸又是坏人的,好可怕的。” “还是姐姐这里舒服吧?” “以后不要走了,姐姐宠着你,好不好呀?” 不好。 头顶的绸带颤动两下。 白舟不敢想象,要是哪天鸦睡醒了突然跳出来,一屋子同时出现三个人会是什么画面。 而且…… 白舟的表情古怪。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误, 那新闻里面念叨了一大堆的内容…… 爆炸也好,坏人也罢, ——不都是在说他吗? 我就是在逃的超危级通缉犯来着。 这样想着,猫猫坚定摇头。 你也不想成为举世皆敌的包庇者吧……小方同学! (本章完) 第62章 离去的猫与新的遗言:蜘蛛!(3k第二 第62章 离去的猫与新的遗言:蜘蛛!(3k第二更) 尽管无比虚弱,白舟仍旧伸出爪子杀死了一只动物,可指尖却浮现方晓夏的血珠。 ——因为它拍死了一只蚊子。 猫的感官比人类敏感太多,这对非凡者来说是一种有益的体验,但嗡嗡乱叫的蚊子就很烦了。 随手拍死一只飞过半空的蚊子,引得方晓夏又是一阵哇哇乱叫,张牙舞爪对着白舟夸个不停。 然后白舟就坐在床上,默默看着方晓夏的个人表演: ——就像朋友第一次来家里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朋友相处,所以就把自己所有东西都掏出来炫耀一遍似的。 为了迎接白舟的到来,方晓夏简直把房间弄得一团糟糕。 她一会儿兴致勃勃地给白舟介绍自己的gibson custom吉他;一会儿又把箱子里小山似的漫画书一摞一摞搬出来给白舟看。 她一会儿指着书上一只肥胖的招财猫,说你以后可不能像猫咪三三一样胖;一会儿又端详着白舟叹气什么时候你才能变变变? 接着,她又说自己相信超能力与神秘学的存在,不然这个只剩金钱与牛马的世界简直要完蛋。 正当白舟来了兴趣,以为她真知道点什么时—— 方晓夏就在白舟面无表情地注视下,神秘兮兮掏出了盒声称具有灵性的塔罗牌。 “……” 这题白舟真会。 因为鸦曾在神秘学知识的介绍中,提到过塔罗牌,对其相当不屑,称这是“凡俗世界的神秘学知识”。 在炼金术师和占星学者还在为了实现孤高梦想而呕心沥血时…… 塔罗牌的“持有者”们已经成为民众的知心人,为小民占卜预言生活中的现实和不幸,与普通人打成一片。 ……疑似为现代社会中流传最广的“神秘学知识”,之一。 然而真正的塔罗大概率已经失传,流传俗世而不被神秘世界封锁的塔罗知识被普通人坚信具备非凡力量,但在真正的非凡者眼中却并非如此。 想要见识真正的“塔罗”,就只能是去埃及,或者十字教圣地,或许还有机会寻觅到掌握原典的强大神秘者。 因为最初的塔罗在前者诞生,又因为后者发生重大变革。 ——当然,白舟后来发现: 非凡者偶尔还是会使用塔罗作为辅助手段的。 鸦的评价看似面无表情十分客观,但其实多少带了主观恩怨。 ——因为她算是纯粹的占星学派。 鸦对占星知识研究很深并且痴迷,在面对白舟时,曾不止一次地展现她对星象的学识造诣。 ……而占星学派与塔罗占卜派的恩怨由来已久。 在78张塔罗纸牌中,从零到二十一叫做人物牌,可偏偏第十八张月亮牌上只有两只对月亮狂吠的狗。 因为这两条狗是“人”,寓意着妄想而徒劳的占星学者。 对于最好面子的神秘者来说…… 这种行为不能说是素来积怨,只能叫做不死不休。 由此可见,塔罗绝非鸦口中那般不堪,只是底层的传播极其大众,真正的传承却又呈现另一个极端。 就像路边算卦的都说懂“易”能算天机,骗子太多而真传太少。 偏偏每个人看过书籍,都能说道两句,仿佛真的很懂。 ——但历史上真懂“易”的非凡者哪个不是经天纬地? 不是立天理就是斩龙脉,一个比一个生猛吓人。 白舟并未见过真正传承塔罗的非凡者,一直偷偷好奇这一非凡知识的真容。 但他还是不曾想到,自己首次接触塔罗—— 会是方晓夏神秘兮兮地在他面前,端出小时候攒钱从学校门口书店买来的闪光盒装塔罗。 ——上面还有80联邦币的价格标签没撕。 黑猫,塔罗,明明开着空调还打开窗户让月光照进来…… 这会儿的方晓夏可能已经在幻想自己是女巫了,将空调被裹在身上当作巫师袍,美得嘿嘿傻乐。 “我问你,你就是我的使魔吗?” 挥舞晾衣架的少女,如是发问。 “……”白舟歪过头,看向窗外,懒得搭理发病的某人。 不过,在某种意义上,方晓夏还真符合白舟对巫女的认知。 ——当然,不是老巫婆那种,而是笨手笨脚的巫女学徒。 她会为自己在犄角疙瘩发现的硬币惊喜欢呼,明明肯定是自己以前丢失的钢镚,却非要说这是屋里蜘蛛先生交的房租。 也会掏出一堆狰狞怪诞的神像似的名为“手办”的雕塑,摆放在白舟身旁—— 说他们可以陪伴白舟,以后你们就是好朋友了,不要互相打闹。 ……其中一个全身盔甲手持长戟的巨人,让白舟莫名其妙幻视到墟界深层的肿胀巨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 所以孤僻的女巫小姐总是对世界充满幻想与好奇,可是没人愿意倾听她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直到她有了一只猫。 她将自己青春期那些很冒险也很羞耻的梦都告诉黑猫,而黑猫先生就面无表情挺着腰端坐在对面,好像听了又像没听。 他只是一直都盯着方晓夏身后的桌面看,那里摆满了各种闪闪发亮的摆件。 ……所以,这是一个温暖、闪亮、可爱又有点小聪明的小姑娘。 就是带了点傻气。 要说缺点和怪癖简直一堆,不然也不会混成现在这样…… 但恰恰因此,她才把自己养成了荒芜悬崖上的狗尾巴。 永远都能把自己哄好,给她一点阳光就能重新灿烂茁壮成长。 不知为何,明明截然不同,但白舟莫名在方晓夏的身上,恍惚间像是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 折腾了好半天,看着高冷的黑猫先生始终不为所动,方晓夏也不觉得尴尬。 已经心满意足的她只是嘿嘿笑着,挠了挠头。 夜渐渐深。 方晓夏准备睡觉。 但这个没有分寸感的女人,竟然想和白舟同床。 最终,在白舟的强烈坚持和拉锯下,他如愿睡在了地上。 这让方晓夏遗憾的同时更感欢喜: “宝宝!你是一个爱干净有边界的好宝宝!” 说着,她挥起拳头: “等你伤好了,我一定要好好抱你,然后把你强制按在床上下不来!” 方晓夏幻想起来。 她想等猫猫伤养好后要每天rua猫一百遍,想和猫猫同食同寝。 想让猫猫在她的怀里踩奶,那种感觉一定让她的心都融化。 她只是纠结于要不要把猫带去学校,让那些瞧不起她的人知道——她已经有了全世界最好的猫猫,不再需要那些无用的朋友! 但听说猫猫见的人多了容易应激,所以还是不要…… ——不,你不会有那天了! 白舟翻了个身,背对着方晓夏,像是睡着。 “那晚安啦,猫猫。” “啪”的一下关灯, 下巴枕着手臂,少女斜趴在床上探出脑袋。 闪亮的眸子,在黑暗中悄悄看向床下小小的身躯,眼神止不住的喜欢: “明天,我要找我姐帮忙,集思广益给你取个名字!” 顺带一提—— 方晓夏是偷偷把白舟带到家里的。 白舟属于被揣在怀里偷渡到卧室的黑户。 她的家人暂时并不知晓。 ……过了一会儿, 伴随方晓夏的呼吸变得均匀。 昏暗的卧室里,绿宝石般的眸子睁开。 黑猫起身,悄无声息地越过床尾,轻轻一跃来到窗边。 窗外,月明星稀。 空调关上了,晚风吹进来。 微凉,又带着夏天最后一点未尽的余热。 白舟知道,自己该走了。 转身看了一眼屋里。 kitty猫床单上,穿着大嘴猴睡裙的女孩睡得正香,嘴巴似乎在含糊地嘟哝着什么。 但她的嘴角勾起轻浅的笑意,像是梦到了与猫猫的未来。 明明大大咧咧的女孩,睡觉时却蜷成小小一团。 她背靠墙壁,两手弯曲放在脸前,松垮的睡裙张开,白皙的左腿可爱的蜷起,小心地搭在右腿的小腿上。 白舟愣了一下。 这种睡姿,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因为白舟以前也这样睡……不过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因为自从遇到了鸦,他一共就没睡过几觉。 静谧的、带着好闻味道的卧室里,伴随轻浅的呼吸和吧唧嘴的声响…… 一种莫名的感觉又回到白舟的心底。 就像上次那个被淋成落水狗的狼狈身影一样,此刻的方晓夏带给白舟的感觉,既不是吵闹的蚊子也不是活泼的女巫…… ——而是一只担心被人抛弃,总是孤单的小狗。 白舟忽然心中有些不忍。 但他还是要走。 他这个人未免太过危险了,只是路过拾荒者营地都差点让拾荒者们全军覆没。 也是直到现在,他才忽然彻底意识到—— 当初鸦说出“不要和我扯上关系”的警告时,究竟是怀抱着怎样的心情。 发明表里世界隔绝的人一定是圣人—— 非凡者与普通人的天堑,就是不可逾越。 ……但只有他才能看见鸦。 而彼时的白舟也别无选择。 可是现在,方晓夏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 他实在没有道理将对方牵扯进来。 ——而且,他刚好在方晓夏这里,找到了新的前进方向。 他不得不向前走了。 必须感谢与方晓夏的相遇,白舟觉得自己可能成功发现了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这样想着,窗边的黑猫回头,天边皎洁的月光照亮它的背影轮廓。 在墙边摆满闪亮小摆件的桌上,有个白舟看了许久的事物: 一张毕业照片。 彼时穿着校服、一如既往耷拉着脑袋放下刘海的方晓夏,在边缘位置站立,很不起眼。 她的容貌尚显稚嫩,显然是几年前的事情。 但她并非白舟观察的主角。 在小方同学身侧—— 有个女生和她贴在一起,站在那里笑容灿烂。 “……” 卧室的黑暗中,绿宝石似的眸子,将照片上的女孩与校服样式牢牢记住。 上面的猩红光芒,倒影在白舟的竖瞳里。 那是…… 浮现在照片中女孩头顶的遗言—— 【蜘蛛,红蜘蛛,那个人的手上爬满了红蜘蛛!】 【……他们都死了,只剩下我……】 【我一定要逃出这座魔窟!】 黑暗深处,绿色的竖瞳危险地眯起。 ——几年前,红蜘蛛,魔窟? 无独有偶。 如果白舟没有记错…… 与韩副官交易的那伙神秘人,每个人身上都有红蜘蛛的纹身。 难道说…… 终于—— 找到你了吗? (本章完) 第63章 黑云压城,鸦的归来!(45k) 第63章 黑云压城,鸦的归来!(4.5k) 这是白舟第一次遇到…… 存在于相片上的遗言。 虽然除了证件照外,他总共也没见过几次相片。 ——但白舟对此有些困惑。 如果这张毕业照是那女孩的遗物, 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方晓夏的卧室? 心中感到好奇,于是白舟决定…… “嗡”的一声轻响—— 阴影拉长。 浑身打着绷带的少年,盘腿出现在窗台上。 几秒钟后…… “感受你的呼吸,逐渐变得平静……” “让你的思绪变得轻盈……空灵……” 低沉的声音,在卧室幽幽传开。 方晓夏从床上坐了起来,迷迷糊糊的。 ——在深夜月光的见证下,白舟催眠了穿着睡裙的少女。 “这张毕业照,是你的吗?” “是我的。” 方晓夏毫不犹豫地点头回答。 可这个答案,却让白舟沉默了一会儿。 ——毕业照不是那个女生的“遗物”? 那她凭什么在这上面留下遗言? 很没有边界感了…… 接着,白舟又抬手指向照片上那个头顶遗言的女生,对着方晓夏低声问道: “这个女生是谁?” “在她身上发生什么了吗?” “这是……” 方晓夏认真端详着相片,下巴轻点: “谁啊?” “我不认识这个人。” 白舟:“?” 您每天就在学校睡大觉,完全不交朋友的吗? 但很快,白舟就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照片上的女生,模样清秀,身段高挑,干干净净一看就学习很好的样子…… 这样的女生,在班级里的存在感没道理很低。 ——关键是,她就站在方晓夏身旁。 两个人肩贴着肩,说她俩是好朋友都有人信,怎么会…… 不认识呢? 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毫无关联,也完全不是一回事—— 可白舟却莫名想到了鸦。 既非尸体,也非遗物,只是普通的相片,却有遗言。 方晓夏不认识的女生,却留下了格外令人深思的遗言。 种种迷惑变成灰色的迷雾,笼罩在白舟眼前。 ……事情变得有意思了。 【蜘蛛,红蜘蛛,那个人的手上爬满了红蜘蛛!】 【……他们都死了,只剩下我……】 【我一定要逃出这座魔窟!】 又看了一遍存在于照片上的遗言…… “他们”是谁?魔窟在哪?是少校的“产业”吗? 可少校产业明明是针对基地里那些非凡者肥羊的,怎么会涉及到一个初中女生? “……” 能够知晓的情报太少,白舟只觉得思绪如同乱麻。 本来还以为,方晓夏能够给他带来有用的情报—— 没用的方晓夏,唉。 但不论怎么讲,相片上这个神秘少女的存在,的确是一个调查方向。 不然,仅仅靠着一个加密的账本,在这座偌大的城市里,顶着疯狂的追杀,像无头苍蝇似的寻找被隐藏了不知多久的“产业”…… 难度终究还是太高。 “嗡……” 又是有一声轻响。 催眠结束。 黑猫重新出现在如水的月光下面。 穿着大嘴猴睡裙的少女四仰八叉躺回床上,白里透红的脚丫正对白舟。 牛奶的香甜弥漫在整个卧室,少女睡的分外香甜,就差冒鼻涕泡了。 “……” 思索片刻,黑猫默默上了床,扯过空调被给她盖住小肚子。 或许是感应到这份重量的缘故,方晓夏一把抱紧被子翻了个身。 她“呜咪”着吧唧两下嘴巴,呼吸更加平稳放松了。 黑影穿过室内,黑猫轻盈一跃,再度跳上窗台, 绿莹莹的竖瞳最后环视一遍卧室,确定没有任何异常以后—— 他转身就走了,再也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邂逅总是突如其来,就如离别总是悄无声息。 接受离别是人生的必修功课,无论和谁。 虽然心里对此莫名产生了负罪感,但白舟觉得不这样做才是真的“犯罪”。 或许明天少女醒来会哭会闹,会埋怨自己忘了关窗…… 但也仅此而已。 人类对宠物的喜欢来自于从小想有个小伙伴的幻想,以及“别人都有”的羡慕向往…… 至于宠物到底是谁其实无关紧要。 一个走了还会有下一个,哭过闹过以后就会忘记……不要说宠物,有时人与人的关系同样如此 力气恢复些许、浑身缠着绷带的黑猫,动作轻盈的从窗台跃下。 疾风吹动毛发,头上的绸带随风飘摇,白舟跳到对面楼下的窗台。 就这样逐级下跳,白舟很快落地,来到喧闹的街面。 汽车碾过路边时的震动,被猫爪清晰捕捉,黑猫的身形汇入熙攘人流,转眼就消失不见。 黑色的身影灵活地穿梭在大街小巷,自由地探索每个角落,白舟渐渐感觉体力不支。 到底还是伤势太重,太过虚弱了…… ——是不是恢复的太慢了?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白舟才倏地意识到这个问题。 怎么一天过去,他的伤势只好了一点点?灵性的恢复更是慢如龟爬? 疑似,与对战【梵高】时透支抽取灵性有关。 第一次透支过后,刚刚恢复了半枚灵性,却又立刻拿来发动【窃命】…… 白舟本就快要碎掉的身躯,此刻就像一条干枯满是裂痕的河床。 虽然不至于迎来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但白舟粗略估算了一下,发现…… 要想从这样的状态恢复至全盛,可能需要起码半个月。 不要说【咒缚巨像】和【月烬誓圣斩】,在恢复期间,他甚至不太能够动用较多的非凡力量。 ——这不行! 白舟等不了那么久。 在被满世界追杀的路上,他决不能失去作为非凡者的倚仗。 少校不会停手,他有的是手段。 一旦这种状态的白舟被人找到…… 就是必死无疑! 但面对这种问题,白舟并没什么经验。 如果这时疑似老牌通缉犯的鸦还在身旁就好了。 她肯定有办法帮助白舟解决这个问题…… 忧心忡忡地思索了一会儿,白舟摇了摇头。 烦恼这些也没用,虱子多了不怕痒,摆在面前要解决的问题太多,反而一时间什么都不愁了。 早就重伤至此了,处境糟糕成这副模样,难道还能更糟糕不成? 大不了就往桥洞底下一钻,以黑猫形态躲一阵子。 想像自己是个真正的流浪猫,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非凡职业的扮演了…… 总而言之—— 先过了今晚再说吧。 明天的白舟,想必更有智慧解决这样问题。 ……于是,用最后的力气和手段,白舟爬上身旁的居民楼。 矫健的黑猫,径直爬上顶层的20楼,累得气喘吁吁。 ——在这儿休息,总不会有人打扰。 又过了一会儿,穿着黑色风衣的少年,身形出现在20楼外的空调外机上。 “嗡嗡嗡嗡嗡——” 白舟屈腿停歇在上面,屁股下面的空调外机像老牛似的哞哞叫个不停,震得他屁股微微麻。 漆黑的身影融入神秘的夜色,宽大风衣的下摆在深夜的风里猎猎作响,像是将要随风而去。 没人会在这个时间抬头注意到他的身影,因此白舟可以在这随意俯瞰观察着人间。 晚上十一点钟,听海这座城市依旧热闹, 远处,还是那个熟悉的“听海欢迎你”的地标。 在南城区时看不见的地标,这会儿重新映入眼帘,倒让白舟心中生出几分亲切。 光影交错,车流如织,街面路灯金光闪耀,高楼大厦霓虹迷乱。 路过的人渺小的像是蚂蚁,偶尔几扇楼上还亮着的窗户后面…… 隐约看见有人对着屏幕手舞足蹈,不知在做什么。 “呼——” 猎猎的风从夜幕尽头吹来,像是要吹落天上的星星,吹起白舟头顶翘起的呆毛。 有点冷。 白舟紧了紧风衣领口。 然后他很自然地想起自己在晚城的夜晚。 虽然晚城的星星月亮和此处大不相同,但那时的白舟却似乎与现在并无分别。 白舟的童年没有“、冰激凌和父母奖励的小红”…… 但却有月亮、星星与傍晚柔软的风,和旁人相比不缺什么。 都是一样。 睡不着了,白舟就把隔壁大爷不要送他的躺椅搬出来,在家门口躺着看月亮。 月亮被嚼碎变成星星,孤独就藏在漫天的星光里了。 其实孤独这两个字拆开看,反倒是有小孩,有水果,有走兽,有蚊蝇,足够撑起一个盛夏傍晚的巷子口,熙熙攘攘,人味十足。 ——但这一切都与白舟无关。 白舟很多时候都刻意不想“孤独”俩字,因为他觉得这样会显得自己特矫情。 而且很丢人。 其实强爱说愁的少年偏偏不愁,满口孤独的人是真有文青病。 ——但刻意避开这些的人才总是孑然一身、真的孤独。 可白舟是真觉得没什么,他早就习惯了,就像今天晚上毫不犹豫地离开小方同学,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即使离开安逸的房间,顶着累累一身伤痕被追杀至身心俱疲,然后独自一人蹲在20楼的空调外机上吹着晚风…… 也是因为他自己坚定做出的抉择。 这没什么,真的——就像他现在仍旧觉得,自己并没有因此触景生情觉得孤单。 只是20楼的风冷了一点,屁股下面的空调好吵,只是远处的喧嚣传到耳边却显得好安静,让人觉得神奇…… 当猎猎晚风吹过白舟的脸庞,卷起白舟风衣的衣角—— 在无垠浩瀚的夜空下,身影渺小的白舟在心中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但白舟确定这种情绪并非悲伤,更不是孤独,只是孤身抬头,仰望异乡的月亮时,对自己未来的人生感到了些许迷茫。 ——那又怎样,谁不迷茫?月亮自己说不定也正在深海般的夜空迷失方向。 至少他确定自己正在“冒险”的路上。 现在的他,正过着过去的自己完全不敢想象的“刺激生活”。 虽然作为非凡者被追杀的上天无路下地入门,只能在空调外机过夜这种事情,说出来的确凄惨到让人无法直视…… 但也挺帅的。 哪有冒险者在冒险的路上不是风餐露宿,而是天天住豪华酒店的? ——白舟很快就把自己哄好。 他就是这样一个内心强大而且盲目乐观的人。 与其说“太阳”,白舟个人感觉,他的心情其实更像星星,常年闪闪发光,偶尔躲躲乌云。 就挺好。 “呼呼……” ……八月末尾的天气,谁都说不准何时会有暴雨不期而至。 就像现在。 刚才还晴空万里,这会儿忽然就有乌云涌了上来。 星星黯淡了,云层低垂,就连风也变了味道,泥土的腥和雨水的潮湿混杂着。 依旧霓虹闪亮的城市,像是对高空的风起云涌毫无察觉,只有坐在空调外机上头的身影直面远处大片涌上的黑云。 风雨欲来。 白舟表情一僵,心想自己可能要换个地方过夜了。 但在下一秒,被狂风吹拂的他,又莫名心生豪情。 “嘎吱、嘎吱……” 空调外机的铁皮响动。 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白舟缓缓在空调外机上站了起来,张开双臂。 小时候他经常干这种事情,比如他刚看完过一部冒险小说,拿着木棍就走出门外,对着天边的乌云桀桀怪笑,挥出主角般的帅气一刀。 ——虽然这种帅气只存在于他自己的想像。 这样很蠢的行为,在他长大以后就不见了。 直到这会儿。 反正没人看见…… 抱着这样的想法,白舟在顶楼的高处迎接着风。 头发被肆意吹歪,狂风灌满他张开的风衣,猎猎作响的风衣仿佛张开的翅膀。 脚下是人间万点灯火,抬头是乌云压城风雨欲来,白舟迎着袭来的狂风张开双臂,宛如要飞翔的雏鸟。 心情一下就好起了。 一切烦恼和疲惫都像被风吹走。 “啧。” 倏地,白舟遗憾地觉得…… 这一幕没有观众,实在有些可惜。 然后, 下个瞬间—— 一条黑色的绸带,从白舟的怀中飞出,被风吹着在空中盘旋。 “扑棱……” 翅膀响动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倏地从绸带中飞出,眨巴着红色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正张开双臂迎接狂风洗礼的白舟。 接着, 一道声音从头顶传至耳边—— “你在做什么,白舟?” 疑惑的语气,嗓音沙哑。 冰冷但熟悉的声音,让白舟浑身一僵。 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白舟看见—— 在清冷月华的汇聚下,身披轻纱的风衣少女抱着刀立在虚空,依旧是熟悉的面无表情。 风吹动她的衣角,猎猎的响声给人莫名踏实的安全感。 是—— “鸦?!” 白舟惊呼出声。 但鸦这会儿正歪着脑袋,红宝石般的眸子默默倒映着白舟张开双臂的身影。 “嗯,是在模仿杰克吗?” 浮在空中、如神似魔的少女认真地若有所思: “那你的露西是……?” 完全听不懂这个人在说什么。 但白舟已经尴尬到恨不得当场就从这个20楼跳下去,脸上火热火热的。 趁着没人做了傻事,结果被熟人当场逮捕……该怎么办? “鸦,你怎么醒了?” “不行吗?” 鸦的回答没有任何波澜。 “——听着就像我不该醒一样。” “不是,是我问你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回来……” 白舟连连摆手,但似乎越抹越黑。 “嗯。” 鸦一本正经点着头,从高空缓缓落到与白舟并肩的高度: “原来如此,是我多余了。” “也不是——” 白舟连连摆手,情绪一激动牵扯了伤势,忍不住连连咳嗽起来。 “好吧。” 鸦打量着白舟虚弱而伤痕累累的浑身上下,红宝石般的眸子,眯起一个危险的弧度, “……看来,我似乎来的正是时候。” 仿佛溺水的人看见从上游飘来的参天巨木…… 又像是苦旅沙漠快要渴死的人耳边听见清泉叮咚的回响—— 白舟的一身伤势成功引起了鸦的注意。 她轻皱着眉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关切与疑惑: “只是一天而已……我不在的时间,你都干什么了?” “被象群踩过,还是掉进搅拌机了?” “之前还好好的身体,怎么忽然一塌糊涂成这副模样?” 她摇着头,仔细打量白舟身上的伤势,惊讶于这人一天之间就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惊人效率。 虽然存在于白舟身上的奇特奶香味让鸦困惑了一瞬,但她很快就将这个疑惑抛之脑后, 转而说道: “我想……” “你或许需要一些帮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