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俗从傩戏班子开始》 第1章 穿越傩戏班子 第1章 穿越傩戏班子 【别说兄弟不照顾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兄弟我是真得道了,所以给你也找到了一条成仙的路子,风险小,利润大。 你小子要是走通了这一条路子,兄弟向你保证,最次也是成仙做祖。要是你再争气些,和我一样得道也未必不可能】 【所以去罢,这是兄弟能为你找到的,绝对版本答案的功法。 财侣法地,法地兄弟都给你找到了,你用我给你的法,炼化了我给你找的地,大事可成,我相信你的实力】 【我在彼岸等你】 兄弟的声音犹在耳边,吴峰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感觉有人在旁侧推他。 还不等他睁开眼睛,耳边就有人说话。 叽叽喳喳,一左一右,像是他的左右护法。 “峰哥儿,峰哥儿,时间到了,师父叫我们吃早食,准备出发了。” “峰哥儿,峰哥儿,别睡懒觉啦,再睡懒觉要吃鞭子啦!” 推他的人力气不大,但是毅力不小,他不醒来,这俩人就一直摇晃,非要摇晃到他醒来不可! 就在这样的推搡之中,忽如其来的,这小小的力气在晃动之中,不知道是触动了甚么机关,直截了当的将吴峰的灵魂猛的推回到了他的身躯之中! 两双小小的手,带来的冲击力不亚于百米之外加速的百吨王,就是这一辆百吨王对着人狠狠的一撞。吴峰的灵魂,直接被野蛮冲撞! 吓的他猛然睁开眼睛,开始大声的喘息。 当然,他的这动作,也吓了身边两人一大跳。 不过吴峰没时间管他们。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眼前这暗淡的场景。 没人开灯,故而此处只有未曾大亮的天光。 但是借助着这天光,吴峰多少也看清楚了眼前的场景。 看清楚眼前的境况之后。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的脑子,还停留在不久之前自己刚刚撞大运的时候。 兄弟声音也是那个时候,随着人生走马灯一起落在他的耳朵里头的。 但是现在,他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破碎的车窗和巨大的百吨王门脸,而是古建筑一般的破门烂窗。 头顶是缺角的房梁,可疑的虫子挣扎在破洞旁边的蜘蛛网上的。 半个拳头大的蜘蛛正在自己的领地之上,大快朵颐。 暗淡的天光从这缺角的房上下来,落在了眼前缺头的神像之上,显得神像有些可怜。 吴峰看到这些,机械的转头,就看到两个半大小娃子在他的身边。 身上穿的不甚体面,脸上也脏兮兮的。 要是没猜错,刚才在自己耳边说话的就是这俩娃子了。 他俩都还没到变声的年纪。 头发剃的只剩前头的一绺。 分不清男女。 而在门口,一个黑脸的汉子正看着大声喘息的自己,对于大惊小怪的吴峰,有些蹙眉不喜。 但是现在吴峰顾不上这个,现在重要的是。 我穿越了? 吴峰瞳孔巨震。 我怎么就这么穿越了? 不是,那我的存款,我的收藏夹,我刚买了还没玩的游戏…… 它们怎么办?我的清白怎么办? 还有——我脑子里面这个标注了“六庙塑天之法”的金册是什么? 难道我兄弟真的得道成仙了? 吴峰被巨大的信息冲击的信念都崩塌了。 不是,你说这扯不扯。 先不提我被百吨王送到异界这件事情。 就说兄弟你好好一个人出去旅游一趟,怎么就能升仙得道了呢? 升仙得道,岂是如此便利之物? 要真如此,你早说啊,你早说我班都不上了,我天天和你一起出去旅游都行啊。 还有,兄弟,你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你都叫哥们鸡犬了,你不直接把我这个鸡犬带走,而是叫我穿越来这里炼化地方。 你这是何意啊? 考验哥们是罢? 不过脑子之中虽然万般念头转动。 吴峰的身体还是很诚实的。 察觉到了门口站着的中年人不喜,他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十分顺嘴的对着门口的中年人叫一声:“师父”,并且娴熟的在两个童子脑袋上面都摸了一把。 好似身体本能反应。 中年人见状,点了点头,说道:“好了,都起来了,今天撒不了懒。 我们要在天黑之前到达义真村,要是到不了地方,我们一行人就真的要被鬼吃了!” 甚么玩意? 义真村? 甚么玩意? 被鬼吃了? 这都是什么意思? 兄弟,你到底把我送到哪了? 怎么还能有走在路上被鬼吃了的事情发生呢? 这扯不扯,你说。 …… 片刻过后。 吴峰缓过劲来。 搞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可以简单的分三步解释眼前的情况。 第一步就是,没错,他穿越了。这具身体主人也叫吴峰,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叫做川蜀行省,应该是在古代。 但是具体到了哪朝哪代,什么皇帝,哪种背景,他一概不知。 他们此处所处地方,实在是太过于偏僻闭塞。 以至于皇帝和朝廷,都远在天边。 正所谓天高皇帝远,皇帝老子说话,都不一定有本县的县令好使。 而本县的县令,已经七年没挪窝了,本县的县令也不会和他们这一群人有交集。 便是在想动的时候,吴峰也在观察,从此间看过去,可见门外。 远处大日,已经东升,照耀的此地一片金灿灿的光景,也照的那外头的群山之上,山雾都蒙上了一层灿灿的金。 看样子应该是在川蜀行省的山区。 刚才他叫师父的人,是他的“师父”、“养父”和“班主”。 是一位“傩戏班主”,不过好像不是中原人,名字也是四个字。 两个叫他起来的童子,也是和他一样被买来和捡来的,用以传授本事,壮大班底。 是双胞胎。 官名是吴正和吴法。 不过在这一班人里,能叫官名的就两个人。师父“吴金刚保”和他“吴峰”。其余俩娃子,一个叫“猪儿”一个叫“狗儿”,反正在他们没有正式入门,没有完全被接纳之前,他们不得被叫出官名。 第二点就是,他前面没听错,的确是叫鬼吃了。 说到鬼,这就不得不说现在的情形。 ——这里真有鬼,也不止是有鬼,准确的说是“妖诡”。 不正为妖,奇异为诡。 妖诡之灾,不可理解,但可言说。这妖诡之灾,已经和旱涝蝗灾等并列。见鬼,也被分在了“诡”类之中。 至于“诡灾”,更是时有发生。 只有居住在县城以及县城以上,有城隍,神灵保佑的城池之中,方才有的安全。 这就可以引申出来第三点,那就是他们是干什么的了。 他们是“驱诡班子”,不属儒释道三家之列,硬要说的话,可以归为下九流行当。 不过也因为如今“妖诡猖獗”。虽然上头还是没有放开对于下九流的禁令,但是他们这些人的行当地位,的确也高了许多。 在吃穿住行上,都放松了些。但是依旧没有特权,没有度牒,不可逃脱徭役。 甚至于,针对他们这些人的徭役,还更重了些。 朝廷需要他们,也防备他们。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去义真村服徭役。 县城之下的村子之中,在城隍保佑体系之下,也是“鞭长莫及”。虽然生命总会找到出路,但是相比较于完整的城隍保佑体系,村子之中的保佑,总是薄弱的。 在这样的情形之中,就需要他们这样的人去“查漏补缺”。 旁人的徭役就是挖井修渠,建城打土,云云种种。 但是他们这“驱诡班子”的徭役,就是要去县治下的诸多乡村,驱鬼禳灾,安定地方。 朝廷的徭役和自己接的活计不一样。 朝廷的徭役,没得选择,没有报酬。 需要自备干粮前去。 并且他们的徭役,也不能通过“赎买”的方式逃避。 换句话说,就连拿钱卖命都不可能。 这一次他们去的这村子,就算是吴金刚保这个老江湖,听到也蹙眉。 但是王命在上,不得不去。 在思考的功夫,吴峰已经吃完了早饭,几个干粮饼子,灌满了水葫芦,准备出发了。 一行人逶迤出了破庙,行走在了这金灿灿的山间。 看着自己的大弟子兼唯一传人将箱子背起来,跟在了自己身后。 吴金刚保在前头自己牵着骡子,和弟子并排行走,边走边说道:“昨天晚上我给你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吴峰:“啊?” 这是真“啊”。 他还没有回忆到这里呢! 看着徒弟这呆傻的模样,吴金刚保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啊你!现在连我说的话,你都不放在心上了是罢!” 说罢,他往后看了一眼跟在了后头的两个童子,对着吴峰压低声音说道:“我是说,祖传的甲马,我给你放在箱子里面了。 要是真出了事情,别管我们仨,你绑上甲马就走,就去县城。 我和猪儿狗儿给你拖住时间,叫你安全到达了县城。 到时候,咱们班子死了三个人,也算是能和官府交差了。 你到我告诉你藏银子的地方,拿那些钱打通些上下关节,然后你就老老实实的安生些时候,在县城里面买了房子。 实在不行,租房也成。 这些年,县城下头越来越危险了,你有了房子,就娶妻生子,多为咱们的傩戏班子找几个传人,将咱们的这手段传了下去,不要失传,知道了么?” 吴峰闻言,大感意外,但还是继续说道:“啊!” (本章完) 第2章 死路 第2章 死路 见到自己徒弟心不在焉,呆呆傻傻的样子,吴金刚保有些动怒,恨铁不成钢。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腰上的鞭子,眼神不善的看着自己的弟子。 见状,吴峰立刻反应过来。 先不管其它的事情。 好汉不吃眼前亏。 先答应了他就是。 说归说,做归做。 先搞清楚怎么回事才好。 所以他立刻信誓旦旦的说道:“好叫师父放心,我一定将咱的这手艺传下去!回到县城,我一定娶妻生子,多多的壮大咱们的传承!叫这周围的人,都知道我们吴家的傩戏,就是正统的传承! 也叫咱们班子的名字,名扬四方。” 见到吴峰信誓旦旦的样子,吴金刚保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将要取鞭子的手收了回去,一言不发的拉着骡子走在前面为众人开路。 吴峰松了一口气。 从童子和以前吴峰残留下来的本能来看,吴金刚保,他是真用鞭子抽人啊。 现在无须担心吴金刚保翻脸抽人,吴峰则是再度脑洞大开,开始努力回想这位“被穿越者”的记忆! 很快,吴峰捋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捋清楚之后,吴峰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坏,坏,坏! 这次是真要出事了! 兄弟呢? 兄弟救一下啊! 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走在路上,吴金刚保要说出这种类似于“遗言”的话语了。 因为他们这一趟去的地方,有去无回啊! 说起来这个。 还是要从当今这世道说起来。 就是现今这世道,因为“妖诡之事”,所以不甚太平。故而将这世道大致的分,其实可以分为“王化外”和“王化内”。 这个“王化”,其实就是皇帝统治的范围,在这范围之内部,县城有土地城隍,府里有佛寺,道观,还有更大的神殿,这些东西保护着城池之中的百姓,护其安危。 也因此,所有居住在了城池之中的人,几乎都不可流动。 想要出城,入城,甚至出远门,都需要路引为证! 而这路引,是由里长、乡老申理之后,由县里的老爷批复,有了路引,方才能够出门! 他们这一趟行,也是如此,差不多要服徭役一个月。 不止是有路引,还有徭役凭证。 但是路引是路引,路引并非户籍。 有了路引,出门还要回来。 没有户籍,不可久居城中。 所以也就是说,在这里,乡里人就是乡里人,县里人就是县里人! 本乡之人不可去外村,本县之人不可去外县。 就是连同等置换都不可。 更遑论想去更加安全的府里,乃至于想要去京城? 不可能的。 下辈子罢。 哦,对了,下辈子可能也不行。 没有户籍被抓到,是要挨板子,服苦役,故而有一件事情铁板钉钉的放在吴峰面前,那就是想要享受大城的安逸,没户籍?绝不可能! 就像吴金刚保。 他用半辈子的积蓄,给吴峰办了一个县里的户籍,就已经空了口袋。 结果刚刚办好了户籍,还不等将自己的徒弟送到了县里,给自己徒弟找一个老婆,徭役就下来了! 吴金刚保一看,这一番的徭役,简直是要了人命了! 盖因这一次他们要去的地方,叫做义真村。 也可以叫做归真村! 说到归真村,就说要说到所谓的“王化”外了! “王化”之外,也就是化外之地! 归真,其实便是归顺了朝廷的“土人”——朝廷不论他们原先各自叫甚么,反正归顺朝廷之后,统一叫做“土人”。 归土的地方,也会设置乡,县,用以治理。 不过归土地方的县令,其实还是以前的族长,不过改了名字,现今该叫“县令”罢了。 旁人叫其“土县令”。 这些官员,也就是“土官”。 义真村就在“土县令”的归属之下,在蟒巫山下。 山上是土司的地盘。 山下是“土县令”的管辖范围。 但是实际上,土县令也对于这里,也没什么管辖掌握的手段。 故而义真村,几乎属于三不管地带。 这个地方,民风彪悍,土官凶戾,不服朝廷,巫鬼横行。 他们这些外人去了义真村,就属于猎物。 那里也没有供奉城隍,反而是供奉了“山里的神”。 就算是本地的“驱鬼班子”,也不会过去。 相隔十里,民俗民风都有变化。 更何况相隔两座山呢? 他们这些人过去做驱鬼驱邪的行当。不管怎么做,都是不但无功,反而有祸。 那里自己就有“巫师”。 足以自给自足。 但是这一次,县里就要他们去“蟒巫山”下的义真村服了徭役。此事处处透露出来了诡谲的蹊跷,不合理便是妖。 吴金刚保对此,多方上心。 几经打听,终于是打听出来了味道! 好像是蟒巫山里头出事了,连带着山下也出现了异变!山里头出了什么事情,他不知道。不过村子里面的事情,倒是打听的清楚。 村子里面,只有朔月才会举行的“送灾仪式”,出了问题。 好像是“送灾”没有送出去,导致村子之中出现了“鬼”和“诡类”,自己的“巫师”死了几个。 所以有人朝着朝廷报信,请求帮助。 朝廷就叫他们这个班子前去,看看情况,探探底子。 要是他们可以处理,那皆大欢喜,自然不提。 要是这一行人都死了,那么县里就会请更上头的“僧道”出手。 也就是说,他们这一趟,其实县里是默认回不来,把他们当做耗材,试试水深水浅,这不是闹呢么! 想到这里,吴峰也蹙眉。 毫无疑问,他身边的这几个人,都是原主的亲人。 并且在这种世道之下,聚亲自保是必要之手段。 更重要的是,吴峰对于这世道,所知不多。 他知道的东西,远远不如身边的老江湖,吴金刚保。而吴金刚保,无妻无子,整个人更是有一种“置生死于度外”之感觉,颇有一种“传承之前”,“自己在后”的模样。 是一个严肃而可靠的长者,富有生活经验。 所以这一趟,最好是他不死,师弟不死,吴金刚保也不死。 没人死亡,那就真的皆大欢喜了。 所以, 爆点经验啊,师父! 但是,怎么办才能护住大家伙哩? 吴峰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后头的箱子,那里面就是他们这一行顶顶要紧的东西,也是他们的传承所在。 法器,乐器,还有几张最重要的傩面。 掂量了一下重量。 吴峰几步上前,低声对着自己的师父问道:“师父,难道这一次事情真的凶险至此,没有一点转圜余地了吗?” 吴金刚保又偷眼看了后面的两个童子一眼,低声说道:“要是有余地,我还做出这等打算做甚? 你不明白,这一次要是村子里面真出事了,事情远不是我们这样的小班子可以处理的哩! 这个村子里面出事了,就不单单是村诡级别的祸端了,那有可能是县诡级别! 你师父我,对付村诡,绰绰有余,可是对付县诡,力有未逮。” 吴峰继续说道:“但是这一次,咱们带着大黑傩舞的大黑面具哩。 就连大黑傩舞都护持不得咱们么?” 闻言,吴金刚保气的又想要摸鞭子。 但是事到如今,他想着还是算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是给自己弟子留一个慈爱的好印象罢。 故而心气泄了,他叹息说道:“大黑傩舞,大黑傩舞,那大黑傩舞,是咱们班子能够撑得起来的么? 我叫你平时好好的学手艺,你看看你学成了个甚? 是懂又不懂! 咱们班子的傩戏,分为六等! 大黑傩舞就是最最上等! 要是学会了大黑傩舞,莫要说村子里面的事情,就是府里出现了诡灾,师父也敢带着你们闯一闯! 就算是遇见了那些朱紫大袍的僧道,我也敢碰一碰! 但是现在,你看看咱们几个,左右只有四个,能算人的只有两个。 你的两个师弟不堪大用,大黑傩舞,至少须得一位主祭,来做大黑。 四个护法天王,护持四方。 十六位金刚,看押厉鬼。 这些厉鬼里头,至少需要三十二夜叉鬼,三十二罗刹鬼,三十二精气鬼,三十二食气鬼—— 这等人云集起来,莫要说县诡,就算府诡,也要退避三舍! 云云种种,想要起来一场大黑傩舞,至少也需要百人以上。 现在我们哪里来的百人? 再说了,你师父还不够资格做这大黑的主位。 至于你,不要说是天王,就是做被驱逐的鬼也不够资格哩! 六等傩舞,其实咱们能做的,也就是阴阳鬼差驱鬼傩舞!这等傩戏,一般的村诡还能对付,可是要是面对些厉害的对手,也无办法。 你啊!你啊!叫你好好学习,现在不好好学习,说胡话了罢!” 最后恨铁不成钢的说了两句,吴金刚保不说话了。 吴峰也见好就收。 虽然没听太懂其中信息,但是吴峰隐约听懂了些话。 那就是,这些诡灾也分等级。 听起来像是“村县府省”这样层层往上? 并且看起来,“傩戏”的强度,也和唱傩戏的人数有关。 也和唱戏人自己的功底有关。 如此一来,吴峰也算看的清楚。 吴金刚保是真没招了。 师父没办法了。 那兄弟呢? 兄弟,你还有招数没? 走在路上,吴峰分心去看兄弟给的“六庙塑天之法”。 结果看了之后,吴峰逐渐看进去了。 他心中透露出了丝丝喜意。 还行,兄弟靠谱!兄弟还真有招! (本章完) 第3章 其实死缓也行 第3章 其实死缓也行 庞大的金册随着吴峰的观想,开始转动起来。在吴峰的“脑海”之中,徐徐浮现。 兄弟给的金册,开头便是“余观盘古之躯,另立手段,特此拟制此法。 谓之曰身国同构。 以身拟制五庙,五脏开五帝之庙,称之五帝庙,祀以国郊。 又开昊天之庙,于眉心泥丸宫,祀以国都,称之为天庙。 此六庙合为六处,称之为‘六天’。 六天成起,则可以身持国,化身宇宙,遍布周身,另立开端,谓之曰另成道。” 也就是说,这个金册之上的纲领告诉吴峰,这法门就是将他这个人,当做了一个国家来祭祀。 将他的五脏,当做了国都郊区外的五个地方。 每一个脏器,都可以开一座庙宇,用以供奉五帝。 随后在自己的泥丸宫之中,开辟出来第六个大庙,供奉昊天上帝! 到了那个时候,这个功法就算是成功了,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开了这六座大庙的自己,就会化作一个“宇宙”。 或者说,融入了“道”之中! 重新“开天辟地”! 这样看的话,兄弟诚不欺我,可靠又义气。 这个想法,外行人看起来很大胆,听起来步骤也很清晰,具有相当不错的可行性。不管怎么想,人都得道了,那么处置眼前的危机,那不就是手拿把掐么? 吴峰认真的阅读着这一本金册,很快就明白为什么兄弟告诉他,他是将法、地都给他了! 因为按照这上面所说,想要开庙,每一座大庙,都须得经过六个阶段。 六座大庙,只要开启,就有神通。 从肉身到精神,都会有种种不可思议之变化。 暂且不论这六个阶段具体叫甚么名称。 在这六个阶段之中,除了最开始类似于“筑基”阶段,不需要祭祀之外。 其余的阶段,都可用“祭祀”来加速其过程,到了后面,就是他须得祭祀“六天”! 而这上面所示的“祭祀”。 并非是单纯的三牲太牢,或者是烟熏火燎的祭祀。 而是最好须得用“妖诡”或者是“野神”来祭祀“六天”,祭祀用的物品越好,效用越高,开庙自然就越是简单,完成度越高。 请神也就越发的容易。 他的这个开庙仪式,就越是容易成功! 换而言之,兄弟没说错。 对于旁人来说,这个世界危机四伏,危在旦夕。 但是对于他来说,他现在就是老鼠进了米缸。 这里的“妖诡”,其实都是他的食粮! 财侣法地,若是将“妖诡”当做了财的话。 他就只缺少侣了。 就连侣,其实也有现成的。现在这个“驱鬼班子”要是可用的话,他们完全可以成为吴峰的侣! 彼时,财侣法地,他就都不缺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 他吃妖诡,妖诡也吃人,猎人猎物,其实形式变化,都是一瞬之间。 要是真的碰到,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尚未可知。 故而这是一门可以完美解决他们困境。 但是又不能立刻解决眼前困境之物! 它可以完美解决他的困境,是因为财侣法地,它都可以解决。 它可以完美解决“驱鬼班子”的先天不足。 “驱鬼班子”之所以是下九流,是因为他们这个“驱鬼班子”上限低,下限更低,救人不行,害人可以,根基浅薄,朝中无人。 总而言之,便是他们未曾掌握此间最大的“生产力”。 “神通法力”。 故而媾和不得朝廷上层,反而为其拿捏,不被尊重、在意。 虽然吴金刚保,也就是师父创立的班子,好像是另有隐情,无论是跟脚还是历史,都有深藏不漏的嫌疑。 但是也只是有此嫌疑,无此可能。 ——毕竟都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吴金刚保还是没有拿出解决手段,那就说明他真没招了。 但是根据吴金刚保所说,他们的傩戏班子,不像是一般“下九流的驱鬼班子”。 因为他们的傩戏分六等,最最上等的“大黑傩舞”,只要施展出来,就能拯救一府之人。 这样的上限,怎么也不算是低了。 要是有跟脚,那其实就是根深苗正。 但是这也就是“传说之中的上限”,纸面上的战斗力,没有落在实处,是没人相信的。 这“大黑傩舞”就算真的那么厉害,那也不是他们这个班子可以使出来的。 他们的这个班子,压根就凑不出这么多人。 要是能够凑出这么一百多个都有法力本事的“傩戏师傅”,那就算是县令,都不能对他们等闲视之! 都不敢这样拿捏他们! 所以说现在,吴峰有了这东西,就能完美解决他们这一行下限和上限的问题。 上限无限高,下限有保障。 在开庙之后,他甚至可以用自己的力量,组建了新的“傩戏班子”,叫其余的“傩戏师傅”,都可以借助了自己的“力量”,成为“傩戏班子”的一员。 只要他愿意,瞬息之间就可拥有强大的班底! 上限难计,下限极高。 这种情况之下,便是朝廷,亦须得招安他们。 到时候,身份地位的事情一解决,其余问题,迎刃而解。 但是问题是,这金册可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但是却不得立刻解决问题。 因为他不能这一刻看到,下一刻就转化为力量。 不太清楚这上面的划分和师父所说的“村诡”“县诡”如何等同,但是他现在并没有拥有吞云吐雾的力量。 力量等级划分可以接下来再问。 但要是一去就喂鬼了。 那可就什么手段都施展不出来了! 吴峰前身是个闷葫芦,不怎么爱说话,属于蒙头就干老黄牛,而吴金刚保,则是属于守口如瓶老貔貅。 许多秘密和该传承的信息,吴金刚保压根就没告诉吴峰的打算。 也因为吴金刚保藏了“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小心思,所以到了现在,事情极其的尴尬。 就算是对于“诡灾”,或者是自己寻找的“驱诡活计”,吴金刚保都是说这活计“能干”,“有些凶险”,“不好办”,“算了”这样的言语来表示。 所以吴峰无法判断眼前情况,到底属于村诡异还是更厉害的县诡,它们之间有哪些区别。 故而现在,吴金刚保后不后悔不知道,吴峰反正是知道,自己要张嘴问了。 再不问,就真出事了。 师父以前藏一手没事。 他现在,只要时间。 只要给他一点时间发育,等到他先开一座庙,那么他们这一次生还的可能,就一定会大很多。 但是现在他还有时间吗? 吴峰不知。 至于说撂挑子跑路? 吴峰想都没想过。 跑是不可能跑的。 没路引,没户籍。 此处天地虽大,但实则无路可去。 至于去深山老林躲避? 不可能的。 那里可不止是有盗匪强梁,土司和野兽。 那里可真是有“诡谲妖异”。 去义真村,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可是就地脱逃,必死无疑。 故而心里有了希望,吴峰立刻低声对着吴金刚保说道:“师父!这一趟,咱们到底是有没有活着回来的把握? 是去了义真村就会遇见危险么? 能不能咱们在路上,稍微缓上那么一缓,也好做些准备,也总比这样直愣愣去送死的好罢!” 听到自己徒弟如此问,吴金刚保没想到平时话少的徒弟,还有这想法。 不过都到了这个时候,吴金刚保其实也想开了。 对于自己所知事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抚摸着自己的鞭子,开口说道:“没有把握,但是也不是去就死。 我打听清楚了,每一个月的朔月时候,就是他们的送灾日。送灾的仪轨,从傍晚开始,到第二天一早。 在这晚上,他们需要去山上的龙神处祈福。 他们的事情,也就出现在送灾回来的路上,也是在那个时候,才会有祸事发生。今天是初七,咱们这一次过去,还有二十天的光景,多少也能缓一缓。 上头的徭役,也没指望咱们真的处理了事情。 是只要活过了下一个朔月,能够回来报信就行。 所以到了地方,我们也要见机行事。 我们仨不一定就会死,所以你也别有心理负担,且放宽心。 我说的是没了办法,你才自己跑就行了。” 吴金刚保的话给吴峰卸掉了心里的一座大山。 不过卸掉大山的话,不是“我们仨不一定就死”这样明显的宽慰话语,前后矛盾的解释,而是从这话里听到,他还有时间。 虽然也是生死时速。 但是有时间,总比没有的好。 二十三天,招揽不了太多的“师弟”,但是有开庙的可能。 傩戏之上,二十三天不可能有大的突破。 但是在这“开庙”的事情上,一定会有好建树! 有了盼头,吴峰走起路来都昂扬许多。 这一路上,走的都是山路,崎岖难走。 两位师弟在他们的后头,挥舞着鞭子,两人交替,空鞭发出来响亮的声音。 同时嘴巴之中还发出了类似于咒语的声音。 吴峰一听,就知道他们念动的是“驱鬼大咒”。 单纯只有三个音节,但是可以叫山上的鬼,稍微消停一点,不会在白天跑出来迷人眼睛! 而在这一路上,吴峰也看到了许多平时没看见过的东西,甚至还有好像是大水冲出来的棺材板子! 在这能走的路上。 都有石头立下的路桩! 在路桩旁侧,还有钉住的黄纸。 黄纸之上,不知道什么因由,甚至在钉住的地方,还有血渍微微的沁出了。风吹日晒的,不止是这黄纸没有褪色,这血渍亦是如此。 大白天的,见到了这些东西,还是有些吓人。 吴峰将这路和路上见闻,都记在心里。 在他们身后,两个童子体力远远不如吴峰和吴金刚保。 所以他们累了之后,两人就轮流坐在骡子上休息。 一路之上,四人不停,紧赶慢赶,他们总算是在天黑之前,见到了“义真村”! 一座建立在山下的村寨! (本章完) 第4章 义真 第4章 义真 从此间山上下去,吴金刚保一行人便见到了“义真村”。 此处之所以称之为“村寨”,是因为这个地方明显带着“结寨自保”的意味,并不能自由出入!它左右之间俱都有山涧阻隔,应该也是依山而建,还有哨塔建立在此处,吴金刚保一行人千里迢迢到了地方,迎接他们的不是美酒和笑脸,反而是冷硬的弓箭。 那守门的村民手持弓箭,对着他们严厉的呵斥!用的是带着浓郁方言的口音,吴峰听不太懂。 不过这种时候,也不用吴峰上前。 吴金刚保将徒弟们推在自己身后,示意他们藏在了树后面,自己上前。 他的方言也带着口音,不过勉强是能够和那人交流。 两人在村寨门口传话,听声音不像是在传信,反倒像是在骂仗吵架。 吴峰趁着这个机会,靠在树上,缓了一口气。 就算是他,连走一天山路,也有些疲乏,浑身酸痛的紧,甚至感觉肩膀都被这麻绳磨烂了。 不过就是这出了一口乏气之后,他立刻默不作声的观察村寨!将这村寨记在心里。 这村寨在“蟒巫山”下。 整个村寨,都隐藏在郁郁葱葱的大林之中,所以现在能看到的,就是一道两人高的木栅栏门,还有两道拒马。 看到这里,吴峰若有所思。 一个村寨,要拒马做甚么? 是山里有马匪,导致马匪时常侵袭村寨,所以他们在这里设置了拒马? 不然的话,这样一个村寨前头,要拒马做甚么? 但是此处山林茂密,马匪在山上也冲不开啊! 马如此精贵的动物,在这山上,还不如骡子和驴子有用哩。 并且他们一路走来,这里压根就没有可以冲击的山路。 蜀道难不是一句空言。在这路上,要不是有吴金刚保在前面领路,牵着牲口,有数次,牲口都会失足从山上掉下去,摔死在山涧下。他们这些弟子也是一样,走在路上,丝毫不可分心,更不可发困。 要是发困,吴金刚保的鞭子就像是刁钻的毒蛇一样抽打在他们的身上,叫他们立刻惊醒。 这可是在救命啊! 所以其实蟒巫山之中的道路,比他们来时路要好走许多么? 吴峰将这些事情都记在了心里。 不吱声。 继续看。 目光越过木栅栏,吴峰勉强可以看到,这村寨之中,诸多房舍都隐藏在了绿树之中,叫人看不清楚光景,此刻天色有些麻木,吴峰这具身体虽然不夜盲,但是也看不太清楚这村子里面,更看不清楚这村子之中有几人。 所以趁着师父“骂仗”的功夫,吴峰将目光放在了村寨旁侧的“蟒巫山”上! 整座“蟒巫山”,上下俱都覆盖着绿树,整座山好像是被原始森林吞没了! 山已经不见了,出现在这里的,只有一只绿色的怪兽。 这样茂密的原始森林还在,吴峰猜测,这可能是因为此地村落不多,人口不密的原因。 不然的话,就算是再大的森林,再茂密的树木,也会被当做柴火烧光,山体也会露出来。 对于这样的状况,旁人谓之曰“山剃头”。 这样的场景在大城旁边尤其显眼。 不过吴峰也发现,自己是站在山的低洼处。 所以这“蟒巫山”的全貌,自己在这里根本就看不得清楚。 正合了那句“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诗词。 看不清楚这地方,吴峰就不清楚,这座山是是因为长得像“蟒”,所以叫做“蟒巫山”,还是因为这里面蟒蛇多,叫做蟒巫山。 就在吴峰观察完了四周之后,那大门终于是开了。 吴峰立刻将目光落在眼前。 看到里面走出来两个人。 为首的一个人是高胖子,头上戴着高高的银冠,身上穿着绫罗绸缎,看那个样子,恨不得将全家的细软都披挂在身上一样。 一眼看上去,这个高胖子除了珠宝银饰是硬的,其余地方都是软的。 另外一个,则是一个老汉。 看上去年纪也大了。 但是他和那位高胖子完全相反,他浑身上下没有带太多的东西,就在腰上挂着一把刀子,脖子上挂着两条风干的死蛇,还有手腕上有一个骨链,腰带有些别致。 他身上穿着乌黑的衣服,上面还有些褪色的彩带。 除此之外,没别的了。 他和这一把刀子一样,浑身上下都是硬的。 没一处是软的。 那老汉一过来,目光先是在班子所有人身上扫了一眼,旋即便将目光完全留在了吴金刚保的身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至于其余之人,都被他忽略了! 吴峰察觉到,在这老汉看向了师父的时候,自己的师父也用右手食指和中指,缓缓抚摸着自己腰间的鞭子! 针锋相对。 不过这个时候,那个高胖子忽而的发出一声夸张的笑,将所有人注意力俱都吸引过去,也将这有可能的“针尖对麦芒”之后的“火药爆炸”熄灭。 他看着吴金刚保,用一口还算是流利的官话介绍说道:“我就是义真村的长者,你可以叫我巫尊长! 这位是我们义真村的大祭巫。” 他没说出大祭巫的名字,大祭巫也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 吴峰可以察觉到,在大祭巫的眼里,他们四个人的傩戏班子,都是不受欢迎之人。 甚至于是憎恶之人。 并且他们四个人之中,就师父吴金刚保一个人,才能算得上威胁。 其余的三个人,包括他吴峰在内,都不过是“添头”。 换而言之,他们四个“人”里面,只有一个,才能算得上是大祭巫眼睛里面的“人”。 这样看起来。 这位大祭巫对于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啊。 他到现在也没出事。 也说明了大祭巫的本事。 毕竟这个村子,死了几个巫师了。 一个村子是不可能有太多巫师的。 所以这位大祭巫,很有可能就是村子之中巫师之中最厉害的那位。 不过吴峰也有些奇怪。 不是他们派人告诉朝廷需要支援的吗? 怎么支援来了,反倒没有受到欢迎? 是因为他们实力低微,还是其余原因? 也不像啊! 吴峰在一边没说话,他快速思考着事情。 努力厘清所有状况。 首先是他身体的异状。 这一路山程,从早走到晚,他可是一直背着箱子,休息都没有休息过。 这个箱子,至少也有三十多斤四十多斤。 可就是这样的重量在背上,他没有休息,一边走一边吃喝,在崎岖的山路之上从早走到晚,到了现在,不过是浑身酸疼,肩膀磨破。 放在以前,都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超人! 穿越以前,他有一个朋友,喜欢重装徒步,他可能有本事做到这样的事情。 但是吴峰知道,自己绝对没有这个本事。 他无负重上山,一个多小时就累成死狗了。 所以现在吴峰的身体,和以前的自己相比,可以称得上是“今非昔比”。 吴峰想到这里,立刻就联想出来为何这样的原因——他们这些傩戏弟子,不但是要练功,还要进行“药补”,“药浴”和“早晚课”! 现在的吴峰,手持器械,可以打十个以前的吴峰! 但是按照记忆,吴金刚保不用器械,就可以打现在的十个吴峰。 并且师父最厉害的不是鞭子。 而是“傩戏”。 等到了他带上了“傩面”。 那吴峰就连被他一招秒掉的资格都无。 这样看起来,眼前的“大祭巫”也是一个狠人,道行深厚。 就是不知道和吴金刚保比起来,实力如何,几几开了。 就在吴峰暗中观察的时候,巫尊长又说话了。 他说道:“你说你是朝廷派来的驱鬼班子,可有凭证?” 吴金刚保也默不作声。 他从自己身上的褡裢之中,找到了一行四人的“路引”和“凭证”。 巫尊长将其拿了过来,看完之后递还给吴金刚保,旋即挤出来了笑容说道:“好好好,原来是吴班主,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请。” 说罢,巫尊长示意吴金刚保和他走在一起。 三人就如此进了村寨。 那些弓箭手冷冷的看着这四个外人。 吴峰跟在后面,背着行囊,牵着骡子,带着两个师弟步入了村寨。 那手持弓箭的人一直盯着他们的后背,叫人不安。 走入村寨之后,许是天黑的缘故,在这村寨之中没什么人,更没人搭理他们。 巫尊长查明他们的身份之后,就不说话了。 对他们一行人,即没什么待遇,更谈不上什么尊重。 这“村寨”十分简单,只有一条主路,主路尽头是大屋舍,不是祭祀大堂,就是村长屋舍。 两三巷子,其中都黝黑深邃了起来。 巫尊长将他们带到巷子之中,找了一个破落门户,叫他们在里面休息。 随后人一走,全当他们不存在。 没一口饭吃,也没热汤取用。 虽然大家伙儿也是吃过癞子碗,睡过死人床的行者,可是看到这院子之中,屋舍的样子,猪儿狗儿也傻眼了。 “师父,峰哥儿,这地方怎么住啊?” 猪儿下意识说道。 吴峰没说话,不过这地方确实腌臜。 就算是野地,猪儿狗儿也勉强能找到些稻草扑在地上,但是这些人为他们寻的地方,许是牛圈,也许是甚么牲口窝,腥臊不提,还很“干净”。 无桌无椅无饭食,无依无靠无所持的“干净”。 地上甚至还有些泥泞。 跳着进了院子,到了屋舍之中,抬头一看,屋子上的缺口,比破庙的还要大。 不过吴金刚保对于这些,安之若素。 吴峰也没什么表示,说白了,现在他们是寄人篱下,忍着呗。 再说了,现在他们才是来者。 在旁人的地盘上要是没有实力,狺狺狂吠,那就是徒增笑话。 他们是服徭役来的,不是当大爷来的。 不过话是这么说。 话又说回来了。 要是有条件,谁不乐意当大爷呢? 是不喜欢当大爷吗? 这不是没条件吗? 不过人可以没傲气,但是总是要有点梦想和骨头的。 现在的吴峰,也就是怀着一口“吾未壮,壮则有变”的想法。 吴峰对一时的挫折无所谓,可以忍一时,但是绝对不能忍一世! 不过这个想法,吴峰是打死都不会说出来。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正所谓是,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说出来“吾未壮,壮则有变”的哥们,就是因为一口气没忍住,提前说出来了。 就算是贵为皇帝,也被废掉帝位,稀里糊涂没了。 更何况现在吴峰就是一个下九流的“驱鬼班子”里头的年轻人,连班主都不是。 他又有什么资格将这话说出来。 所以吴峰安抚好了自己的这些师弟,打算找些东西扑在地上,熬过今晚。 不过在这个时候,吴金刚保前后院子都走了一遍之后,重新回来,神色严肃的将他们叫过来,并且严厉的看着吴峰。 吴峰看着严肃的师父,不知道要干什么。 吴金刚保看着在场的这几个人,忽而说道:“跪下!今天我要宣布一件事情。” 说完,还不等吴峰和两位弟子反应过来,他自己先跪了下来,对着西南方向,砰砰磕头!磕完脑袋之后,他方才肃穆说道:“今天,咱们戏班子要立下来一位继承者。 也就是少班主,大师兄! 从今天开始,峰哥儿,你就是傩戏班子的大师兄,哪一天要是我不在了,那么整个戏班子,就由峰哥儿统领。 从今天开始,整个戏班子的所有秘密,我都将传承给你,无有私心,若是有违此誓,必将天诛地灭! 此事情敬告天地,祖师,祖宗。 以此明鉴!” 说罢之后,吴金刚保再度对着东南方向磕了三个头,随后示意吴峰和两个童子说道:“过来罢,都依次跪在我的身后。 峰哥儿跪在我右边一人之后,我们来将此事,告知祖宗! 我也将所有的秘密,都告诉峰哥儿! 歃血为誓,永不违反,若是违背此誓,便叫我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说罢,他拉着吴峰在这地方,再度砰砰磕头,每一下都瓷实又虔诚,共同发下不变的誓愿! (本章完) 第5章 惊惧 第5章 惊惧 村寨之中。 吴峰所在的屋舍之外。 离开了“牲畜圈”的巫尊长和大祭巫两个人没有安排人监视那四个外来人。他们来到了此间最大的屋舍之中。 吴峰没有猜错,这里最大的屋舍,就是村长家。 也就是巫尊长的房舍。 在这里说话,他们也不避讳人,也无须避讳旁人。看到他们二人进来,巫尊长家的男女立刻都离开这里,独留下他们二人。 这两个人说的方言,又快又急,就算吴金刚保在这里,也听不懂他们说的是甚。 这里没有他人,巫尊长的脸上,再也没有原先那般和气的面容。 看起来十分愤怒。 甚至有一丝惊慌。 只有大祭巫,他就好像是自己带着的那刀子一样,偶尔吐出来两句话,也是又快又狠,神色更是永远都不会有变动。 甚至于面对巫尊长,他也并不惧怕。 反倒是巫尊长要忌惮他三分! 一阵宛若是争吵和发泄的言语过后,巫尊长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压低了声音,严正说道:“这些天过去了,大祭巫,你原先要给我的说法呢? 说法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我只看到,要是再这样下去,那些送不走的灾气就会盘踞在我们的寨子里面,化作凶神和诡类!到时候,它们会吸引来甚么,我想你要比我更清楚! 我们已经没有多少可以献祭的牛了! 也没有多少精米白面哩! 昨天晚上,就在昨天晚上!村寨之中的最后大黑狗死了! 村子里面的鸡和狗,现在死的一条不剩了! 这说明已经有凶神和厉诡进入了村子里面,杀掉了我们的保护神!掐掉了神的嘴巴和耳朵! 大祭巫,你老老实实的说实话告诉我。 是不是龙出了问题?是不是我们的龙出了问题?” 大祭巫眼皮子都不动一下,说道:“不是。 龙还在保佑我们,保佑我们风调雨顺,所以这一次对于龙的祭祀东西不能少,我要牛,我要水牛! 我要不止一头水牛,我需要水牛来问问龙——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巫尊长看到大祭巫的样子,听到了大祭巫的话,气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拍手说道:“你总是这样——你总是这样。 牛没有,牛一头也没有! 要不然你把我献祭给龙吧! 村寨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上一次我问你是不是算出来了不吉利,你说没有,这一次我问你是不是龙出现了问题,你说不是! 那你解释解释,为什么连村子里面的大黑狗都死干净了! 你解释一下,龙为什么不保佑我们! 要是你实在是解释不出来,那我就去问别人!那我就去问问那外面来的人! 我就去问问他们有没有办法! 再这样死下去,今天死狗,明天是不是要死人了? 人死了之后——” 说到了这里,巫尊长忽而的打了一个哆嗦。 就算是在盛怒之下,他也知道有些话不能乱说。 所以将快要说出来的话强行咽了下去,他朝着窗子外面看了一眼,低声说道:“人死了之后,它是不是能借着这些尸体回来了?” 大祭巫还是不动声色。 他神色冷峻的说道:“那些人,都是些外地人,他们懂得些甚么? 惊扰了保护神,反而会降下来灾祸! 叫龙不高兴! 龙不再保佑我们,那它就一定会改头换面从山里出来,出现在你我身边。 村子里面巫师的尸体,我已经都烧了!就算是它想要回来,也没有尸体叫他回来。 不过——” 说到这里,大祭巫忽而看着巫尊长说道:“那些人,是谁叫来的?是你写信叫来的外人?” 巫尊长闻言,立刻泄气了。 他像是泄气皮球一样坐回了椅子上,说道:“不是,我以为是你叫来的。” 他方才说的其实也是气话。 他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无论如何,这村寨之中,谁人他都可以得罪,唯独眼前这一个人,他一点都不敢招惹。 故而听到大祭巫的话,他顿时偃旗息鼓,但是话说到这里,他又有些疑神疑鬼的说道:“难道不是你?我一直以为是你叫来了这些巫师。” “不是我!” 大祭巫说道,他的眼神因为这一次的对账失败,陡然锋利了起来。 他说道:“叫这些人来的,不是你,也不是我? 那还能是谁?难道村子里面,还有别人敢叫外人来插手我们的事情?” 巫尊长咽了一口唾沫,更加紧张的说道:“要不然,我们查一查这件事情?” “查!明天早上就查!” 大祭巫一锤定音的说道。 看到大祭巫如此强硬模样,巫尊长松了一口气。 不过随着夜晚越来越深,巫尊长并没有叫大祭巫回去的打算。 他家的大黑狗昨天夜里没了,他说的村寨死的最后一条狗,其实就是他家的狗。 所以现在,他家没狗了。他心里害怕。 和大祭巫在一起,他心里安定一点。 所以今天晚上,大祭巫不许走了,就在这里休息!就在这里,除非白天,否则不能离开! …… 不提那边争吵。 只说吴金刚这边。 庄严立誓之后,吴金刚保将吴峰,彻底定为了班子的继承人。 吴峰的身份彻底变化,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傩戏继承人”!成为了这些人的“大师兄”! 虽然戏班子满打满算只有四个人。 但是在他成为了“大师兄”之后,他的两位师弟,看向他的眼睛都不对了。 以前是亲热,崇拜,现在是尊敬,亲热,崇拜! 看见吴峰,他们高兴的不得了,起来之后,他们还想要来搀扶吴峰。 吴峰谢绝了他们的搀扶,自己从地上起来。 就是在这一场立誓之后,吴峰的膝盖上都是淤泥,虎口也有些疼。 吴峰不清楚这“血酒”的传统,到底是从哪儿传来的,怎么这个“傩戏班子”敬告祖宗,祖师的环节,也会有“血酒”出现。 割破虎口,滴撒鲜血。 不过这样一下,见血之后,吴峰现在就是这个“傩戏班子”的唯一顺位继承人,目睹这一切的人,是他的师父吴金刚保,还有两位师弟。但是为他做保的人,却是他们的师祖爷。 吴峰也是第一次听见了他们这师祖爷的名字。 【吴天王固】。 还有一位神灵密号,吴峰没听清楚,吴金刚保说话的声音太低,太快,许是特意不叫吴峰听清楚一样。 所以这样下去,吴峰就是神灵和师祖爷共同认证的继承人,这样的继承人拥有完全的合法合理性,就算是后期吴金刚保想要换了吴峰,那也要有十足的正当理由! 从此之后,师父会将他的所有秘密,都告诉吴峰。 做完了这些。 吴金刚保叫狗儿点灯。 他叫吴峰来自己身边,随后当着猪儿狗儿的面子,将自己的“鞭子”,挂在了吴峰的腰上! 在他的动作之中,他还大声的说话,叫猪儿和狗儿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他说道:“你以后也能鞭笞班子的其他人了。” 他郑重庄严的说完之后,又从自己的腰上,将一个钱袋子解下来,挂在了吴峰的腰带上,继续说道:“你以后,也能给师弟们发钱了。” 最后,他将一枚钥匙,珍而重之的递给了吴峰,说道:“从今往后,咱们班子的所有箱子,你都能打开了!” 说罢之后,吴金刚保好似是卸下来了无边重担,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他对着吴峰说道:“好了,好了,峰哥儿,今天晚上你先睡吧。 你走了一天的山路,应该休息了,这几天好好休息,为师要将咱们师门里面的秘密,都传授给你,你能记住多少,就记住多少。 莫要失传。 莫要叫我失望,叫师祖失望。” 说罢,他就叫吴峰休息,自己守夜站岗。 同时,狗儿小心的从行李里面拿出来了一盏油灯,添了些灯油之后,放在了地上,勉强照亮了周围几步,至于更远处,都是黑暗。 但就算如此,狗儿和猪儿也心疼的厉害。 油灯钱贵啊! 吴金刚保则是站在了黑暗之中,真如一尊守夜金刚。在吴峰成为了“大师兄”之后,这里的杂事,都不用吴峰自己来做了。吴金刚保叫吴峰休息,吴峰就找了个墙和干燥的地方靠着,闭目假寐。 不过睡觉,是绝对不会睡觉的。 吴峰恨不得自己现在争分夺秒,进行修行。闭上眼睛,吴峰去想着金册,金册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今天晚上时间很长,足够吴峰去了解六庙的修行,足够他去做出自己的选择。 金册上的法门,没什么密语,吴峰完全能看懂。 甚至为了防止看到的人不会练,整个金册都是一个“傻瓜模式”。 看来兄弟不愧是好兄弟,连吴峰可能底蕴不够,修行的时候是文盲的些许可能,就已经算上了。 不过入夜之后,这个村寨,寂静的有些渗人,狗叫,鸡叫,全部都没有。 连虫鸣都没有。 吴金刚保如是的站在了黑暗之中,众人目光之外。 眼睛不断地扫过了自己的这些弟子,随后将一张傩面放在身边,一只手握住了自己方才从箱子之中取出来的“师刀”,随时准备动手。 不过看到吴峰沉沉睡去的样子,吴金刚保有些欣慰。 每逢大事,必然静心。 自己的这个大弟子和传人,很好,很好。 他不怕自己的大弟子睡不着,就怕他吃不好睡不好,这样还没有等到遇见问题,人身子就垮了。 成不了大事。 不过吴金刚保这一次是看走眼了,吴峰实际上并不是在睡觉。 他是在看功法。 随后整个人沉寂了进去。 已经开始修行。 (本章完) 第6章 天生牛马 第6章 天生牛马 五帝庙宇,对应五脏。 不过脾主开庙,并不在脾脏之中,而在于全身血脉之内。 除了脾脏,其余皆在内脏之中。 在内脏之中打开庙宇,开启神藏,得自身之精神,得道成仙。 五帝庙宇,取用的是“五行五帝”之说。 开五庙,心为赤帝庙,帝炎帝,神祝融。 肝为青帝庙,帝大皞,神勾芒。 脾为黄帝庙,帝黄帝,神后土。 肺为白帝庙,帝少皞,神蓐收。 肾为黑帝庙,帝颛顼,神玄冥。 最后一座庙,是为“上帝庙”,也就是俗称的“老天爷”的大庙。五帝庙的修行,没有先后的区别,从哪里开始都可以,故而从哪里开始都不算错。 只有选择,没有对错。 至于“昊天庙”,也就是“上苍庙”,“上帝庙”等等,则是只有开了五座庙之后,才有资格开这一座庙。 也是整个功法之中,最后才能开的神庙。 打开之后,就是整个功法大成的时候了。 也就是他成道的时候! 只是看了一眼,吴峰其实就已经清楚自己第一个要开什么庙了! 他第一个要开的,就是青帝庙。 也就是开在肝上的大庙。 这个选择无关对错,只是和性格有关,像是吴峰这种游戏玩t,联盟玩石头人,加属性喜欢加肉的人,做事主打一个稳。换而言之,他宁愿什么都不做,也不愿犯错!就算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会选择最后可能逃出生天的一条路。 而从五帝庙的神通之中来看,青帝庙,是目前最符合他性格和所需的。 青帝开庙,也分为六步。 或者说所有的五帝庙开庙,都有六步。 第一步是“净坛涤秽,引气求和”。 第二步是“沃土奠基,筑梁成庙”。 第三步是“燔燎百草,雾袅尸位”。 这是前三步,也是打基础的三步,在吴峰看来,这就和一些修仙小说之中的“练气筑基”差不多了。 只有经过了三步,才会在最后一步涉及到了真正的“五帝威能”,也就是“尸”。只有在庙宇之中用“尸”来代替神和帝,方才能够引来五帝的一丝力量。在这之前的各种手段,都是打基础。 不过就算是这些基础,在吴峰看来,也相当可观了! 二十三天的时间,他最有可能做到的其实就是开庙之后的第一步。 也就是“净坛涤秽,引气求和”。 青帝庙之中,完成了第一步之后,就可得充沛精力。 到时候,他的精气神就会异于常人,血气流通,百脉通畅。耳清目明,伤愈得速缓,力大身轻,神灵如意。 也就是所谓“气壮如凶虎”,“蔓延如老龟”,“厚重如黄牛”,“不眠不休七日,不见损耗”。 有勇力,有爆发,有耐力,有精神,也能叫人头脑流转的更加快速!换而言之,就是开启了自己肝上的神藏!将原本隐藏在了自己体内的力量,勾了出来! 虽然吴峰觉得自己不大需要不眠不休七天这样操作极限。 但是有了这个本事,总比没有好。 正所谓是我可以不用,但是你不可以没有。 甚至于修行之后,到了最后,实在不行的情况之下,他既救不了师父,也救不了师弟,自己在这崇山峻岭之中跑路,也算是多了一分力气。 选定之后,吴峰就去看看这第一步如何修行。 结果发现,这修行的第一步,相当简单和傻瓜。 根本就不需要祭祀。 ——庙都没有建好,连“入主神像”都没有一个,这样的情况之下,叫人去哪儿祭祀哩? 所谓“净坛涤秽,引气求和”,讲的是叫人“平心静气”,“勿有杂念”,随后进行观想修行,属于开发自身潜力,然后第二步进行打地基的前置修行条件。具体而言,就是观想引气,先找到自己的“肝脏”位置,然后想象它是一个平坦的平原。 随后在上面建立起来一个高三丈,宽两丈,前后丈余的“法坛”。 将其坚固在了这想象出来的平坦平原上! 如此,第一步可成! 这对吴峰来说,并不困难。 吴峰可能没有别的没有优点,但是他主要就是一个心大。 心静。 就算是他忽而被“百吨王”送到了这里,一开头就遇见生死危机,他也没有甚么惊慌失措的样子。 像是睡觉一样,他缓缓的进入了呼吸的节奏之中,不久之后,就陷入了深度的沉睡。 在这样的沉睡之中。 他睡眠的样子也有了变化。 开始侧卧睡下,行“弓箭睡法”,整个人宛若是一张弓箭! 一只手抓在另外一只脚上,随后以腹呼吸。 进入了睡梦的观想修行之中!浑然不知外面天地为何物了。 “好——” 而在外面,负责守夜的吴金刚保看到自己弟子这般,不但未曾阻拦,反而对着吴峰的睡觉姿势,徐徐点头,面上露出来了满意的神色! 不坏,不坏!这小子在这种时候,还能知道要用“弓箭睡”。 吴金刚保对此十分满意。 这种睡觉的方法,是他们戏班子之中,他传授过的,可以叫人快速恢复精神的一种睡眠方式。 这个方法他也教给过两个小顽童,不过看现在这猪儿狗儿睡觉的样子。 四仰八叉。 完全没有样子。 看的吴金刚保恨不得叫醒了这两个童子,叫他们爬起来重睡。 不过就在他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大弟子,并且对于另外两个徒弟颇有微词的时候。 忽而之间,他敏锐的察觉到,在这院子之外的风,在一刹那之后,变得更加喧嚣了一些。 甚至于在这时候,从外面还传来了盘桓的脚步声音。 就像是有一个腿脚不灵便的人,在院子外面盘桓,他不是正常走路的,而是一只脚似乎坏了,开始拖着一只脚走。 “哒哒哒”。 “哒哒哒”。 这脚步像是阴毒冷血的蛇,又像是粘稠的泥鳅。按理来说,就吴金刚保站着的方向,只要他愿意,从这破烂大门朝着出去看,就能看到这外面走动的鬼东西是什么,但是吴金刚保不但是没有抬头去看,反而是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随后放出来了身上的气息!和外面刚刚盘桓而来,窥视屋舍里面的“恶意”相撞。 他不愿意此时动手,故而只是震慑外面的“恶意”。 这“恶意”也有灵智,察觉到了里面的人不好对付,果然也只是萦绕,不再想要进入。 如此两方对峙之下,直到天明! “恶意”随着大日升起,缓缓退去。 猪儿狗儿也醒了过来,开始叫大师兄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吴金刚保放松了精神。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就是这一口气长长的呼出去之后,吴金刚保的后背,顷刻之间就被冷汗爬满,湿漉漉成了一片! 劲气松了,汗就兜不住了! …… “大师兄,大师兄,该醒来了,该练早功了。” “大师兄,大师兄,别睡了,再睡师父该抽鞭——师父没鞭子了,那师父就要生气了。” 吴峰修行之中,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叫他。 于是他猛然睁开眼睛,在他睁开眼睛之后,猪儿感觉自己大师兄的两只眼睛都在放光! “大师兄,你的眼睛在发光哎!” 猪儿立刻像是见到了什么宝贝一样,开口说道。 主打一个有什么说什么。 十分诚实。 “发光?” 吴峰倒是不知道自己的眼睛会发光。 他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精神奕奕,哪里还有一点昨天连连赶路的疲惫样子?也就是没有镜子,不然的话,他就能看到自己如今是“精神焕发”。 哪怕昨天背着那么重的东西,翻山越岭。 但是经过了一晚上时间的休息,他感觉自己完全缓过来了。 甚至于,他感觉自己现在比之前更加壮实。 以至于他有了一种经典幻觉。 “我一拳可以打死一头牛”! 不过“眼睛发光?” 吴金刚保本来是站在房舍门口,观察着外面死寂的村寨,顺便叫自己背后的汗水塌下去,但是听到了猪儿的话,他也走了回来,仔细端详了自己的大弟子一眼,微微颔首说道:“不错,不错,你昨天晚上睡的很好,今天精气神不错。 看来你已经了悟了我传授你的弓箭睡法。 这样,今天我就再传授你卧虎睡法。” 吴峰:“……” 师父你在说什么? 什么弓箭睡,卧虎睡? 不过这些话,他没敢说出来。 从地上爬起来,感受着自己通畅无比的血脉,吴峰心中也是欣喜。 他昨天晚上,确实睡的很好。 不止是睡的很好,他一晚上都在修炼,但是完全没有修炼过度,未曾休息的疲惫感觉。 只有感觉浑身百窍之中都充满了力量,力量在流淌的欢喜痛快。早上醒来之后,他感觉自己耳聪目明。 上能爬山走岳,下能入海捉蛟! 当然,这也是力量大增,精力大增之后的“幻觉”罢了,和他现在感觉自己能一拳打死一头牛是同品种的幻觉。 稍微过点时间,这种幻觉就会消失。 但是叫吴峰更加欢喜的是,他甚至都没有完全建立起来了“法坛”,就已经有了这样的精气神。 要是能够完全建立起来“法坛”。 那他又该是如何模样? 单单是一条,记忆力和精力的大幅度提升,就已经足够叫他欢喜了。 就是这刚刚醒来的短短时候,过去吴峰的诸多记忆,都被他瞬间归门别类的收集起来,触之即可翻阅。 就像是刚才听到了“练早功”,他就立刻想起来。 这就是傩戏班子的修行。 “傩戏班子”的修行分为两部分,但都是围绕着“傩戏”开始。 一种是“扮演”,在这个“扮演”之中,是需要他们了解这个“傩戏傩舞”本身,这就是“巫傩”。 从傩坛、香谱,再到面具,到衣袍,乐器,法器。 是一门极其广大的艺术。 这里面门道广博且渊深。 吴金刚保不教其中内里,只是叫他们知其然,不叫他们知其所以然。 不过是在施展“巫傩”的时候,将他们当做旁佐。 这也就是独门秘术,盖不外传。 另外一个,则是锻炼身体,也就是“早晚课”。 方才吴金刚保所说的“弓箭睡”,就是其中之一。 吴峰这样健壮,就是和早晚课有关。 除了锻炼之外,他还会经常喝草药,泡药浴。 这大约就是他身体强壮的关键。 但是这个关键,也是整个“傩戏班子”的核心秘密之一。 以前吴峰是完全接触不到这个。 甚至于这些东西,都不曾记载于纸面之上,都在吴金刚保的脑子之中。 只要在这样的传承过程之中,吴金刚保有任何一点的意外。 这个传承其实就相当于断了! 所以其实这个傩戏班子的传承之中,充满了巨大的风险和不确定性。 失传概率极高。 (本章完) 第7章 死人了 第7章 死人了 老实来说,这个时候想起来将自己压箱底的功夫教授给吴峰,其实有些迟了。 因为吴峰连这些理论知识的入门门槛,都没有学会。 吴金刚保对于这些隐秘,极其的珍视。 就连喂了三个弟子的各色的药剂,都是他自己现抓。 从抓药,到熬药,盛药,都是他一手操办。 其余人连看都不能看一眼。 甚至于处理药渣和药浴后的热汤,也都是吴金刚保一手包办,根本就不叫自己的弟子插手,所以这样的情况之下,吴峰连自己喝的是什么药,有甚么用,应该怎么服用,都是一问三不知。 唯一知道的是,这药物,俱都是“虎狼之药”。 无论是饮用之药汤,又或者是药浴,都不是他们随时可以喝的。 这倒不是吴金刚小气。 恰恰相反,这反倒是吴金刚保爱护他们,呵护他们的体现,这些药汤和药浴,只有在他们精元充沛的时候,方可尝试,不然的话,就会“损耗精神”,化作“痴人”。 像是昨天那样匆匆赶路,精疲力尽的情形之下,吴金刚保是不会给他们服药锻炼的。况且现在也实难有地方可以叫他们进行药浴,故而这些事情都搁浅了。 要是寻常的情况之下,就是这些药剂方子,师父都能教徒弟五六年,甚至于成十年。 更遑论是其余更加高深的“法门”? 现在二十三天,吴金刚保想要将他教成一个可以将一门“傩戏法脉”开枝散叶的大师傅。 要是吴峰没有修行之前。 可能真的力有未逮。 修行之后,方才有一丝丝的可能。 脑子之中,这些念头一转而逝。 吴峰从地上起来,摸了摸两位师弟的脑袋,叫他们去寻找些东西吃早食。 不过他爬起来之后,眉头忽而一簇。 他这个蹙眉的样子,和吴金刚保蹙眉样子,十分相似。 简直像是一个模子之中复刻出来的。 醒来之后,吴峰感觉到了空气之中似有似无的,令他浑身上下好像是针扎一样的刺痛。 这样的感觉,和成语“针芒在背”一模一样。 于是他站了起来之后,看着忙碌起来的师弟,说道:“师父——这里不对劲。这里有些太过于安静了!” “是哩,有些太过于安静了!” 吴金刚保点头说道:“从昨天晚上我们来到这村寨里头开始,这个村寨就不对劲。 没有鸡叫,没有犬吠,甚至晚上都没有虫鸣。 昨天晚上,甚至连毒虫都没有一只。 猪儿,狗儿,先别做饭了。 你们操练早课,你们大师兄不必操练早课了。 他要和我出来看看外面的光景。 你们留在这里,除非是我和你们大师兄叫你们出来,否则的话,你们就呆在这里别动,要是有人要拿你们,你们就用鞭子抽打他们,知道了么?” “知道了。” 猪儿狗儿齐声说道。 吴金刚保带着吴峰走出屋舍,走出破落院子。 在此期间,他也没有叫吴峰洗漱,只是丢给了吴峰一个丸子,叫他吃下。 “吃罢,这是白露丸子。 吃了一颗,一天不饿不渴,还有调理身体的功效。 久久服用,更有效果。” 吴金刚保将丸子给了吴峰,吴峰听话的吃了下去。 丸子入嘴,吴峰只觉得这丸子并不苦涩,甚至还有一种奇异的甘甜,真宛若是露水做的一般。 的确是好东西。 不过吴峰也没问师父,为什么以前不给自己吃这个。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舍不得。 至于现在为什么舍得,自不必分说。 就在师父拿出来此物的时候,吴峰看了一眼他藏着此物的袋子。 此物有巴掌大小,此刻看来,已经快要干瘪。 这说明这袋子之中,这叫做“白露丸”的丸药,已经不多了。 吴金刚保自己都可能舍不得吃。 现在舍得给吴峰,已经是他巨大的进步了。 一口丸子吃了下去,吴峰感觉自己全身都有了一种“满足”感觉,肚子之中更是充盈了起来,不饥不渴。 昨晚开庙,并未抽空他的身体本源,反而是因为他开启了神藏,开启了自己体内本来就有的沉寂本源,所以他此刻反倒是精气神十足。 这种精神状态,完全可以延续到他将“尸”,抬入了庙子之中。 到了那个时候,就一定要有祭品了。 不过吃了此物,也不会叫他“虚不受补”。 反而会叫修行更加的“事半功倍”! 毕竟“身大力不亏”。 此物下肚,吴峰感觉自己体内的气脉的流通速度再度快了几分。 大约是他刚刚开始修行,这样的“外物”也是初次服用。 故而效果拔群罢。 等到他实力更进一步,亦或者是将这东西吃的多了,也许就没有今天这样突出的效用。 吴金刚保倒是没有在意弟子的想法。 他带着吴峰出来,走出巷子,来到了正街。 日头已经升了起来,远远还能看到旁边“蟒巫山”上升起来的雾霭。 但就是到了这个时候,整个村寨还是宛若死域。 房舍之中没有炊烟,更没人出门。 偶尔有一二目光冷冷的看向了他们,带着诸多不友善的敌意。 不过目光的主人都躲在了屋舍之中,不曾出现。 门口的弓箭手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就算吴峰抬头去找那些屋舍之中的目光,都找不到这些目光的主人。 看到这里,吴峰说道:“师父,这个寨子看起来问题有些大了,不像是朔月才会出事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已经出过事了。” 吴金刚保从善如流,“不错,这里应该已经死人了。 诡气已经笼罩了这里,所以在这里,会发生种种不可思议之事。 好在现在诡气不盛,所以太阳对于这些诡东西还有压制的作用。 要是等到诡气嚣戾,青天白日都压制不得他的时候,那才是最要命的时候。 那时候,诡气之中,已经不分黑白。 周围种种,未有安全之地。 昨天晚上,就有东西想要进门,但是被我拦住了。 按照道理,这里的山民也是供奉了山里的神,自有神灵保佑,不会有诡进入这里。 所以师父得到的消息也不怎么准确。 倒是要变变这计划了。” 吴金刚保承认自己信息错误。 他一边用自己的右手大拇指摩挲着腰间的“师刀”,一边目光之中精光乍现。 如鹰视。 好在无狼顾。 吴峰听到这里,也观察着四周,随后说道:“师父——要不然你还是告诉我一些关于妖诡的事情罢。 譬如说,诡是怎么分类的? 为什么要分为村,县,府。 这些层次之中,划分的原理是什么哩?” 吴金刚保这个时候,自然知无不言。 “如何划分? 自然简单,能笼罩一村的诡,称之为村诡。 笼罩一县的,称之为县诡。 依次往上而已。” 吴峰:“就如此简单?那师父,咱们这一次要面对的是什么诡?” 吴金刚保正色说道:“说不好,寻常来说,我会说咱们遇见的,可能是村诡。 所谓诡,无论是青天见鬼,又或者是死人复生,所有不正常的,都可以归于诡类。 不过相较于诡,妖才是最可怕的。 像是晴空万里,七天七夜日不落这样的怪事,就属于妖。 师父之所以给你说这个,是因为妖出现,大多数的城隍,神殿,都对此束手无策,要请真正的红尘神仙动手。 而蟒巫山里面,就有妖的存在。 不过我们不用担心这种情况。 但是这里到底是蟒巫山。 事情也说不好。 万一哩?这地方可邪的很。要是这一回是蟒巫山之中出来了大妖或者是大诡,那就有大麻烦了。 不过这样的坏事,应该落不到我们头上,也不是我们应该担心的,我们保全好自身就好。” 说罢,吴峰听明白了。 吴金刚保这话的意思,其实就是两个。 第一个是他也拿不准这一次的事情是甚么等级。 但是不用担心有大妖。 因为要是这样,他们一个都逃不掉,所以担心这个没用。 第二个消息是,诡是不正常的事件。它能影响的范围,成为了它的分类依据。 这样说的话,在这个世界上,这里每一个地区的设立,应该都有规矩。每一个村县,乃至于府,对于他们的人口和地方规模,都有控制。 否则的话,对于诡的划分,也就没有了意义。 这样来算的话。 他开庙之后,无论是开哪一座庙,第一步到第二步,影响力都达不到“村诡”级别。 不过影响力达不到,但是修行一定是有用的。 强身健体,精明精神,这样的改变无论如何,都可以用在跑路和探查之上。 一有不对,脱身而走。 逃出“影响范围”,其实也就是逃出生天! 打不过总能跑的过罢。 想到这里,吴峰对自己这一行人的生还,陡然有了信心。 还有二十二天,他不信自己达不到开庙的第二步。 就在吴金刚保和吴峰两人在这无人街道上行走的时候。 他们面前,那街道尽头的屋舍,毫无预兆的,大门陡然打开。 从里面走出来了大祭巫。 他如一阵风一样穿过了吴金刚保师徒二人,看都不看两人一眼。 径直朝着远处的一座屋舍走去。 吴峰还是发现,穿过二人的时候,大祭巫的目光在吴金刚保的腰间一闪而过。 看到了吴金刚保放在了腰间的傩面。 ——要是以前,吴峰是绝对没有这样敏锐的洞察力的。 但是现在,许多以前洞察不了,发现不到的小细节,吴峰都能察觉到。 看了一眼吴金刚保的“傩面”,大祭巫也没有停留。 他脚步匆匆,行走如飞。 吴金刚保看到大祭巫如此,立刻示意吴峰跟上。 大祭巫也没有驱赶他们,而是和他们一起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座屋舍之前。 在门口站定,大祭巫凶戾的对着屋子之中喊道:“开门!” 他也不叫名字,只是叫“开门”! 声音一次比一次大,一次比一次响亮。 最后,看到里面的人没有反应,大祭巫直接拔出来了刀子,一脚踹开了门! 横行无忌。 一脚之下,大门洞开!吴峰只看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黑气,从里面冲出来,要落在了人的身上。 但是还没有等到其落在大祭巫的身上,就被大祭巫脖子上挂着的蛇张开了嘴巴,将其吃了下去! 在这干燥的蛇动作的时候,吴峰还看到大祭巫的脖子上,好像是有纹身的样子。 不过这个纹身刺青一闪而过,吴峰没看清楚那是什么。 大祭巫一马当先,已然冲进了这房间里面。 吴金刚保紧随其后,三人都钻进了房舍之中。 一进屋子,吴峰立刻就嗅到了这遍布屋舍之中的血腥气味。 大祭巫脸色铁青的站在所有人的前面,盯着这屋舍之中的死者。 吴峰也是如此。 这里头只有一具尸体。 看上去应该属于新丧。 但是其死亡的模样,有些过分的可怕。 ——他被人好像是拧毛巾一样,转成了一条线。 看样子,已经是无有人形了。 这种情况,绝非人力可致。 甚至于看他的模样,他这种拧毛巾的样子,很像是自己做的——他是自己将自己拧成了这种鬼样子。 这就是明显不正常的死亡。 如此看来,村寨之中的诡出现了。 诡,开始杀人了! (本章完) 第8章 自给自足,且先自保! 第8章 自给自足,且先自保! 拧成了毛巾的尸体还穿着衣服,但是他浑身的骨骼肌肉全部都碎裂了,被拧成了骨渣。就连头骨和盆骨都不得免俗。 这样的死法叫他的鲜血已经流干之后,从地板渗了下去。 整个抹布一样的衣服吸满了鲜血,成为了污黑之色。 只是看了一眼,吴峰都觉得自己心里发寒。 他下意识的朝着四周看了过去,就看到这屋舍空空荡荡,只有一些生产力工具挂在了墙上,精心保存,如此看起来,这一座屋舍的主人,可能是个木匠。 此处的屋舍,为了防止毒虫和驱湿,都是使了木桩垫高在了底下,形成地基,所以这些鲜血早就淅淅沥沥的落在了底下的土地,干涸成块。 地面之上,没有血泊。 房舍之中,除了死者,也没有旁人。 吴金刚保盯着尸体看了半天,最后一言不发。 扫视了一圈的吴峰更是微微蹙眉,强迫自己再度观察尸体,不放过任何的线索。 片刻过后,脸色同样铁青的巫尊长也闻讯赶来。 他站在了这屋舍之中。看着地上拧成了麻的尸体,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恐惧,浑身打哆嗦。 顾不得旁边还有两个外人在这里, 他大声的和大祭巫用方言交流着甚么,声音又快又尖,就像是连珠箭一样。 大祭巫也冷着脸,不怎么理会巫尊长,不过偶尔从喉咙里面发出几个音节,算是回应。 两人交流的气象已经相当于吵架了。 见状,吴金刚保和吴峰悄无声息的从这屋舍之中退了出来。此时大日当空,吴峰却不怎么感觉到温暖。 等到二人走远了之后,吴金刚保方才深吸了一口气,吴峰也是如此。 他从来没有觉得外面的空气是这样的香甜。 虽然充满了血腥味道的空气之中,除了铁锈味道之外,也有一种甜腻的叫人恶心发毛的甜味,但是这种香甜,明显不是吴峰所喜欢的。 二人并肩站在了一边,吴金刚保有些赞许的说道:“刚才你的表现不坏,鞭子给你,钥匙给你,我很放心。” 吴峰继续。 “啊。” 他反应过来,大约是他方才见到尸体的时候,表现尚可,所以得到了吴金刚保的欢喜。 常人见到了这样的尸首,多少是会感觉到害怕,所作所为,也会进退失据,或者是呕吐,或者是心颤。 吴峰心大,他见到,回想起来尸体的异状,只是浑身寒冷。 不过说到了这里,想到尸体的样子,吴峰说道:“师父——这人大约是昨晚死的吧?他夜里撞诡了?” 吴金刚保正色说道:“不错,应该就是夜里撞诡死的,这说明这寨子里面的保护神一定是出了问题。 ——除非是犯了忌讳,否则的话,夜里的村寨也会受到保护神的保护。 就算是在外面走夜路,也不会死成这个样子。 一般而言,屋舍之中,自有神灵保护,你看到他的鞋子了么?鞋子便是放在门口,脚尖斜右放,这样就算是有鬼跟着他进了屋里,也找不到他的方位。 所以鬼不是跟在他背后进去的。 夜晚之中,村寨之中比村寨之外安全,屋舍之中比屋舍之外安全。这是寻常铁律,一旦这个铁律被打破,事情就变得可怕了起来。 他这个样子,就说明此地的神灵官威,正在消退,不过,事情也说不好。” 吴金刚保沉吟了起来。 趁着这个时间,吴峰心想道:‘他开窗了。’ 果然,吴金刚保继续说道:“他开窗了,所以也未必是这屋舍没有了庇护作用,也有可能是他昨天晚上打开了窗子。 叫诡类有了动手的机会。” 他和吴峰观察到的事情。 不谋而合。 这被杀死的人,他面向窗户而死。 而他的窗户,或者说一路之上在吴峰的观察之中,这个村寨的所有窗子,都是从里朝外开的。 用以支撑窗子的“叉杆”落在地上。 也就是说,这个人是在昨天晚上某一个时辰,听到了窗外的动静,然后打开窗子。 甚至还拿起来了“叉杆”,想要将这窗户撑起来,随后他在外面看到了甚么。 将自己拧成了那个样子。 想到这里,吴峰再度感觉自己浑身上下也有些痒,也有些想要扭转了自己脑袋,叫自己前后脑袋都扭断的想法。 吴峰立刻将这个可怕的想法驱散。 吴金刚保示意吴峰和他一起回去。 “如今看起来,白天村寨之中还是安全的,不过到了晚上,村寨已经不可信了。 不但不能朝着外面看,还不能在听到外面的特殊响动的时候,有所反应。 日子有些难捱了。 现今看来,他们也不需要我们做甚么。 正好我将睡法教给你,叫你学会。 从今天开始,便是连吃食都要注意了一些。 我们在此处,孤立无援。 一切事宜,都要自己小心。” 吴金刚保打定主意,不管闲事,这种事情,多做多错,甚至乡民将错误和恐惧宣泄到了他们身上,也是未可知的事情。这种事情吴峰明白,不过他也不如何紧张。 等到吴金刚保和吴峰急匆匆回到了自己“暂住之地”后。 吴金刚保从骡子背后的行李之中,找到了一个锅子,将其摆放在了屋舍之中。 旋即吩咐猪儿狗儿干活。 “就地生火,煮些热汤出来。” 猪儿狗儿自然是极听话的,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们行路之上,自然是无法带着柴火。 看到了猪儿狗儿这样愚钝的模样,吴金刚保示意他们拆了这里不济事的屋舍,拆些不要紧的窗啊,门啊的,先烧汤。 “啊!” 猪儿狗儿虽然觉得拆了旁人的屋舍不好,不过还是听师父的话。 叫猪儿狗儿做活之后,吴金刚保带着吴峰,从骡子带着的箱子之中,找到了锅碗瓢盆,水葫芦木碗等种种,示意吴峰和他一起去打水。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珍而重之的打开吴峰背着的箱子。 双手恭敬的捧出来了其中的牛角号! 这牛角号有吴峰的胳膊粗细,上面没有装饰,纯黑之色,宛若弯弓。 “师祖保佑,师祖保佑。” 吴金刚保拉着吴峰,对着这牛角号叩首。 离开的时候,吴金刚保将其挂在了屋舍的房梁上,旋即对着吴峰说道:“有了这件法器保佑,此地白天一定安宁。 走吧,我们去打水。打了水,我们便不出去了。” 吴峰的目光从这牛角号上面落了下来,说道:“听师父的”。 吴金刚保带着吴峰朝着打水地方走。 虽然二人都是第一次来这里,但是一路之上,他们都在观察,这里打水的地方,是在一院子之中,距离巫尊长的屋舍,距离不远。 吴金刚保带着吴峰去井旁,一边行走,一边说道:“从今天开始,我白日睡觉,你们在夜里睡觉。 一切所有,都不用你们紧张,有我在前头顶着,你们这些天,一定要吃好,睡好。 特别是你,我一天只需要睡两个时辰,两个时辰醒来,你就要和我学习傩戏,明白了么?” “明白了!” 吴峰干脆利落的说道。 这样说的话,他修行的时间,其实就可以是从早到晚,不过白天修习的应该就是“傩戏”,晚上修行“六天”! 并且这话都说出来,师父是要教给他真东西。 看起来,还是要“填鸭式”的教学了。 这也算是甚么?昨日因今日果,往常防弟子如防贼,如今事到临头,只好“临时抱佛脚”了。 不过话是这样说,二人来到了取水的地方,见到那取水的水井,就在院子之中。 这院子大门如今是打开的,井水旁边,站着一个雄壮的中年人! 他挎着腰刀,目光有神的看着进来的两个不速之客。 目光落在了二人身上的取水工具上。 他开口用带着浓郁口音的官话说道:“我在村寨里面没有见过你们。 你们是朝廷来的驱鬼班子?” “是。” 吴金刚保说道。 吴峰观察着此人,此人穿着一件开衫,敞开的胸膛之上,纵横了好几道伤口,其中一道伤口,甚至从他的心脏胸膛处划开,极显当时情形之凶残可怖! 那中年男人听闻之后,没有再问,侧开了道路,示意他们可以去打水。 此处院落很大,想要打水,可以不从他这边经过,但是一定要将后背放在他的面前。 因为井口那边,就是院子的墙,站不得一个人。 见到了这中年人的站位,吴金刚保脚下生根,一动不动。 只是口中说道:“峰哥儿,去打水。” “哎。” 吴峰从这男人身边走了过去,那男人没有阻止吴峰,他看着一动不动的吴金刚保,侧身,抱臂站在一边,确定自己既可以看到打水的吴峰,又可以看到站着不动的吴金刚保。 吴金刚保也是这个意思,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是他们两人都将后背留给这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要是起了心思,那么他们师徒二人,今天都要折在这里。 他们都死了,猪儿狗儿的下场,可想而知。 所以他站在这里,本身就是一种遏制。 吴峰对于这些门道,心里门清。 他站在水井旁边,闷头苦干。 这水井也能看得出,是有些年头了。被村寨之人,经常使用。 这水井周围青石垒成的长砖,摸索的圆润发亮。 辘轳都已经有些年头了,都在反光。 就在他埋头干活的时候,他能听到自己的师父和这中年男人又聊了起来,不过他们说话口音实在是太重了,就算是吴峰,很多话也听不清楚。 故而他只是咕噜咕噜的奋力摇动轱辘,将带来的容器都装满之后,抱到门口,随即和师父一起离开。 期间那中年男人没有任何拔刀的意思,任由眼前这二人离开。 不过就在他们二人将要离开的时候,那男人忽而再度用还算是清晰的官话说道:“你们两个人,有没有听过关于蟒巫山的传说哩?” 吴金刚没有回答,吴峰更是不会张口的。 不过都是抱着此物离开。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那男人也不以为意,只是沉声说道:“你们记住了,我叫做刘九,以后见了面,我们就认识了。” 吴金刚保还是没有说话,带着吴峰快速离开此处,那男人刘九则是走了出来,伸手将这院子门拴住,也去死了人的屋舍之中瞧个干净了! (本章完) 第9章 好处说完了,坏处呢? 第9章 好处说完了,坏处呢? “这厮不是好人。” 等到二人回到屋舍之后,吴金刚保突兀的说道。 看着吴峰将东西放下,他继续说道:“他言语之中未有好意,说出来蟒巫山的传说——” 一边说着,吴金刚保拿出来了自己腰间的“师刀”,示意吴峰将头伸过来,用自己的“师刀”在他的头顶转了一圈,方才说道:“在山不说山,在海不说翻。饭可以乱吃,但是话不能乱讲,你明白么? 出门在外,一定要管好自己的一张嘴,有的时候,这一张嘴就是招祸之源,明白了吗?” “明白了!” 吴峰说道。 不过放好了东西,吴峰突兀的问道:“师父——你说有没有可能,叫咱们来的人,是这个中年人呢? 这个村寨之中,能说官话的人,应该不多吧?” 吴峰之所以这么认为,是他看的出来,这个村子之中,巫尊长和大祭巫,毫无疑问是掌握了村寨真正权力的“掌权者”。 那么门口手持弓箭的武士,还有这个中年男人,他们在村寨之中的地位应该也不低。 是这个村寨之中的“武士”。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朝廷收到的信息,不是巫尊长和大祭巫所泄露,那么是谁给朝廷报信的? 要么是这些武士,要么就是死去的巫师。 除此之外,还能有谁? 总不能是村寨之中的“诡”罢? 不过这话不敢说出,更不能说出,吴峰听老江湖的劝,把紧嘴巴。 不该说的话绝对不说。 “且不用操心这个。要是真是有人召来的我们,他比我们着急。” 吴金刚保说道。 他回去之后,看到猪儿狗儿已经在屋舍之中,垒了一个简易的“火塘”,烧火煮锅子。于是他将吴峰吃过的白露丸从袋子里面拿出来,捏碎,和水一起煮了起来。 煮出来了一锅子的药汤,叫大家一起喝下。 “这一锅子药汤,能叫你们挨过这些天了。 你们两个,守着这药汤不许出去,明白吗?不然我就叫你们大师兄拿鞭子抽你们。” 猪儿狗儿连忙应是,目光还偷偷去看吴峰腰间的鞭子。 吴金刚保则是带着吴峰来到了屋舍之外,院子之中。 就是折腾了这点时间,村寨已经快要中午了。 可是就算是中午时分,整个村寨依旧一片死寂。 房舍隐藏在了绿荫之下,平时倒是阴凉,现在却有些阴森可怕了 唯一一条街上,倒是出来了人。 吴峰也算是见到了除了弓箭手,武士之外,其余的村民。 他们大多都畏畏缩缩,十分紧张和害怕,无论男女,瘦,小,黑,衣服更是破烂不堪。 和巫尊长,大祭巫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是吴金刚保并不在意这些,看到四周无人,他对着吴峰道:“吴峰,作为驱鬼班子的大师兄,我现在要告诉你的事情,你一字一句都要铭记在心,一定不能忘记,你可知道?” “是!” 吴峰陡然振奋了精神,知道重点来了。 果然,看着吴峰,吴金刚保正色的说:“你可知道,咱们这一脉傩戏,最主要的是甚么?” 吴峰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吴金刚保当然知道吴峰不知道,他看着用这个开头罢了。 看着吴峰,他一字一顿的说道:“既然不知道,那你一定就要记住了,咱们这个傩戏班子,和其余的傩戏班子一样,也不一样。 所谓的一样,自然就是在唱戏的时候一软一硬,一高一低。” 吴峰眼睛发亮,听着自己师父的言语,吴金刚保也不故作疑云,开口说道:“这一软一硬,软的,自然就是伏低做小。 硬的,说的自然是怒发张刀! 所以唱傩戏,既要放得下身段,也要拿得起刀子! 伏低做小,就是媚神娱乐,讨神喜欢。 这般的情况之下,一般是无须傩面,只需要在自己的脸上画个面谱,或者是连面谱都没有,用些乐器,载歌载舞,献牲点火,我平时教你们的,就是这个! 但是很多时候,就算是彩衣娱了神,献祭了牲畜,厉诡,神灵也不依着咱们!这个时候,真本事就来了!” 吴金刚保目光灼灼的盯着吴峰,开口说道:“这也就是最为紧要的一部分,也是各个傩戏班子的不传之秘。 甚至于有些傩戏班子做大之后,已然是自己称呼自己为‘道人’! 从‘傩坛’到了‘法坛’,今非昔比。也是真正的登堂入室,成了老爷了! 所以这怒发张刀,自然就是摄拿厉诡,凶悍恶灵,威慑邪魔的手段! 咱们这一脉的傩戏,此二者也都齐全! 以往的舞蹈你学会了,现在师父要教给你的,就是傩坛的法门!也就是扮演了角色,恫吓厉诡和妖类的手段! 这些手段,本来你要学,也是我磨了你的性子,奠了你的基本功,十年二十年的时间慢慢学习,但是现在看来,却不得如此了。 我要教你现在就学,能学多少,就是多少!” 吴金刚保说到这里,再度往前几步,盯着吴峰的眼睛说道:“我现在要告诉你的话,用读书人的言语来说,就是字字珠玑,就算是旁人用银钱来买,我也不卖。 咱们戏班子里面的傩戏,我现在教给你的,其实就一种,也就是阴阳鬼差驱鬼傩戏。 这傩戏,是借助了阴阳鬼差之力,恫吓诡类。但是到了现在,我要告诉你,其实这个阴阳鬼差驱鬼傩戏的阴阳鬼差,班子请来的,并非是普通的阴阳鬼差。 同样的傩戏,咱们驱鬼班子的傩舞,就是要比其余的傩舞要凶,要戾,要有用! 就算是寻常的村诡,在这阴阳鬼差的诡韵之下,都不得放肆!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你不知? 那你还记得,在跳阴阳鬼差驱鬼傩舞之前,须得做甚么吗?” “记得,当然记得!” 终于听到一个自己能回答的,吴峰立刻条件反应一样称记得。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遗忘? 这些可都是一鞭子一鞭子抽打在了吴峰心上的东西。 虽然猪儿狗儿对吴峰说,早上赖床不起会被鞭子打,但实际上,吴金刚保并非是一个残暴的人,他并不喜欢用鞭子抽打徒弟,也不喜欢通过抽打和体罚弟子,宣泄情绪。 他甚至不饮酒,不抽烟,不博戏,不逛妓。 四不先生。 整个人宛若是一个死板的道学先生,故而这种情况之下,要是弟子赖床不起,他只会挥动鞭子,用鞭梢发出响亮的“啪”的声音,用以震慑徒弟。连带着猪儿狗儿也用这个来“吓唬”吴峰。 就算犯错,吴金刚保最多也就是叫吴峰加倍练功。 用鞭子抽打,那也是“浅尝辄止”。 唯独一种情况是例外。 那就是学习的时候! 学习出现错误,惩罚就会极其严重。 特别是在学习傩戏的时候,只要他们有一点点的错误,吴金刚保的鞭子就会狠狠地落下来,抽打在他们的身上。 每一下,都是火辣辣的疼,叫这傩戏连带着疼痛,一起记在他们的心里!不得忘却。 手段如何,不予评说。 效果如何,立竿见影。 吴峰没少被这样的鞭子鞭笞,但是那些知识,也的确和这些鞭子,都记在了他的心里。 听到自己的大弟子兼继承人这样说,吴金刚保点头说道:“既然记得,那你现在就说说罢。 阴阳鬼差的傩戏开始之前,需要做甚么?” “先要顶住香谱,祭祀了三牲! 随后供奉起来了阴阳鬼差的傩面,以傩舞取悦了阴阳鬼差。 最后便可带上傩面,进行阴阳鬼差傩舞!” 吴峰毫不犹豫的将整个傩戏的顺序都说了出来。 分毫不差。 吴金刚保听到这里,微微颔首,说道:“不错,就是这个样子。 这也就是我要说的。 你可知道,其余的驱鬼班子在傩戏之前,不止是需要顶住香谱,祭祀三牲,还需要数次打卦? ‘请神’需要打卦,询问神灵是否已经来了。 ‘送神’需要打卦,询问神灵是否愿意离开,是否已经离开。 ‘开洞’需要打卦,需要询问此番傩戏,是否有所顾忌。 倘若是开展了傩戏的这个班子,已经完全成了气候,已经得到了朝廷和当地认可,成为了‘道人傩坛’,那还须得在正戏开始之前,先开傩坛。 首先就要掌坛师请玉皇天爷发兵,随后牵线搭桥,请这些天兵神将落在傩面之上。 所以这样的傩戏班子,不,已经不能叫傩戏班子,应该是法教,他们规矩更多,家法更严。 我们不需如此,就能有他们的几成气象,你可知道为什么?” 吴峰心念一动,但还是说:“弟子不知道。” 吴金刚保也没指望自己的弟子真的知道这些事情,他就是习惯性的反问,用以开展接下来的话语。 所以也不等吴峰的话语说完,他就说道:“那自然是因为我们的这傩戏,傩坛其实早就失了踪迹,或者是,我们的这傩戏班子,可能没有傩坛。 但我们没有傩坛,却有香谱传承。 故而我们从一开始,其实就是用香谱,驱使这香谱之中的厉诡,或者是野神,神灵,为我们所用。 而这些香谱,就是当年师祖所降服的厉诡,神灵之后,留下来的用以遏制这些厉诡神灵为我们所用之契物。 我们这些后辈弟子到了现在,靠的也是祖辈留下来的余韵和余荫,沾了他们留下来的福。 所以傩戏开始,我们不需要先打卦开坛,只需要顶住香谱就可以召来诡神。 但是你可知道,这样好也不好。 好处你也看到了,那么坏处呢?” 吴金刚保看着吴峰,说道:“坏处是什么?你可知道?” 不管知道还是不知道,吴峰统统都说自己不知道。事实不重要,表态很重要。 吴峰善于表态。 吴金刚保说道:“坏处自然就是,我们没有了师祖的本事,但是香谱还是须得再续。 我们没有本事再降服了这些厉诡野神,为我们所用。 所以这香谱,用一次就少一次,用一次就危险一分。 这些香谱之上,随着这诸多年的使用,那些签字画押的画押,已经越来越淡。 等到它淡不可见的时候,就是我们的死期。 我们扮演傩戏,没有掌坛师父,也没有可以遏制诡类手段。等到了画押消失不见的时候,就是那些傩面活过来,反噬我们的时候了。 这些年来,我们这个傩戏班子,也不是没有想过办法。 但是宛若是沸汤添火,徒劳无功。 反倒是因为数次铤而走险,叫我们的这个戏班子人才凋敝。 到了现在,是你师父我这个不济事的,活了下来。 故而这一辈子也就想着这样算了,不折腾了。 谁料到,又碰见了这个要命的徭役!” 许是想到了甚么难忘的过往,吴金刚保的声音也低了下来,但是吴峰听到这里,脑洞大开。 甚至觉得这个驱鬼班子,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 坏处? 他方才听了这么多,师父讲了哪里有坏处了吗? 没有。 这不都是好处吗? 第一个好处,师祖已经降服了这些诡神,使用起来方便快捷,不需要和其余的傩戏班子一样,开坛做法,不停打卦,看诡神脸色。 第二个好处,降服了诡神的师祖已经无力管理这边的事情。所以在多次使用之后,这些傩面,会有失控风险,这怎么就是坏事了? 这傩面都要失控了,这不正好在使用完了这最后一次之后,将其祭祀,成为吴峰自己的开庙之基么? 所以听到这里,吴峰已经恨不得去看看自己背着的箱子,看看这个香谱到底如何。 那都是他潜在的食粮啊! 但是看到吴金刚保有些伤神的模样,吴峰还是先说道:“师父,没事的,咱们的傩戏班子,会在我手上发扬光大的。” 吴金刚保闻言,忽而发笑,说道:“好好好,你有这个志气就好,你有这个志气,就算我在九泉之下,也能合眼了。” 说罢之后,他带着吴峰朝着回去走。 就是要叫吴峰看看。 他说的香谱,到底是一个如何模样! (本章完) 第10章 能吃苦,就能多吃苦 第10章 能吃苦,就能多吃苦 院子里面,猪儿狗儿正在刻苦练功,吴金刚保站着看了一眼,确定他们修行无误之后,带着吴峰来到了屋舍之中。 和他站定在了箱子前头。 这箱子,自然就是吴峰一路之上背着的箱子了。 盯着这箱子,吴金刚保说道:“我们这个傩戏班子的根子,都在这箱子里面了。以前只有我能打开这个箱子,现在,你也有打开这个箱子的资格了。” 他颇有些感慨。 吴峰也看着这个箱子。 这个箱子和他朝夕相处,但是以前的他对于这个箱子来说,就是一匹驮马,驮着它走东走西。 硬要说的话,以前的他,还有这个箱子,连带着背负着其余几个箱子的骡子都是一样的。 皆为公司财产。 不过区别就是,这箱子比起他和骡子,都要重要许多。 没有想到,现在他也算是这个箱子的半个主人了。 这是一个有年头的箱子,应该是红木材质。 锁头上的青铜被摸索的氧化发黑,箱体之上也因为绳子长期绑缚的原因,有的地方已经磨坏了。 露出来了里面的木茬子。 不过现在,吴金刚保看着吴峰,说道:“这一次,你打开吧。 钥匙现在在你手里,你也有了打开此物的资格。” 吴峰做“恍然大悟”状,“小心翼翼”的拿出来了钥匙,将这锁头打开。 打开了钥匙,吴峰没有掀开盖子,而是看向了吴金刚保。 吴金刚保上前打开了这箱子,掀开了箱盖,露出来了里面! 示意吴峰朝着里面看。 吴峰其实也是第一次有资格去看这箱子里头的东西。 以往他是将东西背过来之后,吴金刚保负责打开此物,取出东西。 就算现在钥匙在他的手上,他成了这个箱子的半个主人,但是吴金刚保还在,吴峰就还是有些欠缺。 ——等到什么时候吴金刚保没了,他才这个箱子的完全主人。 不过吴峰有将吴金刚保取而代之的想法,但是却没有现在就将其取而代之的打算。 事情不能这样做。 正所谓“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 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 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吴峰讲究一个将心比心。 吴金刚保怎样对待自己,他自然怎样对待吴金刚保。 掀开箱子,吴峰就看到这箱子里面垫着一层厚厚的黄色丝绸布。 有些像是“九族消消乐布”。 在这明黄色的丝绸之上,吴峰看到了上面还有龙纹! 这些纹,都是龙形纹。至于是蛟龙,又或者是真龙,还是娜迦,吴峰就说不清楚了。 并且这个“九族消消乐”,其实也是吴峰逗乐的说法。 不同朝代,龙的样式都有不同。不同时代,朝廷对于龙在民间的可用范围,也都有区别。 甚至这个皇帝老子的时期,龙有五爪,新皇帝上台之后,龙就有四爪,也是有可能的。 僭越这个词语,有用的时候有用,没用的时候也没用。 所以结果就是,不能一概而论。 归根结底就一件事情。 别犯事在老爷手上。 别让人借题发挥。 所以吴峰索性装聋作哑,当做自己没看到这丝绸布,而是将目光落在了这箱子里头其余的物件上! 在这黄色丝绸布之上,四面的箱壁都稳固着一张张“傩面”。 每一张“傩面”,都是傩面匠人精心制作。 都被丝绸布包裹的完好。 就算背着箱子的吴峰从山上掉下去,也损坏不了这些傩面! 吴金刚保看着这些“傩面”,有些叹息,有些缅怀。曾几何时,他们的这个傩戏班子,也能使用了这里大部分的傩面,可是到了现在,他们这个傩戏班子,沦落到了只能使用了第六等傩面的程度。 其余的傩面,像是摆设一样,放在箱子里面。 不过就算如此,这也是他们整个傩戏班子赖以生存的根基,不得马虎。 至于在箱子下面,吴峰眼睛余光看到,这下面好像是放着一本青皮线书,还有些乐器,被另外的绸布包裹着,放在里面。 但是这箱子里面,最引人注意的还是“傩面”。吴峰的目光从青皮线书之上掠过,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旁边的“傩面”。 这些“傩面”,无不栩栩如生。每一张“傩面”上,都代表着一种厉诡或者神灵的力量。 吴峰一时之间,甚至都算不清楚这些“傩面”到底有多少个。 它们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迷惑人心,叫吴峰下意识的看过去,抢夺他的目光。 但是在这些“傩面”之中,有一个“傩面”,最为“醒目”。 就像是这箱子之中“傩面”的霸主。 它在这箱子里面,“傩面”之中,最为庞大,也最为传神。 但是就算是吴峰将目光落在了这“傩面”上面,他还是不记得自己看到的“傩面”,到底长什么样子! 越是看不清,就越是想要看清。 就在这样一股莫名的焦躁和渴望之下,吴峰甚至都将头低了下去,想要将自己的脑袋探到了箱子之中,好好的看看这“傩面”到底长什么样子。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吴峰陡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狠狠地拍了一把。 他立刻醒悟过来。 直起了身子。 头上微微有汗迹出现! “师父!” 吴峰下意识的说道。 吴金刚保对于刚才吴峰的表现,不以为意,这都是有传统的,他就防着这一手呢!在他当年见到了“大黑傩面”的时候,他还不如吴峰哩! 看到吴峰回过神来,他对着吴峰开口说道:“好小子!方才你看到的这一张面具,便是镇压住了箱子之中所有傩面的傩面本源。 大黑傩面。 也就是土主摩诃迦罗傩面。 这箱子里头的所有傩面,都是被师祖带着摩诃迦罗的傩面所镇压的,这也是我们傩戏班子真正压箱子的本事。 不过可惜啊,你师父不济事,这大黑傩面躺在箱子之中这么多年,也不得使用。 就算是你师父的师父,傩戏班子人还算多的时候,也凑不齐带上这面具,挥舞傩戏的人。 这么多年,其余的傩戏,都是有了傩面就可用。 唯独这摩诃迦罗的土主傩面,还须得法衣,法器,方才能完整的用了这傩戏。 但是摩诃迦罗的法衣制造之法,我们傩戏班子早就失传。 所以啊——” 吴金刚保无限惆怅,叹息了一口气,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所以啊,就算是能凑齐那么多人,土主的法衣,法器也难以找到。 其实此物放在这里,就已经相当于失传了。 吴峰不再去看箱子。 他开口试探说道:“师父,难道说,大黑傩面也是师祖自己——” 话不需要说完,意思到了就可以。 吴金刚保听到弟子这样问,脸上都露出来了一丝笑意。 他再度拍打了一下弟子的肩膀说道:“你小子,可真是敢想。 你以为师祖是玉皇大帝还是观音菩萨?还能降服的住大黑天不成? 你错了,师祖自有奇遇,他是用了大黑天的本事,镇压了这些厉诡野神,将他们化在了这傩面之中。 所以这里的香谱里面,没有土主摩诃迦罗,因为师祖就不可能降服的住摩诃迦罗。” 说罢之后,吴金刚保将这里面的青皮线本拿了出来,随即合上了箱子,断了吴峰可能再往里面看的目光后,将这青皮线本放在了箱子上,说道:“这,就是我们班子的命根子,神灵香谱。 平时我只是叫你拿出香谱,没有叫你打开过这香谱。 现在你能仔细看看了。 你自己打开吧!” 说罢,吴金刚保将自己双手合十,放在了自己的眉心处,对着这本香谱深深的拜了下去。 吴峰也照猫画虎,对着眼前的香谱拜了下去。 随后,吴金刚保示意吴峰将其打开。 吴峰上前,小心翼翼的打开了这一本书。 这一本香谱并不大,打开了第一页之后,吴峰看到这上面都是“蝇头小楷”,看起来是一位很有文化的人,将这些“神灵”的来历,在这“罗纹筏”上,书写了下来,流传至今。 “看罢,这就是阴阳鬼差的来历,还有编排这傩戏的时候,师祖的想法。” 吴金刚保说道,“看完了之后,你就将它收了回去。 你能看多少,这香谱心里都是有数的。 我就暂时不将其放回箱子,你随身带着,时时温习吧。” 说罢,吴金刚保不理会吴峰,去外面指导那两个弟子练功了。 吴峰没有说话,他静静的翻开了这一本香谱。 这香谱的第一页开始,写的就是这“阴阳鬼差”的来历,这个傩戏,是在“正戏”之列,但是吴峰也是第一次知道这“阴阳鬼差”的来历。 这阴阳鬼差,竟然是一男一女。 阴差是女的,白色和黑色的傩面。 阳差是男的,红色和白色的傩面。 他们是一对殉情的男女,是村子里面的人将女人送到了山神爷那边,男人前去救人,后来双双成了鬼,害人夺命,被路过的师祖收服。 祖师爷没有杀的他们魂飞魄散。 而是将他们收在了“土主”手下,叫他们做了阴差,负责对于那些不听话的鬼,抽打驱散。 所以“正戏”之中,这“阴阳鬼差”的傩戏,没有唱词,顶香谱之后,上三牲,顶着“傩面”就可以“唱”傩戏了! 所以其本质上就是扮演了这“阴阳鬼差”。 借助了他们的力量,鬼打鬼! “怪不得以前吴峰在唱完戏之后,吴金刚保就会用热汤给他沐浴,甚至于是银针行气,再煮一只老母鸡给他补身体,原来问题在于这个之上。不过现在我今时不同往日,也就是说,要是我带上了这傩面——” 很显然,现在的吴峰,体力比以前好的多,所以按照道理,他带着面具能用上的力量也越多,时间也越长! 这“傩面”之中,阴差诡韵甚于阳差。 所以在“傩戏”之中,是法力高强的“傩戏师父”来扮演女子。 法力低微的,来扮演男子。 “这岂不是说,我也能扮演女子,也就是阴差了?” 吴峰陡然有些兴奋,随后他看到了最后签字画押的地方。 所谓的签字画押,其实可以认为是古代人的“艺术签名”。 当然,这属于有艺术的可以玩出,没艺术又不识字的,就是画圈、按手印,按指纹印了。 果然,在这一本香谱的最后,这两个鬼的画押是在自己的名字上面,圈了一个圆圈。 但是师祖的画押,几个字都好像梵文字一样,应该是“吴天王固”几个字,被他写的宛若是一朵绽放的莲。 不过不论好坏,现在,这个画押的地方,师祖的画押,还有两只鬼的画押,几乎都淡不可见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画押就彻底失效。 吴峰看的眉头发蹙,下意识的再翻了一页。 这就是吴金刚保没想到的地方。 因为他说过,这本“香谱”是有章程的,意思就是,能唱什么傩戏,就能翻到什么页面上,但是以前吴峰连“阴差”的“傩面”都带不上,看这一页就是极限了。 所以吴金刚保很放心的出去看人练功了。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 吴某人,他一天时间,就驮马升级。 他翻开这书的第二页,看向了这第五等的“傩戏”了! ps:公众期一天两更,中午12;15左右一更,晚上18:00左右一更,漏更会补更 (本章完) 第11章 不能出错 第11章 不能出错 义真村的日头有些西斜了。 吴峰还是在屋舍之中钻研“香谱”。 整个村寨经历了这一个下午的时间,终于有声音打破了此地的死寂尘埃。 在这村寨之中,已经传出来了哀歌。 有人在唱歌,低低的,也有人在哭泣。 一腾火起,有人开始烧起来了干草,对着这房舍边走边念咒,虽然在这死寂的村寨之中多出来了这哀婉的歌声,也有些渗人,但是好歹也算是有了些活气。 吴金刚保从院子之中出来,望着那袅袅升起来的淡烟。 仪式开始了。 但是现在开始了仪式,是不是有些太迟了? 并且这样一座村寨,在这样的“诡灾”之下,又能撑过多少时间哩? 不说其余的,单单就是这一种恐惧,就可以压垮了整座村寨。 吴金刚保微微眯着眼睛,蹙起来了眉头。多年的老江湖经验告诉他,这座村寨之下隐藏的事端,远远要比他现在看到的,要深厚的多。 …… 死过人的屋舍之中。 吴峰和师父见过的那位刘九,一言不发,他看着大祭巫将袅绕的碗放下后,将自己的刀子递给了身边的武士。 在这屋舍旁边的西北角,就有一个武士堆了个暂时的火塘,燃烧火焰,想要形成一道“云梯”,叫这里死去的屋舍主人,搭乘着“云梯”离开,但是这“浓烟”过了半日,都不见这屋舍主人离开。 “走罢。” 大祭巫说道。 刘九没说话。 将那拧的不成样子的尸体抓了起来,刘九跟在了大祭巫的后面。 巫尊长站在原地,嘴巴之中不知道在嘟囔着甚么。 但是就算是他,在这种时候,也不敢违逆了大祭巫的意思。 大祭巫的手里多出来了一把木刀,按照寻常情形,大祭巫手中的木刀之上,是需要沾上了狗血的。 但是现在问题在于,整个村寨之中,所有的狗都已经死光了。 退而求其次,木刀上面应该可以有公鸡血。 但是村寨之中,连公鸡血也都没有了。 无奈之下,大祭巫在自己的脚踝上挂上了一个古老的青铜铃铛,脱下了自己的靴子,开始边走边跳! 双手舞动之间,发出来了哀悼的声音,另有咒文从他的嘴巴之中传出来。 大祭巫此刻的嘴巴好像是变成了另外的一种东西。 也就是所谓的既在说话,也在唱歌,既在喝水,也在说话。 ——甚至于刘九感觉,在大祭巫的身上,还有另外一种东西藏在了他的身上。 所以叫大祭巫此刻变得格外的可怕和渗人。 但是刘九还是面无表情。 他跟在了大祭巫的身后,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出了村寨之中,朝着山上走去。 尸体不能留在村寨里面。 尸体需要丢在了龙能看得见的地方,保证村寨的安全。 大祭巫一离开村寨,就好像是抽走了这村寨之中所有的精气神。 所有的村寨村民都开始心慌了起来,就连巫尊长,他都忍不住捏住了自己的衣袖,恨不得将自己的衣袖都捏碎了。 他也恐惧。 他的恐惧的并非其它,他现在担心的是这一走,大祭巫就回不来! 他手中的刀子没有了狗血,走上山之后,容易被山里的东西给迷住了。 更何况现在天都要黑了。 要是不能在天黑之前回来,一旦天黑,村寨之中没有了巫师,那么他们根本就分不清楚回来的是不是大祭巫和刘九。 巫师,巫师—— 不过想到了这里—— 巫尊长忽而的想到了一群人的面孔。 那群朝廷派过来的人。 他们来历固然可疑,但是应该也有点本事,要是实在不行,能不能用他们来顶缸? 巫尊长下意识的朝着远处看了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眼,他看到那无人的街角,似乎有半张雪白的脸趴在了墙角,偷偷看着这里! 巫尊长顿时被吓得一个激灵。 他下意识的喊道:“谁?谁在那里?” 他身边的武士立刻反应过来,都不需要巫尊长再说些话儿,这武士就立刻冲了出去,但是过了片刻,他就回来了,对着巫尊长摇了摇头,示意那里什么都没有。 但是巫尊长头上已经再见汗了。 他看着在场的人,挥了挥手,示意武士将其余人都驱散了。 巫尊长叫他们晚上不许出门,莫要打开了窗子。 “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许开窗子!” 他再三强调,不过在这些人离开的时候,莫名的,巫尊长看到其中有几个人脸色铁青,就好像是死了很久一样。 巫尊长记下来了他们的脸,但是却没有叫武士上前查看。 他现在吓得浑身都在颤抖,勉力回到了自己的屋舍之中后,他摸出来了一瓶好酒,对着自己的嘴巴囫囵灌了点,随后再度出来,亲自守在了村寨大门之上。 他要亲自把关。他心里可清楚得很,要是他今天晚上将大祭巫出卖,整个村寨失了大祭巫,那村寨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到时候,他除了去附近的县城避灾,别无他法。 但是他在这里是土皇帝。 到了县城,不过是一个中户,没有源源不断的生产,他迟早要被县城之中的坐地虎吃干抹净。 更重要的,他是山民! 山民,离不开山太远。 吃了山里的秘密走了出来,他就离不开山了。 想到了那秘密,巫尊长再度捏住了自己的衣袖。 他抬头往上,看着不远处的“蟒巫山”,紧张的不住咽口水。 而就是这短短的时间,大祭巫就已经带着刘九消失在这山上了。 他们脚程极快,速度不在吴金刚保之下。 到了山上,“蟒巫山”的树木就越发的茂密起来。 走着走着,就已经不辨东西了。 就算是刘九,也看不清楚眼前的道路,只剩下来了前面大祭巫脚上的“铃铛”声音。 刘九的头上其实也见汗了。 不过不是因为别的,是他逐渐听到,远处“铃铛”的声音,开始变得虚幻且多重了起来。就好像是有两个带着铃铛的大祭巫,走在他的前面。 他低声念诵了几声神灵的名字,用力摇晃了一下脑袋。 他自然知道,这“铃铛”,不仅仅有“招魂阴路”的作用。 它还有吸引“孤魂野鬼”的作用。 走在了这山里,不辨东西,难见日月。 谁也不知道走着走着,会走到什么地方。 到了这里,他不得不将自己一只手伸在背后,做出一个“王灵官印”! …… 义真村中。 “今天晚上,村寨之中怕是不太平——” 吴金刚保不看自己的两个弟子。 在看到了大祭巫离开村子之中,吴金刚保迈步回到了屋舍之中,对着吴峰说道。 不过还没有说完话,他就看到大弟子还在认真研读香谱。 这当然是一件好事。 不过不好的事情在于。 他的的大弟子好像是多翻了几页。 “嗯?” 吴金刚保立刻发出了声音,心中一紧,想要将这香谱劈手抢夺过来。 倒不是他小气。 主要是害怕他的这个大弟子看到了甚不该看的。 ——这香谱之上,那可都是厉诡,野神的名号。 虽然已经都被大黑收服,可是毕竟师祖已经不在了,谁也不知道这样看会有什么下场。 紧张之下,他都已经忘了自己方才放心的原因。 “香谱不会乱来。” 就在他劈手将东西抢夺了回来之后,吴峰终于回过神,他转头看着自己的师父,说道:“师父?” 吴金刚保见到自己徒弟眼神清明,知道他没有被迷,这才放下了心。 他将“香谱”放在了箱子上,但是保险起见,他是还是拿出来了自己腰间的“师刀”,在吴峰的脑袋上面挥舞了一下,见到了“师刀”并未自己晃动,他终于放下了心。 吴金刚保看着自己的弟子,开口问道:“你看了几页香谱了?” 吴峰回答:“看了三页香谱,到了第四页,我就翻不开了,故而我就没有继续翻阅,只是将能看的都看了。 不过师父,我发现,我们的傩戏班子,现在最多也就是能唱阴阳鬼差的傩戏。 更进一步,想要唱第五等的傩戏,就是咱们傩戏班子的几个人,人数都是不够的。 进步不了了哩。” 说罢,他又想到方才进来之前,师父好像是在喊甚么。 故而他又问道:“师父,方才我没听到,你说什么?” 他说道:“备好精神,今天晚上,这里怕是要出大事情了。 所以今天晚上,咱们谁都不能出去。 就算是有人叫你,你也要小心,天黑之后,谁都不要相信。 拿出来了阴阳鬼差的面谱,咱们先顶香谱! 到了晚上,就将面谱带上——” 说罢,吴金刚保拿出来了完整的白露丸,将其递给了吴峰,叫吴峰吃。 吴峰:“师父,我早上吃了一颗。这丸子,你不是说吃一颗顶一天吗?” 吴金刚保摇头说道:“今时不同往日,你小子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哩。” 许是感觉到自己的大弟子学的实在是太快,他有了些危机感。 但是又想到了眼下的处境。 吴金刚保又耻笑自己太过于小心,甚至他认为自己有些“嫉贤妒能”了。 都到这一步了,还去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做甚么? 就算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眼下这环境,师父徒弟能不能活一个,还是未知数哩。 所以说完这酸话之后,吴金刚保立刻找补说道:“傩戏一途,博大精深,就算是同一个行省,不同的县城傩戏,都有不同。 不说其他的,就是这白露丸的炼制,也是我们傩戏班子的独门秘方,不能外传。 更不提还有法器的制作了。 莫要看傩戏用的乐器不少,但是真正可以称之为法器的,最常见的也就是两种。” 他一边指着自己腰间的“师刀”。 一边指着房梁顶上的牛角号。 随后说道:“现在就是你守着,我睡两个时辰,天黑之后就是我守着,记住,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一定不能出错。” (本章完) 第12章 阳差 第12章 阳差 认真嘱咐过吴峰之后,吴金刚保寻了一个干燥角落,让自己躺在了那里。 随后将自己侧卧,又沾点趴着的动作,要是硬要说的话,真的有些像是卧虎。 这可能就是他前面说过的“卧虎睡”了。 没有打搅师父的睡眠,吴峰走了出去,叫猪儿和狗儿都进来休息,脱了自己的衣裳,披在猪儿狗儿的身上,叫他们注意保暖,防风。 随即自己拿了斧子,在这本来破烂不堪的院子,找了几处不紧要处,寻了些稍微干燥的木头砍了下来,将其堆成柴火。 自始至终,这里都没有来人。 所以也没有人来阻止他。 做完了这些,吴峰也没出汗。 但是天色已晚! 吴峰再度回到了屋舍之中,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没叫猪儿狗儿睡觉,而是和这俩娃子说话,唯恐现在这俩娃子睡觉了,晚上就睡不着,出了祸端。 不过说话之后,吴峰想到了自己看到的这“五等傩戏”! 他还不知这样的“五等傩戏”,他们这“傩戏班子”还有多少。 不过想来也是不多,毕竟在箱子之中的“傩面”,也是有数的。 他所见的五等“傩戏”,自然也属于“正戏”之列,也就是扮演神灵,用以驱邪驱鬼驱瘟的“仪式”。 他们戏班子的五等“傩戏”,叫做“护法将军三下地狱”。 说的是四位“护法将军”在“大将军王”点兵点将之下,将这周围害人的瘟诡和厉诡,都用傩戏,从周围驱散。 并且在这个过程之中,“大将军王”还会亲自前去“山神爷爷”处,将这请来唱傩戏的主人名字,从“山神爷爷”的“勾命簿”之中勾掉。 笼统来说,就是这样。 其中也有些细节,不过目前这些细节,不甚重要。 重要的是,这一场“傩戏”,至少是要有五个可以带上“傩面”的“傩戏师傅”。 其中,四个为“护法将军”。 还有最重要的“主祭”,就是“大将军王”。 所以现在,他们这个戏班子,唱不得这个“傩戏”。 他们“傩戏班子”之中,凑不齐五个人。 那“大将军王”的傩面,吴峰暂时带不上的。 他能胜任四位护法将军。 猪儿狗儿连阴阳鬼差的“傩面”都戴不到脸上,更何况是这“护法将军”? 毕竟,在吴峰看来,这四位“护法将军”,比这“第六等傩戏”的“阴阳鬼差”要强盛不少。 并且,吴峰也可以看得出来,他们这个“傩戏班子”,落寞已久。 就算是“祖上阔过”,大约也到了“君子之泽三世而斩”的时候了。 因为相比较于“阴阳鬼差”上的“画押”,这“护法将军三下地狱”的“傩戏”之上,画押要清晰许多。 用的少,保存好。 吴峰也下意识的抚摸着腰间挂着的“鞭子”,猪儿和狗儿看见,下意识的俱都缩了缩脖子。 朝着后面将屁股挪了挪。 咦,大师兄现在怎么越来越像是师父了哩? 这以后的日子,更加难过了哩! 不过吴峰真不会抽打这几个小子,主要是思考的时候,下意识的找一个东西盘一盘。他想的其实是“傩戏班子”的修行,光是会“唱傩戏”还不成,重要的是怎么唱。 傩戏班子,肯定不会他的“六天”之法。这东西是兄弟送给自己的宝物,兼用在了这“傩戏”班子之上,所以有一种“杀鸡用牛刀”的感觉,但是傩戏班子没有这法子,所以根据以往来看。 “这应该是涉及到了平时的练功。 想要带上傩面,不是谁都可以的。 想要提升自己,按照傩戏班子的手段,应该就是泡药浴,喝药,然后行气锻炼。 不过我不需要,我只需要继续修行‘六天’。修行‘六天’,没有借助到五帝的威能之前,我可以用傩戏来过渡。” 吴峰坐在那里,不住的思索。 如此看来,面对接下来的危机。 他其实还有一条路。 那就是借助了“傩戏班子”的“傩面”,来个“鬼”打“鬼”。 要是这样的话—— 吴峰开始思索接下来的逃生计划。 他看到吴金刚保现在还在沉沉睡觉,也不打扰他,去了院子之中,将骡子身上的几样要紧之物取了出来。 这些事物分别是“香炉”,“线香”,还有一些“果”,“茶叶”,“蜜饯”等等值钱之物。 拿出来了这些东西之后,猪儿狗儿都馋的咽唾沫。 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 吴峰也发现了,他们这个“傩戏班子”是真穷,或者说不太富裕,这些钱财肯定有一大部分是变成了他的“县城户籍”和“药材”,所以大家伙都穷的紧巴巴的,衣服就这么一套,至于水果蜜饯,就更是不可能吃的了。 这些属于“娱神祭祀”的一部分,是顶香谱的时候需要的,并且这些祭品和一般祭祖时候的不一样,结束之后是不能吃的。 吴峰见状,再度摸了摸他们的脑袋。 “以后挣钱了给你们买了吃。” 说罢之后,此处没有桌子,吴峰就将这些东西放在了箱子上,最后摸了一下猪儿和狗儿的脑袋,叫他们将“白露丸稀粥”喝了下去,随后准备开始了! 就是这光景,远处的云朵已经成为了黛色。 不需要多少时间,就要天黑! 也就在这个时候,原本睡着的吴金刚保忽而睁大了眼睛,生龙活虎的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滚”翻腾了起来。 他看着吴峰说道:“甚么时辰了?” 吴峰说道:“快要天黑了。” 吴金刚保问道:“可曾听见大祭巫回来?” 吴峰说道:“不曾。” 吴金刚保蹙眉,说道:“这就不好了,快要天黑了,就算是大祭巫,也难以在黑暗的山里过活。” 他朝着外面看了一眼,旋即帮着吴峰将这箱子打开,取出来了里面阳差的面具。 将这“傩面”递给了吴峰,示意吴峰暂时不要带上了这“傩面”,而是挂在了腰间。 “事急从权。” 他对着吴峰说道,“这一次用的时候,就不必念了藏神令,我看你精神头很好,暂时戴上傩面也不会有甚么大危害。” 说罢,他看着外头说道:“我去去就回,天黑之前就回来。这里有头顶上的牛角镇着,不会出事的。” 吴金刚保说罢,就朝着外面奔跑。 吴峰并不紧张。 虽然现在外面天色,成了黛色,可是要彻底黑下来,也至少是要一盏热茶的功夫。 但是这个村寨太小。 所以从这村寨之中出发,不需要半盏热茶的功夫,就可以叫人一个来回。 吴峰在“顶香谱”之后,将阳差的面具挂在了自己的腰间,顿时就感觉到了一阵阴郁和惊悚的气息从“傩面”之上出来,缠绕在他的身上! 想要通过穴窍,进入了身体之中。 但是奈何现在吴峰气血充沛,压根就不会被这些“诡韵”进入。 看到师父离开,吴峰叫猪儿狗儿来自己身边,示意他们找到了地方睡觉。 他则是站在了火堆旁边,开始生火。 这里的木柴不耐烧。 真正耐烧的,反而是他们带着的那一盏油灯。 此物方才是晚上照明的主力。 吴峰在简易火塘的旁边坐定,他没有吴金刚保那样的本事,所以用火塘生火,叫这里有大光明。 “噼里啪啦”之下,吴峰的目光之中跳动着火焰,等待着吴金刚保到来。 就在吴金刚保刚刚离开一点点时间之后。 吴峰就听到门口传来了脚步声音。 很轻,分不清男女。 对此,吴峰眼皮子都没有抬起一点。 他一只手握在了自己的斧子上头,另外一只手则是抚摸“傩面”。 猪儿狗儿也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但是他们都死死的闭上眼睛,不说话也不睁眼。 哪怕睡不着也装睡。 吴峰则是继续朝着火塘丢了点柴火,柴火不太干燥,有些烟雾出来。 在这寂静的村寨之中,任何一点的声音都会被极度的放大。 也就在这让人高度紧张的时候,在这村寨的门口,忽而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随着这争吵声音,还有铃铛的声音从村寨门口传了过来,有人在大声的叱骂,甚至好像还动手了? 许是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那门口的脚步声也越发的焦灼了。 甚至还带着一些奇特的铃铛声音。 声音位置很低,像是落在了脚踝处的样子。 那人来回的走,见到里面的吴峰不说话,终于,外面的人说话了。 “小兄弟,小兄弟?你们是朝廷来的人吗? 是我,是我,是我给你们报的信,你们且和我出来一叙。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们,你们要立下大功劳了!你们要成大人物啦! 山海一样的金子在等着你们哩。” 那门外声音诱惑说道。 听声音是一个男子。 但不是刘九的声音。 吴峰眼皮子都不抬。 逗呢?在这世道,山海一样的金子能白的给了他们这些穷人?就算是拿了,他们也有命拿没命。 紧了紧自己手中的斧子,继续等待吴金刚保回来。 但是门外,忽而传出来了甚么东西塌了的声音! 吴金刚保挂在了梁上的牛角号,也忽而自己发出来了声音。 “呜——” “呜——” “呜——” 没有人吹动牛角号,但是牛角号的确是发出了如此悠扬的声音,听到了这声音,吴峰忽而长身而起,转眼之间,就带上了阳差的面具! 就此一下,似乎是有一只“厉诡”从“傩面”之中出现,钻进了他的身体之中,叫他浑身一个冰凉。 但是也是在这个时候,吴峰猛然将自己手中的斧子丢了出去,随即他一只手猛然插进了火塘之中,却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灼热”,更没有被烫伤! 在他抽手出来的时候,他手上卷着一层火焰,似是一个“四不像”的法坛,对着门外丢了出来! 立刻,门外立刻甚么声音都没有了。 但是吴峰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吴金刚保像是一阵风一样,冲回了此间! (本章完) 第13章 我不明白! 第13章 我不明白! “发生甚么事情了?” 吴金刚保张嘴问道。 他的目光顷刻之间,扫过了这屋舍之中方方面面,唯独见到了两处不谐。 一在他的身边,二是自己大弟子身上的“诡韵”,竟然在他的控制之下,逐渐的退了下去,最后更是流转到了“傩面”之上。 被自己的大弟子伸手摘取了下来。 好强的控制手段! 他的这大弟子,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傩师”了。 好小子!好小子! 吴金刚保看到这里,心中想要护住他的想法,更是炙烈!只是想到方才自己所见所闻,一时之间,他又再度蹙眉。 这般下去,不需要多少时间,他的眉心怕是要成一个“川字型”。 吴峰虽然也看到了自己师父脸上片刻之间的变化。 但是他还是先顾着自己,摘下来了这“傩面”,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方才带上“傩面”,使用了这“阳差”的力量,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那一种“天生而来”的强大,的确是叫人神往。 想到自己只需要到了第三步开庙,就可以拥有这种力量。 也不由让人心生向往。 同时,吴峰也想到自己方才斩过去了一把斧子,丢出去了一座“法坛”。现在应该就是在师父站着的地方。 不过吴峰谨慎地没有过去。 而是站在原地,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告诉师父。 闻言,吴金刚保缓慢放下来了自己手中的“师刀”,对着吴峰说道:“你做得很好。拿了火把,过来吧。” 吴金刚保叹息。 吴峰从火塘里面挑拣了一块木头,没有过去,只是突然对着院子之中的吴金刚保说道:“师父,要不你先进来,看看这牛角号如何?它忽然响动,叫人不安。” 吴金刚保闻言之后,嘴角微微一扯,紧接着大跨步走了进来,对着吴峰的肩膀就是用力一拍,说道:“好小子,还疑心起你师父来了! 不过也好,在这地方有了这一份心,比没有这一份心要好的多! 我没看错你小子,你小子也是一个细心的!” 吴金刚保走了进来,吴峰仔细分辨,果然就是自己师父。 他挑选了一根棍子,在火塘里面搅合搅合,和吴峰一起走了出去。 吴峰就看到自己方才除掉之物,自己的斧子钉在了院子之外,对面的墙上。 斧头上面,是一块衣服碎片,上面还有血渍。 至于在地上,吴峰用了火焰“法坛”的——那火焰之法坛,自然用的是“青帝庙”的地基,此刻却是烧焦了的一点鳞片。 “师父,这些东西我能拿起来看看么?” 吴峰问道。 “拿起来看的话,可以,无碍。” 吴金刚保开口说道。 吴峰去拾取这些东西,吴金刚保没有阻止他。 这些东西在脱离了本体之后,都失了作用。 在被砍下来之后,就已经失去了本来的“诡韵”,就算拿着也没问题,唯一有问题的是那一片鳞,但是那是需要带到了屋舍之中,用法器销毁的。 若是无法销毁,只是将其丢掉。 它自己还会回来。 吴峰将他们拿了起来,吴峰看着这鳞片,开口疑惑问道:“师父,这是什么东西的鳞片?” 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个想法,但是没敢说出来。 因为他不知道能不能说。 吴金刚保:“进去说。” 到了院子之中,吴金刚保看了一眼假装自己睡着了的猪儿狗儿,背对他们,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是蛇鳞。” 吴峰也觉的是蛇鳞。 吴金刚保故意不叫猪儿狗儿听到他们的话,说道:“我方才去了村寨大门口,却发现事情更加不好了。 方才我去了这村寨前面,却是见到了一队商队,想要进来。” “商队?” 吴峰说道:“甚么商队,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他们不知道村寨之中出了怪事?” 吴金刚保沉沉的说道:“事情坏就坏在这里了,怕是他们知道,故意来这里的。” 吴峰说道:“那巫尊长就叫他们进来了?” “不得不叫他们进来,一共十五六个男女,手持刀枪,更加要紧的是,这群人里面,应该还有些妖邪人士。 要不是大祭巫最后从山里赶了回来,怕就不是巫尊长叫他们进来,而是他们自己进来了!” 吴峰没有说话,他在自己手里把玩起来了那一蛇鳞,整个人的目光都有些空乏。 吴金刚保未曾注意到这个,他对着吴峰传授江湖经验,说道:“好小子,可知道,无论镖局还是商队,便是在大庄大户,县城府衙,都是低头顺眉的顺民。 可是要是出了那举头三尺有神明的地方,他们就是亦民亦匪之人。 能够在这年月,行走在荒山野岭之中的人,哪一个是良善顺民哩? 以后你一定要记得,行走在外,一定要多出三分心来! 记住了么?” 吴峰没说话。 吴金刚保有些不满的转头,吴峰有些“后知后觉”的说道:“师父的意思是,那一队商队也不干净。” “天下没有干净的东西。 我都说了,他们是妖邪之士。 这村寨之中的事情,越发的诡谲了起来,怕不真是哪里出了毛病,连这种妖人都招惹来了。” 说到这里,吴金刚保也从自己的鼻子之中,长长出了一口气。 要是吴峰现在脑袋灵活的话,怕是会发现,吴峰现在还残留在身上的一些“下意识反应”,都是他学吴金刚保的。 吴金刚保带着吴峰进入了屋舍之中,最后叮嘱说道:“好了,将这些不祥之物给我。 在山不说山,有些事情,在这里我不能说,不过我们傩戏班子,好像是牵扯到了甚么大事之中。” 吴峰:“我不明白。” 吴金刚保:“你不明白什么?” 说到这里,吴峰终于“醒过神来”。 他看着自己的师父,装作无辜的伸手拿出来了东西说道:“师父,这些东西,你打算如何处理?” 吴金刚保说道:“这也是我要你学的,这些不祥之物,都需要将其毁掉。你今晚好好睡吧,这一片衣角尚好处理,这一片蛇鳞,就需要些时间处置了。 要是所料不差,明后天,就能够将其除掉。” 吴峰闻言,立刻松了一口气,对着吴金刚保说道:“好,师父,我现在就睡觉。” 前一刹那还在说话,后一刹那立刻闭眼。 行动迅速。 叫吴金刚保再度颔首。 不错,不错。 也算令行禁止了。 他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自己的大弟子如此顺眼哩? 哦,吴峰以前还并非是自己大弟子哩! 他还没有选定了他做“大师兄”。 未曾出事之前,他虽然对于自己的这大弟子,有些嫌弃,认为他只有守成之模样。 并且就算是在守成之辈中,也不属于上等。 但是现在压力之下,吴金刚保觉得自己似是看错了人。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 吴金刚保不由的吟了一句之后,看到了睡觉的“大弟子”,握住了“师刀”,点燃油灯之后站在了黑暗之中! “却是我瞎了眼,如此之下,这样好的弟子,却不能真个叫他没在了这里。” 弟子既然如此贤能,那么他这个做师父的,就一定要能够“遮风挡雨”! 他不住的把玩着“师刀”,却是想到了很久之前听到的传说。 在这传说之中,这些归土的“土人”,虽然看似归顺了朝廷,但是心中还是不服。 特别是在朝廷的一些人看来,这些“土人”,都叫做“土人”。 可是在他们“土人”之中,也自然是分门别类,这些人之中,有人厌恶朝廷,自然就有人亲近朝廷! 这一座“蟒巫山”,之所以称之为“蟒巫山”,就是因为在这山里,既有一只可怕的,可以称之为“妖”的“蟒”,曾经在此地,还有一位“巫王”,统治山里。 至于后来如何了,他不知道,不过现在看起来,现在这村寨之中的问题,就是这山里的“蟒”开始作怪了? 知道了这件事情,他打算将其在最后告知于自己的弟子,方便自己弟子在跑路的时候,也给朝廷一个交代。 不过那些妖人—— 那些妖人,前来这村寨做甚么? 吴金刚保敏锐的察觉到,自己和弟子们,仿佛是陷入了甚么大的阴谋之中。 …… 至于吴峰。 吴峰倒是没想那么多,他之所以睡觉睡的那么快,是因为他在拿到了蛇鳞的时候,发觉这蛇鳞可以被献祭! 他方才之所以反应迟钝了些,就是因为他察觉到好兄弟怕他文盲,就是连献祭之物,也给他出了个标签。 比如这蛇鳞。 这蛇鳞就是【鳞虫·野神,可祭祀,中下品】 但是问题在于,好东西就在他的面前,可是他还没有奠基沃土,能看不能吃! 这如何使得? 所以他闭着眼睛,立刻修行,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东西献祭给了自己的“青帝庙”! 不然能看不能吃,吴峰也会觉得难受! 不可容忍的浪费! …… 村寨之中。 夜深了。 就在距离吴金刚保他们休息的不远之处,屋舍之中,吴金刚保所说的商队,一行人逶迤进入了这屋舍之中。 大祭巫和刘九,还有剩下来的弓箭手,都留在了这屋舍之中,显的这屋舍十分的拥挤。 不过大家在一起,并非“兵对兵将对将”的在这里展开车马,就此斗法,反而是在这里“做生意”。 那商队之中,商队掌柜的开口说道:“你就是这村寨之中说话算数的人了?那好,这一次我们商队可是带来了盐巴,铁锅,刀子,还有些针线布匹,要换你们的药材,皮子。 要是可以。” 那商队的掌柜小心翼翼的从自己的衣服之中拿出来了一本书,说道:“我这里还有开过光的经文,也不是不能卖给你们,不过价钱么?就要好好商量一下了。” (本章完) 第14章 恶客上门(感谢Gondor云的打赏) 第14章 恶客上门(感谢gondor-云的打赏) 二十几个人挤在了一处屋舍之中,几乎是将这地方挤的满满当当。 好在双方并未剑拔弩张,都是“在商言商”。 不过就算如此,无论是这吴金刚保口中的妖人,亦或者是大祭巫和村寨之中的武士,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些都不过是不想撕破脸皮的伪装罢了,所以双方都言之无物,消磨时间。 谁人都不肯离了这屋舍,谁人都不肯开了这窗子。 那些外来的商队人,早在天还没有黑的时候,从自己的褡裢之中找到了油灯,倒上了菜籽油,点了起来。 照亮这屋。 那菜籽油不纯,点起油灯来,就出了烟,熏的人眼疼。 但是在场之人,都没有一个抱怨。 直到天大亮之后,大祭巫才默不作声的离开了此地。 留下这些人,待在屋舍之中。 “你们不许出去,列了一个单子,我过来拿。 我们会将交易的东西给你。 就按照昨天晚上商量的来。” 刘九最后一个离开,生硬的说道。 他的手还握在了刀子之上,面色不善的很! 昨天晚上,他和大祭巫从山上险死还生,尚且没有休息,就遇见了眼前的情况。 是谁都不可能有好脸色。 但是他更加清楚,这些人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就连看守大门的弓箭手,都被刘九叫了过来,守着这里,只要是他们有任何的异动,那就乱箭齐发。 他知道这里面有些人,也有些手段,可是大多数人都是躲不开弓箭的,一番乱箭齐发之后,好歹也能叫这些人,死个五六成。 大门已经不需要人去守了。 现在的村寨,已经陷入了一阵难以言说的可怖之中。 现在还能进村寨的,应该都是些“有本事”的人,这样的人,关上门他们也能进来的。 等到了刘九离开,巡逻村子。 这些“商队”的成员左右看了一眼,立刻有人上前关闭了窗子。 不叫外面的人看到里面。 还有人麻利的擎出腰刀,躲藏在了门后,一共十几个人,竟然快速的分为“护卫”和“主人家”两种身份。 “主人家”一共是有三四个人。 那剩下来的三个人,都跪在那商队的掌柜身前,其中一人说道:“大师兄,咱们已经进入了村寨。 根据我的观察,山里没有传下来信息,这说明这个村寨之中,他们供奉的山神,还在庇护,山里的人还是出不来。” 那被称之为“大师兄”的掌柜,不动声色。 他将自己昨晚推销过的“经文”丢在了地上,懒仄仄的说道:“不急,和他们耍耍,山里没有动作,说明时间还不到,这村寨里面,虽然有些危险,可是大敌当前,他们也不敢和我们撕破了脸皮。 先搞清楚了这村寨之中发生了甚么事情,还有,二师弟!去查查,昨天晚上,咱们在门口看到的那个人。 我觉得那个人,有些不对在身上。 要是咱们动手,怕是会阻碍了咱们,搞清楚他们的来历,先把他们从村寨之中除掉。 不要叫他们碍事!” “是!” 二师兄立刻说道。 “大师兄”想到昨晚看到的人——其实就是“吴金刚保”,那人穿着,明显就不是本村寨之人。 这一回,其实就是“大师兄”也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他低声自言自语说道:“奇了怪了,这种村寨之中,怎么还会有外人来?” “大师兄”说话,其余人不敢插话,思考的时候,“大师兄”从自己的手边拿出来了两个铁胆,在手中转了起来。 最后下令:“去和那些外地人接触接触,打听打听,看看那边是什么情况。 灵性点,不要没套出来他们的底细,反而是泄露了我们的底细。” “是!” 二师兄立刻说道。 下意识的想要用自己的手指做一个“香炉”出来。 不过马上反应过来。 出门在外,他立刻改为抱拳。 “大师兄”看到了这一幕,但是他的神色还是古井无波。 看着二师兄离开,“大师兄”缓缓的站了起来,说道:“练功罢,出门外面,甚么都可以丢了,唯独练功不可丢弃。 等到老二将消息传了过来,搞清楚了这村寨之中的情况。 我们就可以连夜上山,只要毁掉了这村寨护法神,那么大事可成。” 随后,他巍峨不动,但是从他的瞳孔之中,金色的光晕一圈一圈的出现。 在这屋舍之中似是多出来了一双无形的手,将这窗子都关住之后,往上面添加了金汁,将这里浇灌的厉害。 随即,他做出来了前面二师兄没有做出来的手势。 轻松改变了手指,化作“香炉”的形状。 庄严肃穆的说道:“光明降世,洗涤人间。” 其余的人也随着他的样子,共同说道:“光明降世,洗涤人间!” 便是在他们如此言说的时候,他们比做“香炉”的手势之上,竟然真的冒出来了“火焰”,灼烧在了他们的手指头上。 虽然大多都是星星点点,最大的也不过是“大师兄”,有一颗豌豆大小,但是这些火焰之中,竟然藏着深深的“神韵”。 看到这些火焰出来,并未吞噬了某一位师弟,或者是仆役。 “大师兄”神色轻松了一些,说道:“不错,不错,你们都好。这一次事端结束之后,便要举行火祭。 到时候,你们都有功劳,都许你们去圣火之中一遭。” 听到了这些话话语,其余的师兄弟脸色陡然兴奋了起来,齐声说道:“多谢大师兄!” …… “多谢大师兄。” 被以前当做了牲畜圈的屋舍之中。 猪儿狗儿想要将衣裳给了吴峰,被吴峰拒绝。 “披在身上罢,等会儿汗没了,就来吃粥,记着,一定要吃好喝好。” 吴峰说道,“我是大人,身强力壮,不需要这些衣服,倒是你们两个,练功之后,不要着凉。” 说话的时候,吴峰自然精神奕奕。 他没有说谎。在他的身上,可以看到“活力四射”。 那种以往“我能打死一头牛”的错觉,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重了! 昨天晚上,虽然吴峰在“入睡”之前想的是“我要快快修行,然后将这蛇鳞”祭了,不能浪费了这宝材。 但是真正开始修行之后,他反倒是内心安平乐静,一切都“水到渠成”。 两天时间,或者说是两夜时间,他的这“法坛”终有形状。 他的神庙,也有了打根基的基础! 今天晚上,就是他可以“筑基”——其实就是他可以奠土筑基,为自己的神庙加梁上柱的时候了!这开脏开庙的方法,他完成了第一步。 单纯只是完成了第一步,他就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牛劲。 现在朝着他的脖子挂上一道犁,他能不吃不喝一口气犁出三里地去。 就连现在这山里的天气,他不穿衣服也不会感觉到寒冷。 不过将自己的衣服给了这两个小的,倒不是他故意宣扬自己手段。 主要是每一次课练完毕,他的两个小师弟,浑身热气腾腾的出汗。 在这种地方,感冒发烧,可能就是要命的情形。 吴峰不想赌。 他还想要壮大“傩戏班子”,开展自己的“傩戏”哩,人都死光了,他去哪里宣扬自己的“傩戏”? 吴金刚保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此刻已经日上三竿,猪儿狗儿早上的练功结束了。 吴金刚保说道:“好了,你们大师兄说不用衣裳,你们就先用着,听你们大师兄的,先吃饱,天大地大,肚子最大,先将肚子填饱再说。” 说罢,他招手叫吴峰出去。 吴峰又和吴金刚保站在一起。 吴金刚保现在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这个“傩戏班子”的“大师兄”顺眼,故而他现在是要朝着吴峰再度传授些奥妙。 不过这一次,吴峰主动出击,询问道:“师父,你昨晚说的销毁了那蛇鳞,应该如何做?” 醒来之后,他还是惦记着蛇鳞。 那可和他开庙有关啊! 毕竟,这开庙第一步就如此有用,这开庙走到第三步,那还不起飞了? 吴金刚保闻言,说道:“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不过想要破除了此物,其实有两种办法。 第一种办法,其实最为稳妥。 就是了香火钱,将此物镇压在了城隍庙,或者是道观,佛寺下面,这时候,它们自然招惹你不得。 县城里头,乃至于府城之中,都有城隍庙和和尚道士做此营生。 还有一种办法,就是像是在我们这里,荒郊野岭,寻不到这些寺庙,那这个时候,我们当然只有自己动手一个办法,那就是用法器破除掉此物。 我打算和你使用这阴阳鬼差的驱鬼傩舞,用了师刀,除掉此物。 再不济也是送走此物。 送鬼,送煞,勾愿,还有送走这蛇鳞一样的诡物,妖物,其实从本源上来看,都是一样的。 都需要我们开傩戏,跳傩舞,戴傩面,施展法力。 这也是我们的营生之一。 乡、村、镇子里头,可没有城隍老爷。 只有我们这样的驱鬼班子。 或者是阴阳先生,或者是鲁班先生,又或者是我们这样的傩戏师父。 要是出了事情,他们需要钱请我们做事。 所以你不单单是要明白,咱们傩戏不止是驱鬼,还能祈福,能做的事情,多的哩! 咱们的傩戏,不弱于人,可不是下九流的行当。” 说到这里,吴金刚保为自己的职业自豪。 他还看着吴峰,说道:“昨天见你太累,有些话没有同你说。 你昨天化作阳差,做事也太粗糙了些。便是阳差的十分气力,叫你使出来了三分! 以往你做傩戏的时候,也是当了这阳差! 你怎得还能不熟这阳差的手段?” 说到这里,吴峰其实也有些惭愧。 昨天晚上,事急从权! 吴峰纯粹便是用了些蛮力,没有完全的施展出来这“阳差”的力量。 现在的吴峰,已经可以完全掌握了这“阳差”之力。除了为了展示“傩戏师傅”的伟力,恫吓“诡神”的“上刀山下火海”,自然还是“阳差”的手段,也就是在唱“傩戏”的时候,先是“阴阳鬼差”前后恫吓,若是恫吓不成,这“煞气”或者是“厉诡”——便都统称之为不祥罢,要是这不祥还是不愿离开,那么“阳差”就会施展了自己的手段! “重枷!” 便是会施展出来“重枷”,将这“不祥”枷住,由“阴差”用鞭子抽打。 抽打到魂飞魄散为止。 所以说,“阳差”最强大的手段,其实就是“枷”!也就是“禁锢”! (本章完) 第15章 妖人 第15章 妖人 按照吴峰现在的气血,戴上这“阳差傩面”之后,无须担心“诡韵”入体,自然也不需要像是以前那样,在“傩戏”结束之后,行气扎针,沐浴药汤,提升阳气了。 现在的吴峰,完全可以自如的施展出来“阳差傩面”的力量,他现在戴上了这个“阳差傩面”,就相当于这“阳差”本身。 但是光是“阳差”本身还不行。 吴峰越是钻研,越是感觉到了这“傩戏”亦是博大精深,只有和“阴差傩面”一起,做“阴阳鬼差驱鬼傩戏”,这“傩戏”的威力才和“村诡”仿佛。 光他一个人,带着“阳差”面具,威力就减弱很多。 “还是需要一个傩戏班子啊!” 吴峰感慨,不然的话,前期难过。 当然,吴峰在“六天”的修行之上,所获颇丰。 不过吴峰没有因此骄傲。 他心里门清。他之所以能在这样短的时间之中,达到了这样的效果。是因为他以前的这具身体,被吴金刚保的药汤和药浴打好了底子,再加上好兄弟的功法助攻,二者相济下,他才能在这短短时间之中,“厚积而薄发”。 达到了这样的程度。 越是这样,吴峰对于这里的思考越多。 他可以得到的信息很少,但是根据常理,从“村诡”到“县诡”,这种“诡”的烈度,一定是以指数倍增加的。 因为从“村”到“县”,其人数和防护能力,也呈现出来了爆炸性的生长。起码吴峰回想起来,他刚买到了户籍的那县城之中,夯土城墙,破烂大街。整个县城不大不小,四四方方,但是比这里要繁华太多! 整个县城是呈现出来了一个“人口爆炸增长”的趋势。 但是城里的人口,却还是十分平稳! 每一年,都会有人因为种种原因,离开县城去乡下。 所以像是他这样想要买一个“县城户籍”的人,十分困难。 在那县城周围,形成了许多以前吴峰学习过的“卫星村”,环绕着县城生活。 是因为县城能够保护的人数,也是有数的? 所以不得扩建? 吴峰将这些事情都记在心里,要是能够活着回去,一定要好好的研究一下这世界。 不过这些念头,都是醒来和昨晚睡觉之前想的。 吴峰面对师父的“责问式点拨”,立刻告罪。 “师父,是我错了,是我莽撞过了头,忘了平时所学。” 一听大弟子这样说,吴金刚保说道:“其实也不如何怪你,遇见了厉诡,慌张一些也能理解,不过只此一次机会,下次一定不能出现了这般的错误!” 吴峰:“是,师父!” 吴峰有些摸清楚师父的脉了。 吃软不吃硬。 属于顺毛驴,顺着毛摸就没事。 果然,这件事情只是提了那么一嘴。 吴金刚保看着吴峰出来,说道:“昨日原本是要教你睡觉的几个功,结果这些天太忙,没顾得上。 我看你今天精神抖擞,眼冒精光。 来,来,来。今天我却是要试试你的气力,用你最大的力气推我!” 说罢,吴金刚保双脚往下一沉,立了一个桩,叫吴峰用力推搡他。 吴峰没有犹豫。 说道:“师父,得罪”。 随即上手就推。 他虽然知道吴金刚保气力无穷,但是想到了自己昨天刚刚走出第一步,所以选择了使用五成力气。 并非是藏拙,是害怕自己吃不准力道,将吴金刚保给掀飞了出去! 不过刚一上手,吴峰就知道自己多虑了。 无论是他使了多大的气力,落在了吴金刚保的身上,这个黑脸的汉子都无动于衷。 他就像是一个无底洞。 不管多少的力气落在他的身上,都不见效果! 吴峰用出来了七成力气,吴金刚保一动不动! 可是他用出来了九成力,吴金刚保竟然还是一动不动! 只不过是卸力脚下,叫他的脚下出现了两个深坑而已。 到了这一步,吴峰就知道,自己再出大力,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除非是爆发大力,以伤害自己浑身的血肉为核心,但是不过是探底而已,吴峰完全不需要这样做! 吴金刚保的实力,再度超出吴峰的预料! 他没有想到,他的这个师父,竟然还有这样的手段!这般来说,他其实也可以带上“大将军王”的傩面了罢? 不过吴峰惊讶。 谁说吴峰的实力,吴金刚保不惊讶哩! 吴峰五分力气一上,吴金刚保心里就欢喜! 好小子!好小子! 有气力,端的有些气力! 等到了他上九分力,吴金刚保更是欢喜雀跃了! 这气力溢出来,吴金刚保心中既是满意,又有些愧疚。 心中念想多了起来。 却是对于自己平日之中的反思。 ‘却是我平日之中威严太过,没有好好的看着这些娃娃。 这些娃娃,有话也不肯给我说。 峰哥儿都已经到了可以换药的时候,我却不知道给他换药。 哎,也是我这个做师父的没甚么用处,就算是要换药,也难以找到再往上的汤药原料了。 要是再往上,恐怕是要去故土的方向走。 那里才有些药材的原料在。 吴金刚保啊吴金刚保,枉你年少时候,还存了些念想,说甚么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只是如今混成了这番的模样,哪里来的脸去见列祖列宗? 哪里来的脸去师祖们的坟墓哩? 哎,哎,哎!’ 便是由吴峰这陡然的大气力,叫吴金刚保想到了许多。 不过他心沉。 诸多事情都是记在了自己的心里,没有在面上表露了出来。 看到了自己大弟子头上逐渐渗出来的汗水和额头上的青筋,他知道差不多了。 再下去,伤了筋骨就不好了。 所以他开口说道:“好了,就到这里罢。 可以了。” 吴峰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咬牙说道:“师父,我撤力了。” “好!” 吴金刚保惜字如金!吴峰缓缓撤力,吴金刚保也是如此。 就此一下,两方停下! 这样的对抗,吴金刚保也有些筋骨疲乏,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 吴峰则是喘了几口气,随即立刻感觉到自己好像是在“呼吸回血”。 方才的种种使力的疲惫,都在几口呼吸之中,逐渐缓了过来! 就连汗,都未曾再出一滴。 换而言之,他的消耗就在这短短的几口呼吸之间之中,逐渐弥补填平了! 好功法,好功法。 不等吴峰说话,吴金刚保开口说道:“不错,不错,你这些天,进步了,很好。 不过你这个样子,平时熬煮的药汤和药浴,对你的用处就不大了。 想要再进一步,就还须得去大地方抓药。 我身上的这些药,不够了。” 最开始说的那一句话,吴金刚保还有些气喘,不过后来,他强行压了下去。 叫自己语气通顺。 吴金刚保说罢之后,俄而又想到如今他生死都难料,还管顾“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作甚? 于是他改了口风,说道:“等会儿,你和我一起进去了,我将我们班子的紧要药方,都写给你,都传给你。 你要将咱们的傩戏班子,发扬光大,发扬光大呵。” 吴峰闻言,立刻表态,叫自己的师父放心。 “我一定竭尽所能。” 吴金刚保闻言,徐徐颔首。 吴峰看到自己师父如今心情可能不错,于是他立刻想要问问关于这“傩戏”的药方子,还有昨天糊里糊涂听到的,关于“妖人”的事情。 结果还没有问出来。 就被人打断了。 吴峰心里十分不爽利! 谁这么不长眼呐! “二位,二位先生!” 那声音远远传来,中气十足。 吴峰和吴金刚保同时抬头,就看到从街面上走过来的那人。 那是一个男人,大众脸,个子不高。 他远远看到了吴金刚保和吴峰,抱拳笑着说道:“山不转水转,云不转风转。出门在外,多条朋友多条路,某乃是川蜀人家,是附近广曲县的商户,姓任。 二位叫我任二郎就行。” 他走了过来,笑容极其的爽朗,叫人不自觉就卸下防备。 这一招对付平常人,自然无往不利。 不过他的这一招,对吴峰和吴金刚保都没什么用。 吴金刚保是老江湖了。 看到了这人的模样,嗅到了他身上的味道,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吴峰则是完成了“青帝庙”开庙第一步之后,肉体和精神都有了长足的进步,这种小伎俩,对他没什么作用。 更何况,上辈子见多了推销的。 那些销冠,哪一个不比他笑的真诚? 看到这人过来,吴峰还没有动作,吴金刚保就不动神色的一步向前,遮住了自己的弟子,吴峰见状,也退后一步,将吴金刚保遮护在自己身前。 吴金刚保面对这人的谈话,开口说道:“久仰大名。” 随后,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 但是那“任二郎”仿佛完全察觉不到这里的不欢迎一样。 开始纠缠了上来,便是要扯东扯西。 可惜无论他说些什么,吴金刚保都是心坚如铁,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 吴峰则是站在一边,悄然的观察着这“任二郎”,这“任二郎”也在这里观察着眼前的两个人,只能说交流的时间,互有所得。 也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一声闷哼。 “任二郎”转过了脑袋,就看到了刘九从街角过来,“任二郎”脸上刚刚挂上笑容,刘九却已经上前,不由分说劈头盖脸就是一巴掌,将这“任二郎”都打傻了。 但是这一巴掌还不算,刘九拔出了自己的腰刀,对着“任二郎”说道:“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买卖的货郎,不在屋子里面待着,白天跑出来,难道是在刺探村寨的详情?难道你是山匪?” 这大帽子扣下来,吴峰和吴金刚保俱都眯眼,等待着这“任二郎”的回答。 (本章完) 第16章 杀生!杀牲!(上) 第16章 杀生!杀牲!(上) “任二郎”捂着自己的脸,好像还未反应过来。 不过看到了抵住了胸口的刀子,他的眼神之中露出来了极大的恐惧。 说道:“你不要污蔑了好人,你不要污蔑了好人——” 刘九对此浑不在意。 他在“任二郎”的鞋上吐了一口,黄澄澄的浓痰就落在“任二郎”脚上,随后更是一脚将“任二郎”踹翻在地,说道:“滚吧!要是你再在外面乱跑,我就杀了你祭刀。” “任二郎”这一回不敢乱说话了,他双手撑着地面,屁滚尿流的跑了。 吴峰站在一边看。 但是他自始至终,都不相信他真的害怕了。 反而是心里说一句,‘好演技。’ “任二郎”从开始到现在,都在表演。 这人心思深沉,就算是挨了一巴掌,也能控制自己,不被恐惧,愤怒等等情绪,冲昏头脑,应该做出什么样子的动作,表情,他心里都已经清楚了。 这样的人,心思已经缜密到了一定的程度。 ‘妖人。’ 吴峰又想起来昨天自己在接触了【蛇鳞】之后,听到师父提起来了他们这些人的时候,用的词语。 他还没有来得及问这妖人是什么呢。 打发走了“任二郎”。 吴金刚保自己还是没有移开的意思。 吴峰往前一看,动完手的刘九还是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他对着吴金刚保说道:“大祭巫要见你,你和我来。” 吴金刚保一动不动,说道:“那就叫他来见我们罢,我这里还有点事情,走不开。” 刘九没有争辩,默不作声离开了。 直到此人离开,吴金刚保才松懈下来,说道:“要是我这几天出去了,你作为猪儿狗儿的大师兄,记得遮护了他们。 我是你师父,我便遮护你们,你是大师兄,你便要遮护了你的师弟们。” 吴峰:“师父放心,这些事情,我晓得的。” 吴金刚保点到即止,没有多说,故而该到了吴峰的环节。 吴峰就当自己是一块干瘪的海绵,拼命想要汲取了所有有用的知识,他望着刘九和“任二郎”离开的方向,低声说道:“师父,我见这货郎和刘九都不简单。 你说货郎是妖人? 甚么又是妖人?” 吴金刚保闻言,开口说道:“这也是我要对你说的——人有人道,鼠有鼠道。 妖诡当道,除了正神,城隍之外,其余之人,没有手段,危如累卵。 故而有人动了心思,便借助了妖的力量,以种种手段仪轨,将其束缚可用。 使用了这妖力的人,便称之为妖人。” 吴峰没有说话,这话粗粗一听,像是在说他们这些“傩戏班子”。 但是仔细一想,并非如此。 因为他们借助的并非是“妖力”。 师祖用“土主”的力量降服妖诡,化作“傩戏”,随后他们“傩戏班子”跳动“傩戏”,驱邪禳灾,这个“傩戏”,就是“仪轨”。 就算是其余的“傩戏”,不同地方要敬拜的“神灵”均有不同,然而不管是“天皇老爷”,还是“傩公、傩母”,都称呼不得是“妖”,和“妖”没有关系。 就像是“土主”。 “土主”是一个有名有姓有跟脚的“正神”。他降服了“阴阳鬼差”,“阳差”的重枷,还有“阴差”的鞭子,都是“土主”降服了之后,给与了“鬼差”之使用手段,甚至于他们的这个“鬼差”,其实就是在“土主”手下当差。 就在吴峰自己咂摸其中味道的时候,吴金刚保再度说道:“说起来这个妖人,我就要告诉你了。他们不过是长得像是人而已,其实内里,还是妖! 他们不能以常理度之,未有戒律束缚,不存道德之心,无有一丝人性。 在修行之中,一招有差,便会化作了妖的一部分,甚至于他们自己本来就成为了妖的一部分,原本妖便已经难以对付,若是再给了他们些智慧—— 所以见到了这些人,就要杀。 不止是要杀,还要将他们送,叫他们不得超生! 这样的人,在县城生活,见到之后就要报官,官府可以不处理其它,但是一定会处理他们。 这样的人,在野外见到,能躲则躲。” 吴金刚保看着吴峰,语重心长的说道:“要是躲不开,你一定要切记,切记。 一不可心软,二不可手软。 动手要快,动手要狠。” 吴金刚保做了一个“往下砍头”的动作,说道:“务必要斩草除根,做事情做的干净。” 吴峰点了点头,他其实有些想要说“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不过想想这和自己以往经历不太符合。 说出来不符合自己人设。 所以就闭嘴不说了。 吴金刚保继续说道:“不过想到你小子还没有见过血,准备好了,要是我没有猜错,今天咱们就能见血。” 吴峰心里一动。 “难道村寨里面,今天就要动手?” 吴金刚保说道:“不错,不错。这村寨之中的巫尊长,是个软弱的,但是这村子里面的刘九和大祭巫,这两个是了不得的人。 他们请我去的意思,我想我也能明白。 无论这些妖人想要来这里做甚么,哪怕是两败俱伤,大祭巫也不想叫他们留在这里,叫他们住在这里。 所以相比之下,我们这朝廷派过来服徭役的,还是可信的。 毕竟朝廷的老爷们,可不管其余的甚么。 他们最讨厌的,就是麻烦。 要是叫老爷们知道,有麻烦我们本来能解决,但是没有解决,还叫这麻烦端到了他的案头上。 那我们就等着罢。 我们给老爷找麻烦,老爷就会带给我们麻烦。我们给老爷找的麻烦,老爷能担的住,但是老爷稍微使些手段,我们可承受不得呦! 再者而言。” 吴金刚保眼露杀机,说道:“就算是老爷不找我们麻烦,有妖人在侧,我们睡觉也不安稳。有妖人的地方,很有可能会沾染来妖物。 如此看来,这蟒巫山,的确是有些大麻烦了。 峰哥儿,你作为了大师兄,这一回你要记得,不要等时间,要是真的遇见了甚么我叫你走的时候,你一定脱身就走,甚么也不许顾! 你那甲马,现在就随身带着,不许放在了箱子里面,晓得了么?” 吴峰立刻回答:“晓得了,师父,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吴金刚保再度沉沉点头。 还是那句话。 要是诡类,那吴金刚保早就有了死在这里拖住时间的觉悟。 舍了性命,也要护着“傩戏班子”的独苗逃走。 但是妖类? 就算是吴金刚保舍了自己的一切,也不过是“螳臂当车”。 徒增绝望! 所以这里,一定不能再出现妖! 至于吴峰,再度听到了这话,虽然心头有些沉重,但也只是有些沉重罢了。 他自然是不大乐意主动杀人的。 但是都到了这种情形,你要他去,他也是去的。 但是问题是,吴峰看着自己腰间的鞭子,知道这东西真的到了生死搏斗的时候,还是不太行。 他宁愿站在远处,用石头丢人,也比用了这个好。 现在以他的力气和身手,拳头大的石头,随随便便都能几十步之外丢出去,又狠又准。 不过说起来。 他们这一行人,手头也没有甚么像样子的武器。 就算“师刀”,其实也算不得是甚么武器。 猪儿狗儿更是连匕首都没有。 要是真的动手的话,吴峰摸了摸自己腰间的“阳差”面具。 相比较于石头和鞭子。吴峰觉得,还是用“傩面”的力量比较好。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这“傩面”的力量,是用一次,少一次。 不知道哪一次“傩戏”的时候,就失去了控制哩! 相比较于这个。 吴峰就希望对方也没有甚么法器罢! 毕竟斗法么?就是一个此消彼长。他厉害了,别人就弱了。相对应的,别人要是弱了,那他自然也就强了不是。 …… 村寨之中。 “任二郎”挨了打,一路“凄凄惨惨”的回到了“商队”所处之地方。 进门之前,他悄然观察了一下,那些弓箭手还在,从始至终都没有挪动位置。 大街上面一个人都没有。 尽显肃杀。 他“哭哭啼啼”打开了门,但是一到了地方,他就立刻恢复了正常。 “大师兄”还是坐在了里面。 “怎么样?” 看到来人,“大师兄”开口问道。 “任二郎”半跪在地上,开口说道:“回‘大师兄’的话,根据我的观察,那过来的驱鬼班子,是一个傩戏班子。一共四个人,两个娃子,不需要在意,一手就能捏死的东西。 但是那个老师傅,还有年轻的小师傅,都有些道行在身上。 小师傅神色有光,筋骨扎实,不过应该担不住事情,遇见事情就朝着师父身后走。 老师傅有些手段,但是并非难以战胜。 我看他们的这样子,不是从广曲县过来的样子。 他们应该是忠平县过来的人。” “大师兄”对此不置可否。 广曲县,也就是距离此处最近的县城,也是“义真村”名义上的“上级”。 这个县城,属于“归土县”。 县城里面的“土县令”,是当年的“土司老爷”。 代代相传。 至于说忠平县,则是属于“土人”和“汉人”交叉在一起的县城。那里的县令和“土县令”就没有关系了。 是朝廷的九品县令。 县令也分为几种,人口众多的上县,县令是七品。但像是忠平这样的县城,其县令也不过是九品,没有县丞,只有一个主簿的位置。 “有意思。” “大师兄”随意的说道,“任二郎”带来的消息有意思。 正所谓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何管他人瓦上霜”。 对人如此,做官也如此。 他是活动在了附近的人,所以对于这里的情势,再清楚不过。 虽然都是“县城”。可像是“土县令”之下的“村寨”,和朝廷管辖的“村寨”,是完全两种情形。 二者互不干涉。 除非是两个“村寨”之间起了冲突,那才会有上头的县令纠缠起来。 否则的话,另外一家的“驱鬼班子”,出现在了这里“驱邪”? 怎么个章程? 但是理论上不可能,真的出现之后,“大师兄”一阵沉吟。 “奇怪,奇怪,真真是奇怪!” “大师兄”在思考,其余的“师兄弟”都不敢说话,这里只剩下来了“大师兄”转动“铁胆”的声音,但是就是在这个时候,“大师兄”忽而心有所感! 他尚且没有来记得站起,那些上下封闭的“大门”、“窗户”的“神韵”,竟然全部都消散。 叫这“大门”,“窗户”,忽而一下就洞开! 洞开之后,站在了门口,窗户旁边的人,都猝不及防,被外面射进来的弓箭射杀! 但是射杀之后,他们并没有化作尸体。 在他们死亡之后,从他们的手指上,忽而冒出来了金色的火焰,将他们刹那之间吞没了进去! 化作了“火球”! (本章完) 第17章 杀生!杀牲!(中) 第17章 杀生!杀牲!(中) 这一次的袭杀奇快,在这屋舍之中留下来的“师兄弟”们,反应更快。 就在这弓箭射进来之后,不到一个眨眼时间,“大师兄”拍桌而起,随后竟然将自己面前的桌子掀倒,拦在前头。 其余的“师弟”们,更是怪叫一声,将自己旁边的货担子掀开,露出了里面的“毛毯”。 将“毛毯”遮护在自己身上,蜷缩起来。 随即口中呐喊:“光明降世,洗涤人间!” “光明降世,洗涤人间!” 就在如是的呐喊之中,这些“毛毯”开始收缩,随即将他们都遮护住了,叫这弓箭射穿不得这薄薄的毛毯。 这忽然袭击,杀死了大约五六人,随后不得建功。 这些弓箭杀死的也都是那些手持刀枪,站在外围的“仆役”。 就算是在喊口号的时候,他们也是站在了最外面的人。 这里要紧的人物,一个都没有死去。 外面的人更是没有给他们一点反应时间。 箭如雨落。 只不过是杀死了这几个人,此地就已经火焰腾腾。 死人身上的火焰久久不散,甚至于在死亡之后,他们的这身上火焰,将他们烧的连皮子,骨头都“噼里啪啦”了起来,烧的他们油脂乱崩! 连那“金黄色火焰”之中,都多出来了一点干黄色! 连带着屋子之中,一阵恶臭! 至于那原本演技上好的“任二郎”,他一个翻滚,从自己的货担子底下,找到了“红铜香炉”,随后点燃了上面的残香! 这残香的火焰,冒出来了一指高低,残香之上,火焰开始从金色,开始变成了赤金之色! “任二郎”对着这“火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竟然将这火焰,从七窍之中吸入了一条线,随即将这火焰一分为七,深深的吸入了自己的肚腹之中。 只是他也知道,这金色火焰并不好吸! 在这火焰之中,竟然有掩饰不住的“衰败之意”。 即是一种带着“苍白神韵”的“衰败之火”。 这一种“衰败”的气机流落在了火焰,浸染的深入骨髓,“任二郎”心里清楚,这种方法,就算是他的骨子,也打不住用。 但是都到了此时,他也顾不上这些,只是口中不住的念叨:“光明降世,洗涤人间。” 这话说长实短,就在这短短时间之中,“任二郎”将这“火焰”披挂在了身上,在他的脸上,却是多出来了一重五官。长了出来之后,从他的嘴巴,鼻子之中,都呵出了白雾出来,像是身处数九寒天之中。 而另外的一重五官,看起来像是一具死寂之尸体! “无上智大生平等王。” 那出现在他身上的“平等王”死寂的目光看了在场之人一眼,随后选择了一个方向!竟然是不远处大祭巫的方向,迈步向前,但是他一步比别人跑十步还要快! 而“大师兄”的变化其实更快。 在这箭雨袭来的时候,他的皮肤筋膜之下,陡然生长出来了细密的金色火焰密文,像是一张细密的渔网一样,扎根在了他的皮肤之下。 他的双手捏如“香炉”,随后又连变手势,将自己的手势改变的如同“宝座莲”! 一颗豆大的金色火焰,从他的“宝座莲”之中生起,然后气机从“手指”之上喷飞出去,化作了“炙焰”。 接连和他身上的火焰密文勾连在了一起,竟然形成了一套“天王甲”! 他的眼睛之中,眼白大范围扩开,挤压着眼青,叫其都缩小如针,奇怪的咒文从他的身后传了出来,落在了这大的屋舍之中,不住回荡。 “啊一哆嗦,故克哆嗦,阿一哆嗦,故克哆嗦。” 在这不断重复的咒文之中,那些原本死去的火焰,都涓滴回流到了“大师兄”的身上。 旋即“大师兄”散发出来了一阵“不堪重负”的惨叫声音! 但是“大师兄”从始至终都并未张嘴,这声音就像是他的灵魂发出来的一样。 这声音发出的刹那之间,就被越来越大的“咒文”压制了下去。 却是叫做“金刚火大生平等王”! 从他的七窍之中,金色的火焰生出蜿蜒,在他的背后逐渐转而形成了一个“大轮”也似的模样。 大量的金色文字组建在了他的“大轮”之上,化作了一道道的“硕果”。 旋即硕果零落,也遮护住了他的“师弟”们! 所有的这些事情说起来很多,但是真正发生,不过是转瞬之间。 这房舍根本就撑不住这般的斗法,在“任二郎”撞出一条路的时候,早就坍塌,故而这里真正的总理人,也出现在了敌我双方之间。 门外的大祭巫站的笔直。 哪怕是见到了“任二郎”朝着自己冲了过来,他也是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 短短时间,“任二郎”脸上属于“人”的那一部分五官,又消失了一分。 在他的脸上,出现的“死寂”,“铁青”,“安详”的面目,再度清晰三分! 就是在他“人”的五官上,在这绝不寒冷的天气之中,都出现了冰碴子。 …… 吴金刚保和吴峰也在此处。 不过他们是在大祭巫的身后。 看到了这人过来,吴金刚保和吴峰,更是再度后退,将大祭巫遮蔽在身前。 将此处交给了大祭巫。 此番的斗法事情,也不用他们出手。 他们要做的,是在大祭巫动手之后,趁着天还没有黑,在这里唱一场“傩戏”。 吴峰作为“傩戏班子”大弟子,虽然没有决定权,但是拥有知情权。 吴金刚保叫大祭巫前来,大祭巫亲自前来。 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吴峰从头听到尾。 “妖人”到来,倒是叫大祭巫和吴金刚保,都“摒弃前嫌”。 联合了起来。 但是大祭巫叫他们做的“傩戏”,也是难做。 整场“傩戏”,没有任何的“插戏”——也就是用以娱神,娱人的成分,是一场完全的“正戏”!正戏该有的程序,一场都不得缺少。 直到第二天早上,方才可以结束。 为了安吴金刚保的心,大祭巫提出,在开始“傩戏”之后,他可以从始至终,都站在吴金刚保的身边,不进屋舍。 “龙神的保佑还在这里,不会出事。” “我也在这里,你们死,我也死。” 大祭巫哪怕官话说的口音浓重,但是语气之间,斩钉截铁,没有迟疑。 并且为此,他和吴金刚保达成了些其余的交易。 这个交易,吴峰就在一边听的清楚,是大量的山货,药材,还有阴干好的木材。 最最重要的,还有一支水牛王的右角! 那件东西提出来,吴金刚保听到之后,立刻拍板答应! 私下里面,他告知吴峰,水牛王的右角,可是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更重要的是,这水牛角,可以炮制成为了他们“傩戏班子”的法器! “正好你也有了牛角号,再将我的师刀也传给你,咱们傩戏班子就齐全了。” (本章完) 第18章 杀生!杀牲(下) 第18章 杀生!杀牲(下) 就是到了那个时候,吴金刚保倒还想着给吴峰积攒下来一份班子的产业。 吴峰没说话。 师父你这么搞,越是到了最后,我越是不好跑啊。 不过此刻,吴金刚保和吴峰退下。 吴峰旁观斗法,积极学习。 他看到大祭巫此刻手中拿着一根滑溜笔直的棍子,这一根棍子有些年月了,上面烟熏火燎,应该是被香火祭拜过,盘的滑不溜手。在那里面的“商队”开始动作的时候,大祭巫早就开始动作。 在他的面前,有一张从巫尊长屋抬出来的长桌。 巫尊长没有露面。 在这桌子上面,放了九碗扣满的生饭,又有九盅酒水,一条白布。不过村寨之中已经没有狗,鸡了,所以牺牲没有鸡狗。 有鸭子,但是不用。 牛,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用作牺牲。 牛还需要在“朔月”之日,用作“送灾”时候的牺牲贡品,所以有人杀了一只羊,还有一只猪被绑在了大祭巫的身边。 原先猪还很害怕,可是被拴在了这桌子上之后,它就变的痴痴傻傻,一动不动。 除此之外,这桌子之上,就没有旁的东西了。 就是按照吴峰这个行外人来看,在这桌子上的东西,也有些太过于稀少。但是到了大祭巫念咒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就在这“任二郎”冲出来的时候,大祭巫已经发出了如同哭泣的声音,随即开始用手中的棍子敲打地面,一边敲打,一边开始跳了起来。 在他的口中,这一次就不用官话了,是完全的方言。 “龙公龙公,在天在空。龙母龙母,在水在土。五谷丰登,人丁得福。” 伴随着他的唱词,一阵阵风从“蟒巫山”上吹了过来,起先是只能吹动毫毛,可是到了之后,就是吹得人衣服都朝着后面走! 吴峰察觉,这风宛若是“夜晚的穿堂风”一样,冰冷刺骨,要渗入人的骨髓里头。 到了后头,更是好像刮骨刀,将人骨子里面的热气都要刮走!要人在这天气,生生的冷死! “不好。” 吴峰猛然说道。 这风出来,他忽而想到了自己的两位师弟。 他可以顾不得别人,但是不能不顾猪儿狗儿。 这样的气息,吹在了他和吴金刚保身上,身上自然是无碍的,但是吹在了猪儿狗儿身上,那就是“邪风入体”,后果严重。 “无妨。” 吴金刚保似乎知道自己的弟子在担心甚么,说道:“只要他们安生的住在了屋舍之中,头上有牛角号在,这一股子风,就吹拂不得他们。 现在咱们傩戏班子的那个牛角,是当年我师父在的时候,降服了山上的牛王,做出的法器。不过用的时间久了,上面沾上了师父这一辈子的因果。 所以给你留个新的。 你就站在这里,好好看,好好学。 你的师弟不会有事的。” 听到这里,吴峰安心,观察本来就是他的强项。 他就看到大祭巫如是的吐出来了咒语,唤来了一阵风之后。 其余的咒语,吴峰就听不见了。 舞蹈也停了下来,大祭巫站在了原地,棍子也放在了桌子上。 只是两只手,呈现了五指张开的模样。 开始在桌子上乱摇,但是他应该不是乱摇的,随着他的摇动,吴峰察觉到,在这村寨之中的所有大树,所有绿荫,都好像随着他的手开始摇动起来。 要是这样的话—— 吴峰心里一寒。 他没有往上看,因为他忽然想到,要是他的猜想成立的话,在他们的头顶上,难道是有一双手在不断的拨弄? 要是这样的话,大祭巫的手段,不在“村诡”之下,但是越是这样,事情就越是复杂了啊! 大祭巫站在前方,张口念咒,没有声音,其余人也没有办法从他张合的嘴皮子之中,听到他念叨的咒语是什么。 但是吴峰可以看到,随着他的念咒,在他身上,原先是被“蛇”遮盖住的刺青纹身,开始如同活物一样,朝着他的双臂之上蔓延过来,蔓延到了双臂,蔓延到了手指,最后竟然蔓延在了死物——桌子上! 到了最后,更是落在了倒扣的生饭之中。 刹那之间,臭味弥漫上来。 这些倒扣的生饭,忽然连碗都莫名的扣在了桌子上,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山包! 一共九个! 旋即,不甚清澈的酒水,变成了黑色! 这上面的几碗饭,几杯酒,瞬间腐败。 最后,吴峰微微眯起来了眼睛。 这一切结束之下,他看到在这“没人的街上”,好像是忽然多出来了些透明的影子。 但是这影子,他睁大眼睛看,看不清楚,但是眯眼去看,就会偶尔看到了影子飘动!随后,这些影子好像是越来越多。 ——还是前面的话语,这一切说时迟那时快,里面装作了“商贩”的妖人和外面的大祭巫,前后施法,大祭巫施法在前,但是也未曾提前多少,在大祭巫已经唤出来了这些影子的时候。 里头的人,方才冲了出来。 这些影子就扑在了他们的身上!有遮住眼睛的,有抱着大腿的,有趴在背后的,拉住双手的! 吴峰刹那之间,只觉得这“村寨活了”。 是的,这“村寨”活了!吴峰就看到那些影子从树上,从屋舍的门上,甚至于从地上都出现,飘扬了起来,拦在了那些冒出来火焰,喊着口号的“妖人”身上。 将他们的火焰熄灭,将他们一层一层的铺盖上去,吸走了他们的生机! 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从这“村寨”之中出现,伴随着大祭巫听不见,但是真实不虚的咒语声音,开始转而出现在了这里,但是那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吴峰忽然反应过来,这是有甚么东西趴在了自己背上的模样。 他的后背之上也有东西趴着!这是要遮了他的眼睛,吃了他的阳气啊! 虽然他现在气血壮大的很,甚至还能“呼吸回血”,可是真的遇见了“持续性掉血”,那他这个“呼吸回血”怕是“回不如掉”,就像是一个池子一边放水一边输水。 总是会空。 想到这里,吴峰一个激灵,想要伸手去拿“傩面”,在他的耳边响起来了“师刀”晃动的声音,“师刀”晃动之间,吴峰一把抓住了身后,好像真的抓住了甚么。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之中,吴峰又看到了好兄弟对他的【文盲模式】。 【食土者·野神,可祭祀,下品】 不过旋即,吴峰感觉自己的手好像在抓住了一片滑嫩的肌肤之后,又脱开他的五指离走。但是随着“师刀”的响动,吴峰也听到了密密麻麻的古怪声音。 就好像是这大祭巫的风,吹动了帷幕,叫帷幕之后的东西,从帷幕之后的声音传了过来,但是那帷幕之后的声音又古里古怪,叫吴峰勉强听到了些言语。 并非是方言,也不像是官话,放在吴峰耳边,倒是像“普通话”。 “一祈风调雨顺,年年岁岁,平平安安。” “二祈流年得利,无灾无厄,红煞黑煞出,亡人魂灵走。” “三祈——” 种种声音之后,就是一阵意义不明的“阿里萨,多利萨”之类叫人听不懂的方言声音。 不过吴峰这个时候已经缓了过来,最先看到了供桌旁边,那一头可怜的“牺牲”,已经被大祭巫一棍子打死,就这短短时间,已经彻底腐烂,剩下来一张腐烂的猪皮。 至于那些“妖人”,此刻的这些“妖人”,已经没有一个得活,都死的干脆,好像是被密密麻麻的土埋在了地里,不得出现! 吴峰不说话。 他也在沉吟。 他在想,要是今天的这些人换做是他的话,他的下场,会不会和这些人,有所不同哩? (本章完) 第19章 驱鬼傩戏?禳灾傩戏! 第19章 驱鬼傩戏?禳灾傩戏! 都不需要思考时间,吴峰就明白,在方才的情形之中,就算是那些“妖人”换成了他,结果也不会有任何不同。 这里的这些吃人“土”,完全不会因为他跑的快一点,就能叫他跑出这村寨。 就算是他借助了“阳差”的力量,也是如此。 “阳差”不行,“阴差”恐怕也不行,他们毕竟都是一个等级的东西,还是在一个等级的范围之中强大。 吴峰陷入思索之中。 他原来只是听了一耳朵的“村诡”,“县诡”,未曾见过这些“诡”的强大,故而也想象不到这些“诡类”的厉害。 就是说大日高悬十天十夜的妖,听到和看到,也是完全两种情况。 现在初步看到“疑似”是“村诡”的力量,吴峰心中思绪万千。 ‘古人诚不我欺,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原先还不知道这村诡到底如何,这么看来,光是靠着阳差傩面之力,还是不行,还需要从六天入手。 只有快速的攀登到可以开庙,并且在庙宇之中供奉了尸之后,方才能够借了一点青帝庙的伟力。 青帝庙的伟力,可以和这样的诡谲力量对抗。 但是距离可以祭祀供奉,还是棋差一招。这相当于人饿了,肉包子也做好了,到了包子铺就能吃。 但是在我去包子铺的路上,就饿死了。 看到却吃不到,这不行!’ 吴峰再度眯起来了眼睛,心中有燥火起来,但是很快就被他压灭了。 吴峰没有别的大本事,但是心大,还算是能控制情绪,也算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优点。 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要冷静。 慌乱没有作用,反而会消耗珍贵的时间。 不好办?不好办也要办。他倒是想要学乌鸦哥掀桌子,但是这里没有桌子可以叫他掀。 得想点办法。 吴峰心思乱转,但是面上不显。 大祭巫做完了这一场祭祀之后,开始收尾仪式。 他将自己手中的棍子恭敬的放在了桌子上,随后更是脱了自己身上外面的袍子。 刘九很有眼力见的从远处一路小跑过来,带来了一个燃烧的火盆子。大祭巫将这衣服烧了。 随后又有武士带着铜盆过来,叫大祭巫净手。 做完了这些之后,大祭巫方才“走下阶梯”,从“神”到“人”。 尽管大脑在思考,可是吴峰还是敏锐的见到,在那刘九带来的火盆之中,火焰竟然化作了粘稠的黑红色,像是发臭的污血。 甚至其中,还有东西在扭动。 好在这东西爬不出火盆。 大祭巫走了过来,问吴金刚保:“要不要吃饭?能不能吃荤?喝不喝酒?” 吴金刚保回道:“不吃大荤,但是要饭管饱。不喝酒,喝茶。” 大祭巫点了点头:“哪里吃,用不用桌,面南面北?” 吴金刚保:“就在这里,我饭量大,多上些饭,叫我的两个弟子过来,带几个汉子,将那两个箱子带过来。” “好。” 大祭巫惜字如金,叫人去准备了。 吴金刚保则是看着刘九带着村寨之中的那群武士,将已经被“土”埋了的“妖人”,挨个儿砸碎,那些所谓的“妖人”,一个都没有逃出来,尽没于此。 这算是“打扫战场”了。 无论是这些“妖人”的衣裳靴子,还是刀枪扁担,只要上面没有附着不好的东西,都是财产。 趁着这个功夫,吴峰问道:“师父——方才大祭巫用的,实力和你说的可以围绕村子的力量仿佛吗?” 虽然可以直接说“村诡”,但是吴峰还是选择了最为稳妥的说法,他牢牢记着吴金刚保的话,“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 吴金刚保:“错了,这并非是诡力——这是他们信奉的神的神韵。不过二者之力相差不多。 倒是可以相同理解。” 相同理解? 这么说的话,力量的确差之不多,我的想法是对的。 不过接着,吴金刚保继续说道:“这一番的事端——应该是白莲教妖人其中的平等智佛一脉上。 事情有些不妙。这些妖人十分恶心,一旦遇见,就好像是狗皮膏药一样,贴在人的身上。 有了他们这一行人,哪里都不得安宁。 好小子,我们傩戏班子暂时还参和不得白莲教的事情里面,今天的事情你只记住就行了,别说出去。 要是我们班子就剩下来了一个,我也得想想办法,教你怎么骗过了城隍庙的问心镜。” 吴峰:“……” 一时之间,吴峰也有些语塞。 并非是想到了一些更久远之后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次听到了所谓的城隍庙问心镜,或者说是感动于师父连这种事情都为他想到,这些事情固然叫人感动,或者是叫人忧心,但是更重要的是,他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崎岖难行的山里,遇见了大名鼎鼎的造反专业户。 “白莲教”。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吴峰还是要确认一遍。 “师父,甚么又是一个白莲教?我们班子以前没有见过这些人。 怎么才能见到白莲教哩?” 这话问的有些亏心了,但是不得不问。 吴金刚保对于自己的衣钵弟子,自然是知无不言,他左右看了看,不动声色的说道:“本来这些事情和我们无干,我们平时也遇见不得这些人,故而也没有告诉过你。 现今遇见了,事情却也有些蹊跷。 但是什么叫做怎么才能见到白莲教? 我情愿你一辈子都见不到白莲妖人! 这些白莲妖人就算是在妖人之中,也是妖人!是为妖中之妖! 你可知道什么叫做遇赦不赦八大罪?这八大罪之中,谋反,谋逆,谋大逆,都是这些白莲教常做之事,如吃饭喝水一般。 白莲教早就成了一个壳子,在这壳子里面,一家一脉,都称呼自己为白莲教。谁都不承谁正统,谁都不服谁统领。 至于咱们遇见的这一脉。” 吴金刚保低声说道:“应该是平素出现在了江南地区的平等智佛一脉,时常在江南行动。 我倒是没有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他们。 不过如今看起来,他们倒像是平等智佛的支脉一般。就算是平等智佛一脉再如何的衰败,也不至于如此的大猫小猫两三只,不成气候,这些人便是信奉圣火,除非像是这般杀了他们,不然的话,他们的魂魄也会在圣火之中得生!” 吴金刚保说,吴峰思考。 在吴金刚保对于吴峰的不设防之下,吴峰发觉,他所在的这个“傩戏班子”越来越有意思,他的这位师父,更是深藏不漏。 毕竟吴金刚保知道“白莲教”,情有可原。 行走江湖的老人了。 知道“白莲教”这样的晦神,不是稀奇。 但是知道“白莲教”之中详细的枝枝蔓蔓,就有些可疑了。特别还知道了所谓的平等智佛,就更加稀奇。 ‘我们这个傩戏班子,到底是经历过些什么?’ 不过这一次,不等吴峰发问,吴金刚保就继续将这“平等智佛”的底细抖落了出来。 更叫吴峰惊喜。 吴金刚保继续反问式解答:“你可曾听过‘三夷教’?” 吴峰老实:“不知。” 吴金刚保说道:“不知就对了。三夷教是唐朝时候,从外头传来的三教。平等智佛的底子,就在这三夷教里头。 你可听说过宋朝的食菜事魔?” 吴峰:“未曾听说。” 吴金刚保说道:“那你可曾听说过明教?” 吴峰还是:“未曾。” 不过话是未曾,吴峰其实是知道的。 从食菜事魔就开始听出来了话音儿。这“白莲教”之中的“平等智佛”,可能是曾经的“摩尼教”? 所谓“摩尼教”,自然就是“明教”的前身,从波斯传来。 果然,见到弟子什么都不知道,吴金刚保心满意足的说道:“所谓明教,就是传自于西域的摩尼教,不过灭佛之后,摩尼教销声匿迹,进入了江南地区。这平等智佛,就是进入江南地区之后,又分流了起来。 和一些野狐禅,乃至于一些巫门土教合在了一起,形成这不三不四的样子。 后来更是进入了白莲教,想要叫这圣火灭世,重塑人间哩。” 如此心满意足的说完,吴金刚保说道:“所以他们来了这里——难道这山里有些洋和尚、或者是谁人留下来的遗泽?” 吴峰没接话,他也不知道,不过其实,就在方才发生了这事端的时候,他心里还有些疑惑。 目睹了了些更加奇怪的东西,叫他心中起了疑心。 是那些弓箭手。 ‘这些山里的猎人,好强的纪律性,就算是县城之中快手衙役,也绝对没有这样纪律。’ ‘令行禁止,这是在山上打猎打出来的纪律性吗?’ ‘还是说别的原因?’ 吴峰不知道吴金刚保是否也察觉到了这个现象。 不过就在吴峰仔细思索的时候,远处却传来了猪儿狗儿的声音。 “师父,大师兄,我们来了!” 吴峰抬起了头,微笑起来,对着猪儿狗儿招了招手,叫他们过来,摸了摸他们的头颅说道:“好了,是不是饿了?” 猪儿狗儿主打一个老实,说道:“吃了粥,不饿。” 吴金刚保站在一边,严肃说道:“不饿也要吃,要吃,还要吃的多,这一次你们要吹打一晚上的傩戏——” 他望着远处的“蟒巫山”说道:“大祭巫要的,可不是什么驱鬼傩戏,他要的是半吊子的禳灾傩戏!” (本章完) 第20章 砂锅【求追读】 第20章 砂锅【求追读】 “大祭巫的胃口大。” 吴金刚保在吃饭之前,对着吴峰说。 旋即饭食就上来了。 一行人大口吃饭,大口喝水。 大祭巫是个信人。他说叫大家吃的饱,那就叫大家吃的饱。 海碗一样的盆子,上面满满当当的都是饭,还有一旁供应的茶水,甚至连山上打的野食都用上了,饭菜又油又咸,明显是上了心。 吴峰今天吃了“白露丸”,并不肚饥,但是吴金刚保要他吃,吃的饱饱的,吴峰就吃。 “无须担心等会在跳傩戏的时候,因为吃的饱吐出来,今天的傩戏一开始,你就不撑了。今天的这活,是一个麻烦活计。 这里的大祭巫是一个懂行的,也是一个麻烦的,他应该看出来了。” 吴金刚保说。 至于看出来什么,他没说,应该是叫吴峰自己猜,吴峰猜测是看出来他们这个“傩戏班子”的不一般,吃饭的时候,大祭巫就在他的身边。 坐在了土上。 一言不发。 就是看着他们吃饭。 直到看着他们吃完。 吴峰挥舞起来筷子,吃的飞快。 顷刻之间,一盆饭就下肚子了。吃完了整整一盆饭之后,他还再吃了些菜蔬,果子,手拿着茶碗,终于等会喝茶。 至于猪儿狗儿,正是头都不抬的吃的时候。 再说吴金刚保。 吴金刚保吃饭的时候,叫人想起来骆驼。沉默,隐忍,能吃,也什么都能吃的下。 不过须臾之间,他的面前就放着三个大盆。 和吴金刚保比起来,吴峰的饭量,就有些不值一提了。 等到了吴金刚保吃完,看着眼前放着的五个饭盆,大祭巫脸上露出来了笑容。 吴金刚保越能吃,他就越是安心一样。 吴金刚保面不改色的用旁边的布匹擦了擦嘴巴,说道:“我叫你们准备好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大祭巫:“好了。” 吴金刚保说道:“好。我还要一个炖药砂锅。 ——还有,我要你们准备好的药材,都要实打实的,不能出错。 年份和炮制,都要合适,我会看。” 大祭巫:“好。” 吴金刚保:“那好,准备好了东西,我们就要开始。 你就留在这里。” 大祭巫再度点头。 叫人撤走了桌子,再度留下来了“傩戏班子”,留在这里。 吴金刚保叫猪儿狗儿将需要的东西都从箱子之中拿出来,至于真正重要的,他:“我和你大师兄往出来拿,你们去干你们的罢!” “好哩!” 猪儿狗儿干活麻利。 吴金刚保则是从重要的箱子之中,叫吴峰取钥匙,拿出来了里面的重要宝物。 就连“牛角号”也带出来了。 干活的时候,吴峰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是还是去问:“师父,我们要砂锅做甚?” 吴金刚保开口说道:“还能做甚么?当然是给你补补身体。你现在的样子,不管是药浴还是药汤,都食之无碍。 既然现在大祭巫有求于我们,正好也能给你谋些好处。 我们的傩戏班子,有一套完整的药方子体系,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说到这里,吴金刚保突然住了嘴巴,看起来不想在这上面多说。 他改口说道:“还有几天时间,这些天里,能给你补多少,就是多少,也算是师父对你的补偿了!” 吴峰顿时心中一松,没有想到刚刚提起来了危机,转瞬之间,都不需要自己想到生路,师父就已经找到了办法。 药汤沐浴,药剂饮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开庙的第二步,就会容易太多。 毕竟都是在开身体神藏的时候,有了这些外力,总是要好很多的。 所以未来充满希望!充满希望啊! 吴峰恨不得握紧拳头,斗志昂扬。 只是可惜今天晚上要跳傩戏,不能休息、修行。 不然的话,吴峰恨不得现在就“睡觉”,开始修行。 不过吴金刚保找到了需要的东西,并且叫刘九等人将这一次傩戏需要之物都带了出来。 但是吴峰发现,这一次吴金刚保拿出来的法器、祭祀之物,比之于以往的“驱鬼傩戏”,要多的多的多! 其中真刀真枪,树杆,海碗,都是以往不太需要的。 更不要说还有这么多的火把了! “将这些火把,都插在了两边罢!快要开始的时候点燃,不然等到了这火灭了,我们也回不来了!” 吴金刚保大白天,也是指点猪儿狗儿一根一根的把“火把”插在路边,一共插“三十六根”。 随后又对着吴峰说道:“你过来,跟着我。 这一次的戏,非同寻常。 等会儿开戏了,无论发生了甚么事情,你都要记得我以前怎么教你的。 以前怎么教,现在你就怎么做。 在傩戏开始之后,你听到的一切,都是不作数的。 只有开始时候的牛角号和结束时候的牛角号,方才是真实的。 这大祭巫不简单,这个村寨也不简单。 大祭巫是一个见过世面的。 他叫我们做的不是驱鬼傩戏—— 他要我们做的,是禳灾傩戏。 这种傩戏不是小班子能够接的,这个禳灾傩戏,其实已经沾染上了半个大字。 可以称之为大傩戏了。 这种大傩,一般的傩戏班子,是做不得的。禳灾傩戏和驱鬼傩戏不同,自从周朝开始,就有岁傩,也有常时傩祭,迎春,送秋,躲冬,驱瘟禳灾,这些都是大傩。 也就是我们傩戏班子能试试,当然,就算是我们,也做不得这个大傩。 所以只能是半个,也可能连半个也无,只能找到一张皮子,你我几只猫儿披在身上装作老虎,不过这个皮子旁人也都难得,我们这样做了,或许能再得一线生机,更能得多诸多物资,是件好事。” 吴金刚保说着,用力拍了拍吴峰的肩膀,说道:“死中求活而已。” 吴峰听到这里,没在意死中求活。 而是试探问道:“那师父,现在我们只能披个皮子假装,那么以前,我们总能做完一个哩? 虎死余威在,我们戏班子,以前也是老虎罢。” 吴金刚保听到这话,转过了头,直勾勾的看着吴峰。 吴峰也看着他,没有回避。 吴金刚保看着看着,竟然还点了点头,说道:“你小子开窍了。” 说罢,转过头继续说道:“当然可以哩!我们的傩戏班子,以前还做过一个国家的举国大傩哩。 所以像是现在这样的傩戏,如何做不得?” 说罢之后,吴金刚保低下了头,开始忙碌起来,不再搭理吴峰。 不过他这个忙碌,有些“装作忙碌”的样子了。 虽然看起来像是不搭理吴峰。 但是吴峰分明听到他又吟了一句诗。 应该是苏轼的诗词。 是“惟愿吾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 吴峰也开始收拾自己,准备傩戏了。 不过就是刚才的试探,吴峰可以十分确定,吴金刚保传下来的这个“傩戏班子”,不一般的很。 不过像是传承中途出了些事情,叫吴金刚保放弃了接下来的大传承。 就像是这个戏班子人的名字。 “傩戏班子”的师祖,有一位叫做“吴天王固”。 现在的“傩戏班子”主人,叫做“吴金刚保”。 可是到了吴峰,就叫做吴峰。 吴峰是他买来的孩子,所以他完全可以改成任何他想要的名字。 但是没有,就叫做吴峰。 从名字上面看起来,他好像是完全摒弃了四个字的传承标志。 并且从这种“傩戏”的学习上来看。 吴峰也是跟着他很多时候了,但是直到现在,吴峰才发现了吴金刚保这个“傩戏班子”的深度,广度。 和现在相比,以前所有,接近于放羊。 就算是叫吴峰发扬光大。 现在指望他的,也不过是一个不断传承。 也就是一个“下九流的傩戏班子”了。 在加上吴峰平时看到的,吴金刚保和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完全不相符合的知识储备和行事风格。 更加叫吴峰确定。 有秘密。 而也察觉到了这些的大祭巫,他坐在了原先吴峰吃饭的地方。 一动不动的等着他们做事。 期间,巫尊长胖乎乎的走了出来,有些痛心疾首。他用方言和大祭巫争辩了两句,最后碰一个硬钉子之后,又怒气冲冲的回去了。 大祭巫不理会巫尊长,他看着这一行人开始准备。 吴金刚保做好了准备之后,将“师刀”递给了吴峰。 自己拿着“牛角号”。 趁着还没有顶香谱的时候,吴金刚保对着吴峰说道:“接下来的傩戏,也是阴阳鬼差傩舞。 不过一般的阴阳鬼差傩舞,原先傩戏只有两段,是驱鬼戏。 现在我们要演的阴阳鬼差傩舞,还要在最后增加两段。 这两段,你听好了,跳的时候,一点都不能有错! 此二者,是在正戏之后。 到时候,我在前,你在后,看到我走你就走。 第三段戏叫做勾魂走怨,是要走在了这个火把路上,是我将怨气引着,你用了手中的‘师刀’押送了这怨气走。 到了那时候,你我便走在了火把路,是要将这村子里面不散的怨气,送走一部分,送到了土主管辖的地狱,阴间。 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要紧紧跟着我的步伐。 一步都不能走错。 在路上,听到,看到什么都不要紧。 直到看到了土主的傩面,你就顺着走出来,明白了么?” 吴峰说道:“我晓得了。” 吴金刚保继续说道:“好,在这之后,咱们还有一段戏。 这一段戏,更加凶险,也更简单。 无须得你我做甚么,你就手持火把跟着我,挨个打开了这村子之中的每一扇门,对着里面发出呼喊。 呼唤过后,在里面走一圈,双手像是吆喝驱赶鸡犬一样,偶吼吼一圈再出来。 还是那个样子,我们只需要喊,其余的时候,无论出现什么,都和我们没有关系。 你听懂了么?” 吴峰:“听懂了,师父!” 吴金刚保说道:“好,那就准备罢!” 说罢,便准备祭祀“傩面”,做“开始的傩祭”了。 吴峰地拿了点头,不过在最后,快要戴上“傩面”的时候,吴峰忽而问道:“那师父——咱们在唱这一次傩戏的时候,会送走那鳞片么?” 吴金刚保摇头说道:“还需要再等等!这一次的傩戏不简单,不能分心做别的。 这鳞片,之后相机送走。” 吴峰放心了,说道:“是,知道了,师父!” (本章完) 第21章 皇帝和傩戏班子(感谢不知为知之的打 第21章 皇帝和傩戏班子(感谢不知为知之的打赏) “跳端公,跳端公。 一日之间,曰跳神; 三日之间。称打太保; 五日之上,七日之下,便是大傩。 一个驱鬼的傩戏班子而已,就算是在端公戏里也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只会一日的跳神的东西,怎么会叫大祭巫看上眼?” 下午时分,按照吴峰在“傩戏”开始之前的观察,应该是下午一点的时候,这一次的“阴阳鬼差驱鬼傩戏”就开始了。 刘九也站在高处,方才的言语,就是他和自己身边的武士所说。他所在的地方也是在村寨之中,不过是在侧上方罢了。 这村寨是依靠着“蟒巫山”建立,故而山势有高有低,村寨也有高有低。吴峰“身在此山中”,见不到这“蟒巫山”到底如何。其实这“蟒巫山”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其势如蟒蟒”,“其首如斫伐”。 整个山之间,“南高北低”,故而村寨实际上就在北边,叫做“蛇尾涧”的地方,顺着这里进入了“蟒巫山”之后,可以进入“群山”之中。 此处属于是“川蜀行省”的外围。 顺着此处,可以行至其余两家“行省”之中。他们可以从“蟒巫山”中行走,进入山中,既可以进入“滇南行省”,又可以进入“黔中行省”。 山中山,山外山。 刘九和另外一个武士站在了村寨高处,从上往下俯瞰着吴金刚保的傩戏。 就是这四个人,在这里跳起来,其实也看不出来甚么庄重。 等到了吴金刚保和吴峰,戴起来“傩面”,只是顶了香谱就开始了“傩戏”,刘九再度说道:“大祭巫究竟是什么时候,对这个傩戏班子转了性子的? 以他的眼光,这几个人怎么能入的了他的眼? 他们有甚么神异之处? 我实在是看不出来,甚至于这几个人,不提和那些有道真人、有德高僧之间之间云泥区别,就是和有了傩坛的土教法师,也不能相比,奇怪,奇怪。” 后面的武士一言不发。 因为这种事情,他也不知道。 刘九看着那两个戴上“傩面”之人,开始了“恫吓”厉诡的场面,在外人看来,就是他们围绕着着一个堆起来的,成为了篝火的大火堆围绕,嘴巴之中吐出来了咒语。 并且手持着刀子,棍子,抽打火焰。 但是实际上,这大篝火堆其实就是“土主降服魔怪的地狱”。 是一个“牢笼之中的世界”。 这个“世界”之中,关押着诸多因为想要伤害当地的百姓,被“土主”关押的“妖、魔、诡类”。 在“傩师”朝着此间祈福之后,“傩师”还要徒手从里面抓出来一根燃烧着火焰的火柴,展示神力。 此物就是后来对于此地“鬼”的“杀威棒”,用以驱散“疫鬼”。 对于旁人来说,当然就是看热闹。 但是对于戴上了“傩面”的两位“傩师”来说,他们看到的“篝火”,并非是“篝火”,而是一个“地狱”。 看着他们的动作,刘九终于还是承认,就算是他在这里看一天一夜,也看不明白这所谓“端公戏”到底唱了个甚么,故而他轻声说道:“真是有趣,记下来他们的样子,等到事情结束了,去查查他们的底细。 看看这个下九流的驱鬼班子,到底是一个甚么章程!” “是!” 听到了自己属下的应答,刘九的脸色也有些阴郁了起来,他说道:“我再问你们一遍,是不是你们朝着忠平县传了消息,叫忠平县的县令派来了驱鬼徭役来搅扰我们的事情? 我叫你细细的追查,你追查了你手下没有?” 那武士肃穆的说道:“下属怎敢欺瞒大人? 没有,绝对没有! 按照时间,下属去查看了一下,从咱们派人进入了山里,去探查山里那几个长官司的问题开始,村寨就没有一个人出过村寨,消息也绝对传不出去。 就算是行商的队伍,也被阻拦,不得进来。 再者而言,就算是村寨之中有人想要求助,也是朝着远处的土司张家求助,来的人也是广曲县的‘老师’,轮不到他忠平县的驱鬼班子动手。 大人,莫要怪小人多嘴,就是再退一万步,就算是忠平县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但凡知道些轻重,就不会叫这样的驱鬼班子过来,他们要来,至少也是他们那忠平观有度牒、法箓的道人。 不然这些人死在了这里还好。 要是真的回去,从山里面带回去了些不该带的东西,或者是这些驱鬼班子是人出去,鬼回来。 那他这个县令都要吃亏。 城隍庙都要震动! 忠平县令虽然是一头猪,但是他却并非是一头蠢猪,不会做这样自取灭亡的事情。” “嗯,你说的有理。” 刘九从鼻子之中“嗯”了一声,也有些搞不清楚事情经过。 他知道,自己这一行人探查“蟒巫山”中,是因为这山里的长官司的土司,特意叫人前去了京城,带去了消息。 所以他们前来探查。 这件事情隐秘,地方不可能知道,甚至为此,将他们这些本来埋下去的“种子”都提前“发芽”,叫大祭巫察觉到了他们的身份。 但是就是因为这件事情,直上云天,所以没有地方上的人来搅局。 义真村之中,只有两种人可以朝着外面传信。 一种是他们这些武士,另外一种,就是以巫尊长和大祭巫为首的巫师。 其中大部分的巫师都是不认字的,他们的手段,都是“口耳相传”,甚至会出现“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情况。 并且因为“送灾”出现的差错,那些巫师都已经死了,只剩下来了大祭巫。 就算是刘九,也其实心生过恐惧,但是王命在身,不得离开。 除此之外,村寨之中的村民,一无人离开,二都不识字。 他们是怎么传递信息的? 一时之间,刘九也有些诧异,陷入了举棋不定之中。 ‘这可是可能涉及到了皇帝炼丹的大事情,但是这个傩戏班子的出现,怎得如此儿戏? 怪哩,怪哩!实在是太奇怪了!’ 刘九只是感觉这个事情扑朔迷离,难以言喻。 和皇帝相比,就算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如同大日一样,永垂不落的大宦官,也不过是摇尾乞怜的家奴。 和大宦官相比,他们这些在旁人眼中跨马持刀,发阎王帖,越三法司的皇帝鹰犬,也不过是些可用的刀子。 但是和他们这些鹰犬相比,那些当地豪族,根基浅薄的官宦,也就是一个个案板上的肥肉。 如此层层往下,一个最下九流的“傩戏班子”,牵扯到了最为尊贵的事端里面,一时之间,就算是刘九也觉得事情,层层蹊跷。 有些叫人看不透,看不穿! …… 村寨低处。 巫尊长在自己的屋舍之中,坐立难安。 数次在自家的屋舍之中,站起又坐下之后,他最终还是决定出来,一声哀叹之后,来寻大祭巫。 等到他看到大祭巫坐在了地上,静静地等待,观看下方的“傩戏”的时候,不知为何,巫尊长忽而有些气上心头。 一口火气蹭蹭往上冒,他说道:“事到如今,你还有时间在这里看戏!寨子里面都成什么样子了,你还有心在这里看戏!” 巫尊长抱怨,大祭巫不理会。 就好像身边没有巫尊长这个人一样。 巫尊长继续絮絮叨叨,话说不停。 大祭巫还是不理会他。 于是,巫尊长就走到大祭巫的面前,这一回大祭巫说话了——因为巫尊长胖大的身子完全阻住了大祭巫的目光,叫大祭巫看不清眼前的“傩戏”了,所以他说话了。 大祭巫:“起开!” 巫尊长:“起开个甚么!到底起开个甚! 都快要死到临头了,还起开起开! 你还看戏,还有心情看戏!” 大祭巫:“死不了。” 巫尊长:“还死不了,连那些山外头狡诈的坏人都来了,怎么死不了,你昨天去了龙那里,龙怎么回事?它是否还能庇护我们? 还有,刘九他们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他们也不对劲了。 他们不是早就跟着我们的吗?” 大祭巫:“龙没事,我们没事,刘九也没事。 现在这里的事,是你不懂事。” 巫尊长恼怒:“你懂!就你懂!你懂事,为什么村子里面死那么多人!” 大祭巫:“很快就知道了。” 巫尊长:“怎么知道?凭什么知道!” 大祭巫:“他们跳完舞就知道了。” 气势汹汹的巫尊长听到了这句话,陡然安静了下来,他有些狐疑的看着山下的“傩戏”,竟然真的老老实实的坐在了大祭巫的身边。 说道:“你没骗我?” 大祭巫:“没”。 巫尊长知道大祭巫一言九鼎。 于是他还能耐着性子坐下,等待这一场“傩戏”的结束。 大祭巫不说话了,但是他的念头之中,自从上几次的“送灾”出现问题之后,所有发生过的事情,都在他的念头之中过了一遍。 看着底下的“傩戏”。 “大祭巫”想到了“蟒巫山”深处那一层一层崖壁之上的“巫棺”!大量的“悬棺”挂在了这“蟒巫山”深处,又想到了在这“山崖”之后,深不见底的“神洞”。相传“蟒巫山”深处,有比山还要大的蛇。 对于旁人来说,这是一个传说和秘密,但是对于他和巫尊长来说,事情却并非如此。 因为他们就是从这大山深处跑出来的人。 想到了这里,大祭巫眼睛之中,倒映着这村寨之中的火光。 正所谓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从一开始,巫尊长拿到了吴峰这些人的“凭证”的时候,大祭巫就有所发觉。 “徭役”的“凭证”,特别是“驱鬼班子”的“凭证”,是相当详细和重要的。 因为现在世道的原因,要是一行“驱鬼班子”来到了新的地方,没有熟人介绍,不是官府徭役,那么他们最可能的结果就是被杀掉。 因为他们既有可能是“妖人”假扮,也有可能会害人。如此多年城隍保佑带来的结构就是“乡土稳固”。 许多人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了自己的乡土。 邻居就是邻居,乡亲就是乡亲,外人就是不稳定的关系,就是不稳定的因素。 而在这世道里头,不稳定的因素就是危险的源头。 “凭证”上面“吴金刚保”四个字,还有上一次出现的“傩面”,叫大祭巫起了心思。 不同地区的“傩面”,有不同地区的风格,特殊的名字,有其特殊的原因。 “吴金刚保”的名字和他的“傩面”,叫大祭巫想到了已经消失了的西南地区的某一派“傩戏”。 所以大祭巫就试了试。 不过三言两语,双方就知道了对方的底细所在。 对于大祭巫来说,吴金刚保张口要的这些药材,一出口,大祭巫就知道吴金刚保是个行家。 因为对于一些底蕴不深,或者是没有见识的“傩戏班子”,这些药材就算是叫他们照着念,他们都说不出来。 而大祭巫一张嘴,吴金刚保就知道,这个大祭巫,绝对不是一个单纯的在这山里的“巫师”。所谓“一拍即合”,大祭巫就叫吴金刚保的戏班子,“打草惊蛇”。 有些话,大祭巫没有说出来,因为他怀疑村寨里面的“朔月送灾”送不出去,是因为在这村寨里面,有一具或者更多“看不见”的尸体,“棺材”里面的那些“人”,他们在大祭巫没有察觉,龙没有发现的时候。 悄无声息的借助了这些尸体,来到了村寨外面。 所以他们“送灾”送不出去,所以村寨里面才会死了那么多人。 今天就是见证的时候。 在这种重要的时候。 他不乐意叫巫尊长拦了自己! (本章完) 第22章 皮 第22章 皮 就是在村寨之人的眼皮子底下,吴峰戴上“阳差傩面”。不过这一次,他要念了“藏神令”,也就是“藏神口诀”,将自己的“神”隐藏于穴窍之中,方便接下来“傩面”操作,“傩舞”举行。 他要叫“傩面”之上的“神灵”占据了自己的身体,叫他完成一些“人”不可完成之任务。这种“任务”,也就是“神”来了! 有的“傩戏班子”是有自己的“傩坛”,故而可以通过“卦象”确定神灵是否到来,吴金刚保的“傩戏班子”没有“傩坛”,故而不需要通过“卜卦”来算出来“神灵”是否到来,需要一开始就施展出来一点“人所不能”的事情,证明自己。 吴峰就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阴凉了起来,好像是冰水渗入了骨髓一样,天气不甚寒冷,但是吴峰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冷的打哆嗦,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吴峰陡然想起来了一些“过去的记忆”。 来自于以往的“吴峰”进行“驱鬼傩舞”的时候,见到的场面,感受到的苦痛。 这样的场面,这样的苦痛,在吴峰没有进行“傩戏”之前,他并不知晓,就算是完整的继承了以前的记忆,也没有找到过往这些记忆。 因为这些“记忆”,都被死死的压在了原先吴峰的记忆深处。 不得出现。 这并非是吴峰的意思,而是“自保”之下,人的“下意识”本能。 所以在戴上“傩面”的时候,这一种感觉再度出现,就宛若是冰刀子刮在了人的骨头之上,想要割走了他所有的血肉,带走他所有的热量! 只是今天的吴峰和以前不一样。虽然还不至于“百病不侵”,但是气血的确足够强悍,这些苦痛的冰水渗入了他身体之后,迅速逐渐温暖了起来。 不过需要的代价,则是刚吃饱了的肚子,开始快速的蠕动,肠胃都开始发力。 并且属于人体本身“神藏”的部分,也开始了“动作”,开始“呼吸回血”! 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原本只是一场戏就已经会“诡气入体”的吴峰,两场戏之下,都安然无恙。 尚有余力! 前两场正戏,一为“恫吓”,二为“惩罚”。 “顶香谱”开始“傩祭”之后,吴金刚保吹动了“牛角号”,刹那之间,吴峰就感觉自己动了,身不由己。 在他的面前,哪怕外面大日光照,普照众生。可是在吴峰眼里,他却感觉周围都宛若黄昏,天色灰暗,而在这灰暗的天空之中,吴峰面对的“火堆”,却是四根和天一样高大的火柱。 这火柱之上,都是缠绕在上面,被当做了薪柴的的厉诡。 那火柱上的火焰,和“土主傩面”的颜色一般,熊熊燃烧,永不熄灭! 诸多见过的,没见过的“厉诡”,被囚禁在了眼前的“火堆”——或者说是“地狱”之中,就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吴峰”伸手从这“牢狱”之中,带出来了一根五色彩锦“杀威棒”。 开始和自己的师父一起,恫吓诡妖。 不过不管是第一段舞蹈,还是第二段舞蹈,在这一次的“傩戏”之中,都没有发生意外。 甚至第三段“傩舞”,在吴金刚保嘴巴之中极其危险的第三段,也都安然过去。 未曾发生任何的事故。 只是到了最后,开始第四段“傩戏”的时候,整个“蟒巫山”上的太阳,已经开始逐渐落下了,此地真个到了黄昏时候,平日之中,这个时候都是应该回到了屋舍之中,关闭门窗的时候,但是今天,在屋舍外面的人,谁都没有走。 吴峰也是“一言不发”,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在他和自己的师父两个人都在“傩戏”之中的时候,所带来的“力量”,远远超过了单独的“阴差”和“阳差”的力量之和!他们在扮演“傩戏”,进行“仪轨”的时候。 甚至可以用到“土主”降服这“神灵”之后,归于他们的力量。 但是也是在这种时候,无论是在高处的刘九,或者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此处的大祭巫,都背部挺直,全神贯注的看着山下的“傩戏”。 因为这才是到了真正危险的时候。 吴金刚保和吴峰两人,各自拿了一只火把,大跨步的左右行走,用以威慑。 那火把在他们的手中,俄而之间就变换了颜色,变成了有些可怖的淡蓝色。 旋即二人从村寨门口第一处屋子开始,蛮横的砸门之后,驱逐出来了里面的村民,随后走入了里面,开始呼喊起来! 好像是要将里面的“晦气”,“灾气”,从门中驱赶出去! 都不需要吴峰做甚。 他只需要跟着吴金刚保,“阳差傩面”自然会跟着“阴差傩面”做出动作。 “呜!呼!” “呜!呼!” 随着他们一家一家的行走,整个村寨不大,但是他们的速度也不快,大日开始沉入了黑暗之中。刘九和手下都从山上下来,来到了大祭巫的身边,好像只有在大祭巫的身边,才能给他们一点安全。 落在了“唱傩戏”的吴峰手边,不知不觉之间,吴峰也感受到了一股无情的压力,就好像是在黑暗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看着自己一样。 有东西在看着他们,但是他看不到这些东西! 淅淅索索的声音,又像是吴峰前面听到帷帐后面的声音一样。 淅淅索索的声音好像是藏在了甚么地方,现在再度出现了一般,吴峰感觉自己浑身有些发痒。 ‘是香谱上的画押已经淡不可见,约束不了这阳差,还是其余的原因?’ 阴差和阳差的驱鬼禳灾傩舞还在继续。 这一次,就算他们只有两个人,也不可谓不声势浩大。 那些还活着的,被驱赶出来的村民,他们不自觉的躲在了火把路旁边,靠近了有光的地方。 进入了房间之后,偶尔“阴阳鬼差”还会呼喊:“无灾无疫,天下大吉”。 或者是“禳灾去邪,百无禁忌。” 都是些吉祥的话语。 就是在这样一间一间的走动之中,吴峰和吴金刚保又来到了前方死过人的那座屋舍之中,这里面已经不住人了,但是吴金刚保走到门口,忽而的顿住,连带着吴峰也是一样。 看到了这里,大祭巫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他握住了自己的刀子,开始朝着那地方缓缓的走了过去。 吴峰也感觉到了诧异的变化,在他的身上,“傩面”仿佛是长出来了无形的大手,想要像是刀子一样,割开了他的面皮,钻入了他的血肉之中! 随后,一阵血红色的“念头”,想要切入了他的血肉之中,但是吴峰当场一个闷哼!随即怒气上肝,血气猛然的奔腾了起来! “将我的身体还给我!” 话语未曾出来,愤怒却很真实。 便是在这愤怒之下,吴峰竟然尚且能摆脱“傩面”,一只手恢复了正常! 至于前面,却是“阴差”吴金刚保,嘴巴之中说出话来——顶了香谱带了“傩面”之后,人就已经变成了“神”,所以现在说的话就并非是“人话”,而是“神话”。 “呀呀呀——好疼哩,好疼哩,你们为何要把我送到了山上去?” 伴随着这样说话,原本用来抽斥“厉诡”的鞭子,竟然开始反过来,想要深入了吴金刚保的身体里面!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吴峰见到吴金刚保忽而的口呼“师祖在上,师祖在上,助我一拳!助我一拳!” 说罢,也是恢复了正经,一拳打在了“阴差傩面”之上,旋即折身回来,从吴峰手上带走了“师刀”,便是用晃动着“师刀”,旋即用“师刀”在他们每一个人的头顶上转了两圈之后,一脚踹开了那门! 他进去,吴峰自然也进去,被这“师刀”震慑之后,“阴差”“阳差”傩面都安宁了起来,不过进入了这房舍之中,吴峰和吴金刚保也是驱赶禳灾之时候,忽而,在这死人的房舍之中,有一张“人皮”,飘飘荡荡的从房上落了下来,落在了地上! 也落在了吴金刚保和吴峰之前! 吴峰刹那眯起来了眼睛。 这东西,何时来的? (本章完) 第23章 猛药 第23章 猛药 此物出现之平常,就好像是挂在了晾衣杆上的衣服,被吴金刚保暴力破门之后,受到震动飘落了下来,飘在了两人之间,火光之下,此物宛若是蝉蜕,就连上面的毛孔和纹路,都清晰可见。 故而此物并非是被剥离下来。 更像是有人在这里完成了“蜕皮”。 这个念想一出来,吴峰心里就再度有些心跳加速,他依旧未曾掌握“傩面”,但是因为气血充沛的原因,“傩面”带来的苦痛,彻底削弱。 他“藏在”了“傩面”背后,将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记在心中。 所谓“暗中观察”是也。 火把之中,那一张人皮宛若是蝉蜕,展现出来了一种凄美的半透明的状态!火焰为蓝色,这人皮也就为蓝色。 ‘是从尾椎的位置褪开,就像是在那里有一个拉锁。’ 吴峰的目光落在了这人皮上面,但是无论是吴金刚保,还是吴峰,都没有去在意这个人皮,吴峰牢牢记得“傩戏”开始之前,吴金刚保所说。 他们最后一场傩戏,只需要进门,叫喊,将里面的邪祟瘟疫驱逐出来,之后的事情,和他们无关。 所以只要这人皮不忽然起来,将他一口吃掉,那么吴峰只会当做自己看不见。 况且这个时候,也不需要吴峰自己来动。 还是“阳差”,或者说是进入了“傩戏”之中的仪式在起作用,在这个“仪式”之中,他,他师父,被降服的“阴差”,还有“阳差”,都是按照既定的一套仪轨在动作。 就是前面“阴差傩面”出了岔子,在被“师刀”矫正一下之后,一切也都再度上正轨,就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出现在了这黑暗之中的山寨之上,将他们当做了“提线木偶”。 而这一张人皮在他们两人的行走之中,被风带的在地上漂浮,就好像此物活了过来,在跟着他们行走一般。 这些相邻的屋舍,都是差不多大小的,但是这个死过人的屋舍,此刻在吴峰的感觉之中,却好像是变的更大了! 这并非错觉! 原先的屋舍,只需要吴峰走上三十多步,就可以大跨步走完,但是这个屋舍,走了五十多步,依旧走了一半! 吴峰在“傩面”之后冷静思考,但是在这个时候,吴峰的耳朵陡然听到了什么不和谐的声音。 “吱呀。” 好像是有甚么东西,从外到里的,将从里到外的窗子打开,旋即,外面的风吹了进来。 有甚么东西打开窗户,端正的看着里面的“禳灾傩戏”。 而这用以驱邪驱瘟的“禳灾傩戏”,对于门外的东西,一点作用都没有。 “小端公。” “小端公。” 窗子之外的某种东西说话了,声音喑哑难听,但是古怪的是,口音很正。 他不叫吴金刚保,在叫吴峰。 也知道这里谁是软柿子。 “你才是端公!我是傩师! 职业都分不清楚,搁那儿叫唤锤子呢! 你尊重人吗? 你礼貌吗? 你怎么不问我,师父,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吴峰心中对抗一般的暗自说道,自言自语激发气血,完全不搭理窗外的声音。 当然,他也搭理不了窗子外面的声音。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吴金刚保后背,没法去看身后打开的窗子,更加看不到窗子外面到底是个甚么东西在和他说话,这样也能避免自己看到门外之后,被拧成毛巾卷死亡。 这样死有些太不体面了。 不过他不理会窗子外面的东西。 窗子外面的东西却不放过他。 他不进来,但是依旧在说话。 “小端公,能不能背我离开这里呀? 只要你背着我离开这里,那些大话鬼给你的许诺,我也能给你咯!” 吴峰不去思考这些,他就当听见门外狗叫。 他开始思索起来这人皮。 方才见到的人皮,绝对不是今天死在了这里的那个人。 他的人皮不可能这样的平滑完整。 甚至于说,这人皮就不应该出现在房舍之中。 事有不对必为诡。 这里还有“诡”! 七十步之后,吴峰和吴金刚保还是没有离开这里,走在了前面的“阴差”终于怒了,他的手中,火把还是火把的模样,但是火焰“喷”的燃烧了起来,在这火焰之上出现了一尊怒目而视的“土主”相! 就此一下,阴差跨步直接来到了门前,吴峰也是如此,二人直接出门!出门就撞见了等待在了门口的大祭巫! 大祭巫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看着他们走出来。 但是就在吴峰走出来的时候。 吴峰心里忽而一动!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贴合在了自己的背后,轻轻巧巧,悄无声息。 旋即,他听到昨天在门口,一模一样的声音。 “将消息传出来,将消息传了出去。” “只需要将消息传了出去,我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 吴峰没说话。 但是听到了自己背后传来的声音,他想到了方才窗子外面的某一种东西说过的话。 他在话语之中提到了“大话鬼”。 “大话鬼”? 难道自己背后的这东西,就是“大话鬼”? 毕竟不论从什么角度来看,这个“大话鬼”,都有些“大话连篇”的意思? 而大祭巫站在门口,看到两位“傩师”雄赳赳走了过来,立刻侧身让开,不拦了两位“傩师”的道路,不过在吴峰离开这里的时候,也不见他怎么动作。 吴峰背后的人皮,被他轻巧揭下。 浑然如是无事发生。 …… 就是在这一次的异样之后,接下来的傩戏,没有发生意外。 在吴金刚保和吴峰走完了所有的屋舍之后,吴金刚保终于拿出来了牛角号。 他没有揭下“傩面”,而是将此物放在了没有嘴巴的“傩面”之上,旋即,“牛角号”自己响动了起来。 “呜!” “呜!” “呜!” 低沉的声音响动在了村寨里头,震动四方。这声音传到了吴峰的耳朵里面,旋即,吴峰就感觉自己可以自由行动了。 在他脸上的“傩面”,自然而然的就能够被他揭开,从面上脱落。 但是按照规矩。 这个时候,也不能直接将“傩面”摘了下来,而是要继续念动了祝祷词,完成“有始有终”,随后将揭下来的“傩面”,收在“箱子”之中。 或者是最后再祭拜一下“香谱”。 但是现在,将其揭下来,箱子也在远处,故而吴峰就将其拿在手上,和自己的师父一起,站在了巫尊长的大房舍之前。 现在月亮已经升了上来,甚至有些倾了下去。 应该是到了后半夜了! 山里的后半夜,十分清爽,甚至还有些冷意。 吴峰“自由”了,但是他没有去死过人的屋舍之中看上一眼的想法。 更不在意半夜知道那打开的窗子上,到底有甚么东西。 吴金刚保也和吴峰一样。 将傩面揭了下来之后,他走上前来,摸了摸吴峰的额头,脖子,还有后背心,察觉到吴峰没有汗如浆出之后,点了点头。 极其满意。 说道:“好小子,不坏,不坏的很!” 吴峰则是趁着这个机会,趁着大祭巫没有过来,快速的将方才屋舍之中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吴金刚保抓着吴峰的手,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说道:“安心,安心,我知道了。回去之后说。” 而后和吴峰站在一起,等待大祭巫过来。 和大祭巫攀谈了两句之后,他再度回来,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砂锅。 他对着吴峰说道:“好了,带着你师弟,咱们回吧。” 说罢,带着吴峰离开。 大祭巫没有相送。 他站在了月光下,手中把玩着一张人皮。 故而在旁人看来,这一次能够勉强沾染上一个“大”字的“傩戏”,就此虎头蛇尾的草草结束。 但是不论是吴峰还是大祭巫,甚至于连远处的刘九,却都觉得,这一次的“傩戏”,并非是“虎头蛇尾”的结束。 不过只是某件事情的开始。 吴金刚保和大祭巫说完话,和吴峰离开。吴峰快步的找到自己的师弟,猪儿狗儿。 这一次的傩戏,可将这两个小娃子折腾的不轻,俩娃子都像是从水缸里面捞出来的“落汤鸡”。 整个“傩戏”之中,所有的乐器,都是他俩吹奏。 虽然最后一场戏,不需要他们出手,但是一连三场戏,对于两个娃娃来说,也是一场大挑战。 箱子里面有毯子,“傩戏”结束之后,他们就给自己裹上了。 不过吴峰还是脱下来了自己的衣服,将这俩娃子再度裹住,抱在怀里走。 他一拖二,毫不费力。 吴金刚保看着这场面,没说话,只是亲自将装着“傩面”的箱子带上,另外的箱子,叫刘九和他的武士带了回来。 不过这一次,他们却不用回去住“牲口圈”。 大祭巫又给他们找了一个地方,刚刚打开了屋舍,就嗅到了诸多药材的味道。 等到了刘九和他的手下离开,吴金刚保没有睡觉的意思,开始为吴峰熬煮一些“猛毒的虎狼药”。 (本章完) 第24章 按摩 第24章 按摩 村寨之中依旧是无犬无鸡,但是全村老少都被这“禳灾傩戏”搅扰了起来,也睡不安稳。故而村寨之中,此刻也多了些喧闹,叫这村寨多出来了几分人气。 火把也亮着,暂时也不用担心有人莫名其妙的死去。 也许这就是傩戏的意义之一。 这新的屋舍是在一条主街的后头,毗邻了巫尊长的大屋舍,看起来好像是一座“药房”。里面东西齐全。吴峰赤着上身,将两个师弟放在床上。 这两个小童子晚上饭都没吃,就睡着了,吴峰甚至还关上了门——这一座屋舍,甚至还分了厨房,卧室,还有客厅。 吴峰和吴金刚保两人在客厅对对坐,这大祭巫给的黑砂锅,工艺不行,砂眼众多,但是好歹能用,吴峰看着自己的师父像是老巫医一样,朝着砂锅之中下入了各色的药剂,邪恶的泡泡在砂锅之中产生,熬煮出来难闻的气味。 吴峰不太熟悉这种气味。 这不像是以前“虎狼之药”的气味。 这味道,要更冲,更毒,更窜人! 吴金刚保一边朝着这砂锅之中下药,一边为吴峰解释药性,解释什么叫做“君臣使佐”,不过话说到了一半,他忽而的顿住。 随后沉默。 在吴峰尚且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忽而说道:“好小子,是师父对不起你。” 吴峰没接茬。 这忽然来的没头没脑的抱歉,叫吴峰其实也有些感触。 估计是吴金刚保忽然发现,他,吴峰,这个收下来的弟子,其实天资可以,所以以前藏着捏着不传,或者是因为某种原因,没有深传。导致现在就算是有心深传,自己的弟子也学不会,所以有些愧疚。 有些唏嘘。 所以心中有些不安宁。 不过吴峰现在要听的不是这个,现在说这个没用,先解决事情方才是正经,正好能解决事情,不要将有限的精力放在这种无用的情绪上面—— 先搞定实力,再提起其它。 吴峰反正是看到了希望。 不说别的,就在原先,在没有开始修行之前,他原本以为这二十几天的时间,他“青帝庙”开第一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但是没有想到,吴金刚保到底是没有亏待吴峰。 吴峰的身体根基扎实,两天就已经完成了“开庙”第一步。 现在有望第二步,甚至于吴峰只要到了第三步,生还可能性就倍数增长。 不大的一个村寨,大祭巫,武士,还有不同的几个鬼纠缠在一起,吴峰心大但是不傻,他感觉到了这其中事情潜藏之深。 就好像他在大街上看到一根麻绳落在地上。 有心想要将其带走,故而捡起来就拖,结果一拉拉不动,再拉,从这绳子后头拉出来一头羊出来,再拉,羊后面有牛,再拉,牛后面,竟然还跟着一头大象! 麻烦啊麻烦,但是好处也是真有好处,故而吴峰打断了吴金刚保的“哀春伤秋”,说道:“师父,今天晚上的傩戏,我们是不是已经看出来了些端倪?这村寨之中,到底是招惹了甚么存在,是不是我们能处置的了的?” 吴金刚保闻言,立刻从“自哀自怨”的情绪之中挣脱了出来。 他逐渐将大弟子当做了一个平等的,可以商议的对象来说,道:“不错,我是看出来了点什么,但是更多的,还是要仔细去看。 有些事情,没有完全把握,不得信口开河,你且等我先看,但是计划还是不变。到时候由我拖住,你走。 你现在是有了些手艺,但是想要拖住了这对手,还是力有未逮,远得很。 不过经过了今天这一场傩祭,咱们这一番要轻松很多了。” 他晃点了一下手指,说道:“这里的山民,他们所求的山中之神,还在发挥作用。 他们所祭拜的是龙神。 据我所知,在这些山里,祭拜龙神的,也有,但是像是他们这样,用猪,还想要用牛祭拜龙神的,不多。 这样的手段,在村子之中,也不多见。 手段太妙了。这个村寨里面的人,不像是应该出现在这个村寨之中的人。” 听到这话。 吴峰心思活跃。 ‘你也不像是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哦,原来我也不像,那没事了,可能就只有那些村民和猪儿狗儿是本地人了。’ 不过他还是从这些话语之中,找到自己想要的话题,问道:“那师父,他们祭拜的龙神,是不是——” 吴峰比画了蛇的形状,示意龙是不是蛇,因为避讳或者是为了夸大,他们将蛇尊称为“龙”。 毕竟他在这里见过了“鳞片”,吴峰记得,那是“野神”。 要是这样的话,事情就有些麻烦了,毕竟无论怎么看,那【野神】好像都对他不怎么好,甚至可能和“大话鬼”牵扯在一起。 孰料,吴金刚保摇头说道:“你错了。 他们祭拜的龙神,掌管雨水分配,至于龙神,其实龙神,你随处可见。 莫要望文生义。” “随处可见?” 吴峰微微蹙眉,吴金刚保说道:“是树,大树,山中之人,将树尊称为龙神。” “树啊!” 吴峰陡然一个轻松,树木通灵,不过我为什么以前听说,树木活的太久,就会阴气炽盛,遭受雷击? 但是这话吴峰未曾问出来。 他转而询问:“那师父,为何你说他们手段奥妙,不像是这山里的人呢? 难道山中信仰的山神,他们手段不一?” 吴金刚保闻言,笑着说道:“泰山山神也是山神,苍往山山神也是山神,你说他们有甚么分别在? 你祭拜泰山山神,和祭拜苍往山山神,有甚么区别在?” 好嘛。 又是反问! 吴峰有些无奈。 在他看来,吴金刚保哪里都好,就是在说话的时候,喜欢反问,甚至于感觉是在诘问,叫人感觉他有些“咄咄逼人”。 不过吴峰还是敏锐的察觉到。 并且记住了他说的苍往山。 众所周知,人在举例子的时候,是会受到自己见识的限制。 除非像是寓言故事,为了举例子直接编造出来了一个“客体”。 否则的话,他一定是会用自己见到,或者是听过,了解过的东西举例子,吴金刚保知道泰山很正常,毕竟那座山太著名了。 但是他举例子的这座山,吴峰没听过,要么是他随口编出来的,要么就是他曾经见过的。 忠平县城附近,没有这座山。 忠平县城附近,只有一座青龙山。 不过吴峰想归想,说归说。 他说道:“徒弟知道了。山神也分上下,所以龙神比一般的山神要厉害。” 吴金刚保闻言,再度摇头,当了一回可恶的谜语人。 因为药已经好了。 “将这东西喝了罢,这东西的性质,猛恶凶狞。 所以沸腾即可,不能久煮。 趁着能入口,赶紧喝了罢。” 这药汤,一气成方。 吴金刚保将其倒在了一口大海碗里面,等到稍微凉了,可以入口之后,就叫吴峰喝了。 不能等待。 饶是吴峰知道,这药汤他非喝不可,并且是求也求不来的好处。 但是喝药。 他的身体还是在抗拒的。 主要是这玩意儿,实在是太凶狠了。 只不过是端在了手边,这药就打鼻子。 尚且没有入口,就有挥拳冲着吴峰鼻子邦邦两拳的意思。 眼泪都下来了。 整个药汤呈现出来了一种可怖的深绿色乃至于有些深青色的模样,吴金刚保过滤的不怎么干净,所以在这上面漂浮着可疑的昆虫残躯。 吴峰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 跳了一个下午,再加上大半晚上傩戏都没怎么出汗的吴峰,现在头上终于见汗了。 一层薄薄的汗水出现。 吴峰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决定“长痛不如短痛”。 端起了大海碗,“吨吨吨吨吨吨”! 就是这一下,吴峰只是感觉这玩意入口之后,已经不是在殴打自己的鼻子了。 而是顺着食道管往下,一路殴打到了胃里。 吴峰的脸都扭曲住了,吴金刚保本来是示意吴峰分为三次喝下去的,但是看到吴峰喝药的时候,也只是脸色变化,他也不阻止,只是站了起来,站在吴峰身后。 在他喝完之后,立刻为他顺气! “不要吐,不要吐,现在吐了,就是前功尽弃的时候了! 不要吐,不要吐!你现在苦都吃了,吐了就是苦白吃了!” 一边说话,吴金刚保的手指头好像是钻子一样,在吴峰气脉连接的地方,不断地推拿,行气,帮助自己的弟子将这药气炼化! 吴峰就感觉自己浑身烧了起来,并且止不住的想要呕吐,但是好在他强行将这情况压了下去,就感觉到了在吴金刚保的帮助之下,他身体之中,经脉之内,竟然已经开始出现了一缕缕热气,随着师父的双手行动。 他微微摆手,说道:“没事了,师父,我没事了,不吐了。” “没事就好。” 吴金刚保话是这么说的,但是手上的动作还是一点不停!这一下,吴峰不止是感觉到自己肠胃难受,他整个后背乃至于手臂,也都在吴金刚保的“蹂躏”之下,剧痛了起来! (本章完) 第25章 有本事的人,容易受到尊重 第25章 有本事的人,容易受到尊重 在这剧痛之中,吴峰感觉自己腹中火辣辣的源头,化作了火线,顺着那按摩的方向,开始在他身体之中流转! 行气,服药,炼化,就是不知道后头还有没有观想法子。 这是修行之路啊! 这可不是单纯的“傩戏班子”能有的东西! 剧痛之下,吴峰的脑子空前活跃。 正所谓它疼它的,我想我的。吴峰整个人都因为疼痛,龇牙咧嘴,但是他也知道,吴金刚保现在做的,真是“我为你好。” 所以吴峰忍了。 正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现在吴峰知道,他只要真的吃苦,那么也就真的能成人上人。 那这点疼痛算甚么! 吴金刚保既然有一套完整的,成体系的修行方法,那么他一定还有更多的东西没给出来。 吴峰决定朝着出来套一套。 所以哪怕在吴金刚保帮助行气的剧痛之下,吴峰还是咬牙切齿的问道:“师父——说说咱们回去之后的事情罢。 师父想要我振兴了我们的傩戏班子,那师父你觉得,从哪里出发比较好? 总不能就在县城里面立柱子罢! 我以前和你一起去乡下做驱鬼傩戏,听别人说,像是镖局这样的行当,要在新地方立足,就要立杆子。 就要有城里有威望的老人,同行的镖局和官府三处做保人,还要有官府的准许帖子,过了这些,还要在街上立杆子。 接受了其余镖局的挑战。 第一趟走了同行镖局的镖,直到这镖走的干净,才算是过去了。 师父,我对这些一窍不通,你说我要是想要在忠平一个人立个大傩戏班子,是不是也和开镖局一样,要过九九八十一难! 总不能真的指望娶了老婆养了娃娃,再培养娃娃罢! 那时间可海了去了,几十年的时间,怕是我也等不了啊! 师父,你有心教了我这傩戏班子的传承,可是这为人处世,你可是一点都没教给我! 人脉,我也是一点没有继承下来啊!” 这些言语,都是吴峰从牙齿里面挤压出来的。 吴金刚保听到这话,更加沉默,但是从他手中的劲气上来看,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的这样冷静。因为他开始用大力了! 吴峰是看出来了,吴金刚保现在就是处于一个想开了,但是又没有完全想开,想要教给弟子所有真东西,但是又不太想要教给弟子真东西的一个“左右横跳”状态。 他这个不想教给弟子真东西,诚然,其中是有一点“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传统恐惧感,但是更多的,更像是他念叨的那句诗。 无病无灾到公卿。 好像学了“傩戏”,就会有甚大灾难一样。 但是师父啊,人能写那诗,是因为人还有家学,还有恩荫入仕,不是像是我们一样,吃了上顿没下顿。 无病无灾到公卿? 没有足够的法力之前,他们“傩戏班子”莫要说是见到了公卿,就是见到了县衙的那些官吏,都要低头做人。 毕竟县衙的人后头,真有“城隍”和“朝廷”啊! 哪怕吴金刚保掩藏的很好。 吴峰还是观察到。 他这个师父的身上,其实还是有一股子淡淡的“死感”。 常言说道,蝼蚁尚且求生。 但是吴金刚保不是。 吴金刚保有一种一心求死的感觉。 所以吴峰还是想要刺激刺激吴金刚保! 别死啊,师父,你还没有教给我你压箱底的焚诀呢! 你绝对还是一个富矿。 以前深藏不漏,生死之际,就能爆出来好东西。 所以,振作起来啊,师父! 来点求生欲。 再发挥点主观能动性啊! 我努力你也努力,活着不好吗?师父! …… 村寨之中,月亮都快要落下了,大家伙儿还是没有睡觉。 火把堆在了一起,大家都不走。 好像是一群人聚在一起,有了人气,就不必害怕这山上的鬼魅一般。 刘九也没有驱散众人。 只不过就在大祭巫久久不出,人群之中出现了一些“浮躁”,“焦虑”的情绪之后。 不远之处,传来了大祭巫的声音。 他边跳边唱,从巫尊长的房舍之中出来,朝着村寨门口行走。 他手持那把尖刀,另外一只手还持着一只碗,在那碗里,有一颗不断沉浮的鸡蛋,伴随着他的哼唱,不断地在碗里转圈。 正所谓: “龙公龙母, 龙公龙母。 煞气走脚西南方,煞气走头东南头。 煞气走身西北方,煞气走尾西南头。 刀煞煞,云煞煞,黑煞黄煞青黄煞。 煞气随刀走,煞气随蛋留。 天娘娘,地娘娘,随我一起走娘娘——” 就在这声音之中,那些有些焦躁不安的村民终于是安静了下来。 他们就看着大祭巫如此行走在街上,来到了村寨之前,随即,大祭巫站在了村寨大门口,一步都没有走出去。而是站在了村寨门口,将鸡蛋和碗里面的水,远远的丢了出去。 随后折身返回,路过人群,他说道:“灾气送走了。” 此间凝重的气氛,终于软了下来。 人人面露喜色,终是松了一口气。 大祭巫回到巫尊长所在的屋舍之中,就看到巫尊长坐在了箱子上,“坐立不安”。 他的额头上流淌下来的汗水,在蜡烛光之下发射油光。 见到了走进来的大祭巫,巫尊长连忙从箱子上站了起来,张口说道:“你来了,你总算是来了,吓死我了。” 大祭巫不搭理他。 他打开箱子,见到了里面那一张“人皮”。 巫尊长跟在了大祭巫的身后,见到大祭巫放在了箱子里面的那一张人皮,问道:“你说的尸体,就是这里的东西?” 说话之间,他拿出来了一块锦帕,想要擦拭头上的汗。 大祭巫:“不是。” 巫尊长方才放下来的心再度提起来了。 巫尊长:“不是?怎么就不是了?” 他又说道:“方才你的送灾,不是将灾气送出去了吗?” 大祭巫:“不过为了安心。问题不在村寨里面。” 巫尊长头上的汗又下来了。 大祭巫:“你看这人皮,想到了什么?” 巫尊长:“有人将人的皮子剥了下来,有可能是鬼,也有可能是土匪。” 大祭巫:“不是。你比你父亲蠢太多。” 巫尊长听到这话,也不恼,只顾着唉声叹气。 更不反驳。 巫尊长颓然说道:“那接下来怎么办哩?连你都猜测错了,这村寨里面没尸体。 那些棺材里面的人没有出来,所以这里的事情和他们没有关系——” 大祭巫打断:“他们出来了。” 巫尊长:“啊?” 大祭巫将这人皮拿了起来,说道:“这是人褪。” 巫尊长不明白,但是大祭巫却很清楚发生了甚么。 这是那座“棺材山”里面的“棺材”被打开了。 里面的“巫王尸”爬了出来。 他就在村寨之中,但是会走,会跳,所以他避开了这一次的“傩戏”。 这样的话,这件事情就是人祸。 有人进入了“棺材山”。 不过现在看起来,爬出来的“巫王尸”,数量不多。 但是叫大祭巫去山里,去看看“棺材山”现在如何。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他没那本事。 他现在入山,定是有去无回。 更重要的是,就算是“龙神”,也只能在这“蟒巫山下”存活。 没有办法朝着山的更深处走。 它的根须生长不出去。 所以绿树也庇荫不到那里。 一时之间,大祭巫和巫尊长无话可说。 大祭巫想到一个可以交流之人。 他站了起来,巫尊长说道:“哎,哎,大祭巫,别走啊。” 大祭巫不理他,从屋舍之中走了出去,走出去的时候,他看见了刘九等武士,这些武士见到了大祭巫,也表达了对于大祭巫的尊重。 大祭巫径直来到了吴金刚保休息的房舍之外,敲了一下门。 半晌,吴金刚保从里面走出来。大祭巫从打开的门看到,火塘旁边,吴金刚保的弟子睡的很安详,吴金刚保回头看了一眼弟子,拴上了门,并不愿意远去。 就在门口说道:“大祭巫半夜来寻我,所为何事?” 大祭巫说道:“谈谈。” 吴金刚保说道:“谈什么?” 大祭巫说道:“互通有无。” 吴金刚保沉默,大祭巫说道:“你不像是行走在乡村之间的下九流班子。” 吴金刚保还是不说话,大祭巫说话,言简意赅,惜字如金,没有搞清楚他的意图之前,吴金刚保没有插嘴的意思,就是聆听。 就像现在。 大祭巫:“你也看到了,在你做傩戏的时候,村子之中没有多余的灾气。 事情不在村寨里。” 吴金刚保答非所问:“我是来服徭役的,时间到了就走。” 大祭巫:“不对,你想活。想活就要帮我,不然你徭役完成不了,回去受刑之后,还要继续参加徭役。” 吴金刚保继续答非所问:“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大祭巫:“在这里,你不会死,只会死都不安稳。” 吴金刚保:“做我这一行的,早就有了这个预料。真的到了,也不会惊奇。” 大祭巫:“你可以不用死。” 吴金刚保:“你有办法?但是你也自身难保!” 大祭巫:“不,我有办法,和我来。” 他带着吴金刚保,朝着巫尊长的房舍之中走去。 路上,他们看到了手持火把的刘九一行人。 刘九一行人微笑着看着他们。 但是,虽然大家只是见了几面,吴金刚保已经察觉的出来,这个村寨之中,武士和巫师,完全不是一伙子人。 (本章完) 第26章 交易 第26章 交易 进入到了屋舍之中,对客待遇依旧不太行,没水没食,不过好歹有椅子可坐。 三人打罗圈坐下。 巫尊长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了大蜡,围着三人照亮了一圈。 那张透明的“人褪”,就放在了吴金刚保身前。 大祭巫:“可以说了。” 吴金刚保率先问道:“只有我们三人?” 大祭巫说道:“只有我们三人。外面的刘九,不是臂助。” 吴金刚保:“仔细说说,不能前狼后虎,都到了这个时候,若是还需要防备着自己人,那想要成事,就更加艰难!” 大祭巫没有解释。 而是说道:“你来说。” 他一指旁边的巫尊长,巫尊长抹了一把汗,说道:“我们不是一路人,最好还是要小心刘九他们!” 吴金刚保坐直了身子,说道:“仔细说说。” 巫尊长沉吟了一下,看了看大祭巫的脸色,随即说道:“我们是山民,他们是猎户。我们是先来者,他们是后到之人。” 吴金刚保还是坐的稳当。 他背部如枪,双手搭在膝盖上说道:“山民难道不是猎户? 这里天高皇帝远,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的赋税,采药的山民和猎野兽的猎户,税都是一样的罢! 朝廷的流官,一般奈何不得你们,你们头顶上的,应该是土县令,甚至于土县令有时候都不管你们。 事到如今,你们既然想要我和你们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那就将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只有都说出来,我们才能同舟共济。 遮遮掩掩,没有意思!” 吴金刚保的意思很明显了,既然大祭巫说他有办法解决了眼前的事情,那就将事情完完全全的端上来,不要遮遮掩掩!说了没说! 在处置“诡灾”之中,盟友的隐瞒,就是取祸之道。 听到吴金刚保这样说,巫尊长再度看向了大祭巫,看到大祭巫点头,他方才说道:“不是我不说,是这件事情的根源,实在是由来已久! 我们是山民,更是以往这山里头巴巫王的奴隶。 这座山,叫做蟒巫山。 这座山以前有一位主人,叫做巴巫王。他是这座山的主人,这一座山从上到下,都是他的领土。 从虫子到飞过的鸟儿,从跑过的猿猴到不动的石头,树木,都是巴巫王之物。 后来他死了,但是不愿意彻底死去。所以每一个他死去之后,就将自己的尸体挂在悬崖上的树木之上。 不久之后,就会复活。 所以山里的巴巫王是不会死的,所以他越来越多,山里的山民想要反抗他,或者是想要离开这座蟒巫山,都被他带了回来。 直到后来,从山外来了一群道士。 他们首先张贴了告示,告知我们巴巫王其实就是山里面的大蛇。 大蛇化作了人形,奴役我们。 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引起来了天地的不满,所以他们这些道士接受到了天老爷的命令,前来山中,解救我们。 同时限期巴巫王在七日之内从山中出来,归顺臣服于天老爷。 这引起来了巴巫王的不满。 后来巴巫王就和那些道士打了起来,那些道人引来了天雷,劈了蟒巫山三天三夜,天雷好像是雨滴一样落在了蟒巫山之中,将巴巫王杀死之后,蟒巫山漫山遍野都是巴巫王的尸体。 那些道士派遣了黄巾力士,从山外将棺材运送了进来,将巴巫王的尸体装了进去,也挂在了山上。 他们说巴巫王的尸体被棺材装着,隔绝在了天地之间,就相当于是封印了他,叫他不能再出来,除非是有人打开了这棺材,或者是蟒巫山下的水流,漫过了最高的那一个棺材。 后来,一部分山民跟着道人离开了蟒巫山,一部分留了下来,看着这些尸体。 我们就是留下来的人。” 巫尊长说到了这里,有些胆小的左顾右盼了一下,好像是在看半夜三更,是否有人趴在了窗户外面,偷听他们的谈话。 左右看了一眼之下,他再度用锦帕抹了抹头上的汗水:“但是这个传说,还有一个后续。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我们村寨传来了消息,说巴巫王在被雷劈死之前,曾经说过,只要蟒巫山中有人死去,他就会在那个人的身上重生。 他会再回来找我们,杀了那些道人,将我们带回去,继续当做奴隶。” 故事说完,巫尊长莫名的颤抖,身上的肥肉一抖一抖,有些害怕。 吴金刚保没说话。 大祭巫也没说话。 巫尊长打着哆嗦,冷汗潺潺,等着大祭巫表态。 一时无言。 吴金刚保听完这些言语,也在琢磨。 可惜吴峰不在这里,不然的话,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神话故事”,其实更像是“一段历史变迁的拟人化演绎”。 就和李太白的“蜀道难”相似。 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说的是蜀地开始和外界,进行了文化和商业的交流沟通。 所以这个“巴巫王”不一定是人,也不一定是蛇。 毕竟山里多蛇,也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况且在这个神话传说之中,巴巫王的身上,具有极大的非人性。 不提其余,就是说每一个他死一次,就在树上挂上一个自己。 然后挂上去的尸体复活。 但是巴巫王数量会增加? 这还是中文吗? 为什么这么叫人难以理解? 从后面漫山遍野杀了一个悬崖峭壁上的“巴巫王”来看,每一次巴巫王死去,他会留下一具尸体,还会留下来一个“活人”,死一次,就会出现至少两个巴巫王! 这绝对就不是人了。 还有就是,道人杀巴巫王的时候,“雷落如雨”。 不管这是正常现象还是说这是开山的火药声音。 亦或者真的是法术。 从结果来看,就算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巴巫王”还是没死透,并且那些道人是怎么结束这一场“天地命令”的呢? 他们将每一个“巴巫王”的尸体装进了棺材里面,当做了“悬棺”。 这要是吴峰,可能会思考是不是“巴巫王”实际上代表了未曾兴修好的水利?道人指的是外面来兴修水利的人,所以兴修水利的人没有修好了水利,只是暂时遏制。 当然,除了这些想法。 吴峰也会真的认为,这个神话传说虽然有添油加醋,传递失真的可能。 但是大体也是真的。 毕竟这里连妖诡都有了,有一个杀不死的巴巫王,好像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但是无论怎么说,吴金刚保和吴峰不一样。 所以他思索的和吴峰也不一样。 他听完了这话之后,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缠,说道:“所以你们认为,是有人打开了这巴巫王的棺材,又或者是有人死在了山里?” 大祭巫说道:“是。” 吴金刚保说道:“那你认为,外面刘九他们,在这件事情之中扮演了甚么角色?他们真的只是猎户?” 大祭巫示意巫尊长说长难句。 巫尊长说道:“那些人都是后来才来村寨的猎户,和我们住在了一起,虽然也通婚,但是毕竟是后来人,他们躲到了这里,寨子是张家土司管,张家土司仁厚,所以赋税不多。 以前我们没有发现,只当他们也是和我们一样的苦命人。 可是现在,我们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他们是猎户,也不仅仅是猎户。 并且连妖人都来了,我估摸着,是不是山里的巴巫王的棺材,真的被人打开了?” 吴金刚保听罢,看向了大祭巫,问道:“你的意思是?” 大祭巫看着吴金刚保,说道:“巴巫王的事情,你我不足以插手。” 他几个字几个字往出来说话。 说到了最后。 吴金刚保再度陷入了思索之中。 大祭巫:“慢慢想,不着急。” 吴金刚保的确在慢慢想。 就在方才,大祭巫为他提出来了一个办法。 可以暂时叫村寨安全起来。 大祭巫看的很开。 他不管“巴巫王”和“棺材山”。 就算是那“巴巫王”的“棺材山”出了问题,事情也不是他们能处理的。 其实村寨之中,还是“送灾”的问题。 而“送灾”,实际上就是在朔月时节,将灾气送到了村子外的河边,叫灾气顺着村子外的河流离开这里。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送灾”的时候,龙神出现了问题,所以大祭巫从始至终想要解决的,其实就是“龙神”可能出现的问题,故而在此期间,需要吴金刚保还要进行两场“傩戏”,配合他大祭巫。 一一拔除了这些可能存在的问题。 一场是在村寨东北角。 另外一场,是在夜晚的村寨之外,在龙神的面前。 这个情况之下的“傩戏”,猪儿狗儿是已经完全指望不上。 就算是自己的大弟子吴峰,也是一样。 他现在根本就指望不上他的这个有些前途的大弟子。 但是话又说回来。吴金刚保作为老江湖,只要他不要性命,也有办法完成了这个傩戏。 但是结果就是他的命,在“傩戏”之后,可能不保。 想到这里,吴金刚保开口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大祭巫说道:“比在这里,闭目等死要好的多。” 吴金刚保说道:“好。” 他答应了。 貌似死在这里,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就是可惜了自己的徒弟了。 不过原先,有可能搭上三条性命。 现在只需要他一个人的命。 这个事情,还是相当划算。 不过在那之前,吴金刚保说道:“我帮你可以,但首先,我要你在我带来的徭役凭证上,签字画押!” 这样就算是出了事,徒弟提前跑了,也有一个活路! (本章完) 第27章 半大小子,吃垮老子 第27章 半大小子,吃垮老子 大祭巫没有在这种事情上面讨价还价。 他说:“好。” 三言两语之间,他们达成合意。 吴金刚保答应了大祭巫的话,其实就相当于是签订了一个“卖身契,将自己的命卖在了此处。 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提到外面的“猎户”。 但是说罢之后,大祭巫提起来外面的“猎户”。 “还要防备他们。” 吴金刚保说道:“难道连压制些后来者的事情,你们都做不到?那我们合作,还有甚么意义?” 大祭巫看向了巫尊长,巫尊长说道:“原来是压得住的,但是谁知道我们的巫师死了这么多。” 吴金刚保闻言,说道:“那只能依靠我的徒弟了? 我的其余两个弟子不济事,能够派上点用场的,只有我的大弟子了。 但是我们手无寸铁。 要我大弟子防备了这些猎户,大祭巫,我要一物。” 大祭巫说话了。 他说:“可以”。 …… 被大包大揽可以拦住一群训练有素的“猎户”的吴峰,此刻正在修行。 不过此刻的吴峰,赤手空拳不戴“傩面”,大约是拦不住刘九他们的。 他此刻修行的是开庙的第二步。 “沃土奠基,筑梁成庙”。 法坛已成,此间所需的“沃土”,并非真“土”,而是精血,精神,还有精气。 精神稳固不动,以做“主帅”,精血,精气,就来此间奠基,是为“沃土”。等到“沃土”修建出了这神庙的骨架出来,最后就是“封梁”。 所谓的“封梁”,也可以叫做“挂梁”,是修建这个神庙的最后一步。 在这一步之前,这神庙其实已经有梁有柱,有门有窗,也就是好了! 但是这一道梁,还是要挂上的。 雕梁之后挂上此物,此物不属于主体结构,但是属于这一道神庙的最后结束,就相当于是这个神庙在所有的神秘和非神秘仪式上的彻底结束。 吴峰也是第一次接触到了此种修行。 在他的体内,原先吃下去的虎狼药力,已经形成了“循环周天”。以他的肝脏为起始点,开始在体内循环而走,主要如同河网漫布,河网周密之处,交织复杂。 但是好在“青帝庙”开庙之时候,虽然血脉充沛,但是其力阴阴,吴峰按部就班,并无“一路走岔”之危机。 但是因为这一道周天的网,实在是太过于细密。 还来不及到达了胸腹和头部的要紧之处,就在路上损耗颇多。吴峰的身体之中,有诸多细小杂密之处,在行动之中,将一周天开始气、血,逐渐侵吞,叫这周天行转之间,药力消散。 就好像是灌溉庄稼的水行走在了干旱的土地之上,首先得滋润了沟渠,方才能够来到庄稼地里面。 一圈一圈的周天行走之中,“六天”之法并未曾留下来限制和桎梏,但是药力凶猛,在这周天行走之下,就从“平和”转化为了“无物”。 几经周转之下,吴峰陡然从这一种修行之中“醒来”! 初步醒来,吴峰竟然还是一种极其安然的状态。 宛若是婴儿吃饱喝足,满足了所有的吃喝拉撒之后,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之下,安然纯净。 这便是守住了“神”。 “精神无恙”。 这里的“精神”,还算不得是“元神”。 不过这一种完美的状态没有维持一瞬,吴峰就蹙眉,他被强行从这一种状态之中打出来,随后从铺了稻草的地上起来,目光如饿狼一样扫视着整个屋舍,将这旁边准备好热的几样子冷饭,都囫囵吞到了嘴巴里面。 旋即来到了箱子旁边,打开箱子,从里面找到了两条风干腌渍之后的腊肉,囫囵吞下! 这腊肉可不是用来吃的,这是用来熬汤。 这两条肉干的作用,并不是为了充饥,更是“盐巴”。但是现在吴峰顾不得这些了,张开嘴巴,就将这些东西吃了下去,这东西上下一股子臭抹布的味道,也许是被包在了抹布里面的原因。 野菜饼子早就吃光了,白露丸也许在此时有效,但是白露丸是他师父随身携带之物,吴峰就是想吃,都没地方吃。 虽然饿的跳脚,不过好在吃掉了些许食物之后,吴峰止住了“暴食”的念头。 他回头一看,猪儿狗儿被他吵醒了,两个娃子直勾勾的看着他。 看到大师兄的眼神落过来。 猪儿犹豫了一下,从自己的衣裳之中拿出来了一块巴掌大小的野菜饼子。 吴峰见状,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吃。 “天快亮了,你们俩再睡一会儿,今天应该没有功课。” 猪儿狗儿这才回去。 吴峰再度坐回了火塘旁边,开始思考方才发生了甚么。 以身持国果然有趣,要是说吴峰本身就是一位君主,那么他的这些内脏,都是他的臣子。 现在他这个君主,其实也不能完全的掌握臣子。 也就是:“朕的钱! 鄢懋卿,冒青烟!他们拿两百万,朕分一百万,还要朕感谢他们吗? 啊!?” 他的行气之中,身体也没有他想象之中那么听他的,假如行气就是两百万银子,原本周转一圈,也能回来五十万两。 但是事实是,一圈下去,他最多能回来十万两。 神藏和吃食,就相当于是赋税。他好不容易通过了赋税又积攒了两百万两,再转动一圈。 结果也是一样的。 “除非是我这个君主,在这个修行之中,逐渐变得更加的强势,才能掌握这些臣子。” 吴峰没有想到修行还能修行出这样的人生感悟出来。 吴峰来回踱步,感受着自己身上这忽如其来的感觉,握了握拳头,临空像是傻子一样来了两拳,试试气力。 第二步的“沃土”筑基,首次修行尚未察觉出什么大的不同。 仿佛没有开庙第一步时候那般的立竿见影。 但是吴峰觉得,应该是自己没有察觉出来。 毕竟那么多吃的喝的,消耗之后,粗俗些来讲,就算是都变成了脂肪,那也是身大力不亏。 落在修行上也是一样的。 并且他也察觉到,方才的行气,和吴金刚保在前面为自己推拿时候,行气的路途有些“同路”,但是并非完全同路。 他的行气更加细密,周正。 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吴峰陡然感觉到有人来了! 就是没去看,也好像没听到,但就是感觉到有人来了! 他下意识的转头,就看到门果然在几息之后,被人打开。 吴金刚保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好像是还拿着一根白杆。 “师父,你回来了。” 吴峰说道。 不过在吴金刚保开门的时候,吴峰忽然发现,自己的视力好像是变好了! 打开了门之后,吴峰感觉到自己方才没有察觉到的,耳清目明,他看到了门外明亮无比的“太白金星”。山间明亮,但是山间也黑暗。 吴峰等人,都是没有夜盲症的。 吴金刚保平素之中,也很在意这件事情。因为他们的“傩戏”,有的时候须在夜晚进行,所以弟子万一夜盲,那是要出大事的,但是没有夜盲症,不代表可以在夜晚之中将东西看的一清二楚。 但是现在,门外面的诸多黑暗,对于吴峰来说,他甚至都感觉那是一层浅浅的灰,他还能看到特意拐过弯,目视吴金刚保后背的弓箭手,他手持火把,脸上神色阴暗莫名。 ——‘这是肝脏明目?’ 吴峰心中陡然起来了这个念头,开庙第一步,他幻想自己能够打死一头牛。 现在开庙第二步,幻觉开始变换了。 现在他觉得自己可以号称“小吕布”了。 现在只需要给他一把弓箭,他就可以在这里来一个“辕门射戟”。 幻觉升级何尝不是一种升级呢? 从打牛的汉子升级到了低配版绝世猛将。 这怎么就不是一种进步呢! 不过看到了吴金刚保进来,吴峰立刻就收起来自己的“不吉利比喻”,毕竟不管怎么看,吕布到底也有些碍父的嫌疑。 “我回来了!” 吴金刚保说道。 正想着怎么嘱咐自己大徒弟,要小心那些武士,但是见到了这被翻过了一遍的屋舍,他也有些蹙眉。 他诧异的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大弟子,说道:“此间遭贼了?” 吴峰有些“不好意思”。 他做“不好意思”状,开口说道:“师父,你出去之后,我实在是太饿了,饿的心慌手抖,就找了些食物吃了。 一时没注意将房子翻动的乱了些,我这就收拾。” 听到了这话,吴金刚保手中的杆子好像是毒蛇一样,拦住了吴峰的去路。 这一根杆子在吴金刚保手里,就和鞭子在他手里一样的“温驯”,指哪打哪。 吴金刚保绝对是有功夫在身上的! 吴峰站直了。 吴金刚保再度审视着自己的弟子,他的那“虎狼之药”有多滋补凶恶,他是知道的,他的这弟子在“傩戏”开始之前吃了多少,他也是清楚的。 喝药之前他吃了多少垫吧肚子,他也是有数的。 但是现在,这些东西集合在了一起,他的这个大弟子饿成了这个样子—— 饿死鬼附身了? 也不像,离开之前,他将牛角号留下了,牛角号也没出甚么异状。 所以,他只是饿? 吴金刚保说道:“你为什么会这么饿?” 吴峰说了实话,没说完全实话。 他说:“师父,我睡觉的时候,行气走血了。” (本章完) 第28章 穷的跳脚 第28章 穷的跳脚 ‘行走气血。’ 吴金刚保还是不说话。 他手中的白杆子还是像毒蛇一样,看似是拦在了吴峰的胸膛前面,但是,只要有必要,这白杆子刹那之间,就可以穿过吴峰的咽喉,叫人毙命! 吴峰看的清楚,吴金刚保并没有相信,但是也没有不相信,不过尚且没有形成对峙,吴金刚保退后一步,将白杆弹给了吴峰。 吴峰一把抓住了这杆子,虽然掩藏的很好,但是还是微微一顿。 吴金刚保用心的看。 见到吴峰手持白杆子,毫无异状。 于是拿出来了“师刀”。吴峰依旧不动,吴金刚保围绕着吴峰,使用“师刀”前后走了一圈,这才停下,他听到自己的师父念念有词,不过应该也属于某地方言。 更重要的是。 这方言他听都没听过。 吴峰再度将此事记下,吴金刚保转到了吴峰面前,拿出来了自己手中的“白露丸”,递给了吴峰一颗说道:“吃了吧,正是修行的时候,不能因为修行亏空了气血。” “是,师父。” 吴峰将此物服下,原本就算将肉干都吃了,尚且能感觉到饥饿,可是这“白露丸”下了肚子,这一种饥饿,立刻消失不见。 全身上下竟然充满了一种“满足感”。 不愧是一颗能顶一天的丸子。 不过见到丸子落入了大徒弟的肚子之中,吴金刚保不但没有感受到松一口气,反而是感觉到压力颇大。 不为其它。 他知道的比自己这个弟子要多的多。 他是真的能成体系,故而知道培养出来了一位可以当做“大黑傩舞”主祭之人,需要如何的大运气,大实力和不可思议的崎岖。 所以他也知道,要是这样下去,他这个弟子,所要耗糜的资粮,山海一般的计算。 “白露丸”对别人来说,一颗丸子可以顶一天。 那是因为他们气血消耗少,像是猪儿狗儿这样的半大娃娃,更是只需要将这“白露丸”熬成粥,就能顶住一天一夜。 但他的大弟子不行。 按照他大弟子这样的情势下去,这“白露丸”到了后头,实际上也就是顶个一两个时辰最多。 毕竟“白露丸”就是在他们“傩戏”班子之中,也只是属于“顶饥饱”的丸子罢了,不值一提,只是占了个方便的法门,但就是以前在“傩戏班子”用以充饥的速食,如今在他吴金刚保的身上,都算是了不得的宝物了! 更大的问题是,就算是他吴金刚保知道如何制造了此丸子,也供养不起来这样一个吞金兽。 都是从这一步走过来的。 吴金刚保知道,想要继续往上,这些“虎狼之药”必不可少。 “白露丸”属于基础,“虎狼之药”则是行气之必要,不然的话,行气之中,就算是吃了再多的饭菜,也会感觉到“饥饿”。 那是因为修行之中缺了某一种东西,故而身体只能用“饿”来表示。 并非真的是“饿了”。 或者说是“不满足”更贴切。 所以想要继续往上,不但需要他这个做师父的“行气按摩”,还需要日常饮食和药浴都要跟上,还需要他时时在意弟子的精气神,防止因为修行太过,导致弟子反噬。 这样的修行供养一旦开始,就不能停止! 不然的话,停在了半空不上不下,对于吴金刚保来说,就是钝刀子割肉。明明知道有一个弟子,可以继承了“傩戏班子”的法脉,甚至于继承了“傩戏班子”之上,创造了“傩戏班子”的“吴天王固”留下来的法脉,但是却因为供不起来而作罢。 吴金刚保连死都不敢闭眼睛,害怕死了的时候遇见了自己的师父。 师父问他:“金刚保啊,傩戏班子如何了?” 吴金刚保张不开嘴巴。 有那么一瞬间,吴金刚保想的是,‘要不然我死了算了,死了干脆’! 但是他不能死。 至少现在不能死。 尚未来得及将自己手中的“徭役凭证”递还给了吴峰,吴峰看到吴金刚保久久不说话,决定先打个岔,说道:“师父,这是哪里来的白杆子? 落在我手里,我感觉此物滑溜溜,像是活物?” 吴峰说的是实话,这根棍子一入手,吴峰就感觉此物上下通透,一根杆子笔直,且有韧性。 这完全就是以用在了武器之上的杆子,阴干之后上油,已经是一根十分合格的哨棒了。 甚至可以在此物之上镶上尖头,当做“短枪”使用。 当然,更重要的,吴峰感觉的“宛若活物”。 吴峰将其拿在手中,感觉此物竟然是“勃勃生机”,给吴峰一种错觉,就是将这白杆子插在了地上,这白杆子不需要多长时间,就会落地生根,随后生根发芽。 长成了一棵大树。 吴金刚保闻言,侧耳倾听,确保刘九等人没有靠近这里,方才收拾了心神说道:“此物是我从大祭巫手里要的,它也是龙的一部分。 已经孕生了灵性,就算是常人拿到,无须炮制,都可以打到诡物。若是主人有灵,还可以将其祭炼成为了法器。 你将其当做武器,正好合适。” 吴金刚保粗浅的讲解了此物,没有告诉吴峰。这件东西之宝贝,还在他解说之上。不过寻常之人得到,确实只能不用祭炼,就能抽打到了阴物,诡物。 他们“傩戏班子”有数种手段,将其化作了更强大之物,就像是“傩面”,其实就是这样“有灵性的木材”制造而生的。 说罢,吴金刚保叫吴峰脱下上衣,他要上手试试看吴峰是不是真的因为行气,导致饥饿。 吴峰自无不可。 不过在那之前,吴峰不断的喝水,盖因那肉干实在是太咸了,吴峰觉得要不是自己现在身体好,他可能现在都能自己脱水了。 那两条肉干,都快将他吃成高血压了。 …… 房舍之外,村寨之中。 天还未明,此间已经有些料峭寒的意思了。 刘九拿出来水壶,喝了一口水。手下拥簇在他的周围,将自己方才所见,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刘九。 刘九时不时从鼻腔之中闷哼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对于手下的话,不予置评。 等到手下说完了之后,他沉默不语。 手下揣摩他的心意,开口试探:“要不然,属下想些手段,悄无声息的处置掉了这个傩戏班子? 左右也不过是几四个人罢了,按照咱们的手段,我保准将事情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刘九摇了摇头,冷笑说道:“放屁!光想些没用的歪主意! 我不过是要你查清楚这些人的来历,查清楚是谁叫来了这些人,不是叫人杀了这些人。 杀了他们,你去送灾啊! ——如今村寨之中,那些闻讯而来的妖人,送不出去的灾气,哪一个不比这些傩戏师傅重要? 你杀了他们? 你杀他们作甚?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少干!你有这个心劲,不如去查一查那些白莲妖人来这山里做甚么? 有这个心劲,不如查一查这些傩戏班子为何来到这里。 都将消息放出了罢?等着他们回信即可。 还有,咱们的鸽子已经不多了。 要是再出事,就只能肉身入山,寻找大人了,进山的人里面,谁都可以有事,就是钦天监的人,不能出事。 一定要活着带回来。 还有,你盯着鸽子,要是察觉到有人断了我们的通信,第一时间给我汇报!” 那手下做“恍然大悟”状,说道:“是,是,还是大人想的巧妙。小的这就去。” 刘九给了手下一脚,说道:“滚吧。” 等到手下离开之后。 刘九站在了黑暗之中,眼神之中晦涩莫名。 他没有对手下说实话。 更没有对手下说心里话。 在刘九看来,此时最大的问题,实际上在于“白莲妖人”的忽然闯入。 这些被杀的“白莲妖人”,压根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里原来的“白莲妖人”,还是更像“僧侣”,他们时常伪装成“僧人”出现在各处。 所以这些伪装过来的“白莲妖人”,不是本地人。 这些外来的白莲,叫刘九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 虽然此地已经是土人归化,土司成为了“土县令”。 但是在这川蜀行省的山上,乃至于滇南,还有黔中,诸多地势要害之处,还是有诸多世代土司。 他们兵强马壮。相互联姻,互通有无。 这些土司家族,从前朝,乃至于从前前朝代开始,就盘踞在了山上,到了本朝,依旧还是那些姓氏。 他们之中,有的听调不听宣,有的听调听宣,表示对于朝廷的尊重。但是也有的仇视朝廷,不服王化,双方摩擦不断,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朝廷也是多事之秋。 刘九知道,从前年开始到今年,随着朝廷西北地方的旱灾并行诡灾,还有南方蝗灾、妖灾,各地造反频频! 其中多有“白莲妖人”的影子。 对此,有的土司老爷们,也有些莫名意动。至于意动甚么,刘九不敢乱说,但是他心有猜测。 “白莲妖人”忽而出现在了这里,不会是哪里的土司有了反意吧? 人的名树的影。 刘九已经将消息传递了出去,但是他不信任此地的土县令。 更不信任“忠平县”六年没有挪窝的“流官”。 虽然忠平县令是“流官”,可是趴窝了这么多年的流官,已经不可信了。 皇帝已经很久不上朝。 就连县令的升迁这般事情,也无人在意。 虽然名义上,县令这种层次的官员升迁,无须皇帝御批。 只需要吏部天官墨批即可。 但是问题就在于,吏部狭义上,只有一位天官。 那位天官的位置——吏部尚书的大位已经空悬一十二年。 真正做事的吏部侍郎,今年更是七十有二,人老眼,时常告病,今年数次乞骸骨不得。 如今已经是“名存实亡”的状态。 “难!难!难!” 想到了这些,刘九长呼一口气,继续手持火把,心中沉沉。 (本章完) 第29章 不传? 第29章 不传? 刘九知道,像是自己这样的人,知道的越多,便越是感觉忧心。 此地,千万要太平呵。 真正的乱阵之下,就算是他们这些人,也不过是无根浮萍,不得安生! 没有了“城隍”体系的镇压。 刘九想到了那些没有神庇佑的地方,打了一个寒颤。 吴峰在他的位置,知道的不少,但是他也不知道,王化外,其实也是有区别的。 山里的神,终究还是有限。 而像是义真村的“龙神”这样温和,慈祥的山神,更是少数之中的少数。 哎—— …… 吴峰和吴金刚保坐在了火塘旁边。 火塘之中火焰渐熄,二人没有再在这上面加上柴火。 确定了行气无误之后,吴金刚保将装着“白露丸”的袋子丢给了吴峰,对着他说道:“就剩下来这么几颗了,你先吃着罢。 没了就对我说,我想法子。 不过最近是没法子捏白露丸了,其中有好几种要紧的药材,在这里买卖不到,需要委托了忠平县的药铺子出去找寻—— 我改日将其方子交给你。” 吴金刚保本来要说“价格不菲”,按照我们戏班子的收入,不可久持。不过想到自己现在还是“傩戏班子”的班主,就将这话语收了回去,这样就是所谓的“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这种烦恼的事情,终究不是好事。 等到他死了之后,再叫吴峰担心去罢。 “是,师父,我晓得了。” 吴峰说罢。打开袋子看了一眼,发现里面满打满算也就七颗“白露丸”。将其珍而重之的放在身上,吴金刚保有些扼腕叹息。 方才试探察觉了一下吴峰的脉和背,吴金刚保察觉到他这个大弟子经脉经络通畅,是行过气的样子。 他现在都有些失望于自己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弟子的天赋。 不知道现在还来得及吗? 所以吴金刚保突兀说道:“你这药,还要继续喝。” 吴峰:“我听师父的。” 吴金刚保又突然说道:“你知道我留了多少银子给你么?” 吴峰说道:“不知道。” 吴金刚保说道:“十二两银子,你觉得这银子是多是少?” 吴峰没说话。 毫无疑问,十二两银对于他们这个四人戏班子来说,不少了。 不过钱财这个东西,很有意思。 维持最低生存状态所需要的钱,是一回事情。 欲望一来,那么无论多少钱,也都是不够的。 十二两可以是一家四口一年的柴米油盐,可以是富家公子一桌席面,也可能不被朱紫大户看在眼里。 所以吴峰没说话,只是倾听。 吴金刚保也不指望吴峰回答,他只是在反问罢了。 见到弟子不说话,他张口说道:“原本我们还有些银子,不过为了你的户籍,我上下使足了银子。 度牒身份,我实在是取不出来。 据我所知,就算是忠平最大的道观,也只有两张度牒.所以道观之中从来也只有两位道人。 道号都是相同的,只有师父没了,才会有弟子拿了度牒,成为道人。 户以籍分,役因籍异。 你我都归于民籍,猪儿狗儿没户籍,算是流民。好在忠平治下,流民不少,多了猪儿狗儿两个不多,两个不少。 只要不得罪人,不会有人来追查这件事情,所以十二两银子,平素用着还可以。” 吴峰觉着这话有些托孤的意思。 吴金刚保继续说道:“我一直都不想要告诉你。 我们傩戏班子,以前是个大户。 最巅峰的时候,举行过举国大傩。 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叫我们傩师,不叫我们端公或者是老师,法师么?” 吴峰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好像是惊讶于这个破落傩戏班子的来历,说道:“不知道。” 吴金刚保说道:“那是因为我们的傩戏,样式古老,并非是后来由端公、巫师或者是法师主导的傩戏。 我们傩戏班子,原先不唱傩戏,也不是戏班子。 我们开始唱傩戏,其实也就是从你的师祖——吴天王固开始。 就算是吴天王固,也不是傩戏出身。但是他草创了我们现在唱的这些傩戏,更是降服了诸多的鬼神,当做傩戏的‘傩面’,形成了六等傩戏。 最高的大黑傩戏,其实我也未曾见过,只是听说可以处置了府诡。 后来一代代传下来,我们傩戏班子丢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到了现在,就剩下来了如今的这个模样,以前我们傩戏班子,就连骡马都有二十几匹,走起路来,逶迤如蛇。 但是到了现在,不但是连法器,都是你师父我自己造出来的。除了‘香谱’和‘傩面’这种命根子之外,其余的物件,都是我自己寻来的。 所以我要了这龙神的棍,还有水牛王的角,叫你自己炼制了法器。 十二两银子,完全不够,就算是用来购买药材,也太过稀少。 所以我欲将你需要的药材和炼制手段,还有行气图,都写了给你,你以后到了县城,以你的天资,应该可以自己看懂。你慢慢的按照规格修炼就行。 至于银子的事情,就要你自己想办法了。” 吴峰听到这里,确定吴金刚保就是在托孤,但是就在他说到了这里的时候。 就是一阵难言的沉默。 …… …… …… 吴峰:“?” 吴峰没有说话,耐着性子等待的时候,吴金刚保突然不说话了。 吴峰发现吴金刚保愣住不动。 按照道理,吴金刚保应该在这个时候,写出来关于“白露丸”和“猛恶凶狞”的“虎狼之药”的配方。 还有药浴时候需要用的东西,都教给吴峰。 这是他说的,以前没给,现在写成册子都给吴峰。吴峰并不担心吴金刚保不识字,能说随口念出来诗词的人,不应该不识字。 但就在这等待的时候,吴金刚保就是迟迟不动。 他的目光望着熄灭的火塘,好像是忘掉了自己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吴峰眯着眼睛,没有催促他。 毕竟也是一件要紧的大事,吴峰想要的也不是行气图。他要的是药材。 “白露丸”可以当做饭吃,不要也可以。 但是“虎狼之药”对现在的他是有用的,并且吴金刚保不知道是因为太忙还是其余原因,说好要将“傩戏”也讲解给了他,但是实际上,他说的也不多。 所以说了半天要将“历史悠久”的“傩戏班子”给他,今天终于有了准信。 可是结果是。 他“死机”了? 进入了一种“死寂”的状态。 吴峰没有说话,暗自琢磨。难道是“程序不对”。他现在的身份,还不足以叫吴金刚保传授给他这种传承? 毕竟祖上阔过的话,有些不为人知的“保密手段”也有可能。 吴峰又觉得可能不对。 他前不久,就是“师祖认证”过来的“大弟子”,“继承人”。 理应可以得到这些东西。 要不是身份的原因,会是何种原因? 吴峰看着吴金刚保呆呆傻傻的望着火塘,直到天边都有些泛白。 不得已,吴峰手持“哨棒”对着吴金刚保戳了戳,喊道:“师父,师父,醒来了师父。” 吴峰用力戳了两下之后。 吴金刚保方才反应过来。 他回过神来,开口说道:“方才,方才说到哪里了?” 吴峰小心翼翼的说道:“说到师父你要给我写下来傩戏班子需要的行气图和药材,还有药丸的炼制方法。” 吴金刚保说道:“对,对,好,好,我这就写给你。” 但是在吴峰寻找纸笔的过程之中,吴金刚保再度停下。 他再度愣住了。 吴峰叫醒他之后,吴金刚保也察觉到了不对。 “我还没有将这些写出来么?” 吴金刚保脸上有些愕然。 “我感觉我已经写出来了——” 他如此自言自语,随后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一次,吴峰没有阻止他。 就如是的看着这个情况发生,并且叫猪儿狗儿进来,盯着吴金刚保。 “师父在睡觉,不要打扰他,等到他醒来就叫醒我。” “好哩,大师兄,没问题。” 吴峰倒是要看看,这是一个甚么情况。 他要等到吴金刚保“自然醒”之后,看看结果。 走入了猪儿狗儿睡觉的房间,吴峰心想:‘这个傩戏班子,怎么好像不太对劲的样子,怎么传承个东西,还横生波折,叫人不喜。要不是我有好兄弟的密法,可能还真的在法上被卡了脖子。 不过没想到吧,修行到了尸的时候,我要的资粮就不是银子,而是妖鬼了。’ 在吃了“白露丸”之后,重新开始修行。 等到了他运转周天结束之后,吴金刚保才回过神来。 “中午了?” 吴金刚保察觉到时间流逝。 他下意识去看自己身边“书写完毕的书籍”的时候,脸色忽而出现了变化。 因为他的确是什么都没有写。 手上没有墨痕,地上没有笔墨。 “这是怎么回事?” 吴金刚保只觉得怵然,而在这个时候,吴峰则是打开了门,对着吴金刚保说道:“师父,你醒来了?我煮饭,今天还喝药吗?” 吴金刚保看着自己的弟子,说道:“喝药,喝药。” 他有些想要回忆起来自己方才发呆在想什么,但是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但是他也觉察到了。 似乎他想要传授真本事的事情,受到了莫名其妙的阻碍! 晚上还有一更 (本章完) 第30章 不能传?也能传 第30章 不能传?也能传 “咕嘟嘟,咕嘟嘟。” 可疑的草药和昆虫躯壳在砂锅之中不断的翻腾,刚刚翻腾起来,就被倒在了一个大海碗之中,变成了青绿色之中又复着一层黑色的奇异草药,面对着这草药,师徒俩人都颇有些相顾无言的意思。 吴峰是知道自己又到了喝药的时候,但是他对于吴金刚保的这“虎狼之药”,着实是有些“心有余悸”。这草药不光不好喝,它还不好看。 要不是这玩意儿真有用,吴峰是真不乐意下嘴。 见到了这一大海碗的“虎狼之药”,吴峰的手拿了起来,但是他的嘴巴和胃告诉吴峰。 我不吃,我不喝。 但是吴峰强制自己喝药。 为了一碗药,他陷入了博弈之中。 吴金刚保沉默不语。 在发现自己写不出来了行气图和草药的时候,他就不说话了。 鞭子留在吴峰的手里,所以他只能抚摸师刀,方才他给自己施展了好几次的“土法”,但是他身上的确是没有中邪,也没有中蛊,丢在了窗子旁边的鸡蛋,他方才打开,发现生鸡蛋里面既没有生虫,也没有生蛆。 更没有坏掉。 这说明他身上也没有灾气和晦气。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就是单纯的想不起来了。 但是有这么巧妙的事情? 事情不怕不想,就怕想多。 吴金刚保是个精细人,一想起来就容易想多了,不过听到了大弟子的问询,吴金刚保还是暂时将此事压下。事由轻重缓急,他传不下去“傩戏班子”固然紧急,可是排在了此事之前的还有许多事情。 都可以称得上是生死攸关。 “吨吨吨吨吨。” 吴峰不考虑那么多,等到了这药可以入口,吴峰闭上眼睛,不顾自己胃的抗议,强行将这一碗药喝了下去。 随后浑身上下打了一个哆嗦。 这药,劲啊! 吴金刚保这个时候,活泛起来,站了起来帮助自己弟子行气。 虽然写不出来这行气图,但是为自己的大弟子行气按摩的事情,还是可以! 吴峰也感觉到,他师父的行气推拿,也的确不那么剧痛!故而这么短短的时间,吴峰立刻开动了脑筋。 将自己的要求细化,解剖。 他对于“傩戏班子”的“行气图”,要求不甚强烈。 甚至可以说没有。 不要也行。 他要的是药材,还有对于这世道的了解。 所以他将要求分为两个方面。 不要求行气图。 主攻药丸。 甚至于这个药材也可以分为三个部分。 白露丸是一种。 “虎狼之药”是一种。 药浴是一种。 除了第三种吴峰现在享受不到之外,其余的两种,吴峰都享受过了。 所以再从这药丸上面下功夫。 先不问药丸的成分,如何制作。 先搞清楚药丸的体系,高屋建瓴之后再尝试认真学习。 也是办法。 这就是法子,能问多少问多少。虽然听起来好像宛若“常识”,但实际上就是,就算是“常识”,也是诸多人都没有的奢侈,就是逻辑,也是需要大量的“常识”和“知识”才能喂养出来的“果实”。 就是一个“科学的学习方法”,也是许多人可望不可及之物。 所以吴峰忽而咳嗽了一声,吸引了师父的目光,随后说道:“师父,我喝的这虎狼之药也太难以下口。 喝到了肚子之中,和喝了一头活牛一样。 在我的肚子里面一顿乱踹,连我都忍不住想要吐出来。 对了,我现在喝的这药,比以前喝的都难喝的多。 这虎狼之药还分品不成?分难喝,十分难喝,不得下口么? 以后喝的药,不会更加难喝罢!” 不牵扯制作,吴峰巧妙询问。 他也知道自己哄骗不了老江湖,吴金刚保心里也知道自己弟子要问甚么。 但是他乐意说。 也想要说出来。 索性为他解惑,说出来的不止是体系,其实也包含了要紧的信息,说道:“你以前喝的,叫做牛犊汤,现在喝的,叫做壮牛汤,药力不同,自然感受不一样了。” 吴金刚保指着不远处的砂锅说道:“这些汤方,都是你的师祖吴天王固留下的。 便是依照他曾经留下来的,药谱上的言语,我记得他是这样说的,他说食土者无心而不息,食木者多力而拂,食草者善走而愚。 所以最早的时候,为了打基础,用的就是气血莽莽的牛马之力,这牛马之力,气血多而不活,蒙人心窍而沉于经络。 所以这牛犊汤,壮牛汤,不过是积蓄了活力,沉淀了气血,到了这一步,其实就相当于现在道人和僧人们,用以打基础的时段。 那些道人们,有学符箓者,也有学丹鼎者,更有其余手段,不足为外人得知。 僧人也是这样。 江湖之大,无奇不有。走南闯北,千奇百怪。 如今世道,还能活下来的人,各有手段。 民间法派,各地土教,更是手法万千,不一而足。但是大多都逃不脱我给你说的那四个层次。 村县府省。 这便是朝廷定下来的规程。 只要僧俗道人反不过朝廷,那就朝廷说了算。 你现在喝的这汤方,再辅以行气走血,沐浴汤药,就可以戴上了五六等的傩面,和村诡抗衡,甚至可以在县诡之下活下来。” 吴金刚保将这些事端,顺畅的说了下来。 见到吴峰听到,自己且能说出来,若有所思。 吴峰则是打蛇随杆上,说道:“师父,还有哩? 这两个牛的汤方往上,还有什么?” 吴金刚保说道:“在那上头,你师祖还说食肉者勇敢而捍,故而到了喝了壮牛汤都不济事的时候,就要你沉淀在了体内的气血活起来了。 只要气血生活起来,自然就可以戴上更高层次的傩面。故而二牛汤后面,就是三虎汤。 分别是虎骨汤,虎血汤,还有虎魂汤。” 吴金刚保说到这里,已经无须吴峰再问。 他见到自己还能说出来这些,就开始透底了。 他说道:“从这名字之上,你就应该可以看的出来,这些方子要害的地方在于哪里! 君臣使佐,这些方子要害的地方,其实就在君上!” “君臣使佐,这些汤方里面,二牛汤中,臣使佐之中所要之药,都不如何珍贵。 就像我现在给你喝的壮牛汤。许多药材,村寨之中都可见到。 用的也是村寨之中的药材。 故而你知道,为何这些药物都被称之为虎狼之药?不可乱来,需要在精神充沛之后叫你喝下去么?” 吴峰老老实实的摇头。 不管知道不知道,统统不知道就好。 很吴金刚保式的反问。 果然,吴金刚保没有给弟子说话的时间,自己开口说道:“因为这药,是君臣使佐,其中君是最为紧要之物。 二牛汤之中的二牛,牛,必须要有灵性!必须是要将灵性熬煮在了汤方里面,不然的话,汤方其实并无作用! 你明白了我的话语吗? 就像是三虎汤,虽然也有要紧的药物辅佐。但是主药,就是虎! 一般的老虎就算是放在药里,也不见效果。 想要见效,需要有灵性的虎! 那种老虎,甚至在有的地方,被称之为山君! 莫要说买不到,就是买到,也是天价。 所以这些虎狼之药里头,真个是有虎狼,这些灵性,若是你自己炼化不了,那么它们就会渗入了你的灵性之中,如此不需一时三刻,你炼化不得他们,自己反而是以为自己是牛,自己是虎! 这二牛汤还好些,就算是出事,最多也变成了牛人。 可是要是被三虎汤之中的虎的凶性所摄,那就是伥! 这样说罢,以后要是我不在了,你自己喝汤,也要自己小心一些,不要太过于急功近利。 当然,要是你将来真的有了这本事,也不需要我在这里给你耳提面命了! 三虎汤用完,就可以使了三四五等的‘傩面’。 在这三虎汤之上,就是二龙汤, 这二龙汤,我也只是听说过,从未见过。 要是你小子真的争气,那我也是三生有幸,记得传承了傩戏班子的时候,告诉他们,他们的师公是吴金刚保!” 说罢,吴金刚保竟然自己去拿纸笔,在纸上书写起来。 吴峰看着精神重新抖擞起来的吴金刚保,一言不发,不过心中却是心思万千。 这样看起来,不能叫他知道的。 并非是这口服的“虎狼之药”。 那么有可能是甚么呢? 行气图么? 不过现在看着吴金刚保奋笔疾书,吴峰还是决定闭嘴,先能得一样就是一样,看着吴金刚保费了半天功夫,将这药方子写完,吴峰将其接了过来,看了一眼。 确定吴金刚保没有在上面写写画画鬼画符,或者是写了甚么叫自己看不懂的东西之后。 吴峰这才问道:“师父,你说这些都是从药谱之上看到过的,那师父,药谱这个东西还在么? 要是不在了,它长得什么样子?” 这话问出来,吴金刚保下意识的说道:“药谱?药谱就是药谱,药谱就是这样大的一个——” 不过话说到这里,吴金刚保再度顿住,有些疑惑的蹙眉,喃喃自语说道:“是啊,药谱,药谱究竟长什么样子来着?” (本章完) 第31章 步步为营 第31章 步步为营 一句话,将吴金刚保问的死死的。 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这些事关传承的药汤药方,他都牢记于心,根本不需要思索,就能将其调配出来,就像是他方才毫不犹豫将二牛三虎二龙汤写出来一样。 不管对不对,只说快不快。 这些东西,都是在他的记忆浅处,随时可以调配出来。 他连这些药汤的药理都能说出个一二三四。 从逻辑上来说,天衣无缝。 并且他还知道,这些药汤的药理,都记载于那一本有名的“药谱”之中。 但是现在大徒弟忽然问起来了这些药汤的来源——那本理应记载这些的药谱的时候,吴金刚保忽而发现,自己想不到药谱的模样了。 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但是越思考,他越是回忆不起来这药谱的样子。 反而是随着他深入思考,吴金刚保感觉自己好像是进入了一片粘稠的黑暗之中。 在这些黑暗里面,吴金刚保幻听到自己身边,传出来一阵一阵奇怪的响动。 说不清楚发生了甚么。 但是这些声音在他的身边蠕动之后,最后却钻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像是有几十个,乃至于几百个人,在他的身边念经。 吴金刚保看不清楚那些“僧人”的模样,也看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甚么地方。 他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是在这黑暗中间,在这些僧人的“中间”,这些“僧人”的经文如同潮水一样落在了他的耳朵之中,叫吴金刚保听到他们的经文。 很熟悉的经文,吴金刚保觉得自己应该知道,但是却总是想不起来这经文叫做什么。 “尔时,频婆娑罗王法眼清净,得正知见,住法坚固,离诸所欲、离诸苦恼,于佛法中得法无畏。 …… 世尊!我得大利,我得大利!我誓归依佛法僧众,受近事戒,从今已后尽形不杀乃至不饮酒等。 ……” 随后就是一段一段冗长的咒语,像是从经文之中提取出来的梵文,又像是从黑暗之中派生出来的扭曲毒虫。 吴金刚保闭上眼睛,身形摇晃。 并且下意识的随着这些咒语念了起来。 不过还不等其念上其中一段,他忽而就从这种幻听幻视之中醒来! 整个人更是不由自主的往后一倒! 受此一下,吴金刚保陡然睁开眼睛。 结果他睁眼一看,就发现自己的大弟子吴峰站在远处,头顶因为“虎狼之药”已经开始见汗,额头青筋也暴起,样子十分的狰狞。 但是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正站的远远地,用自己手中的“哨棒”戳自己。 他之所以倒下,就是因为刚才被狠狠地戳了一哨棒! 岂有此理! 后知后觉,吴金刚保感觉自己胸口有些疼痛,不用低头去看,就知道那里就是大弟子来了一棒子的地方! 手痒了! 吴金刚保手痒了,不过他想要抽自己徒弟一下——也就是吓唬一下,维持一下自己师父威严的时候,看到了吴峰腰间的鞭子,他忽而住了手。 吴峰趁机说道:“师父,你刚才发癔症,要说胡话了。 神情很狰狞,像做噩梦了!” 吴金刚保陡然一愣,再度想到了自己方才所见所“见”,他蹙了眉头,没有和吴峰耍笑的心思。 对着吴峰说道:“你做的好。” 吴峰见到吴金刚保醒来,将“哨棒”靠在自己身边,说道:“师父,我要行气了。” “嗯,好。” 吴金刚保说道。 见到吴金刚保在屋舍之中坐着不动,吴峰又假意关心,说道:“师父,你方才是发癔症了么? 你的咒语,听着有些渗人。” 吴金刚保果然站了起来,手持师刀说道:“你就在这屋子之中修行,不要出去。 我出去一趟。” 吴峰点头,看着吴金刚保出去,开始修行。 就是方才试探,吴峰所得颇多,就从刚才的药方子来看,他现在喝的这汤剂,就是“壮牛汤”,之所以能够饮下这汤药,也是因为吴金刚保在制造了自己的“牛角号”的时候,也收集了一些主药材。 也就是有灵性的牛。 但是继续往上,吴金刚保应该是手里没货了。 出现了吃人的老虎大虫,一般都是勒令“猎户”出手,限期剪除。 但是那种能够被猎户诛杀的虎,入不得药。 真正可以入药的,一般是需要他们这些人出手。 甚至于是更加厉害的道人和尚出手。 就算是有流通的虎骨之类,也不是吴峰这个只有十二两银子的戏班子可以承担的起的。 所以应该用不到了。 吴峰如是的思考之后,再度闭目开始修行,搬运气血,施以“沃土”!这第二步和第一步不一样,吴峰一层层的“沃土”上去,一次两次,有效果,但是没有那样“立竿见影”的效果! 吴金刚保走出去之后,站在了大日之下。 天亮了,没几个山民愿意回去补觉。今日是一个难得的大晴天,就连巫尊长都出来晒太阳了。 街面上终于是有了人气。 也有人出入。 猎户出去打猎了。 大祭巫叫人爬上了屋顶,将一条一条的彩布条子挂在了树上。 意义不明。 吴金刚保站在原地,叫了猪儿狗儿过来,嘱咐他们,在自己发愣的时候,将他推醒。 “不用紧张。 要是推不醒,就去叫大祭巫,跑的快些,晓得了吗?” “晓得了。” 猪儿点头说道,“我去找大祭巫。” “好。” 吴金刚保说完之后,找到了四根树枝,随后撕开了一张纸,在上面书写上来了四座山的名字,插在了自己的四方。 随后又对着猪儿狗儿说道:“当然,要是你们发现这四根树枝也倒下了。 你们也记得将我喊回来,我说的话,你们可能明白?” “明白的!” 猪儿狗儿齐声说道,看起来很聪明的样子。 吴金刚保点了点头,旋即盘膝坐下,陷入了沉思之中,开始思索那些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一些他“习以为常”,但是从来没有深思过的事情,就比如说,他记忆里面的“傩戏班子”。 他记忆之中的“傩戏班子”,辉煌,广大。 但是现在想了起来,却还是只能想起来了所谓的“辉煌,广大”。 仔细去想,怎么广大,怎么辉煌的? 他说“傩戏班子”举行过“举国傩祭”,哪一个国家?总不能是周朝的岁傩罢!不是周朝,那是哪一个朝代? 吴金刚保觉得,这记忆之中的一切,都好像是在一阵粘稠的黑暗之中穿行,他什么都不知道。 没有过程,只有结果! 我的徒弟是吴峰。 我还收了两个弟子。 猪儿狗儿。 我的师祖是“吴天王固”。 但是从我往上呢? 我的师父是谁? 我们“傩戏班子”,传承过多少代了?传承的谱系是什么?我只能想起来我有一位师父,他十分厉害,我还有诸多师兄。 那么我师弟呢? 我没有师弟,我好像是“傩戏班子”里面最小的小师弟? “傩戏班子”到了我的手上,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怪了,怪了,那我是从甚么地方来的?我为什么叫做吴金刚保? 就这么痴痴的想着,吴金刚保有些陷入其中,不可自拔了。 但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猪儿和狗儿对视了一眼。 试探着叫了两声师父之后,见到师父不动,于是一人一个耳朵,凑过去大声的喊道:“师父,师父!不许睡觉,师父!” 吴金刚保还是不动。 见到师父没有理会自己,猪儿和狗儿的声音变得更加大声。 “师父!师父!” 要把吴金刚保的耳膜都给刺破了! 那边干活的人都看向了此间,不知道这里发生了甚么事情。 这样的“惊声尖叫”之下,吴金刚保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双目有些虚妄的看着眼前的两位弟子。 随即回过神来。 知道自己又发呆了。 不过这两位徒弟声音的确不小,就算是他,也感觉到耳朵很痛。 不过想到这是自己的命令,吴金刚保不但没有斥责他们,反而是点头说道:“不错,不错,你们等着,我去看看你们大师兄修行的怎么样了。 我记得箱子里面还有几颗饴,我去拿给你们!” 猪儿狗儿闻言,欢喜不以。 不过吴金刚保走的时候说道:“现在我去拿,你俩去将牲口牵过来,拴在院子里面,知道吗?” “明白了,师父。” 猪儿狗儿回答。 一溜烟跑去干活了。 吴金刚保则是打算去屋舍之中看看修行的弟子。 孰料还不等他回去,屋舍的大门就打开了。 大弟子从其中走了出来,左右一看说道:“猪儿狗儿呢?” 然后又说道:“师父,你没事了?” 吴金刚保示意大弟子跟他进去,回到屋舍之中,吴金刚保严肃的将自己怀里的“徭役凭证”塞给了吴峰,用力的说道:“好小子!将这东西收好!收在自己身上!这是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记着,不许丢了!” 吴峰将其拿起来看了一眼,发觉是“徭役凭证”,不需要他多说,吴峰将其收了起来,在他的布裤里面缝着一个口袋子,吴金刚保看着他将其装了进去,这才满意,说道:“我没事了。 不过你可能有事了,这根棍子,需要你手里拿着,夜战八方!” 吴峰:“我?夜战八方?” (本章完) 第32章 将军 第32章 将军 吴峰其实想说,‘鄙人不善战斗’。 但是,这玩笑话到底是不敢说出来。 吴金刚保近些时候对他的态度,是面对“继承人”的态度。 只是以前吴峰完全不敢和师父开玩笑,所以也不知道师父开不开得起玩笑,谨慎起见,吴峰老老实实。 不过他也没有因为身处险境,便凝重如铁,不得安生。 做不到“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呆若木鸡”,他也想着做到“举重若轻”。 面对困难险境,不能有太重的心理负担。 否则事情就像是靴子一样,高高抬起,还未落下,压力就已经压垮了自己。 划不来。 吴金刚保的话语出来,吴峰其实就知晓自己师父的意思。在这村寨之中,需要他抬起手中棍棒的,只有村寨之中的村民和武士了。 这年头,村寨之中的村民,也说不上良善。 当然,吴峰他们也是如此,不过他们不抢人,也不夺财,但是这世道,不抢别人的,不代表别人不抢你的。 县城之中是有些王法,可是他们这些行路过山,走桥穿巷的“驱鬼班子”,也要有些把式在身上,“庄稼把式”也是把式。 更何况现在吴峰体力如此进步,手持棍棒,做一个三四人敌不成问题,拉开距离,更是不能打还能跑。 不过不论如何,在吴金刚保说出来叫他夜战八方的时候,吴峰心里清楚,他需要面对的其实就是刘九这些人。 刘九这些人和常人不同。 他们就像是专业的厮杀汉。 吴峰手提一根棍子,是杀不得他们的,这些人有弓箭,可能还有些别的手段也未可知。 除非再给吴峰一套甲胄! 但是就算是有“妖诡”之灾的地方,私藏甲胄弓弩,依旧是重罪! 故而需要再加上“傩面”。 但是问题又出来了。 “傩面”——“阴阳鬼差”的“傩面”,已经不可相信了。 多次使用“傩面”,已经晕了上面的“画押”。 没有了“吴天王固”和这“傩面”的画押,“阴阳鬼差”随时可能“反噬”。 要是再使用此物,很有可能在使用期间,叫“傩面”之上的“鬼”复苏。 等到了这些“鬼”复苏,首先要就除掉的就是他们“傩师”! 所以要打也行,但是一定要琢磨好。 吴金刚保好似是看出来了大弟子的踌躇,看明白了他的心思,开口说道:“既然我已经答应,就已经想好了办法! 你现在已经是我们戏班子的少班主! 将香谱拿出来!” “好!” 吴峰心有所动,拿出来了香谱。 吴金刚保看着此物,对着吴峰说道:“这一次,我就在你的身边,你开始翻动了香谱。 我要看看,你到底能翻动了几页! 不能隐瞒!知道了吗?” “是,师父!” 吴峰更加“严肃”的说道,旋即开始翻动香谱。 吴峰心里也已经有了预料。 这一次,他的确是没有留下后手,装作弱小。 在他的这个层次,能够留下来的后手,作用都不大,反而会弄巧成拙。 既然吴金刚保要知道他的底细,那么就展示一下自己的价值。 价值越高,所得越多,当然,要是他真的能够拦住了此间的事情,叫吴金刚保自己跑了,也是有可能的。 吴金刚保对于傩戏传承,还在性命之前。 但是这样并不保险。 且先不说吴峰现在能不能顶得住。 就算是相差不大能顶得住,徒弟顶不顶是问题。 这样成功率会不会增加是一回事情,更重要的是,吴金刚保身上这一种“悲观”、“自毁”的情绪,会影响他的判断。 性格决定命运,再者而言,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万一吴峰和吴金刚保差不多,勉强能顶住了这一次的灾难呢? 现在叫吴峰独当一面? 挡哪一面? 四面漏风,哪一面都挡不住! 故而吴峰立刻察觉到吴金刚保的意思,这是要挑选更高层次的“傩戏面具”,为他的大弟子吴峰所用? 和往常一样,吴峰翻动第一页,轻而易举。 旋即他翻动到了记载着“大将军王”的那一页香谱。 也十分轻松。 吴金刚保虽然早就知道自己的大弟子可以翻阅到这一页香谱,但是再度见到,还是心有触动。 “不坏,不坏!” 吴金刚保甚至不由自主的说道。 就连严肃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笑意。 他这个大弟子,争气!好争气!这才修行了多久时间,就能打开了这一页香谱,要是修行时间再长一点,如今这死路,是不是又会转出生机? 可惜没如果。 都是命啊! 不过看到吴峰在翻动到了这一页之后,还想要继续翻动香谱,吴金刚保没有阻止,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在了这上面! 吴峰察觉到了师父的目光,不过没有退缩,还是两指黏住,轻轻翻动! 翻。 然后—— 没有翻动。 吴峰手指有力,但是不管怎么用力,还是无功而返。 “我还是没有实力再度翻动这香谱。” 将画面停在了“护法将军下地狱”的“香谱”之上,吴峰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师父,徒儿尽力了!” 见状,吴金刚保清了清嗓子,不但没有失望,反而是十分欢喜,确定自己将其余的情绪都咽了下去,他方才说道:“已经可以了,已经很不错了。” 连吴金刚保,都忍不住夸了大弟子一下,没有翻动下一页,反而叫人安心。 他担心自己的大弟子,有超出想象的“惊世骇俗”。 要是大弟子在这短短时间之中,能翻到下一幕“傩戏”香谱之上。 这事情就实在是太怪了。 吴金刚保现在对于太怪的事情,都保持一个戒心! 事情太过,就近乎妖了。 叫人如何能心中惴惴? 见到了这“傩戏”的香谱,吴金刚保说道:“这一根棍子的作用,就在这些五张傩面之上!” 吴峰没有说话,他将“傩面香谱”放下,仔细倾听自己师父的话。 刚才他没有藏拙。 翻阅那下一章香谱,他就是试了试,结果和上一次一样,都是翻阅不动。 但是结果相同。 过程却不一样。 在上一次,吴峰将手放在上面,打算翻阅的时候,就感觉自己手指好像是夹住了一座山! 山,落地生根! 无论他如何使劲,都翻动不得此物分毫! 但是现在,他感觉此物就像是被粘在了一起的“书本”,虽然还是翻不开,但是只要再大力一点,那自然就能看到下一章写了什么! 换而言之,距离他能打开下一页香谱,时间很短了! 吴金刚保示意吴峰停手,随后对着大弟子说道:“你应该也看到了这上面,师祖用土主降服的这些厉诡,是如何面貌了! 在这傩戏之中,五张傩面,都是师祖降服的土匪。 这些土匪,当时都是会使用些妖术。 被师祖降服之后,他们都能通幽冥,并且因为都是将军,故而也能上到下刀山,下火海。 并且手下都能有兵马! 可以暂时呵斥,降服小鬼。 我要的,就是你顶了香谱之后,带上了这某一位护法将军的傩面,虽然戴上这护法将军的傩面之后,实力远远不如这一场下地狱的傩戏来的厉害。 傩戏是傩戏,一张单独的傩戏傩面,不足以和整个傩戏相提并论。 但是用了这傩面,也足够叫你赢了这村寨之中的武士! 不过这是一回事情。 还有一回事情,你也要做好准备。 就在今时,再过十余天,我们还要如今天一样,再和村寨之中的大祭巫,进行一场禳灾傩戏,将这灾气暂时清除了出去。 绝对不能叫村寨在送灾日之前,灾气沉郁。 但是你也知道,阴阳二差的傩面,如今已经有些失控,不停调也不听宣了。 我也不能保证,下一次跳傩戏的时候,这两张傩面,不会忽然暴起,杀死我们。 可是下地狱的五张傩面,我们凑不齐这五个人。 所以接下来每一场傩戏,都宛若是博戏!能够过关,就看我们爷俩,命大命小了!” (本章完) 第33章 猛药去沉疴 第33章 猛药去沉疴 都到了赌命的时候,就说明吴金刚保也没了办法,现在所能想的就是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翻开了香谱,吴金刚保开始嘱咐自己的大弟子。 他也没有继续朝着后面翻,吴峰总是感觉自己的师父并不像以前表现出来的那样平庸。 在他的身上,有诸多的桎梏。 这些桎梏,并不完全在现实之中。 反而像是在他的心里。 他心里有一条墨线,宛若规矩,不得逾越,就像是现在,他应该是能够继续翻动这香谱,将其翻动到下一张。 但还是那句话,这香谱的傩戏,是要成“戏”。就算是再往下能翻动一页,得到了新的“傩面”,也撑不出一场戏出来。吴金刚保现在的样子,反倒像是来到了村寨之中,琢磨清楚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完全托付后事了。 不过吴金刚保已经没有法子。 山穷水尽。 但是吴峰还没有绝望。 听到了吴金刚保的话,吴峰试探问道:“师父,要是阴阳鬼差的傩面,已经不再听从我们的号令,那我们最后怎么对付它们? 是想了个办法,将它们送走,还是将它们压在甚么地方,叫他们伤害不了我们?” 吴金刚保闻言,摇了摇头说道:“恐怕是送不走,也压不得了。 我们傩戏班子的十二两银子,怕是不够压了此物的资银。 道观和寺庙,哪个不要香火钱? 没有香火钱,他们为何收了此物? 就算是城隍庙,恐怕也是一样。 城隍庙是守土有责,镇压了这些东西,是城隍庙庙祝的生意。 压不住,放不得,这些傩面之中的厉诡,和我们的戏班子又牵连颇深,就算是我们将其丢远了,不需要多少时候,它们也会找过来。 躲也躲不开。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要是在这村落之中的傩戏出了事情,也等不到这以后。 要是你活着回去了忠平,忠平到底是有城隍庙镇着的地方,它们在外面进不来。 要是到了没奈何,你一定要出去县城的时候,万一它已经被其余的驱鬼班子驱了,也有可能。 都看命罢! 好小子,愿你是一个命硬的! 至于现在,别忧心这个! 你师父我还活着哩! 我的这一道肩膀,还能担的住这些事情。 等我死了,你小子自然有你小子的福分在!” 吴金刚保以为是吴峰是担心“傩面失控,前来索命”的事情,所以将事情说开,叫自己的大弟子不需要担心这件事情。 但是师徒二人其实是鸡同鸭讲。 吴峰听到这里,松口气放宽心了,但是他的这个放宽心,却不是因为有师父在前面撑着事情。 而是因为吴金刚保也没有办法处理这“傩面”。 不送走,也没法镇压,那他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将其祭祀,成为“青帝庙”的基石了! 毕竟这“傩面”上的“痴男怨女”,是从属于这个“傩戏班子”的。 万一这个“傩戏班子”最后还有什么手段能控制他们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现在连万一都没有了。 虽然吴峰也觉察到这个“傩戏班子”,或者是他的师父吴金刚保,身上有些问题。 但是这问题并非是最主要的致命问题。 只要不是最主要的致命问题,那么就可以往后拖! 先处理最紧要的,然后处理这次要的事情。 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要抓紧了。 “傩戏班子”的问题,可以徐徐图之,毕竟“傩戏班子”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吴金刚保在问到了一些特定问题的时候会发呆,其余没有甚么大的,瞬间致命的问题。 所以只需要不在紧要时候,问他关于“傩戏班子”过去的问题即可。 现在主要的问题是活下去。 所以吴峰不用十二两银子,他可以免费处理了“傩戏班子”的后患。现在的一切问题,都在于祭祀不得! 在于他“开庙第二步”有些缓慢。 那么这“第二步”,是否还有缩短了修行时间的方法呢? 有的。 在于“凶恶猛药”的使用。 吴峰不通药理,所以接下来,他要旁敲侧击的询问一下吴金刚保的问题。 在自己的师父不陷入“死机”状态的情况之下,他要知道这些“凶恶猛药”更深层次的药理。 搞清楚限制了这喝药频率最大问题,到底在于甚么地方。 ——是肝肾不胜药力,喝多了之后代谢不出去,会肝肾中毒。 亦或者是牛的灵性,蕴藏在了药物之中。 导致饮用了这药物,会被牛的“灵性”,或者更直接些,被牛残留在了其中的“魂魄”顶号,又或者是兼而有之。 搞清楚了问题,其实反而更好找到解决办法。 要是第一种,那么吴峰其实可以相机缩短了这服药间隔。 吴峰现在已经有了大名鼎鼎的“炼丹磕药流”必备之“铁打的身体”。 吴峰开的“青帝庙”,就算是在四季四时之中,也代表了“春”,代表了“生机”,哪怕是没有修成到“尸”,没有得到神通,但是在解毒治愈,排毒养颜这一方面,已经有了非凡之效果。 春发万物。 肝肾的排毒和自我恢复能力,已经今非昔比。 至于说是“牛的灵性”,鸠占鹊巢这一方面,吴峰也不用担心。 吴峰哪怕一夜不睡,也是精神奕奕。 所以要是从这两方面出发的话,吴峰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加大药量”,“缩短频率”! 正所谓是,猛药去沉疴。 到了这个时候,不上猛药已经不行了。 都赌命了,吴峰心里也有了一种紧迫感觉。 在这种时候,只是打算加药量,没打算走其余的歪门邪道,他已经相当稳健了。 就在他张嘴想要询问关于这药剂的事情。 吴金刚保已经提前开口再度嘱咐说道:“昨天晚上,我和村寨之中的大祭巫说了话儿。 昨日送灾之中,出现的异状,都有解释,关于这村寨之中的事情,我也有了办法。 我也给你说透了。 我们傩戏之中遇见的两种鬼,一种叫做大话鬼。 这大话鬼,不应该出现在村寨之中。 毕竟这山里的鬼,也是有数目的,所以应该是最近山里,又死了一批人。 这些大话鬼,擅长用大话诓骗了山里的行人,骗了他们背着自己出去。 到了外头,就侵占了些老人孩子的魂魄,想要吸些阳气,壮大自己。 这样的鬼,大多是死在了山里的货郎所化。 遇见了这种鬼,一般不会有事。 这种小鬼,只能在夜晚出来。 但凡出现,你就用自己手里的棍子打他。 无论他许诺了甚么话,都不用相信,打走他们就可以了。 连傩面都不用。 至于其余的鬼,也都是些山中常见的鬼。 不过这山里,的确有一只大鬼,或者是一只大诡。 所以我叫你给我听好。” 吴峰立刻做“倾听”状,先不问关于药汤的事情了,仔细的听着自己师父的话。 防止在接下来,自己犯了山里的忌讳。 触发出来了不可思议的结果! 吴金刚保也不是故作玄虚。 山民都有山民的禁忌,但是不同地方,山民的禁忌都有不同。 也有相同。 此处的禁忌,就更多了。 吴金刚保想到昨晚自己和大祭巫的谈话,知道大祭巫虽然托底了,但是他还是有所隐瞒。 不过根据他说出来的那些话,吴金刚保一字一句的说道:“好小子,我要你记住了! 送灾之前,山里应该无事。 但是在送灾之日的时候,无论是发生了甚么,我要你跑!你撒腿就跑!不要管其余的事情,我说跑,你就自己跑! 我说带着他们跑,你就带着猪儿狗儿跑! 到了那个时候,我要你看的清楚,所有人都要在你的视线之中,一刻都不得逃脱,到了最后,无论起来了什么乱子,更是如此。 不论是我,还是猪儿狗儿,要是任何一个人在你的眼神之中,逃脱了片刻时间,那么就算是我们再出现在你的身边,你也莫要相信我们。 无论我们嘴巴里面说了甚么,你也不要相信,只顾着逃跑就行了,知道么? 也就是说,在动乱开始之前,你只能相信我最初说的话,明白了么?” 吴峰点头,郑重说道:“知道了。” 见到弟子态度端正,吴金刚保满意,说道:“还有些禁忌,我要你在这里记住。 你带着猪儿狗儿逃跑的时候,无论是发生了甚么事端,听到看到什么,都不许回头看村寨。 出去之后,野庙莫入,野地莫进。 多烧纸钱,多念神明。 能一口气回到了村舍,就一口去回到村舍。 回去之后,三日不走柳树荫,不可月下喝水。 更加要紧的是。” 他盯着自己的大弟子,开口说道:“要是你回去了,我没回去,那么你若是有朝一日在某一个村镇之中见到了我,记得不要认我。 直接去城隍庙告首。 明白了么?” 吴峰先说:“明白了。” 将事情先应承下来,随后方才说道:“师父,事情紧急到了这般的程度么? 没来之前,就已经拖了后事,来了之后,还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吗?” 吴金刚保说道:“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说罢,双方沉默再三。 直到吴峰再度询问起来关于这“虎狼之药”的事情。 吴金刚保再度睁开眼睛,说道:“你打起来了这药的主意? 混账主意! 是药三分毒! 你要是这样下去,都不用我把你带走,你自己就变成了山里鬼!要是这样,我费尽心机救你做甚么?” 吴峰立刻赌咒发誓,表达自己是一个稳健人,绝对没有其余危险的想法,他就是想要问清楚这件事情。 他的身体自己有数。 “有数?” 吴金刚保摸了摸他的脉,思索了片刻,缓缓说道:“其余其毒之甚,不在于肝肾,而在于其魂!” 还有一更,明天看罢。新书期一天6000到8000,我还是太有些自信了,我果然不可能是触手怪。本书没有存稿,只是写上本书的时候有大纲 (本章完) 第34章 内外皆用 第34章 内外皆用 吴金刚保凝视着自己的大弟子,张嘴说道:“我知道你很着急,也知道你孝顺,但是这种事情,千万着急不得! 要是一个着急,将你着急的走火入魔了,那我在这里打生打死还做甚么? 你都没有了,我在这里斗个甚么?难道指望猪儿狗儿,传承傩戏班子,从这几天几夜的山路之上回去? 不可能的。” 吴峰没说话。 只是可怜猪儿狗儿,都成添头了。 但只是沉默了些许时间,吴峰还是反手把住了自己师父的胳膊,认真说道:“师父,这件事情,徒弟不认同。 这不是我着不着急的事情,是我觉得可不可以的事情。 要是事不可为,我一定不做,以传承为先。 但是我但凡能做点什么!师父,我不愿意就这么待在这里! 我心不安。” 吴峰说的大义凛然。 他也是这么想的,有些东西,装是装不得的。 你父慈,我子孝。 你父不慈,那我就“父辞,子笑”,总归如今吴金刚保没对不起吴峰的地方,那他吴峰也就不想对不起吴金刚保。 问心无愧即可。 见到大弟子这般坚定的眼神。 吴金刚保也沉默了。 他张嘴再三,也不好说甚么丧气的话。只好用自己的手在吴峰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一把,说道:“好,好,好。 你先莫要着急,我来想办法! 总有些两全其美的办法的。” 吴金刚保舍不得自己的大弟子出事情。 但吴峰所表达出来的真实不虚的“孝心”,却又叫吴金刚保动容。 故而左思右想之下,他还真的找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这样罢,和我一起去见大祭巫。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折中办法。” 吴峰欣然答应,二人去找大祭巫。 从巫尊长那里,得到了一个大“浴桶”! 不顾其余人的目光,吴金刚保叫吴峰将此物扛到了屋舍之中。 随后又叫吴峰在屋舍之外等候,他和大祭巫再度说了些什么,回来的时候,吴峰和师父架进来了一只“水牛”! “阿耶!师父!哪里来的这么大的一头牛?这是什么牛啊,怎么以前没有见过?” 猪儿有些好奇的看着这牛被师父和大师兄放在地上。 他们正在熬煮药材。 泡药浴的药材,并不需要对于火候的完美掌握。 诸多药材熬煮在了砂锅之中,倒入了浴桶之内。 但是其中最为紧要的,却还是牛的“精魄”! 吴金刚保将这“水牛”放下之后,说道:“这是水牛!你们没有见过也正常,忠平周围不产水牛。” 吴峰则是端正扫视着这一头水牛,这一头水牛明显不同凡响,川蜀行省之中,也有水牛存在。 当然,吴峰说的是自己记忆之中的川蜀行省。 历史不同,朝代不一,川蜀行省大小也有区分。 但是“蟒巫山”附近,不适合水牛生长。 并且这一头水牛,也着实是太大了些,甚至都比之于河马了罢? 其牛皮呈现出来了一种灰黑之色,筋骨粗壮,牛角盘盘。 甚至于在这死牛身上,还能感悟到一种“力”的神韵。 也就是吴峰和吴金刚保的确是“力能扛鼎”,两人将这一头水牛王给带了回来。 否则这一头水牛,是需要好几个人,一起将其扛了过来的! 哪怕这一头水牛已经死了许久。 但是其水牛的尸体之上,还是被人用毛笔画上来了诸多的“巫文”。 将其“精魄”封印在内! 确保肉身不腐,灵魂不灭! 就连这水牛的两只角,大祭巫都“送”给了吴金刚保。 但是这些都并非是免费赠与。 就算是门外汉,也能看出来这一头“牛尸”的不同凡响。 原本只需要二次“傩祭”就互不相欠的事情,随着吴金刚保多要了一整头牛,所以他需要在二次“傩祭”之后,和大祭巫一起,留在了龙神旁边,度过一晚。 但是这些,吴金刚保都没有告知吴峰。 吴峰也没说自己知道了——他耳聪目明,虽然被赶的远远的,但是的确听到了他们在屋舍之中压低声音说了甚么。 …… 吴金刚保驱走了“猪儿狗儿”,叫他们在附近玩耍,旋即叫吴峰打开了窗户,叫屋舍之中的燥气从窗户之中散出去。 开始烧热水,准备“双管齐下”了。 吴峰将箱子之中多余的饴都送给了出去的猪儿狗儿,再度嘱咐他们不要走远。吴金刚保在他身后说道:“就你心善。” 吴峰嘿嘿一笑,不理会。 吴金刚保则是在这“水牛王”的尸体旁边踱步,随即说道:“成了,这一头水牛王,精魄俱在,神魂俱佳,比我当年留下来,用来熬药的君主要好太多了。” “先从内脏开始罢,这一头牛的精魄和气血都入了你的身体,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消! 我在这里解牛,你去将我配好药的壮牛汤熬煮了,准备沐浴!” “知道了,师父!” 吴峰一边看自己的师父“庖丁解牛”,另外一边则是熬煮那药。“虎狼之药”刚刚结束,那边吴金刚保已经完整的刨出来了这“水牛王”的肝脏,将其包裹在了一条蓝布之中,那一条蓝布之上,也是写满了“巫文”。 最后吴金刚保将另外的一条蓝布遮护在了自己“杀”出来的伤口上,来到了“浴桶”旁边,嘴中也是念念有词。 将其缓缓的放入了“浴桶”之中! 整个“浴桶”随着“牛肝脏”的放入,忽而像是沸腾的石灰水,开始变成了血红之色!整个“浴桶”之中,大泡连着小泡,开始变得粘稠。 吴金刚保见状,不惊不喜,嘴巴之中,没有停下。 就在这浓稠的血色之中,诸多血丝从其中出现,到了最后,更是将整个“浴桶”变作了淡红色,在这淡红色的“热汤”之中,一头牛的虚影,栩栩如生! “进去罢,我在旁边为你护法,如若出了问题,你莫要怪我!” 吴金刚保说道。 吴峰一口饮下“虎狼之药”,走到了“浴桶”旁边,看到这盆子之中血红色的牛之精魄。 那牛似乎是怨气未消,仇怨极大。 察觉到了吴峰的目光之后,一双眼睛从这汤方之中出现,死死的盯住了他。 吴金刚保在吴峰身后淡淡的说道:“人乃天地万物之灵,故而人能吃牛肉,自然也能食牛之气血、灵韵,食万物之精魄。 不过人吃牛,牛也不能坐以待毙。 所以小心了,要是敌不过了这牛,回头就是。” 吴峰没说话。 他也不想要吐槽吴金刚保说的怪话。 今日第二次饮用了“虎狼之药壮牛汤”,他感觉浑身发热,连头脑都开始热了起来。 面对着“浴桶中的牛”,他跨入此间,端坐内里。 刹那之间,吴峰只觉得自己“内外夹击”。 从体表到了体内,一股愤怒的念头,齐头并进,撞击在了神魂之中。 从肉身到魂魄之上,吴峰只感觉这里面的“牛牛”完全已经复活,正在用自己的蹄子,正在用自己的牛角,抵住吴峰,将吴峰杀死在了这“一锅汤”之中! (本章完) 第35章 尸且未至,春已先来! 第35章 尸且未至,春已先来! “坏了,没想到被牛打了!” 这牛来的是如此凶残,吴峰在这“浴桶”之中,感觉自己的皮子都要被这牛牛剥掉。 那牛的愤怒和不甘化作了血蟒,从百窍之中钻了进去,在吴峰的神念之中,化作了一头凶残的大水牛,狠狠地撞击吴峰的眉心脑海,吴峰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 这一次的“沐浴”,和以往的泡澡,强度完全不同。 吴峰现在似是要陷入了“昏迷”之中。 不过在“昏迷”之前,吴峰能模糊之间听到吴金刚保站在了“浴桶”之前,他在说话,宛若念咒,应该是在“发愿”罢。 “师刀”在其手中,不断晃动,形成了有规律的响动声音。 伴随着吴金刚保的声音混合其中,含糊不清之间又有些诡谲起来,这一回吴峰听懂了,是“天生万物,人生百灵;万物万灵天助我,大黑正正压所迫!弟子再次许愿望,愿得其中人得正行,弟子得正念,若是可行,弟子必然前来还愿,诸色贡品不停——” 后面应该还有絮絮叨叨的许多,但是吴峰此刻完全闭上眼睛,运气行血,整个人的因为汤方引起来的“焦躁”,“愤怒”,刹那之间摧破了他的皮肉,从身体之中出现。 怒伤肝,喜伤心,忧伤肺,思伤脾,恐伤肾。 宛若是练了“七伤拳”的缩减版本,怒恐二气化作了“水牛王”的两脚,狠狠地刺入了吴峰的身体,需要吴峰降服! 亦或者是降服了吴峰,将他当做了“牛魔王”。 但是吴峰此刻已经落入了他的“肝脏”之中——或者说是在“肝脏”所在的地方。 在“青帝法坛”所在之地。 精神落在此地,脚下已成“沃土”。 在这“沃土”流转之间,无论是精血还是搬运过来的精气,再度缓缓增加,脚下再度多出来三尺三寸的“沃土”。 伴随着行气搬血之动,周围却已然可见诸多血色大牛汇集在了“法坛”之外,其怨气不灭,想要抵杀了这夺它精魄的“恶人”。 它们像是嗅到了鲜血的蚂蟥,密密麻麻的来到了此地,吴峰无心无念,不然的话,他不会害怕,但是会吐槽。 “傩戏班子好原始的手段,融入了些旁的东西,但是又好像没有融入别的东西——” 与此相比,兄弟给的办法,到底是层层迭迭之间,可见进步的。 吴峰精神就在此处,任由这外头的血色的大牛在外面融合化一,化作了一只血色的“恐怖牛魔”,开始妄图震动这里的“青帝法坛”。 怒吼声音同样震天。 不过吴峰此刻就在法坛之中,没有害怕,未曾恐怖。 作为此刻此处的君主,所有的一切均由着他调动,但是吴峰什么都没有调动,而是自然的叫这气血流动。 他在行气之前就已经有了想法。 从吴金刚保所提出的药方子里面,就可以看出来一些隐藏在这之后的信息。 创造了这药方子的人,无论他是谁,在他那个世代,在他所在的地方,一定是有牛——什么种类的牛不重要。有牛,有虎,也有大蟒等活物存活,这样推测起来,很有可能创造了这汤方的人,是居住在了某一座群山之外。 二牛三虎二龙汤,二龙汤的君主就是蟒,蟒蛇不会生活在寒冷地带。吴峰见到了汤方的时候还看过,二龙汤,上面也说蛟也可,但龙不行。 至于大鼍等江河湖海之中的物,更是一个都见不到。 龙的药气太大,一般的药物金石,辅佐不了龙。 吴峰也不指望按照这药汤一路往上,真的去猎蟒或者蛟,开了一座庙之后,后面的路应该就好走了。 只是也不用老虎如何,这血牛之影子,开始不住的抵杀吴峰!想要用自己的尖角,挑散吴峰的精神! 只是可惜吴峰的“青帝庙法坛”坚若磐石。就算是这血牛如何使力,都挑动不得这“法坛”一点晃动。 吴峰在其中,安然无恙。 这体现在了外面,就是吴金刚保在对着大黑“发愿”之后,就看到了这汤方里面的“血牛”和“血丝”,逐渐消失不见,都入了吴峰的身体之中,显示吴峰身上的气血搬运,已经到了要紧地方。 整个人通体通红,头顶冒汗。 吴金刚保也拿出来了一把匕首,随时准备为自己的大弟子放血,只要大弟子有了些许不对,哪怕放血会造成这一次的“行气”功亏一篑也顾不得了。 好在这样的“极端情况”并没有发生。 随着气息的转动,吴峰身上通红的颜色开始逐渐转化为了正常肤色。 等到了这“沐浴”的汤方彻底化作了药材本来的浅黑色。 吴峰猛然睁开了眼睛! 吴金刚保站在他的身前,等到了吴峰睁开眼睛,他立即去看大弟子的眼睛。 看到其眼睛之中,并无泄露出来“神智狂躁”,“双目赤红”之像,方才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一次的“沐浴”没有出现差错。 成功了。 他大弟子的眼睛依旧清澈明亮,连一点红血丝都没有。 极其明亮的一双眼睛。 吴峰徐徐的吐出来了一口气。 气息散播出去之后,此间没有毛巾,布匹粗糙,但是也能用。 吴峰也没法子嫌弃。 擦干之后穿上衣裳出来,吴金刚保问道:“感觉如何?” 见到自己的大弟子见到了自己手中的“匕首”,吴金刚保将匕首收了起来说道:“你小子别惦记我的刀子,你以后会有一把的。” 吴峰:“?” 我那是惦记你的小刀子吗?我这不是好奇你拿着刀子在我面前要做甚? 吴金刚保其实也知道,他不过是开了一个玩笑,旋即告知了这匕首的作用。 吴峰看得出来,自己这一次没事,吴金刚保的确是挺高兴的——都开起来了玩笑。不过看起来,吴金刚保以前很少开玩笑,所以玩笑不大好笑。 吴金刚保询问吴峰感觉,吴峰说道:“我感觉很好,师父!我感觉——” 他琢磨了一下,说道:“恨天无把,恨地无环。” 这说的是实话,这一次的沐浴之后,吴峰“青帝庙”脚下的“沃土”,都几乎要积累成累土了,这种精气神体现在了肉身和精神上,就是略微的亢奋! 或者是和精气神相匹配的活力! “好小子,不错!” 吴金刚保用力的拍打了一下吴峰的肩膀,说道:“真不错!” 这是真不错,吴金刚保也有些担心,是因为这一次的“水牛王”,明显非同凡响!这比他炼制“壮牛汤”的“牛精”,要凶戾、有效太多,哪怕此次只是用了“肝脏”。可是现在看来,他的大弟子不但可以完全的抵御了这“水牛王”的“凶戾”,还将其精气神炼化了。 “让我看看。” 吴金刚保叫吴峰施展一下本领,吴峰将“哨棒”拿在手中,做了一个“力劈华山”的动作。 一棍子下去,风压四起。他皮肉之下的筋骨,就好像是一条巨蟒潜藏在了皮肤底下!拧成了一股绳子,拧成了一股劲! 初次“沐浴”了这“水牛王”做成的热汤,就有如此威力!就连吴峰都没有想到。以往的“沐浴”,都是吴金刚保的存货,到底是不如这“水牛王“来的气力好! 当然,也是因为吴峰的这“筑基”的法子效用好,没有折腾出去多少,都入了吴峰的身体之中,不浪费。 吴金刚保见到自己大弟子如是模样,微微点头,没有问这“血牛的怨气”到底去了何处去。 他以为是自己发愿起了作用。 况且这样的怒怨,只要没有顶替在了人的魂灵之中,剩下来自有办法排除出去。 至于怎么排除,各人有各人的办法。 他记得自己的办法是“耕地”。 至于弟子是什么办法,吴金刚保只是将自己的办法告知了大弟子,大弟子乐意围绕着村寨跑就跑,乐意练武就练武。 总是有办法消掉了这点影响。 吴峰也没说他不其实不需要这种方法。 他在这“血牛”力气稍缓的时候,直接将其直接压在了“法坛”的“沃土”之下。 这“血牛”虽然凶残,但的确不是“法坛”的对手,虽然暂时不知将其压在了“法坛”之下,有何用处。 但是只要法坛稳固,他很快就可以再次进行沐浴和“壮牛汤”。 不过在吴峰提出来了这个要求之后,吴金刚保说甚么都不成了。 “断了这个想法罢! 绝无可能!” 吴金刚保凝视着吴峰,“恶狠狠”的重复说道:“绝无可能。” 这也确实并非是他小气。 而是这样做,风险实在是太大。 大到了超出吴金刚保的控制和想象。 所以不行。 吴峰就算是“舌灿莲”,说出一朵来,吴金刚保也不愿意。 吴峰只好将“哨棒”放在一边,开始和吴金刚保一起收拾了这房舍,但是动作的时候,他总是察觉到有一股子神奇的感觉,萦绕在自己的心间,不得离开。 他左顾右盼了片刻,寻找了半天。 这一种“神奇感觉”还是驱之不散。 最后,吴峰忽而手掌虎口一张。 那方才靠在了桌子旁观的“哨棒”,忽而被他收摄在了手中! 而二者之间,相距了差不多五步距离! 这一幕,吴金刚保没有看到。 他将沐浴的“浴桶”带了出去,亲自料理手尾。 这种事情,他从不假手于人。 吴峰抚摸着自己手中的“哨棒”。 上一次他从这“哨棒”之上,感受到了勃勃生机。 现在此物在他的手上,吴峰感觉此物如指挥臂。 并且此物之上,展现出来了一股子的“亲近”。 一股子的“亲近”味道,以这“哨棒”为辐射,从此间飘散出去!心有所感之下,吴峰再度打开了窗子,叫这屋舍之中的药气出去,同时看着远处的树木。 他没有对着不远处的“树梢”招手。 只是心中觉得这些绿树都很可爱。 伴随着他心念一动,展示了想要亲近这“树梢”的想法。 这“树梢”竟然无风自折,朝着吴峰这里轻轻的靠近了一下,随即摇晃了起来,像是被风吹了一下一样。 吴峰再度朝着外面一挥手!这里的树梢,也开始随着他的动作摇晃了起来。 吴峰看到这里,忽而有了感觉。 开口说道:“我来了?春也来了?” (本章完) 第36章 一人不入庙 第36章 一人不入庙 山中阴晴无定数,就算是山中老人,有识云辨雾之手段,照样也拿捏不准山里的天气。 号不准山老爷的“脉”。 但是吴峰是一个例外,他可以感觉得到,接下来的几天,要下连绵不断的小雨了。 这并非是吴峰能够观云看山,而是这些绿植告诉他的事情。 行走在了村寨之中,吴金刚保和吴峰的上一次驱傩,也有好处。 村寨之中的山民,对他们多了些笑脸,少了些戒备。 不过他们说话,吴峰还是听不懂。 吴峰现在固定时间修行,修行时间之外,他就散步,在村寨之中尝试他的“春来了”。 他和这里的草草,互有交感,特别是他手中持着这“龙”的“哨棒”的时候,更有感觉。 但是越是行走,他就越是感觉沉重。 “义真村”的绿荫树木,沉郁的宛若是一阵起不来波澜的绿色铺盖,遮蔽在了此处,将整个村寨笼罩的严严实实。 又像是一个巨大的铁块,死死的罩在了整个村子之上。 将这里压的喘不过气来! 吴峰和此处的草亲近,但是却撼动不了这沉郁的“绿色铺盖”,并且亲近,也只是亲近,想要做到“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一处开”的菊桃一起开的霸气。 光凭借着现在的手段,是完全做不到的。 想要做到这些,那就要他能逆转四季,轮回植物的生死了。 也许他真的建立起来了“青帝庙”,方才有那个可能罢! 和植物亲近之后,吴峰走在村寨之中,总是有一股子“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这种感觉加持在吴峰的身上,叫吴峰想要加药,但是无论如何,吴金刚保都不乐意给自己“莽撞的大弟子”再度加药。 不过不加药,一天一次的沐浴不能少。 看到吴峰确实没事,吴金刚保也和吴峰达成了一个新的平衡。 从一天一次。 到三天两次。 “水牛王”使用的很快,肝子用完,就用肺。 肺用完用心,用胃。 随着这“汤浴”的开始,吴峰脚下的“沃土”越来越厚,埋葬的牛也越来越多。 如是五天之后。 吴峰终于见到了他的“青帝庙梁柱”,从法坛之上,拔地而起。 而那一头“水牛王”的尸体,也开始不甚完整,腹中空空了。 大祭巫今日叫走了吴金刚保,有要事相商。 吴峰站在了村寨之中。这一次,他见到周围无人,轻轻抬手,树梢传来了“欢喜”的意思,从树上沉了下来,压在了他的手边。 吴峰看着四周无人,又咬破了自己的手腕,随后站在了树木旁侧,另外一只手抚摸着树木。 鲜血尚未滴下,他的伤口就已经止血。 虽然未曾愈合,但是磅礴生机已经进入了他的身体之中。 而在他旁边的这一棵树上。 几片枯黄的树叶落了下来。 “并非是完全汲取了生机,更像是它们也将我视作其中一员,这一切,还都要拜谢了哨棒。” 吴峰另外一只手,重新握住了那根“哨棒”。 “师父费心了。他的意思就是,我借着这一根哨棒,在这山中,就可以少了很多麻烦。” 随后,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 吴峰又像是影子一样,在这山林之中快速的穿行,奔跑。 如是一个时辰之后。 他好似是隐藏在了这山林之中,成为了这山林的一部分。 但是看他的样子,完全没有气喘,费力的模样。 ——“并非是我在号令这一片山林,没错,我在这一片山林之中,就是龙本身!” 吴峰站定了之后,藏在了树木的阴影之中。 看着村寨之中大祭巫从巫尊长的屋舍之中走了出来,最后一次尝试“送灾”。 吴峰像是隐遁在了这树林之中一样。 “整个村寨,乃至于再往山上走的这些树木,虽然看起来千奇百怪。但是实则,它们也都是同一棵母树的分支,这些绿树,都是一棵树。 也就是他们祭拜的龙。 在这龙的笼罩范围之中,我也可以伪装成为龙的一部分。” 兄弟诚不欺我! 吴峰察觉到了这法门的霸道。大祭巫没有察觉到树林之中有人在看他,不过这一次送灾,结果不尽人意。 送灾是要在傍晚进行,将灾气送到了村寨门口的河边。 但是每一次,都不用走出村寨,大祭巫手中的鸡蛋就会裂开。 打开之后,里面臭气熏天。 这说明灾气没有被送走,依然还是在村子里面。 这一次也是如此,不过这一次之后,大祭巫也不折腾了。 只等时间一到,吴金刚保动手。 吴峰看着大祭巫离开,傍晚时分,倦鸟归林。 吴峰抚摸着身边的树木,感知到了身边树木对于黑暗出现的“厌恶”。 仿佛黑暗之中有甚么东西,叫“龙”不喜。 回到了屋舍之中。 吴峰摸了摸猪儿狗儿的脑袋,吴金刚保就回来了。 “好了,喝药罢!” 见到大师兄又要喝药了,猪儿狗儿听话的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留下来师徒两个人。 吴峰开口问道:“师父,大祭巫今天叫你过去,是不是村寨里面又有甚么事情发生了?” 吴金刚保说道:“对,大祭巫说,村子里面又有两名猎户不见了。 但是问刘九,刘九却说是去山上猎兽去了。 几天不回来是正常的。” 吴峰没说话。 因为这件事情,他明显就不正常! …… 夜色沉沉。 大祭巫口中消失了的“猎户”,此刻冒险行走在了山中。 山里的太阳一旦落下,黑夜来的就要比预料之中都快许多。 不过他也并非是毫无准备。 这猎户现在手持了火把,他身上有一个大褡裢,塞得鼓鼓囊囊,里面都是保命的东西! 在他的手上,更是有一只“貔貅牌子”! 这“貔貅牌子”,金铁打造。 上面莹莹缠绕着一层常人看不见的“气韵”。 这“气韵”保护着这位猎户,深夜行走在深山里面,不被鬼害! 故而也是在行走之间,这猎户不断地口诵宝经。 每一段宝经之后,他都提起来了精气神,大声斥责一声“百无禁忌!”“百鬼莫侵!” 这个时候,那“气韵”都会在他身上激荡一番。 随即消失在这荒山野岭。 ——这“貔貅牌子”上的“气韵”,也是有数目的,几刻几刻的“气韵”,散开了就没办法了! 猎户赵三心里也清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已经“心如擂鼓”! 临走之前,刘九和他的对话还在心中,这一次他也是为了这种事情来的。 山里已经断联两天了。 他们都有些着急了。 刘九说,“鸽子已经传到了大人手里,我们需要做两手准备。 一边等待支援,另外一边,需要有人进山看看。 看是不是去山里的人出了问题。 前面带队进去的大人们,他们的路线我们已经知晓。 赵三,你也知道咱们的扎营手段,这一次进去,你一定能见到山里大人们的老营,你不要贪功冒进,就按照那些营地,步步为营。 找到了大人们准备的后撤营地,立刻安营扎寨。 不要晚上走山里的夜路,明白了么?” “属下知道!” 但是话是这般说的,一进山里,那就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无论千般计谋,到了落实,都会出现差错。 不过就是差错大小罢了。 按照道理,他在今天早上,在不远处寻找到了大人们扎营的营地。 那么到了此刻,他在这里,也应该能找到了这些大人们留下来的扎营营地。 除非对方没有按照规定扎营。 但是不对啊! 这都是军令! 入山之后,军令如山。 这都是用命算出来的法子。 是什么情况,会叫他们不按照军令行走呢? 想到了这里,赵三已经有些心慌了。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终于是跋涉出了方才一片灌木丛,用手里的柴刀劈开了一条路之后,看到眼前出现了一片隐藏在了山林之中的建筑! 赵三的血,忽而都冷了! 因为他看到,在那建筑之前,有只有他们这些官面上的人物扎营的时候,才会留下来的“长明灯”! 这种“长明灯”,自然并非是坟墓之中的“长明灯”。 这是他们来之前,从“城隍大庙”之中接来的,用以驱鬼驱邪的“长明香火灯”,日夜燃烧,其中燃烧着的就是“城隍香火”。 有“城隍灯火”之处,就视同是王化之中的“城郭”。 当然,“城隍灯火”也分为等级,他现在看到的“长明灯火”,拳头大小,这也说明它完全可以笼罩了这背后的“建筑”。 也就是“山中庙”。 这一次,哪怕这“长明灯火”都在燃烧,他还是有些不敢上前。 因为山中庙,实在是太邪性了。 这山中庙里面有没有庙祝,里面有没有供奉东西。 是阴庙,阳庙,或者是野庙,都未可知。 山里面的庙,有的时候并非是为了敬神。 可以这样说。 山里的庙,从来都很有些意思。 所以“一人不入庙”。 山里庙更是如此。 但是“城隍香火”就在那地方燃烧,这说明那些大人某一天晚上停留的地方,就在此处,并且他们也将这里当做了回撤的营地。 所以那地方,应该是安全的! 故而伴随着手中“貔貅令牌”逐渐温度冷却,赵三深吸了一口气。 他决定过去,但是没有贸然过去。 而是先在地上,树上,都做好了标记,这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自己“褡裢”之中能够对“鬼”和些许“其余邪物”都起到作用的“法器”,还有兵器都拿了出来。 这才亦步亦趋的走向了这“庙宇”之中。 问师刀的那位书友,师刀款式挺多的,你就当做是明清时代西南地区傩戏之中你看的顺眼的一款罢 (本章完) 第37章 法坛! 第37章 法坛! “轰隆隆隆隆!” 雷声如鼓锤,“蟒巫山”好似是一个巨大的鼓,鼓锤击打在了这大鼓之上,将这雷声散播的更加巨大。 山里的树木没有欺骗吴峰,不过它在山下,故而天气预报也不甚准确。 下半夜的时候,整个“蟒巫山”地区,雷声轰鸣,令人不安,这些“拔地而起”的乌云,更是将整个“蟒巫山”笼罩在了里面,黑的可怕。 湿润阴潮的气流从山中出来,铺闪在了山下的村寨之中,霸道的将整个村寨都纳入了自己的体内。 村寨之中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人气,全部都被这风雨吹散走开。 这雷声是如此的大,以至于将将睡着的猪儿狗儿都从睡梦之中吵醒。 “没事,没事,下大雨了,这里树多,不用担心。” 吴峰安慰猪儿狗儿。 虽然猪儿狗儿不明白为什么大师兄说树多就可以安心。 但是他们还是在大师兄的安慰之下,再度睡着了。 猪儿狗儿睡着了,吴峰睡不着。 不止是他睡不着,吴金刚保也睡不着觉,不是错觉,吴峰察觉到从这山里吹出来的气息,其中隐藏在了一种可疑的“尸臭”味道,这种味道是如此的浓烈,以至于整个村寨,可能都是这般味道。 吴金刚保也嗅到了。 从“猪儿狗儿”的卧室之中走了出来,吴峰看到吴金刚保将火塘里面的火烧的旺旺的,自己坐在了一边,看到吴峰出来,只是点了点头。 吴峰坐在了他的对面。 二人都没有说话。 但是二人都清楚,今天晚上是一个不眠之夜。 好在吴峰有先见之明。 如果单纯的将“熬夜”,或者是“彻夜不眠”当做一个技能的话。 吴峰能熬死吴金刚保。 也算是另类的一种“熬老头”了! 吴峰想要叫吴金刚保先去睡觉,不过吴金刚保不怎么听劝。 吴峰索性和他聊起来了旁的事情。 比如说,“师父,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用水牛王的脊骨啊?” …… 山里,画完了记号的赵三终于进到了山里庙之中。 门口的“长明灯”是不能带回庙里,那是要留在了黑夜之中,当做随时可能后撤时候的“信标”。 故而他只身来到了这山中庙里。 这山中庙不大,不分前后,更没有任何可以留给庙祝休息的地方。 只有一个集大殿,正殿为一处的“殿宇”。 就是因此如此,赵三心中更是一寒,他不明白为什么入山的那些大人们,会将后撤的营地留在这里。 ——这里就压根没有留下给活人生活的地方,换句话说,这庙就压根没指望有活人守着。无人山区,不需要活人的神庙。 赵三心里冰冷的厉害,他知道,有些人会修建一座野庙,当做藏身之地,用以遮盖了自己的目的,做些杀头流放的活计。 但是这是“蟒巫山”,完全不会有这种顾虑。 这里罕少有人出现。这已经是“蟒巫山”的深处了,更要紧的是,在山上修建野庙,没有正神。 人能住。 谁都能住。 而在“蟒巫山”,人不多,“谁”很多。 在这“蟒巫山”上,只有一个“长官司”。 但是那个“长官司”不在这里,在另外一个方向。 他们也不敢上山。 火把照明地方有限,但是照亮了眼前的这个殿宇也足够了。 见到了这个殿宇,赵三再度怒骂两声,增加气血,虽然他知道有“长明灯火”照亮这里,此处一定安全。但人知道的越多,就越是害怕,这种悄无声息的恐惧,叫赵三也不明白他的这种恐惧来自于何方。 眼前的这一座殿宇,根本就不像是一个阳庙,甚至都不像是一座阴庙。 这庙宇不大不小,只有门,没有窗。 在这殿宇之中,就有一座供桌。 但是这供桌,是用了山外的青砖铺就,垒成了一个永久的模样。 在这供桌上面,以前应该也是放了个什么东西。 看痕迹,不大。 但是现在上头已经完全不见了,就有人的半腰高。 唯独留下来了这个“供桌”。 但是要命的地方,就在这个“供桌”上。 这个“供桌”四平八稳,像是一个法坛的样子,甚至于有了这个想法,赵三越看越觉得这东西像是一个固定的法坛,要是这样说的话。 赵三走了过去,在这里测量。 这里可以放下了两根蜡烛,这里可以放下了供物。 那以前放过什么东西的地方—— 赵三伸手打量了一下,随即将手收了回来。 “像是个三鼎香炉。” 但是在这个地方,开法坛做甚么?还是一个永久法坛? 赵三不知道,但他知道,此处并不如何流行“道人”。此处人员驳杂,故而信仰亦如是。这里的“巫师”,其实叫做“老师”,很庄重的一个词。就算是有“老师”穿着道袍,但是这位“老师”的“道”,和外人以为的,可能并不相同。 这些“老师”,他们可不会上山。 更不要提在这里留下来了永久的法坛。 并且这个法坛也不对劲。 赵三的目光往下看,就可以看到在这供桌的下半部分,其实有一个“拱形小门”,这种造型并不常见于法坛之上。 看似这里是被砖头堵死。 赵三知道,这些砖头,都是可以轻易打开的。 他所料不差的话。 打开了这些转头,这底下是一个能够容纳一个人钻进去的地道。 至于这地道里面有甚么。 他不想知道。 就在赵三越想越发散,越想越害怕的时候。 忽然,外面一阵“卡拉拉”的响动,把赵三吓得一激灵! 他拿着火把的手一颤抖,随即朝着外头看过去,就见到了外面忽而是黑云之中,一阵阵的惊雷闪电出现在了山上!一阵不可思议的大风从山的深处吹了出来,吹得此地的山林一阵一阵的倒伏下来。 赵三眼睛很亮,所以他看到,在这闪电之中,云里面好像是有些什么东西? 赵三遍体生寒,还不等到他做出来什么反应,豆大的雨滴就从天上泼洒了下来! 赵三没有去将门外的“长明灯”带回来。 虽然他已经相当心慌,但他还知道,“长明灯”是不会因水熄灭的。 因为那是“人愿之灯”,“人名之火”。 要是将它带了回来,在外面迷路之人找不到了回家的灯火,迷路在了深山老林之中,那他就百死莫赎了。 不过随着雷声响起。 迷路的人没回来,但是其余有东西回来了。 赵三感觉自己看到了天上的甚么东西,但是他惊慌,却不动神色,他努力叫自己远离了大门,没有熄灭火把,也不去看门外的天上。 但是随着雷声越来越厉害,闪电之下,赵三陡然看到了闪电之后,地上忽而的映照出来了某种长条状的游曳阴影。 看上去—— 看上去就像是一条巨蟒! 这一回,赵三也不敢骂人了,他想要挪开眼睛,但是不敢挪开眼睛。 他小心的蜷缩在了供桌的后面,天上的雷电越发的震天响,连绵不绝,宛若是落雨一样。 甚至出现了“接地雷”。 随着这火闪越来越多,那影影子也越来越乱。 因为光源紊乱,这些阴影也胡乱的映射在了地上,忽左忽右,忽大忽小,这座小庙此刻就像是风雨之中的小舟,随风飘摇,而在这小庙之中的赵三,更是如此,唯独外面的“长明灯”,依旧燃烧不停,哪怕是在疾风骤雨之中,也是如此。 终究是给了人一种心理安慰! 但是随着闪电越来越凶残,赵三就发现,无论是闪电从哪一个地方出来,门外的阴影都不再摇晃。不止是不会摇晃,随着闪电越来越凶,雷声几乎连绵不绝,但是门外,已经不见那凄凄惨惨的“白”了! 只有一片漆黑。 有东西彻底遮住了闪电,叫闪电从任何地方,都照亮不得这里! 见状,赵三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牙齿,一只手持着火把,另外一只手持着长刀。 褡裢之中的东西他都忘了。 只是双眼瞪着外面的一点光明! 在这外面的一片漆黑之中,唯独“长明灯”还在燃烧,甚至于此间的雷声,都遮蔽不住“长明灯”之中传出来的声音。 “国之所重,莫先庙舍——” “为治之道,必本于礼——” “夫礼所以明神人,正名分,不可以僭差——” “阴阳有序,礼节有常。” “是故监察民之善恶而祸福之,俾幽明不得幸免。” …… 在这声音出现之后,门外黑暗依旧,但是到底没有吞噬了这一座小庙!在极度惊恐之中,任何时间,都过的无比漫长,但是奇怪的是,赵三明确无误的听到外面传来了人的脚步之声,随即,这脚步竟然穿过了黑暗,穿过了“长明灯”,甚至于来到了小庙之前。 但是他没有像是赵三一样,虽然紧张,但还是“堂而皇之”的走了进来。 而是诡谲的不走正道,走到了小庙的右边,然后不用台阶,跳了上来。 随后朝着小庙中间走。 然后在小庙的门口站定! 赵三死死的盯着小庙大门,可惜“人道之火”燃烧在小庙之前,照亮不了门口这个身位的人,那脚步声音停在门口,半天之后,赵三惊骇的看到,门外的黑影,似乎朝着小庙之中,蔓延了进来! 还有一更 (本章完) 第38章 回来了(感谢八百载椿) 第38章 回来了(感谢八百载椿) 那救命的“长明灯火”对于这蔓延过来的黑影,视而不见,赵三惊骇之下,却也多了几分胆气,握住了刀柄站了起来。 他不敢熄灭了火光,唯恐火光一灭,这黑暗就会将他包裹。 不过他也没有出去,顺手从身上的“褡裢”之中,取出来了一包朱砂,他将自己的后背靠在了墙壁上。等着这外面的黑影出来,但是奇怪的是,这黑影蔓延到了供桌之前,忽而停住。 随后从这黑影之中,传出来了声音。 不男不女,无分阴阳。 赵三就看着这黑影之中,俄而是出现了一张嘴巴,这嘴巴开口说道:“好厉害的火儿,在这火儿里面,我竟然不能害了你的性命。 不过无妨。 我也不想要你的性命。 我只是想要叫你带我出去。 毕竟,我现在在你们口里,也属于是脏东西了。 脏东西,是不能出了这座山的,这也是我们定下来的。” 说罢,门外狂风大作,在这狂风之中,有一破烂的袍子从门口吹了过来,诡韵如同是潮水一样卷进了这一座山中庙。 赵三睁大了眼睛,但是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衣服劈头盖脸的挂在了他的头上,将他带倒之后,成了一个“滚地葫芦”。 无尽的“诡韵”就掺入了他的身体之中,无论是他身上的“貔貅令牌”,又或者是手中的朱砂,都并未对这袍子产生了任何的作用。等到赵三手忙脚乱的扯开了披在头上的袍子之后,这袍子却突兀的不见了。 外面的黑影在逐渐消退,但是大雨依旧滂沱。 “长明灯火”还在燃烧。 可是这些东西,对于赵三来说都没有甚么意义了。 在他的身后,被光明牵扯出来的黑暗之中,有人在开口问询他,和他说话。 “可怜的人儿啊,你这么千里迢迢的上山,究竟是为了甚么呢?” 此刻的赵三并不觉得影子说话是甚么惊奇古怪的事情。他开口说道:“我来寻人。” “几个人?分别是男是女,各长的甚么样子,高矮胖瘦?” 赵三下意识的骂了两句,说了些混不吝的胡话,无非就是痛斥上司,辱骂上头的些粗鄙言语,方才说道:“一共是七位大人,应该都是雄伟男子。 其中一位是钦天监的大人,应该是有一口美髯。 其余的人,都伪装成了山民,穿着山民的衣服。” 他的影子耐心的听到了这些话,说道:“啊,这样啊,那你找到人了,找到人了,你能回去了。 我帮你找到人罢。 不过帮你找人,我总是要有些代价,你能付出些什么代价给我呢?” 赵三也有些默然。 不过好在很快,影子自己就提出要求,他说道:“要不这样罢,我帮助你找到了那些人,你给我你的人性。” “人性?” 赵三沉思片刻,说道:“好,不过我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可以。” 影子说罢,赵三就默然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手上的火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 赵三不知道自己见到的是甚么,他就此跟着这声音,从此间走了出去。 “长明灯”依旧燃烧。 在雨水之中,被雨水打的噼里啪啦的。但是赵三要走出去,它也没有阻止,路上只听见了赵三的声音。 但是他说话的时候,前后又不接。 好像是有人在和他一问一答。 “我叫甚么名字?我叫赵三,是个军户。” “你要给我改一个字,可以罢。” “哦,那也行,我以后就叫做赵章了。” “这是什么东西?哦,这是我同僚的脸? 我的同僚?他们的名字啊,也是按照一二三四命名的,只有姓氏不同罢了。” “我的上司?他叫刘九,咦,这些东西是什么。” “脸皮啊? 我看这些东西,的确像是我同僚的样子哩,好,好,好——” …… 山上大雨依旧。 山下的雨却早就停了。 不过是路途有些泥泞难走罢了。 下过雨的早上,空气清新,屋舍之中,吴金刚保看着“睡着了”的大弟子,开始摇头。 昨晚他们二人是“轮流值夜”。 不过看的出来,后半夜有人自己睡着了,不过看在他睡觉还抱着“哨棒”,堵在门口的份上,吴金刚保到底是没有给他两脚。 不过是再度回到了火塘旁边坐下罢了。 猪儿狗儿醒来之后,吴金刚保也微微抬手,对他们说今天不需要出去。 “兴许是你们大师兄太累了。 你们这两个顽皮猴子,今天也沾点光。 回去睡觉吧。” 猪儿狗儿听到今天可以赖床。 欢天喜地。 说到底,这也只是两个孩子罢了。 吴金刚保看了一眼大弟子,看到他没有醒来的模样,也就没有说话。而是转而去看了“水牛王”。 “水牛王”现在内脏几乎完全空乏,现在它的身上,最为重要的东西就是一条脊椎骨,还有一颗牛头了! 不过这两者,都是猛药,就算是吴金刚保,也要斟酌着使用。 拿出来了朱砂笔,吴金刚保开始修复了这些“巫文”。 虽然许多咒文都被称之为“巫文”。 但是各地的“巫文”,都是不一样的。 毕竟就连道家的符箓,也有明显无比的“地域性特征”。 从一些符箓的神头鬼脚之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何况是统范称呼更广的“巫文”呢? 吴金刚保拿出来几张纸,蘸着朱砂墨,在有些淡漠的地方,临摹了几笔。 这已经不属于“傩戏班子”的班主应该会的范围了。 这就是吴金刚保自己的本事。 总归是驱鬼班子,有些东西,业已学杂了。 也是在他修补了“水牛王”的时候。 吴峰却感觉自己极其的难受。 吴金刚保还不知道。 他的这个弟子,已经是“铁打的人儿”了。 莫要说是一晚上熬不住睡觉,便是将他放在了村寨附近的山林里面,他也能够不吃不喝许多年头,真正的像是一棵树一样。 ——不过也只是在这义真村的山林里面了。 现在,吴峰感觉自己浑身“黏腻腻”的,“十分恶心”。 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身侧,叫他“厌恶”,“厌烦”,“恶心”。 这种感觉是如此的深重和真实,叫吴峰忍不住想要“洗一个澡”。 不过吴峰没有手脚,所以他也不能洗澡,也就是在这种扭动之中,忽而之间,吴峰听到了耳边宛若是响起来了一道“炸雷”!这“炸雷”刹那之间叫他“神魂归位”! 吴峰猛然睁大了眼睛,就看到吴金刚保站在他的面前。 神色极其严肃。 吴峰还没有回过神来,不过也就是这趁着他没有彻底醒来的时候,吴金刚保忽然的叱道:“你是谁?” 吴峰下意识回答道:“我?我吴峰啊。” 吴金刚保再度问道:“我是谁?” 吴峰:“你?你我师父啊,吴金刚保啊。” 这两句话说出来,吴金刚保松了一口气,随即叫猪儿狗儿手持一碗凉水过来,将凉水递给了吴峰,叫吴峰喝下。 吴峰看了一眼,猪儿拿碗,狗儿拿葫芦。 确定这是这几日烧在了葫芦里面的凉白开,吴峰这才张嘴饮下。 看着吴金刚保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吴峰问道:“师父,方才发生什么事情了?” 猪儿狗儿闻言,老实的猪儿先开口说道:“大师兄,就在刚才,屋子里面的牛角自己响了。 师父拿起来刀子,就在你头上比画,说你是中邪了,还对着你耳朵喊叫。” 吴峰立刻联想起来了自己的梦。 随即,他立刻明白自己见到了什么。 他马上说道:“师父,师父,你宽心,不用担心。 我没事情。 我方才是被此处山里的神叫走了,它给我托梦了。 要告诉我什么。 我想想哈,他要告诉我,他好像是不舒服。” 吴金刚保闻言,确认自己大弟子没有说胡话,再度开口说道:“将这件事情,仔细说来,不要遗漏。” 吴峰越是坐了下来,将事情的经过如实的告诉了吴金刚保。 吴金刚保闻言,沉思再三,说道:“将这件事情记着,走,和我一起去见大祭巫。” 大祭巫还是在巫尊长的屋舍之中,等到他们见到了大祭巫,大祭巫看着吴金刚保,说道:“怎么了?” 他的目光一直在吴金刚保的身上,看都不看吴峰一眼。 吴峰见状,感慨。 还是和当初进村寨的时候一样啊。 “目中无人”。 吴金刚保将吴峰推了过来,“你和他们说。” 见状,大祭巫的目光这才挪移了过来,盯着吴峰说道:“怎么了?” 吴峰长话短说:“龙托梦了。” 大祭巫尚且没有说话,在一旁也和吴峰一样没有存在感的巫尊长忽而说话了。 “你说甚么?” 吴峰也无视了巫尊长,对着大祭巫开口说道:“龙托梦告诉我,它说自己不舒服,想要洗澡。” 巫尊长闻言,没有说话,随后憋了半天,张嘴说道:“荒谬。荒谬。龙神怎么会给你托梦?我都没有梦见过龙神,还洗澡——” 但还是没有人搭理他。 吴峰察觉到大祭巫的眼神像是刀子,直勾勾的挂在自己的身上。 大祭巫没说不相信,也没说自己相信,只是说:“可能证明?” 吴峰:“能罢。” 说话的时候,吴峰手持“哨棒”,对着窗子外面微微一动。 窗子外的树梢,朝着吴峰的方向,微微倾倒。 宛若臣服。 (本章完) 第39章 赠咒(上)(感谢不知为知之) 第39章 赠咒(上)(感谢不知为知之) 义真村之中的子山风依旧。 不过在吴峰动作之后,整个屋舍之中,都好像是凝固了一般。 此地一共四个人,除了吴峰比较淡然之外,其余三个人,都没有动作。 很明显的凝住了。 就算是吴金刚保,也是一样。 此刻他绷着自己的脸,叫自己看上去无比的平静。 就好像他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一般。 这位老江湖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压在了心里,但还是有些绷不住的意思。 他的一只手背在身后,不断地摩挲着自己的手指。 样式好像是在讨要银票。 就是方才自己大弟子这样“胡乱”的来了一下,他的心乱了。 主要是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大弟子竟然会这么有出息! 他是如何做到的? 缘何和这一根“哨棒”如此有缘? 难道他是“木命人”?天生和草木有缘? 许多念头都在吴金刚保的心中,一转而过。 就算是他在行走江湖的这些年之中,这样稀罕的事情,也是少见。 这样的人,每一个都是宝贝。 他忽而想起来了马说。 一时之间,老江湖的心里因为这一篇文章,都有些酸涩了起来。 都有些恍惚。 心中想道:“难道我就是那手持鞭子的奴隶人? 我辱没了一匹千里马? 也是呵,要是峰哥儿早就展露出来了这样的手段,就算是去了那些大道观之中,也有前途。 却被我带到了这里,在快要死的时候,发现了天赋。 要是这样,我的确该死! 死不瞑目呵!” 吴金刚保这样想着,反而是真个平静了下来,将自己的神情都遮盖了下去,真真儿的深藏不漏。 还有些悲伤。 大祭巫则是看着外面低垂下来的树枝,随后说道:“好”。 看样子,他是相信了。 只有巫尊长还不能接受这件事情,凝固过后,身上最硬的东西就是他的那一张嘴巴了。 他还在嘴巴之中碎碎念说道:“许是风罢!许是风恰好吹了过来——” 吴峰也不说话,一双眼睛将室内之人的动作都收在了眼里。 这一幕,其实已经是他收着做的情形了。 几天时间,他从体力尚可的一个年轻人,再到现在这般,拥有了些唬人手段。 就算如此,他还是心无波澜。 因为弱。 因为太弱了。 弱的像是江湖之中杂耍讨钱的把戏。 在见过了“村诡”可能出现的强度之后,他觉得这些手段,只有逃命时候才有作用。甚至可以这样说,都是些雕虫小技罢了。 他能做到的,大祭巫也可以做到,甚至大祭巫可以做的更好。吴峰没忘记,大祭巫手中还有一根充满着香火味道的棍子,比他的这一根“哨棒”,要厉害太多。 西游记里头,朱紫国的时候。 孙悟空对朱紫国妖王耍笑过,说:“你的这宝贝是公的,我的这宝贝是母的”。结果真的克制假的,朱紫国妖王的铃铛,在见到了孙悟空手里的铃铛的时候,失去作用。 这根“哨棒”,也有可能如此。 他的手段是有被大祭巫克制的可能性的。 并且就算是不克制。 同样生态位,大祭巫还是要强于他的。 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大祭巫都搞不定此处的事情,吴峰能搞得定么? 吴峰心里清楚的很。 正所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吴峰还蛮有自知之明的。 故而大祭巫说完“好”的,再没有多说话。 他请吴峰和吴金刚保两位坐下,自始至终,他的脸好像是铁打的。 看不出来喜怒哀乐。 等到二人坐下之后,大祭巫对吴金刚保说道:“我想和你的徒弟单独处一回。” 吴金刚保闻言,毫不犹豫的摇头拒绝:“不行。” 大祭巫说道:“不会对他有害。” 吴金刚保说道:“人心隔肚皮。” 大祭巫说道:“我可以对着龙神发誓。” 吴金刚保说道:“不行。” 不过,吴金刚保也没有将事情说死。 在大祭巫再度开口请求了一波之后,他方才退而求其次说道:“我要你要朝着大黑傩面发誓。” 大祭巫说道:“可以。” 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了此事。 旋即二人叫吴峰在这里等待。 巫尊长没有跟着出去,他留在了屋舍之中看着吴峰,上下打量这小子。 嘴巴还是念叨:“不对啊,不对啊,我看不出来你和山外面的人有甚么不一样的地方。 怎么你能,怎么就你能——” 他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之中。 吴峰没搭理他,虽然没有修行,但是闭目养神也是可以的。 不理会聒噪的巫尊长,就是这样闭目等待着。 过了差不多一盏热茶的功夫,大祭巫和吴金刚保就一起回来了。 吴峰站了起来,说道:“师父。” 吴金刚保往下压了压手,对着吴峰极其和蔼的说道:“没事了。我和他在大黑傩面、龙神之下,共同立下了誓言,他不会伤害你,也绝对不会有害你之心。 不过有些问题,你倘若是觉得为难,也可以不用回答。 师父还在这里呢!” 吴峰说道:“晓得了,师父。” 吴金刚保点了点头,离开之前,又不放心的说道:“我就在门外不远处。 要是遇见了甚么,你就大声的喊叫,我立刻就来。” 吴峰再回应:“我省得了,师父。” 吴金刚保说罢之后,走了出去,不过他没有关门,大祭巫也任由这门打开,更是和吴峰一起,坐在了这门外可以看到的地方,不过在谈话开始的时候,大祭巫对巫尊长说道:“你也出去。” 巫尊长有些委屈:“我也不能留?” 大祭巫没有说第二遍,巫尊长没敢忤逆了大祭巫的话,还是听话的离开了。 这里就留下来吴峰和大祭巫两个人。 大祭巫说道:“等等我。” 随后又说道:“喝茶。” 吴峰没喝茶,不过他点了点头。 大祭巫从此间转走,吴峰打量着这个屋舍,这最大的屋舍他上一次来是在门口,这一次坐在了里面,还有茶水喝。 真是不容易。 不过就算是巫尊长的家,这家里也没几件像样子的家具,有些“贫穷”。 不过动物的皮毛和炮制好的药材倒是有不少。 有的挂在门外,有的挂在了窗户上。 看的出来,义真村是凭借着药材,和外面的货郎交易。这里应该是客厅,从外面的观感来看,这座屋舍的后面,一定有一个比客厅大两到三倍的房间。 就在吴峰观察了一遍之后,大祭巫从后面转了回来。 还没有靠近这里,吴峰就嗅到了他手上“烟熏火燎”的香火味道。 一看,吴峰察觉大祭巫手中,果然多了一件布匹包裹着的棍状物体,展开之后,果然是吴峰曾经见过的“棍子”。 大祭巫将“棍子”放在了桌子上。 他没有看门外的人。 而像是一把剔骨的刀子,上来就对着吴峰“庖丁解牛”。 “你在说谎。” 吴峰没有回应大祭巫。 老江湖的压力好像是潮水一般过来,但是吴峰也并非是全无依仗的孤灯浮萍。他不过是在思索对面大祭巫的用意。 虽然在这样的压力下,吴峰说不上是闲庭信步,但是绝对不会蹑手蹑脚。 大祭巫继续说道:“你并非是修行了你们驱鬼班子的手段。 在你进村之前,我看过你的骨相,皮相和命格。 你的命格和此地无干,你也不可能几日之内,就和龙树产生联系,你的变化是这几天发生的。 你的本事,和你们的傩戏班子无干,和你师父也无干系! 水牛王也不行。” 吴峰还是不说话,既不否认,也不默认。 重要的是。 他没说过自己的手段是傩戏班子的手段,他也没说自己的命格或者是甚么相和龙神有干系。 这都是大祭巫的一厢情愿。 是他的猜测。 吴峰很淡然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打算喝喝茶。整个事情的主要矛盾是,他带来了龙神的意思,大祭巫现在说的这些东西,和主要矛盾,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是旁敲侧击甚么呢? 吴峰心想。 “你用了咒令符箓,还是修持了神仙法,亦或者是用了巫觋的手段?” 吴峰抬起来头,看着大祭巫说道:“大祭巫——此事和这件事情无干罢!我们还是说说龙神的事情,这才是这里最要紧的事情。” 大祭巫虽然没有表情,但是在吴峰这样说了之后。 他的眼神陡然锐利。 旋即落在了吴峰的脸上,说道:“你不知道咒、令?也不知道巫觋的手段?” 吴峰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像是刀子一样的大祭巫,绝对不简单,从言语谈吐之中,他哪里像是窝在了这个小山村里面的人? 吴峰见状,摇头说道:“我是傩师。傩戏无须咒令符箓。” 大祭巫摇头断然说道:“你是什么都不行! 不论你是什么,你都应该知道咒、令!” 他再度看着吴峰说道:“你唱傩戏,没有咒、令?” 吴峰要将主线拉回来,想要说说龙神的事情,但是大祭巫不许。 大祭巫非要将事情定在了这里。 好像这件事情很重要。 吴峰说道:“我们不需用傩坛。不需要请神。所以无需咒、令。” 大祭巫说道:“这和傩坛没有关系!” 他再度说道:“这和请神也没有关系。 你究竟知不知道什么是咒,令?” 吴峰:“这和龙神有关吗?” 大祭巫说道:“有关。” 大祭巫再度说道:“你手中的棍子,不足以叫龙神托梦给你。” 说话的时候,大祭巫再度如是的看着吴峰。 他的眼神很奇怪,里面很空乏,什么都没有。 吴峰也坦然面对。 大祭巫继续说道:“本源落于窍门之上。 从嘴而出,可以号令鬼神的,叫做咒。 落在纸上的咒,是符。 按你所说,傩面都被降服,那也有令来呵斥。 就算是你们带上傩面,也要吐出咒语。 先秦时候的傩师,在方相驱邪的时候,也会发出hao音!” 说罢之后,大祭巫说道:“你明白了么?” 吴峰明白不明白,他都说:“我不明白——” 大祭巫再度说道:“方才我去发誓,见到了你们的大黑傩面——那是西南的瘟神土主,所以你们的傩戏,应该出自于西南,但是无论是你们的傩戏,还是你们的傩面——” 大祭巫说道:“四不像。像是强行拼凑在了一起的东西,只有表,没有里。” 听着大祭巫的话,吴峰盯着大祭巫。 他对于大祭巫的身份产生了无比强烈的好奇之心。 很显然,在他像是刀子一样拨开了他吴峰和吴金刚保的“傩戏班子”底细的时候,他暴露出来的问题其实更多。 现在并非是信息大爆炸的时代。 一个山里的老巫师,他第一不应该知道先秦时候的方相氏,在傩戏的时候会发出甚么声音。 第二不应该知道远在千里的西南地区,到底信仰的会是什么神灵。 (本章完) 第40章 赠咒(下)(感谢普通防御塔) 第40章 赠咒(下)(感谢普通防御塔) 大祭巫知道的有些太多了。 就和吴金刚保也知道的有些太多了一样。 面对大祭巫如此的节节盘问,旁人也许会陷入了大祭巫的思绪之中,不得转圜,会下意识的顺着他的思路走。 放弃思考。 但是吴峰不会。 吴峰不但没有陷入了这个思路之中,反而是留有余力。 他惯常使用自己独特的手法。 那就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互不干涉。 大祭巫罕少说了诸多长难句,都没有对吴峰造成甚么影响。 他今日和吴峰所说的话,长度都已经超出平日之想象,但是还是没有达成他的目的。 他斩钉截铁的说道:“你的修行路子不对。” 吴峰不搭理他。 随后他又说道:“但是你们傩戏班子,一定有正常修行的路子。” 吴峰还在吹茶叶。 最后大祭巫下了定语:“你们傩戏班子有问题。” 吴峰放下来了茶碗。 “你师父有问题!” 大祭巫说罢,吴峰的哨棒像是灵蛇一样,被他移动。但是大祭巫更快,大祭巫的刀子随时可以捅进去吴峰的咽喉,叫吴峰咽喉的鲜血扑撒在这里! 但吴峰好像是没有察觉到,只是说道:“大祭巫,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 就算是小儿也知道。 对子骂父,则是无礼。 虽然我师父并非是我生父,但是对我也有养恩! 你在我面前这般说话,我觉得我们之间,已经没有甚么话可以说了。 告辞罢。” 说罢,吴峰甩头就走。 但是大祭巫却收起来了刀子,说道:“我未做评价,只说事实! 你想要救人,就要听我所言。 和我合作。” 吴峰不理,还是要走,都到了门口,就听到大祭巫再度说道:“本来我请了你的师父做傩戏,但是这傩戏成功与否,也是两可之数,不过死中求生之法罢了! 但是你有了沟通龙的本事,就是胜券在握。 只要你成了,大家都活了。 你师父活了,你班子活了!我也活了。 置气无用,我还是那样说,我不做评价,只说事实,你我联手,你师父这个样子,还有的救!” 吴峰陡然驻足。 他没有回头,只是说道:“怎么说?或者,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大祭巫说道:“因为到了这一步,我们之间,合则两利,分则两败。 就在方才,我在后舍卜卦,此间生机,就在你手! 此间所异,皆自山中起。我们谁都阻止不得山中物。” 吴峰没有插嘴,他知道大祭巫还有话要说,但是他现在喘不上气。 方才着急之下,大祭巫应该是话说多了。吴峰甚至都听到了大祭巫脖子之上,被蛇藏着的地方,发出了“气球漏气”的声音。 见到吴峰停下,大祭巫方才说道:“此间事情,我们只能依仗龙神。 两场傩戏,第二场我本来就打算放在龙神所在之处。 我知道龙神出了事情。 但是未曾从龙神之上发觉出来了问题。 它给你托梦,说明你能察觉到它的问题,所以一切事情,都要靠你。” 吴峰明白了大祭巫的意思,那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们这些人所能做的,就是把城门修好,隔绝了外面的大火。 大祭巫人老成精。 见到吴峰停下,他也走了过来。 他的一双眼睛好像是能洞察万物。 确定吴峰明白了他的意思之后,他走了过来,吴峰则是侧过身体,和他面面相对,就看到大祭巫从来不变的脸上,出现了严肃无比的神情。 这种神情,甚至和吴金刚保给自己托付后事的时候,一模一样。 大祭巫对着吴峰,郑重无比的说道:“孩子,我有一句话要告诉你,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聪明人,也是一个听劝的孩子。 我这一辈子,无论如何,其实也就是领悟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那就是,人有千算,天只一算,故人和不如地利,地利不如天时。 老天爷说的,才是真的。” 说罢,他的一只手重重的拍了一下吴峰的肩膀,旋即他那只手又快如闪电,一把捞住了吴峰的胳膊。 吴峰陡然受到攻击,剩下来的一只手放开了“哨棒”,探向了大祭巫的咽喉。 大祭巫空闲的一只手,按在了吴峰的心口处。 “哨棒”就如此静静地跌落在地上,不过就在它跌落之前,两相对峙已经完成。 大祭巫缓缓的说道:“我没有恶意。” 大祭巫说罢,将吴峰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咽喉处,发出了“hao”的音! 随后又将其手贴在了自己的喉管,还有浑身发力的肌肉之上,叫他察觉到人是如何发出了这个声音的。 最后,他放开了吴峰的手,对着他说道:“这就是周朝的岁傩——春岁傩祭时候,方相氏在驱瘟禳灾时候,发出的四音之一。 这是四音的第一个音节。 就像是你和你的师父闯入了房舍的时候,发出来的第一道声音。 用以震慑和交流。 其咒百变,你之本源是什么,其咒呵斥出来的表现就是如何,这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个礼物。 你先回去,将事情想清楚了。 或者你和你的师父把商量清楚了,再来找我。 要是你愿意代替你师父冒险的话,你师父的傩戏就可以不用进行,转而你和我一起去山林深处,为龙神剪除了影响它的事端。 到时候,我可以再给你一道咒语。 虽然这一道咒语只能在龙神的范围之中使用,但是其效用很强,未有坏处。 去罢,等到你想清楚了,就来这里见我罢。 我从来不会强迫旁人做事。 从来不会。” 说罢之后,他将自己放在吴峰心口的手收了回来。 也放开了吴峰的另外一只手。 吴峰也是如此,他的脚一挑,就将地面上的“哨棒”挑在了手中,随后出去之前,吴峰说道:“你在抓我手之前,是可以告诉我的。” 大祭巫说道:“时间不久不开口说话了,忘了这事情了。” 吴峰再度深深的看了大祭巫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不过在此之时,大祭巫忽而又叫住了他,吴峰回头,就看到大祭巫将那根香火祭祀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棍子递给了吴峰,说道:“拿着这个罢。 这个更有用处。” 吴峰看了一眼,将这一根可以称之为“法器”的棍子,也带走了。 大祭巫这一次没有阻拦吴峰。 等到走出来了屋舍,吴金刚保连忙迎了上来,吴峰也欢喜的对着吴金刚保招手说道:“师父,我没事。” 吴峰在屋舍之中,就已经察觉到了问题。 门外的吴金刚保虽然一直有意无意的看门里面,但是他看到的东西,和屋舍里面发生的东西,完全不同。 不然的话,方才他和大祭巫动手的时候,吴金刚保早就冲进来了! 哪里还等的到两人将话说完。 同时吴峰更加确定。 大祭巫是个“神人”。 这个“神人”的“神”,并非是神仙的神,而是入乡随俗的形容词。 字面意义上的“神”人。 …… 吴金刚保已经等的心焦,不过见到了自己大弟子出来,他倒是脸上也露出来了欢喜的表情。 不过看到大弟子手中的两根棍子,他蹙眉说道:“大祭巫将两根棍子都给你了?” 吴峰说道:“是哩,师父,不过我们先回去罢,事情有些转机了。 大祭巫和我说了些话,我有些吃不太准,觉得我们师徒俩要商量一下。” 说话的时候,吴峰特意看着吴金刚保的脸。 吴金刚保没有因为吴峰说的是“商量一下”就勃然大怒。 因为“商量”这个词,其实已经将吴峰自己拔高到了一个“主体”的身份上了。 他也知道,哪怕现在最亲密的师徒关系。 那也是师徒。 一个“傩戏班子”,从始至终其实只能有一个头,只能有一个人发号施令。 既不能“九龙治水”。 也不能“二龙戏珠”。 “少班主”那就是“少班主”,“班主”就是“班主”,要的就是令出一门。 所以吴峰作为“傩戏班子”的一员,这样说话,现在人可能会觉得不过如此,但是对于吴金刚保老说,就很须得在意了。 好在吴金刚保没有想到这里。 他满脑子都是大徒弟的情况。 只是说道:“是,是应该回去合计合计。 他对你说甚么了?” 吴峰说道:“回去再说罢,只是师父啊,大祭巫这个人,究竟可信不可信呢?” 吴金刚保说道:“他在和你说话的时候,有没有被鞭子抽打?” 吴峰说道:“没见到。” 吴金刚保说道:“那样应该是可信的,因为我们也在大黑傩面前面立下誓言,不得说谎,不得臆测,不得对你心怀恶意。” 吴峰说道:“哦,原来如此。” 吴金刚保还是爱护他这个大弟子的。 就在这说话的时候,大祭巫独自站在了屋舍之外,盯着这师徒二人离开的背影,眼神之中,晦涩难明。 …… 至于蟒巫山上。 下过雨的蟒巫山,此刻更是寸步难行。 不提雨大湿重,叫人片刻在山中,就会失温。 只是说这山上的路,此刻早就不见了,路途难走,步步泥泞湿滑,稍有不慎,随时可能从山上滚落下来。 赵三此刻一步一泥泞的从深山之中走来,不过他还是在说话。 那带着“诡韵”的声音说道:“哎呀,这路真是十分难走,不过再难走,也要躲过了你说的那树林。 毕竟那树木为我师兄入山之时所植,如今已经成了气候,不得不防哩!” (本章完) 第41章 层层回应 第41章 层层回应 不过这情景,已经变成了赵三一张嘴,自己和自己言语。 他神色忽而迷惘,忽而精明,忽而呆滞,忽而清醒。 在他的身后,几具尸体更是身上满是泥泞,那七具尸体身上脸上都已经浮肿,俨然是已经死去了许多时间。 但是这些尸体,并非是入山的大人物,恰恰相反,他们俱都着僧尼之衣,不过他们并非僧尼。 他们是本地的白莲信徒。 本地白莲相较于前面出现在了村寨之中的信徒,更靠近了“白莲之本意”,多以僧尼着衣,拜救世老母,其救世老母脱胎于“无生老母”的形象,不过却托生在了本地的一位女神之上。 简而言之,这就是更适合于本地信徒信仰的白莲,不过看他们的样子,是死在山中时日已久,都已经有些腐烂的气色了,但是赵三“看不到”这些。 在他眼里,这些就是七位大人。 不过这七位大人“威赫严肃”,故而“不苟言笑”。 他们就跟在了自己的身后,随着他一起走,但是不喜说话。 除此之外,这里就没有他人了,但是赵三还是在这这个队伍之中不存在的“第九个人”一起说话。 至于那天将他包裹住的袍子,他早就忘了个干干净净。 可以称之为,“鬼迷心窍”了! 赵三说道:“龙神怎么会是人种出来的呢?” 旋即,赵三就再度换了一个脸色说道:“树不是种出来的,人不是生下来的,那还能怎么来呢?宛若上古圣人,天人交感所生么?那样的人又有几个哩?” 说到这里,赵三又说道:“不过现在想来,真是可惜了。 我们几个里头,最有出息的是我,最擅长卜卦的是大师兄,剑法最好的是二师兄。 可惜到了最后,却唯独留下来了大师兄的树。 二师兄的剑,大师兄的卦,也都没了。” 话说到这里,有些意兴阑珊是真的,不过更多的,却是“赵三”不敢说话了。 因为此刻,这外头的天色本来就不好。 模模糊糊的,他见到眼前的树上好像是挂着一个人。 在山林深处上吊的人。 但是不管赵三从哪方面走。 这身影都是背对着他,随风游荡。 都出现在他的面前。 赵三明白。 这是遇见山里的诡类了。 这一回,跟在了赵三身上的“东西”闭嘴,不敢说话了。 他可是更加清楚,下雨了,“蟒巫山”就活了。 “活了的蟒巫山”,可比什么“诡类”都要可怕的多。 …… 这边冰冷,那一定有另外一边比较火热。 此刻,比较火热的自然就是吴峰所在的屋舍。 吴金刚保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了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不行!绝对不行!这件事情,没得商量!” 在吴峰提出来了大祭巫的建议的时候,吴金刚保断然拒绝。 “师父,别着急。” 吴峰拿着水葫芦,倒了一碗凉开水说道:“先熄了心火,师父。 这件事情,不行就不行罢。喝碗水。” 吴金刚保接过来了这一碗水,一口饮下,但是话还是这样说的。 “没得商量!” 吴峰也不刺激师父。 他不过是示意猪儿狗儿不要发出声音,小心回到卧室之中,以免接下来的争吵殃及池鱼。 猪儿狗儿看懂了大师兄的脸色,蹑手蹑脚的回到了卧室之中。 吴峰也不着急,怒气这种东西,也和勇气一样,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吴峰等的就是这个衰竭的过程。 趁着师父生气,吴峰其实也清楚,大祭巫这个人,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 吴峰早就将大祭巫的话告诉了吴金刚保,不过削减了很多。 无论大祭巫想要做什么,吴峰此刻脑子里面就很清楚。 不过都是他打他的,我打我的。 在这村寨之中,认准谁是别人,谁是自己人即可,吴金刚保虽然现在看起来问题很大,但是他是毫无疑问的自己人。 大祭巫表现的再友善,也是旁人。 除非是在接下来的接触之中,他的行动,叫人有所改观。 更加重要的是,吴峰其实自己就可以成为一座山。 他完全不需要在“吴金刚保”和“大祭巫”之间选边站,给他时间,他可以叫这两个人都选了他站。 因为他会成为最高的一座山。 所以吴峰老神在上,清楚知道什么时候应该着急,什么时候应该一点都不着急。 在吴金刚保拒绝之后,看着这汉子气呼呼的气息逐渐平息了许多。 吴峰这才说道:“师父,我们傩戏班子的傩面,用不了几次了。” “别说这个!” 吴金刚保罕见的意气用事,打断了自己大弟子的话语。 吴峰也不气恼。 因为他知道,吴金刚保快要冷静下来了。 果然,过了片刻,吴金刚保的气消了。 吴峰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师父,大祭巫的话语,并非是没有道理。 我能够被龙神接纳,也是意外之喜。 故而这一趟我过去,并非必死无疑,十死无生。 我这样去,反而是给我们戏班子多了一线生机。况且这一次我过去,身后还有师父你。这不是也是多了一重保障么?阴阳鬼差的傩面,已经不甚可信了。” 这一次,换做吴金刚保不喜说话了。 但是他不说话,吴峰却知道,事情成了,果然,不过片刻之后,吴金刚保站了起来,这一次,他没有叫吴峰拿出钥匙,而是自己拿出钥匙,从箱子里面,拿出来了那一张“大将军王”的“傩面”。 叫吴峰顶香谱后,将其挂在了吴峰的腰间,说道:“事情虽好,但是也要约法三章! 我将这大将军王的傩面给你,也算是给了你一个可以保护自己的手段。” “是,师父!” 吴峰珍而重之的说道。 不过在接触到了这一张“傩面”的时候,吴峰心中一动,忽而问道:“师父,我们傩戏班子,有没有使用了这物的咒语?” 吴金刚保说道:“咒语?什么咒语?” 吴峰说道:“我原来以为是要念了藏神咒,才能戴上这一张傩面的。” 吴金刚保说道:“哪里需要使用藏神咒? 那是唱傩戏时候才需要的东西。只是戴上面具,无须这种手段。” 吴峰说道:“我知道了,师父。” 旋即,吴金刚保再度为吴峰诊脉,旋即开始解牛,不过这一次,看其样子是要将这“水牛王”的脊椎骨,完全的解了出来。 这一次,可是一个大活计。 不是半个下午,不能做到。 吴峰就说自己带着两根棍子,出去再度亲近亲近“龙神”。 吴金刚自然没有阻拦。 吴峰来到了村寨外面。 确认周围无人。 此刻的吴峰,手持两件“法器”,又在白天,并不惧怕白天村寨之中可能存在的“邪物”。 留在了无人之处,吴峰感受着自己肌肉的发力,回想着大祭巫发出“hao”音时候的样子。 “hao”音并非单纯从嗓子之中发出来的声音。 这是咒语。 再联想到了咒语的本质。 吴峰站在了原地,闭上眼睛。 旋即鼓动了自己的肝脏气血,发出了“hao”声! 神庙之中,气血冲击,透过神魂! 最后才从嘴巴之中传出! “hao——” 低沉而短促的声音从吴峰的嘴巴之中传了出来,旋即在此地真的发生了奇异变化。 但是有变化,却不多。 一阵咒语之后,一阵一阵的春风围绕在了他的身边。 落叶陷于泥泞之中,此刻在地上不得起来。 否则,这些春风,都极有可能带着落叶,裹挟在他的身边。 但是这一下之后,此地重新风定云熄。 不见异状。 吴峰有些失望。 这一下,的确有些咒语的感觉了。 但是却没有到达他的心理预期。 是因为他开了“青帝庙”,没有甚么杀伤力,还是缺少了一点东西? 不应该,吴峰觉得,这情况更像是缺了点东西! 缺少了甚么呢? 不可能去问吴金刚保,吴峰也不想去问大祭巫,不过稍微站着一下,吴峰随即就想到了问题所在。 那就是这“咒语”的作用! 这咒语,是“傩师”们进去了屋舍的时候,打招呼和驱赶用的,故而—— 意为主,气为辅。 情绪没到位,或者是,“意思”没有展示到位! 他现在应该想的是——‘莫挨老子!从我这里出去!’ 就是这样想着,吴峰忽而发出了“hao”的声音! 这一下,咒语出来,吴峰只是感觉自己的“肝脏”之中,一股气气血顺着咒语出来! 俄而在他的周围,就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炸弹”直接炸开,没有伤害到此处的树木,但是却溅起来了诸多的污泥,十步之内,炸弹炸开! 随即在此地,空气都清新了起来,无论是灾气亦或者是其余的邪气等不吉利的气息,都从此地消失不见! 这里陡然“清净”了! 吴峰睁开眼睛,目光清明无比! “气分清浊,原来如此,这一下,是叫周围的清气还在,但是浊气被我呵斥出去了!” 并且吴峰察觉到,这咒语威力并不恒定,此咒的威力是随着他实力增长而增长的。 这样的话。 吴峰再度想着的是,“打个招呼,认识认识你就走吧!” 故而再度施展,就是“hao”! 但是这样一下,叫吴峰根本就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咒语”声音回荡在了树林之中,旋即,每一棵树木之上,都有同样的“意识”回荡!吴峰睁开眼睛,就看到每一棵树,都好像是一位站立着的,不言不语的死人! ps:感谢书友20250715015256006,放在章节名上有些太长,我挪到这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