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俗志怪,开局挖坟抢走女鬼嫁妆》 第1章 坟 大庆王朝,河瑞府,灶康县。 夜深,县城西城门开了条缝。 一群披著粗麻孝衣的人,趁著月光出了城。 这群人死寂无声,通体一身白,头上却戴著鲜红色圆帽,在帽子后方,还插著两条长长的公鸡尾羽,显得十分怪异。 隨著这群人出城,官道旁的草丛里,一双明亮的眸子缓缓睁开,静静看著孝衣红帽的冥亲队伍走远。 片刻,直到冥亲队伍远去,隱隱只可见得点点白衣后,一道身影才悄悄跟了上去。 尾行之人年岁不大,长相清秀,唇边细须未蜕,该是只有16、7岁模样,, “五年!自穿越以来,我等了足足五年! 好不容易才刷新出凶险小些的委託,这次怎么说都要完成!” 张慎暗下狠心,压低了自己的呼吸声,远远跟在冥亲队伍后头。 隨著心念一动,一块只有张慎自己看得见,並且写满了文字的淡蓝色面板,凭空出现在了张慎眼前。 【工號:9527】 【姓名:张慎】 【职位:p—12(实习生)】 【附近委託收集中……】 【委託一:夜半坟中哭声细,佳人不愿同坟葬。(已接受) 隆德四年,正月十八,灶康县城西二十里,周家祖坟又热闹起来,这回是周家次子將迎娇妻。 请帮助林家小姐林幼仪,解除本次冥婚。】 【委託二:作恶一生心无情,偏偏只想坐高堂。 杀亲夺財,入山做匪,无情鬼生前作恶多端,被官府日日追捕,他死后唯一遗憾的,便是没有尝过当官的味道。 请帮助无情鬼张大彪,做一夜明堂高官。】 【委託三:孤枕难眠只想求欢,贪图精壮书生秀顏】 …… 张慎细细又把冥婚的委託看了一遍,这才重新收回了员工面板。 自穿越到这个古代世界,已经过去了五年,初到此地时,张慎便发现了面板存在。 这有著职位和委託任务的面板,好似是一个不知名委託公司的员工后台。 只是每看一次上面的信息,都让张慎梦回牛马。 面板上除去寥寥一点个人信息,就只有附近的委託任务。 虽然没强制张慎必须接受委託,但同时也没有完成委託的奖励显示,这让张慎腹誹连连,发出感嘆道: “连大饼都懒得画,也不强制员工工作的公司,要么是老板隨时准备跑路,留下员工抗雷的皮包公司。 要么是老板已经在说下周回国了……” 自穿越来这么久,张慎也发现面板上的委託任务,会隨著时间变化而变化,有些短短出现便会消失,有些则一直未改。 但绝大多数的委託,都似那无情鬼想当官一般,充满著怪诞和诡异,这才让肉体凡胎,没能力与鬼怪直面的张慎,一等就等了五年。 直到一日前,面板上刷新出了冥婚委託,在经过张慎细细思量良久后,这才下定了决心,接下了他的第一个委託。 一来,是这冥婚委託里面,虽然也牵扯到了鬼怪,但单看描述,那林家小姐起码不像无情鬼张大彪一般可怕。 第二便是只需破坏冥婚的话,不一定会直面鬼怪,对付人总比对付鬼怪容易些,何况接下委託的一日时间里,张慎也没閒著。 顛了顛背后的包裹,张慎小声嘀咕著。 “事不可为的话,我一把火將周家祖坟烧了,应该也算破坏了冥婚,只是不知道把委託人烧死了,会不会扣绩效、信誉分什么的……” 月光撒落,蝉鸣不停。 当张慎停下脚步时,前方的冥婚队伍已经上了一座小山。 这距离灶康县城二十里的小山,便是周家祖坟所在的土龙坡了。 身影藏於密林,张慎看著不远处的冥婚队伍,来到了一方已经立好碑的合葬墓前。 林家和周家都是灶康县城中的大户,周家书香门第,善出青年才俊,张慎倒是打听到了最近周家中染疫,似有人死。 而林家则善商,开了多处商铺,若不是张慎有著员工面板,是断不可能知晓,林家的小姐將於今日死去,两家居然还一起配了冥婚。 绕过诸多石碑,冥婚队伍来到了一座合葬墓前。 周家的合葬墓已经立了一个土堆,此处是周家祖坟,该是埋著周家次子。 张慎隱於暗中,看向了合葬墓后方,有著另外一个挖好的大坑,那处大坑是留给新死不久的林家小姐的。 见到了地界,走在周家眾人最前头,长相清瘦,留有长须,带著点书卷气的周家老爷挥了挥手,周家家丁们便开始忙活起来。 冥婚带著个婚字,自然也算是重要仪式,须得立了高坛,摆了牌位,还得烧香插炉上稟天地。 足足忙活了刻钟时间,周家眾人这才匆匆结束冥婚仪式,將带著的薄棺抬往前头,想埋入那个挖好的大坑之中。 突兀间,不知是何人抽了抽鼻头,隨后扭头一看。 竟发现了周家祖坟最深处,那曾经做过官的周老太爷坟上,居然平白冒了火光。 在周老爷的指挥下,眾人拋下带来的薄棺,一番手忙脚乱后,总算把那周老太爷坟的火势熄灭了。 待眾人回到合葬墓前时,薄棺未变,但那合葬墓处的土包,已经被人刨了坟。 坟中鲜红棺材敞开,里头尸骨已然消失不见,陪葬之物似也被捞去不少。 护院家丁绕了一圈,寻到了张慎逃走的痕跡。 “老爷!贼人应是往东去了,小的带人去追!” 周老爷呆了一呆,隨后不顾体面,跳起身来,狠狠一巴掌甩在说话的护院脸上。 “住口! 挖! 所有人都给老爷挖! 今夜就把祖坟里头所有祖宗尸骨,全部通通挖出搬走!” “王二脚程快,你现在就回城去,给家中递话,连夜收拾,初阳出城,在济寧县城碰面!” “老爷,时辰紧,祖坟这么多先人,挖坟便属匆赶,搬走尸骨就……”周府管家小心开口。 如此草率的搬坟,按理是对祖宗先人们的大不敬。 但那迫害了周家整整半年有余,杀了数位大师高道,可称凶煞至极的魅鬼尸骨被贼人盗走,这对於周家来说,是真真的天赐良机! 周家祖坟飘出绿光点点,似是周家的祖宗们,也感受到了凶煞女魅的暂时消失,在催促著周老爷快些决定。 周老爷看了带来的薄棺一眼,那里面装的,是原本准备献给魅鬼的小儿子。 咬了咬牙,周老爷终是不再犹豫。 “尸骨带不走,那便通通烧成灰,用布裹了去!” 周老爷双目通红,朝祖坟叩拜而下。 “此乃周家危难时,如不趁那占了祖坟的魅鬼不在,待她寻回来,就可借著祖坟尸骨寻到周家,到那时,周家逃到天涯海角都必定死绝! 若活人都没了,先人们又是谁的先人?祖宗又是谁的祖宗! 但望祖宗们勿怪!” 此时的张慎,已经逃出了几里开外,胸膛心臟砰砰直跳,不敢回头,背著背上的“周家少爷”,往著县城方向奔去。 第2章 妻夫人庙 “怪哉……” 张慎频频回头,借著月光看往周家祖坟土龙坡方向,並无一道人影追来。 四下里寂静无比,来时还有些虫鸣,现下里,连月色似乎都暗淡了许多。 张慎见无人追赶,脚步也慢慢缓了下来。 “难道是火借风势连绵开了,周家人都忙护祖坟,无暇派人寻我?” 想到这里,张慎心中总算安寧了几分。 脚步一慢,张慎將背著的尸骨,往上紧了紧,下了官道,往条岔路行去。 刚刚在那周家祖坟时,张慎见周家人多,那些护院家丁手里头还提著傢伙,这才来了个火烧祖坟。 让张慎没有想到的是,这周家人竟然如此鬆懈,只是稍稍一惊,连冥婚事宜都被扔在一旁,只顾著救火去了。 趁著无人,张慎一路摸到了那合葬墓前,他自是不敢乱伸手,去招惹那口周家人抬来的薄皮棺材。 张慎猜测棺材里面的是林家小姐,而坟里面埋著的则是周家人。 毕竟是周家的祖坟地,总不可能是林家小姐死了先埋在周家祖坟里,然后周家再杀一个自家人,来给林家小姐配冥婚吧? 据委託信息里面描述,那林家小姐是绝然成了鬼物的。 相较林家小姐来说,坟里头埋著的周家人,八成该还没成鬼怪。 与其赌成了鬼的林家小姐,还存有几分神智不会滥杀,不如赌周家人没变鬼。 於是乎,当张慎挖开土坟,撬开棺材,先往棺材里灌了二两自己的童子尿、黑狗血,发现没有动静后,这才连忙捞得尸骨奔逃。 棺中尸骨很轻,张慎背在背上轻飘飘的,脚步丝毫没有影响。 但为了防止一不留神,尸骨从背上掉落几块残肢,张慎还是如背著个活人一般,上身微微前倾,双手托於后腰处。 月光从高处撒落,只看得一条身影闷声赶路。 然而当穿过某处树影后,那赶路的身影上,好似多了点什么。 远远看,夜半赶路的张慎身后,只是背著个大包裹,未有半点不妥。 来的近了,细细一观才能察觉,从张慎投於地面的影子来看,分明是有著两人存在! 赶路之人闷头赶路,然而其背上的东西则是裙摆飘动。 她盘著的长髮散得几丝,隨风飘荡著,偶尔髮丝还卷到张慎脸上,似毒蛇吐出舌尖,轻柔舔舐著猎物。 害羞的面容轻轻贴著张慎的后背,白皙的双手环住了张慎的脖颈。 说是猛鬼索命不像,倒像是个含著羞,藏著怯,埋面於丈夫背上的娇憨新妻。 当张慎终於停步时,面前小道尽头,隱隱出现了一间所红墙黛瓦的小庙。 小庙上掛有“妻夫人庙”字样,此庙虽然不算得远近闻名,但在灶康县城,还是有些名头的。 之所以有些名声,便是因为庙中有著一颗几百年的桃树。 传闻那桃树已经成了精怪,但不害人,反而是吃过此树所结之桃后,单身汉们都能更快找到妻子,庙名“妻夫人庙”也是由此得来。 將尸骨先搁到一旁,张慎心底暗唤一声,淡蓝色面板於张慎眼前呈现。 视线越过个人信息,当看到关於冥婚的委託时,后方已然標註上了大大的三个字。 【已完成】 看到委託已完成,张慎心情大好,嘴角忍不住上翘几分。 穿越来了五年,因面对鬼怪委託的小心谨慎,加之对这个世界的不熟悉,张慎未曾接下一个委託,到了现在,总算是往前迈了一大步。 隨著面板上冥婚委託的完成,淡蓝色面板好似电视机屏幕失灵一般,有著几分闪烁之意,其上文字信息忽然全然消失,只留下了三个字。 【入职中……】 “果然不错,只有完成了第一个委託,算作是通过实习后,面板才会解锁更多东西……” 稍稍沉思后,张慎视线投向妻夫人庙。 这座小庙张慎之前也常来,不是因为寻找精怪奇异,而是因为张慎来到这个陌生世界时,也算著实吃了不少苦头。 这具身体卖相上佳,作为来自异世的进步青年,张慎自然不想走歪路,也想食口软乎的。 可惜吃过小庙的桃子后,张慎发现姻缘来是来了,只是来的要么是俏寡妇,要么是从良了的好姐姐…… 不管怎么说,张慎可以確定,这妻夫人庙里头,那颗桃树绝对算是精怪,且这精怪不会害人,或者说是没有能力害人。 背著尸骨翻墙入了小庙,小庙里头有著几个姑子,当下早就歇了。 张慎一直摸到后院,看到了那颗枝蔓叶茂的老桃树。 啪嘰一声,张慎跪在了桃树面前。 “晚辈张无忌,拜见妻娘娘!” 一拜之后,桃树无半点反应,好似死去了一般,安静的可怕。 “奇怪,往日里这颗桃树受了拜,总会摇落些枯叶,展现点神奇的……” 没想太多,张慎继续恭敬说道: “晚辈知晓妻娘娘辛苦,经常无私供献仙桃,为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劳苦,如今晚辈给娘娘送上个伺候小鬼,还望娘娘喜欢。” 说罢,张慎就地在桃树根下挖起了坑。 在周家祖坟撬开棺材,试了黑狗血,发现“周家少爷”果然没变鬼物后,张慎之所以没有选择当场一把火將尸骨烧毁,就是害怕会引出其他变故,影响到委託完成。 如今冥婚委託已经完成,这具尸骨已无用,但这周家少爷如今没变鬼,可说不住以后不会变,毕竟这可是个精怪鬼煞丛生的世界。 將尸骨还给周家自是不可能,若是一把火烧了的话,张慎暗道自己已经搅了別人新婚夜,如今在把尸骨都烧了,且不是滔天血仇? 保不齐这尸骨当场诈尸跳起,一边吼著小子欺吾太盛,一边掐上自己脖子。 思来想去,张慎觉得索性来个狗咬狗,把这尸骨埋在桃树精下面,就算变成鬼了要爬出来,也得问问妻娘娘不是? 刚挖了几下,桃树似是察觉到了张慎的意图,竟开始疯狂抖动起了树身,无数叶子落下。 张慎抬头看了一看,心中顿时大定。 “看来妻娘娘只是反应慢了些,凭白多个伺候小鬼,心里自还是欢喜的……” 片刻后,张慎已將背上尸骨埋到了桃树根下。 “妻娘娘勿留,小子这便走了,望妻娘娘早得福报,去往天上做真仙!” 说罢,张慎转身便走,只留摇落大半叶子,显得有些悽惨的老树一颗。 第3章 当铺 当中午阳光稍显火辣时,灶康县城街道上早已经车水马龙。 一家掛著“福源当”招牌的当铺里,换了一身青色长衫,头髮束在脑后的张慎,正一脸惨白的趴在柜檯上。 昨夜忙活完后,张慎一个小民,自然无法似周家一样自由出入县城,所以才在城外对付了半宿。 当张慎寻到之前布置好的城外藏身地,闭上双目打算休息片刻,等待天明入城时。 张慎却没料到自己只是一闭眼,瞬间便陷入了一场大梦里。 梦中先是来了个彬彬有礼的年轻人,年轻人长相丑陋但彬彬有礼,显得十分客气,甚至到了恭敬万分的模样。 梦中的年轻人刚见张慎面容,便是为深深一拜而下,在其身后,好似有著多道身影,也一併在行礼。 紧接著,当年轻人消失后,张慎还没鬆口气,声声呼唤就自远方传来。 那呼唤声断断续续,听得出是个妇人之声,至於唤的是什么,就听的不太清楚了,只是声音好似有些悽惨哀怨。 短暂的梦中异事,让张慎瞬间从梦中惊醒,直到清晨入县城之后,依然是脑袋发胀,昏昏沉沉。 此时,当铺门口传来了脚步声,趴在高柜后方的张慎提了精神,顺著来人看去。 来人是个约摸四十上下的老书生,著长衫儒袍,怀里抱著个大包裹,儒袍的料子倒不错,是来自南边的云素锦,只是上好的衣衫却满是灰尘,没有半点体面,显得有些落魄。 再配合上来人稍显侷促的眼神,张慎一眼便知晓,这是个家境中落不久的。 “掌柜的......” “兄台请稍候,小弟姓张,乃柜上写票,掌柜在后头。” 张慎一边客气说著,一边开了柜檯旁的门锁,请中年男人一旁落座,还奉了杯热茶。 “张小哥,劳驾了。” 男人小心接过杯盏,也不喝,只是把包裹抱的更紧了些,朝著张慎拱了拱手。 回到柜檯后方,张慎往柜檯后门挑开门帘,来到一方小院,小院里头只有三间不大不小的青石屋, 福源当是城中黄官人之正妻的铺子,黄官人在县衙里任职,铺子间接染了点官声,相较於其他当铺来说,显得更靠谱些,福源当自然更加引客。 张慎穿越来后,知晓在这般世界,识文断字是万分要紧的,所以费了不少力气学习文字,阴差阳错下终於在这当铺安了身,做了个当铺写票。 当然,其中与黄官人那风韵犹存的夫人,也算有著几分缘法。 平日里的张慎,也可处理些简单的典当事宜,但面对今日来的中年男人,张慎却不想接触分毫。 敲了敲小院左边的库房门,开门的是一个头髮鬍鬚全白的老头。 “赵老,小子眼拙,前头的物件摸不清,还是望赵老掌掌眼。”张慎微微欠身道。 掌柜老头穿著锦衣,带著个圆帽,笑眯眯的开口回道: “张小子,库房里头还属你规整的好,我家那混蛋小子如你五分,就是我老赵家的福气嘍。” “掌柜可是折煞小子,掌柜家的赵哥儿学富五车,未来自然要金榜题名,衣紫返乡的,小子怎配和赵哥儿比较?” 赵掌柜哈哈一笑,他知晓面前年岁不大的张慎后头,是连著些主家关係的,本就不会对张慎过多摆谱,何况这小子说话向来好听,由此两人关係一直都还算不错。 两人一路说笑,来到了当铺前头。 当赵掌柜看到上门的中年男人时,不由便眯起了双眼,往一旁的张慎深看一眼。 中年男人抱著的包裹,分明都还没打开,张慎却说摸不清物件,看来摸不清物件是假,看不清客人才是真。 这般刚刚落难的富贵人家,一般也不至於短短时日,便沦落到需要典卖家当的程度,何况还如此著急。 这种况景,连当铺也不敢见钱眼开,说不定就会惹了祸事。 没有深究,赵掌柜迎上前去,张慎也给赵掌柜奉上茶水,顺手还给中年男人换了杯热茶,这才站在后头眼眸低垂,不再言语。 “客官如何称呼?”赵掌柜抬杯品了口茶后,这才缓缓开口。 看到主事之人出面,中年男人抿抿嘴唇道: “姓....宋........” “原是宋相公,敢问宋相公是回是出呢?” 中年男人没说话,只是將怀里包裹在桌面展开。 包裹里头物件很多,大多都是些书画之流,既有砚台毛笔,也有画轴丝绢。 赵掌柜细细將包裹內的东西看了一通,將画轴打开观了,砚台好好嗅了,这才点头说道: “宋相公,您的这些物件,大抵都算贵重的,自然能换个好富贵,不知宋相公是想死当还是活当?” “活...还是死当吧,死当的银钱是否能多些?” “这是自然。” 但赵掌柜紧跟著便嘆息一声道: “只是书画此类,可不如房地田契、金银首饰那些硬货。 似你们这些读书人,不也常说伯乐相马、知音难寻嘛,收了客官的书画简单,可后面要寻个喜欢这些书画的伯乐,那可就麻烦得紧。” 说著,赵掌柜竖起了五个手指。 “凭此,我只能给这个数。” “五、五十两?” “不,五两。” “五两?!你!你!“ 中年男子惊叫一声,脸色涨的通红。 “汝甚欺人!吾寧玉碎,也不愿受此羞辱之举!” 撂下此话,中年男人猛然收起东西,朝门外大步而出。 看著中年男人离去的背影,赵掌柜侧过头,朝著张慎笑骂道: “你小子,趋利避害的本事倒是见涨,过几日知县任期將满,新知县將到任,听闻那新知县喜古画,下头的乡官、士绅老爷们,这几日便是在满城寻画,意图给来一番獼猴献宝。 这人不是咱城东的人,偏偏跑到城东来典当,而且还如此著急,估计是有强人要刨根子,行强夺呢。 咱们若是让他从铺子里拿出去一文钱,让这人缓过口气,说不定连咱们主家黄官人也要著麻烦嘞。” 赵掌柜叨叨半天,並未发现后方站著的张慎此时表情怪异,正直勾勾看著那中年男人的背影。 淡蓝色面板在张慎眼前自行展开,其上多了许多东西,张慎视线先看向下方。 【已完成委託: 夜半坟中哭声细,佳人不愿同坟葬。(难度:凶)】 【业绩点:七】 【收入管理: 阴德三年(已发放) 真仙诱女图(待领取)】 当张慎试图领取后一项奖励时,心中就出现了莫名的指引。 而指引的目標,正在愤然离去的中年男人身上。 第4章 私人工位 送走中年男人之后,赵掌柜又缩回了当铺后头的小院里,张慎则撑著下巴站於柜檯后头双眼放空。 脑中心念一动,淡蓝色面板出现在张慎眼前,方才他只大致扫了一圈面板內容,现在才开始细细观察面板的变化。 【工號:9527】 【姓名:张慎】 【职位:p—11(临时合同工)】 ...... 除了最基本的工號姓名没变外,张慎发现自己的职位也有了变化。 职位从之前的p12变为了p11,职位名字也从实习生改为了临时合同工。 除此之外,最让张慎注意的,是除开最下面的已完成为委託,以及收入管理外,居然出现了私人工位之类东西。 【业绩点:7】 【私人工位】 “业绩点这东西该是公司货幣之流,这私人工位是什么?” 隨著张慎念头一动,瞬间便是双目一黑,如同灵魂被抽出身体,当张慎再睁眼时,已然来到了一方虚幻空间內。 这方空间好似设立於宇宙之中,双腿下面就是无尽黑暗,点缀著丝丝星光。 张慎下意识后退两步,却撞在了透明墙壁之上。 隨著张慎一动,空间也有了其他变化,出现了些其他事物。 简单的办公桌边上,摆著一把旋转椅,除此之外便是紧挨著办公桌边上,有著一台怪异的印表机。 没急著接近办公桌,张慎先是绕著办公桌走了几步。 这方空间不大,上下四周都有透明墙壁阻碍,好似是一个设立在星空中的办公室。 来到那张办公桌前,张慎缓缓坐在旋转椅子上,隨之许多信息流也涌入张慎脑海,让他久久未曾缓过神。 “原来这私人工位便是相当於我的个人空间,也可当储物空间用,但这私人工位最大妙用却不是这个。” 张慎双手往办公桌上探去,明明方才还是空无一物的办公桌上,隨即便有东西缓缓出现。 一台造型老旧的电脑,出现在了张慎跟前。 按下开机键,电脑屏幕亮起。 电脑没有其他软体,而是方一开机,便直接跳转到了类似於商城的页面 “原来业绩点是用在此处。”张胜嘟囔一声,开始翻动起商城里的东西。 【饿鬼灯笼(需业绩11点)】 材料:饿殍胃囊晒乾作灯罩,墓穴尸虫榨汁作灯油,自縊者之悬樑麻绳为灯芯。 效果:火光所照之处,浮现珍饈宴席幻象,使周边人鬼皆都陷入大飢之感,身体空乏无力。 代价:灯油用尽,使用者吞咽食物时,会有无数细牙啃咬內臟,最终喉管长出第二张饿鬼之口。 【咒米瓮(需业绩24点)】 材料:陪葬玉鐲碎片混入陶土烧制瓮体,瓮盖处镶嵌长子胎髮与仇敌指甲灰。 效果:每日投一粒米入瓮,可持续转嫁灾祸至仇家。 代价:米满之时,使用者的长子受煞气所冲,下阴处会长出米粒形肉瘤】 【骨齿算盘(需业绩40点)】 材料:横樑为难產妇人的耻骨,算珠是夭折双胞胎的乳牙,框架用以裹尸布混合坟土烧制。 效果:拨动算珠能计算他人死期,每毁去一颗算珠,便能减少他人七日寿命。 代价:若算珠用尽,则遭寿鬼討债,需满足寿鬼贪慾。 ...... 商城里的东西琳琅满目,让张慎看的心潮澎湃,里头可不仅有坑杀仇家、对抗强敌的物件。 甚至还有改变运势、偷財窃宝,乃至增强桃运的好宝贝。 然而,当张慎將商城內东西全都看过一遍后,才恍然发现,这商城中的物件竟然都是偏向於诡异之物。 “怎瞅著都是些邪性东西,为何没有正道法宝之流?而且这些东西都有不菲的使用代价?” 稍稍思索一会儿后,张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也就没管。 “总归是所知太少,有的用就算不错了,还想那么多作甚,何况那些厉害的物件我也兑换不起。” “那真仙诱女图在老书生处,听著位阶不低,但我若是想取到那物,说不得就会碰上麻烦......” 思索间,张慎翻动著商城页面,最终当看到某物时,忽自眼前一亮。 天色渐晚,灶康县城街道上,人流缓缓退去。 除去那些个有权有势的老爷、相公们,到了夜晚便很少有人在街上走动了。 一则是因贫困人家又无银子,晚上出门自然也没啥消遣可做,不如早些睡下,明日早起做工。 二则是因灶康城有著宵禁限制,寻常之人被巡逻县兵抓到一次,须得缴纳罚银,抓到第二次便要充作劳役。 由此,到了夜间的灶康城,除却懒洋洋巡逻的县兵们,就只有那些豪华车架於街道上经过。 一辆掛著红灯笼,一旁还有几个强壮人马护持的车架,从街道上缓缓经过。 车驾马蹄声远去,一道身影也缓缓自小巷內出现。 张慎小心避开城中巡逻县兵,专挑深巷小道而行,往著灶康城西城而去。 白日里头,张慎已然打探到了那老书生是何身份,其正是西城里头,一家专营文房墨宝的书斋主人。 张慎在这灶康城摸爬滚打五年有余,早已对县兵的巡逻时间,和城中地形熟知於耳。 借著月光而行,不多时,张慎便来到了西城,一家名为轩宝斋的书斋跟前。 猫著身子,张慎环顾四周一圈,他著一身黑色夜行衣,远远绕过书斋正门。 身形贴在黑暗之中,张慎刚想转到书斋后方小院时,却是脚步突然一定。 “这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不在犹豫,张慎从怀中一模,便自那私人工位空间里头,掏出了一桿通体生锈的旱菸枪。 旱菸枪的枪嘴,是为泛著丝血色的象牙所制,枪身则是看著灰扑扑的,看不清是个什么材质。 最特別的,是烟枪嘴处,吊著几缕头绿灰色的水草。 张慎用袖口擦了擦烟枪嘴,明明烟枪里头没有菸草,但张慎只是往著光禿禿的菸嘴猛然一吸,凭空就吐出了一口白色烟雾。 白色烟雾似若有著生命,没有隨风散开不说,反而漂浮在张慎周边,將张慎遮了个严严实实。 做好准备之后,张慎放鬆了几分心神,踩著一旁前人设好的脚蹬,灵巧翻入了小院之內。 第5章 真仙诱女图 书斋后头的小院,便是那老书生的家居之地,小院后头只得一间简易瓦舍,屋內没有亮光,却有声音传出。 “当家的,你杀我的时候动静轻些,莫要吵醒了娃子。” 一道平静的女人声音响起,房间之內也传来些许稀疏声音。 那名白日里张慎见过的老书生,也没想到妻子竟然没睡,赶紧怯懦开了口道: “娘…娘子,你莫要怪我,他们想要的是你,你死了,我和娃娃便能活。” 兴许是知晓自己所说之话,太过违背天理,那老书生急忙补充道: “你放心娘子,待日后我考取功名,必会给你报仇。” “嗯。” 女人嗯了一声,隨后叮嘱自家丈夫。 “娃子还小,你要好好养,別饿著。” “是了,是了,你走后他们就不会盯著咱家,我带著娃去外地过活。” 老书生答应下来后,女人也不再开腔,屋子里头仿佛只有那老书生紧张的喘息声音。 不久屋中灯火亮起。 藏於墙角的张慎眼神平静,周边被烟雾围绕,他一口接一口砸吧著烟枪,让烟雾遮掩住自己身形。 听著屋里头的动静,张慎知晓该是有人看中了其妻子,这才给其家里头带来灾祸。 “白日里头看其言行,我还道是个有胆量的,寧愿不食嗟来之食,也要趁一口胸中之气,如今看来,不过一色厉內茬之人。 面对困境不思出路,再不济远走高飞亦可,其居然动的是这般杀妻躲祸的念头,这种脑迴路当真奇葩。 也不好好想想,区区一平民之妻,在那些大老爷眼中,怎会值得动用这般手段?” 屋中此时传出板凳被搬动声,该是那老书生想將自家妻子以麻绳勒紧送上樑去,偽造出一副自杀的模样。 张慎的余光扫向瓦舍上方,在那上头还有几道淡淡呼吸声存在著。 果不其然,没等那老书生將妻子悬樑,便听得脚步落地声响起,三两黑衣大汉闯入屋中,其中则一人守於屋外,大声喊道: “刘书生夜半杀妻,亲手將自家妻子勒死,简直伤天害理嘍!” 屋里头,正把麻绳拴在妻子脖上的刘书生骤然大惊,隨后连带尚有余温的妻子一同被按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书斋周围立马脚步蜂拥而至。 这几个身著县衙皂隶服的官差,自门外一脚踹开门栓,紧接著扑入瓦舍之中。 刘书生神情衰败,被官差压著往外走。 领头官差点头哈腰,凑到先前几个壮汉前还未说话,便见得那壮汉虎目一瞪 “我们是替天行道,此人罪有应得,当顺应因果,家当过几日通通发买了去!” 官差神情一敛,立马也隨之高念了一遍。 周边百姓被动静嚇醒,当认出这官差声音后,瞬间消了看热闹的念头,只敢窝在家中。 待官差们散去之后,留於乌舍中的黑衣大汉凑在了一块儿。 “头,咱们把东西找出来,亲自送去贵人手里岂不是更好?” “你懂个屁!贵人交代了,他要寻的东西不得直接碰,要转几弯,落得个好名声才能挨的,不然的话,嘿嘿……” 领头的话音未落,便听得自己一个手下声音从屋內传出。 “头儿!来这看看,这还有个娃娃呢。” 几人入屋一瞧,床上果然有一女童睡著,屋中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女童依然酣睡於床,不见动弹半点。 “这娃子虽然岁数不大,但端得住盆,就经得住人,正好一併发卖去窑子。” “咦,没气儿了?” 壮汉探了探鼻息,隨后站起身来不由闷声一笑。 “好嘛,好嘛,早知道这刘书生如此心狠,不如也同我们上山,当个山匪也是好的。” 说话间,黑衣人们不敢翻动屋中任何东西,只將院门扣好之后又翻墙而出。 几人刚走,小院角落里一双眼睛缓缓睁开。 张慎嘴巴没停,继续抽著手里头明明没有菸丝的旱菸枪。 烟雾繚绕间,良久之后,院墙上的一道身影这才安心退去。 直到真正確定院中无人后,张慎这才不再吞吐白雾。 这杆生锈旱菸枪,便是自商城兑换而来的稀罕物。 烟枪中喷出的云雾可遮盖人的身形,便是面对鬼怪亦有些许作用。 只不过这烟枪的副作用也著实不小,但是相对於商城中其他物件来说,已然是上好选择。 推开合上的木门,张慎走入房中。 屋中四处掛著书画,一旁货架之上,还摆著不少上好的砚台毛笔。 “背后谋划的人能量定然不小,也是个算计人心的厉害人物。 他算准了刘书生的心性,知晓其性子是个软弱虚偽的。 一番势压下,这刘书生捨不得家业,又不想落个赠妻的坏名声,让他自个儿杀妻毒子,以图对方没了目標,会放其一马。 连孩子也弄死,估计也是做好搬去外地的准备,有个孩子在身边会有影响,而且还是个不值当的女娃。 这蠢货不仅把自身搭了进去,上下家当也要落於他人之手。 只不过有著如此权势之人,直接动手岂不是来的更快?为何还要弄得这般麻烦? 不仅要让那刘书生自己犯罪被官府带走,其留下的东西还要再转多家手,才能落到手里。 那些人口中说著替天行道,顺应因果,难道是怕因果报应?” 张慎皱眉稍稍思索,又抬头看看天色,天边已然有了亮光。 唤出面板,屋中立马传出了丝丝吸引感,张慎循著感觉寻去。 蹲下身子,张慎来到主屋的床榻边,用手往床底一摸,果然指尖触碰到了些许细腻感。 “能让所谓贵人惦记的,一定是了不得的东西。” 心中一喜,张慎索性不管地面灰尘,整个人趴倒於地,半个身子探入床榻之下,將藏著的事物取了出来。 床底下藏著的是一幅丝绢画,画被卷在一块,底上还封了裱纸不容易损坏。 张慎將此画稍稍展开一丝,快速瞟了一眼画中內容。 “难怪这东西会藏在床底下,原是副春宫之图。” 画中所绘淫荡奢靡、肉虫攒叠,好似还具有某种特殊异力,张慎只是瞟了一眼画面,竟是马上舌根发紧,麵皮都有几分发烫。 前世经过信息大爆炸的张慎,也算是各种样都见过,然而在面对此画时,似如回到过去少年时期,第一次接触男女之事的心境。 心臟蹦蹦直跳,几分好奇紧张感中,还混著几分羞耻之感从心中窜出。 强制压下心中悸动,张慎將这幅画往怀里一送,画瞬间消失无影无踪。 略微收拾一番屋中痕跡,张慎取出旱菸枪猛吸一口,白雾縈绕间,身形彻底消失,只听得些许脚步声自院墙翻下。 第6章 画中景 “张小子,昨夜又到哪里鬼混去了?” 福源当铺里头,赵掌柜微微皱眉,对著正在柜檯上打哈欠的张慎说道。 “赵老勿怪,小子这几日不知怎的,晚上翻来覆去就是难以入睡。” 张慎的脸上,难得浮现出几分不好意思。 “哦? 哈哈哈!” 赵掌柜愣了一下,隨后瞬间瞭然哈哈一笑。 “也对,你的年岁正是火旺之时,老头子年轻时候,比你还火气重,晚上必须去寡妇家门前转悠转悠。 就算看不得啥子,但听个响动,回自家之后,在心头想想也能解解馋嘛。” 说这里,赵掌柜似是想起什么,神情一转,细细打量了一番张慎。 “张小子,你正是年少,又有著一副好皮囊,万不可被女色所趁。 你需记住,似你我这般没有跟脚的,寻场好姻缘可是为天大的事儿。 若是运作的好,那便有了铁打饭碗,此生起码不得饿死,再不济,也要寻个安稳性子的良家女。 但若是贪图美色,选了些空有其表,然內里凶悍的,家中恐无寧日啊!” “赵老说的是,小子一定放心上。” 张慎神情肃穆,朝著赵掌柜深鞠一躬。 赵掌柜满意点头,一脸唏嘘的径直回了后院。 昨夜又是熬了个大夜,张慎眼皮直打架。 那副丝绢美人图,被张慎放於私人工位的空间之中,倒不需担心有何闪失。 只是昨夜那几个黑衣人的表现,让张慎心中有些犯怵。 “如果此界真有什么顺应天意,因果循环的说法。 那昨夜是他人拐著弯,让刘书生自取灭亡,他们才算罪魁祸首,我从头到尾没参与,只是到最后摘了桃子,该不会也承担什么因果。” 思索间,福源当外头街道上忽就嘈杂起来。 不只许多百姓赶上街头,甚至於街尾处,还有身著青蓝色小吏服的官差,一边敲著铜锣,一边敲一边大声嚷嚷。 张慎出了柜檯,凑到门槛前,探头往外听了听,只见四处奔走敲锣的官差口中大声喊道: “瑞鹤巡视、瑞鹤巡视! 三日后,瑞鹤便会到咱们这儿啦!瑞鹤节总算到咱们河瑞府啦!” “瑞鹤节?” 张慎嘀咕了一声,隨后想起了这节日的来歷。 传闻三十年前,大庆王朝的皇帝曾梦中见九只仙鹤,於其梦中翩然飞舞。 不仅如此,那九只仙鹤还化作九名美人,伴著皇帝一同梦中游歷仙境,去往天上仙宫尝遍仙丹,饮尽美酒。 原本皇帝也道是梦中所见,当不得真。 然而当皇帝梦醒出宫一看,居然真有九只仙鹤於皇宫上头长鸣。 仙鹤盘旋於皇城不休,当今皇帝善丹青之道,当即绘下一幅瑞鹤图,並设下了瑞鹤节庆。 这说法不仅是从皇家里头传出,甚至於民间里头,也有许多人声称自己远房亲戚就在皇城居住,也曾见那九只仙鹤於皇城上方出现。 从此之后,大庆王朝便多了个瑞鹤节。 只是这瑞鹤节没有固定日子,各地所举行之日也都不相同。 只有当皇帝梦到,九只瑞鹤从皇城飞到对应府地时,才会下达詔令,让那一府之地欢度瑞鹤节。 此时的街上百姓都在击掌相庆,面带喜意。 只因有瑞鹤节举行之府,便会免去百姓一年赋税,否则皇家节日,又关百姓何事?只有实利才动人心耳。 张慎默默收回眼神,回到了柜檯后方。 他对於瑞鹤节倒无多大感受,毕竟是前世歷史上,如这种皇帝所设的节日也不少,大多都是用来安抚百姓,彰显皇恩的。 赵掌柜也被吵闹声吸引,从后院走出,来到门口听了一番后,喜气洋洋的转过身对张慎道: “好事儿!这是好事儿啊! 张小子,你第一年来咱店里做工,你可知晓每到这瑞鹤节,主家便会给咱们这些做工的一笔赏银呢!” “哦?” 张慎眼眸为之一亮,现在的他连个住所都无,一直住在当铺后头的柴火房內。 若是有些银子,可出去租个院子的话,也有助於隱藏自己身上的秘密。 赵掌柜说完之后,立马一拍脑袋急切道: “快、快!张小子,你把门合了,隨我一同赶往主家去! 像现在这种喜庆事儿,哪个铺子先赶到主家跟前討喜,哪个铺子得的赏银就越多!” 福源当后头的黄官人一家,不止有著一个铺面,各个铺面之间到年底时,也需上缴一年收穫,店铺之间自然有著竞爭关係。 有此关係,对於这种露脸贺喜之事,赵掌柜才特別上心。 “赵老,你看我这样子,去主家道喜也不体面吶。” 赵掌柜一看张慎憔悴面容,便也不勉强,索性说今日怕是没生意上门,让张慎关了店面,去后头好好歇上一歇。 待赵掌柜走后,张慎將福源当门板装上,街道上的欢庆声顿时小了许多。 来到柜檯后头挑开门帘,张慎直接回到了后院右侧柴火房內。 虽说是柴火房,然而其內柴火併无多少,也已经被张慎搬到房间右侧整齐码好,在房间角落里头,则支著一张简易木床。 “总算有了时间,可以研究一下这新得的宝贝了!” 张慎將门窗顶好,几步跨到床边,屁股刚落到床铺上,那副昨夜所得的真仙诱女图,便出现在了张慎手中。 有了昨夜的经歷,张慎此时对手中这美人图更增几分戒心。 又细细思索一番后,张慎索性自房间角落,取来了自己洗脸的铜盆。 在铜盆之中燃起柴火,张慎举著画卷在柴火之上,这才缓缓將其展开。 若是画卷有何异变的话,张慎只需一放手,画卷便会落到火堆之中。 刚要看图,张慎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又往怀里一摸。 那杆掛著水草的旱菸枪,出现在了张慎手里。 往著旱菸枪一吸,喷出几口白雾,遮掩住了自己身形后,张慎才將画卷缓缓展开。 熟悉的面红心跳感,又莫名充斥张慎全身。 画卷的下半段,是一幅亭湖美人图。 绿湖春波,虾鱼同游。 七、八位佳人不著片缕,神態各异。 口含指尖,面色红润者有。 两两相拥,不加掩饰者有。 扭动腰肢,贴身环臂同舞者亦有。 张慎努力將自己眼神,从那一堆叠在一起的肉色上挪开,继续缓缓展开画卷。 宛如烈火浇油! 画卷全景呈现,张慎只看了上半段画面一眼,瞬间就手脚颤抖,瞳孔放大,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第7章 月湖游船 画卷的上半部分所绘的,是为月宫謫仙样。 一轮圆月斜掛空中,云雾繚绕间,偶现一道超然身影。 身影双手背负,低首含笑,乍一看满是瀟洒超脱之像。 若是细细一看,才能发现那身影姿態洒脱间,又含著几分明艷俏皮。 再往其面容一看,更让人觉得不虚此生! 媚脸生,冰剪明眸。 贝齿似碎冰,春山做蛾眉。 可谓是不闻天上之仙影,尤胜人间之名。 这是个仙人。 而且是个女扮男装的真仙人! 也许正是因为这謫仙偶时想捉弄世人,於是换成了男装,降临到了这凉亭之上。 仙人之美,引得凉亭里的七、八个人间绝色,尽都为其失態万分,爭先剥去衣裳,想將自己最美一面展现於仙人之前。 张慎鼻尖通红,呼吸愈发急促。 “难、难怪叫真仙诱女图......” 在没看到那仙人之前,下方的七、八个人间绝色,便已让人口舌生津。 但若是展开整个画面,见到画面上方所绘的女扮男装的真仙后,才会让人知晓,何为真正之极美。 不知不觉间,张慎不再说话,双眼已然迷离,半举著那副真仙诱女图,缓缓躺倒在了床榻之上。 慢慢的,张慎迎著那真仙诱女图越来越近,好似要將自己也给塞入画中一般。 恍惚间。 许是一瞬,又或是经过漫长时间。 福源当的柴火房內,已然没了活人身影,只有一卷正在慢慢自行收拢的画卷搁在床上。 “这是……” 甩甩脑袋,张慎环顾一圈,发现自己站於一艘船之上。 船位於一片大湖中央,月光洒落间,不时便有银白色鱼儿跳出水面,尽显清冷之景。 “官人,夜已深了,莫要站在外头,小心受了寒。” 船舱里,有佳人挑帘而出。 佳人梳著坠马鬢,发中插著金釵,身著大红色薄纱,隱隱约约间酥胸半露。 素手挨上张慎腰间,张慎下意识想挣脱开去。 然而,当张慎看到佳人眉间一点红痣后,瞬间眼神一晃,宛若醉酒一般,身形也跟著摇晃起来,只得隨佳人入了船舱。 刚一入船舱,船舱之內暖洋洋的与外头清冷景色完全不同,四处点著红烛,满桌玉盘珍羞。 船舱之內无其他男人,只有七、八个美人儿玩闹做一团,爭先玩著投壶。 此番场景,好似某个朝廷高官,於夜深人静时,趁月色而出,携上七、八美妾,一同游船於湖面之上。 “官人,她欺负人家......” 一道倩影挤到张慎旁边,搂上了张慎右手,泪汪汪的朝著张慎撒娇。 另一香风袭来,又有一女子投入张慎怀中。 “官人,她胡说,是她自己投不进去,偏个说人家的不是……” 剎那间,群齐压孤枝,张慎仿佛陷入人间极乐之境。 张慎双眼迷离间,已然口中叫喊著一个一个来,一边被佳人们拉到一旁躺倒。 一女將张慎的头搁在大腿,按摩起了张慎晕乎乎的头颅。 一女抬起张慎双足,轻轻蜕去鞋袜,给张慎温柔捏足。 还有一女,则窝在张慎怀中,任由张瑾双手游走,美目迷离,娇柔轻唤。 美人们俱都围在张慎周边,唯有一女不同,静静站於张慎身后,正是最初邀张慎入船的红裙女人。 红裙女子眸中闪过得意之色,嘴角裂开,一条长蛇缓缓探出。 长舌裹上张慎脖颈,张慎突自一抖,疑惑回首望去。 只见红裙佳人笑面如的蹲下身子,从一旁玉盘之中摘得两颗红梅,含在口中,便往张慎送来。 张慎更显醉態,嘿嘿傻笑间,已经闭上了双目,张大嘴巴,迎著红裙佳人而去。 红裙女人凑近张慎,轻轻倒於张慎胸膛,双手自然而然往张慎下方探去。 “咦?”佳人朱唇轻启,似乎是没摸到自己预想中的东西,或者说张慎的状態与她所想不符。 红裙佳人还未想通究竟是怎么回事,便有劲风袭面。 砰! 一只瓷碗重重砸在了红裙女人头上! 瓷碗碎裂,张慎一把抓住其中一块较大的碎片,接连往著红裙女人身上刺去。 连刺多下,直至自己都已手臂发酸,张慎这才慢慢缓了下来。 “该死的!一时不查差点就中了道!” 张慎心中暗骂不休,一脚將红裙女人踢开。 此时的船舱之內,陷入了深深死寂。 好似是因画卷真身便是那红裙女人,由此红裙女人受了伤后,其他五六个美人,也都不再动弹,犹如失去了灵魂的傀儡。 张慎一点点退出了船舱,冷汗从他鬢角流下。 往怀里一摸,那杆掛著水草的旱菸枪,出现在了张慎手中,让张慎也稍稍平復了几分紧张。 张慎將烟枪塞入口中,吧嗒吧嗒抽了几口,吐出大片白雾,遮掩身形后,这才得空用袖口抹去鬢角冷汗。 “幸好使用这旱菸枪的作用,便是让人有心而无力,中看不中用,否则我恐怕是被人吸乾了也不自知!” 昨夜张慎瀏览商城之时,一眼便选中了这杆旱菸枪。 不仅是因其刚好只需七点业绩,更是因为使用这旱菸枪的代价,是能让人短时间当不成男人。 在看到领取的奖励叫做真仙诱女图时,张慎便隱隱猜想,这件东西恐怕和欲望有关,由此一番思考后,才將这杆旱菸枪兑换了出来。 至於为什么张慎看画前,明明已然用过这件枪,还是被这鬼东西吸入画中。 则是因为旱菸枪的负面代价,也需些时间发酵。 直到入画之后,旱菸枪让人做不了男人的代价,才袭上了张慎肉身。 也正因失去了男人之力,张慎才能从魅惑中醒来。 “原来是个不中用的男人,难怪不受吾法!” 船舱里头沙哑声响起,声音似如铁片摩擦,听之便让人刺耳。 张慎一手端著旱菸枪,一手握紧瓷碗碎片,身形则被白雾笼罩。 船舱之內,红裙身影缓缓站起。 其身上的伤口全数消失不见,而另外的美人们身上,则平添了多道伤口。 好似是这红裙女人,將自己创伤分摊到了其他傀儡身上。 红裙女人走出船舱,嘴角裂至耳根,一条长舌上下舞动,然而船舱外头却是见不到半点张慎身影。 寻了一圈,船上依然不见任何身影,但活人的生气,又縈绕在红裙女人鼻尖,让她知晓那人並未脱离画卷。 “呵!” 红裙女人轻笑了一声。 “看来是奴家的面容丑陋,不容官人喜欢,那且看看天上的如何?” 张慎小心缩在船上一角,听到女人话语,下意识抬头看去。 第8章 红嫁衣 只是一眼,张慎嘴巴的把塔抽菸声一停,手中的旱菸枪也为之落於地面。 只见天上明月仿佛来到湖面之上,自明月而现的,是那道媚脸生、冰剪明眸的仙人身影。 “还道老娘制不住你?” 红裙女人冷笑一声,她对於天上那道身影的魅力,有著十足的信心,毕竟对方所引起的,不是身体的欲望,而是心理中的仰慕。 张胜虽然短时间內,没有一点世俗的想法,但精神层面的诱惑隔绝不了。 縈绕张慎的白雾缓缓散去,张慎的身影也隨之浮现在船舱一角。 呆呆的抬著头,张慎好似呆傻了一般,没有一丁点儿反应,目中只有对天上那道身影的爱慕之感。 红裙女人裂开大口,口中长舌上下翻飞,閒庭散步间朝著张慎走近。 嘴巴越咧越大,足足装得下一个活人,这红裙女人想一口將张慎吞入肚中。 利齿已然要触碰到张慎皮肤,红裙女子却是脚步一停,疑惑退后几步。 “这是什么气息? 这小子身上,怎会有这般粗厚的因果线? 难道他已经立了心庙,供了只强大鬼神? 可入画之时我已经探过,这小子身上分明无任何香火气呀?” 张慎背部一沉,隨后先是自张慎腰间之处,如水墨晕染一般,一双小巧玲瓏的红色绣鞋缓缓浮现。 紧接著,绣鞋上方的大红金线嫁衣,乃至隨风清扬的丝丝黑髮,也一同凭空出现。 “这!这!” 红裙女人猛的往后退上多步,忙朝船舱招手。 船舱里的傀儡美女们,如同得了指令一般,开始互相扯断各自肢体,而那些傀儡內所流出的,却是黑色墨汁。 被墨汁沾染到的地方,开始缓缓变得透明,红裙女人好似是要將画卷世界打开,好赶紧逃命。 只是两三息时间,张慎背上的身影已然快要全部出现。 一双白皙的手,温柔还著张慎的脖颈,在其手腕处,还掛有两只金色鏤空手鐲。 剎那间,一个披著红色盖头,身著血红嫁衣的身影,出现在了张慎后背。 或者说,那红嫁衣身影一直都在张慎背脊之上,只不过是张慎从未察觉罢了。 叮。 铃声响起,红嫁衣的手鐲里好像放了金珠,只是略一动弹,便会隨之发出悦耳的铃声。 绣鞋缓缓落地,环著张慎脖子的双手也慢慢鬆开。 此时的红裙女人,早已经面色惨白一片,身体止不住的发抖。 船舱內的顏色已经完全透明,透过船舱,甚至可见到张慎所居住的柴火房环境,她只要逃出几步,便能离开这画卷。 生路就在眼前,然而红裙女人却是半点也不敢动弹。 她面上裂开的血盆大口,早已回归原样,脸上满是恐惧。 对方的气息实在太过恐怖,红裙女人知晓自己绝对逃不出去。 “小妖有眼无珠,望......” 跪地声响起,红裙女人求饶声未落,血红色嫁衣的裙摆隨风微动。 几乎下意识间,红裙女人便想向近在咫尺的生路逃去。 然而求生的理智,硬生生压下了身体的本能,她硬是没动分毫。 嗖的一声。 船舱木板之下,有几缕黑髮似如利剑一般,从地面精確刺出,將红裙女人的衣衫全部切成碎片。 若是刚刚这红裙女人,胆敢迈上半步,或是晃一晃身子的话,这些头髮便会將其串成血红葫芦。 衣衫被粉碎的同时,维持著红裙女人的皮壳也被划个稀烂,露出了她的真身。 皮子下方是灰色皮毛,头颅拉长,口中门牙变大,腮帮两端则窜出几根长须。 这画卷中藏著的红裙女人真身,好似是为一只成了精的灰老鼠。 现出真身的画卷鼠妖思绪急转,看向成了碎片的衣裳,借著女人之间的敏锐,瞬间察觉到了对方意思。 “小…小妖怎配与鬼仙娘娘著同色之衣,小妖这就换、这就换!” 如同猫咪抖了抖身子,红裙女人晃了晃,身上便穿上了一件灰扑扑,极其丑陋的长裙 血红嫁衣的身影如同大家闺秀,双手典雅放在腰间,迈出秀鞋,只是瞬间便来到了船头之处。 盖头遮著红嫁衣的面容,看不出是其长相如何,但从红嫁衣玲瓏有致身段来看,当也是个惊世美人。 来到船头,红嫁衣的盖头飘动,她好似微微扬起了头。 天上那明媚艷然的真仙也在低首含笑,好似与站在船船头的红嫁衣两两相视。 良久。 终是换了灰色裙子的画卷鼠妖,实在耐不住心中煎熬,闭目小声解释道: “鬼仙娘娘,那道身影在这画上已然留了几百年,只是画中残影,这画中独我一个生灵......” 红嫁衣微微歪著头,一缕黑髮从盖头里探出,朝著画中鼠妖招了招。 画中鼠妖胸中吊著的那口气总算吐出,暗道这般凶煞的鬼类,已然要接近泥胎金皮的境界,她愿意同我说话,那代表我还有存在价值.。 迈著小碎步,画中鼠妖小心翼翼来到红嫁衣侧后方,甚至连红嫁衣的影子也不敢挨近。 “鬼仙娘娘只管吩咐,小妖万死不辞!” 红嫁衣身形未动,依然是端庄婉约的可人模样。 然则其红色盖头,却是转了一圈,將自己的脸从前方转来了背后 一缕黑髮挑起了红色盖头,红嫁衣的面容展现在画中鼠妖眼前。 画中鼠妖呆愣在原地,硬是不知对方是何意思,她背在丰厚的双手搅作一团。 叮铃。 风铃声响起,声音好似来自红嫁衣手腕处的鏤空金丝手鐲。 这铃鐺声好似是在催促著画中鼠妖,让她快些说话。 然而此刻的画中鼠妖,连脸皮上描绘的精致五官,都被汗水所染,隱隱有了模糊的样子,心中更是急切万分。 “什么意思?这鬼奶奶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又过了几息时间。 画中鼠妖已然听到的莫名之声,好像无形之中,已然有许多东西藏身於自己周边。 若是再不给出个答覆的话,自己恐怕是將被瞬息而杀。 画中鼠妖眼珠乱转,恐惧充斥心扉,已经开始思考要不来个鱼死网破。 然而当其余光一扫,看到天上圆月,与那道仙子残影后,脑中马上灵光一现。 “难道是!” 稀稀疏疏声越来越近,无形的锋芒,已然將画中鼠妖的衣衫和皮肤割破。 来不及思考自己所想是否正確,画中鼠妖瞪大双眼,模糊一片的面上,硬生生挤出了諂媚的声音道: “哎!娘娘莫不是在逗耍小妖? 这般显而易见之事,放作世间任何生灵,一眼都能看得出来!” “天上那死人影像,怎么可能有娘娘貌美呢? 要小妖说,天上那狗屎玩意,不及鬼仙娘娘万分之一!” 第9章 比美 死亡感瞬间消散一空,耳边的稀疏声也缓缓退去。 画中鼠妖心中狂喜,不由暗道: “这尊要命的鬼奶奶,竟是在与天上那道死人影像比美! 这般诡异心思,换做是任何人都绝想不出来,唯有老娘这般绝顶聪慧之妖,才能一眼看破真机!” 画卷鼠妖洋洋得意,毕竟泥胎金皮境界的鬼怪,已然是世间少有,能在这般强大的鬼物下逃得一命,放到哪里也是值得夸耀的。 红嫁衣得了画中鼠妖的反馈,好似高兴了许多,扭转到背后的头颅,也缓缓转了回去。 就当画中鼠妖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时,无数黑髮自虚空出现,狠狠刺入其身体之中,其身体內的灵气被大股大股吸收而去。 “嗷!!” 还未来得及多惨嚎几声,黑髮来得快去得也快,在几息时间內,吸走画中女妖大半灵气后,又缓缓消失一空。 砰! 砰的一声,画中鼠妖倒在了地上。 她大口大口喘息著,两眼痛苦翻白,看东西都有了几分模糊。 轻柔的脚步声靠近,画卷鼠妖连忙强提起自己精神。 “鬼仙娘娘莫杀小妖,小妖还有用处!小妖会画万千人样,平时留著小妖解解闷也.......” 很快,画中鼠妖连忙闭紧了自己的嘴巴,不再发出一点动静。 只见那尊鬼奶奶的绣鞋,从画中鼠妖的眼前走过,目標並不是放在她身上,而是著那个人族男子方向而行。 最终,红嫁衣灵巧的攀上了那个人族男子的后背,如同她刚出现时一般,从最下边儿的绣鞋开始,慢慢化为透明消失。 画卷鼠妖此时完全愣在原地,这尊鬼奶奶的行为实在太过诡异,实在让她捉摸不透。 红嫁衣在短短时间內,下半身便已经消散一空,其似是想起了什么,贴在张慎背上的头又缓缓抬起。 虽然隔著红盖头,画中鼠妖依然能感觉到,对方这是朝自己看了过来。 不顾被残破的肉身,画中鼠妖连忙翻身而起,跪倒在地。 “鬼仙娘娘走好!” 一根白皙手指凑到盖头之前,红嫁衣似是有些害羞,朝著画卷鼠妖做了个嘘的动作。 “鬼仙娘娘放心!鬼仙娘娘放心!小妖省得,小妖绝不多言!” 足足过去了大半晌。 那红嫁衣消失了许久之后,画卷鼠妖这才瘫倒在旁,不再保持跪地磕头的模样。 “差一点、就差一点,老娘的命就送这儿了。” 心疼的捡起地面上肉色皮壳,画卷鼠妖欲哭无泪 “呜呜呜!老娘积攒多年的美女皮啊!” ...... “怎么回事儿?头咋会这般痛?” 张慎晕晕乎乎间醒来,还没睁开双眼,头颅便传来阵阵剧痛,好似被灵魂掏干了一半。 甩甩脑袋,张慎撑著身子,往上挪了挪。 “水,水……” 张慎下意识开口要水,声音乾涩沙哑。 一杯水被送到张慎嘴边,张慎將杯中水喝个乾净,还不忘说了声谢谢。 “嗯?!” 张慎瞬间睁开双目,在他的记忆里,自己被吸入诡异画卷之中,可正在被一只女鬼追杀呢! 然而想像中的场景並未出现,映入张慎眼帘的,虽是那有点熟悉的船舱景色,但自己却是安稳躺在一张豪华床榻之上。 “官人醒啦!” 一道柔和声音响起。 张慎朝著发声之处看去,瞬间嚇了一跳,忙不跌往后挪屁股。 不怪张慎如此失態,只因挨近床榻边坐著的,是个诡异无比的丑陋女人。 这女人身穿灰色长裙,面上肤色一块泛白,一块泛青,眼睛更是奇形怪状。 一只眼睛是大大的桃眼,而另一只眼睛,却是单眼皮、翘眼角。 张慎嘴角抽动,连忙挪开视线。 当看到女人胸前,那两只一大一小的肉球时,更是为额头青筋都跟著跳动起来。 “你、你是?” 有著一双大小眼,身体也是诡异无比的女人有些委屈,她从一旁摘得颗红梅含在口中。 “官人,如此可认得出小妖来啦?” “哦!你是那要吃我的女鬼!” 画卷鼠妖身体一抖,视线下意识看向张慎后背,隨后快速收回眼神。 “官人莫要胡言乱语,方才是小妖跟官人开玩笑呢! 似官人这般的英俊少年,小妖稀罕都来不及,怎敢伤官人分毫?” 张慎只感莫名其妙,回忆起了方才发生之事。 他先是借著旱菸枪躲在船舱一角,虽躲过了对方第一轮巡查,然而当对方施展妖术,让天空明月降下那道的仙人身影后,自己瞬间被对方所控,只能看著对方一步步往自己靠近。 然而,张慎的记忆到了此处,就陷入黑暗之中,后头之事半点也想不起来了。 “你...你真是在与我开玩笑?” “这是自然,若不是如此的话,官人都已陷入我手,我怎会不伤官人呢?” 听到此话,张慎总算微微鬆了口气。 对方说的確实在理,对方若是想杀自己的话,自己刚刚已然完全落入对方手中,要杀要剐字都是隨对方心意. “那你的样子为何......” 说著,张慎还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 画卷鼠妖低头一看,险些没骂出声,心中阵阵怒吼,还不是因你身上的那鬼祖宗! “官人说的是我这具肉身啊。” 画卷鼠妖勉强笑了一声,继续说道: “原先的皮囊太过美丽,也太过俗气,世人不是都说需拋开外表,看到內在吗? 所以小妖自己动手,把自己弄成了这番模样,好方便別人不再关注美貌,而更在乎內里。” “原来是这样,看不出来夫人还是个追求內在美的……” 张慎知晓其中必有隱情,然而既然对方不说,自己目前也算是个阶下囚,自然也不会拆穿。 “不如麻烦夫人送我出画如何?”张慎试探性开口道。 “官人无需这般客气,叫小妖『妇娟』便可。 至於送官人出话的话,亦是简单。” 只见这自称为『妇娟鼠』的画中鼠妖,直接扯下了自己一根手指。 手指內滴出黑色墨汁,其向著虚空一晃。 好似画面褪色一般,船舱內立马显现出一个通道。 张慎隱约可看见,自己住著的那福源当柴火房的环境。 “不过送官人出画之前,还请官人答应小妖一事。” 第10章 因果说 事到临头,只需能出了这诡异的真仙诱女图,张慎自是满口答应。 “小妖原本是灰鼠成精,后被刘家先祖所骗,阴差阳错下,被困在了此画之中。 官人顺承因果,將小妖从刘家带离,不落阴谋人之手,你我之间已然连了因果,还望官人认小妖做奴,让小妖可出的这画卷,亦可伺候在官人身前。” 说完之后,鼠妖妇娟一屁股跪倒在地,口中嚶嚶哭个不停,不时还以余光瞟向张慎神情。 “认我为主?” 张慎此时已然完全摸不著头脑,这鼠妖之前分明还对自己要吃要嚼的,现在却是娇滴滴跪在自己身前不说,还甘愿为奴作婢,著实怪哉。 许是看出了张慎的疑虑,自称为妇娟的鼠妖,下意识便用出了她的常用手段。 “官人,你就答应人家好不好嘛~ 小妖在这图中好生寂寞,多年未曾见个活人了。 小妖保证,平日里只有得了官人准许,才会出图透透气哦。” 一边撒著娇,这叫做妇娟的鼠妖,一边往张慎身上越贴越近。 “小妖只是想出去尝一口脆冰梨,那脆生生,甜滋滋的味道,已经让小妖馋了好多年了呢……” 然而这叫做妇娟的鼠妖,好似忘了一件事,那便是此刻的她,早已不是以前的美人模样。 其不仅胸前一大一小,两只眼睛和那鼻子,亦是歪七扭八,诡异之极。 “行行行!” 张慎不动声色的让开身子,不让对方接触到自己,口中则连忙答应了下来。 片刻之后。 张慎端坐於床榻之上,而那自称为妇娟的灰皮鼠妖,则规规矩矩的跪在下头。 “你说你是被刘书生家的先祖,封印在了这画里头的?” “官人,確是如此。” 张慎摸著下巴,让对方说清楚一点。 时间缓缓流逝,从这灰皮鼠妖妇娟的口中,张慎慢慢了解其为何会出现在这画卷里。 约摸是刘书生的曾祖父那一辈,其家族里出现一个奇人,不知从何处修了道法,窃得了一卷奇画在身。 当时的灰皮鼠妖刚刚成精,入不了人类城池,偏偏又是个嘴馋的孬货,经常在乡野人家之中偷吃粮食。 村子里的乡野村夫们,被其祸祸吃了个惨,忽听闻城里头刘书生的祖先修道归来,是个有真法力的。 於是大家凑出钱来,去往城中將刘书生的祖先请了过去。 那刘书生的先祖確会道法,翻手震袖间,便有阵阵灰气打出,將灰皮鼠妖最终逼在了一间房间之內,最终將其擒获。 当夜,乡野之民邀刘书生的先祖饮酒,眾人喝得酩酊大醉。 然酒醉之前,那刘书生的先祖也没失去警觉,在自己暂住的木屋周边设了阵法,让灰皮鼠妖难以逃脱,还往灰皮鼠妖身上设了禁制。 但其却没有料到,这灰皮鼠妖天赋异灵,生来便会一手剥皮绘面的神通。 忍著剧痛將鼠皮褪去,灰皮鼠妖的虽然脱了身上禁制,但还是被困在小小木屋里头,逃无可逃。 知道自己结局必然不佳,灰皮鼠妖妇娟索性起了恶念。 她翻找起刘家先祖的私人物件,看到了一副奇异之画。 抱著不让对方好过的念头,妇娟甩开门牙,將画全部撕成了碎片。 不仅如此,为了防止对方拼接復原,她还將大半画卷都吞入了肚中。 待次日天明后,刘家先祖一进屋,立时被灰皮鼠妖气了个半死。 想將画卷復原,大半碎片又在灰皮鼠妖肚中,颇无可奈何。 这刘家先祖亦算个能人,竟是索性將剩下碎片,全部餵入灰皮鼠妖肚里,然后施展神秘手段,將灰皮鼠妖与画融合,练成了这幅真仙诱女图。 从此之后,灰皮鼠妖再醒之时,自个儿便已被困在了这画中。 “嘖嘖嘖……” 张慎口中嘖嘖个不停,他也没料到,对方的来歷竟会如此奇特。 说是鼠妖成精的精怪吧,此时她定也不算了,若说是算是半个画中之灵的话,倒还勉强符合。 “照你话中所敘,为何说是成精之后,便不得入城池之中?” 灰皮鼠妖妇娟抬起头,略有怪异的看了张慎一眼,暗道还以为张慎是个有传承的,实则连修行界中最简单的常识也不知晓。 但妇娟面上没表现出一点异常,之所以其认张慎为主,看中的不是张慎这个人,而是张慎身后那尊泥胎金皮境界的鬼仙。 “回官人话,在这世上,莫说是我们这样的小妖小鬼,便是顶尖尖,可与太阳爭辉的鬼王妖仙,亦是不敢入凡人城池的。 因著活人一多,所聚之人气也越浓重。 人气对於活人来说闻不著,可对於我们来说,宛如索命毒烟,嗅一口便会立马身死嘞!” 看著皱紧了眉头的张慎,灰皮鼠妖妇娟继续往下说道: “要想入得人族城池,有两个办法,一者附在物件之上,如我这般形態,成为物为主、魂为辅的法器之流。 第二者嘛,便是需要与城中的活人存有因果关係。 上天最重因果,有了因果相连,鬼魔精怪才能入得城中。” “因果?” “是的呢官人,这因果也有讲究。 如官人某日出城打猎,自野狼口中救下一只秀美小鼠,那小鼠便算与官人有了因果。 借著报恩的因果,小鼠成精后,就可入得官人所在的城池,而不受人气所伤。” “照你这么说,有著报恩的因果,亦有报仇的因果嘍?” “官人果真是聪慧极了! 如方才说法,官人若是年轻时,在外伤了头猛虎,那猛虎记恨在心,成了精后,与官人有因果,亦可入官人所在之城。 入了城后,猛虎便可顺应因果,来寻官人復仇。 若那猛虎若是一直拖沓著,在城里吃人,不寻官人的话,天道便会消散这段因果线,让他被人气毒死。 但其一旦將官人杀死,也算是断了因果,从而被人气逼出城去。 且因果还不能设计的太过刻意,起码錶面上要顺其自然,否则上天是不认的嘞!” 此时的张慎眼神已变,再看向跪在下方,那怪模怪样的灰皮鼠妖妇娟之后,眼神之中已然带上了两分郑重。 不谈对方能给自己增添多少自保之力,也不说对方有何杀敌护体手段。 单单其知晓那么多的修行界消息,就已经值得自己郑重对待的了。 第11章 黄府异变 想到这里,张慎一通则百通,瞬间想明白了,那刘书生家所发生之事的內情。 画卷是刘家先祖所造,天生便与刘家有著因果。 那伙黑衣人之所以要引导刘书生杀妻毒子,便是想让其自己斩断与这幅画卷的因果。 “难怪那伙人不敢直接杀人抢画,若是他们杀了刘书生的话,恐怕这画卷中藏著的鼠妖,便与他们有了恶因,也必不能为那背后贵人所用。 只有类似於报恩的善因,才可长时间將画卷带於身边。 我昨夜撞破他们之事,又拿走了画卷,勉强算是不让画卷落入仇人之手,对於画卷鼠妖来说,已然算与我有了因果,但估计也不算善因……” 思索间,跪於地面的灰皮鼠妖妇娟耳朵微动,好似听到了什么,小声对著张慎提醒道: “官人,外头来客啦。” 当福源当的赵掌柜推开木门时,张慎正好从睡梦中醒来。 皱著眉头,赵掌柜扫了一眼张慎跟前的铜盆,那铜盆里头还有些未燃尽的柴火。 “张小子,天气虽已经转凉,但也未到需燃火取暖的地步吧?” 张慎哈哈一笑,站起身来,將铜盆踢到了一旁。 “赵老,小子这几日身子虚了些,总是感觉身上发寒,这才弄点火气熏一下。” 虽感觉张慎说的莫名其妙,但赵掌柜此时心中发愁,也没管太多,嘆了口气道: “唉,张小子,你我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听到这话,张慎立马翻身下床。 这当铺可是他的安身之所,若是离了这当铺,在这城中可著实不好混。 “还请赵老直言。” 隨著赵掌柜的敘说,张慎的表情也慢慢凝重起来。 此事对於他来说,亦是个紧要事。 “赵老,照您的所说,是黄夫人患了怪病,而黄官人居然新娶了一方妾室?” “不仅如此,黄府里头现在可算是闹翻天了! 新来的那名小妾,据说长得貌美无双,已然將黄官人的心肝都给勾了去。 黄夫人可与他算作结髮之妻,又是患难与共,此时病臥在床,黄官人居然连看都不去看一眼!” “竟这般严重!” 张慎的脸色难看了几分。 这间铺子虽是掛在黄夫人名下,然而似这封建时代,男主人才是一言九鼎的。 若是黄夫人真箇病死,这铺子黄官人不稀罕,也懒得管理,定是转给新上位的妾室手中。 张慎能在这福源当做工,靠的便是与那黄夫人关係。 如今后台倒了,又换了个新主子,定然是要换掉旧人的,张慎也必被波及。 对於赵掌柜来说也是如此,他的年岁已大,只想图个安稳生活,新官上任对他这老傢伙来说,必然是也有所影响。 “赵老,不知您可当面见过黄官人?” 赵掌柜摇了摇头,他今日前去黄府並未见到主家之人,迎接他的是黄府的管家。 当时的赵掌柜,很快就感觉到了黄府之中的诡异气氛,索性將新得的赏银送出小半,那管家才將事情根源说与赵掌柜知晓。 “今日我到主家府里头看了,估摸此事必然不小,连府里头许多丫鬟都换了新面孔,明显是新买来伺候那新妾室的。” “难道我们就在此死等?” “这几日新知县將上任,黄官人在县衙里头做事,必然是不得清閒,咱们见都见不到,连侧面提醒夫人才是良人的机会也没有啊。” “当真麻烦了……”张慎眯眼暗道。 赵掌柜连连嘆气,將半锭赏银塞到张慎手中,摇晃著身子出了柴火房。 来到床边盘膝而坐,张慎杵著下巴。 对於赵掌柜来说,最多只是失了一份工作,可对於他来说,情况还要更加严重。 五年前,刚穿越来之时的张慎,是为一介无名册的乞丐,为了生存,也为了能安稳在这灶康城中过活,便是借了黄夫人之力,落了个奴籍於黄府。 换句话来说,张慎现在的身份是一介贱奴,是属於黄府的奴才。 若是让那新来妾室上位的话,说不得一个不顺心,便把张慎卖去他家了。 “此事得管,但也不用操之过急。 男人都喜新鲜感,说不得过几日新鲜感一过,那黄官人的注意力,又会放回正妻夫人身上呢?” 打定静观其变的主意后,张慎便也没太过焦急。 抬起右手,张慎看向自己右臂,於张慎右臂之处,有著一只灰色肥鼠的纹样,这纹样便是来自於画卷中的鼠妖妇娟。 当年刘家先祖將鼠妖炼入画中之后,鼠妖亦多了几分神奇异力,可如纹身一般存於肢体之上,用时轻拍便可唤出。 此时的天色已晚,外头街道之上,已经不似白天那番喜庆连天,只有偶尔打更报时声传来。 轻吐口气,张慎轻轻一拍手腕处的灰鼠纹,那张丝绢古画便出现在了张慎膝间。 “官人,您找我呀?” 鼠妖妇娟的声音从画卷之內传出。 “你说你跟在刘家先祖身旁多年,刘家先祖也经常用你换皮绘面的能力,想来你该知道不少修行界中的事了?” 画卷微微颤动,似是向张慎提出请求。 张慎点了点头后,画卷之中一团轻烟散出。 有著一双大小眼,身上皮肤是为不同之人拼凑而成的鼠妖妇娟,缓缓出现在了张慎跟前。 方一出现,这鼠妖妇娟先是四处打量一番,然后猛猛如活人一样吸了两口气。 “好久好久,真的是好久没来人间了。 那狗日的刘老道死之前,將我封在了画里,只有刘家人死绝,或是刘家又出了修士,我才能回到烟火人间。” 大庆王朝不似张慎前世那般,抓人之后还需上奏朝廷才可砍头。 以那藏在暗处的贵人之能量,刘书生昨夜被抓,恐怕当夜即审,走了县衙门路,连夜往生极乐去了。 “跟著刘家先祖如此长时间,你该知晓修士的修炼体系与功法吧?” “小妖自是晓得一些。” 灰皮鼠妖妇娟下意识间,又开始搔首弄姿,往著张慎身上挨近。 然而当接触到张慎那冰冷眼神后,她这才不甘退了回去。 “回官人,世间修行之法,大都归於同源,唤做弄香火、供仙神。 首当其衝的,便是需要立心庙了……” 第12章 心庙供鬼 “立心庙?” “是的官人,如没有心庙,便供奉不了庙中仙,没有庙中仙,自然就不能沟通天地修行啦!” 张慎有些疑惑。 “那这庙中仙是什么?” 只见灰皮鼠妖妇娟提著裙摆,在张慎面前转了个圈。 “官人,我不就是庙中仙吗?” “你的意思是所谓的庙中仙,就是这世上的精怪鬼魅?” “应该是这样吧,我跟在刘老道身边多年,也曾见他与几个所谓的道友会面。 他们身上都有著因果线相连,体內供著要么冤魂、要么精怪,或者供些奇物也是有的。” 张慎有些错愕,自从知晓这个世界,存在精怪鬼物之流后,他便敢肯定这个世界里头,必然也存在对抗鬼怪的力量,应该存在传说中的修仙者。 然而在听了灰皮鼠妖妇娟所说后,张慎是万万没料到,这个世界根本不似他前世话本中的描述,好像所有人都需藉助外力才可修行。 “难道就没有什么服天地之气、凝聚金丹,或者是修行武道、激发气血之类的修行法吗?”张慎试探性的开口。 “回官人,小妖也不知世间是否有此类修行法,但从我开启灵智,一直到跟著刘老道这么长时间內,並未听说过有这些修行法。 官人既然说了,那应该也是有的,难道官人就会此类的修行法?” “呵呵,我只是道听途说,隨意胡诌罢了。” 灰皮鼠妖妇娟只是微微一笑,心中半点不信。 张慎虽然表现出对修行界一窍不通的模样,然而其背后有著那么一尊凶悍鬼仙,身边还带著那旱菸枪般的法器,实在是神秘至极。 “罢了,罢了,那你与我说说,这立心庙是怎么回事儿吧!』 “官人,这立心庙乃是修行第一关,单单此关,便可將世人挡下九成九。 所谓的立心庙,是要於体內构建一处容神之所,可让庙中仙住得进去,且还要住得舒坦。 立的心庙也有著讲究,宏伟富贵庙有之,雕樑画栋庙有之,破败骯脏者庙有之,怪异邪恶庙亦有之。 心庙构建的好,不仅可体现修行者的根基,还可容纳更强的庙中仙。 我们这些妖鬼,一旦与人结了因果,成了人体內的庙中仙的话,那便是两者为一体。 活人可借我们沟通天地,吸收灵气,我们亦可借活人,压制体內与生俱来的兽性或是魔心,躲避上天注目。” “照你的说法,如果有人在修行第一关立心庙时,便请了位强大的精怪入住体中,那他岂不是一跃变成了强者?” 鼠妖妇娟掩口一笑。 “官人真是会说笑,若真是强大的鬼怪,怎会甘心入凡人体內呢? 起码也是会寻个世家大族,被那些贵人好生供奉在祠堂之內,日日烧香点魂伺候。 再者说来,如此强大的妖鬼,若是没有修行底子在身,何人又可容纳在体內呢?” 张慎挠了挠下巴,他也只是隨口一问罢了。 从面前这鼠妖妇娟身上便可看出,鬼怪妖邪之流,亦都不是蠢货,怎么可能会如此简单,便將自己送了出去。 需知一旦入了活人心庙之中,两者便算是共用一命,谁会捨得將自己半条命送到凡人手里。 上下打量了鼠妖妇娟一番,张慎好奇问道: “那似妇娟姑娘这番美丽的,恐怕就算在精怪鬼魅之流中,也算是强者吧。” “那当然! 非人之妖鬼的等级,自低到高有纸上像、木做体、泥当魂等。” 鼠妖妇娟挺了挺胸膛,一脸骄傲的道: “我现在,可是有著『木做体』境界的实力嘞! 想当年我跟著那刘老道......” 无视了鼠妖妇娟的喋喋不休,张慎从其话中便可听出。 这画中鼠妖妇娟,若是只谈其本身能力,恐怕连“纸上像”都不如。 其如今练了那幅画卷为一体,若是可將敌手拖入画中的话,实力才可达到“木做体”境界。 “这些妖鬼的境界,又是如何划分而来?” 张慎打断了鼠妖的自夸,朝其继续追问。 “官人也太看得起小妖啦,这些称呼都是口口相传,小妖也不知道为何这般叫呢。” 张慎有些奇怪妖鬼的境界名称,为何会这般怪异,但在鼠妖妇娟这问不出什么,自然也懒得去管,只是继续朝对方问活人修行体系的知识。 “似官人这般已经立了心庙的,再往后自然就是插香火、供三牲,其中每一步都是要大把力气......” 见对方毫无保留,將自己所知道的都一一道出,张慎心中对其的防备暗暗放下了半分。 起身来到柴房一角,张慎取来个瓷碗,倒了杯冷茶,给对方递了过去。 “官人真好,一点都不像那刘老道,那老不死对我可差、可差呢。 我若是早些遇上官人的话,也不必白白吃那么多年苦……” “嗯?” 张慎眼神莫名,对方说的这话,太像个离了婚的女人,在现任面前吐槽前夫。 “方才你说,像我这样立了心庙的,是什么意思?” “呃…官人还未立心庙吗?” “你看今日我问你这么多,便是因为我也是第一次,接触到了这些神鬼之事,如何知晓甚子立心庙、插香火之类的玩意儿。” 鼠妖妇娟呆立在原地。 在画卷中时,她可亲眼见过张慎身上,那根异常粗重的因果线,而因果线的尽头,便是那尊泥胎金皮境界的鬼奶奶。 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可能之事,鼠妖妇娟的脸皮有些神秘,尷尬笑了两声后道: “许、许是我记错了,官人勿怪。” 看到对方这一番反应,张慎更確定了一件事。 这几日来,张慎一直感觉,暗中有东西在盯著自己。 “难道是那周家的少爷? 我可是將其埋到了妻娘娘庙桃树下面,他居然还可盯上我?” 知晓对方不会说出答案,张慎也没紧逼。 “妇娟姑娘,你应该有所谓立心庙的功法吧?” “回官人的话,立心庙乃是修行者的根基,我虽然跟在刘老道身边多年,却也不知道这心庙该如何建立? 我只隱隱知晓,立心庙关乎到了个人的与生俱来的命气,若是福薄之人,所立心庙便为破破烂烂。 若是命中染著通天血光的,所立心庙则为血腥至极,能请入心庙中的妖鬼,自然也是些邪恶东西。 不过官人放心,小妖略通几分观相术,可给官人看一番手相,由此推敲官人的命气如何。” 第13章 风雨欲来 张慎伸出手去,那鼠妖妇娟探头而来,细细看了张慎手相, “这……” “怎么了?”张慎问道。 “官人的手相上显示,官人本该是必死之身,却接连逃过两次大劫,未来福分不可限量。 简单来说,若是把官人的生辰八字,给写在了纸上的话......” 鼠妖妇娟抬起头,认真对著张慎言道: “八字写纸上,纸都能砍树。” ...... 片刻之后,张慎已將那鼠妖妇娟,唤回了手腕纹身內,扶著下巴静坐在床榻之上。 “看来我若是想踏入修行,必须先寻得一份立心庙的法子,照那妇娟所说,我这八字硬的要死,倒是可寻强大妖鬼,作为我的庙中仙。” 思来想去,张慎也没有半点寻法的思路。 “看来还是要从面板入手啊。” 轻车熟路打开面板,张慎点击那私人工位的选项,身影也隨之瞬间消失。 在睁眼之时,张慎已然出在了一片无尽星空之中,而在他身前的,则是熟悉的办公桌和电脑。 打开电脑,页面自行跳转到商城,张慎在商城里面翻找一桶,足足看了小半时辰,终还是嘆息一声。 “唉,商城里头的东西全是些妖邪法器,或是增强实力,或是让人自保,再不济就是改运求子之流,独独没有功法此类玩意儿。 若是没猜错的话,恐怕要等我再完成多一些委託任务,商城才会解锁更多东西。” 回到柴火房中,张慎看向面板之上,选择了附近可接受的委託。 【委託一:作恶一生心无情,偏偏只想坐高堂。 杀亲夺財,入山做匪,无情鬼生前作恶多端,被官府日日追捕,他死后唯一遗憾的,便是没有尝过当官的味道。 请帮助无情鬼张大彪,做一夜明堂高官。】 【委託二:孤枕难眠只想求欢,贪图精壮书生秀顏。 生前贪欢寻乐,死后索欲无果,聂小倩生前乃是青楼头牌,不同於其他女子,其天生欲望强烈,自己將自己卖入了青楼。 肆情纵色多年,聂小倩年纪轻轻便染病而逝。 死后的聂小倩有著一大遗憾,那便是未曾遇上过,话本之中所说的纯情书生,。 请帮助索欲鬼聂小倩,获得一份学富五车、身形健壮的书生爱恋。】 【委託三:母子连心不愿离,死后儿失母心忧】 ...... 將附近的委託任务看了一遍,张慎扶上自己额头。 委託任务上並未標出哪个凶险,哪个简单,好似只有当完成那个委託任务后,才会显示出那个任务的危险程度如何。 “这点做是和我前世的公司一模一样,一丁点儿小事背后,也许就要担天大责任,就纯给人自己试。 若是我一不留神,选个必死难度的任务,恐怕就是自寻死路了。” 这般想著,张慎对於面板的怨气又加重了两分。 不过对於张慎来说,也算有著好消息存在,起码他知晓了领取奖励之时,所暗藏的风险。 从这一次完成任务、领取奖励的经过来看。 每次完成任务之后,所发放的任务奖励里,阴德便不说了,面版没显示,张慎目前也不知晓有何作用。 但是那业绩点的作用,可是强大得紧,可用来兑换商城里头,那些各种强力法器重宝。 而奖励里头所出现的实物的话,从此次获得真仙诱女图来看,只需把意念放到要领取的奖励上,便会出现指引,带领自己前去领取奖励。 並且领取奖励的时候,该是没有危险的。 似昨夜那般情况,张慎就算没有旱菸枪法器,也只需在旁静静等候。 等黑衣人们走后,张慎也可大摇大摆进去,翻出真仙诱女图带走。 领取奖励虽无危险,但领取了奖励之后,若不小心谨慎,也会牵连一系列事端,並且这奖励本身也有危险。 收起面板,张慎暂时不再想从面板下手。 完成任务虽有奖励,但这任务难度半点不提,对于谨慎惯了的他来说,是一点儿也选不了的。 “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连续几天没睡个好觉,张慎索性也不管太多,往著床上一倒,翻来被子夹在腿间,不多时便有阵阵鼾声响起。 张慎进入梦乡的同时,真仙诱女图之內却是热闹非凡。 灰皮鼠妖妇娟不只上躥下跳,在真仙诱女图中的那一艘船上,接连兴奋大叫! “发了,发了!老娘发了! 道途有望、道途有望啊! 呕吼!哈哈哈哈!” 若是让张慎看到她现在的模样,该会吐槽其从一只老鼠,进化成了一只猴子。 “没想到啊,没想到!” 鼠妖妇娟兴奋半天,总算安稳了几分,来到船舱里头趴在桌边。 “没想到我傍上的,还是只金大腿啊! 如此粗的因果线,偏偏那鬼仙奶奶,又没住入那小子的心庙。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我这新主子是倒插门儿啊!” 想到这里,灰皮鼠妖妇娟,又忍不住的想朝天高吼两声,以表达自己心中的兴奋。 “若说是妖鬼入了凡人心庙之后,还有可能伐庙而出,脱离关係的话。 那拜了天地,结了冥婚的因果,可是连上天也斩不断的。 夫妻本是同林鸟,有因果连著,大难来了也只能一起担! 我跟著那小子廝混,若是出了差错,鬼仙娘娘怎捨得让情郎为难?连带我也是可横著走的啦! 赚了!赚了!” 夜晚时光,在鼠妖妇娟的嘿嘿傻笑中消逝。 远山刚有了光线,山间露水还未乾。 张慎早早起了床,先是洗漱一番后,又来到福源当前头,將门板拆下。 刚刚开门没多久,就在张慎疑惑按往常这个时间,赵掌柜早就该来当铺值班时,不远处街道上,一道身影匆匆赶来。 来人著身形健壮,留了一把络腮鬍,偏偏身上穿著的,是为书生儒衫,头上还带著木冠,將长发束起。 “原来是赵大哥,不知赵老有何吩?” 来人是赵掌柜家中独子,叫做赵书香,年岁比张慎大上三岁左右。 其自小便被赵掌柜当作家中希望,如今还在私塾念书,以求考得功名,一人得道,全家升天。 “张兄弟,我爹说了,他身体不佳,许是风寒的老毛病又犯了,今日便不来当铺了。” 赵书香的声音,与其外表完全不同,不仅语速慢,声音亦是有几分儒雅味道。 张慎微微皱眉。 赵掌柜的身体一向很好,从没听说过还有风寒的毛病。 没等张慎回话,福源当面前,又停下了一辆车架,马车里头下来一人,著绿色仆服,衣角绣著个黄字。 “福源当今日关门,叫上当铺里的,隨我一同回黄府,老爷有事要吩咐。” 第14章 黄府 此时,张慎总算知晓,为何明明身体健朗的赵掌柜,今日偏偏是受了风寒不得出门。 那黄府之人到当铺门口说了一通,又匆匆上了马车。 如今赵掌柜躲祸不在,当铺內只有张慎一人,自然是无法避开,张慎也只能跟著上了车架。 车架之內已有其他身影存在,是为黄家在城中其他铺子的伙计。 互相拱手做礼,大家都没开腔,只静静坐著。 很快,马车接够了人,马夫扬鞭,马蹄声不断。 马车停下之时,张慎跟著眾人脚步,一同下了车架。 不止张慎所在的一辆马车存在,於黄府门口已然停了另外一辆车架,车架里下来的,也都为黄傢伙计。 张慎仔细一看,竟然连黄家悄摸开的窑子馆里,那些个打手、鬼公之流,居然也被唤来会见。 “恐怕这一次,黄家那黄官人是真有大事吩咐……” 黄家在灶康县城中不属一流家族,但也弱不到哪里去。 黄家祖上便有官身,到了这一代,虽那黄官人没考上官,然凭藉其上下关係,加之是本地的地头蛇,由此一直都在县衙里头,给外地县令们充当师爷的角色。 正因黄官人身上没有明確官身,但又在县衙里头是个人物,所以才换之为黄官人,以表尊敬。 如今,新的县令將要上任,张慎猜测这番急哄哄召集人手,要么是跟县衙里头的新县令相关,要么便是和家中那新来的美妾有关係了。 眾多黄家铺子之人,都相互打著招呼。 有人询问张慎,问那赵掌柜为何不在,张慎以赵掌柜受了风寒为藉口,一一回了对方。 “这个老狐狸!” 来人低骂一声,隨意朝张慎拱拱手,便往一旁去了。 黄府占地不大,但门头修得朱漆铜钉,飞檐斗拱,十分华贵,毕竟原先出过官身,所以纵然超了礼制,也没人来挑毛病。 入了黄府,跟著眾人脚步,张慎总算见到了那黄官人。 黄官人本名唤作黄达丰,模样清瘦,留有两只长长的八字鬍。 只不过,此刻这黄达丰黄官人面上,已经掛上了浓浓黑眼圈,有著几分上火的样子。 “今日召大家来,乃是关乎咱黄家的要紧事,还望大家都上上心,若是此事办好了,过两日的瑞鹤节时,便给大家加发月晌!” 未等底下人阿諛奉承,黄达丰接著快速说道: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我要你们发动所有力量,在城中寻一件东西。” 张慎瞳孔一缩,微微低下了头,他已猜到对方之后要说的话语。 “那是一幅画,画上所绘的嘛,该是些香艷景色。 总之此画极美,不是常物,你们一见便会知晓。 行了,下去吧。” “这就完了?” 张慎诧异抬起头,万万没料到,黄达丰竟会如此吩咐两句,就算是完了事。 隨著眾人往外走时,张慎慢慢觉察出了味道。 “恐怕是那暗中寻画的贵人发了力,应该不止黄家,城中大小家族都要派出人来寻画。 然而这些地头蛇也不是好相与的,知晓对方所要的东西不简单,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由此,大家都是做个表面功夫,急匆匆叫大家来,也只是简单象徵性说两句,所以连寻到画的奖励都如此敷衍。” 想著这些,张慎的脚步轻鬆许多。 绕出黄府会客厅,张慎落在了最后头。 毕竟他只算是铺子中的伙计,没到掌柜、档头之类的等级,自然不能走在最前方。 “哎哎!那个小哥,过来搭把手!” 背后有女声响起,张慎脚步微微一顿,反而加快速度,往门口走走去。 “说你呢,跑什么跑?” 说话之人小跑上前,一把拽住了张慎衣袖。 “真是的,只是让你过来帮忙挪下鱼池罢了,怎得就那么为难吗?” 来人是个梳著双掛鬢,著青色绣衣的黄府丫鬟。 丫鬟翻了个白眼,拽著张慎就往后走。 没有办法,张慎跟在对方身后,来到了一旁的侧院。 一个满水大缸摆在侧院中央,水缸里头还种著荷,养有几尾游鱼。 已经有几个黄府家丁在水缸边,费力挪动著水缸,想將水缸挪去边角之处。 张慎上前搭著手,帮著把水缸往边上挪。 待將水缸挪走之后,张慎朝这些黄府下人们行礼道別。 这些僕人都是在主家混的,与他们这些在外头的伙计比,虽自由受限制,但身份上更高贵,毕竟更挨近主家之人。 先前拉张慎过来帮忙的丫鬟,总算有了几分好脸色。 她来到张慎跟前,给张慎微微行了个礼道声谢,隨后便让张慎自行离开。 身体稍稍一顿,张慎原路返回,从黄府侧门而出。 黄府所在之地,是灶康县城的富人区,街上有些清冷,没有挑担高呼的小贩们。 望著福源当方向慢慢走去,张慎缩在袖中的右手微微张开,低头看去。 一块碧绿色玉佩,出现在了张慎手心。 这是方才那丫鬟临走时,悄悄递与张慎的。 “是黄夫人的物件……” 看著手中之物,张慎思绪飞远,回到几年前,自己还是乞丐之时。 某次於街上乞討时,张慎遇上了外出布施的黄夫人。 借著前世见识,吟著两句歪诗,张慎成功引起黄夫人注意,之后张慎又传了黄夫人一套,据说可以美顏瘦身的家传秘法。 等黄夫人回府之后,练了几日,果然感觉体重稍轻了些,张慎由此才算成功入了黄夫人的眼。 有著这般弯弯道道,张慎这才借黄夫人的手落了籍贯,入得福源当中安稳生活。 而那套所谓家传的瘦身之法,实则只是张慎前世所练的广播体操罢了。 之所以黄夫人会感觉体重减少,一则可能是心理原因。 二者便是张慎特別交代,饭前需用莲子泡水喝足两碗,配合秘法才有奇效。 喝多了水,吃饭自然吃不下多少,又有些许运动,体重自然会稍稍下降。 张慎此时拿的这块玉佩,正是那黄夫人经常佩戴之物,张慎几次见黄夫人时,对方基本都带著这块玉佩,可见对这玉佩的喜爱。 “官人,这东西好像有股骚味呢。” 张慎手臂之处,传来了那鼠妖妇娟的声音。 脚步稍稍一顿,张慎微微环顾四周后,將玉佩往左手衣袖一塞,玉佩便入了那真仙诱女图中。 不久,鼠妖妇娟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是了官人,这玉佩上沾著的,確是黄皮子的骚臭味。” 第15章 租房 一路无言,当张慎回到福源当时,原本被关好的当铺门,已然悄然敞开著。 赵掌柜笑眯眯的站在福源当门口。 “张小子回来了,府里头的黄官人吩咐了些什么?” 虽然今早赵掌柜耍了招金蝉脱壳,让张慎一个人前去黄府,但张慎面上却是没有半点气愤之感,如往常习惯一般,朝对方行礼后道: “回赵老,府里头也没说什么,就是让我们去寻一张画,说是一张极美的画。” “就这?”赵掌柜有些错愕。 “就这些,没別的了,赵老。” “狗入的,竟然敢骗老子的银子!” 赵掌柜搁一旁骂骂咧咧,许久之后,才略有几分不好意思的说出缘由。 原来是他昨日前去赵府之时,不仅银子,从黄府大管家口中,知晓了黄达丰新娶小妾之事。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他见黄府管家面上犹豫不定,猜测对方还有消息,於是又了一笔银子,从其对方口中知晓,今天一早,主家便会唤所有铺子之人前去拜见,说是有要事吩咐。 因为黄达丰黄官人娶小妾的缘由,赵掌柜下意识以为,主家是要將铺子管辖权,挪到那新来小妾手中,所以才谎称生病,想躲了麻烦。 没成想,赵掌柜是被那黄府管家坑了一笔。 张慎站在一旁跟著符合,一同说那黄府管家不当人子,实则心中嘿嘿冷笑。 张慎知晓,赵掌柜这般生气暴怒的模样,只是装给自己看的罢了。 “张小子,今早也算麻烦你,独自给咱们福源当跑了一趟,这样吧,今日放你半天假如何?” “那就谢过赵老了。”张慎也不推辞,欣然应下。 回到柴火房,张慎踩著一旁床榻,摸去樑上,取下了一只小布袋。 这只布袋里头,就是张慎这些年存下的银两。 算上昨日新得的半锭赏银的话,全数换算成银子,约莫有著十五两左右。 轻拍左手手腕,隨著烟雾繚绕,那模样丑陋的鼠妖妇娟,出现在了张慎身前。 “劳烦妇娟姐姐,敢问玉佩上的味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官人,这玉佩之上,的確有那黄皮子的骚臭味,且这只黄皮子该是个有道行的。 官人若不信,可以滴一滴鲜血试一下。” 闻言,张慎弄破手指,往玉佩上滴了一滴鲜血。 鲜血方一接触到玉佩,好似引起某种连锁反应,玉佩之上顿时有肉眼可色的黄色气体散出。 气体飘入鼻腔,张慎一把將玉佩扔远,果然是一股子刺鼻作呕的味道。 捏著鼻子,张慎一边给自己扇风,一边问鼠妖妇娟。 “不知若是妇娟姐姐出手,可否对付的了那只黄皮子?” 灰皮鼠妖妇娟面色有些犹豫。 “官人只要能將其引入画中,自然不成问题。 但据我对那些玩意的了解,一般黄皮子都是成群出现的呀。” “一群……” 张慎心中微微一沉。 此时来看的话,黄府里头恐怕不亚於龙潭虎穴。 那群黄皮子寻上黄家,必是有所谋求,这块玉佩上已然沾了黄皮子的味道,说不定就是黄皮子故意为之,放出玉佩是用来钓鱼的,黄府暂时去不得。 黄夫人对著张慎算是有恩,若是可以的话,张慎也想帮对方一把。 但从这玉佩来看,大概率是个陷阱,由不得张慎不小心。 打定主意还是需静观其变后,张慎缓缓站起身来。 “我身上秘密颇多,继续住在这福源当著实不方便,该出去租个房了。” 趁著今天得了半日假,张慎与赵掌柜打过招呼,往著东市而去。 来到东城所设立的集市处,张慎明显感觉比平时更热闹些。 许是因为那瑞鹤节將至,今年不会再徵收赋税,灶康城的百姓手里头都有了些余钱,连带商贩们也生意也好了许多。 “冰梨,脆冰梨嘍!” 有推著独轮车,上头摆满黄梨的商贩,正大声吆喝著。 “瞧一瞧,看一看啊! 咱兄弟来到这里,就是想让大家开眼界,搏个小富贵……” 有外地来的武师,於集上拉线占地,在圈中表演金枪锁喉,胸口碎石等新鲜玩意,惹得不少灶康城百姓连连叫好。 张慎饶有兴趣的驻足看了一会儿,隨后调转脚步,寻上了东市里头,专门开办售房、租房业务的牙人们。 那些牙人们一看生人走近,瞬间便有多人围拢上前。 “尊架是买是卖?” “小哥,我这有刚建好的连铺屋,屋主乃是西城里的马大善人,他建房子就是为了让咱们苦汉子都有地方住,价格一定实惠!” …… 眾人七嘴八舌將张慎淹没。 张慎道出自己来意,只是想寻一套便宜些的屋子暂租,且最好在东城。 听到张慎只是想要租赁房子,这些牙人们的热情消退不少,但仍是极力推荐。 “来,小哥,来看我这。 我这有间房,虽价格颇高,但隔壁可就是舂红巷子,艷福著实不浅哦。” “去去去!去青楼娼馆不需用钱啊?你那只是看得见、吃不著罢了! 这位少年郎,观你气色红润,身强力壮,我这有套屋子最適合你。” 后头说话的牙人,凑到了张慎跟前,小声说道: “我这有间屋子,位於河东街,这屋子不仅价格低廉,出租屋子者,还是个新丧夫的美寡妇!” 出自男人本能,张慎下意识朝对方看去。 这牙人看张慎起了兴趣,更是嘿嘿一笑。 “嘿嘿嘿,小哥可要想好了,你在他们那儿租房,是有出无进,若是租我这屋子,说不得连屋带人,都归小哥你嘞! 他们啊,是赔本买卖,我这里,才是纯赚!” 不等张慎询问这房子具体情况,立马又有人开了腔。 “小哥,若是你觉得三百来斤之人,也能算美寡妇的话,那你便去租他屋子好了。” 张慎恨恨瞅了那介绍寡妇屋的牙人一眼,对方丝毫不觉尷尬,反而与提醒张慎之人吵作一团。 最终,张慎並未与这些牙人牵扯太久。 当眾说出自己需求,与每月最多可出多少银子之后,便细细听这些牙人报上各色房屋。 当听到一个牙人大喊说,三屋独院,一个月只需半两银子,並且位置正好位於东城时,张慎不由起了心思。 知晓价格如此低,其中必然有所隱患,但张慎抱著有枣无枣打三竿的想法,还是决定与此人去看一看。 当张慎隨那牙人走远后,原地留著的几个牙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赵文那小子说的三屋独院,不会是那间鬼屋吧?” 第16章 淫梦猴 “到了到了,就是这啦!” 这名叫做赵文的牙人,领著张慎东穿八绕,来到了一家大院前。 “这就是你说的独院三屋?” “嘿嘿。”牙人尷尬笑了一下。 张慎之所以反问对方,倒不是因为这院子房屋少了被对方欺骗,而是因为这院子忒他娘大了些。 站在大院外头,张慎透过开著小半的红门,往大院里头看。 张慎首先看到的,是一方双猴献宝的石屏风,能建得起这种屏风的院子,少说也有个两三进、十多间屋子! 懒得和对方废话,张慎扭头便走。 “唉!小哥,小哥,別走啊!” 凭对方如何呼喊,张慎任是半点不搭理。 这么大的院子,一个月居然只要半两银子,用脚指头想,都知其中猫腻太大,已然不是张慎能接受的。 若是个破败小院,因为某些小问题,导致租金低些的话,张慎倒能接受。 可偏偏这院子如此大的占地,位置也不算太偏,就算有些小毛病,也不可能租不出去,这只能说明这院子里的毛病,已经不是一般人能解决的。 “小哥,我实话和你说,这院子里头有鬼人尽皆知。 你图便宜,又想寻个好地界,可不得付出点代价吗? 但是你放心,这院子中的鬼,绝不会伤你分毫!” 停下脚步,张慎起了几分兴趣。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里面是什么鬼?” “咱也不骗你,这院子没死过人,里头作怪的,也只是只猴儿鬼罢了。” 隨著对方诉说,张慎眸中也好奇之色大起,只因对方讲的却有几分离奇意思。 照对方的说法,这院中藏著一只淫荡猴子,每当人睡觉时,猴子便会让人做梦。 梦中是与美人放肆欢好,然而现实之中,却是只猴子在给人宽衣解带。 一想到如对方所说,笑著从梦中醒来,看到趴在自己身上的是只猴子后,张慎也就理解了,为何这大院一直租不出去。 “难道就没请人来看过?” “怎么没有!已经请过城边上大庙的和尚,来和那猴子盘过道了,还是一点用都无啊。” 张慎微微侧身,轻轻拍了拍左手手腕。 “妇娟姐姐,敢问这大院之中,可否存在著什么?” “官人,我本体为画,要想知晓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需挨近点,进去院子里才看的出来呢。” “你確定这里头,一直没闹出过人命?” 张慎朝著那牙人又確认了一遍,得了对方肯定之后,便扯著对方一同入了破败大院之中。 “小、小哥,你已经看完了吧?你觉得怎样?要不先租一个月试试?” 虽然知晓这间大院里头没出过人命,但那牙人依然是一步三颤,普通人遇著神鬼之事,没有谁胆子会天生便大。 但张慎从方才迈入这间院子后,便站在原地没了动静。 “小哥?小哥?” 喊了两声,见张慎还是没有反应,这叫做赵文的牙人,嗖一声就窜出门外,身影瞬间消失於街尾。 “嗯?” 当张慎缓过神时,身旁早已空无一人。 只不过此时张慎的面上,脸色亦是有些难看。 “该死的,面板更新之后,那些委託任务虽不强制要求完成,但是会自己找上门来......” 刚刚张慎才迈入大院之中一步,之所以定在原地,便因为淡蓝色委託面板,自行展开在了张慎面前。 【委託二:孤枕难眠只想求欢,贪图精壮书生秀顏。(已接受) 生前贪欢寻乐,死后索欲无果,聂小倩生前乃是青楼头牌,不同於其他女子,其天生欲望强烈,自己將自己卖入了青楼。 肆情纵色多年,聂小倩年纪轻轻便染病而逝。 死后的聂小倩有著一大遗憾,那便是未曾遇上过,话本之中所说的纯情书生,。 请帮助索欲鬼聂小倩,获得一份学富五车、身形健壮的书生爱恋。】 张慎的脸色有些难看,从自己决定租房,一直到去了集市,找了牙人,被对方引起好奇心到了这大院。 所有事情都未有他人强迫,但结局偏偏就是张慎自己,最终还是站在了这里,接下了这个委託任务。 做了两个深呼吸,张慎长吐口气。 “如果真照这样的规律的话,看来以后我不能在躲避委託任务,需得主动出击。 要根据面板中的描述,尽力选择简单的任务完成才行,否则便会像这一次一般,被莫名推到这个任务之中……” 此次面板的改动,完全在张慎意料之外。 但如今,张慎已然接下这索欲鬼求壮书生的戏码,张慎也只能將其唱完。 绕过屏风,张慎小心往著大院深处走入。 大院各处掛了蛛网,杂草丛生,看得出来已然荒废多年。 穿过前堂,张慎来到大院后头的后院。 后院左侧有条小径,通往一方小园,中间则是三间成品字形的屋舍。 选中右边的房子,张慎推开破烂木门,木门咯吱一声,便直接倒在了地上。 將灰尘扫了扫,张慎好不容易寻出只完整木凳出来坐下。 轻拍左手手腕,烟雾繚绕,鼠妖妇娟的身影,出现在了张慎跟前。 “官人,还待小妖先去探上一探。” 还未等张慎说话,妇娟便抢先开口,一副热烈忠心的模样。 “先等等。” 张慎叫停对方急匆匆的样子,往著右手衣袖中一番寻摸,掏出了两颗脆生生、黄橙橙的大黄梨。 “记得你说爱吃脆冰梨,可惜正宗的脆冰梨,只有冬日里头才能吃到,只能委屈你先將就一下了。” 鼠妖妇娟的两只大小眼之中,闪过了一丝茫然,一时间呆在原地,也没去接张慎手中的黄梨。 “怎么?不爱吃吗?” “不!不……” 鼠妖妇娟回过神来,快速扫了一眼张慎背后,见没有东西出现后,这才上前挪了两步,慎而重之的將两个黄梨提起。 “官人,人家去啦。” 隨著鼠妖妇娟的离去,张慎则打开面板,继续研究了一番面板上的委託信息。 “这处大院里头的鬼,就是那索欲鬼聂小倩,名字倒是和我前世知晓的那个女鬼重名,性子倒是完全相反。 想要和书生欢好便也罢了,还特別註明需要个身体强壮的书生,真的是……” 张慎有些无语,但隨即也缓缓鬆了口气。 就目前信息而言,起码说明这间大院里头,危险程度並不高。 很快,地面的石砖鬆动,一只肥大老鼠自地面钻出。 身形一晃,鼠妖妇娟的身影隨之出现。 “官人,大院里头確实有著鬼气,但对方藏的很好,我也没找到源头在哪里。” 第17章 修行者 揉搓著下巴,张慎缓缓点了点头, “看来只能等夜晚之时,才能见到正主了……” 时间缓缓流逝,天空慢慢变得昏沉。 荒凉的大院里头微风吹过,瓦当上的杂草飘摇,偶尔还可听的些许瓦片响动声,这是房梁之上有野猫路过。 张慎侧躺在后院侧屋的床榻之上,闭上双目似同熟睡。 原本张慎打算,让那鼠妖妇娟躲在自己身后隱藏,方便有东西寻来之时,其可第一时间出手。 可不管张慎怎么说,鼠妖妇娟都不愿和张慎躺在一张床上。 於是乎,张慎只得將真仙诱女图,掛在了自己正上方。 时间很快流逝,外头也没有打更报时声,该是那巡街的更夫知晓这大院诡异,所以不愿靠近。 恍惚间。 张慎捏著旱菸枪的手缓缓鬆开,旱菸枪滚落地面,发出一声脆响。 然而张慎已经沉沉睡去,烟枪掉地上也没將其惊醒。 大雾瀰漫,张慎双目无神於大雾中行走。 雾气缓缓散开,前头出现了一片竹林。 看到竹林时,张慎的意识才缓缓甦醒,低头看向自己的身子,果然也是有些飘渺之感。 “我现在就是在梦中吗?” 张慎对於接下来的剧情,已经有所预料。 那索欲鬼该是附身在了只猴子身上,躲藏在这大院之中,有人误入时,便入其梦中,好吸收阳气。 此刻的张慎,不仅没有半点紧张害怕之心,反而有些好奇。 对於安全问题他不担心,无非最差的结果,便是被吸去些阳气,肉身外头还有那鼠妖妇娟盯著,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朝著竹林走近,林中有溪水潺潺,虫鸣不断。 来到竹林深处,隱约可见一栋二层竹楼。 竹楼二层点起灯火,灯光將屋中人的影子印到了窗上,一道倩影正缓缓更衣起身。 莫名间,张慎感觉自己如同偷香窃玉之人,有著几分刺激感从心头一闪而过。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竹楼第二层的屋门打开,那道身影缓缓出现。 子时的月光,被竹节削成银丝,一缕缕垂坠在二楼的迴廊上, 那倩影斜倚栏杆的轮廓,像一副被隨风飘摇的仕女图。 饶是见多了美人的张慎,也不由暗道一声: 青黛襦裙隨风浮沉,腰间环佩凝著柔光。 此番正似为一幅依栏倩望清幽图。 那道身影虽未露出正脸,单看其背影,就给人孤寂高冷之感。 身影缓缓转过身,淡眉薄唇,一双凝聚著哀愁的眼睛,配上清瘦的身材,如一个从诗书中走出的愁情才女。 她將长发解开,头髮隨微风吹动,视线投向张慎所在方向。 “这是发现我了?” 张慎也不犹豫,迈腿便想走出竹林。 然而。 未等张慎现身,张慎所在的竹林方向,突然炸响一声怒吼。 “孽障,还不束手就擒?!” 张慎立马缩回腿,朝前一滚,躲在一旁芦草之后。 只见竹林上方有身影闪过。 七、八条赤著上身,宛如镀了金粉的金光和尚,脚尖一踏竹尖,望著竹楼飞纵而来。 “好傢伙,难道今夜我还能见得一番龙爭虎斗?” 张慎眼睛发亮,倒不是想看对方將女鬼打死,好让自己从委託任务中脱身。 而是张慎也是第一次见到修行者,与委託任务相比,张慎对这些修行者施展出的手段更感兴趣。 “这难道就是佛修?” 只见那几个金光和尚落於竹林之中,立马口念佛號四散开来,將竹楼围了个严严实实。 “大胆妖孽!贫僧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 为首的大和尚怒吼一声,张慎的心也隨之提到了嗓子眼。 他能感觉出来,这几个和尚必然是修行者,因他们身上都有莫名威压。 很快,为首的大和尚一踏地面,將地面踏出个深深小坑,身形则如同闪电,往著二楼那倩影衝去。 “来了!” 张慎暗叫一声,对方的速度,確实不似常人! 只见大和尚当头一掌,手上冒著金光,快速往著女鬼身上劈去。 那清冷身影微一侧身,避开大和尚掌劈不说,缓缓竖起剑指,就向对方身上戳去。 两人身形挨的极近,大和尚似是没料到对方能避开自己一掌,一时间无法躲避,结结实实被那女鬼一指点在胸膛。 犹如巨石扔进湖面,却是一点水都没溅出。 那大和尚挨了女鬼一指,身上便如没了骨头一般,软趴趴向前倒去,被那女鬼接在怀中。 “嗯???” 张慎瞪大双眼,暗骂这和尚怎像个绣枕头,看其出场的架势,与其动手之狠辣,还倒来了个狠角色,没成想只是个软脚虾。 “领头的都败了,剩下的这些和尚,估计要一拥而上,来个不讲武德……” 张慎默默想著,然而事情发展,却大大出乎张慎的意料。 只见那女鬼素手一探,將那领头大和尚搂在怀中之后,其他和尚居然只在下面叫骂,没有一点其他动作。 “孽障,快將我们师兄放出来!” “有什么冲我来,別伤我们师兄!” “???” 之前的张慎只是感到有些疑惑的话,此刻已然是完全摸不著头脑,真真是为一脸懵逼。 这些剩下的和尚,真的只是围在竹楼旁边大声叫骂,半点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张慎眼睁睁看那女鬼,將大和尚扶入了竹楼二层房间之內,隨后房间之中便传出了不可描述的声音。 “你家妈!这些和尚到底在干嘛?葫芦娃救爷爷,硬是一个一个送?!” 竹楼二层已然活动开了,下方围著竹楼的和尚们,仍是叫骂不休,只是他们的声音越来越敷衍。 索性还有两个和尚,已经懒散坐在地面打著哈欠,不时口中有气无力的喊两声道: “孽障,快放了我们师兄。” 二楼的动静缓缓停歇,房门打开,领头的大和尚捂著胸口,好似受了重伤一般,从里头倒退而出。 “好一个凶煞滔天的鬼王!我一时不察,竟然中了你道!” 大和尚倒退到栏杆旁,脚下一滑,便从栏杆上摔了下去。 眼见自家师兄已然完事,又有一个和尚脚步一踏,直直窜向二楼,朝著女鬼攻去。 结果又是同样的戏码,和尚单掌劈出,女鬼轻易躲开,回手一点。 和尚直直落於女鬼怀中,被女鬼拖入屋內。 紧接著,屋中又传出了不可描述的声音。 第18章 阴差阳错 之后的时间里,张慎就这般蹲在草丛之中。 张慎蹲的脚都发麻,看著那些和尚轮番上去与女鬼交手,然后被女鬼一招击败,落入女鬼怀中,再往后又是低吟浅唱。 慢慢的,张慎品出了几分味道。 “等等,难道这几个和尚,是把这竹楼当做青楼了?” 当最后一个和尚一脸满足之色,提著腰带从二楼房门走出,然后不甘留下战败宣言后,竹楼此地的大战总算落了尾声。 张慎丝毫没有想现身的意思,这几个和尚与那女鬼的关係神秘,现在现身绝然不是好事。 和尚们聚在一块,朝著竹楼叫了一声来日再战后,便齐刷刷纵身而起,向著来时方向退去。 眼见大和尚们踏著竹林远去,女鬼也伸伸懒腰,回到二层房间之內,张慎这才缓缓站起身。 “小兄弟,看了半天,你还不打算去试试?” 一道温和的声音,从张慎后方传来。 张慎平静转身,看也不看来人,直接拱手行了一礼。 “见过诸位大师,大师们不辞辛苦以身饲魔,给女鬼削去魔心,不使女鬼伤害凡人,实在值得人敬佩!” 先给对方戴了顶高帽,张慎抬头一看,果然便是先前围攻竹楼的几个大和尚。 “阿弥陀佛,不知小兄弟为何来此?” 张慎接著道说自己今日外出租房,后因贪图小便宜,隨人来到有鬼大院,想试住一夜看看情况如何,莫名其妙便被拖入了这梦中。 “原是如此,小兄弟,难道你就不想去试一试?” 为首的的大和尚笑容满面,张慎心中有些发寒。 这群和尚与竹林女鬼的关係一看就不一般,一时间,张慎不知对方是真心邀请,还是虚情假意。 “诸位大师说笑了,小子只是凡人,如何敢如大师们一般以身饲魔,消灭女鬼魔心?” “別装了!我们知道你是谁!” 为首的大和尚冷笑一声,另外几个师兄弟,也缓缓朝著张慎围拢。 汗水从鬢角划过,张慎刚要开口说些什么。 刷的一声,膝盖落地声响起! 这几个和尚,居然通通跪在了张慎跟前。 为首的大和尚更是诡异,看年岁其至少有四十上下,然而此时却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像个七、八岁孩童一般哭的不成样子。 “兄弟,我们都知道你是什么人,你身上连著精怪的因果线,该也是个修行者,是不是咱们师傅派你来监视咱们的?” “这…我说实话,我並不认识诸位大师,更不会认识诸位大师的师傅,不知大师可信?” 几个和尚闻言哭的更为伤心了,为首的大和尚抱著张慎的腿。 “兄弟呀!你知道咱们供佛妖的有多惨?从出生到现在都是童子身,半点女色挨不得。 就连在庙中夜半时,想靠自己活动活动,也会触犯庙中供的佛陀,只有靠著梦里之力,才能放鬆放鬆,呜呜呜……” 说罢,几个和尚居然就在张慎跟前越嚎越响亮,似是要將天地震破。 逼不得已,张慎只能迎合对方所说的身份,连声说道: “行行行,大师们稍安勿躁,我发誓,绝不將大师们以身饲鬼之事说出!” 一听此言,和尚们刷的一声从地面跳起,面上的眼泪和鼻涕,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兄弟,这可是你说的啊。 咱们修行者最怕的,就是粘连到因果,你要是告密的话,未来可会有报应的啊!” 张慎有些无语,但还是隨对方的意思,又重新发了一遍誓。 该是今夜的女鬼得到了满足,这场大梦也开始散去,在睁开眼时,张慎已经回到了破落大院之中。 “官人,你瞧!” 鼠妖妇娟的声音传来,张慎爬起床一看,对方正將提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猴在手中。 “官人,你睡了约摸半个时辰,这小猴便从外头溜了进来。” 张慎还未看仔细小猴模样,外头便又传来匆匆脚步声。 伸手將鼠妖妇娟唤回左手腕,张慎將小猴提在手里。 门板被人轻轻一推,整块砸落在地,激起大量灰尘,惹得来人颇有些不好意思。 “小兄弟,没有嚇到你吧?” 张慎摇摇头,他知晓这几个和尚在梦醒之后,必会寻上自己,倒也没有多少惊慌。 “果然这猴子是被小兄弟抓了。” 大和尚一边说,一边顺其自然的从张慎手中,將小猴接了过来。 小猴到了大和尚的手中,立马便不在张牙舞爪,然而大和尚的手却是微微一颤。 和尚若无其事般將小猴放到地上,任小猴飞快窜走。 “师兄,这小子瞅著不像是师傅的人吶。” 大和尚后头有一师弟嘴唇微动,朝著大和尚传音道。 “我先前瞅著也不是,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毕竟若是让师傅知道咱们借著探亲的藉口,来这与鬼物廝混,就算咱们表面演了一番给上天看,恐怕师父也不会饶咱,咱们该是要被做成木人桩的。 但现在的话,我敢断定这小子,就是师傅派出来盯著我们的! 刚刚我在那梦猴身上,闻到了鼠妖的气息!” “难道这小子供的庙仙,与咱们庙里头的那位有点关係?” “你说呢?灶康晨被赵家占住了脚,除了咱们庙里护下的几只精怪,其他全被赵家拿去熬汤喝去了。 如今又冒出个供鼠妖的,怎么可能与咱庙里无关? 这小子不仅是咱师傅派出来的,供的庙仙也和咱们庙里的佛妖有关,说不定便是师父出家前的私生子!” 经过一番交流,这个大和尚看向张慎的面上,更是笑容满面。 “小兄弟,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也不用叫甚子大师之类的,叫咱坎咸便可。” “坎咸大师,小子姓张名慎。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女鬼便是附在那猴子身上吧?” “是极,是极。” 大和尚已然完全將张慎当做半个自己人,毕竟张慎供著的是老鼠,而他们集全庙之力所供养的鬼神本体,也是为一只修佛法的鼠妖。 老鼠居十二生肖之首,对应子时,也称为子神君,而和尚们所在之庙,便是为城边上最有名的子神庙。 隨著大和尚的诉说,张慎也知晓了这破败大院中,鬼猴之事的来龙去脉。 大院里头原是户富贵人家,男主人从青楼里头娶得一头牌,那青楼头牌貌美无比,男主人自是日日宠幸。 没曾想,某夜一个不留神,这一家男主人居然死在了那女子肚皮之上。 男主人死后,女子自己又回了青楼,不久便染病死去。 自此,大院之中便冒出了诡异之事。 第19章 林家 再往后的话,大院原主人家就请来子神庙主持。 主持一番手段,轻鬆擒获了梦中女鬼。 在小猴身上的女鬼,隨后一番诉说之下,这才知晓这女鬼之所以留於大院,不是因其想要报仇,或是受了冤屈,而是牵掛著这只其养大的小猴。 这只小猴神智未开,不算精怪,可在人族城池之中长待,而女鬼与小猴有著浓重因果相连,藉此才可长存於城中。 女鬼只是欲重,本质亦不坏,子神庙住持才未曾將其除去。 “坎咸大师,那为何每当大院有人陷入梦中,这小猴便会来给人宽衣解带?”张慎好奇朝著对方问道。 “嘿!张慎兄弟,你我都是男人,这个你还不知晓吗? 你在梦中也看到了,那鬼物的容顏著实不一般,若是其还活著的话,普通人便是倾家荡產,也难与其欢度一夜。 大院中的事传了出去后,经常便有人慕名而来,翻入大院,只求梦中与那女鬼欢好。 咱们师父为了防止凡人贪图欢愉,把自己榨乾而死。 迫不得已才在小猴上施了法,只要有男人在大院中睡下,小猴借著梦里联繫,便会寻来將对方唤醒。 一来二去,那些凡人还以为是小猴施了邪法,认为与他们欢好的,看似是美人,实际是只妖猴。 有了这层原因,大院才没人敢在接近。” 张慎听罢口中嘖嘖不停,心中对於此次委託任务已然有了把握。 今夜若不是阴差阳错,遇上了这群色和尚,没弄清事情前后因果的话,恐怕会费不少功夫。 若是在一个不小心,將这猴子弄伤弄死的话,恐怕那附在小猴上的女鬼聂小倩,当真会衝出来与自己拼命,到时才算是糟糕。 “看来完成这一次的委託任务,该是件简单事了。 只不过要寻个健壮的书生,倒是有些难办......” 张慎还在思索间,那大和尚却是停下了嘴,身后也有一师弟凑到其跟前。 “师兄,上头来东西了。” 对方声音说的不小,也含著提醒张慎的意思。 果然,提醒的话语方落,外头屋檐之上,便有稀疏响动声传来。 “哼!” 坎咸大和尚冷哼一声,隨后双手往虚空一捏,仿佛捏住了三柱香。 低下头去,坎咸大和尚將三柱香一插,仿佛插到了自己头上戒疤之中,顿时身上便有金光隱隱浮现。 张慎眼睛瞬间一亮,对方现在施展出的手段,才是真正的修行者手段。 不止坎咸大和尚一人如此,另外几个和尚,也同样摆出了相同架势,往虚空一抓,捏住三只不存在的香,便直接插到了自己头顶。 “请子神佛现!” 几个和尚身上的金光匯聚到一处,最终於他们的头顶,浮现出了一方小庙。 小庙的门也缓缓打开,里头有著金粉洒落。 和尚们脱去衣衫,任由金粉粘到身上。 便如梦中那般,几个金光闪闪的和尚,出现在了张慎跟前。 “这就是如妇娟所说的,於心中建庙供鬼,便可借用鬼神之力? 只是按这几个和尚口中言语,他们好似是集一庙之力量供养一尊妖鬼,难道心庙还可以多人共用?没事儿便串串门?” “张兄弟稍等,咱们上去看看,是哪个有胆敢窥视咱们!” 坎咸大和尚和顏悦色朝张慎说了一声,隨后一跺地面,与另外几个和尚俱都飞射而出。 和尚们散开之后,张慎也没閒著,从私人工位空间之中,取出了那杆旱菸枪。 旱菸枪塞入口中,张慎吞吐出白雾,將自身所掩盖。 这几个和尚言谈之间,半点没有张慎前世和尚的模样,说著不像和尚,倒像些武林人士,只是披著件袈裟罢了。 但此时的张慎,已然动了几分悄悄离去的念头。 若是后头来的人,正是对方师傅所派之人,到时候岂不是成了真假美猴王? 这几个和尚心性不坏,从他们所说的师傅便可看出,就算自己真是冒充身份之人,对方恐怕也不会立下死手。 但以防万一,张慎已经开始往后院的小园慢慢挪去,打算从园后墙翻墙而离。 然而,未等张慎走出几步,那几个大和尚便又飞快跳下了屋檐。 在和尚们的手中,已经提著两只昏迷了的黄皮子。 “城中怎么会有这玩意儿?”大和尚坎咸嘀咕了一句,隨后猛地一拍脑袋。 “差点忘了,城里头要来个新县令,林家这几日估计也不得閒,有些许小东西入城也是正常。” 张慎从一旁缓缓现身,大和尚也颇为新奇的,看了一眼张慎手中的旱菸枪。 丝毫没觉得尷尬,仿佛刚刚想要溜走的並不是自己,张慎笑盈盈的朝著和尚们拱手道: “小弟生来胆子就小,遇著事儿就想逃,让大师们见笑了。” 一番坦荡言语,竟反是把和尚们都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无事无事,张兄弟,你可认得这几只小妖?” 张慎做出一副深深思索的模样,隨后又是摇了摇头。 “这便奇怪了,我怎看著张兄弟身上,与这几只黄皮子身上,都有点因果相连的味道? 敢问张兄弟最近,可否得罪了什么人?” 张慎瞬间心臟一紧,很快便联想到了那枚玉佩。 苦笑一声,张慎缓缓开口,先没提自己身份,反而只道这几只黄鼠狼,该是来自城中黄达丰家中。 隨后,张慎言说將自己今日早晨,刚好去了黄家一趟,由此知晓黄家夫人有难。 想来这些黄皮子就是藏於黄府之妖,它们为了灭口,才会盯上了自己。 说完之后,张慎顺水推舟,向著几个大和尚深深一拜。 “坎咸大师,佛语有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那黄夫人心性纯良,经常还於城中布施,若是几位师兄可將祸根除去的话,恐怕对於灶康城来说,亦是一件好事。 “这……” 几个和尚面面相覷,久久没有说话。 最终,还是那领头大和尚坎咸,凑到了张慎跟前低声说道: “张兄弟,你难道不知晓,这灶康城是林家的地盘? 活人归官管,精怪鬼类则是林家才能决定去留的。 灶康城之所以换做灶康城,便是因为林家在城中供了头灶神啊! 那灶神还享受著官府祥瑞气,专门负责在此镇压邪物。 那邪物更不得了,是前朝一位凶煞滔天的女煞星......” 第20章 茶县令 天边慢慢有了光线,张慎打著哈欠,从充满霉味的床榻上起身。 那幅肉虫相叠的真仙诱女图,就掛在张慎上方。 揉著麵皮,张慎站起身来。 真仙诱女图中也有烟雾散出,鼠妖妇娟的身形出现在了张慎跟前。 她手中提著那两只半死不活的黄皮子,朝著张慎摇摇头道: “官人,这两只黄皮子道行太低,连人话也说不明白,问了半天还是什么都不知晓,只知道它们是被什么老祖宗派来的。” 虽然对此早有预料,但张慎眸中还是闪过了两丝失望。 黄府家中藏著的那窝黄皮子,最关键之处,便是在於不知对方所求为何。 按理来说,张慎此时顶著的是黄府普通奴才的身份,最多也就和黄夫人有点联繫罢了。 若是因为黄夫人的那点关係,便要寻上门来杀人灭口,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两只黄皮子被鼠妖妇娟收回画卷,张慎索性也不管太多,拍拍衣衫便往屋外走。 昨夜那几个大和尚与张慎匆匆说完话,索性將两只黄皮子交到了张慎手中自行处理,他们几个便急匆匆出城回庙去了。 “和尚们说的那个林家著实势大,但在这城中可是有著三个林。 一为官林,家中有人是在官府之中任税官,手里头捏著城外大片良田。 二为书林,在城里开了多家私塾,与诸多大老爷们关係甚佳,第三便是商林了……” 张慎心中对昨夜和尚们所说的,那掌管灶康县城神鬼之事的林家,可谓是忌惮之极。 他所知的林家,前两个都是为权势之交,只有后一个林家,靠的是商贩起家。 “话说我完成的第一个冥婚委託里的林家,便是为行商有名的林家,不会就是那个林家吧?” 脑中思绪万千,张慎来到大院门口之时,扭头朝著大院中望去,好似看到了一只小猴站在某棵大树之上,正朝著自己吐口水。 “起码以后我可来这儿免费住,而且还不用交租子……” 一边苦中作乐,张慎一边往著福源当匆匆赶去。 当来到福源当门口的时候,正好与赵掌柜打了个照面。 赵掌柜知晓张慎在外头租了房,也不问张慎为何租房,只是笑盈盈的同张慎一起卸下了门版。 今日街道上行人眾多,热闹不减,就连难得一见的皮影戏、人,也有所出现。 这是因为明日便到了瑞鹤节,消息也传了到了灶康城附近,乡镇上的百姓都开始往城中聚集。 相对於年关来说,百姓们更渴望也更热闹的是这瑞鹤节,只因瑞鹤节免缴年岁,这才是一件惠及百姓的好事儿。 来到柜檯后头站定脚,张慎还未说话,那赵掌柜看著倒是颇有兴致。 “张小子,你知道这新来县令,被人叫做什么?” 张慎自然是摇了摇头。 “在官场上,那些官老爷们都称咱们新来的父母官,叫做『茶大人』。” 不等张慎发问,赵掌柜摇头晃脑,继续卖弄道: “据说这县令啊,祖上也是从咱们灶康城出去的,后头一路混到了京城那边。 到了他这一辈,已经混成了个侍郎做做,经常还可见得龙顏呢。 “哦?”张慎心中也颇有几分惊讶。 按理来说,已然混到如此品阶的大官,怎么可能会到灶康城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下放。 京官一般都是为去那京城四府之地,隨便找个县城过的两年,又会调回中枢。 赵掌柜神神秘秘的,也不知其是从哪儿得的消息,挨近张慎便低声说道: “据说啊,这位林侍郎被贬下来,是因为一口茶。” “一口茶?” “就是一口茶。” 赵掌柜给自己倒了杯茶,送入口中细细砸吧之后,见张慎面上那十分好奇的样子,这才哈哈一笑。 “哈哈哈,说是某日皇上巡查,到了那林侍郎所在的户部衙门时,突闻茶香传来。 皇上寻味而去,正好见那林侍郎煮火品茶。 那林侍郎所品之茶,不过是为中品,香味却是比皇宫里头,那每年上贡的贡茶都要好喝。 所以林侍郎得了个『茶大人』名头后,就被调来咱们这当起了县令。” “就没啦?” 赵掌柜所说之话转折的十分生硬,让听著张慎真起了好奇心。 “就说你年轻,这其中弯弯道道多了去了!” 赵掌柜摆起了谱,张慎也走出柜檯给对方茶水倒满。 “皇宫里头自有一番门道,每年上贡的贡茶品质都为极好,但好茶都不会入皇上口中。 让皇上尝得好茶,口味养刁了以后,若是哪年行情不行,值受太监拿不出好茶来,又当如何? 所以,当皇上拿著那林侍郎的茶,返回皇宫之后,才恍然发现,太监给他喝了那么多年的茶叶,都只是些烂叶子,连下下等也不是。” 赵掌柜说到这儿,便没有再说话。 张慎恍然大悟,论起皇宫里头值得小心对待的,其一是皇帝,排在第二的就是太监,连那些嬪妃之流,都只能排在第三。 林侍郎无心之举,让宫中太监难做许多,甚至牵连太监们被皇帝追责,那些太监自然也不会饶过他。 由此,这“茶大人”才会落来灶康县这小地方,当区区一个小县令。 “不过这种宫廷秘事,是如何传得到民间的?莫不是有心人在背后推动? 还是说,此事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张慎听后浮想联翩,但总归是嘆口气,目前自己身上都麻烦不断,想那些大人物们的事作甚? 因著瑞鹤节的缘故,今年的百姓们免了赋税,不用为缴税倾家荡產,自然无人来典卖家私,连带著当铺生意都差了不少。 足足在店中坐到下午,还是无一个客人后,张慎站起身来,往著后院走去,见了赵掌柜就拱手道: “赵老,我昨日在外租了房子,还需搬些家当过去,今日店中也无什么客人,不知赵老可否行个方便?” 赵掌柜自无不可,隨口答应。 张慎来到柴火房,將被褥打包出了福源当,却並未向著闹鬼大院而去。 將行李等物塞入私人工位空间后,张慎便朝著城东槐书巷寻去。 城东的槐书巷颇有名气,只因那地方出过几个秀才,所以许多私塾之类也设在那处。 张慎心中所想的不为其他,只为委託任务中所提到的,那学富五车,而又身形健壮的书生。 “虽然那女鬼聂小倩没有什么危险,但她的要求可著实难办,找个书生简单,找个身强力壮,还学富五车的书生就难了……” 第21章 书院 脚步不停,当张慎来到东城槐书巷时,巷中也颇为热闹。 许是因为瑞鹤节將至,私塾的夫子们將学生们放了个小长假,四处可见儒衫戴冠,手中拿著扇子摇头晃脑的学子。 看到这些与自己年岁相差不大之人,张慎眸中也浮现几分怀念之色。 能在槐书巷读书的,都是些家境不错的年轻人,他们此时的状態,如张慎昔年大学时期一般。 有几个书生聚在一棵槐树下头,支了几张木凳谈天说地,张口吟诗。 “罗裙舞彩蝶,桃李笑春风,哈哈哈哈,好时节,好时节吶!” 故作豪迈的笑声,在此地不显得做作,反而颇显得几分朝气。 与那些衣著华贵,或是出口成章的学子们来说,张慎身穿普通麻料青袍,脚踩黑色布鞋,头髮也只是用布条简单束著。 和他们一比,张慎如同萤虫较之皓月。 频频有几个学子行人朝张慎看来,在他们心中,估计认为张慎是个来此求学的贫苦少年。 可惜槐书巷非富不入,非贵不教,这个少年该是要碰壁而归了。 “这个看著不错,身上有二两肉,就是面容丑了些,那女鬼怕不见得会喜欢。 这个虽瘦的跟竹竿似的,但长相颇佳,可惜身子骨太弱,被那女鬼一吸,估计得当场猝死……” 张慎一边走,一边打量著这些青春躁动的学子。 “咦,这个倒是不错。” 远远的,张慎见得一学子走来。 那学子身高挺拔,肌肉壮硕,面容也十分俊秀,除了有些许轻浮之意外,外形倒是十分符合张慎要求。 张慎眼睛瞬间一亮,但很快,张慎撇撇嘴,视线又从那人身上移开。 “这人不可选,都梅运当头了……” 那外貌身体俱佳的学子,於脖间隱隱有些许红斑。 若是张慎没有看错的话,对方已然患了所谓的“风流病”。 一路寻去,张慎四处打量別人的同时,別人也关注到了这个一看便是贫苦人家的年轻少年。 不知是何人招呼了一声,这些无所事事的游子们,便朝著一个方向赶去。 张慎也没犹豫,跟隨人流一同前去看热闹,毕竟只有人多一些,他才能从中选出合適的目標。 顺著槐书巷走深,可见一条穿街小河,於河上有一拱桥,而在拱桥之上,正有几个穿珍珠色白袍,头戴玉冠,手中持著象牙扇,腰间配著精致长剑的富贵学子。 这几人一看就与书院中的其他学子不同,身上衣著风度皆都更加出挑。 “哇,槐书四大才子一同出现耶!” 张慎扭头朝说话之人看去。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那人明明是个男人,说话声音確实尖细的很,宛如女子一般,不仅如此,其说话时还两手抱在胸前,扭动著上半身。 这番场景,让张慎想起前世自己某次下飞机时,碰巧遇到一个明星下机,许多女人便是这般,围在旁边惊声尖叫。 收回视线,张慎下意识离那人远了几步。 “春柳垂金破雪黄,衔泥新燕掠横塘。 东风暗解胭脂扣,一夜桃腮嫁阮郎。” 其中一个富贵学子站在桥上高声吟诗,隨后还拔出腰间那装饰用的宝剑,望著虚空抖了个剑,又十分瀟洒的收回剑鞘之內。 对方吟的诗颇有几分春色,惹得围观的学子们连连起了嘘声,许多人不约而同的扭头看向一个方向。 张慎也寻著人群看去,只见一个长相秀美的少女站在书院门口。 少女明是女儿身,却穿了套学子之服,更添几分反差吸引力。 当看到如此多的视线投来,少女有些羞涩,连忙用袖口遮住通红的面容。 看到此番场景,张慎也了解了此地是在做些什么。 无非就像前世那般,学校之中有所谓帅哥之流,正在朝女生发动攻势,这些学子们俱都是来看热闹的。 又看对方吟了两首歪诗,张慎越听越觉无趣,环绕一圈,见周边都没有符合自己要求的学子之后,便想抬步离去。 刚迈出两步,张慎余光一扫,就见有一个高出寻常学子半个头的身影,也在向人群外头走去。 张慎將那人上下扫了一圈,眼中突然一亮。 那离去之人的身上,也穿学子衣衫,头上戴著木冠。 其身高较高不说,身上形体也颇为发达,从背影看,肩膀宽而腰细,竟是个倒三角模样。 加快脚步,张慎与对方擦肩而过,隨后微微回头看向对方容顏。 这学子虽没有长得十分英俊,但也称得上端正二字,十分符合张慎所选。 在仔细一看,张慎越发觉得此人面熟,这才认出对方是赵掌柜家的儿子,赵书香。 赵书香神情有几分黯淡,走上几步,又回头向后方看去。 他的不是看在桥上散发光芒的四个富家子弟,反而是投向那站在书院门口,羞的满面粉红的少女。 “原来是少年怀春不得春吶,不过看这赵书香的表情,恐怕里头还有些门道……” 三步並两步,张慎凑了上去。 那赵书香刚转过身,便见得一个人紧紧站在自己跟前,顿时嚇了一跳。 嘴角勉强扯了扯,露出个不太好看的笑容,赵书香朝著张慎拱手行礼。 “原来是张兄弟。” 似是想到了什么,赵书香连忙继续道: “张兄弟,莫非是我父亲出了事,所以你来此地寻我的?” 张慎摇摇头,笑容满面,声音却让赵书香听得十分刺耳。 “这倒没有,只是我先前於街面之上,见一公狗求欢,而那只母狗却是投入另一公狗怀中。 我见那公狗可怜,担心那公狗一时想不开,所以跟著到了此处。” 赵书香虽没有其父那般懂得人情世故,但毕竟是有学识的,自是听得懂张慎话里有话。 “哼!张兄弟,莫道我称你一句兄弟,你便可如此欺辱於我!” “我这不是欺辱,只是觉得不值当罢了。” “不值?” “不值。” 张慎扬起下巴,抱著双手,看向那受眾人瞩目的少女。 “若真是个良家闺秀,怎么明明知晓外头有人在吟浪荡之诗,面上也已经羞红一片,怎的就不会躲回书院,偏偏站在书院门口,享受著眾人关注呢?” 第22章 书信 “虽、虽然秀儿是喜欢热闹些,但秀儿心中绝不虚偽……” 赵书香的声音愈来愈小,连他自己也发现了自己所说之话,是半点底气都没有。 “是这样吗?”张慎依然是笑眯眯的模样。 “那看来是我错怪那名叫做秀儿的小姐了,不如我去给她道个歉?顺带替书香兄表达一下心中爱意?” “別別別!” 好像打蛇打到了七寸,赵书香的声音已然低不可闻,踌躇半天后,嘴皮才糯糯说道: “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况且秀儿也没曾与我说过情爱之事……” 隨著赵书香的诉说,张慎也了解了其中內情。 那名少女是槐书巷某一书院院长之女,因著这层特殊关係,少女才可经常女扮男装同大家听课。 本就是青春躁动的年纪,加之那少女的容顏,確实也算个美人儿,天天在少年们跟前晃悠,大部分学子都对其动了心,赵书香也不例外。 原本按赵书香这內向性子,两人当不会有接触。 没曾想,某日赵书香归家之后,竟在书箱里头发现了少女之信。 信中虽没有表达出什么明显信息,但字里行间都透露著一丝曖昧。 由此这般,赵书香便与那少女做了暗地里的笔友。 期间赵书香也想与少女私下会面,然而少女却说是碍於女子声誉,不可与男人明面会见为由拒绝。 信中还称她能与赵书香以信交友,便是不枉此生。 由此两人表面上都装作互不认识,私底下却是联繫未断。 “你如何確定写信给你的,便是那秀儿小姐呢?” “我识得她的字。” “哦。” 张慎哦了一声,扭头看向那受万人瞩目的少女。 那少女虽表面看著衣著简朴,然而张慎上下扫量一圈后,果然发现几点不寻常的地方。 无论是耳上戴的耳环,还是其头上插著的髮簪,再或是腰间配著的白玉佩,抬手之间无意露出的流彩手鐲,无不彰显少女上下的价值。 “若是我们猜错的话,你还给其送了不少东西吧。” “我、我確实送了些银两过去,那都因为其父母对其不上心,时常不给其日常耗用。” “不上心还捨得让她拋头露面?不上心会让其在学院读书?” 张慎冷笑一声,环顾围观学子,挑上了一个瞅著家境亦是不错的,面上亦有些恍然的学子。 上去扯了扯那人的衣衫,张慎凑近那名学子耳边道: “我知道你跟秀儿的事。” 那名学子原本还因陌生人扯住自己衣衫,而想要发怒,当听到张慎所说之后,立马变了脸色,脸上慌乱至极。 “你、你怎会知道的?!” 连忙转过身,这名学子反手便想拽著张慎离开人群,莫要让他俩对话被他人听见。 张慎拍拍这名学子肩膀。 “来,兄台,给你介绍位好朋友。” 说著,张慎將其拉到了赵书香跟前。 赵书香颤抖著手,从怀中拿出一张信来。 那封信保存完好,连个褶皱都无,信上还有丝丝香味,这是少女第一次写给他的信。 另外那名学子一把夺过赵书香手中之信,快速扫了一圈,顿时面色难看至极。 “好啊好啊!此信与我第一次收到的信一模一样!” 张慎在一旁看得兴起,对少女之所为又有了更深的认知。 对方上下家当,都是靠哄骗学院学子而来,似这种人,不可能只盯著赵书香一人薅羊毛。 毕竟赵书香的父亲只是个当铺掌柜,榨不出多少银子来。 於是乎,张慎只是找个神情有异的,略微试探之后,便又给赵书香找出个同道好友来。 “果然是群发的消息,这难道就是书信诈骗?” 此时的赵书香早已面如土色,身形恍惚。 他不敢相信如此奇葩之事,居然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然而看另一名学子咬牙切齿的脸色,是半点也做不了假的。 赵书香还处愣神的时候,张慎却又是没入了人群之中。 “咳!书香兄,咱又给你领回十多个好朋友来,你来瞧瞧。” 张慎的声音已然快要绷不住了,他也万万没想到,那名叫做秀儿的少女,竟会下手如此凶猛。 自己只是在人群之中瞅著表情,隨口诈上一诈,立马便有一模一样遭遇之人上鉤。 “一、二、三…八…十三……” “嘶!” 张慎倒吸了一口凉气,单单他隨意抓取的学子里头,便有足足十来个人了。 赵书香从怀头掏出的那封信,被十来个学子接连传阅,每一个学子看过之后,面色都已涨的通红。 张慎看的清明,若是只有赵书香一人如此的话,恐怕照少年心性,估计会將此事烂在心里,默默祝福对方若安好,便是晴天。 可受害者远远不止赵书香一人。 在感情之事上,人不怕被骗,或者说,有些人还甘愿被骗。 若是对方肯骗自己的话,起码说明自己在对方心里头,还是有一席之地的。 怕就怕,对方一口气接连骗了几十上百个,这恰恰说明自己在对方眼中,半文钱也不值。 这些被骗学子们七嘴八舌间,已然在互相对照著自己的经歷,越往下说,大家越是心惊。 那名叫做管阮秀的少女,第一封信俱都內容一模一样,全都是写道: “小女子发现君虽平时不善言辞,但感觉君定为內秀的人……”为开头。 而往后的第二封、第三封,甚至一直聊下去的书信,居然內容都视为一模一样。 “好一个一招鲜,吃遍天,这秀儿完全没有对鱼塘炸塘的担心,眼中只有对金钱的渴望。” 张慎嘆口气,上前拍了拍赵书香的肩膀。 “书香兄,別伤心,有些人註定是属於大家的,只是恰好轮到你罢了。 起码你在回信的时候,是感到快乐的嘛。” 赵书香的拳头瞬间捏紧,隨后又缓缓鬆开。 不知怎的,他在被张慎点破,自己是为受骗之时,他还是感到非常伤心的。 然而如今,看到如此多有相同经歷的同僚时,赵书香竟是莫名感到了一丝快乐。 一个人受骗,只能说明他智商很低,若是一群人皆都受骗的话,那只能说明是对手实力太强了。 深吸一口气,赵书香朝著张慎深深一拜。 “多谢张兄点破迷障。” 说罢,赵书香便想快步离开此地。 毕竟已有这么多人知晓被骗,说不定便会闹出乱子来,他也不想在此丟脸。 “书香兄,別急嘛,还有好戏看呢。” 张慎抱著手站在一旁,看著那些知晓受骗的学子们四散开来,没入人群之中,一同寻找被骗的其他人。 第23章 完成委託 果然,隨著时间流逝,越来越多的学子离了人群,凑到了外头一同传阅著赵书香拿出的信。 而那封信在传阅多手后,已然变得皱巴巴的,足以说明受害者之多。 赵书香被张慎扯住於一旁,静静看著事態越来越大。 隨著离开人群的学子越来越多,那四个站在拱桥之上,一副瀟洒模样的所谓四大才子,也关注到了人群之外的吵闹。 他们一停下动作,视线投往外方,无数围观者也隨著他们的视线,看到了人群外聚集著的一小堆人。 那一堆人皆都咬牙切齿,面色通红,不时还传出几声怒吼,模样看著著实嚇人。 此时,那堆正在义愤填坑的学子里头,不知是何人喊了一声道: “她真把我们当傻子了! 我们是人傻,但我们的银子可都是爹娘辛苦挣的,让她给咱们退银子来!” 此话一出,宛如点燃了火药桶! 这些学子本就正在气头之上,就算有些许学子性格內向,不想將此事闹得人尽皆知,然而事態已不受他们控制。 “说得没错!管阮秀,快些退咱们银子来!” “管阮秀!我送你的那支金釵,可是我过世母亲的传家宝,是只给未来儿媳的,快些给我退还!” 这群人如同炸了毛的野猫,一边怒吼一边排开人群,往站在那书院门口的少女奔去。 周边围观之人,在听闻学子们口中所言,又见到了那所谓的书信证据后,本是將信將疑,此时也已不得不信了。 赵书香看著张慎混到学子群之中,喊了一嗓子,调起大家怒气后,又完美抽身归来。 “书香兄別看我了,我只是想为书香兄出口气罢了。 若是书香兄觉得,我之所为太过分的话,小弟这便出手调停局面。” “不!不用!”赵书香下意识说道。 隨后,赵书香心头涌起淡淡暖流,张慎为其不止点破心中迷障,还算狠狠给自己出了口恶气。 只见那伙受骗学子来到书院门口,眾人七嘴八舌间,已然將那少女骂的面红耳赤,甚至还有人上手,將其头髮中插著的金釵抢下。 方才少女的脸红只是假害羞,如今的脸红才是真害怕。 “你可以骗我们的钱,但你不能骗我们感情啊!” “圣人言骗钱可饶,骗情者死!” 站在拱桥上的四个富家子弟,也跟著挤下桥来,领头之人便是方才大胆吟诗之人。 他对那少女著实也有几分动心,见如此多学子为难自己心中人,如何不怒? 然而若放在平时,这些学子们还会因富家学子背后家世弱上三分,但现在人数之多,加之心中怒气之大,索性三言两语间,將那富家子弟也给骂的狗血淋头。 事態已大,不多时便惊来了学院的那些夫子们。 夫子们在听闻此事经过后,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其中一个头髮白、留有长须的夫子,颤抖著手伸入自己怀中,竟然是掏出与赵书香一模一样的书信来。 “走吧张兄。” “怎么,这场戏不符合你胃口,还嫌事態小了些?” “这倒没有。”赵书香转过身来,朝著张慎低声说道: “张兄,那管阮秀的父亲乃是书院之主,背后连著不小关係。 而方才那几个被骂的富家子弟,更是不得了,家中皆是官宦人家,我们若继续留在这里,恐连累了张慎兄弟。” 两人说罢提腿离去,赵书香心头的报復快感过去之后,迎来的便是不可阻挡的空虚,似乎是失去了什么重要之物。 少年心性便是如此,总是反覆无常。 看著赵书香面上的惆悵,张慎恰到时机的提出,两人不如一醉方休,了却心间閒事。 赵书香重重点头后,两人离了槐书巷,来到东城一方小酒馆,张慎让小二上了两坛美酒,七八碟小菜。 赵书香原本还以为与张慎没什么聊的,没曾想张慎好似学识不少,不仅隨口之间,便可道出两句惊为天人的诗句,对於感情之事看得也十分豁达。 三言两语间,张慎便让赵书香感到自己此番受骗,未必不算件好事。 “书香兄啊,所谓强者,是万万不能被女人所左右的。” 张慎敬过一杯酒,赵书香已然双眼迷离,一口喝乾。 酒杯稍稍碰了碰嘴唇,张慎接著道: “强者不被女人左右,因为强者左右都是女人。 所谓磨礪金石开混沌,志攀云岳揽星河。 你我自当共勉,爭做人上人之强者,万不可做那平庸无能之辈!” “好!好诗! 张、张兄好文采!” 赵书香一拍桌板,此时的他已然喝得大醉,听闻张慎口中,又蹦出句绝妙诗词来,立马更感快意无比,索性直接抱过酒罈咚咚鯨吞。 当张慎放下酒杯之时,赵书香已然醉的不省人事。 “小二,会帐!” 背著赵书香,张慎已然来到那闹鬼大院门口。 將破烂木门推开,张慎微微一笑。 “女鬼姐姐,俺给你送外卖来了,还望您吃的可口。” 把赵书香往床榻一扔,张慎坐在一旁。 很快,赵书香面上浮现几分潮红之色,身体也不安扭动起来,但看著却不是难受的模样,反而是透露出难言的快乐。 在得这时,屋檐之上传来细微响动,那只小猴自窗口之內翻入了屋中。 它刚想寻著气息,將床上之人弄醒,便见得那熟悉的大手,又向自己抓来。 把小猴抓在手中,张慎笑骂道: “今时不同往日,今天这个你可不能弄醒。” 慢慢的,月色爬上树梢。 张慎看著床榻上的赵书香,从最开始的面色潮红、身体抽动,到后头缓了一阵,又开始扭动了起来。 一直到现在,赵书香已然前后抽动了四次。 唤出任务面板,张慎看向面板下方。 果然在孤枕难眠只想求欢,贪图精壮书生秀顏的任务后面,看到了已完成三个字。 站起身来,张慎走到床榻,將赵书香唤醒。 赵书香双眼迷离,当睁眼看到的不是那张清冷诱惑面容,反而是张慎的脸时,顿时嚇了一跳。 “书香兄,可还记得管阮秀?” “什么管阮秀?” 赵书香下意识反驳。 “我从未认识什么管阮秀,今后我的心只属小倩姐姐一人!” 当赵书香反应过来,发现自己不在梦中之后,立马便是尷尬一笑。 “哈哈哈,原来是张兄啊,方才我做了个梦,梦到一绝代佳人……” “我知道。” 赵书香有些诧异,隨后嘆了口气。 “梦醒方知不为真,那番梦中佳人,若是真有其人的话,那便好了……” “佳人该是没有,但美鬼的確是有一只。”张慎笑眯眯的回道。 第24章 奖励 “咳!张、张兄,莫开玩笑。” 赵书香乾笑了一声,然而在对上张慎慢慢严肃的面容后,他的脸皮也慢慢凝固在脸上。 ...... 次日清晨,张慎离了闹鬼大院,往著福源当行去。 当来到福源当紧闭著的大门口之时,张慎这才一拍脑袋。 今日已然到了瑞鹤节,城中所有商铺,除去某些特殊场所外,俱都休市一日,自个儿还跑来这儿打卡上班,当真是天生牛马的命。 虽然时辰尚早,然而街道上已然开始热闹起来。 张慎隨眼一瞟,便看到不少灶康城百姓的衣衫上,都別著各色鸟雀的羽毛。 这是瑞鹤节的传统,身上留有鸟类羽毛,便会获得瑞鹤祝福。 自穿越而来五年时间,张慎听说过瑞鹤节,但这还是他第一次遇见。 稍有兴致的逛了一圈,张慎一边调转脚步往闹鬼大院行去,一边唤出委託面板。 视线拉到最下方,在那收入管理的之处,已然多了一些信息。 【业绩点:三】 【收入管理: 阴德半年(已发放) 未知书册(待领取)】 昨夜完成委託之后,面板的收入管理处,便跳出加载中字样,到了现在才总算是加载完毕,奖励也总算显示了出来。 刚看到那未知书册时,张慎顿时好奇心大起。 然而,待他將注意力,放到那未知书册几字上后,面板上又浮现一段信息出来。 【未知书册:今夜亥时初刻,前往照影楼四楼字房,或可得书册一本】 快速將信息读了一通,张慎面上浮现出几分沉思之色。 “照面板上所说的或字,恐怕这次所下发的未知书册,该是有一定危险性……” 虽然想要领取未知书册具有一定危险,但毕竟是为面板下发奖励,张慎料定其中就算有风险,该也不会太高。 思索一番后,张慎已然下定决心,去那照影楼走一遭。 加快脚步,张慎往著闹鬼大院行去。 如今的闹鬼大院,已然成了张慎的家,不仅不用交租子不说,私密性也有一定保障,常人也不会到闹鬼大院去。 回到闹鬼大院后,张慎一拍左手腕处的画卷纹身,隨著烟雾出现的,是那鼠妖妇娟。 当看到鼠妖妇娟的造型时,张慎也不由微微一愣。 只见鼠妖妇娟正在伸著懒腰,慵懒的坐於一把太师椅之上,舒坦的正在直哼哼。 细细一看,这才发现那两只黄皮子,正小心趴在鼠妖妇娟肩头,给其揉捏著肩膀,从力道和手法上来看,已经是为十分专业。 看来短短时间內,鼠妖妇娟就將两只黄鼠狼训练的不错。 “官人?” 鼠妖妇娟完全没料到,张慎会在此时召唤。 她有些尷尬的站起身来,口中嘿嘿一笑道: “官人你也知晓,小妖在画卷中颇为无聊,这两只小东西閒著也是閒著,不如教他们些技能,往后他们出去闯荡时,也能有一技傍身,您说是不是?” 张慎还没说话,鼠妖妇娟便连忙口中呼道去去去,將两只小黄鼠狼赶离了肩膀。 看到这两只黄皮子,张慎也想起那黄府之中的诡异。 然而如今的自己,可没有能力打入黄府,將那所谓的黄皮子老祖宗揪出来,问问他窥探自己到底为何。 不过让张慎略有几分安心的,便是自那两只小黄鼠狼身上得知,对方的老祖宗好似也没有真要伤害自己的想法,只是派了这两只黄鼠狼盯著自己罢了。 索性先將黄府之事放下,张慎朝著鼠妖妇娟道出了自己的需求。 一向很听张慎话的鼠妖妇娟,此时却有些为难,她口中诺诺道: “官人,我那些美人皮都七零八落了。 怕是…怕是凑不出一身上好模样,好给官人穿呀。” 鼠妖妇娟天生便有一手脱皮绘面之法,而张慎所要去的那照影楼,偏偏不用此法还真走不通。 若是靠旱菸枪隱藏之力潜行进去的话,估摸著会耗去不少时间,旱菸枪的负面效果亦是不容小覷。 旱菸枪只是短短时间使用的话,倒也无碍,若是使用时间一长,掛在旱菸枪菸嘴处的水草消失殆尽后,张慎所迎来的,便是一辈子做不了真男人,只能当个假太监了。 “妇娟姐姐,不需要全身,只需要绘出面上和双手便可,这般的话可能做到?” 鼠妖妇娟歪头思索一番,隨后缓缓点头。 “若是將手头上的美人皮凑一凑的话,凑张好看的俏脸儿,当还是做得到的。” 鼠妖妇娟缩回画卷之中,张慎则於脑中搜索那照影楼的信息。 这照影楼听名字,还道是个正常之地,实则却是不然,这照影楼乃是灶康城中,一家十分有名的青楼。 单凭名字便可听的出来,一般的青楼,都冠之红、艷、春等字,只有这家照影楼,主打的是为高端私密。 放在张慎前世的话,便是如那私人会所,一般人不可进入。 要想进去那种地方,要么成为会员,即城中有权有势的人物,要么便作为会员的女伴,才可入得楼中。 “不过如今我只有旱菸枪,算是有些隱藏潜行的手段,当还需点保命之法才是……” 一念至此,张慎唤出面板,来到了那位於无尽虚空的私人工位之中。 打开电脑,商城中跳出琳琅满目的诡异物件,让张慎每看一次都眼馋得紧。 一直往下滑动页面,张慎如今业绩点只有三点,由此可兑换的东西,也在商城最下头。 “这件唤做后娘箱的东西,倒是看著不错。 只需背著此物,便可获得所有女人的好感,连那女鬼雌妖,都可產生几分吸引力。 若是在某些特定情况下,说不得便是保命利器!” 张慎眼睛一亮,看中一样只需三点业绩点,便可兑换的诡异书箱。 然而,当看到使用后娘箱的代价后,张慎也不由倒吸凉气。 只因那后娘箱,虽可以吸引雌性生灵的目光与好感,但所要付出的代价,竟是会莫名怀上胎儿。 “难怪会叫后娘箱,弄半天让女鬼雌妖感兴趣的,並不是使用者,而是使用者怀著的胎儿。 这难道就是激发对方的母爱,好对使用者下手留情?” 有些无语的跳过这件物件,张慎继续往下又滑动滑鼠,终於眼前一亮。 “万味舌?” 第25章 改头换面 当张慎滑鼠一动,兑换了那价值三个业绩点的万物舌后,鼠妖妇娟这才匆匆准备完毕。 坐在发霉床榻上,张慎闭著双目任由对方施展。 不多时,鼠妖妇娟满意点点头,从房间角落取来一面铜镜,支到了张慎跟前。 “官人,已经好了,你看看是否合乎心意?” 睁开眼眸,张慎往铜镜中一看,瞬间被镜中模样晃了神。 该是鼠妖妇娟知晓,张慎今晚將去之地是为风月场所,由此特意用诸多美人残皮,硬生生给张慎凑出了一副妖艷面容。 眉如远山含黛,却於眉峰处挑起三分锋锐,眼尾微挑的丹凤眼中,也流转出几丝艷光,鼻樑高挺,红唇饱满,似如浸透蜜汁的樱桃。 若只是面上好看倒也罢了,值不得张慎这般晃神。 最让张慎无语的,是自个儿此刻的胸前,居然高耸如巨山,连自己的衣衫也被撑的顶起! “你、你这!” “官人,您今夜要去的地方不是青楼吗?女人就当有个女人的样子呀。” 此时的鼠妖妇娟有些委屈。 她现在的面上只有独眼,身上皮肤也少去多块,露出下面灰色的老鼠皮毛。 为了满足张慎的需求,她將身上的好瞧部分,全都挪到了张慎身上,这才勉强做的半个美人模样。 “可也不用如此夸张吧!” 张慎用手比划一番,赫然发现自己胸前之物,居然比自己的头还大! 原还想再说两句,但当看到鼠妖妇娟那十分委屈的模样后,张慎也只得捏著鼻子摆摆手。 將鼠妖妇娟收回左手手腕处,此时天色已然傍晚,外头却传出了细微脚步声。 几乎只是瞬间,张慎往胸中一掏,便掏出了那杆旱菸枪。 猛吸菸嘴,张慎喷出大量白雾,就將自己完全遮掩。 凑到损坏大半的木窗前往外一看,张慎发现那道鬼鬼祟祟的身影,竟是赵书香那小子。 赵书香一步三回头,周边一有风吹草动,赵书香便瞬间停住身形,想往外头撒腿而跑。 原本张慎点醒赵书香梦中所见之人,是为一个真女鬼,便就是为了將对方嚇住,以后千万莫要在来此处,可张慎明显低估了少年贪欢的心性。 “这小子当真是不要命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也罢,就算他梦中见到那女鬼,用不了多时,小猴便会来將其唤醒,倒也出不了性命之危。” 收起旱菸枪,张慎看看天色,便也打算出门。 赵书香的身形消失在后院,张慎推开房门,身上已然换了一套,取自鼠妖妇娟处的红色罗裙。 瑞鹤节乃是皇帝钦定节日,到了这一天夜晚之时难得的不设宵禁,张慎由此也没过多隱藏,大摇大摆的走出闹鬼大院。 然而张慎身影方才消失,赵书香不知何时,趴在了一处倒塌小半的墙壁后头,看著那道红色身影远去。 赵书香目中露出几分惊艷之色,就连已经落了几只蚊子於其面上,正在吸食他的鲜血,也似感觉不到一般。 不得不说,鼠妖妇娟的手艺著实高超,给张慎弄了张精致妖艷容顏不说,还配了一头齐腰长发。 但总归是只偽装了,露於外头的面目和双手,张慎的男人身材,搭配那张精致容顏,却有几分不和谐。 但当赵书香的目光,接触到张慎胸前,那比之人头还要大的波澜之后,违和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无这般挺拔身姿,如何长的出那般壮丽景色! “站如不倒青松,行似海纳波澜! 既有男儿挺拔,不失英武之气,又怀女性柔美,似若胸怀天下。 嘶溜,当真世间绝色啊……” 將走到闹鬼大院的门口的张慎,不由疑惑转身。 方才他感觉到了一丝炽热目光,正死死盯著自己背后,著实让人后背发凉。 然而回头环视一圈后,未见半个人影,张慎这才收回眼神,暗自嘀咕该是那只小猴,又在背后朝著自己呲牙咧嘴。 迈步向前,张慎胸前之物亦是隨著波涛汹涌,让张慎颇不適应。 幸好刚走出几步,离了闹鬼大院所在的巷子,刚来到有些行人的热闹之地后,便有一辆马车停在了张慎跟前。 车上之人穿黄色长衫,拇指上还套著个大大的玉扳指,身形矮胖,一眼便知是个富裕老爷。 张慎上了马车,只是略微透露自己想去之地,马车便立马调转方向,载著张慎往那照影楼而去。 …… 今日正值瑞鹤节,县衙里头也属於放了小长假,但掛著问心无愧牌子的县衙大堂中,却还是灯火通明。 上方案牘之上,端坐著一人。 此人背脊挺直,养有长须,身著。一生青色长衫,但长衫之上,则绘了只鸟身鹿头的飞廉。 飞廉之兽於大庆王朝中,代表著忠心,一般常於官员所穿。 缓缓放下手中之书,穿著飞廉长衫的中年男人朝下方道: “本官不叫你们迎我,你们便真箇不迎了?” 县衙大头下方站著的,正是县衙中的各色皂隶。 诸如驛丞、三班衙役、六房书吏等全部一应俱到,可偏偏巡检,主薄,县丞等实权之官,却是一个也无。 下头的皂隶们,皆都心中叫苦不休,他们连新知县到任时间都不知,如何安排人去城外头迎接? 正当有人壮著胆子,想张口开脱一二时,却听得上方穿著飞廉长衫的新县令快速说道: “不迎接就不迎接吧,本官也不在乎虚名。 只是你们见到本官,为,何,不,行,礼!!” 上头穿飞廉长衫的中年男人一拍案牘,將手中之书砸向下方。 下头的皂隶们面面相覷,他们都已跪在下头,如何能说没有行礼? 终是有个脑子灵活的转过弯来,於身上摸索一番,隨后笑眯眯走上前,来到新县令身前。 “小人任彬瑶,乃属县衙史房,这便给父母官行礼了。” 深深鞠了一躬,这人便恭敬往下退去。 而於新县令的桌面之上,也摆上了两只银核桃。 “无事无事,任彬瑶是吧,本官记住你了。 你日后,必然大有可为!” 新县令笑眯眯说著,一改方才厉声呵斥的凶狠面容。 到了现在,下头的皂隶们如何不知大人所说的礼,不是礼节的礼,而是礼物的礼? 眾人蜂拥上前,爭相朝桌面摆上自己所行之礼。 他们不怕新县令收东西,怕的是新县令不收东西。 第26章 照影楼 直到桌面堆满了物件,留有长须的新县令哈哈一笑,站起身来。 “诸位同僚,今日乃是本官新到之日,不如本官请大家前去消遣一番?” 县令老爷唤来自己家僕,將桌上之物通通收下,领著一帮皂隶出了县衙,往城中最负盛名的照影楼而去。 …… “咳!不知小姐家住何方呢?” 马车里,身形矮胖,带著个玉扳指的富裕老爷,笑眯眯的问道。 他下意识扭动著自己的屁股。好似感觉马车里头燥热无比。 “翻斗街二巷,牛爷爷家隔壁,便是为吾家。” “翻斗街?” 富裕老爷思索一番,还是记不起这个街名,灶康城虽是个小县城,但他也不敢保证,自个儿记得所有街名。 在看对面坐著的那佳人身影,富裕老爷顿时不再计较这些旁支细节。 虽然心里头馋的发紧,但坐在对面的这女子身上气度非凡,富裕老爷活了大半辈子,所见过的女色,不说成千也有数百,从未有任何一个美人,能与这位相比。 不仅身高极高、面容娇俏,身上还带著股男子的英武气,最重要的是,其那惹人注目的光芒著实太大。 张慎被对方的目光,盯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敢问小娘前去照影楼所为何事?本人在这灶康城中,还算有几分顏面。 若是小娘可將所求之事道出,本人定当为小娘了结!” “寻人。” 张慎隨意答覆一句,语气十分生硬。 然而对面的那富裕老爷,却是半点不介意,张口闭口间,便在炫耀自家家世如何,自己身份地位如何,还旁敲侧击问张慎背景。 若不是怕如此显眼的美色,背后定然有人相护的话,富裕老爷当下便要动起手来。 车轮滚滚,很快到了那照影楼前。 这身穿黄色锦袍,戴著个大玉扳指的矮胖老爷先下了车,隨后唤过马夫充当人肉板凳,探出手去便想扶张慎。 轻巧一跳,张慎落於地面,矮胖老爷仍没生气,反而笑嘻嘻的隨著张慎行去。 “不光前头,臀儿亦不输於人呢……” 舔了舔嘴唇,原本便是出来找乐子的矮胖老爷,暗自於心中发誓,今夜必要打探出其背景关係,若事有可为的话,定要將对方拿下。 照影楼设在西城一条河道旁,楼共四层,掛有彩灯、红带。 没有其他青楼那般,使唤些女子在窗口搔首弄姿,照影楼反而在二楼支出了露天平台,设有七、八乐师弹琴吹笛,清音渺渺传出,十分雅致。 来到门口,几个身著白袍,面容亦算是俊秀的男人迎上前来,这些人不是客人,只是这照影楼的奴从罢了。 与其他喜欢使用丑陋龟公,来衬托自家女子貌美的青楼不同,照影楼眼界更广,格局更大,试图从內外都表现出一番高雅之气。 见到来了客人,几个上前迎接的青楼僕从面带笑意上前。 但当他们看到那耀眼车灯后,顿时也停住脚步。 “看什么看,这是老爷带来的人!” 矮胖老爷从后头赶上来,喝退了来迎接的僕从。 照影楼虽属青楼,但其手段可著实厉害,张慎亦听说过,照影楼是城中唯一一家,可允许客人自个儿携带女伴的青楼。 正是因为如此,有许多城中富家紈絝子弟,或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新得美人之后,都喜欢带来照影楼走上一圈,彰显一番自己实力。 实则本质上,就如同家中新购的一头品相极好的母猪,拉来给他人好好欣赏欣赏,大家互相抬捧两句。 张慎亦没料到自己今夜,竟会如此顺利,原本还以为需要费些手段,在这照影楼门口蹲个见色起意者,隨其一同混入楼中,现在倒是顺利的发邪。 “看来我还是小看了色字之威啊……” 矮胖老爷口中喋喋不休,一会儿给张慎介绍楼中布景寓意,一会儿又连连道出城中各家隱私之事。 他想以此探出张慎底细,但都被张慎一一打混过去。 照影楼的一楼是为大厅,中间设之一大大圆台,上头有些胡姬弹琴奏乐,下方则摆圆桌数张。 大厅上方鏤空,一层层盘旋而上,乍一看的话,宛如一尊佛塔。 这般设计,可让身处高楼雅阁之中的客人,亦可走出房间,扶著围栏便可见到下方大厅的场景。 矮胖老爷自然而然,便领著张慎往楼上常去雅阁行去。 张慎也没拒绝,此时距离面板上所標註的时间,也尚有几刻钟。 经过上一次领取真仙诱女图的经歷,张慎已然敢断定,面板中所显示的奖励,只需自己达到相应地点,便会自然而然得到。 而今夜那莫名书册,该也是如此,只是其中暗藏些许危险,需要自己多加防备。 刚踏上木质阶梯,没行两步,张慎忽听得一声长长鹤鸣响起。 只见两只野鹤从上方飞出,於照影楼中盘旋打转。 与此同时,下方一楼大厅圆台之下,传出了一阵齿轮运作声。 圆台裂成两半,缓缓打开,露出下方清澈河水。 “这照影楼建於河流之上,从外头竟然是半点都看不出来,难怪有几分名气……” 张慎看得嘖嘖称奇。 他到这灶康城许久,此时也是第一次见到高端消费的魅力。 两只野鹤於空中长鸣盘旋,將坐於雅座之中的客人,全都吸引而出后,野鹤便收拢翅膀,似如利剑,刺入河中,很快便抓出一尾尾新鲜乱蹦的游鱼。 叼著游鱼,野鹤先从四楼开始,將新鲜游鱼送到各个雅阁客人之前,隨后来回刺入水中,呈现一副仙鹤赠鱼的奇妙场景。 待將游鱼送尽,两只野鹤直直飞出楼去,不知所踪。 此时,照影阁灯火黯淡下去,几条白色长纱自上方垂落。 “难道今夜要搏头彩?” 矮胖老爷在一旁嘀咕著。 张慎朝其投去目光,这老爷美色当前,立刻挺起胸膛,於佳人身前卖弄见识道: “所谓搏头彩,便是这照影楼时常举办的妙事。 即为各方手段,让宾客赌眼光,搏彩头,下注美人之魅力也!” 张慎的面上也浮现出几分感兴趣的模样。 这般行为,如同张慎前世刷视频时,所听闻的那选妃一般。 前世的张慎只算牛马,如何见过这般场景?如今到了这鬼神世界,倒是可有幸观上一观。 第27章 押注 八条长纱自上方垂落,隨之而来的,便是一阵悠扬鼓声。 鼓声用的是为大鼓,不重敲,只轻捶,似乎將人的心臟节拍,也跟著牵连起来。 楼上三层雅座中的客人闻之鼓声,也纷纷推开房门,趴上护栏,探头朝下看去。 “今日之搏,不论容貌,不谈衣冠,亦不讲佳人背景,只点山岭侧峰之妙也!” 一道高声响起,照影楼中的灯光接连熄灭,只有大厅之处,还留的几盏彩色灯火,把所有人的视线,皆都被吸引而去。 眼见时候差不多,大厅几条白纱后头,仿佛出现了人影,而人影之后,又有灯火亮起,將白纱后面出现之人的影子,投映到白沙之上。 “投影仪?” 好奇心越发旺盛,张慎索性直接上了二楼寻了一处无人之地,便想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为何药。 至於那矮胖老爷,早已被照影楼诸多吸引眼球的手段,拿捏站在那二楼楼梯口,不愿挪动身子。 白纱后头之人好似在调试灯光,若是张慎料想无错的话,该是用了水晶,或是冰块之流,將背后灯火聚焦於人身上,由此才可將人之身影,转投到白纱上头。 灯光调试完毕,照影楼的僕从们,亦是不知从何处冒出许多出来。 他们微笑间,给每个客人手里塞上一只小小绣球,绣球上缀著金线,一端还掛有一只同心结。 一边散给客人小绣球,照影楼的僕从们还解释道: “若是客人喜欢哪个,便往其身前投一绣球,当算作压其一注。 每个绣球上都有不同標识,若是客人所投之人获胜的话,便有小礼送上。” 张慎虽是男扮女装,借著那名矮胖老爷入了楼,但也算是客人之属,手中也被塞得一只小巧绣球。 “该说不说,从古至今,有钱人一直都会玩吶……” 就在张慎感嘆间,下头已然完全。准备完毕。 只见长条白纱之上,缓缓映出一道朦朧身影。 那身影盘著长发,头上插一髮簪,薄颈如天鹅,细长挺拔,下巴尖尖,胸前鼓鼓囊囊,后头亦是为翘的出奇。 若这美人掀开白纱,走到台前的话,台下之人皆都是大老爷,真相公,何等美色没有见过?当不会如此心动。 然而偏偏这美人,只藏於白纱之后,借灯火投影於纱上,不见容顏,只见其身段,端的是朦朧之美,更拨动男人心弦。 “这个瞅著不错啊。” 张慎看见第二道白纱之上,也投出一佳人身影。 那佳人更不得了,扎两个丸子头,肩膀略窄,胸前虽不算太突,但其臀肥过臂,大腿粗而小腿极细,肉感十足。 “春丽?是你吗?” 只是瞬间,张慎便忘却之前美人,转而想將绣球拋於第二位佳人。 照影楼极懂男人心思,之后所出的每一位佳人都各有千秋。 或是身段高挑,两腿较之上身都长,或是小巧玲瓏,斜坐於木椅之上,两只白嫩脚丫影子,投在白纱上头,惹得不少齷齪之人暗咽口水。 待纱后美人皆都出场,便有人高呼道: “尊客可將手中绣球,拋掷於喜欢之人的白纱前。” 那矮胖老爷第一时间,便將手中绣球高高扔出,扔到了坐於太师椅,露出脚丫投影的白纱前。 “哼!儘是些腐蚀人的手段,难道我张慎这般容易,便会被你们牵著鼻子走?” 张慎冷笑一声,隨后手中绣球被他捏在手心,瞅准了那臀肥过肩,宛如春丽的白纱处。 “咦?” 刚要拋出绣球,选择自己的心动嘉宾,张慎便感觉到一股强大怨念,从自己背后传来。 扭头一看,见自个儿背后空荡荡的,张慎只觉是为错觉,隨后兴致勃勃间,又想將绣球拋出。 一只素手凭空出现,白嫩手腕处,戴著只金色鏤空手鐲。 素手探出,往著张慎后脑勺轻轻一弹。 “喔草!” 张慎想要扔出绣球的手立马停滯,好似平地摔了一跤,竟是往著楼下直直摔去。 周边灯光灰暗,未曾有人见一道身影从二楼坠落,但亦有几人疑惑侧头,他们好似听到了什么声音。 位於白纱第三位,那坐於太师椅上,將双腿温柔架起,投出双腿模样的身影,突遭上方突袭。 一袭红衣砸落下来,正巧砸在那人身上。 张慎摔了个头晕眼,晃了晃头后一看,自己已然落到了白纱后头。 双手往下一撑,感觉到身下软乎乎,张慎在低头一看,更是瞳孔一缩。 只见自己砸倒之人,竟是个秀气少年! 对方光著双腿,此时已然口吐白沫,瘫倒於椅子之上。 很明显,方才於白纱后头,展现出一双柔美双腿的,明显不是女子,而是照影楼派了一少年所替。 照影楼的宾客们稍微有些诧异,然而在联想到照影楼诸多新奇设计后,不由感嘆对方手段之高超,竟还留了个佳人,以从天而降之法最后出场。 “好活!当赏!” “哈哈哈,这般妙极,且看看最后压轴之女如何!” 有人刚想投出手中绣球,忽见身影从空而落,顶替其中一名白纱身影后,不由动作一停,也想再对比一番最后之人姿色。 所有人的目光,皆都聚集在那道新出现的身影上。 只见那新出现的身影,虽只是呆站在原地,但从其投於白纱上的影子来看,其身段之高挑,较之旁边那位双腿比上身长的佳人,都更加尤胜一筹。 毕竟张慎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儿身,自然也比女人高上一些。 “若娶了这般高挑的美人为妻,我一定要换张更长些的床才是!” “难得一见,难得一见吶!” 下方宾客们已然开始点评。 那新出现的身影,僵硬的扭了扭头,环顾了一圈四周。 隨其侧了侧身子,比之人头还大的胸膛,也顿时显露无遗。 场下宾客一呆,议论声瞬间如同炸雷,纷纷炸响! “就她,就她!单看身影便知是个绝世佳人!” 有富家紈絝子弟高声道。 “古有宝剑赠英雄,今有绝世之良驹! 此等人间绝色,今夜老爷我必出千金,买下其欢度一夜!” 张慎侧头看了看,白纱后头的几个佳人,俱都向张慎投来目光。 缓缓明白过来,自己到底落了个什么样的尷尬局面后,张慎心中咬牙切齿道: “如此瞩目之地,我又如何脱身? 今夜那未名书册,我又如何得到! 到底是何人做这短命事,你可莫要让我逮到!!” 第28章 巧合 台前热闹非凡,诸多拳头大小的小绣球四处乱飞。 下方宾客们正依照自己口味,给台上的佳人押注。 而在白纱后头,亦是没有冷场。 於白纱后方,有几人燃起火堆,每块白纱后头,俱都有一面大大水晶,將光线集中到佳人身上。 再往后方暗室的话,便是为一个方脸丑陋女子,正低声怒骂著照影楼管事。 “弄出这般大动静,若是让外头的冤大头们,知晓了我们照影楼弄了个男娃上去的话,我们照影楼的名声就毁了!” 此女便是照影楼之楼主,昔年曾於南边富饶之地,夺得一个秀容的名头。 但不知怎的,女人后面愈长愈丑,竟是长了个方下巴、地包天出来。 由此她才来到灶康县城,借著自己所见所闻,置办起这家名为照影楼的青楼。 “妈妈,这次需要八名佳人,每个佳人都需有不同特色,著实难办呀。” “那也不可用男子替代! 我只一天不在,你们就做出这荒唐事来,咱这是青楼啊!不是象菇馆!” 后台还在爭吵间,前头的押注已然结束。 原本台上佳人各有千秋,或是因张慎是最后一个出场,出场方式也较为新奇。 亦或是张慎身上,那鼠妖妇娟所捏造之物也確实离谱,竟是夺下了今夜彩头。 “现在宰了你们几个也来不及了! 快!一个去查那女子是何家的人,另外的人,隨我去安了场再说!” 张慎站在台上四处环视,暗道若是事不可为的话,也只能拿出旱菸枪吞吐白雾,隱秘遁走。 幸好身上披著的是层假皮,好歹也能稍作遮掩,不教他人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 然而,张慎的尷尬也並未持续多久,照影楼也很快做出应对反应。 只见那两只先前飞出楼外的仙鹤,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楼中。 仙鹤从上头拋下诸多香囊,有宾客接住香囊打开一看,其中或是金银,或是一缕秀髮,甚至还有人从中取出字条,上面写著未来一年,於照影楼中可吃白食,不需再出一文钱。 宾客们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而去,暂时忘却了台上美人。 当宾客们反应过来之时,照影楼已然灯火重新亮起,圆台之上几条长纱亦是收回台后,美人也同样不见了踪影。 隨著照影楼僕从的脚步,张慎见到了这照影楼的主人,那名方脸地包天的丑陋女子。 与照影楼整体高雅风格不同,这丑陋女子全身穿金戴银,便连著的衣衫之上,亦是金线布满。 说是青楼主人不像,倒像个土財主家的富太太。 这丑陋女人十分热情,不仅没有为难张慎,甚至还叫人搬来张躺椅,给张慎舒服躺下,还叫来人送上茶水吃食。 甚至还有一貌美清秀的少年,站於张慎背后,给张慎揉捏著肩膀。 “这位娘子,是我照影楼招待不周,让娘子受了惊嚇。 还请娘子在此稍坐,待我把前头事情安排好,再来好生招待娘子。” 这丑陋女人说话做事神態之上,俱都挑不出半点毛病,丝毫没有怪罪张慎突然蹦出,险些给其闹出大乱。 张慎微笑点头,也不说话,只享受对方服务。 离了张慎,那丑陋女人伸手唤过两个僕从。 “给老娘查出这贱人的底细没有?若是后头无厉害的护著,今夜就拿她沉河! 可不能让她出去乱说,坏了我们照影楼的名声!” “回妈妈,现只查到这女人,是跟城南丝绸行的李老爷一同入楼,其他底细还在打探。” 啪的一声。 丑陋女人反手甩出了一个巴掌。 她还要说些什么时,便见又一个僕从慌张赶来,跪倒於地道: “妈妈,妈妈!你快、快去四楼字房一趟! 里头的客人说了,他们要招待一个天大的大老爷,必须把刚才从天而落的那姑娘,给他们送过去!” 本就因张慎的突然出现而鬼火,丑陋女人转身,又是一巴掌甩在跪地僕从的脸上。 “这些狗入的男人!他们说送就送?当真以为我照影楼背后,就没有男人罩著?” “妈妈,那字房里头之人,儿子看了,都是县衙里面的狗嘴子们啊!” “嗯?都有哪些人在?” “儿子只粗看一眼,驛丞连著三班衙役,好似六房书吏,俱都在场啊。” 话音一落,这丑陋女人面上瞬间浮现搀扶笑容,一脚踢开跪地的僕从,连忙赶往楼上行去。 张慎闭著的眼眸,微微裂开了一条缝。 他所在的地方,是为照影楼的后台一间小屋。 扫了周边一圈,屋中还有三人存在。 一个给张慎捏著肩膀,一个侯在身前,最后一个则站在门口抱手低头。 “这是要监视著我,不让我跑?估计是怕我將她们用男人上台之事说出去……” 约莫估算了一番双方战力,张慎已然决定不再耽误,打算召出鼠妖妇娟,將屋中三人全部拿下,隨后自己用旱菸枪隱藏身形,前往那奖励中所说的三楼字房。 然而,就在张慎手指,刚要触碰到左手手腕时。 轰! 房门轰的一声,被来人撞开。 进入房中的,正是那面容丑陋的照影楼女楼主。 也不废话,这丑陋女人啪嘰一下跪倒在地上,话还没出,反而是先边哭边嚎丧起来。 “哎哟!我陈袖丽怎么就这么惨! 年纪小小被父母卖了出去,沦落青楼不说,正当青春赚钱之时,又被一男子给比了下去。 这些也不谈了,只是我陈袖丽命不好,该受这些苦头! 哎呦呦!万万没想到来到灶康城,好不容易弄个养活人的小楼,今日却是又要被人刁难! 哎呦啊!我不如舍了家业,去了这身皮囊,一头扎进河里淹死算了! 呜呜呜……” 不得不说,这丑陋女人的哭戏確实不错,不仅边嚎,眼泪和鼻涕也是一样不少,让人闻之落泪,听者伤心。 但其哭嚎半天,却並未听到自己想要的回应,不由悄悄往张慎看去。 张慎已经站起了身,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的看著对方卖惨。 眼见张慎不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雏儿,丑陋女人訕訕从地面爬起。 “好姑娘、亲奶奶! 我不知姑娘从何而来,但姑娘今夜也算差点坏了照影楼的烂命。 还求姑娘救救嫂嫂,上去给嫂嫂顶顶场吧!” 第29章 县城秘事终显 嘴角掛著冷笑,张慎是半点不信这女人所说。 若论何处女人最会哄人的话,便是这青楼中的女子手段最为高超。 然而,张慎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了那照影楼女楼主,嘴中蹦出了三楼字房的字样。 “我所想的果然无错!面板中的奖励,在当我到达附近后,便会自然而然让我接触得到!” 一念至此,张慎笑眯眯往前两步,將对方扶起。 “好嫂嫂放心,今日小女贪玩,从家中逃出,本是好奇来你们照影楼转转,却未曾料到,差点儿给你们照影楼惹出祸来。 小女父亲从小便教导,良善人家需知安分守己,有恩亦须得报恩才是。 此事,小女给嫂嫂应下了。” 丑陋女人目中,闪过了几分不可思议。 她原本还准备好的威逼利诱手段,看来此时也用不上了。 从这丑陋女人口中,套出了那字房宾客,到底是何人之后,张慎手心也不由渗出些许汗水。 “竟然是县衙里头的大小官身?难怪对方会这般慌张。 看其样子,若是我不答应的话,绑也要將我绑著送上楼去……” 虽然自己身上也有些许异力,算是半个修行者,但张慎对於此界统治阶级,还是心中谨慎居多。 既然世上存在修行之法,那么掌握最多资源的统治阶级,必然也是知晓的。 平心而论,他们获取信息的手段更高,覆盖更广,手里头可调动的资源亦是最多。 说不得上头官绅身上,便养的几尊厉害鬼怪。 咬了咬牙,张慎也没打算放弃。 按面板上信息来说,今夜虽是有些危险,但断不至於到无法抵挡的境界。 毕竟面板是给自己下发奖励,又不是身处在委託任务里头。 跟在这名丑陋女子身后,张慎上了楼,往著照影楼三楼字房而去。 来到那字房前,明显可看出里面人影绰绰。 便连那照影楼丑陋女人,亦是深深吸了口气,將面上堆满諂媚笑容之后,这才推开房门。 推开房门。 丑陋女人的諂媚笑容,顿时凝固下来。 只见房中有著许多大小不同的身影,但此时都如同喝醉了般。 有人拨开衣衫,直呼好热,也有人爬在桌面,面色潮红。 还有人则如同小猫小狗一般,四肢著地,到处乱窜,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状態。 还未来得及过多反应,只见一股浓郁酒香扑面袭来,那丑陋女人当时两眼一翻,往前重重栽去。 丑陋女人栽倒之后,全身皮肤也激起一层粉红色,也如同醉酒了似的,两只手如同鸡爪,举在空中四处乱抓,口中还喃喃唤道: “贱人!老、老娘抓烂你的脸! 你个男人,凭什么比我们女人好看!” 酒气钻入鼻腔,张慎瞬间也感到昏昏沉沉,双目迷离,也如同那丑陋女人一般,往著前头倒去。 房中声音嘈杂,酒醉乱叫声,放肆大哭声,还混杂些许呼嚕震天。 而唯一坐著的那人,则缓缓站起身来。 那人生著飞廉常服,留著一把长须,岁数看著不算年轻,约莫有个四十上下,正是灶康县城今日刚到任地的新县令,林忠昌。 来到门口,將房门闭上,林忠昌坐回原位,轻拍桌面。 “说吧,你们到底闹出了何事,老祖宗竟然会將我使唤过来?” 只见原本的各色官吏之中,立马便有七、八个人如同酒醉初醒,顶著涨红的脸,一步三晃的来到林忠昌身前跪下。 这几人还未开口,林忠昌似是十分不满,猛的又是一拍桌面。 其身上绣著的那鸟身鹿头的飞廉兽,也跟著啼叫出声,只是声音迴荡於此间雅阁,未曾透露出半分。 飞廉叫声震的跪地几人,俱都抱头惨嚎不休。 “你们这些狗奴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好不容易在京中混到侍郎位置,被你们一封书信,便叫老祖宗弄了个得罪太监的名头,给一路赶了下来。 你们可知晓,我如今在官场上,被人唤做的是茶大人!!” 越想越气。林忠昌身上的飞廉之兽,居然自衣衫爬出,於房间之內上下跑动,口中鸣叫连连,让那几个跪地之人残嚎不止。 “啊…族……族兄莫要生气! 我们也是有苦衷的,还请族兄先…先收了神通吧。” 其中一个跪地之人,身穿县衙捕快服,面上看著当是个年轻人,口中声音却是沙哑无比,如同个七老八十的老头。 “是灶神!灶神这些年一直积攒香火,如今它想爬神龕,说是需要衝口喜庆。 灶神说了,若是冲的喜庆越发强大旺盛,来歷亦是不凡的话,它所爬的神龕便更高,日后能帮助我们林家的,也就越多……” “冲喜庆?难不成是要做父母媒妁之举?” 下头跪著的人一齐抬头,似乎是在疑惑,为何这主脉来的偏房子弟,怎会对灶神密事也如此了解。 “你、你们!” 林忠昌唰的一声站起,一拍桌面,將桌上茶盏震得碎了一地。 “你们这些狗日的猪眼睛!脑袋上头掛的是两个尿泡!你们这是著人道了啊! 还敢做出冒充父母媒妁,这般强逆因果的事! 天道有眼,莫说是皇家贵族,便是任何一个凡人在结亲之时,一拜的是天地,第二拜的,便是高堂! 你们竟敢让灶神替代高堂,承受他人姻亲因果一拜?! 难道是以为上天也如你们一样,是有眼无珠的废物!!” 足足发了好大场火,林忠昌唤那飞廉之兽接连鸣叫,让几人痛的在地一直打滚,连眼鼻耳中都流出鲜血后,他这才消了几分怒火。 “说吧,你们用的是什么人来成姻缘?” 这下头跪著的几人面色惨白,互相对视,不敢说出一句话来,这几人便是灶康城林家之人里头的主事者。 “嗯?不敢说? 你们难道是找了官府里头,这些个带官气的? 还是找了对命格孤寡,生无双亲的?” “我们,我们……” 踌躇了半天,最终还是那声音最为苍老之人开了口。 “灶神说了,若是能找到双方命气强盛,因果深远的结为夫妻,它爬上神坛后,便能爬的更高。 所以我们找了个,本该带著文曲气的书生……” “女人呢?女人用的哪个? 不会真叫你们寻了个皇后之命的吧?” 林忠昌怒极反笑,甚至还想开口嚇嚇几人。 皇后之命者,千万女子无一,如何能这般简单寻到? 然而,三两息过后。 林忠昌发现下头跪著之人,居然没有半点嚇到的模样,还是那番胆怯样子。 “在不说,我这就舍了官果,也要宰了你们这些废物!” “我们…我们把公主坟里的那位…给请了出去……” “你!你们!” 林中昌手指颤抖,指著跪地之人。 一时间,他竟是说不出话,一口鲜血直直喷出,仰头便倒向后方。 第30章 秘密 下头跪著的人慌乱至极,有人连忙上前,想扶住倒往后方的林忠昌,有人则往怀里一摸,便摸出些瓶瓶罐罐来,想上前给对方餵下。 然而,跪地几人还未扑到林忠昌跟前,虚空之中便有一只竖瞳之眼,出现在了林忠昌头顶。 “圣人目?!” 几人赶紧就地而跪,不敢再抬头看上一眼。 大庆王朝举国之力,分別供奉五位圣人,即为忠、孝、礼、义、信。 而林忠昌衣服上绣著飞廉,便已代表其所尊崇的,该是忠之至圣。 几人就这一般狼狈跪在地面,等待林忠昌自己缓过劲。 良久,气急攻心的林忠昌扶著额头,他也不想再看地面跪著这几个畜生。 “是哪个下决定? 难道不知天下各地所埋的前朝余孽,关乎著的是如今大庆国运?” 声音苍老无比的捕快,朝一旁瞟了瞟,其身旁之人便颤抖著声音道: “是…是我……” 话音未落,林忠昌衣衫內爬出的飞廉之兽,瞬间到其跟前。 只是半息时间,鹿角之上不知何时便染了鲜血,而那人已然捂著胸口跪倒在地。 “瑞鹤巡世,上头附著的是大庆国情,若是待那头东西到了灶康县,发现公主坟空空如也的话。 莫说是你们,就是整个河瑞府也要黑日三天!” 说到这里的时候,林忠昌也不由身形抖了一抖。 此事若是处理不好,当真是为要人老命,难怪家中老祖宗,捨不得派主脉弟子前来,估计也是怕著风险,这才將自己这个侧房子弟派到此地。 越想越感头疼,但林忠昌能於官场之中如鱼得水,还在京城之內混到侍郎之位,自也不是等閒之人。 三两呼吸间,林忠昌已然理清事情轻重,缓缓开口问道: “我只问三件事。 第一,灶神需要衝喜庆的法子,是谁提出来的? 第二,为何灶康县的林家,怎的这般孱弱?只操控得了区区几个底层官吏? 上头的县丞、主簿、典史之流,为何没有得手?” 说到最后一点时,林忠昌的声音不由变小许多。 “最后便是,公…公主坟里头的那位,现在在哪儿?” “回族兄的话,最初这冲喜庆之事,的確不是灶神提出的。 灶神被咱们养在灶康魂池里头,过得舒爽极了,只是前几个月来新买了一批伺候的贱奴,其中一个初看平平无奇,之后便得了灶神青睞。 往后灶神许多命令,转由那人下达,冲喜庆之事也是从那人口中说出……” 林忠昌冷笑一声,都不用对方往下说,他便知晓那名僕人提出想法,並诱导赵康城的林家实践之后,那人便神秘失踪,再也不见了。 眼见林忠昌面上表情越来越黑,发出苍老声音的捕快,脖子缩的更低了。 “至於第二件事的话。 族兄,你又不是不知晓,灶康城乃是埋前朝余孽之所,此处官员经常调动,往往我们还未得手,对方便已调往他处了。 於是…我们便不再对职高者下手,转而挑了下头这些本土固守之官……” 对方这说法,倒也算说得过去。 不过林忠昌看向跪地几人的眸中,又多了几分冷血。 虽然如灶康成这般,没有前朝余孽的地方,的確会经常调动官员,但也不至於一个位置高些的官,俱都拿不下来。 “说根到底,只是蠢罢了!” 林忠昌愈发觉得头疼,他不怕灶康成林家势力薄弱,亦不怕对手太强,唯独最怕的便是自家人蠢。 “罢了罢了,那第三点呢?” 闻言,下头几人更是不敢开腔。 林忠昌的思绪,也开始慢慢滑到最不可思议的答案。 “那位不、不会是被你们弄丟了吧?” “族兄未卜先知,真乃神人也。” “神你娘的头!!” 林忠昌不再犹豫,一脚重重踏出,的那名捕快被踹翻在地。 轰的一声! 林忠昌终身犹不解气,掐著对方脖子,將对方提起,字眼从牙缝中蹦出。 “被人从头到尾耍的团团转,还好意思舔个脸在这拍马屁?” “族、族兄饶命,杀了官身,你的王朝官气也保不住……” 片刻后,已然翻起白眼的捕快,被林忠昌重重砸落在地。 “公主坟里的那位才刚见天日,肉身未入神魂,断不可能到他处去! 那位身上背著的,乃是前朝因果,亦没有人命硬的敢担下此因果! 暗中之人就是拿准了你们这几个蠢货的心思,让你们自个儿將其请了出来。 若是我没料错的话,你们几个蠢货还想顺应天道因果,將此事弄个自然而然发生,是也不是?” 下头跪地之人连忙叩首,断断续续间,將事件经过拼凑出来。 这几人的確受到暗中之人一步步引导,竟然真箇將自家镇守的东西拱手送出,还安排了一场假模假样的冥婚。 为了防止天道关注,他们还特意不敢关注此事,企图让此事顺其自然。 没成想,等后头见灶神状態愈来愈不对后,他们这才发现,冥婚的男方,那灶康城的周家,不知何时居然躲到了隔壁县城。 而公主坟中的那位,也已然不知所踪了。 听完对方拼凑出的事情经过,林忠昌冷声问道: “周家之人找到没有?” “已经找到了,全家上下八十余口,连带家中养的鸡、鹅之流,也全被追了回来。” 点了点头,林忠昌站起身。 他已知晓事情严重性,必须赶在瑞鹤到达此地之前,將公主坟中的那位请回去,否则天祸是定然降临河瑞府。 “带我现在去看。” 林忠昌跨过地上东倒西歪的人影,其中一个灶康府林家之人,连忙推开房门,引著其往外头走去。 “家主,家主?” 房间之內,还剩两个清醒之人存在,其中一个爬到吐著血沫的捕快跟前,小声说道: “族兄已经走了。” 听到此话,捕快立马醒转。 “家主…爹……我们怎么办?” 捕快重重嘆了口气,声音沙哑道: “那林忠昌是个心毒的,看他的样子,就算將公主坟那位请回来,也必然要把我们灶康成林家一脉全部除去!” “爹!那怎么办?咱们逃吧!” “逃?能逃到哪去?灶康城出了此事,总是要有人担责的啊。 我叫你带的东西带了没有?” “拿、拿了。” 此人说话间,从衣衫里一摸,摸出了三件物件。 一者是颗微微发著光的圆球,好似颗夜明珠,第二者如同一块兽皮。 第三件东西,便是为一本薄薄册子了。 第31章 跟踪 “你带著这些东西往南走,林家管不到南边。 孩子,你一定要记住,这三样东西你保不住,到时候寻到势力大的,便將这些东西送出去,好歹能存住咱家血脉。” “爹!那你怎么办?” 身著捕快服的男人重重嘆了口气。 “原本我心中还存著侥倖,想看看主脉派下来的人是个什么样子。 若是对方心肠软乎些,我们帮著把事儿解决了,也许还能活,可看这林忠昌的样子,断不是个良善的。 你逃了,有我顶著,才不会有人立马来寻你,你才可能逃得掉。 行了,別说了。 儿,你快些走吧。” 与捕快对话之人沉默几息,没有说话,缓缓站起身来,打开木窗身形一纵,下头便传来轻微入水声。 身著捕快服的男人转过身,將屋中血跡尸体除去,这才从怀中取出半柱残香。 点燃残香,插到角落。 不多时,屋中醉酒之人开始慢慢旋转。 他们捂著头,丝毫记不起方才所发生之事,眼神亦是迷茫呆滯无比。 “刚刚大家与县令大人饮酒寻欢,然没想到县令大人酒量极好,你们这些人都出了洋相。 县衙史房任彬瑶喝的最少,与另外的一个同僚,陪著县令大人先走了。” 身著捕快服的男人扬声说完,所有酒醒之人,也跟著机械式的念了一番原话后,这才一个个抖了机灵,仿佛梦醒一般。 “这照影楼的酒是怎么回事儿?平日我酒量极好,怎今日就被灌趴下了,头还疼的紧嘞?” “是极,是极!幸好县令老爷没怪罪咱个?” 眾人酒醉初醒,皆感头晕目眩。 他们好似失去了方才突然晕倒的记忆,被那捕快植入了一同喝酒作乐,最后不胜酒力,醉倒於地的记忆。 长著方形脸、地包天的照影楼女楼主,也从酒醉中甦醒,当听到有人说照影楼的酒质量不佳,下意识便扯开嗓子道: “老娘撕烂你的嘴,咱照影楼的酒,可都是上好陈酿!只醉人不伤身!” 然而,当看清周围之人面容之后,照影楼的女楼主,又连忙堆上諂媚,朝著自己脸上打了两巴掌。 “原来是各位官爷们吶,妾身方才也醉了酒,说话没有分寸,还望各位……” 话还没说完,便有人又咦了一声。 “咦,怎得这还有个醉死了的?” 眾人循声一看,只见门口之处,还有一袭红裙躺在地上。 离的最近的丑陋女人,下意识蹲下身去,想拍拍地上之人脸庞。 然而,其手才刚摸上对方面容,对方的脸,就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立马瘪了下去。 “啊!!” 一声尖叫。 这丑陋女人如同见了猫的耗子,一下便跳出老远,窜到某个衙役怀中。 “让开,让我来看看!” 身著捕快服的男人,心中涌起强烈不安,连忙排开人群,来到门口蹲下一看。 果然,门口躺著的东西,是为一张空壳,其內之物,早不知何时已然悄悄溜走。 伸手一捞,捕快將地上红裙捡起,又听得啪嘰一声。 从红裙里头掉出的,是一张人面,两只空空胳膊皮,还有两坨不知是何物所做的大肉球。 …… 夜晚的灶康城十分安静,连带这条位於灶康城西城,名为诵水河的河道,也是只有潺潺水声。 一只青蛙鼓大腮帮,咕哇叫了一声后,朝水中跳入。 然落入水中的青蛙,很快又浮出了水面慢慢升高 只因其下头所站脚之处,是为一个活人脑袋。 “老不死的!知道主家来的人,定然是要怪罪我们,非要让我去陪你演通戏,耳朵都差点被那只飞廉震烂! 说话的人,正是方才从照影楼一跃而下,入水潜逃的灶康城林家之人。 其同样穿著县衙小隶服,面上长的十分清秀,甚至可称得上英俊二字,看来选这身皮囊之时,其也是动了心思的。 一边骂骂咧咧,清秀男人一边钻出河水,环视一圈四周。 他现在还没出了灶康城,只是来到了西城边。 这条诵水河连著灶康城的护城河,虽然可直通外头,但河水下头也有暗桩。 虽然麻烦一番,从此河也能出了灶康城,可这清秀男人不愿意吃这份苦头。 美滋滋从怀中掏出那三样东西看了一番,清秀男人抬步便往城门方向走去。 林家在县城之中根基颇深,夜晚出城对於他来说不是难事。 男人刚走出几步,忽听背后又传来破水之声。 其瞬间转过身,一脚踏后,右手立指竖於眉间,摆出个奇怪动作来。 只见是方才被他丟在一旁的那只青蛙,缓缓从水面冒出,朝著远处游去。 擦去额头冷汗,清秀男人又暗骂两声。 “现在连只蛤蟆也敢嚇唬我了!” 对方身影离了河道区域,慢慢远去。 河边送来清风,似是吹动一丝白气,一双眼眸凭空出现,紧盯著对方离去的身影。 “幸好妇娟可將那酒气,暂时收入真仙诱女图中,否则若真醉在那里,当真是要坏事!” 张慎口中砸吧著旱菸枪,旱菸之上的水草,也微微晃动,连片白雾將张慎身体完全包裹。 待对方走的快要见不到人影之时,张慎这才提起脚步,小心跟了上去。 因为不懂什么跟踪技巧,张慎只是仗著口中旱菸枪,有著遮盖身形的能力,由此步子迈的不大,显得十分谨慎。 在当张慎又转过一个街角之时,脚步瞬间停滯在原地,不敢再轻举妄动。 只见那从照影楼跳水而逃的清秀男子,此时胸膛已破了个大洞,倒在了街面角落。 而在其身旁,还有两个穿著黑衣之人。 “难道是那新县令所派出之人?” 张慎心头暗叫不妙。 对方杀了人必然会搜身,到时自己的面板奖励,又到何处去取? 两个杀死清秀男人的黑衣人,並未第一时间搜身,反而十分警惕的扫视周围。 他们身上亦有些许血跡滴落,看来瞬杀清秀男人的时候,他们也受了损伤。 张慎定在原地,见对方视线明明扫过自己这里,却並未停留后,这才缓缓鬆了口气。 往怀中一模,张慎摸出了一条断舌。 这条断舌只有食指长,然而舌头之上却是长满倒刺,瞅著形状似如人舌,但上头的倒刺又显现出其的诡异。 看著手中断舌,张慎缓缓想起这万味舌的作用。 “万味舌可隨使用者心意,於方圆五百米的任意一处,皆都长出人舌,且人舌可与选定之人味觉相通……” 第32章 出手 从照影楼跳水而逃的那清秀男子,尸体还在无意识的抽搐著,他的胸口之处,破了一个大洞。 若是可凑的近些,便可明显看出,其胸口处破的洞十分诡异,竟是烂的整整齐齐。 男人的肋骨连同心臟、两片肺叶,俱都被完整截去,如同一颗十分圆滑的圆柱,从其胸口穿过一般。 其中一个身高矮些的黑衣人,袖口之处滴下了不少血液,但那血液落到地面之后,又化作了香灰,著实诡异。 “灶神能粘个神字,果然不是盖的,確实厉害。” “放心,待我们寻到那仙人垂眸图之后,区区一头畜生,还不是手到擒来否?” 两个黑衣人低声交谈著。 其中一人还想说些什么,突然间就猛地抬起头。 只见原本皓月当空的天空之上,一朵莫名其妙的灰压压乌云,突然冒了出来,遮挡了月亮洒下的光线。 只是瞬间,其中那个没受伤的黑衣人便一窜而出,朝著乌云冒出的方向奔去。 张慎不再犹豫,將手中捏著的,那长满倒刺的断舌,塞入了自己口中。 那断蛇如同活物一般,倒刺深深扎入张慎舌头,让张慎痛的闷哼一声,脸上也出现豆大汗珠。 忍不住扶墙缓了几息时间,张慎眼中布满血丝,口中断舌还在孜孜不倦,吸收著张慎血液。 “是时候了,先前在照影楼中,虽看著还算凶险,然实则没有多大危机。 看来面板中隱隱提示的危险,当是应在此处!” 忍著口中剧痛,张慎抬头看向那唯一所剩的黑衣人。 站在清秀男人尸体旁的黑衣人,正要弯下身子,搜索这林家之人身上东西时,其却突然身形一定,全身都接连颤抖起来。 “谁……谁!” 黑衣人的声音有些清脆,一听便知,是个年岁不大的少女之声。 只见穿著黑衣的少女颤抖著手,慢慢摸向自己后方。 到此刻,她仍不相信这种事,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少女能明显感觉到,在自己后下方,也就是自己的臀儿上,竟然是长出了一条舌头出来! 並且那条舌头的触感,还能传到自己大脑之中! “快滚出来!” 少女娇喝一声,一脚踏地,双手交叉相叠,如同伸了个懒腰。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其双眸瞬间从人类圆形瞳孔,化作如蛇一般的竖瞳。 已然请出庙仙的黑衣少女,借著庙仙之力,想將身后长出的舌头压制下去。 然而,好似暗中袭击自己之人,所用的手段,並未涉及庙仙之法。 黑衣少女竟然发现,自己借用了庙仙之力,在全身縈绕一圈后,如同没有发现那诡异舌头一般,力量又全部缓缓缩回了自己体內。 那条臀儿上长出的舌头,就如同少女天生便有,被庙仙之力认为是宿主自身器官,完全没有加之控制。 此时,那条臀上所长出的舌头,已经开始自主活动起来。 少女焦急万分,连忙又伸了个懒腰,召出组织供著的庙仙。 似乎是这样还嫌不够,她掀起衣袖,往白嫩的手臂之上接连拍打,將手腕拍得泛起青黑色后,又掏出了一个火摺子往手腕处烫去。 嘶! 血肉烧焦声响起,黑衣少女闷哼一声,隨后身上的庙仙之力也隨之大涨。 从其手腕处被烫出的伤口內,也传来了动静,似乎是正有东西,借著其手腕处的伤口与其对话。 “姥姥!快些帮帮我! 我…我、我后头长了东西!” 伤口內的声音为之一愣,隨后便有一股奇异波动,自手腕伤口处传出。 当触及到黑衣少女后方之后,那股奇异波动仔细检查了一番,又收了回去。 伤口之內的声音,只忙得留下两句话后,黑衣少女手腕处的伤疤,便已经快速癒合。 “是哪位尊架,还请出来一见。” 黑衣少女抱手行礼,朝著空无一人的街道说道。 然而她声音传出之后,仍未有人回答。 “哼!” 冷哼一声,黑衣少女自怀中摸出小刀。 她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咬牙便要朝著自己身后切去,想將从自己后方长出的那条舌头砍掉。 然而,刀锋还未接触到臀上长出的舌头,那舌头突然像蛇一般扭动,竟然是想往著黑衣少女中间舔去! 少女能感觉到,自己后方被舔舐的触感,亦能感觉到,好似是自己將头扭到了后方,自己在舔自己的奇异感觉。 “这是什么下贱的道法呀!!” 一声尖叫,黑衣少女双眼一闭,刀锋往身后砍去,將自己臀儿之上,所长出的那一条舌头砍落。 诡异舌头掉落在地,还在不安扭动著。 捂著后头,黑衣少女一脚狠狠踩下,將地上扭动的长舌踩烂。 她万万没想到,自来到这灶康城潜伏之后,先前日子倒还算过得舒坦。 但最近这段时日,她如同走了霉运一般,不仅前几日莫名其妙间,被人点破了暗送学子书信,悄摸捞取金银的行为,今日还遇上这般噁心诡异的道法。 长长呼出口气,少女正要给自己包扎之时,却听得黑暗之中,传来了一道沙哑发闷的声音。 “下一次,你的肚皮里,会长出另外一条舌头。” 说话之人的声音半点没有停歇,虽然声音沙哑,还伴有某些停顿。 但暗中之人所说的话,让黑衣少女身体不由颤抖起来。 “吾还没试过,让舌头长在他人腹里,那个人会是什么感觉。 上一次,吾爱上个深闺贵女,她的声音和你一样好听,所以吾弄了条舌头在她的嗓子里,想让她可以发出双倍的美妙之声。 可惜,富家女就是身子孱弱,才玩了两日就咽了气,体验著实不美。” 於黑暗中走出了一人。 那人身著一袭普通粗麻长衫,个子不算太高,手中拿著只似从水里刚捞出,还掛著水草的旱菸枪。 本就因对方所说之话,所感到心尖发怵的少女,在看向那暗中之人面目时,更是不由往后退了半步。 只见那人面上五官一片稀碎,左眼睫毛长长,大而明亮,右眼却是小的可怜。 不仅如此,那人的鼻子长在左脸,嘴巴又是歪朝右边。 这番模样,已不是一个丑字能描述的,只能说是天地难寻。 第33章 恐嚇 穿著黑衣的少女,强压下心中慌乱,不再看对方的面容,眼眸低垂,快速说道: “你该不是林家之人,为何在此阻我?” 暗中走出的人,並未回答黑衣少女的话,反而摇头晃脑间,丝毫不顾忌的往前走来。 黑衣少女双手交叉,已然要请出庙仙之力,然而只见那人在自己身前三步处,便停下了脚步。 暗中走出之人,指向黑衣少女的下腹处道: “这个位置,是大肠,里头藏著的,是你消化掉的五穀。 待会儿你的大肠里头,便会长出一条舌头。 这条舌头品尝到的味道,也会传入你脑子里。” “你!这、不……” 黑衣少女已然头脑发懵,对方口中吐出的字,如同重锤一般砸在少女心间。 只是联想到那番感觉,少女便忍不住的侧头拉开面罩。 “呕!” “咦?”张慎咦了一声。 这少女的侧脸,给张慎似曾相熟的感觉,只是於脑中大致一番回忆,张慎嘴角便勾起一抹冷笑。 “原来还是个熟人啊……” 黑衣少女呕了半天,恐惧的往后退去多步,直到脚步退的,都已撞在那死去的清秀男人尸体上时,她才连忙稳住身形。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少女半点不想与这人面对面,对方的能力实在太过离奇。 不仅可让自己身上长出舌头,而且那舌头的味觉,还会传入自己脑中。 对方口中所说的话,不单是恐嚇,而是对方真有能力如此做。 再配合上对方如同变態般的发言,少女的脑中,不由浮现撒腿就跑的想法。 若是真被对方下了那番手段,少女寧愿去死! 指了指地上的尸体,那暗中出来之人沙哑说道: “我需要他身上的一件东西。” “然、然后呢?” “然后?” 只见暗中那人没有再说话,其两只大小眼,饶有兴趣的扫视黑衣少女一番后,直接往前走去,蹲在了尸体跟前。 此时的张慎心中也在怦怦直跳,幸好对方此时受了伤,若是心中没必杀把握,定是不愿出手。 加之自己手中的这条万物舌的能力,著实太过诡异,这才一时镇住了对方。 快速往清秀男人尸身上一摸,张慎的指尖,触到了纸张所特有的细腻感。 將东西收到袖中,张慎缓缓站起身来。 “原来你也是奔著灶神香火来的!” 听到对方所说,张慎微微一愣,很快就哈哈一笑。 “香火?吾要那破烂玩意作甚?” 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黑衣少女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她看到那人口中,有几道鲜血流下,好似那些鲜血,便是对方的口水,对方此时正如同饿狼一般,贪婪盯著自己。 一件东西从暗中之人手中拋来,黑衣少女下意识便要將东西击飞。 然而再在看清东西模样后,她又连忙跺步,飞身將那件物件护在怀中。 少女低头一看,怀中所出现的,是为一颗宛如夜明珠一般的珠子,正是上头派她们来寻的灶神香火。 黑衣少女有些发懵,抬头便见那五官诡异之人,正缓步往外走去。 少女双手交叉,往后伸了个懒腰,身上顿时有著血红光芒浮现。 不仅如此,其还拿出火摺子,往自己方才手腕处一烫,身上血光更是浓烈许多。 一股莫名气势,於黑衣少女身上浮现。 正要蓄势待发时,只见那背对著少女的身影,隨意的朝后招了招手。 “不用送了。 管阮秀是吧?咱们以后还会见面。” 少女身上蓄势而发的气势,瞬间如同大江一般泄去。 “这人居然知晓我现在的身份?! 难道是早就盯上我了!” 顿时,原本就显得十分神秘的男人,在少女心中的位置更是拔高的无数。 这么一个变態狠辣之人,一直隱於暗处,如毒蛇一般关注著自己。 一想到这里,管阮秀身上便冒起一层鸡皮疙瘩,身体宛如僵住了一般,看著对方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黑暗中。 一咬牙,少女朝地面连跺几脚,將青石地面,都跺出了几个深深脚印。 “算了,反正灶神香火也已到手,那人拿走的东西,应该是不重要的东西……” 似乎是为自己没敢出手,找到了合適理由,管阮秀重重鬆了口气。 那人的手段实在太过诡异莫测,可让对手身上长出舌头之事,虽听著寻常,但若是长在心臟,或是双肺之中的话,又当是如何? 这般手段,管软秀从未听说。 她不愿承认是因心中恐惧,而不敢对那人出手,只好寻了个敌手实力定然强劲的藉口,將自己心头的懦弱掩盖过去。 垂眸看向地上的那清秀男人尸体,少女从对方身上,又搜出了一本薄薄书册,翻开隨意看了一眼后,又揣入了怀中。 紧接著,月光照耀之下,地面仿佛出现了一条巨蛇之影。 那巨蛇张开血盆大口,將地面尸体衔起吞下,隨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 刚拐过街角。 张慎连忙將旱菸枪塞入口中,猛然一吸,大片白雾將其身影覆盖起来。 “没追来吧?” 探头探脑的往拐角外头一看,没有任何一道身影出现。 “呼!” 长长呼出口气,张慎不由暗道侥倖。 若不是对方受伤在前,不敢贸然出手,加之自己一点点,营造出了番神秘姿態的话,恐怕今夜的面板奖励,定然是拿不到了。 砸吧了一下嘴巴,张慎眉头瞬间皱紧。 他的口中已然是血腥味一片,那只断舌虽被他取出,但自己舌头上的伤口可不是一时半会能癒合的。 万味舌的使用代价,便是需將其含在口中,其上的倒刺就会刺入舌头,疯狂吸取使用者血液。 方才张慎虽还有力气,能在对方身上再长出条舌头来,但这长出舌头的位置,却不是张慎能完全操控的。 万味舌能在方圆五百米处长出舌头,但只能確定舌头的大概位置,不能十分精確。 否则的话,张慎刚刚就在对方脑中长出条舌头来,直接完成一击必杀。 方才张慎死死盯著少女,用意识操控著万物舌,费尽全力后,才將目標锁定在那黑衣少女身上。 阴差阳错间,张慎才在对方后面,弄了条舌头出来。 “不过幸好今夜还算顺利……” 虽然口中剧痛无比,但张慎面上仍是闪过几分喜意。 他摸向自己袖中,从袖中拿出获得的物件。 “咦? 我记得我拿的乃是书册啊,怎的会成这兽皮了??” 展开兽皮,张慎看得兽皮左方,有几个大字竖著排列。 “冤亲立庙法。” 第34章 探寻 虽然明明记得自己拿的是书册,到手里后,莫名其妙变成了这张牛皮,但张慎看了牛皮上所写文字之后,也稍稍安了神。 “得了篇立庙法,便已为大幸运,不需妄求太多……” 將牛皮纸好生放入怀中,张慎三步並两步,往著东城方向奔去。 如今旱菸枪上掛著的水草,已然消耗了一半。 若是常用这玩意儿,当旱菸枪头处,那掛著的水草完全消耗一空的话,张慎便可以去皇宫之中做官了,只不过是以太监的身份。 次日清晨,东城福源当门口。 “张小子,今日怎的又来得这么晚?” 当张慎赶到福源当门口时,福源当的门板已然被卸下。 赵掌柜坐在福源当里头品著茶,一边对张慎说话。 “赵老,我这几日新换了屋子,有些认床,晚上睡得不佳,所以起的晚了些。” 张慎顺其自然,给对方换了新茶,隨后来到柜檯后头静静站著。 然而,今日的赵掌柜,却是並未急匆匆缩回后方小院偷懒,反而显得有些踌躇。 他在前堂端坐时,还偶尔瞟得张慎多眼。 张慎也不说话,如今他身上的事儿都还没理清,更不想添惹麻烦。 “咳!” 赵掌柜咳嗽了两声,强行將张慎神游天外的状態拉回。 “赵老,有话但说无妨,小子能帮得上的,定然不竭余力。” 张慎面上颇为热情,心中则是暗嘆一声麻烦。 眼见得了张慎准话,赵掌柜这才犹犹豫豫间,道出了事情原委。 然而张慎则越对方所说,表情却是愈发怪异。 “赵老,您的意思是说,您的儿子赵书香赵大哥,居然在外有了相好的,而且还为了那女人愁眉苦脸,都茶不思饭不想了?” 赵掌柜点点头,在其渴求目光下,张慎也只能答应下对方,抽空去对方家中帮忙开导一二。 “好!张小子,老头子没看错人!” 赵掌柜笑眯眯缩回当铺后方小院,徒留张慎站在当铺柜檯后头。 “赵书香那小子,不会是因去找那女鬼聂小倩玩多了,导致身体亏空吃不下饭吧?” 摇了摇头,张慎將此事拋之脑后。 一拍手腕,一只灰皮大老鼠,出现在了柜檯桌面之上。 张慎將柜檯上的一盆盆栽挪了过来,挡住了灰皮老鼠的身影,不叫他人从柜檯外可看到老鼠存在。 “妇娟,我身上是不是有东西?” 张慎不再称呼对方为姐姐,面上也是没有半点表情。 自从昨夜在那照影楼,从那新县令与赵康成林家之人的对话中,张慎就已经挖掘出了一个可怕的真相。 虽然那些人口中所说的很多词汇,让张慎不知其意,但那些人口中所说的周家,以及什么举行冥婚之类的事宜,都让张慎心底发寒。 灰皮大老鼠诺诺的蹲在柜檯檯面上,也不说话,只低著头,两只爪子如同活人一般,扭动在一块儿。 “唉。”张慎嘆了口气。 难怪前些天,在那真仙诱女图中,自己已经被鼠妖妇娟所控,对方却不伤自己,还好吃好喝的供著自己。 恐怕便是自己身上,当真有著脏东西存在,並且那脏东西实力也定然非凡。 那东西既然能嚇的鼠妖妇娟认自己做主人,自然也可嚇的对方什么也不敢说,张慎倒也早有预料。 就在张慎伸手,想要將鼠妖妇娟收回左手腕处时,鼠妖妇娟似乎感觉到了,张慎心中对她的浓浓失望,脑中闪过那颗张慎递给她的黄梨。 最终,鼠妖妇娟还是缓缓开口道: “官、官人。 你难道就没有感觉到,肩膀一直很酸吗?” 不待张慎回答,鼠妖妇娟的声音有几丝颤抖,接著快速往下说道: “官人,先前我骗了你。 之前我所说的鬼物精怪等级,我只知晓纸上像、木做体、泥当魂等名称。 实则这些等级,都只针对於天下九成九的鬼物精怪。 因那些鬼物精怪,乃是寻常之流,他们或是物件成精,或是野兽觉智,亦或是人死后的执念魂魄。 从最初诞生之时,这些九成九的鬼物精怪,皆都十分弱小,只有一点点积攒道行,之后在寻个活人住其心庙,享命理香火,才可以步步往上爬,变得强大。 纸上像、木做体之流的等级名称,都只是针对於此类鬼物精怪。 而还有那极其少数的万分之一,则不是这般计算的。” 张慎知道对方是在以侧面描述,来给自己传达身上脏东西的情况,不由听得愈发出神。 “然后呢?难道还有鬼物精怪,天生就十分强大,所以用的称呼也不同?” “是的,官人。” 鼠妖妇娟下意识,抬头看向张慎肩膀后方。 张慎也不由往自己脖颈后挠了挠,然却未曾碰到任何东西。 只见鼠妖妇娟索性双眼一闭,说话的声音语速也更快,声音也更低了些。 “有那么一些鬼物和精怪,他们生前便沾染极强因果,死后化出的鬼物亦是强大无比,从诞生之时,便受上天关注。 如王朝之中,祭祀千年的香火器具,一旦醒了神智,必然要比寻常物件成精更为可怕。 面对此类特殊鬼怪,皆都有其他称呼。 首先便是,泥胎金皮境。” 心中猛的咯噔一声。 张慎已经明显听出,对方话中所含的深意。 恐怕自己身上附著的脏东西,该就是如同所说的后一种。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么……” “那这泥胎金皮的境界,若拿普通鬼怪的力量相比的话,该当是何等?难道是泥当魂?” 鼠妖妇娟缓缓摇了摇头。 “她是不想说,还是…不敢说……” 张慎不再往下想,而是旁敲侧击的问道: “那这类特殊鬼物精怪,他们最需要的东西是什么?” “阴德。” 鼠妖妇娟缓缓道: “凡人生来便有阴德,且是定数,有多有少,皆由天定,不可更改。 此类鬼物诞生之际,便十分强大,若以后想变得更强,所需的东西也更为珍贵。 他们所求的,便是这阴德了。 常人阴德不过一、二载之数,若是阴德被吸乾了的话,那这人命里当受大难,命运也会坎坷万分,且一般都没有几年活头。” 早在许久之前,张慎便察觉到了,自己身上应该有著其他东西。 到了现在,张慎也总算理清了,自己身上的那东西,究竟是个什么。 “原来也是个吃人命的傢伙啊……” 第35章 冤家 將鼠妖妇娟收回左手腕的真仙诱女图中,张慎撑著下巴,靠在柜檯之上沉默无言。 “公主坟…林家…还有混跡於城中的神秘势力……” 足足沉思半晌,张慎嘴角上翘,露出了一个苦笑。 “没有任何一方,是我得罪得起的啊! 为何別人都是苟著发育,一点点变强,要么就是遇强则强,直到打破虚空,飞升而去。 怎么我苟了五年,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出手一回,一出手便给自己背了个天大的麻烦? 早知道的话,我在苟他娘十年八年的……” 虽说心中是为一点底气都无,但张慎已然开始分析,自己下一步该落在何处。 “结合两方所说,我第一次完成的冥婚委託里,从坟中刨出的那具尸骨,当不是周家之人,应该就是公主坟中的那位公主了。 先前与子神庙的大和尚们交谈时,对方也曾说过,灶康城林家镇压著,前朝一位凶煞滔天的女煞星,恐怕便是指的便是同一位。” 想到这里,张慎的脑中,也不禁浮现出一张画面来。 那是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雄壮女人。 她披著一身铁甲,手持青龙偃月刀,从枣红宝马上跳下,拖著大刀,一脸狞笑间往自己扑来。 打了一个寒颤,张慎心中恶寒。 “那具尸骨被我埋在了城外的妻夫人庙,我若想摆脱这鬼东西,看来还是需去城外妻夫人庙走一遭。 不过现在倒也有好消息,起码目前我的生命,当还是保得住的。” 张慎想到照影楼中,那新县令所说,没有人的命,可以硬到沾染公主坟的因果。 而鼠妖妇娟曾给自己看过相,自己的命可不是一般的硬。 再加之每完成一次委託任务,面板都会奖励不少阴德。 先前张慎亦不知阴德是何作用,如今倒是知晓了。 既然没有阴德,人的运势会变差,人生会变的十分坎坷。 那就说明阴德多的话,那人的人生也会一帆风顺,如同气运加身。 “面板所给的阴德奖励,可以看作是给我的气运,若是没有身上的这鬼东西,一直吸我阴德的话,恐怕我便会如前世小说中的那些主角,一帆风顺,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想到这里,张慎不由嘀咕道: “好傢伙,这是把我吸的从无敌流爽文,改成了恐怖流逃生?” 对於目前,应该如何摆脱自己身上的脏东西,张慎隱隱有了几分想法,但始终目前所知信息太少,加之只是凡人之身,一时间也不敢做出决断。 “修行!还是得他娘的修行!得先有了力量再说!” 一念至此,张慎往怀里一摸,便摸出了那张写有文字的牛皮。 牛皮顏色青黑,其上甚至还有些许虫吃鼠咬的痕跡。 但牛皮上头的字跡,却是半点没有褪色,可明显看清上头的文字。 “冤亲立庙法,怎的名字听著这般怪异?” 因为对修行法门的懵懂无解,张慎以防万一,还是將鼠妖妇娟唤了出来。 鼠妖妇娟趴在牛皮之上,细细看了一通,略微沉思后才对著张慎说道: “官人这篇立庙法,该是没有问题,从开闢心田,到设计庙宇,一直到后头的请神入心,都是有理有据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虽不知晓立庙之法,但跟在那刘老道身边多年,倒也听了几分立庙法的不同。 一般而言,立庙法总的只分两类,一者为主家之法,一者为恩客之法。 两法的区別亦很简单,修行者心中所立之心庙,便如同修行者所建的房屋一般。 修仙者便是为寺庙主持,將往庙中请的一尊厉害佛像。 然而,佛像亦是有著自己心思,由此便区分著主从之分。 从外头请来的佛像孱弱,心庙由修行者自身掌控的话,那那尊佛像只能算作恩客……” 听对方一说,张慎立马明白过了味道。 这恩客与主家之法,形容的是那些被请入心庙中,所供奉著的鬼物精怪。 若是那立心庙之法较为强力,加之修行者亦有手段的话,所请入体內的鬼物精怪,便不敢反客为主,只是如同客人一般,於心庙之中端坐,如此便是恩客之法。 鬼物存於心中,乃是修行者为上,鬼物为下,鬼物便被称为恩客。 心庙中的鬼物精怪,对於修行者有启道之恩,但终究身份是为客人。 若是哪日想反客为主的话,心庙主人便可借庙宇之力,將其控制,不至於闹了乱子。 然而,若是反过来,修行者自身孱弱,反过来被鬼物精怪反客为主的话,便称为主家之法。 若是修得此类之法,真真便是为鬼物在上,而修行者在下,那鬼物反客为主,已然成了主家。 若是修行者遇了麻烦,供奉於心庙中的主家,便可选择一分力量都不借出,恐怕还可以从修行者体內脱离,且不受任何代价。 不单如此。 张慎猜测,若自己修的,乃是主家之类的立庙法的话,恐怕日常生活中也会成了奴隶,也要遵求心庙中,所供奉的鬼物精怪命令行事,没有半点自我。 “难怪先前妇娟所说的立庙法,是为根基之术,恐怕最紧要的地方便在这里。 从开始修行之时,便能確定自己与心庙中供奉的鬼神关係……” 见鼠妖妇娟已然將两法区別讲解一通,张慎便开口问道: “妇娟姐姐,依你看,这篇冤亲立庙法,是属於主家之法,还是恩客之法呢?” “官人,我看不明白的地方,就在这里了。 这篇冤亲立庙法,既不属於主家之法,亦不是恩客之法,倒好像……” “好像什么?” “倒好像是一篇婚书吶。” “嗯?婚书??” 张慎细细將这篇冤亲立庙法通看一遍,果然也从字里行间,发现了一些奥秘。 特別是为功法开头,所写的道法的立意言道: “世间因果繁多,然吾对情爱之事,略有心得。 世间有男女谓之冤家,不止於俏皮情话,更是为一段因果关係之称。 冤家一词,即可用於仇怨人之称,亦可用作情人之间打趣,因果双方有来有回,有爭有斗,方可称之冤家。 这种因果,关係对立且统一,平等又不分上下。 谨以此种特殊因果,吾创冤亲立庙法,妄以冤亲一词,將修行者与庙仙相连。 心庙不为庙,乃是新婚之房,成仙不为仙,乃是有情成眷属也!” 第36章 赵书香 將这篇冤亲立庙法,仔仔细细看了多遍,张慎这才缓缓將牛皮纸放下。 “这篇立庙法能被那林家之人带在身上,就连逃走之时,都要带著一起逃,定然不是普通之法……” 此时,站在桌上的鼠妖妇娟,也开口附和道: “官人,依我看,这篇冤亲立庙法,恐怕便是那些个世家之中的上等传承。 所谓主家、恩客的说法,皆都只针对於普通修行者,似那些上传承多年的世家之中,有些稀罕宝贝亦不足为奇。” 张慎点了点头。 灶康城林家,虽然只是大家族的其中一脉,但也传承多年,有些珍惜的立庙法也属正常。 当又將这篇冤亲立庙法揣摩一通,张慎心头隱隱浮现一个疑惑,不由朝著一旁鼠妖问道: “妇娟姐姐,你来帮我看一下这功法,於第三段之处,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冤亲可不止特指某一位,而是可隨时间流逝改迁,难道这篇立庙法將鬼神请入心庙后,到了后面还可改换鬼神?” 鼠妖妇娟同样將视线投到牛皮之上,仔细看了一番后,这才犹犹豫豫的回道: “好像…是的呢,官人。” “好好好!若是可更换心庙中的鬼神,那这冤亲立庙法,便是为一等一的功法! 难怪那捕快模样的人说,这东西保不住,得寻方大势力当敲门砖用。” 美滋滋的將牛皮收起塞入怀中,张慎已然决定,寻个良机后,便要將当铺伙计的身份摆脱。 最好自己找个地方隱藏起来,先修行个不短时间,再出来浪跡江湖。 如今张慎身上,已然有了些许超凡手段,不说其他,便是使唤鼠妖妇娟给自己窃些金银来,也是足以不用发愁吃喝的。 正当张慎还在思索间,当铺外头此时传来脚步声。 张慎迅速抬手往柜檯一抹,柜檯上的灰色老鼠,瞬间消失不见。 “客官,小弟乃当铺写票,敢问是出是回?” 张慎朝著来人问道。 进入当铺之人身著一袭儒衫,面白无须,其怀中则抱著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 “我、我是当东西……” 一边说著,这人將包裹整个送上了柜檯。 解开碎包裹,里头摆著的,乃是一件狐狸皮毛所做的大袄。 张慎略微翻动了一番,这件大袄成色很新,其上所用皮毛,皆是赤狐之毛,价格不菲。 然而,当张慎將大袄整个翻面之后,却是不动声色间,將包裹重新寄上。 “客官稍后,这东西我拿不清,需请柜头出来看一看。” 说罢,也不管那人是否答应,张慎直接调转脚步,便往后院走去。 当赵掌柜来到前方柜檯后,同样也没忙著先与上门之客对话,而是先解开包裹,翻看了那件狐皮大袄一通。 “客官如何称呼?” “姓…宋……” 还没等赵掌柜回话,这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便连忙追问道: “怎么?你们当铺可是有名声的,不会连我这件狐皮袄子,也吃不下吧?” “自然不会。” 赵掌柜掛著微笑。 “只是如同大袄之类等物,无论死当活当,皆都极难保存。 一者现在还未到入冬之时,此物著实难换手。 二者衣衫等物,总免不了些虫吃鼠咬,客官说对否?” “別说太多,你直管说,你们当铺愿出多少银子?” 赵掌柜伸出手去。 “五十两?” “不,五两。” “五、五两!你们这当铺当真心黑,我这袄子隨意拿到何处去,至少都是二十两起步!” 说罢,这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一把將包裹抓在手中,急匆匆往外而去。 瞟了张慎一眼,赵掌柜叮嘱张慎,今日要早些下工,隨他前往家中一趟后,便缩回了后方小院內。 看著走远之人的背影,张慎心中泛起一丝熟悉感。 那人拿来当的狐皮大袄,的確价值不菲。 但把大袄翻过面,看到大袄袖口塞入內衣襟后,张慎便知晓其中必有隱情。 一般而言,当铺俱都会互相通气。 当有人来典当物件时,当铺一般都会进行压价。 而典当物件之人,若是对价格不满,自然会改换其他当铺,可若是其他当铺价格出的颇高,將物件收下的话,长期以往,便会是恶性循环。 每家当铺为了抢他家生意,都会將客户典当之物价格提高。 看似生意好了些,实则大家所获利润便会薄弱。 由此,若是有客户上门典当物件,对价不满时,其第一家当铺便会做出標记,提醒周边当铺,自己所出之价是何,万不可再在此价格往上提。 若是有当铺,不按照这条行內潜规则的话,便会遭受所有当铺围剿。 张慎倒不是因对方,想典当那名贵大袄疑惑,而是因这番境遇,莫名有些似曾相识。 “前段时间那怀有真仙诱女图的刘书生,前来典当东西时候,也和这般模样有些相似,难道其中有什么关联?” 张慎隱隱察觉到,其中颇有几分蹊蹺。 不是张慎所想太多,而是赵掌柜的表现,竟然也与那日差不多相似。 “难道,是有人通过復刻刘书生行为的法子,来寻找那真仙诱女图的踪跡?” 联想到这个世界充满著各种奇异术法,张慎的思绪也不由浮想联翩。 “以防万一,当铺伙计的这个身份,还是需先保留一段时日,省得被有心人关注……” 时间匆匆,转眼已是夕阳。 今日的福源当关门早了些,张慎跟著赵掌柜的步伐,望著福源当隔壁街道行去。 赵掌柜一家勉强算是小康之家,所住之地,离福源当不远,由此赵掌柜这才每日清晨,都可早早来到福源当门口。 但当张慎来到赵掌柜之家后,张慎也不由微微吃惊几分。 只因赵掌柜之家,与其所想的独门小户不同,反而是一户三进的小院。 “嘿嘿,张小子,没想到吧? 老头子年轻时候,亦是不得了的!” 赵掌柜叩响房门,屋子之中立马传出泼辣之声。 “你个老不死的,怎得回来这么晚?让你去寻医,寻到了没?!” 扭头朝著张慎尷尬一笑,赵掌柜轻咳一声,道了句还有客人。 房门打开,映入张慎眼帘的,是一个高挑妇人。 这妇人年岁颇大,但不显丑態,依稀也可见出其年轻时的貌美。 隨意朝著张慎行了个礼,妇人上前便抓住张慎,將张慎往屋中拖去。 “你就是医师吧?快些进来,看看咱家娃子有没有毛病,怎得连饭都吃不下了嘞!” 第37章 小鬼 赵掌柜给张慎使了个眼色,张慎自然也没拒绝,默认自己医师身份,便往屋中行去。 推开右边屋舍的门,屋中摆著两个书架,其上密密麻麻堆满各色书籍,还掛有两张山水图陶冶情操。 於靠窗之角,还放著一张木桌,边角处则围了屏风,屏风后头放了张床。 赵书香此刻,正撑著下巴於桌前呆坐,目光呆滯。 桌上摆了一碗放了些许肉食的饭食,赵书香也是不看一眼,只呆呆坐著。 “难怪赵老头会说,赵书香是得了相思病,看这模样,倒是有几分像的。” 张慎轻咳一声,赵书香依然在看窗外,没有回头。 “书香兄。” “嗯?原来是张兄来了!” 赵书香眼见是为张慎,立马来了精神,离了书桌,到张慎跟前互行了一礼。 “今日怎会得空来寻我?” “书香兄,梦中佳人虽好,亦不可贪欢吶。”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张慎径直来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凉茶,慢悠悠说道。 闻言,赵书香面上闪过一丝尷尬,隨后亦来到书桌旁坐下。 “张兄,我倒不是贪恋梦中佳人,而是有难言之隱呢。” “嗯?” 张慎不由上下扫量赵书香一番。 “不!不是因为身体原因,而是……我、我撞鬼了! 且不是如小倩姐姐那般的鬼!” 听到这里,张慎来了兴趣。 隨著赵书香的诉说,张慎这才缓缓知晓,其身上所发生之事。 原来昨夜赵书香又去了那闹鬼大院,隨后隔日清晨,他要回家之时,路过某条小巷,竟然见个七、八岁孩童,独坐於水井之上,甚是可怜。 赵书香见之不忍,上去想要询问,那孩童只道: “娘丟,爹失……” 本想出於好心,赵书香想將那孩童带於家中。 然而,只离了那水井几步,赵书香忽感手中拉著的孩童轻飘飘的,回头一看,那孩童竟是化作了一具枯骨! “不瞒张兄,不知怎的,自遇那孩童以来,我脑中一直迴荡那句娘失爹失……” “娘失爹丟?” 张慎脑中细细思索,忽视想到什么,眸中突然一亮。 “难道……” “咳,书香兄莫要心急,此事是为神鬼之事,我对此类事宜有所了解,不如待我先去寻摸寻摸,如何?” 赵书香虽是好色,对那女鬼聂小倩流连忘返,然而对於其他鬼物,可是害怕得紧,见张慎愿为自己出头,自然连连告谢。 知晓事情缘究,並不是那相思病后,张慎拔腿便走,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去修炼冤亲立庙法。 “对了,张兄您手眼通天,可曾知晓小倩姐姐,还有一姊妹?” 赵书香见张慎要走,终是抵不过心中渴望,低声朝著张慎快速问道。 “姊妹?那女鬼还有什么姊妹?” 张慎微微一愣,只见赵书香继续说道: “我在那闹鬼大院之中,曾见的一红裙佳人,身段曼妙至极。 我想著,其既然与聂小倩姐姐同在一院,该也是可梦中相见的吧?” 说到这里,赵书香眸中浮现出莫名光彩。 若是所见的那红裙佳人,也是为女鬼的话,赵书香自问自己饱读圣贤之书,定要好好去关心关心对方,问问是否有何冤屈。 最好与那红裙佳人,也能同聂小倩姐姐一般,相处成亲密无间之友。 到时候三人一起梦中相会,且不快哉? 想到这里,赵书香面上浮现几分嚮往。 “红裙佳人,身段曼妙?”张慎皱眉思索。 “嘻嘻,官人,他说的红裙美人,不会就是你吧?”张慎左手腕处,传来了鼠妖妇娟的声音。 “张兄,你有印象吗? 若是可知晓那红裙佳人身处何地,如何与她梦中相会的话,小弟必有重谢!” 赵书香还在急切继续追问。 但他侃侃而谈间,却没发现张慎的脸色,此时已经黑如锅底。 “红裙佳人是吧?改日,我把她领到你跟前,让你俩好好认识一番!” 张慎声音从牙缝中蹦出。 然而,赵书香却未曾听出,张慎话中的深意,只是连连鞠躬,直呼道: “谢张兄成全!” 出了赵书香之门,赵母急忙上前一番询问,俱被张慎打著哈哈混过。 来到门口,张慎安抚了赵掌柜一番。 “赵老,少年心性乃是自然,待得几日之后,便会恢復正常。” “都怪我家那蠢婆娘,將孩子养的太过骄纵,一顿饭不食,便要张罗著找医师。 张小子,你年岁不大,对这些事倒是看得通透,让你来劝劝我家这头笨骡,算是没叫错!” 张慎心中顿时瞭然,难怪赵掌柜,会唤自己钱来探望赵书香一番,原来是他看出了自家儿子,只是有些单相思罢了。 但赵掌柜抵不过自家婆娘聒噪,又不愿银子,请个真医师来,这才寻自己来充个数,做个表面样子。 话锋一转,赵掌柜低声凑近张慎。 “还记得先前我与你说的,日后要么找个富家女,趁一口铁饭碗,要么寻个温柔体贴的平常人家么? 你可千万莫要贪图美色,只观容顏之美,而不看性子相合,到时会造成一辈子的痛苦啊!” “死老头,给老娘滚进来!”赵掌柜方才说完,院子之中,便传出赵夫人的呼喊声。 “赵老放心,小子这辈子不爱吃苦,日后定要寻个金饭碗,端著口软乎吃。” 听到张慎如此说,赵掌柜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缓缓打开房门,迎接那狂风暴雨般的泼辣念叨。 慢慢朝著闹鬼大院所在方向行去,张慎的脑中,回忆著赵书香所说之话。 对方描述中的那鬼娃,张慎倒是不知晓。 然那鬼娃所说的,娘丟爹失之词,却让张慎想到了其他东西。 “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可以提前窥探到委託任务的消息。 如此一般的话,下个委託任务倒是有头绪了……” 一路前行,回到闹鬼大院,张慎坐到有些散发霉味的床榻之上,唤出了淡蓝色的面板。 “应该与此有关……” 视线往下移去,张慎於附近委託任务的第二行,见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委託二:母子连心不愿离,死后儿失母心忧】 …… “那赵书香遇到的,是个寻找爹娘的小鬼,而这委託任务中所显示的,好似是母亲在寻自己走丟的孩童,这两者之间该是有所联繫……” 第38章 开心田 “心庙者,聚人之魂,集体內精,开闢一庙田为基…… 张慎盘腿坐於榻上,燃了一支红烛放在不远处。 灯芯不时晃动间,张慎的眉头也跟著或舒展,或皱紧。 “没想到此界的修行法,与我想中的大有不同。”张慎缓缓將牛皮收拢。 前世那些话本道书里头,这都是先从感应天地,吸纳灵气之流开始。 而从这冤亲立庙法里,张慎则见识到了,截然不同的修行之法。 所谓立庙,便是需在神魂之中开闢一处空间,让鬼神可进入自己神魂,藉由鬼神,凡人才可感应到天地间流转之气,方可吸纳入体,强化肉身神魂等。 而这立庙的讲究,可著实之多。 先是开闢心田,然后便是深挖地基,最后才是一砖一瓦在自己神魂之內,塑造出心庙模样。 如家中富裕、命中带財者,在立庙之时,需要顺和自己之命,寻得许多珍奇古玩、黄金珠宝放於身旁。 財宝薰陶之下,在结合心庙之法运转神魂,心田便会自然开闢。 再比如那好色至极,命带桃者,则需前往异性多的地方,也许只是观得艷舞一支,也许需要办得婚宴一场,心田也会有了苗头,从此便可搭建心庙。 再或者那穷困潦倒者,要想开闢心田,则需街上乞討,居於破瓦之间等等。 张慎此刻头疼至极。 “先前妇娟说我命硬,难道我若想开闢心田,打开修行之门,需要去寻个悬崖跳,彰显自己命有多硬不成? 而且按这篇冤亲立庙法中所说,我若想开闢出,適合冤亲立庙法的心田,建得心庙供鬼。 必须寻那冤家分分合合之事,细细观摩,最好是能掺和进去,才可开闢出上好心田,为修行打下地基……” 青烟飘荡,鼠妖妇娟身影出现於张慎跟前。 將自己所想,与妇娟一一道出后,没曾想让张慎头疼至极之事,反而惹得妇娟嘻嘻直笑。 “官人,你这是钻牛角尖了呀,谁能告诉你命只一途? 官人虽八字极硬,但並非只代表官人命中,只有这命硬说法呀!” 张慎正疑惑间,鼠妖妇娟细细端详一番张慎容貌后,又让张慎伸出双手去,好好琢磨一番,这才缓缓开口。 “官人,刚才我仔细看了,除却命硬之外,官人命中还有一理最为明显。” “难不成是命途多舛,又会因为命硬每次都可险死还生?”张慎眼睛一亮。 “额,这倒不是。” 微微一愣,鼠妖妇娟顶著张大小眼的面容,对著张慎缓缓说道: “是桃呀,官人。” “桃运?”张慎眼眸更为发亮。 “官人,是桃,不过是烂桃。” “烂桃?这烂桃可不算好事,自古姦情出人命,与姦情盼著的便是这烂桃……” 张慎甩了甩脑袋,將脑中关於西门和武大之类的人名,俱都甩出脑外。 “这么说来,我既要迎合烂桃的命理,又要根据冤亲妙庙法中所说,多多去寻那冤家之事掺和进去,才可开闢心田……” 张慎皱眉沉思间,脑中浮现出一模稜两可的想法。 再將自己想法,与鼠妖妇娟说过之后,鼠妖妇娟也犹犹豫豫间回道: “官人,此法听著,虽有些取巧的嫌疑,但从纸面上来说,是有几分行得通的道理。” “既有可能,那无论如何,也该去试一试!” …… 次日清晨,福源当门板照常被拆下。 但今日的福源当中,却没有张慎的身影,只有赵掌柜独自一人,立在柜檯后头。 “这个张小子就是一点亏也不肯吃,昨日只是请他去我家佯装了一番,今日便寻我还人情,又请了个整假,唉!” 赵掌柜抱怨一通,无聊的倚在柜檯之上,给自己泡了杯浓茶,一口接一口的送到唇边。 与此同时。 虽初阳阳光,才刚刚洒落灶康城大地。 但灶康城东城集市处,已然是人影绰绰。 这个点数,正是城外乡野之民,送些新鲜瓜果蔬菜,入城贩卖的时辰。 许多平常人家,或是富裕之家的家僕,亦会在这个时辰出门,前往集市之上购些新鲜蔬菜。 “官人,你这样单站著是没有生意的,做生意嘛,是需要吆喝的呀!” 集市边角之处,一个穿著灰色粗麻衣衫,长发以木簪简单束著的清秀少年,正呆站在一个简易摊铺后面。 “呼。” 长长呼出口气,张慎心中也颇为紧张。 只因接下来,他所做之事,著实听著有点离谱,而自己要面临的对手,是世上嘴巴功夫最厉害的那批人! “来来,瞧一瞧啊!都是得自南方的好绸缎,今年不交赋税,扯两尺缎子回家做件衣裳,到年底穿出去,也能增加脸面啊!” 张慎朝著街道的行人吆喝著,他身前以木架支著的铺子上,所卖之物是为各色绸缎,与周边那些,售卖瓜果蔬菜的摊子们截然不同。 周边贩卖瓜果蔬菜的小贩,也不时就看向这清秀少年。 “哪家的瓜娃子,这个点数来卖缎子?” “是啊是啊,那些有钱人家的,至少得晌午才会出门。 现在上街的,都是奔著新鲜蔬菜瓜果而来,何人会买其绸缎?” 两个摆摊售卖瓜果的男人,凑在了一块儿,朝著对面的张慎嘀咕著。 两人声音之大,丝毫不顾忌张慎是否会听见。 然而,让这两人没有想到的是,对面那小子,只是在摊后吆喝了两句,竟真有个妇人凑了上去。 妇人挎著篮子,看身上衣著,加之还配两只耳坠来看,当只是个寻常人家。 “小相公,怎么这时辰出来卖绸缎呢? 况且这一边俱都是为卖菜的,你来这儿卖,又有何人会买呢?” 妇人看向卖绸缎的少年。 那少年长的確实算是好看,唇红齿白,脸上还带著几分羞涩。 也正是这少年生了个好模样,才使得妇人停下脚步,愿意上前看一看。 “我,我也不太懂这些,只是家中急需用钱,这才拿来此地卖。” 妇人见之浮想联翩,看著少年清秀面容,不由泛起几分同情。 “真是个可怜的,这般年纪便要出来一人当家。 小相公,你这些绸缎,真都是南边儿送来的吗?” “姐姐面善,我也就与姐姐说实话吧。” 张慎指著桌上两堆绸缎道: “左边这些是假货,右边这些不是真的。” 第39章 吵架 “倒是个诚实的小相公,那我就扯三尺,正好拿回家,给咱家那不爭气的做身衣裳。” 妇人说著,便往右边绸缎中翻找起来。 “官人,这就是你身上,所带的那烂桃所致。 这女人呀,只听了你前半句,没听清你后半句呢!” 左手腕处,传来了鼠妖妇娟的声音。 张慎也不由暗道,难怪到这世界几年以来,特別是为最开始之时,我想仗著这具肉身的容顏,吃口软饭。 然而招惹来的,都是些俏寡妇和从了良的姐姐,原来便是因为命中带著烂桃。 很快,妇人扯了几尺绸缎,付了铜板,便依依不捨的与张慎告別。 “我身上虽然带著烂桃,当也不至於让对方痴迷成傻子。 狂风暴雨马上就来了……” 果然,隨著张慎话音刚落,那妇人走出多步后,细细一摸手中绸缎,顿时发现不对,几步奔回张慎摊前。 “好你个黑心肝的狗杀才! 姑奶奶今日算是开了眼,这腌臢泼才也敢称南边绸子?我呸!” 妇人一改方才和善脸色,几步奔到张慎摊前,便將手中绸缎,砸往张慎面容之上。 张慎也完全没有了先前那番靦腆,抱手著冷笑道: “先前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一堆是假的,那一堆不是真的,你不是听在耳中的? 如今,钱货两清!” 妇人为之稍稍一愣,细细回忆一番,好似对方的確说了此话,但自己当时並未注意。 看著好似张慎占了理,实则那女人气势半点不虚。 蹦起老高,妇人一手抓过方才买的绸缎。 刺啦一声。 妇人將绸缎撕开,露出其中布料,声调骤然拔高。 “拿裹尸布也来充南边缎子? 好!就算方才你说过这话,让你好好在看看!” 妇人扯过摊上量尺,恶狠狠盯著张慎道: “短了足足三寸,还敢腆著脸要价?你小子裤襠里的那二两,怕是也这般缺斤少两!” 自想出这个法子以来,张慎便知晓自己面临的,將是世上最难缠之人。 这些愿意清晨外出买菜的,皆都是擅长討价还价的,口齿本就厉害。 对方已经开始捏造事实,口水喷的张慎满脸都是,其嘴中喷出的话如连珠炮一般,打的张慎毫无还嘴之力,周边行人也开始聚拢过来,看起了热闹。 “那我不管,反正钱货两清,先前你怎么不好好听?”张慎硬著头皮回道。 “快点给姑奶奶退了! 姑奶奶咒你生儿没腚眼,这些搓的丝线全变吊颈绳! 七月半鬼门开,先收了你家祖坟冒的黑心烟! 哎呦喂!有人黑心肝,钻钱眼……” 妇人一屁股坐於地上,两手拍打身旁地面,一边哭丧一边乱骂著。 片刻后。 张慎只是略微交战,便彻底落入下风。 最终也只能索性猛然摆手言道: “算罢算罢,今日算我倒霉,不仅这几尺绸子白送,我再送你半匹。” “当真?” “当真!” “小相公,姐姐我方才跟你开玩笑呢。” 妇人变脸的速度宛如闪电,上一秒还叉腰怒骂张慎,当听到自己不仅白得几尺绸子,还可白送半匹后,顿时又和顏悦色起来。 不仅如此,当张慎从铺面拿起匹绸缎,塞入那妇人怀中后,那妇人居然还反过来帮著张慎,喝骂周围围观人群道。 “看什么看!你们看什么看!回家看你们老母去!” 看著妇人的身影走远,张慎抹了抹额头之汗。 因著这句肉身容貌尚可,身上又带著烂桃,容易吸引女性注意,偏生冤亲立庙法,又需寻冤家吵吵和和之事观摩。 由此这般,张慎索性想出这般法子,先看看用身上烂桃,能否吸引来人。 隨后又与对方討价还价,乃至双方怒骂出口,最后再送出东西,平復对方怒火。 一来一回之间,已经有了几分冤家分分合合的模样。 时间缓缓流逝,已然来到中午。 那两位售卖瓜果蔬菜的小贩,也依依不捨的站起身来,打算收摊回家。 他们今早生意倒没多好,主要是热闹看了个饱。 对面那小子卖绸缎的摊子上,几乎每隔一会儿,便会有女人买绸缎,隨后摊子前又会迸发惊天大战! 这两人算是將灶康城的各种脏污之语,全都听了个遍,暗道日后若是出去与人吵架,只要有今早所见的这些女人一半实力,便可在菜场横著走。 张慎面前摊位之上,已然没了绸缎。 “官人有用吗?”左手腕处,传来了鼠妖妇娟的声音。 此时的张慎慢慢沉下心去,按照冤亲立庙法中所讲,將自己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胸口。 心臟的跳动声缓慢而有力,张慎默默於脑中计时,发现自己心臟每跳一会儿,便会慢了两拍。 “成了!” 猛然睁开眼,张慎面上儘是喜色。 “冤亲立庙法中所言,只需心臟慢两拍的时候,便代表神魂之中的心田,已然有了雏形,接下来只需好好深挖维护,便可於心田之上建起心庙!” 张慎喜笑顏开的模样,被对面两个小贩尽收眼中。 “这小子一早上什么也没卖出去,只往外赔,现在还笑眯眯的,莫不是本就脑子不对劲?” “咦?你这样一说,倒还真是!” 两个在对面卖菜的小贩,脑袋又凑到了一块儿,看著对面那少年喜笑顏开的收拾铺子。 “不好!那小子往我们这儿来了!” 其中一个小贩猛然叫了一声,隨后便缩回身子,端坐於自家菜摊之前。 只见那挨了一早晨骂的清秀少年,走到其跟前,將手中拿著的最后半匹绸缎,塞到了卖菜小贩手中。 清秀少年哈哈一笑,背起双手,甩开步伐便往远处走去。 “如今心田已开,心庙已然不是镜中、水中月。 正好今日得空,不如去赵书香所说的那条巷子,瞅瞅那鬼娃是个什么情况,看看能否从其身上得到更多消息。” 一边思索,张慎一边调转脚步,往著林书香所说的,那条遇见鬼娃的巷子行去。 当张慎寻到赵书香所说的小巷时,天色已然有些擦黑。 小巷位置偏僻,留一口废弃水井於巷角。 张慎第一眼,便见到了那道坐於水井边上,显得孤零零的小小身影。 第40章 打听 將旱菸枪端在手里,张慎一步步靠了上去。 那道坐於水井旁的小小身影,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张慎靠近,只顾低头埋首哭泣,声音如同悲切的小鸟,让人听之便想好好关怀。 张慎走往前去,来到了那小鬼身旁。 先前在来的路上,张慎便询问过鼠妖妇娟,为何这小鬼所在之地虽偏僻,但也该有行人经过,怎么就没闹出点动静来? 鼠妖妇娟回道,这小鬼该是道行低微,除去赵书香那般,与鬼有著亲切交流,身上沾染鬼气的,便只有修行者才能看见。 张慎虽还未彻底踏入修行,但身上亦是沾染鼠妖妇娟的妖气,该也有几分开目之效。 当张慎已经站在小鬼身后,那只小鬼人还是如同没有察觉一般,只一味低声哭泣,连头也不见抬。 “小娃娃,你爹娘呢?” “娘失爹丟,娘失爹丟……” 小鬼口中重复著这几字,也不抬眼看张慎一眼。 接下来,张慎又用了诸多话术,这小鬼似是如同机器一般,只僵硬回答四字,其他再也不说。 面对这种情况,张慎也难得心中浮现难办。 “那我带你去找你爹娘?”张慎试探性问道。 那小鬼听闻张慎所言,这才第一次有了反应,缓缓伸出一只手来。 牵上小鬼的手,这小鬼的手宛若冰凉湖水,让张慎一条手臂,都激起了鸡皮疙瘩。 张慎拉著小鬼往小巷口走去,方得走出七、八步,手中手感一变,手中牵著的感觉,已变的十分纤细。 低头一看,那小鬼已然化作了一具枯骨。 张慎对此早有意料,也不意外,依旧牵著这具小小枯骨,往著巷口走去。 復又走上几步,张慎手中却是忽然一空,在扭头一看时,张慎发现时间回溯一般,那小鬼又重新出现在了水井边上独坐著。 “地缚灵?” “官人,这小鬼该是与我一样,魂是附在某件东西上的,不能离那件东西太远。” 鼠妖妇娟的声音,从张慎左手腕处传来。 重新来到小鬼跟前,张慎稍稍沉思,打算换一个方式,看看能否从其口中套出线索。 “小娃娃,你爹娘呢?” “娘失爹丟……” “哦?是不是因为你不听话,所以你爹娘不要你了?” 小鬼慢慢抬起头来,它面上总算有了几分异样情绪,只是看起来不太好看。 见到小鬼有了反应,张慎眼眸一亮,一屁股坐到小鬼跟旁。 “你爹娘怕就是被你气走的吧?整天在这吵吵,隔壁街坊邻居不睡觉啊?” 轰! 轰的一声,张慎如同捅了马蜂窝,水井里传出了轰隆声。 水井明明没有一滴水,此时却是传出波涛汹涌,那小鬼身上也冒出了黑气。 波涛声越来越近,好似水井下头的无形井水,將要喷涌到井口,把张慎裹入井中吞噬了去。 那小鬼的嘴巴还是紧紧闭著,只是不再重复念叨那几字,死死盯著坐在身旁的张慎。 眼见火候已然差不多,张慎打算乘胜追击。 这小鬼该是因为执念太深。脑中已然容不下其他东西,只有先將其从死机状態唤醒,才可问得出些其他东西来。 “乖孩子,不要伤心了。” 张慎蹲下身子,一脸微笑著说道: “死个爹娘而且,你怎么还死出优越感来了?” “如果你还是感觉伤心也没事。 你以后, 可以把我当做你爹。” “啊!” 一声尖锐鬼叫炸响! 张慎的身边,也立时出现了鼠妖妇娟的身影。 略带愁怨的看了张慎一眼,鼠妖妇娟亦不知晓自家主子,为何会来招惹这小鬼。 而且自家主子所说之话著实气人,这小鬼原本不多的怨气,在听了几句话之后,怕是得翻几个倍来。 身形一纵,张慎说出那一番挑衅之举后,早已连跑带跳,逃到了小巷口处。 鼠妖妇娟身上散出粉色雾气,与那小鬼所散发出的怨气衝击在一块儿。 水井之中的波涛汹涌,已然涌到了井口。 用肉眼看去,並未有半滴水洒出井外,但冥冥之中,张慎却能感觉到,已经有了冰凉刺骨的感觉將妇娟所包围。 趁著两者较劲,张慎心念一动,唤出面板,找到了那疑似与那小鬼相关的委託任务。 【委託三:母子连心不愿离,死后儿失母心忧 母子生前连心,死后亦需同埋,何淑芬平日与人友善,因其丈夫外出经商多年不归,家中只余孤寡相伴,后被歹人所害。 请帮助何淑芬找到自家孩子,让两者同埋一地】 张慎眼见那小鬼动了真怒,將要和鼠妖妇娟拼出个你死我活之时,总算再次出了声。 “是何淑芳让我来的!” 听到熟悉的名字,那小鬼先是愣了一愣,隨后缓缓转过头来,將目光投到张慎身上。 成功与那小鬼有了交流,但张胜心中並未有多高兴。 这委託任务之中,已经点名需要帮那何淑芬寻到自家儿子,如今其儿子倒是寻到了,但这小鬼被困在水井边,其母亲则不知所终。 这般手段,说不得便有修行者掺和在里头,对於张慎而言真真不算是好事儿。 …… 片刻之后,张慎看著小鬼身形缓缓沉入水井之中。 之所以小鬼会在水井徘徊不去,是因这小鬼尸骨,被人炼作了骨瓷瓶罐,那瓶罐又被扔在了这水井下头,小鬼这才一直待於此地,无法离开。 张慎目光投向鼠妖妇娟,妇娟却是露出嫌弃表情。 这口水井多年不用,必然赃污无比,鼠妖妇娟身形一转,化作一缕白烟,缩回了张慎左手腕处。 张慎嘆了口气,挽起了裤脚。 下到水井之中,张慎埋头到处摸索,身上不仅到处沾了淤泥,还有许多旁人扔的脏污,俱都堆积在井底,一股子臭味直衝张慎天灵盖。 忙活半天,张慎总算摸到了巴掌大的圆形之物。 將东西从淤泥之中起出,果然是一只纯白色瓷瓶。 將瓷瓶揣在怀中,张慎爬出水井,一脸晦气的往著闹鬼大院归去。 路上归家的行人,见张慎这般狼狈模样,皆都离得远远的。 然而此时的张慎,却没有力气管他人看法,心中只感沉甸甸的。 “黄家?怎的又和黄家扯上了关係?黄家里头难道不只有一窝黄鼠狼,还藏了只女鬼不成?” 第41章 修行 回到闹鬼大院,张慎心中充满忧虑。 这个委託任务难度瞅著十分之大,据那小鬼所说,其与母亲生前之时,是一同遭的毒手。 那何淑芬只是以普通妇人,既无出色的容顏,又没值钱的家当,莫名其妙便来了一帮人,將母子两人皆都杀害。 那小鬼最后的记忆,便是听到有人喊著“黄家”的名头。 经过张慎细细思虑,还是决定先將这个委託任务放到一边。 面板並不强制接收任务,而这个委託任务后头,一看便知水很深。 “我才完成了那聂小倩找书生的委託,最近这段时间,该会有个缓衝期,还是先提升实力为主要……” 一边想著,张慎將那牛皮取出,搁在膝间,盘腿坐於床榻之上。 长长呼出口气,张慎放空身心,將自己的注意力,缓缓沉到了体內。 心跳的声音仿佛在张慎耳边越来越大,然而每跳一会儿,心臟的跳动便会缓缓慢了两拍。 按照冤亲立庙法中所言,张慎在心中幻像出田地模样。 恍惚间,一片长满荒草的荒田,隱隱约约出现在了张慎心间,只是那荒田只有半亩之大罢了, 隨著心绪的慢慢平静,张慎幻想出的那半亩荒田愈发真实。 张慎好似感觉,自己是真箇站到了那半亩荒田之上,连荒田的泥土,杂草上的露珠,俱都清晰可见。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眼皮微有颤动,张慎感到有几分兴奋。 按冤亲立庙法中所讲,要想见得心田,至少也需焚香打坐入定,约莫有个三、四日时间,才可缓缓於心中见到刚开闢出的心田。 然而张慎却是只用了短短半个时辰,也没用上那些使人平静的手段,便已然见到了心中的半亩荒田。 隨著张慎心境有所波动,那半亩荒田也是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好似下一秒便要从张慎心中消失。 连忙稳住心神,张慎身子愈发放鬆下来,那半亩荒田这才於张慎心中,也隨之更加清晰,似如真实存在一般。 “心化良田,魂做地龙,田基需深耕……” 一边於心中,回忆著冤亲立庙法的修行步骤,张慎一边將自己幻想成一只巨大蚯蚓,往著那半亩荒田之中投身而去。 好似失去了眼睛,张慎感觉自己同时也无了手脚,身体周边只有那粗糙荒芜之意。 於那片粗糙荒芜之中钻动著,张慎能感觉到无形之中,似有莫名之力指引自己,该在哪些地方翻土,又该在哪些地方深掘。 隨著这半亩荒田,被巨大蚯蚓翻了个遍,那条蚯蚓已然不想在局限於这半亩地,而是往著荒田周边探索而去。 无形之力开始阻止蚯蚓,不让其开闢出其他田地。 但那蚯蚓好似不肯认输,一遍接一遍,卯足力量往著荒田之外衝击。 终於,在那蚯蚓变得虚弱不堪之时,半亩荒田周边,隱隱又浮现出小片土地来,这便是张慎刚刚开闢出的三分心田。 初阳升起。 盘膝坐於床榻上的张慎,缓缓睁开眼眸。 他的眼眸之中,未有半点疲惫之意,反而是为精光外泄,十分精神。 开闢心田如同在锻造神魂,张慎不仅肉体没有疲惫,神魂也更加凝练了几分。 “没想到第一次修行,便是这番顺风顺水,……” 张慎嘀咕了一句,面上满是欢喜。 若按如此进度,要不了多长时间便可翻整出几亩心田,可在其上建造属於自己的心庙。 离了闹鬼大院,张慎往福源当方向一路行去。 当到了福源当门口之时,福源当面前场景,却让张慎微微一愣。 只见几个穿著衙役之服的捕快,正於福源档门口站著。 “灶康城林家……” 张慎收敛心中所思,面上表现出几分畏惧与討好,小心往著福源当门口凑去。 “你是何人?”衙役朝著张慎问道。 “小的乃是当铺写票。” 不待对方问询,张慎紧接著便继续言道: “小的籍册掛於黄家,乃是黄家家僕。” “本地人属?” “是,大人。” 衙役没了兴趣,让开半个身位,张慎得以进入福源当中。 刚入门口,只见福源当的赵掌柜,此时正小心陪在一个衙役身前,对方问什么便答什么,態度显得十分恭敬。 片刻后,赵掌柜將那几个县衙送走,张慎这才得以凑上前来。 “赵老,这是?” “哦,张小子啊!” 赵掌柜这才发现,张慎不知何时,已然站在自己身旁。 收起討好笑容,赵掌柜严肃几分,对著张慎说道: “张小子,这几日莫要乱跑,城里头怕是要翻天了。” “赵老,这是有何说法?往日衙役上门寻查人口,不也是经常之事吗?” 灶康城的衙役们,每隔一段时间便须將全城走一遭,大部分都只是走走过场,主要为的是了解城中,大致有多少人口便行。 这好似是大庆传统,不只灶康城如此,大庆王朝各处城镇,俱都將这查摸人口之事,放於较重位置,甚至比杀人盗抢都重要几分。 便连张慎初到此地界时,也被巡查过几次,后头张慎也想打听一二,却也没打听出个什么。 赵掌柜拿过桌麵茶盏品了一口,隨后才缓缓说道: “巡查倒是正常,可这一次他们没拿银子啊。” 说罢,赵掌柜一边摇头嘆息,一边往著当铺后院行去。 底层百姓也许消息,並没有上层老爷们知道的多,但也有自个生存之道。 大多聪明些的,都如赵掌柜这般,有著从平日旁枝末节之中,察觉出最近將有大事发生的嗅觉。 “应该是那新县令出手了,不过如此大张旗鼓的全城摸查,恐怕是查不出什么。 莫非是想打草惊蛇?故意惹出点乱子来?” 张慎一边想著,一边来到柜檯后头。 他撑著下巴,好似是站於柜檯后头闭目假寐,然则却是一点也不愿休息,已然沉浸心神,继续於心中开垦心田。 “官人,有人来了。” 左手腕处,传来了鼠妖妇娟的声音。 张慎缓缓从入定状態之中抽离,抬目看向门口。 只见两个身著黄褐色衣衫的家僕,已经站在了当铺门口。 “福源当的那赵掌柜呢?让他准备好拜见。 主家的二夫人,大摸半个时辰便到。” “二夫人?难道是那黄达丰新收的小妾?” 第42章 意外之人 赵掌柜领著张慎立於福源当门口,不时便左右偏头,遥看街道之上,是否来了马车。 那两名黄家出身的家僕,也跟著候在一旁。 刚刚赵掌柜方得知,二夫人將至福源当后,便悄摸给这两人塞了碎银,想要打听出点东西,然后这两人却是一问三不知,白白浪费了银钱。 片刻后,大概只过了炷香时间,街角之处,一辆马车缓缓行来。 车架之上配软顶、珠帘,连带马夫都是为女子模样,倒是颇为新奇。 缓缓停到福源当门口,珠帘被其中之人挑开,马夫也应是伸出手,搀著轿中人落地。 “官人,是黄皮子的骚臭味。” 左手腕处,传来了鼠妖妇娟的细细传音。 张慎脚步一缩,整个身子彻底缩在了赵掌柜后头。 隨著那一道倩影入了当铺的门后,张慎才跟在赵掌柜后头,缓缓进入当铺之中。 趁著赵掌柜阿諛奉承间,张慎第一次见到了,將那黄达丰迷的神魂顛倒的容顏。 只是悄悄扫过一眼,张慎目中露出几分怪异神色。 只见对方容顏確实称得上一个上佳,明眸翘鼻,皮肤雪白似玉,微微有著红色光泽,谓之个白里透红,真真乃是个罕见美人。 然而,最让张慎关注的,却是其眉心之处,居然有一小巧的桃形胎记。 张慎缩回眼神,幸得是躲在最后,倒也没被对方发现自己的窥探。 赵掌柜小心伺候在女人跟前,恨不得將头低到膝盖处。 他年岁已大,这二夫人出现在此地,已经表现出了主母味道,赵掌柜后半生是否能安稳养老,便落在这女子身上。 “这几日赚了多少银子?”倩影娇声问道。 声音倒是软酥的很,让张慎听后也不免心尖发颤。 “回夫人,这就是半年来的帐本,现银都在院子后头,小的整日巡查,万万没有少去半分。”赵掌柜声音充满諂媚。 那道倩影踱步来到柜檯边上,隨意翻动起了柜檯上的帐本。 “妾身记得当铺里头,不是有个姓张的伙计吗?” 张慎不动声色,从赵掌柜身后迈步而出。 “回夫人,小的便姓张。” 那道倩影明显来了兴趣,凑到了张慎跟前,对方身上亦带有一股香,闻之便让人心神荡漾。 张慎头压的更低,不敢看对方容顏,生怕被对方看出端倪来。 “家中可有亲戚?”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小的乃是街边乞丐,如蒙大幸,才入黄家门槛,並无半个亲属。” “那你……” 倩影愈发凑近张慎。 张慎虽拱手行礼弯腰,然衣袖下遮著的左手腕处,已经有著几丝亮光散出。 接下去,这黄府的二夫人所问之话更加让张慎心头狂颤。 “同为姓张,不知张无忌这个名字,你是否熟悉?” “回夫人,未曾听闻过。” 匆匆一问一答,那道倩影好似已经满意,笑面如间转身出门,直直上了马车。 赵掌柜探头出当铺门外,长长呼出口气,缩回脖子道: “看来这二夫人也不是个难说话的,老头子这把年岁,应该还能在这当铺颐养天年。” 赵掌柜自言自语间,却未曾发现张慎整个人,都已呆站在当铺之中。 他已知晓了那二夫人到底是何身份,或者说,其跟脚到底是什么。 “妻娘娘……” 能知道张无忌这个名讳的,便只有许久之前,將那具尸骨埋入妻娘娘庙中时,张慎曾对老桃树自称过这个名字。 那原本立在野庙的老桃树,因其所结仙桃能成姻缘,许多汉子在食过桃树所结之桃后,皆都寻到妻子,由此被唤一声妻娘娘。 “难道这群黄皮子的老祖宗,是那棵老桃树不成?” “张小子,张小子?”赵掌柜的声音传来,將张慎从沉思状態中打破。 朝著赵掌柜露出难看一笑,张慎立马说道: “赵老,小子今日……” “別別別,您才是大爷!您不会今日又要休息一日吧?” 赵掌柜怪叫一声,立马打断张慎接下去的话语。 片刻后,赵掌柜无奈摆手。 “记得答应我的事。” 定不负赵老所託,小子一定將赵书香大哥所爱慕之女,带到赵老家中,让赵老好好过目。” 为了赶紧从当铺脱身,张慎已然拿住了赵掌柜的痛脚。 “你確定只需见一面,便可让我家那小子断了念想,不用每天在魂不守舍的?” “必然也。”张慎郑重说道。 “去吧,去吧。 记得明日早些来当铺,可不得在城里乱转,这几日城里不对劲。” 离了福源当,张慎没往闹鬼大院行去,而是直接往著东城城门快步而行。 然而才离了福源当所在街道,张慎脚步便瞬间一定。 只因那顶掛有珠帘的车架,已经停在了张慎跟前。 珠帘掀开,张慎深深嘆了口气,轻巧一跃,便入了车架之中。 “张无忌是郎君本名么?” 那名眉间带有仙桃胎记的佳人,好奇朝著张慎问道。 “不是,我本名为张三丰,妻娘娘唤小子张慎便可。” 车中美人掩口轻笑。 “郎君何必试探?咱家老祖宗在城外不得轻动,郎君可唤妾身桃奴。” 佳人言罢之后,车厢之中陷入寂静,只留外头马蹄声与挥鞭声入耳。 不过盏茶时间,车架已然停在黄府跟前。 下了车架,张慎脚步定在朱红大门前,抬首看向黄府,仿佛看见了龙潭虎穴。 方才与这二夫人见面,张慎不敢与对方爭斗,其一是因人多眼杂,万一闹出点动静来,必然引起城中林家之人关注。 其二是因为拿下那两只跟踪的小黄鼠狼之时,一直到现在此刻,对方身上都好似没有恶意之感。 “郎君请放心,老祖宗交代过了,遇见郎君,当以上位礼待之。” 张慎尷尬一笑,自己將那句尸骨埋入桃树之下时,並不知晓那尸骨到底是何东西。 如今了解內情后,张慎料想自己对於妻娘娘,当是有仇无恩才是。 可面前之人表情神態,俱都没有半点作假样子。 “何至於此?” 张慎假意客套,却没想到,那眉间印有仙桃胎记的佳人,竟是朝著张慎深深一拜。 “成道之恩,如何唤小? 郎君送来天大福气,让老祖宗沾染王朝之气,这才一步登天,也才有了我启灵得智,怎么不能以礼相待?” 第43章 香火池子 周边的黄府僕从,如同瞎了眼一般,俱都没有看到自家二夫人,居然在向一个伙计行礼。 “难道是那尸骨上所携带的东西,让那颗老桃树因祸得福了?” 张慎心念一转,颇有几分明悟之感。 观那灶康城林家,与新下来的县令言行谈话模样,当不是什么正道好人。 自然不可能做那默默藏身於眾人之中,镇压作乱世间的恶鬼之事。 “看来那尸骨身上,还有莫名好处……” 想通此间道理后,张慎心中稍稍安定几分,对於面前佳人所说之话,才有了三分相信。 “若是郎君不想入这黄府,妾身也愿隨郎君去往他处相商。” 这名自称为桃奴的佳人,半点没强留张慎脚步的意思,反而转身便想邀张慎上车架。 轻笑一声,张慎不再犹豫,抬腿入了黄府之门,那叫做桃奴的佳人,也隨在张慎身后,往著府中深院行去。 “城中人气鼎盛,你当不是人族,如何入得了城?”张慎好奇朝著对方问道。 那自称於为桃奴的佳人,一边在前缓缓领路,一边回话道: “妾身未开灵智之时,曾被黄家黄夫人救得一命,与其有善因相连,得此入灶康城。” 张慎暗暗咂舌,先前他一直想的,都是黄夫人大概率是被妖物所害,由此黄府才换得新人执掌,却没料到事態完全反转。 对方既然以报恩因果入城,那黄夫人的安全,也必然是不用考虑的。 果然,转过前堂大厅,来到黄府后院。 远远的,张慎便瞅见那黄夫人坐於凉亭之中小歇,半点未见受到伤害的样子。 一直来到府中园,寻到一棵桃树,那桃奴才停住脚步,缓缓转身。 张慎一拍左手腕,鼠妖妇娟身影隨轻烟出现,与其同时现身的,还有两只小小的黄鼠狼。 那两只黄鼠狼方一露头,再看到桃奴佳人后,瞬间便窜下鼠妖妇娟肩头,往著对方裙摆里钻进。 “是妾身考虑不周,先前未曾知会郎君一声,便让他们两个去寻郎君,险些给郎君惹了麻烦。” 朝著张慎又行一礼,这名唤作桃奴的佳人一拉裙摆,其裙下的两只黄鼠狼,立刻便消失不见。 “敢问桃仙子,你家老祖宗让你来寻我,究竟是为何事?”张慎缓缓朝著对方问道。 接下去,隨著那名自称为桃奴的佳人开口,张慎的表情也缓缓一变,难得露出了几分惊骇神色。 “这、这怎的可能?世间竟有如此违背天理之事?”张慎下意识便道。 “郎君若不信,今夜便可让郎君看上一看。” 虽是对方说能证明给自己看,但张慎心中仍是半点不愿相信,只因对方说所的,实在太过离奇诡异,让张慎实在是难以接受。 足足缓了大半晌,张慎强行安抚下心中躁动,终是带著似不可置信的语气,朝对方问道: “照你所说灶康城所有活人,皆都是恶鬼所变?” 那名唤作桃奴的佳人点了点头。 “那按你的说法,连我肉身里塞著的,也当是只恶鬼嘍?” 面对张慎反问,这名换做桃奴的佳人,却是有些犹豫。 “按理来说,灶康成生魂去往,皆都被人所控。 那些怀有善意之魂,俱都带有阴德,已然被林家控於城池之下。 但…但郎君你的话,或许有著不同。” “我何处不同?” “郎君命硬。” “嗯?” “天下之人,恐没有郎君命硬者,只有似郎君这般命硬的,才可背得动那一位。” 张慎知晓对方所说的,该就是一直附在自己身上的那脏东西。 按照林家之人所言,当就是灶康城所镇压的,那位公主坟中的前朝公主了。 思绪回归体內,张慎知晓自己身上,因为著有那位存在,其他不说,林家之人是必然想要自己小命的。 特別是那新县令林忠昌,他来到这灶康城,就是为摆平留下的烂摊子,將那位公主给请回去。 若是自己被对方寻到,张慎觉得对方可不会费心思,先把自个身上的脏东西弄下来,在把那为公主埋回坟中。 到时候,估计怕是把张慎自己,连同身上那位,一起埋入坟里才属正常。 夜幕缓缓而至。 张慎隨对方脚步来到后院,寻到了一口座石磨。 “郎君请看,此地便是林家,故意设於官宦之家的香火池入口。 只有沾染王朝气者,才可藏这石磨在家中,不被上天发现。 就连林家之人,也不敢经常监视这石磨,恐被上天发现。” 颇为深意的看了那桃奴一眼,张慎暗道,对方选中黄府,必然是有著其他理由。 现在看来,恐怕就是因为黄府的內黄达丰,於县衙之中常来往,由此身上沾了王朝官气气,家中同样立有这石磨,对方才会找藉口寻到黄府来。 从怀里一摸,那名唤作桃奴的佳人,摸出了一沓黄纸。 黄纸皆都是为铜钱银票模样,其上好似沾有一抹鲜红,当不是普通人家用於祭拜时所用普通黄纸。 只见那桃奴將手中黄纸往天一撒,黄纸落於石磨之上,石磨突传出咔嚓一声,开始缓缓转动起来。 “郎君,这便是鬼推磨了,他们选用的生魂,皆都是身带善念,行善欲多者,其阴德才会稍多些。 这条生魂身上带有半载阴德,由此被对方捉来,炼入这石墨之中,当做推动地下香火池子的动力之一。” 转过身来,桃奴颇为严肃的对著张慎说道: “郎君,接下去你就伴在我身边,万不可轻离一步。” 张慎点点头,他隱约能感到,自己將接触到的,是灶康城中最大的秘密。 石磨之处缓缓浮现一道身影,张慎隨意一瞟,身体为之一颤。 “难道……” 那到推动石磨的身影,是个农妇模样。 其身上著普通粗麻打扮,双目无神,双手也被锁链拴著,死死锁在那石磨木柄处。 农妇僵硬推动著石磨,石磨之中凭空浮现血水,自磨口处流淌於地。 桃奴伸出手,想挽住张慎手臂。 然而其將要触碰到张慎衣袖时,却又想起了什么一般,一转手便只拽住张慎衣袖,领著张慎一步步往地面,那已然积做一堆的血水走去。 身形开始缓缓沉入血水之中,张慎屏住了呼吸。 “善人死后不得善终,魂魄反被摄在地下受苦。 恶人死后不用受刑,倒可安然投胎往生……” 第44章 蟾蜍 血液的粘稠感,让张慎有些不能呼吸。 好似整个人包入果冻中一般,张慎强忍著不闭双目,但眼前只有通红一片,不曾见其他任何事物。 若不是袖口处传来丝丝拉力,张慎甚至不知该往何处走。 僵硬的迈出步伐,张慎跟在那名,自称为桃奴的俏丽女子身后,就在张慎感到窒息感,已经开始席捲大脑之时。 只听得『啵』的一声,身体好似穿越了某层障碍。 “郎君,到了。”桃奴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张慎面前的血红之色,也缓缓退去。 只见入目之处,皆是浮浮沉沉的香灰纷扬。 这些香灰好似带有某种魔力,只是沾到皮肤之上,便让那块皮肤白嫩几分,连带身体劳累也减轻许多。 “这些便是从生魂之中,所榨取出的阴德。” 张慎环视一圈,自己踏足的地方,好似是在一个巨大洞穴之中,便连空气里头,也尽都是这些香灰飘动。 张慎再低头一看,更是为不得了。 只见自己足下是为一处小坑,坑中有血水积攒,足淹到张慎膝盖之处。 “这是什么?” “郎君,这便是香火池子。” 就在张慎疑惑,为何这所谓的香火池子,会如此之小时,脚底便感觉有东西升起。 桃奴轻轻一拽张慎衣袖,便將张慎带到了空中。 而张慎原本所站的小池底部,有著一层粘稠,且长满脓疮之皮,自中底部缓缓冒出,將池內积攒的血水挤出池外,於地面四处流淌。 “这是……” 站的高了些,张慎所观范围也越大。 待看清地下的东西,究竟是为何物后,张慎眸子之中闪过几分惊骇。 下边的小池,哪里是什么香火池子,叫一声腥臭脓包才是正確! 张慎发现,自己方才所站的地面,居然是一只庞大蟾蜍之后背。 在这方密闭地底空间之中,一只庞大无边的蟾蜍酣然睡著。 其身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小坑,小坑之中积攒有不少血水。 每当血水积攒到一定程度时,坑底的脓包皮肤便会顶起,將这些血水顶出小坑,血水流淌在蟾蜍皮肤表面,好似是为其保湿。 而那些天空中纷纷扬扬的灰烬,便是来自於那尊蟾蜍所蜕之皮。 当蟾蜍皮肤饱饮血水之后,便会快速发乾枯萎,最终完全碎成碎末,隨风飘扬而起。 不待张慎反应,那桃奴拉著张慎,重新落到了蟾蜍背上。 她从怀中又取出一沓黄纸,向著小坑之中散去。 隨著黄纸洒落。 小池之中,宛若失灵的电视机画面一般,开始频繁闪烁。 紧接著,几道身影出现在了小坑之內。 当头入目的,是一个枯瘦老者,那老者皱纹满面,头髮稀疏,但身上衣著虽破烂却乾净。 老者手中还牵著一个瘦弱孩童,两人就这般呆站在小坑之內。 隨著小坑里的血水,被底下蟾蜍之皮顶出,张慎也看到了小坑底部的模样。 那小坑中站著多道人影,那些人影的双足,俱都被吸附於底部粘稠之皮上。 似是巨大蟾蜍睡梦中,稍微活动了一下身子。 张慎能明显看到,小池底部脓包之皮稍有鼓动,隨后那几道站於小池之中的人影,全部都开始无声惨叫。 他们的身上,有大大小小的脓包长出。 啪的一声。 小池里的那几人身上所长脓包,全数一起炸裂,伤口处流出了丝丝血水,积攒於小池底部。 这方地底空间之中有无数小坑,而那些小坑之中,便有无数善良之魂在受著折磨。 “这是灶神?” 张慎低声问道。 桃奴目中闪过莫名之色。 “郎君竟听过灶神这个名字?” 未等张慎回答,桃奴猛的神色一变,顾不上太多,拽住张慎手臂便直降往那小池之中。 她洒出漫天黄纸,小池底部传出石磨粗糙转动声,两人身形也投入血水之中,再也不见分毫。 当张慎在睁开眼时,已然回到了黄府后院之中。 在张慎跟前,那名农妇身影仍在转动著石磨。 “郎君,如今可信我所说之话了?” “虽不想信,但亲眼所见,又难以不信。” 眼见张慎信了自己所言,桃奴目中闪过丝喜色。 “既然郎君知晓灶神这个名號,想必也知晓林家的名头。 妾身亦不瞒郎君。 如今郎君之命,危在旦夕矣!” “还请桃仙子救我!”张慎朝著对方深深一拜。 “郎君不至於此。 郎君与我、乃至妻娘娘,都有成道之恩,岂有不帮的道理? 郎君身上如今沾染那一位的因果,若是真让林家之人寻到郎君,后果定然不可言。 如今之计。 郎君需先修行矣。” 一边说著,桃奴便往袖中一摸,摸出一本精致书册。 书册之页由上等宣纸所制,侧身装订之处,则以金丝穿插。 便连书册上头的文字,亦不是墨水所写,而是以某种蓝色顏料书就。 “郎君,请修此法。” “这是自然!如今我的小命,便落在桃姐姐手中。 只是修此法,可有助於活命否?” “郎君的命实在太硬,若是郎君能修得此法,便可將那一位的泥胎供於庙中。 藉由那一位的力量,莫说是活命。 只需不涉那几家强大势力,天下都可去的!” 接过书册,张慎翻开精致书页,书上落有几个大字: 泥菩萨立庙法。 “泥菩萨?” 张慎微微一愣,这功法名字,听著好似確实不是大路货。 “妾身虽不知晓,郎君身上到底有多少阴德,然那位存在既肯附於郎君之上,与郎君沾上因果,说明郎君不只命硬,阴德当也不是少数。 只需修得此法,郎君便可带那一位,一起脱离灶康城这处泥潭,那一位身上被林家所设的暗手,也將尽数扫去。 到那时,郎君將那一位供於心庙之中,虽称不上世间至强,但也算得能掌控自己命运了。” 嘴皮微有颤动,张慎双目泛起红丝,这是被对方感动所致。 捏著衣袖,张慎轻轻抹去眼角泪水,声音也有些颤抖。 “我……我从小是孤儿,乃是乞丐之身,未曾有人对我这般好过…… 桃姐姐,你竟然愿这般帮我……” 张慎快步上前,主动牵起了桃奴之手,双目也与其真挚对视。 “桃姐姐若不嫌弃我身份低微,我愿与桃姐姐结做金兰,姐为兰姊,我为契弟,自此家人相待!” 第45章 完成委託 迎著张慎真挚的眼眸,那眉心印有仙桃胎记的桃奴,竟是一时有些恍然。 “这,这便不必了。” 桃奴下意识拒绝,隨后又快速补充道: “妾身怎敢与郎君攀附? 郎君於咱家老祖宗有成道之恩,更与那一位有莫大因果,妾身不敢逾越。” “唉!” 重重嘆息一声,张慎別过脸,喉结稍稍滚动,带上了几分哭意。 “既、既如此,便算罢……” 缓缓转过身,张慎从怀中取出一颗小巧瓷瓶。 “此瓶乃是我新得之物,价格不菲。 既不能与桃姐姐结做姐弟,谨以此瓶埋土於此,代我同桃姐姐相伴。” 说著,张慎环顾一圈,在那石磨之旁,一杂草较少之地以手刨土,刨出了一个小坑,將瓷瓶埋入了其中。 张慎的行为虽有几分怪异,但那桃奴却也不好阻拦。 自从寻到张慎踪跡,她派出两只小黄鼠狼跟踪,又被对方所擒后,桃奴便起了警惕。 之所以迟迟没来找张慎,便是於暗中查探张慎跟脚。 张慎此时的状態,倒真与她打探的相差不大。 乞丐之身,终是个下层打转的卑贱货色,一时半会儿,遇上个貌美异性对自己关心体贴,表现的怪异些,也正是其少年心性所导致。 许是见张慎情绪低落,桃奴往袖中一摸,摸出了三根红香。 “郎君请看,这三根香,唤做锄儿香,郎君在开闢心田,修此立庙法时,可將此香点燃,定让郎君事半功倍。” 稍稍顿了顿,桃奴又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 “为防止林家之人,动用诡秘之法寻到郎君,郎君平日里,只要將此玉佩带在身上,便可隔绝搜查之法。 对於郎君来说,修法之事可徐徐图之,唯独这玉佩不可拉下。” “谢桃姐姐相赠! 我…我日后道法有成,定好生报答姐姐!” 说罢,张慎又悄悄抹去几滴眼泪。 片刻后,趁夜无人。 桃奴將张慎送至黄府门口,看著张慎依依不捨的分別。 走上几步后,张慎又转过身来,几步奔到桃奴跟前,给了桃奴一个大大的拥抱,这才一头扎入黑暗之中。 黄府后院偏角石墨之地前,桃奴站在方才张慎埋下瓷瓶之处。 她手指微动,泥土掀飞,那只瓷瓶飞入其手。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上下看了一番,未察觉出问题之后,桃奴才將瓷瓶扔回坑中。 然而让桃奴没有注意到的是,在那缓缓转动的石磨之旁,已然多了一道淡淡的小身影。 那道小小身影,牵著推磨农妇的衣角,隨那农妇一圈接一圈,围著石磨打转。 “这娘们儿没安好心!” 张慎微微侧头,看向自己身后。 自己身后虽没有动静,但张慎还是能觉察出,好似有一股恶意,正贴於自己皮肤之上。 一直回到闹鬼大院,张慎这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那桃奴的身份,定然不像她所讲的那般简单,该与妻娘娘有些关联,但未必就是和妻娘娘是一路的……” 张慎在心底直呼倒霉,自个好像捲入了看不见的大浪之中,任何一个浪头袭来,便会將自己粉身碎骨。 “虽然我牵扯波涛之中,但我也因此得知了,许多原本不该知晓的隱秘……” 张慎於心底暗自分析著。 首先便是林家,林家养了一头蛤蟆在地底,將灶康城所有人的生魂控制於手。 善良之魂,皆都被摄到蛤蟆背部,在那脓包之中榨取出身上阴德。 而那些恶人之魂,则被直接放回,让他们重新投回世间,以免轮迴之事出现延误,受到上天关注。 但就是这般强大的林家,居然被外人所骗,借著帮那头蛤蟆提升境界的理由,让他们自己,把家族所看守的公主坟刨开,將其中的公主请了出来。 我身上,便是背著那位公主。 想到这里,张慎又打了个冷颤。 稍稍缓和几分思绪,张慎坐於床上撑著下巴,又继续往下理清思绪。 那位公主身上带有好处,该就是所谓王朝之气,將其称为件难得的宝物亦不为过。 由此,林家与那新来的县令,第一目標便是要將那位公主寻回去,否则后头会引来祸事。 而隱藏於暗中的那伙人,目前不知其最终目標到底是什么。 但我手头的真仙诱女图,该就是捡了他们的桃子。 自从张慎那日,见店中来了和拥有真仙诱女图的刘书生,情况一摸一样的人时,张慎便已然猜到,该是暗中那伙人的手笔。 若是林家之人想得此画,断不会这般麻烦。 且照林家的实力,在张慎第一次被黄家黄达丰叫来黄家,让下人前去寻画之时,那黄达丰定不敢做表面样子。 “至於最后的话,便是这新出现的桃奴了……” 张慎从怀中掏出,那桃奴所给的几样事物。 那本贵重的功法,直接被张慎丟到了一旁,连翻开看一眼都不看。 张慎之所以在对方跟前惺惺作態,便是为了试探摸底。 女人惯会演戏,但在肢体接触之上,却是少有能演绎完美者。 最后那一拥抱之时,张慎能明显感觉到,对方已经起了杀心。 將那玉佩拿在手中,张慎仔细查看一番,缓缓摇了摇头,还是將玉佩丟入私人工位之中。 便是那玉佩上有著天大手段,放入了系统所带的私人工位空间后,也是半点妖也做不得的。 “不过,这三支香该没问题。 她给我这些这三支香,便是想让我加快修行,倒正好拿来修冤亲立庙法!” 珍重的將这三只红香收起,张慎心中一动,召出了淡蓝色面板。 视线下移,张慎找到那关於母子的委託任务。 【委託二:母子连心不愿离,死后儿失母心忧(已完成)】 …… 看到已完成三字,张慎颇为欣喜,暗道今夜总算没白跑一趟,不仅平白得了三炷有助修行的香,还阴差阳错间,完成了一个委託任务。 没急著看任务奖励,张慎似是想起了什么,不由嘀咕出声。 “如今灶康城已是风暴中心,我处於其中便是只小虾米。若想安稳活下去,且还得將水搅的更浑些……” 一边想著,张慎脑中浮现出一张娟丽面容。 正是那表面身份,是为书院院长之女的管阮秀。 第46章 奖励 唤出鼠妖妇娟,张慎朝她点了点头。 “官人,你且放心修行就是。” 鼠妖妇娟会意点头后,来到屋外台阶处坐下。 片刻,就当鼠妖妇娟以为,张慎已经沉入修行之时,身后房门却咯吱一声打开。 “怕妇娟姐姐无聊,这玩意儿拿做解闷。” 房门关闭,屋中拋出了那本金丝封边的书册。 在张慎与那桃奴交谈之时,以防对方察觉,鼠妖妇娟一直隱藏自身气息,倒並未见对方送出这本立庙法的过程。 “泥菩萨立庙法?这个名字听著也够怪,修这立庙法,难道不怕会成为泥菩萨,连自身都难保?” 百无聊赖间,鼠妖妇娟將这本立庙法搁於膝间,有一下没一下的翻动著这本厚厚书册。 然而,只是看了那么三两页,鼠妖妇娟眼眸突然一亮。 “难道……这是专门用作將鬼神之身,困於心庙之中的特殊法门?” 一念至此,鼠要妇娟快速翻动手中书册。 当刚把整个书册通看一遍之后,鼠妖妇娟愣住了神,缓缓將书册搁到一旁,撑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张慎取出一根红香,於角落处点燃,隨后盘膝坐回床榻之上,缓缓闭起了眼眸。 心臟跳动间,张慎心神缓缓沉入体內,每跳动一会儿,心臟便会慢上两拍。 而正是那慢两拍之时,张慎的心神犹如寻到肉身奥秘的大门,往著身体神魂之內沉入。 那半亩乱七八糟的心田,呈现於张慎跟前。 默默运转冤亲立庙法中的修行口诀,张慎又化作一条血红蚯蚓,投身到了心田之中。 又是一夜匆匆而逝,灶康城缓缓甦醒。 “赵老早啊,小子给你带了油汤。”张慎笑眯眯站在福源当门口,朝著赵掌柜拱手道。 “你小子,这几日一直都是我等你,今日总算是你等我了。” 两人一同拆下门板,意味著福源当已开始营业。 “对了,你昨日与我说,要將我家那臭小子爱慕之女,领到我家中去,可有眉目了?” 赵掌柜身形一顿,停下原本要钻入后方小院的脚步,转过身来朝著张慎道: “呃…还需些时日筹备……” “行,张小子,你可要將此事放在心上啊!” “定不负赵老所託!” 赵掌柜满意转身,径直入了福源当后方小院之中。 “官人,我这可没有材料,再给您凑出副美人模样了哦。” 鼠妖妇娟的声音从左手腕处传出,张慎无奈扶上自己额头。 今年灶康城的赋税,因为那瑞鹤节被免除,百姓手头都相当於有了不少閒钱,当铺生意自然一落千丈。 张慎撑著下巴,眯著眼睛,靠在柜檯后头,竟是一早上,都没有一个客人上门。 时到中午,张慎缓缓睁开眼眸,从修行之中醒转。 “那所谓的锄儿香,效果真真不凡!” 张慎心中只感美滋滋,昨夜他用了那根锄儿香,竟是短短一夜时间,便又开垦出半亩心田。 不仅如此,那香好像余音绕樑,经久不散,今天一早於柜檯后头假寐修行间,张慎居然又开垦出了两分荒地,著实是让张慎瞠目结舌。 “这香越不凡,说明那桃奴的身份愈发神秘,断然不可能是妻娘娘手下之妖。 以妻娘娘那穷酸模样,怎可能拿得出这种香来?” 一边想著,张慎一边於心头唤出面板。 將面板拉到最下方,在任务奖励那里,总算刷新出了新的信息。 这是昨日,张慎完成了那母子连心的委託后,所下发的奖励信息。 【已完成委託: 【母子连心不愿离,死后儿失母心忧】(危)】 【业绩点:五】 【收入管理: 阴德一年(已发放) 一份善意(待发放)】 当看到任务奖励中,所提及的那一份善意的奖励时,张慎也不由愣了愣神。 “奖励一份他人善意?並且后头还是个待发放的標註? 难道这份奖励,不需我四处乱窜去领取,其自然而然就会降临到我头上?” 张慎对这面板奖励,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由嘆道: “还不如前世那些话本中所言,直接一键领取,还来的更爽快些……” 从柜檯下方取出一张信纸,张慎微微思索,隨后提笔於信纸之上落下字跡。 “且让我来把这灶康城之水,弄得更浑浊些……” …… 离灶康城四百里处,未出河瑞府地界,有一条大河。 因这条河上连京城几府,下接河瑞府等偏僻之地,由此就算此河风浪甚大,也时有商船藉此河运输货物。 大河被唤作沉尸河。 之所以唤其为沉尸河,便因此河於前朝之时,曾有一场惊天之战,於河边迸发。 前朝一位猛將率十万精兵,皆战死於此,尸身全被拋入河中,將河中鱼虾养的肥大无比。 不知从何时开始,这条河好似有了自己脾气。 每当瑞鹤节举行之时,此河中的鱼虾,便会如同疯魔一般,疯狂袭击过往之船。 就是连吃水几米的官府之船,也扛不住无数鱼虾袭击,何况河中还有些成了精的妖物作乱。 当地人传言,此河昔年沉尸过多,那些尸体肥了鱼虾,他们的怨气也附著在河中鱼虾之內。 每当举国欢庆时,河中鱼虾便会怨气大盛,所以才会袭击过往商船。 河瑞府刚举办过瑞鹤节,这条沉尸河之上风浪未歇,到现在都无船只敢通行。 今日的沉尸河之中颇有浪涛。 河水一浪接一浪,拍打於岸边礁石之上。 当一波浪潮退去之时,岸边凭空出现了一些身影。 为首的是个魁梧战將,其身上套著前朝鎧甲,身后跟著两排鬼卒。 战將早已死去,难得踏上土地,让其不由似活人那般胸膛起伏,但没有一丝空气钻入肺中。 转身迎著大河跪地而拜,战將高声呼道: “谢帅爷赐探亲假,待小人回老家探望完妻儿,必终身侍奉帅爷左右,直至魂消神散!” 战將说罢,沉尸河中波浪滔天,似是在隱隱回应这名战將。 接连叩首后,这名战將缓缓起身,领著身后鬼卒潜入地中,往著灶康城方向缓缓寻去。 第47章 书信(彦祖们,求追读) 管阮秀这几日过得並不好,不仅时常在梦中,回忆起那一夜遇到的神秘凶人,就连日常生活之中,也算是受尽白眼。 自从那一日,不知被何人点破大散书信,捞取金银的行为后。 书院上下,连带那些夫子们,尽都对管阮秀横眉冷眼。 便连管阮秀坐过之凳,都有学子寧愿將其丟弃,也不愿让那板凳存在於书院之中。 如今的管阮秀,再也不负之前眾人追捧的书院明珠,反而似一只人人喊打的恶臭老鼠。 书院中传出阵阵读书声,此时正值授课之时。 书院解惑厅之中,夫子坐於上方案牘之上,下方则都是学子们盘腿而坐,摇头晃脑间,齐诵圣人之言。 管阮秀此刻坐於人群最后方,身前甚至被一颗柱子所挡,连上头夫子都看之不见。 原本的管阮秀,无论何时来到书院,总会有一席座次位於前列,且被打扫的乾乾净净。 如今的她,位置早已被眾人默契相合间,给赶来了这偏角之地。 “哼!莫被老娘寻出是哪个小子,坏了老娘的好事!” 原本在书院中闹出风波之后,管阮秀便知晓自己后头的日子,定然不好过,所以动了换个身份生活的念头。 可惜目前这学院院长之女的身份,对於组织之中有些用处,且当初为了顶替这身份,组织也费了不少心思。 无可奈何间,管阮秀才咬著牙,继续充当起了风评败坏之女。 洪钟之声从书院后方传来,这代表今日之课已然结束,眾多学子纷纷起身,管阮秀也跟著站起身来。 不过她方一起身,周边学子立马离其远远的不说,甚至还有人朝其怒目而视。 “管阮秀。” 夫子的声音从前头传来,管阮秀立马缩下脖子。 那名夫子头髮雪白,须有长须,仔细一看的话,便可认出这夫子,曾经也是管阮秀鱼塘中的老鱼一尾。 “女德此书,其他学子皆以熟识,我观你於此书上,还能有所精进。 你今夜回去通写一遍女德此书,明日早晨带来於我检查。” 那夫子说罢便冷哼一声,朝著院门大步而去。 管阮秀银牙紧咬,恨不得此时便將对方鬍子全数拔去,把这老不死的打个瘫痪在床。 做了几个深呼吸后,管阮秀终只能嘆息一声,鬆开拳头,隨手扯起一旁书箱,打算折回书院后方之家。 虽掛著个院长之女的名头,但书院可不是院长一人说了算,这些能在书院中教书的夫子,具有些本事在身。 由此,院长也不好替自家女儿摆平此事,特別是自家女儿所犯之事,也著实让人丟脸,其更不好意思亲自过问。 这段日子以来,管阮秀基本每夜都要熬到月上枝头,日日皆有书抄,闭目都为女德之中的“女应淑德……”等词,在脑中反反覆覆迴荡。 回到书院之家,书院院长同其妻子,在见到管阮秀后,亦是有些冷淡,不復从前的喜爱。 他们自家的女儿,自从几年前外出踏青,於山中走失过一次之后,便如同换了个人。 不仅嘴甜心巧,哄得两人时常开怀,在书院之中,更是追求者不绝,就连城中那些官宦子弟,亦是对自家女儿痴迷的紧。 这一切原本都如同一场美梦,直到那一日之后,所有美梦尽数破灭。 无论管阮秀再如何装的乖巧听话,有了前车之鑑后,所有人都觉得其心机深重,定是偽装罢了。 “多管閒事的小贼!你別让老娘知道你是谁!” 回到自己房间,管阮秀重重將房门关上,气呼呼来到书桌旁。 她將书箱扔在地上,先往床上一躺,往著被枕之上打了几拳,散出恨意之后,才无可奈何的打开书箱,想寻出那本女德抄写。 然而在打开书箱,寻找书籍之时,管阮秀身形骤然一僵,忽一脚把书箱踢得倒飞,狠狠砸在墙上。 紧接著,管阮秀双手交叉掐诀,往身后重重伸了个懒腰,身上立时散出几分金光。 “谁?!” 娇喝声传出,但房间之中没有半点回应,好似只有她一人存在。 足足过了大半晌,管阮秀才摸到那书箱之旁。 之所以会做出这般应急反应,只因书箱之中,多了不属於管阮秀的东西。 从书桌上寻来两支毛笔,管阮秀小心翼翼探入书箱,从书箱中夹出了一封书信。 书信鼓鼓囊囊的,似乎其中还装著其他东西。 管阮秀心头,莫名闪过几分忐忑。 一步步退到床边,管阮秀从床底一摸,取出两瓶药粉,往著书信之上撒了个遍,见书信没有半点反应后,她才著手拆开书信。 书信方一打开,淡淡腥味袭上管阮秀的鼻腔。 將书信往外一倒,半截舌头滚落於书桌之上。 “啊!” 如同炸了毛的野猫! 管阮秀怪叫一声,瞬间往后跳去! 看到这根舌头的第一时间,她便已然知晓,送出这封书信的到底是为何人。 自从那一夜过后,管阮秀曾於组织之中,好好打探了一番。 可从眾多前辈们口中,管阮秀並没寻出,修行界中有哪个强人,会使用那般诡异之法。 组织中一位见识宽广的老人,对管阮秀言道。 一般若是江湖上,连半点名號都没有的,要么是犄角旮旯的底层修行者。 要么便是见过其面的人,都已经死了,所以才没名號在江湖上流传。 体验过那诡异手段的管阮秀,丝毫没犹豫,认定那神秘人定然是属於后者。 “尊驾,还请出来一敘!” 管阮秀朝屋中低喝,还是没有半个声音回应。 片刻后。 管阮秀小心翼翼间,用毛笔將那条舌头撇开,信上內容总算得以入其目中。 “吾发现佳人虽平时不善言辞,但感觉佳人定然为內秀之人……” 当看到书信第一行內容时,管阮秀不由稍稍一愣,总感觉这句话有些莫名熟悉。 不再犹豫,管阮秀快速往下看去。 当把书信內容全然看过之后,管阮秀的面上,浮现出了几分不可思议。 只因信上洋洋洒洒写了许多,居然都是些“星河倾落”、“十里湖山皆逊色”的夸奖讚美之词。 只有最后那几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等,表达出了写信者的来意。 “好个著天杀的!竟然还敢主动约老娘对月交杯,以诗会友!” 管阮秀银牙紧咬,不由低骂出声。 第48章 血云 深夜,灶康县城街道之上,半个人影皆无,只偶时有更夫懒洋洋走过。 几道身影於暗中浮现。 “秀儿,你確定那人约的,便是这里?” “是!” 管阮秀的声音,带著几分咬牙切齿,她继续往下言道: “那人手段诡异,还一直於暗中监视我,如果不將他除去,必然是我们的一大隱患!” 管阮秀快速说著,其身旁那几人,却並未全听她的话。 “说不定是个陷阱,先派个潜行好的兄弟,进去探探再说。” 领头之人发了话,几道黑影之中出了一人。 其人个子不高,宛如侏儒,他学著猴子那般,挠了挠脖颈,又上下窜跳两步后,这人的身上,立马便有莫名力量浮现。 身子开始变得有些透明,这人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缓缓向著面前大院行去。 “这个黄府,该就是在县衙里任职的,那黄达丰之家。” 来的时候,几人便已將黄府摸的通透。 这几人隱在暗处,不再说话,只默默一同看向那道朱红大门。 然而足足等了炷香时间,那名派出的兄弟,仍是没有返回,好似人间消失了一般,黄府之中也没半点动静传出。 “还真是个陷阱!” 管阮秀心里一惊,若是她没唤组织里的前辈们来帮忙,恐怕消失了的,便是自己了。 “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 呵!那个暗中人,既然不怕事情闹大,我们就帮他搅的更混些,看谁先坐不住!” …… 县衙后方的一座精致小院中,新县令林忠昌,正盘膝坐在床上。 他的身前摆著的,是县衙里的各色文书,文书之上有淡淡气息钻入其鼻孔,头顶之上,还有一颗官印在缓缓旋转。 忽然似有某种波动传来,林忠昌睁开眼,身形一晃便出了屋子,外头也有人快步靠近。 “族兄!有人惊动了灶神!” “我知道。”林忠昌缓缓说著。 “这些人真耐不住性子,我都还没出招呢。” 虽然有些疑惑对方胆子之大,但林忠昌嘴角亦是勾起冷笑。 “去调县衙里的县兵,给我全部都洒出去,从现在开始封城。 对了,那些县兵要上了官府名册的王朝兵,不要那些空架子。” “是,族兄。” 说话者,正是身著捕快服,声音却十分苍老的那名捕快。 捕快闪身出了小院,林忠昌却没第一时间,去寻那发生动静之处,反而折回屋中,给自个儿倒了杯茶水,细细品著。 不多时,那名捕快又折身回了小院。 “族兄,已经按您说的,將灶康县城所有王朝兵,俱都散出去了。” “嗯。” 犹豫半晌,那捕快还是忍不住心中疑惑,低声朝著林忠昌问道: “族兄,我们难道不去作乱的地方看看?” “看什么看?那伙人既然能把你们耍的团团转,就定然不是你们这样的蠢货! 敢在城里头闹出这么大动静,要么是引蛇出洞,要么便是故意想吸引我们注意,静观其变,才是上策。” “族兄高见!” …… 黄府跟前,那隱於暗中的几人又等了半晌,居然还是未见半个人影寻来,让管阮秀不有些著急。 “灶康城的林家难道是不管事儿了?怎么露了马脚,也不来看看?” “这也不好说,灶康城的林家脑子笨成那样,说不定连我们弄出的动静,他们连察觉都没察觉到。”有人接了腔。 领头之人缓缓摇了摇头,抬首看向县衙方向。 “看来是来了个能人啊…… 也罢,咱们总不可能將自己兄弟扔里边儿。 既然引不来老虎吃狼,那咱们就进去,把那狼牙给拔了,將自个儿兄弟救出来!” 说罢,几个身影各显神通。 管阮秀与另外一人,同时向后伸腰,身上长出了片片蛇鳞。 另有几人,要么哎哟哎呦直叫唤,后背迅速驼了下去。 要么则是如同跳大神一般,上下跳动,身上气息亦为大涨。 请动庙仙之力后,几人一同往著黄府摸去。 …… 此时的张慎,在用那旱菸枪偽装身形,將书信塞到管阮秀书箱之后,便没再管接下去发生之事,他早已回到闹鬼大院之中。 闭上双目,沉寂心神,瞅准心臟慢两拍的空隙,张慎又见到了他所开闢出的心田。 张慎此时的心田,已然有了几分规整模样,不仅约莫有著四亩大小,甚至地面也被翻整的整整齐齐。 看著自己开闢出的心田,张慎心中满是成就感,直接投身到了心田之中忙活起来。 在修行之前,张慎便已经点燃了那第二根锄儿香。 那锄儿香在现实中,没有任何味道,点燃之后,更是连烟气儿也见不得。 然而张慎当沉入心神,开始修行之后。 心田之上,便会莫名浮现缕缕青烟,那些青烟在张慎疲惫之时,就会融入张慎体內,让他继续有余力开拓荒田,翻整土地。 张慎所化身的血红蚯蚓,於泥巴下快速穿动。 但埋头忙活著的张慎,却未发现早在自己刚修行一个时辰之后,心田之中所充斥的青烟,便已经消耗一空,外界的那锄儿香,也早已熄灭。 就当张慎一通忙活,又感觉到有几分疲惫之时,上方又有力量传来,让张慎重回精神饱满的状態。 怀著这锄儿香,当真是好宝贝的念头,张慎继续於心田之中钻行,往著虚空之地努力衝击,誓要开闢出更多荒田。 此刻,於张慎心田之上,那些可帮助张慎修行的青烟,早已消耗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为一片血云掛在心田上头。 那片血云不大,静悄悄掛於张慎心田上方。 若是张慎不是蚯蚓之身的话,便可听到血云之中,传来了微微铃鐺声。 似有一位少女正坐於云头,悠閒的一挽秀髮,不时低头,看像在田里忙活著的张慎。 她手腕处的手鐲,隨动作也传出了叮铃声。 又过不久。 张慎又感到了心神疲惫,他所化的蚯蚓之身也缩水大半。 当张慎方一吃力之时,上头掛著的那朵血云,便降下一片血水,正巧落於张慎头顶泥土之上。 血水渗过泥土,又被张慎所吸收。 瞬间,张慎立刻来了精神,蚯蚓之身庞大起来,又继续於心田之中卖力耕耘,不见半分疲惫。 血云之上又传来叮铃声,少女继续低头髮呆。 如同坐在田边,静静看丈夫劳动的农妇。 那不时洒落的血雨。 便是农妇给劳累的丈夫,所递上的解渴清泉。 第49章 突破边界 “赵老,早。” 赵掌柜满意的点点头,看来张小子是恢復了从前的状態,已经接连三日,都赶在自己跟前来到福源当。 两人正要一同拆下门板,街道之上,忽传来了整齐脚步声。 张慎与赵掌柜动作一停,连忙束手低头,恭敬站於福源当门前。 而在两人跟前,则有四个身负铁甲,面色红润,身材魁梧的县兵整齐跑过。 明明只是四个人,但这四人的脚步却整齐一致,给人带来的感觉,竟是恍惚间有面对千军万马之感。 自从张慎三日前,给管阮秀递出书信之后,从第二日起,灶康城便实行起了封锁管理,进出城之人,皆都会被这些新冒出的强悍县兵盘问巡查。 便连街道之上,也时常见得著这些县兵的身影。 每当这些县兵出现时,莫要说普通百姓,便连前世通过电视,见过真正千军万马的张慎,心臟亦是有些发紧,只因这些县兵身上,著实有一股不凡之气。 进了当铺,赵掌柜本已钻入后方小院,突又折返挑开门帘,探出个脑袋来。 他刚想开口,却又被张慎连忙打断道: “赵老,小子见识短,我怎感觉这几日,在外头巡逻的这些县兵,与之前的兵不一样呢?” “啊?哦,你说外头这些兵啊?” 赵掌柜被张慎打岔,也来了几分谈心,张慎也適时递上了盏热茶。 “外头这些兵,可不是普通兵,他们好像是被叫做王朝兵,是正儿八经上了地方官府名册的兵,便连皇上手中,也有他们的名字嘞。” “那这些兵,是去过京城训练,又被指派下来的精兵悍將嘍?” “这倒不是。” 赵掌柜想了想,继续道: “西城巡逻的王二,还是我看著长大呢,他没去过京城那边儿,就是被灶康城的官老爷们收做王朝兵的。 在没当王朝兵前,这王二就是瘦猴,还整天偷鸡摸狗的。 后来不知怎的,他被选成了王朝兵,名字落入官府名册,从此就不一样了嘞。 不过我好像听人说,每个县城的王朝兵是有定数的,城越大,能养的王朝兵就越多。 一旦超了那个数,多出来的就不能叫王朝之兵。” 两人又閒谈几句,赵掌柜明显將某些重要事拋之脑后,径直钻入后方小院补觉去了。 一拍手左手腕,张慎將鼠妖妇娟唤出。 柜檯之上,凭空多了只灰皮大老鼠。 那大老鼠极通人性,躲在盆栽里头,探手看向当铺之外。 而当铺后的那个活人,则已经靠在柜檯之上,双目紧闭著。 缓缓沉入修行中的张慎,在见到心中的心田时,已经是为满脸得意之色。 只因不过短短几日时间,张慎居然便將自个儿的心田,开闢到了足足八十亩左右。 锄儿香早已被张慎用尽,然而张慎这几日的修行速度,却一点没慢。 反而还因熟悉了开闢心田的过程,由此变得更为迅速,这才在短短时间,开闢出占地这么大的心田来。 “看来我除了命硬之外,修行体质亦是极好,否则怎会修行的这般迅速? 按冤亲立庙法中所言,这篇立庙法难度可为不小,开闢心田时,所遇见的阻力也已经较强,可我才几日时间,就已经拉扯出那么多心田。 但虽然我体质该是上佳,可我的努力亦是不容小覷! 若是再给我几年时间,说不得我弹指间,便可把我自己身上的那位公主,直接弹为齏粉!” 一边美滋滋的想著,张慎一边钻入心田之內。 隨著张慎身化蚯蚓,钻入了心田,在其心田上方,一朵红云也隨之缓缓浮现。 每当张慎疲惫之时,血云便降下血雨,让张慎如同吃了猛药,抵死深钻,不肯拔出身体。 许是张慎日日都可见到自个心田,他並未发现,自己的心田中的泥土顏色,从最开始的偏黄之色,缓缓有著往红黑色转变的跡象。 今日的张慎,好像修行到了某个临界点。 饶是他在如何拼尽全力,好似也到达了极限,虚空中都没有浮现出更多荒田。 他心田上方掛著的那朵红云,为之缓缓下降。 一双精致绣鞋,竟是落到实处,踩在该是虚幻之物的心田上。 红绣鞋缓步向前,步子迈的不大,来到了张慎正上方的地面。 当红绣鞋停在张慎上方之后,红绣鞋的顏色,也好似越发红润了几分。 缓缓探出手去,红绣鞋露出了白皙的纤细手腕。 在她手腕处,所掛著的那鏤空手鐲,竟然开始自行收紧。 隨著手鐲越收越紧,红绣鞋手腕之处,有著丝丝红色溢出,顺著手鐲鏤空的缝隙,匯聚到手鐲下方。 几滴鲜红之血,缓缓滴落。 “这应该是到了,冤亲立庙法中所说的瓶颈……” 张慎一边继续努力向面前虚空钻动,一边缓缓思索著。 “冤亲立庙法中所言,最下品的心庙,所需要的心田,只是为十亩上下。 而我八十亩的心田,早已经够建起一方心庙,但所建心庙只是为中品罢了。 若是想建起上上品心庙,至少需要心田二百亩。 每个人能开闢出的心田大小,隱隱关乎於命中定数,须得一鼓作气。 若是一口气力到尽头,人不见进益的话,那代表修行者命中,只能开出这般大小的心田……” 於心中缓缓嘆了口气,张慎原本还以为,自己资质不说天下第一,至少也是得万里无一。 否则为何別人需要几年时间,才能一点点开拓心田,而自己却短短几日,便已开闢出如此多亩? “看来我的资质,还是不算世间顶尖,只能算作中上之姿吶。” 张慎刚起的几分雄视天下之心,此时早已消散一空。 他颇有些心灰意冷,正要先退出心田,日后在打算之时,忽有一股温暖之意自上方传来。 这股温暖之意更加浓烈,不仅没有丝毫恶意,反而在接触到张慎之后,让张慎险些浑身发抖。 如同盛夏时节,在日头下面跑上许久,大汗淋漓、浑身燥热之时,忽尝到一口冰镇酸梅汤。 一股沁人心肺的舒爽,充斥满张慎的心神。 得此力相助,张慎下意识便扭动身躯,向著面前虚空狠狠撞去。 只听得咔嚓一声,好似突破了什么边界。 张慎面前的虚空之中,竟又缓缓浮现出几亩新的荒田! 当张慎醒来之时,已然是为夕阳之色。 “官人,那老头要出来了。” 话音刚落,赵掌柜从后方小院打著哈欠钻出,此时也到了他归家之时。 见到张慎神采奕奕的面色,赵掌柜不由嘀咕两声,年轻人就是精神。 赵掌柜隨口嘱咐张慎,记得关好当铺门窗,抬腿便要往外走去。 然而。 刚钻出当铺门的赵掌柜,忽又钻了回来,朝著张慎言道: “张小子,今日差点又被你混过去! 你几日前就答应,將我家那臭小子所爱慕之女,领到我家中来,让我好好看看,怎的到现在都没半点消息? 哼!我不管,今日,我必须得见到那女子!” 第50章 心碎的人,上 天色已经接近傍晚,张慎站在赵掌柜家门口,不住的对著赵掌柜陪笑。 如今鼠妖妇娟手头已然没了材料,哪里又变得出个女人给对方看,何况还要拉到家中来。 “张小子,我已经信了你一次,这次可別再让我失望啊。”赵掌柜面色不佳,连连冷哼道。 “是,是,我一定將书香大哥这块心魔除去,让他回来之后就用功读书,一定早日金榜题名。 我之所以不將那女子,领来赵老家中,便是因为那女子实则也对书香哥动了心,但碍於她家家教甚严,此时不可贸然上门。 要我说,书香哥这一点,就如同赵老一样,书香大哥身上的那股子文雅之气,自然会惹得不少佳人喜欢。 赵老请放心,今夜我好好安排一番,让书香哥外出与对方见上一面,先让书香哥专注於学业,万不可因小失大。 这一点,书香哥倒是没有赵老看得通透,我张慎对赵老的敬仰,宛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张慎口中的奉承话,宛如连珠炮一般,没有一句重复,偏偏又说的自然无比,竟是硬生生的,將赵掌柜心头怨气压了下去。 冷哼一声后,赵掌柜总算还是同意了张慎的说法,转身进屋將赵书香给提溜了出来。 如今张慎可没有法子,给赵书香看到那夜他所见到的绝世佳人,只能想著先从赵掌柜这儿糊弄过去再说。 “咦,原来是张兄啊!” 赵书香从屋中走出,简单几句后,他顿时瞭然张慎的意思,转过身对著赵掌柜道: “父亲,今夜我便去做个了断,日后定將精力都放於学业之上。” 赵掌柜无奈挥手。 “趁著你母亲今天回娘家去了,记得早去早回,莫要惹事,如今的灶康城可不太平。” 两人一同称是,转身缓步离去。 如今灶康城,已然实行半封闭管理,若是等到了天黑,县城之中巡逻的所谓王朝兵会更多,到时候可当真麻烦了。 “张兄,你真帮我寻到那红裙姐姐了?” 赵书香眼眸发亮,张慎则不由翻了个白眼道: “红裙女鬼没找到,那小鬼倒是现在就在我肩头,你要不要看看?” “这、这就不必了,我这人不招孩童喜欢。” 说到这里,张慎也不由泛起疑惑。 这赵书香前几日茶饭不思,是因遇到那小鬼被魘了心神,如今小鬼也被自己送到了其母亲身边。 照理来说,其应该是没有了任何问题。 张慎將心中疑惑问出,赵书香犹犹豫豫间所说之话,又让张慎心头一紧。 “照你的说法,是梦中又来了个女鬼?” “然也,那仙子自称为顏如玉,每夜都於梦中给我温习功课。” “嗯?” “张兄別误会,真就是温习功课! 这几日我虽看著不太精神,但我敢保证,於学业之上,我定是有所精进的,大不了后头这几日,我好生休息休息,缓缓精神,也可让张兄在我父亲那儿过关。” 赵书香拍著胸膛,此时的张慎却已唤出面板,於面板委託任务中搜索,却並未看到顏如玉三字。 张慎稍稍安了安心,虽然赵书香自从接触到聂小倩后,好似便带了些易招惹鬼神的体质。 但既然其梦中的“顏如玉”没有伤害他,反而教他用心读书,而且自己委託面板处,也是没有半点对方消息,那此事可先放在一旁。 “对了,张兄,不如今夜我们再去那荒院走走? 嘿嘿,张兄別看我,我只是许久未找小倩姐姐谈心……” 张慎倒也没反对,只需將这赵书香留於外头,过上一夜之后,在让赵书香回家正常些,便已然是还了赵掌柜的人情。 当来到闹鬼大院时,赵书香急匆匆便往后院窜去。 张慎看著对方那猴急的背影,不由摇了摇头,来到自己所住的破屋里。 闭上双目,张慎换出鼠妖妇娟。 他正打算进入修行之时,忽自眼睛骤然睁开。 “官人,是上次的那几个大和尚。”鼠妖妇娟说道。 “看来那几个大和尚,该是又得了空閒,来这寻那聂小倩……” “嗯!!!” 想到这里,张慎刷的直起身子! 闹鬼大院后方园里,於边角之处,有人用乾草、破木板搭了个小小窝棚。 此时的赵书香正躺在窝棚之中,双目紧闭,想要沉入梦中,寻那女鬼聂小倩探討诗书。 然而今夜蚊虫甚多,赵书香抓抓脖,拍拍脸,等了许久,还是没有成功入睡。 赵书香翻身而起。 这几日他被赵掌柜看的很紧,一直关在家中。 今夜难得借了,张慎的名头出来过夜,怎么可能因这区区蚊虫,便舍了此次会见佳人的机会! 於周边寻了一圈,赵书香捡起根手臂粗的木棍。 先往头上轻轻敲了敲,赵书香然后索性一闭眼,紧咬牙,猛然朝自己头上打去。 从力道大小,便可看出赵书香对女鬼姐姐的渴望。 他这一棍打的毫不留手,砰的一声后,便双眼一翻,向后倒去。 “別!!!” 张慎此刻刚好从墙头跳下,正巧见得赵书香,狠狠一棍闷在自己头上,直接昏死了过去。 晃了晃赵书香身体,张慎发现对方已然彻底晕死,一时半会已经醒不过来。 “还是来晚了一步,若是让赵书香看到里头的场景……” 想了想后果,张慎打了个冷颤。 似是赵书香这番的少年,正是心理脆弱时,若是让对方发现自己的恋人,正和十多个大汉轮流欢乐的话。 恐怕不相信爱情是小事儿,万一以后对女人提不起兴趣,岂不是让赵掌柜家断了香火? 且张慎前世时,便听闻过有人年少之时,正值懵懂爱恋时期,真心实意却遭受了她人背叛,从此这人有了心理阴影,调转枪口,不爱女,只朝男了啊。 “怎的偏偏挑这时候?!” 张慎哀嘆一声,將鼠妖妇娟唤出於一旁警戒,隨后来到赵书香旁边一同躺下。 然而心中的几分急切,却是让张慎一时半会儿也没有睡意。 拿起方才赵书香所用木棍,张慎咬咬牙,也朝著自己头上挥去。 砰的一声闷响。 张慎如愿以偿,也一同倒往后方。 原地只留鼠妖妇娟,正站於两人跟前。 鼠妖妇娟也知其中內情,在看向向赵书香那张长有络腮鬍,半点不似少年的脸庞时,已然掛上了几分同情。 第51章 心碎的人,下 “小倩?小倩?” 赵书香在睁眼时,已然来到大雾之中。 他朝著大雾之中轻轻唤著,声音之中充满兴奋与急切。 循著之前的经验,赵书香隨意挑了个方向,径直往前走去。 按先前幽会时的过程,赵书香知道只需走的几步,便会见有竹林一片,而竹林中间的竹楼里头,便有著自己朝思暮想之人。 果然,就在赵书香走出几步之后,大雾缓缓散去,一片绿意盎然的竹林,出现在了赵书香跟前。 “嘿嘿。” 赵书香嘿嘿一笑,抹去嘴角口水,整了整身上衣衫。 他挺起腰杆,左手背於身后,右手则压在身前,宛如一个圆月夜游的寂寥书生。 在这书生眼中,没有半丝的情慾,只有对圣人之道的探索。 “竹响非关叶落声,千竿披雾向人倾。” 浅饮两句应景之诗,赵书香踱著步子,往著竹林而去。 然而刚要深入竹林,赵书香身后竟传来熟悉呼喊声。 “赵书香!赵书香!” “咦?” 转过身去,正是额头见汗,且显得有些心虚的张慎。 “张兄,怎么了?” “额……” 张慎一时间,竟是寻不出好的藉口,来阻止赵书香去见那女鬼。 “书香兄,这几日你精神不振,还又遇到了那名叫顏如玉的女鬼,身上阳气有失。 若是今夜你还去放纵寻欢的话,恐有性命之忧啊!” “张兄,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你不便劝了,此欢,我必寻也!” “可、可……” 张慎的额头直冒冷汗,平日里口舌不弱的他,此时竟然说话支支吾吾,半天倒不出来一个字来。 “哦,我知道了,张兄,你莫不是羡慕小弟?” 赵书香似笑非笑,觉得自己已经看出张慎所想,不禁有些傲然的挺了挺胸膛。 “小倩姐姐不同於一般女子,哦,不对,是不同於一般女鬼。 我与她之间,断不只是男女欢愉,更多的是知音啊! 每次我与她谈经论道时,她都於一旁细细倾听。” 张慎恨不得给赵书香一嘴巴子,將对方从幻觉中打醒! 他只是馋你身子啊,兄弟! 此时的张慎额头青筋直冒,自己好意前来劝阻,这赵书香竟是以为自己是羡慕他?? 强忍下心中怨气,张慎还想尽最后的努力。 “呵呵,书香兄,你確定要去?” 哈哈一笑,赵书香居然转过来,拍了拍张慎肩膀。 “张兄,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惜人与人生来便不同,我之魅力,张兄不及也。 我与小倩姐姐乃是一见如故,放之世间,便是为一见钟情,纵使海枯石烂,我与她亦有一份情谊在身。 不过张兄也不必艷羡,相信以张兄暗藏於身的锦绣才华,日后定也能同我一样,寻到红顏知己滴。” “好!好得很吶!” 张慎咬牙切齿道: “你確定与那女鬼是为交心知己,纵然发生了任何事,亦会互相坚守?” “自是如此。” “真是!说的好啊!”此时的张慎重重重鬆了口气,他已决定不在管太多。 “说来好笑,书香兄,我未曾与那聂小倩打过照面,不如此番,我隨你去见上一面如何?” 张慎倒不是真想去见那女鬼容顏,而是怕赵书香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后,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死那儿。 “嘿嘿,如此甚好,我赵书香先前受了张兄点拨,破开那管阮秀之迷障。 今日我亦教张兄几招情爱之法,让张兄日后,可学得如何与佳人相处。” 已经心累的了的张慎没在说话,只是面无表情,抱著手臂跟在赵书香身后,隨他一同往竹林深处行去。 赵书香倒是心情不错,走上几步便摇头晃脑,吟句诗词出来。 当两人走进竹林深处,將见到那处竹楼之时。 远远的,竹楼那边便传来了大吼声。 赵书香闻声一愣,隨后加快脚步,来到竹林深处。 撇开挡眼之竹,赵书香总算见到了竹楼之景。 只见七、八个全身冒著金光的大和尚,正將竹楼包围在其中。 此时的和尚们目带杀气,朝著竹楼大吼道: “妖孽,还不快快出来受死!” “这、这是……” 赵书香双目一瞪,连忙回身过去,看到张慎正面无表情间,抱手跟在自己后头。 “张兄!张兄快看!那是什么情况?” “哦,我来看看。” 隨意回了一句,张慎凑到前头看了一眼。 “没事儿,不过就是和尚们,要轮流降妖除魔罢了。” “啊!这怎么算是没事儿!! 还求求张兄救小倩姐姐一命,小倩姐姐不同於其他鬼怪,她是只好鬼,从来没想伤我性命啊!” “我知道,此事关乎书香兄红顏知己嘛,张某自是要管的。” 此时的张慎,想起方才赵书香於自己跟前的炫耀,不由嘴角上翘,隨即话锋一转,继续言道: “不过书香兄请看,这些和尚足有十来个之多,而我只有一人,双拳难敌四手,我如何敌得过他们?” “那、那怎么办?” 赵书香已然慌了神,那些大和尚身上冒著金光,面露杀气,瞅著便不是普通人。 若连身边这位好友,都没有半点把握,那自己这一个凡人上前,岂不是自寻死路? 就在赵书香焦急间,竹楼二楼已有灯火亮起。 赵书香心心念念的身影,已出了二楼之门,站於走廊之上。 “大胆妖孽!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 和尚之中领头者越眾而出,怒目圆睁,单手一指,身上的正义感已经满满溢出。 “狗日的禿驴!”赵书香暗骂一声。 “天下那么多会害人的鬼怪,你们不去管,偏要寻我的小倩姐姐! 我的小倩姐姐身娇体柔,如何敌得过这些和尚!” “大概…或许…可能…… 敌得过呢?” 张慎適时言道。 “嗯?” 转过身的赵书香,目中露出惊喜之色。 “张兄,难道那些大和尚,都是些绣枕头?不是我小倩姐姐的对手?” “然也,我估计他们每个人用的时间不会太长,一个接一个就会败下阵来。” 赵书香知晓张慎不是普通人,既然他敢如此说,那必是有几分把握,不由心中暗鬆了口气。 “只希望我的小倩姐姐別受伤便好,除此之外,我赵书香別无他求。” “绝对不会受伤,书香兄放心便是。”张慎回道。 两人对话间,竹楼前的那名大和尚,已然怒吼出声。 他双手往虚空一抓,似是朝著虚空敬了一柱香,身上金光为之更甚。 “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除去你这妖孽!” 说罢,大和尚脚步一跺,直直往竹楼二楼衝去。 第52章 和尚 赵书香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间双手紧握。 只见那全身冒著金光的大和尚,猛然纵身一跃,直接上了竹楼二楼不说,劈手之间,狠狠就往赵书香心心念念的聂小倩身上打去! 聂小倩灵巧一躲,躲开大和尚掌劈。 她缓缓伸手,轻轻点在大和尚胸膛之上。 “好好好!”赵书香连叫三好,恨不得大吼出声,看来这些大和尚的確是绣枕头。 只见那金光大和尚,被聂小倩一指点的浑身酥软,脚步一晃,直直往前倒去。 “哼!叫你们这些禿驴一天天的多管閒事!” 赵书香低声咒骂著,然而很快,他面上的痛快表情,便慢慢散去。 只见那大和尚倒往前头,好巧不巧的埋在了女鬼胸怀之中。 而女鬼並未趁此良机要和尚性命,反而半掺半推间,將那大和尚推入房中。 “张、张兄!这、这、这是什么情况?!” 转过身去,此时的张慎已经將嘴角微笑压下,轻咳一声。 “咳,书香兄別急,说不定是你那小倩姐姐,正要施法將和尚们炼化呢。” “还有这种说法?” 赵书香强压心头那莫名的慌张,隨后继续往竹楼看去。 只见竹楼上头,已然传出些奇怪声音。 “张…张兄,我怎听著……这声音不对劲啊?” 隱隱想到了某个不可置信的现实,赵书香声音略有颤抖,下意识快速说道: “不!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我的小倩姐姐与我情投意合!” 很快,竹楼二层之门打开,那大和尚捂著胸膛,衣冠不整的从房门之中退出。 看到此景,赵书香长呼口气。 “如此短的时间,应该不是我想的那样……” 倒不是赵书香看不出其中猫腻,而是人在面对现实之时,总会往自己希望的方向幻想。 “好强的妖孽,贫僧竟不是你的对手。” 大和尚怪叫一声,呲溜一声从楼梯上掉落。 死死盯著面前景象,赵书香朝著一旁的张慎问道: “张兄,我估摸最强的和尚,都不是我小倩姐姐的对手,接下来他们该退走了吧?” 张慎略有同情的看了赵书香一眼,这种情况他在前世之时,倒也见过。 只不过这类似的剧情,是从某些岛国的视频里头看到的。 那些如赵书香一般的男主,大致会有几种状態。 从一无所知,乖乖戴帽。 在到察觉端倪,心存幻想。 后又到撞破姦情,不可置信。 最后又回到乖乖带帽,选择原谅,三人同行的返璞归真之境界。 目前的赵书香,便处在第二阶段。 张慎嘆了口气,缓缓问道: “书香兄。” “嗯?” “你知道,能让男人拒绝女色的是什么?” 张慎语气严肃,顺手摘下一旁的竹叶,自问自答道: “能让男人拒绝女色的,只有绿色啊……” 接下去,事態的发展,如同张慎前不久所见一般。 那些和尚一个接一个,全都越身而出,轮流与那女鬼大战一场。 虽说每个用的时间都不长,但从那女鬼略显疲惫的步伐中,亦可看出她也有些累了。 此时的赵书香,早已觉察过了味道,他双目圆睁,牙齿紧咬,双手死死扒著面前的两颗青竹! 手上青筋暴起,赵书香似乎要將指甲,也死死陷入青竹之中方才罢休。 “为什么?!你不是说你最爱听我吟诗作词吗?! 难道你最近喜欢听佛经不成,我也懂佛法!!!” 赵书香的呼吸越来越粗重,为数不多的理智,已然要全数消失。 此刻的他脸色涨红,心中的怨气,大半是对那女鬼聂小倩所散,只有小半才是对著那些个和尚。 毕竟照目前情况来看,那女鬼不仅没有反抗,从竹楼二楼传出的声音中,亦是著充满快乐。 “啊!!!” 挥舞著王八拳,赵书香从竹林之中衝出! 他的身上沾满了竹叶,那几抹绿色,在他身上尤为显眼。 衝出不过三步,赵书香脖后传来重重一击。 他径直倒往前方,再也没有了半点动静。 “坎咸大师?好巧,又来此处降妖除魔了啊?” 张慎笑眯眯的走出竹林,朝和尚里头岁数最大,且面相最为凶狠的和尚说道。 “张慎兄弟?” 坎咸和尚早已发现了张慎两人,然而在察觉到是张慎气息之后,才没有过多在意。 坎咸和尚身后的两个师弟,则疑惑扫了张慎一眼。 “嘿,我们每次来,都碰得上这小子,这小子难不成好那一口?” “啥一口?” 另一个和尚挠了挠光溜溜的头顶,小声反问。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出家之前曾听人说过。 有些男人天生不行,只有看別人做这事儿才能有力,若是能看別人和自家妻子做的话,那可真就是天赐福报,欢喜的要命嘞!” “嘶……照这说法……” 这名和尚抬起头,怪异的看了一眼,正和自家师兄寒暄的张慎。 “难怪三番两次俱都在此碰面,这做张慎的小子,莫不是早就和那女鬼勾搭在一起? 这次他还带著另一个来,便想看那女鬼和另外人欢喜,他在一旁细细观摩?” “必是如此!” 两和尚对话间,张慎也坎咸和尚寒暄结束。 坎咸和尚並未问,躺在地面的赵书香是谁,张慎也没询问对方,为何城中封城,还进得到城来。 两人默契间,都只论兄弟情义,不谈其他东西。 张慎自是听到了,那两和尚的窃窃私语,如今已然踏入修行的他,好似连五感也高了不少。 不过张慎可没有,默默受人背后蛐蛐的习惯。 微笑抱拳,张慎学的和尚们,做了一个佛礼。 “看来坎咸大师的佛法愈加高深了,这一次来降妖除魔,比上一次,可长了不少时间啊。” “咳!” 坎咸大和尚脸皮一红,转过身对著自家师兄弟,使了个凶狠眼色,让那两个和尚闭嘴。 他转过来身后,继续朝著张慎说话。 只是其接下去的言语,让张慎有些诧异。 “大师,您確定您知晓上次跟踪我的,那两只黄皮子底细了?” “出家人不打誑语。” 坎咸大和尚阿弥陀佛了一声,隨后眼含深意间,看了张慎一眼道: “灶康城周边,一直盘踞著一伙鬼怪。 那伙鬼怪性子凶戾,时常迫害外头落单百姓,我们子神庙也与它们多有交手。 前几日,又一次与那伙鬼怪山间遇上时,我发现对方队伍里头,多了一些黄鼠狼。 那些黄鼠狼身上气息,瞅著也同上次抓到的那两只相差不大,当是一窝子孙。” “这难道就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张慎暗道一句。 如今对於张慎而言,实则风险最大的,並不是林家,或是管阮秀那伙暗中之人。 那两伙人虽都势力庞大,但俱都是他们在明,张慎为暗。 唯独那桃奴不一般,她可是將张慎底细吃的死死的。 换句话说,这桃奴才属於拿捏了张慎命脉。 第53章 得经书 与坎咸大和尚略一交流,张慎微微皱眉。 从对方话语之中,张慎已然听出了那伙鬼怪的强悍。 它们盘踞於灶康城周边多年,其內虽没有太过厉害的鬼怪。 然而行事作风,却是颇有几分活人盗匪的模样,俱都是打一枪换一地,不仅吃人,甚至还围杀那些良善之妖。 “敢问坎咸大师,那伙鬼怪名號叫什么?” “那伙鬼怪將自己称作黑风寨群雄,其內还设有几个当家。 里头的大当家,好似跟你一样,同是姓张。” “姓张?” 张慎微微一愣,隨后想到了什么,下意识便继续追问道: “难不成,是叫做张大彪?” 坎咸看向张慎的眼眸之中,更添了几分复杂,缓缓点了点头。 细细问过对方,这伙名为黑风寨的鬼怪情况后,张慎不由动了几分,出城於赵康城周边转转的念头。 先前与鼠妖妇娟交流时,张慎从对方口中得知了,如今的自己,万万不可轻离灶康城。 灶康城的林家,决然不是泛泛之辈,他们在城中难以寻到张慎,是因城中人气鼎盛,许多手段皆都施展不开。 若是张慎离了灶康城去往外头的话,恐怕没多久,便会被灶康城林家发现。 正因如此,张慎才没有选择,直接逃离灶康城,但若是在灶康城周边转转的话,当是问题不大。 脑中一边想著,张慎始终没下定决心。 联想到自己身上背著的那位公主,张慎状若无意间,朝大和尚问道: “坎咸大师,上次你同我说过,灶康城林家在此镇著一头凶煞鬼怪,乃是前朝的一位煞星。 不知这煞星,究竟是何人呢?怎会需要专门安排人在此看守?” “哦,你说的是灶康城埋著的那鬼东西啊!这事儿......” 坎咸和尚突然打了个冷颤。 好似有人在背后,朝著坎咸和尚衣领里头吹风。 这股冷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坎咸抬起手挠挠后脖颈,不由疑惑看了看四周。 当发现没有其他情况发生后,坎咸皱眉继续往下说著,只是语速不由自主间快了几分。 “这事儿我只是晓得个大概,但是在我们庙里头,好像有两座石碑上,专门刻著埋著那位的生平过往。” “干了!”张慎眼冒精光,隨后咬牙间,朝著坎咸大和尚深深一拜,缓缓道出自己请求。 对方既然能摸入城中,必然也有手段將自己带出去。 此番出城,虽只在灶康城周边,但对於张慎来说,其一是可探那桃奴的身份,到底是何人。 其二便是可到对方庙中,藉由石碑信息,了解自己身上这位公主的底细。 两者单说其一,都不值得张慎冒险,但二者相合的话,收穫已然大过风险。 至於隨这伙大和尚出城的危险,张慎也在考虑之中。 上一次对方將自己,认成了所谓方丈派来之人,然而这一次见面后,对方也不再提此事,说明他们定是回到庙中,打听过无自己这號人存在。 虽然有欺骗对方的嫌疑,但张慎从这几个和尚身上,能感觉出对方起码不是穷凶极恶之辈,和他们一同出城虽有风险,但也不是不能完全接受。 更何况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乎? 坎咸大和尚为难摆手,然而在张慎连方请求后,终是答应了下来。 两人约好两日之后,於闹鬼大院碰头,张慎可藉由对方门路,直接出得灶康城。 “坎咸大师,您菩萨心肠,愿您日后,每晚都能似今夜这般降妖除魔,且降妖除魔时间,也会越来越长,大扬佛法之威!” “哈哈……” 乾笑两声,坎咸和尚谢过张慎,领著师兄弟们,往往竹林外走去。 然而。 直到最后一个和尚,与张慎正要擦肩而过时。 那和尚缓缓停下脚步,朝著张慎行了个佛礼,居然从怀中掏出一本经书来。 “张兄弟,阴阳之道博大精深,我这有深奥佛法一本,可供张兄弟参透阴阳,阿弥陀佛!” 张慎满脸疑惑间,下意识接过了经书。 他將泛黄纸张掀开,其上赫然写著: 大硬佛法! “大乘佛法我倒听过,大硬佛法又是什么东西?” 张慎虽不懂,这本佛经之名代表什么,但隱隱约约间,已经感觉到自己好像捡到宝了。 翻开经书第一页,其上所写文字,更是让张慎越看越兴奋,眼睛直冒金光。 “海纳百川,佛法无边。 修得此大硬佛法者,与敌鏖战八个时辰,乃不会觉累! 且力大体硬,堪称世间一等一之战体!!” “我去!难道之前我小看了这伙和尚? 怎么隨手间,便可送出这般厉害的法门?莫非他们是什么隱世门派?!” 將这本经书珍而重之的往怀中一送,张慎將书送到了私人空间之中后,这才贼头贼脑的环顾一圈。 那名女鬼今日劳累的厉害,已经在二楼睡下。 张慎倒也没有將赵书香唤起,与对方见一面的想法,而是直接將赵书香往肩上一扛,向著竹林外头走去。 …… 此时闹鬼大院之外,一群和尚们正缩在一条小巷之中。 “师兄,前几日我们回庙后,已经问过师傅了,並没有在城中布置人手,那叫做张慎之人身份不明,为何还要帮他?” 坎咸大和尚摸著下巴,声音有些深沉。 “灶康城中绝对有变动,师傅让我们进城打探的多日,俱都没有任何线索。 只知晓城中的乱子,好似与下边埋著的那一位前朝煞星有关。 那小子问了我,关於下头那位的消息,说不得他便知晓城里头的內情。” “哦,我懂了师兄,把那小子哄出城外,咱们直接对他严刑逼供!让他说出些有用的来!” 坎咸怪异的看著自己师弟一眼。 “咱们供的是佛妖,你这丧良心的手段,不怕以后请不来心庙之力? 只需將这小子领到师父跟前,让师傅念上遍真言咒便可......” 闹鬼大院中。 此时,张慎缓缓睁开了眼眸,赵书香的神魂,也已然被他领出梦中,此刻还处昏迷。 耐不住心中的激动,张慎一摸怀中,將那本大硬佛法珍重掏出,隨后借著月光,缓缓翻开泛黄纸页。 “枸杞四两、鹿茸八片、淫羊藿適量而加,一日三服。 晨时而起,迎阳而站,双手並掌画圆,意念下沉,后庭三息而紧,十息而松……” “???” 张慎抬手,用力揉了揉眼睛,隨后用力晃晃脑袋。 “不是吧?” 他不可置信间,翻到了经书最后一页。 “方寸床榻亦如万丈战场,万不可掉以轻心! 多少英雄好汉,於外威风凛凛,於家中却受尽妻子白眼。 按本法修行七七四十九天,自此由软小之士卒,化身大硬之猛將!” 第54章 又见红云 “张小子!” 一声大吼,从福源当外头传来。 张慎脖子一缩,微微压低身子,面色也浮现几分尷尬。 今日的福源当照例生意冷清,张慎昨夜没睡,清晨之时,便將昏迷者的赵书香送回了赵掌柜家中,隨意敷衍两句后,便连忙躲回了福源当。 “赵、赵老,我给你带了酥茶……” 张慎嘴上说著话,身子却是离了柜檯,又缩往后头几分。 “你先听我说赵老,昨夜我带著书香哥去见那女子一面,之后不小心被对方家里人发现了,所以书香哥从墙头栽下,这才……” 越说,张慎越是没有底气,赵掌柜可不似赵书香那边好哄。 “好!好你个张小子!” 眼看赵掌柜双目通红,神情万分激动,张慎暗道,早知道还是该把赵书香拦下,现在看赵掌柜的样子,难道赵书香在家中闹著要自杀? 三步並两步,赵掌柜窜到了张慎跟前,张慎面上更显尷尬。 “赵老,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张小子,你既然对我家那娃子,做出这事儿来,我如何跟你有话好说!” “嗯??” “好小子啊你,老头子真没看错人!” 赵掌柜狠狠拍著张慎肩头,轻轻拭去了自己眼角的泪水。 “我家那小子,今早被你送回家后,醒来就说已经参透男女之道,从今以后只有一个目標! 那就是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將来定要当个大官!!” “呃…赵老,你確定书香哥是这样说的?” “那可不!” 赵掌柜一脸欣慰,来到小炉旁提下铜壶,竟是亲自给张慎倒了一杯茶水,端到了张慎跟前。 张慎接过茶水,快速往茶中看了一眼,没喝,將其搁到了一旁。 “赵老,你確定书香哥醒来之后?一直吵著要读书做官?” “张小子,你都问几次了?” 赵掌柜来到张慎跟旁坐下,撑著下巴,老眼之中满是欣慰。 “原先的时候你跟我说,我家那小子一定能榜上有名,著紫返乡,我知道那是奉承话。 但今早,我家那小子醒来之后,说要专心学业,他说那话的时候……” 赵掌柜转过身来,紧紧盯著张慎眼眸。 “他的眼睛里面,全是坦然与平静,当是真心话,此乃真真的浪子回头。 老夫在这儿,多谢你了。” 赵掌柜起身,朝著还在一脸懵逼的张慎,郑重执手行礼。 “但说来倒也奇怪。”赵掌柜继续言道: “我家那小子,说他必要金榜题名,当得大官,还一直嘀咕著些奇怪的东西。” “书、书香哥还说什么了?” “他好像说,定要成立什么镇魔司,把天下女鬼雌妖赶尽杀绝啥的,这小子,估计是志怪话本看多了……” 张慎没在说话了,只是默默端起赵掌柜送上的茶,递到嘴边轻啜一口。 趁著今日赵掌柜心情大好,张慎又向其请起了假。 两日后,张慎便要隨那伙和尚出城一趟,估计至少也得两三天时间。 赵掌柜不仅欣然答应不说,还往衣袖一摸,摸出了半锭银子。 一番推辞后,张慎有些心虚的將银子收下,赵掌柜掛满脸笑容,钻回了后方小院。 “看来赵书香这是物极必反了啊。” 嘀咕了两句,张慎转头便將此事丟到脑后。 靠在柜檯上,张慎一拍左手手腕,那只灰皮大老鼠,出现在台面之上,寻了檯面上的盆栽钻入。 张慎从怀中一摸。 “妇娟姐姐,这是给你带的。” “大硬佛法?”鼠妖妇娟低头一看。 “拿错了!拿错了!是这才对。” 张慎连忙將掏出的经书,小心塞回胸口,又从袖中一摸,掏出两只脆生生的黄梨。 將黄梨摆在桌面,张慎双手相抵,下巴搁在手肘之上,缓缓闭上双目。 鼠妖妇娟见多识广,只是一眼,便已然知晓,张慎刚刚所掏的那本佛经,到底是为何物。 张慎收下佛经之时,没让鼠妖妇娟瞧著,昨夜她也见张慎抱著那本佛经,视为珍宝的样子。 “若是……若是官人真箇身子不行,那日后我这陪嫁的,岂不是也会吃掛落?” 她瞄了张胜身后一眼,有些愁眉苦脸的摇摇头。 闭目沉神,张慎感觉心跳声越发明显。 在感应到漏下的那两拍心跳之后,张慎化身游鱼,往莫名之地钻入。 再睁开眼时,张慎已然来到了自己心田之前。 不过短短几日时间,原先八十亩上下的心田,此时已然广阔无边。 张慎宛如老农一般,背著手,砸吧著嘴巴,满脸欣慰的看著自己的辛苦成果。 “唉!都怪我天资太过可怕,一不小心,就弄出那么大田基来,我接下来建心庙,不得把我累死?” 张慎嘴上虽是抱怨,然而语气中的那几分傲然之色,却是挡也挡不住。 此时张慎心田大小,较之冤亲立庙法上,所说的上上品心田,还要大上许多。 该是因为开闢如此多的心田,让张慎精神力大涨,此时张慎居然可化出人身,於心田之中存在著,不用似之前那般,必须將神魂化身为蚯蚓,钻於泥巴之中。 张慎背著手,一脸傻笑,於心田之上隨意走动。 他迈出一步,便可瞬间出现在心田任何位置。 “咦? 我记得原先心田的泥巴,没有那么黑啊……” 张慎蹲下身子,捧起一捧泥土,凑到了自己鼻尖后,才恍然发现,此处乃是自己心田,乃是一处虚幻之地,如何能闻到味道? 想不出个所以然,张慎倒也没有纠结,直接在心田中央盘膝而坐。 “心田开闢翻整好之后,便是要开始著手建立心庙。 心庙亦是没有標准之说,贫穷者命里无財,若是心胸宽广,心庙虽破破烂烂,但也难掩大气。 富贵者金银满屋,若是心胸狭隘,心庙建起来虽富丽堂皇,可占地绝不会大。 按冤亲立庙法中所说,我只需盘踞於心田之中,放鬆心神,神游云外,凝聚神魂之力於心田处,便可缓缓添砖加瓦,心庙也会自然而生,只是其中需要的时间颇长……” 隨著张慎精神放鬆,他的身体缓缓垮下几分,便连头髮也更显柔和。 待张慎处於似睡非睡之间,神魂之力也开始匯聚而来,缓缓凝聚到心田之內。 於广阔心田之上,凭空出现了一块石砖,慢慢往下坠去。 紧接著,张慎似是找到了窍门,微蹙著的眉毛,彻底放鬆开来,接连又有两块石砖,自天而降,叠加在一块儿。 许是因张慎莫名的根基雄厚,只是短短时间,其身前便凭空建起了一座牌坊。 然而隨著座牌坊出现的,还有一抹红云,不知何时已然掛在了天空。 第55章 诡异的心庙 张慎不知他人心庙是何模样,只是在脑子朦朦朧朧间,按照自己大致印象所建。 来到这个世界五年之久,张慎除却城外的妻娘娘庙外,倒也听他人说过几处外地大庙的宏伟之景。 寺庙之地,除却生祠,或是祭奠某人所立的功德庙,大部分庙宇都立在深山老林。 结合自己前世所见之庙,张慎的脑中所浮现之景,先是为连片高山深林,其中最高那座山的山脚处,立有牌坊一块,其上有著寺名。 寻著长有青苔的石梯往上,九曲八折,经得茶棚两个,歇脚石亭二、三,才可见山门。 山门之中,又设有大殿几座,鼓楼、森阁、禪房等,亦是应有具有 隨著张慎心念之动,心田中央平地有泥土拱起,好似要形成一座高山。 於山脚处,则出现两柱雕龙画凤的肃穆石柱,石柱之上顶有重檐屋顶,並掛牌坊一块。 时间流逝。 盘膝坐於心田中的张慎,额头已经微微见汗。 此番弄出个不大不小的小山坡,又立了个牌坊门面,便已然耗费了张慎全力,距离完全做出张慎心中之景,还有很长距离。 就在张慎眼皮微动,將要掀起眼帘之时。 一双红绣鞋,缓缓落於了地面。 隨著红绣鞋的出现,张慎好似又猛然回过气来。 他颤抖的眼皮慢慢平静,那座小山也开始缓缓拔高,並有些许树苗从泥中拱出,正在缓缓生长。 张慎沉寂心神,缓缓拔高山体,並在其上长出各色古树。 而那双红绣鞋,亦是没有閒著。 她缓缓踱步间,已然来到张慎弄出的牌坊前。 歪著头,红绣鞋似是在思索些什么。 …… “呼。” 长长呼出口气,张慎缓缓睁开眼眸。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然擦黑,他竟然是沉浸於修行之中,半点没有察觉无。 直到鼠妖妇娟,於外界弄出了响动,他这才从修行中醒转过来。 赵掌柜此时也从当铺后院钻出,与张慎打了招呼,美滋滋归家而去。 与赵掌柜告別,张慎將当铺门窗关好,快步往著闹鬼大院行去。 当张慎行至半途时,忽又脚步一缓,是鼠妖妇娟的声音,传入张慎耳中。 “官人,奴婢现吃梨吃腻了,下次能不能给换点东西吃呀?” “吃腻了?” 张慎自是没有拒绝,然而鼠妖妇娟接下去所说,却是让张慎有些摸不著头脑。 “妇娟姐姐,你確定要吃那些玩意儿吗?我咋听著都不是好东西啊。” “官人,奴婢困於画中这么多年,寻些不常见的东西吃吃,也只是换个口味嘛。” “行吧,那下次我得个早,去东市大集那边买去。” 言语间,张慎已然回了闹鬼大院。 今日白日里头,他沉心修行,处於半睡半醒之间,后又被鼠妇娟突然唤醒,倒还真没来得及,看看自己今日的修行成果。 钻入闹鬼大院后方破屋,张慎盘膝坐到床上。 强行压下稍显急躁之心,张慎呼吸慢慢变缓,心神也缓缓沉寂下去。 隨著神魂钻入体內某一神秘空间,张慎隱隱感觉到,自己已经到了心田之中。 缓缓睁开眼眸,张慎视线开始慢慢清晰。 “臥草!!!” 张慎怪叫出声,唰一下向后窜去! “给我干哪儿来了!这还是我心田吗?!” 只见原本清晨之时,张慎的心田,还是为柔光洒落於良田,显得十分平和。 而此时张慎的心田,已然是由晴转阴。 抬头看向天空,张慎眼角一抽, 天上乌云盖顶,只有几丝微光能落到地面,莫名將心田之中的气氛,衬托的压抑无比。 再看向心田中央位置,张慎更是直呼不可能。 此时的张慎心田之中,已然立起一座小山,小山之上是为茂密绿林。 若是寻常模样倒也罢了,只是配合上天空乌沉沉的乌云后。 那座小山上的树木,宛若变成恶鬼,各种树枝似如鬼爪探出,微风一过,密林之中呜咽声传来,更是如同鬼啸。 怎不是个阴森渗人可称乎? “冤亲立庙法中所言,每个人的心庙都各不相同,与其人命理有关,也和每个人心性相通……” 一股阴惻惻的阴风吹过,心田之上的那些乌云之中,亦是雷光一闪! 闪电照亮张慎惨白的脸,他不可置信的嘀咕道: “我確实喜欢听著下雨声入睡,但也不至於在心田里头,弄出这番阴森地狱模样吧? 难道其实我骨子里头,还是个阴险小人??” 不可置信间,张慎再看向小山山脚处的那牌坊,更是为让他额头青筋直跳! 只见小山山脚处,隱隱约约可见两点红光。 凑近一看,才可看出,那两点红光,竟然是两个鲜艷无比的大红灯笼,被人悄摸掛在牌坊之上。 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张慎缓缓抬步,想走近山脚,却又有些犹豫。 这副黑天、高山、密林、野庙、红灯笼的配合,让张慎莫名心头髮怵。 哪怕知道此处,是为自己心田,但张慎还是感到几丝凉意袭上心头。 鼓足勇气,张慎缓步走向山脚牌坊。 越往山脚走近,那两顶红灯笼便愈发鲜艷,配合上牌坊后方,那藏於黑暗中的蜿蜒小路。 如同一只,顶著双红光大眼的巨鬼之口,正静静等待猎物上门。 咕嘟一声,张慎咽了咽口水。 “他娘的,这別说是心庙,说是个鬼山更像啊! 难道是因为我前世时,看那些鬼片看多了?怎的心庙会弄成这般样子?” 明明可在心田之中瞬间移动,但张慎硬是顶著两条腿,慢慢挪到了山脚牌坊前。 两颗粗大柱子上,刻有恶鬼食人的浮雕,其上顶著一方重檐屋顶,重檐边角之上,又掛著两盏大红灯笼。 不似寺庙门,倒像地府口。 不仅如此。 在两颗石柱之上,还掛有一副鲜红对联,其上写道: “莫笑我庙小屋破,许个愿试试? 哪怕你財多力壮,不烧香瞧瞧!” 张慎嘴角抽搐。 “难道…我內心还有著几分霸道……” 当在看向上方,那牌坊上所写庙名之后,张慎更觉得自己前世之时,早就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若不是自己有著变態潜质,怎么会弄出这般阴森恐怖的心庙?更不会搞出个莫名其妙的庙名。 只见牌坊之上,赫然有三字题写: 月老庙。 这是一座设在远山密林,配有电闪雷鸣,掛著大红灯笼,一看就非常灵验的—— 月老庙。 第56章 逛商城 “官人,你这是怎么啦?” 妇娟看向刚从修行中醒来的张慎。 此时的张慎五官,已经紧紧缩成一团,显得有些愁眉苦脸。 “妇娟姐姐……” 张慎有些犹豫间,还是朝著鼠妖妇娟问道: “你觉得,我怎么样?” “啊???” 鼠妖妇娟扫过张慎背后,脸皮有些泛白,低下头快速道: “官人,可不兴开著玩笑啊!” “嗯?” 张慎颇感疑惑,扫了鼠妖妇娟一眼,隨后继续言道: “我的意思是,你觉得我这人性子怎么样?应该算是正常的吧?” “哦,是这个呀。” 鼠妖妇娟重重鬆了口气,刚想脱口而出,官人自是世间一等一的好人。 但其忽又想到,张慎凑到那失去双亲的小鬼跟前,竭尽全力惹怒小鬼的样子。 “官人,你大概…应该…虽然称不上善人,但也能沾个人吧……” 张慎从鼠妖妇娟的犹豫语气中,已经听出了几分味道,不由捂上自己额头。 “罢了罢了,今夜修行先到这儿,我要为出城做做准备。” 一念至此,张慎將鼠妖妇娟,收回左手腕处,隨后换出了淡蓝色面板。 將面板往下拉,张慎上次完成了母子连心委託后,面板不仅给了阴德,还添了5点业绩。 至於最后那一份,所谓的陌生人的善意,张慎如今也没什么头绪,索性先不管。 直接进入到那私人工位之中,张慎身形一晃,又出现於无尽虚空。 而在张慎面前,则出现了那台老旧的大屁股电脑。 照例开机,直接跳转到商城页面,张慎於商城页面快速滑动著。 前几次完成的委託任务,都奖励了不同的业绩点,唯独只有最开始时,那冥婚任务所给最多。 当时张慎以为,那冥婚该算是寻常任务,后头又经过母子连心,女鬼寻书生两个委託之后,这才感觉到业绩点的难得,也感到了冥婚任务之中的风险。 冥婚任务里头,只是需破坏冥婚,若是提前知晓底细的话,可於半路上將周家人抬著的棺材毁去,亦可算完成此任务,张慎便不用和那位公主扯上联繫。 但就算是张慎冒著大风险,成功完成了冥婚任务,也只奖励了7个业绩点,足已说明业绩点的重要性。 “早知道,当初不应该一口气,把7点业绩点,都拿去换只能隱藏身形的旱菸枪……” 张慎微微有些惋惜,隨后认真於商城页面之上滑动。 排列在前端的各色诡异物品,皆都效果强大,然而所需的业绩点亦是不少。 张慎甚至看见一件,可增寿千年的稀罕东西,这稀罕东西倒不贵,只需10个业绩点。 但那件稀罕东西的负面代价,却是需要睡在棺材里睡足九百年,剩下100年才可活动。 长了一番见识后,张慎直接將商城拉到最低端。 越在商城下头的东西,所需的业绩点越少。 “咦?这是新刷新出来的东西?居然只需要一个业绩点?” 张慎眼睛一亮,仔细看去。 【少女的裹脚布(需业绩1点)】 材料:精美少女一个,白嫩之足一双,男人十年未洗裤衩一条,以裤衩为袜,裹於少女之足,醃製九九八十一天。 效果:匯聚纯洁之阴气,沉淀浓烈之阳气,放於鼻尖嗅之,可略微增强阴阳属性法门的修行速度。 代价:嗅一日,鼻腔不適,嗅三日,再无嗅觉,若是超过十日,则鼻毛尽落,鼻血不停。 张慎嘴角一抽,莫名想起那本大硬佛法,索性手指一动,將这件莫名其妙的玩意儿屏蔽,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继续往下看去,张慎又见得许多诡异之物。 既有用亲爹亲妈骨灰做的诡异喇叭,只需朝著喇叭里头大笑三声,便可招来爹娘魂魄,为自己抵挡攻击。 亦有可帮人在绝对境中,寻找到生路的妙计锦囊。 待到绝境之时打开锦囊,拿出其內妙计纸条,便会给出逃生信息。 然而使用这锦囊的前提条件,是要將自己故意置於必死之地,然后靠自己独自度过必死之危机,锦囊之中才有力量,凝聚出逃命信息来。 “我要是在必死的情景下能活下来,还要你这锦囊作甚?!” 继续往下看去,张慎忽然眼眸一亮。 商城之中经常会刷新出许多物件,隨后又会消失部分,充满一定的隨机性。 张慎此时所见著的这东西,便是之前没有见过的。 “居然还有製作图纸?” 【穷酸鬼製作图(需业绩4点)】 说明:此图之上所记载的,乃是创造穷酸鬼之法,所创鬼物虽无灵智,但会对图纸拥有者忠诚无比,效用非凡。 张慎坐在办公椅上,双眼死死盯著电脑界面。 这张穷酸鬼製作图,是目前商城之中,所刷出的唯一一件製作图纸。 张慎死死盯著这短短两行信息,心中的理智与贪慾,一同上下翻动。 “只是一张製作图,便需要4点业绩,若是这件东西,属於商城中可兑换之物的话,恐怕至少需要10点业绩,定要比我这个旱菸枪还要高上许多!” 张慎比在高考之时,做阅读理解还要用心,將这两段话翻来覆去看了多遍。 “效用非凡……” 咬了咬牙,张慎鼻腔之中喷出粗气。 “灶康城情况越来越复杂,没有哪方势力,是我能应对的,若是不赌一把,且不是连一丝抵抗力量都无? 这份穷酸鬼製作图纸,若是当真如同其上所说,效用非凡的话,定是我目前能换的性价比最高之物……” 一念之间,张慎不再犹豫,滑鼠朝著穷酸鬼製作图狠狠点下。 於老旧电脑旁,放著一台印表机,这台印表机缓缓开始运转,其內冒出细细嗡鸣声。 之前张慎所兑换的东西,都是从这台印表机中出现。 不同於以往,之前张慎无论是兑换旱菸枪,还是兑换到万味舌,皆都没用去多长时间。 然而此时,唯独在兑换这价值,不过4点的穷酸鬼製作图时,却是只听印表机响动,未见物品出现。 “稳了,彻底稳了!” 张慎心头一喜,按照他前世的经验,每逢抽奖之时,卡顿时间越长,则代表抽出的东西越好。 “我前世所看话本中,那些其他穿越者,要么隨便完成点日常任务,就有天材地宝,当做下菜饭。 要么就是付出努力,便可积攒属性一举冲天,成为绝代强者。 唯独我张慎,整天与这些烂裤衩、臭袜子、断舌头作伴。 如今,总算让我在这些鬼东西里头,淘到件有用的宝贝了!” 张慎心中浮想联翩,但身体却是认真坐在办公椅上,撑著下巴,看向印表机。 他看向印表机的眼神中,有著前世递出第一封情书,等待著对方回应时的期待。 第57章 受骗 没过多久,印表机的运转声,总算开始慢慢停歇。 张慎立马窜到印表机前,將下方出现的东西小心取出。 然而。 当张慎看清印表机出现的东西后,不由心头蒙上一片阴影。 只因印表机所出现的,居然是一块窗帘残片,且是一块充满油渍的,十分骯脏窗帘残片。 这与张慎想像中,用精致木盒小心保存,打开后是为玉简,或是古册的模样完全不同。 而且在这块窗帘碎片之上,甚至还有丝丝香辣味传出。 张慎凑近一闻。 “这难道......是泡麵味?” 此时的张慎,已经面色如土,心如死灰。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他仿佛看到某个出租屋中,一个男人一边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一边大口吃著泡麵。 吃完泡麵的男人,隨手扯过一旁窗帘擦了擦嘴…… 张慎足足给自己,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但心中还是滴血。 足足4个业绩点,已然打了水漂,如今的张慎,只剩最后一个业绩点,可兑换的,也只有诸如少女的裹脚布那般,无多大用的物件。 “唉,就不应该相信我的运气! 若是我运气好的话,也不会接第一个委託时,便给自己惹了个大麻烦!” 张慎猛猛嘆息一声,隨后认命般的,將手头这一块双掌大小的窗帘碎片,缓缓展开於桌面。 见到窗帘之上狗爬般的字体,张慎已经冰凉的心,愈发沉入深渊。 张慎揉了揉自己太阳穴,坐回办公椅,开始隨意阅读起其上文字。 然而! 不过看了三、四眼,张慎忽然刷的一声站起身来,將那块骯脏的窗帘碎片,紧紧攥在了手中! 真捡到宝了! 倒不是张慎大惊小怪,而是这窗帘之上所写的信息,著实也有些惊人! “穷酸鬼非人世鬼物,也不属实体,乃是人心所化,蕴含大道规则。 大道无情,常言道: 越穷越见鬼。 麻绳专挑细处断。 厄运专找苦命人。 穷酸之鬼,常寻上鰥、寡、孤、独、残之人。 吾年少穷苦,深感穷酸之力,极磨人心,却也坚毅人魂。 掌此布者,只需重走吾幼时经歷,便可照来穷酸之鬼,引得五气之力。 穷酸鬼效用非凡,存莫大神通,望使用者,切莫涂炭生灵,定以善为本。 张慎此时手指微颤,双眼发光! 他万没想到,这名字如此怪异的製作图纸上,居然会藏有这般玄妙之法! 按照纸上文字所言,是有一位大能者,在成就无敌之后,因怀念自己年少之时困於贫苦穷酸,由此隨手留下这篇製作法。 其上所留的文字不算金贵,然这块破烂窗帘,便已是难得之宝! 只有持著这块窗帘,按其上步骤行法,才会招来穷酸鬼,若无这块破烂窗帘,便是知晓此法亦不顶用。 “宝贵的,不是上头的製作方法,而是这块破烂窗帘?难道这窗帘便是那大能年少时用过之物?” 此时的张慎紧紧抱著这窗帘残片,已然完全没有半点嫌弃的模样。 他珍而重之的,將其好好托在手中,慢慢继续往下看去。 然而越看,张慎越是感到心惊。 穷酸鬼所带的五气之力,各有不同,但都玄妙无比。 如“鰥气”指年老无妻,或是丧妻之人的孤独气,引动此气,可让人孤独寂寞,心无活气,体无余力。 若是对敌之时,用出此气,可將敌人心神打散,对方莫说是继续动手,便连活著都感到无趣。 在如那“孤气”,乃是幼年失去父亲,或父母双亡之人的可怜气,在对敌之时將此气甩出,可让敌人渴望被爱,需求感大增。 到那时,或许只需稍稍关心对方两句,对方便会手软脚软,大生感动之情,乃为不战而退敌之妙法。 看到此处,张慎不由放下窗帘碎片道: “看来创出此法者,取用的乃是世间负面情绪为底,凑出了这穷酸鬼。 也不知他到底经歷了什么,居然会弄出这般诡异法门。” 一边想著,张慎一边往下读去。 这窗帘残片上半部分,俱都是讲述召来穷酸鬼的莫大威力,到了下半部分,才是为如何创造穷酸鬼的方法。 但將此法看完之后,张慎的眼神,从刚开始的惊喜,慢慢转变为有些恍惚,直至最后,已然变成了完全麻木。 这穷酸鬼的製作法,说来很简单,甚至不需任何超凡之力,更不需要大把时间和金银。 將手中这窗帘碎片放下,张慎瘫坐在办公椅子上呢喃道: “我还道这位不知名的强者,是个遭遇退婚,奋发图强,努力上进,直至最后成为无上伟力的强者。 现在看来,恐怕那强者就是个无良之辈! 这穷酸鬼製作法,分明就是那强者,故意弄的恶作剧啊!” 只见窗帘残片下半部分,所留字跡不多,其上写道: “吾幼年家穷,身上月银,月初便用尽,不得不过苦难日子。 肚皮空乏,吾身上银钱不多,只可购得馒头两个,便是一日吃食。 然常食馒头,口中乏味。 由此趁无人之时,吾褪去鞋袜,以足香做配菜,猛然吸之! 口中白面馒头,顿时香甜有味! 欲引得穷酸之鬼,须按此法,真情实意,以自己足香为配,食得馒头三日,便可获之穷酸鬼。 穷酸鬼威力非凡,望小心驱用,切记,切记。” 將最后这段文字读完,张慎已然知晓,为何这篇穷酸鬼製造法,居然只需4点业绩点。 只因这製作方法,著实噁心且让人不適,充满著无厘头之意。 张慎甚至怀疑,那所谓的穷酸鬼,早已被封印在了,这窗帘碎片之中。 只是那不知名的强者,天生就是有著恶趣味,想看他人重走他的少年之路,方才捨得將穷酸鬼放出,免费给他人驱动。 “好嘛,就是因为淋过雨,所以也要撕碎別人的伞,让別人体验你的痛苦?” 透过这块窗帘残片,张慎恍惚间,仿佛见到了,一张正在贱兮兮笑著的脸。 足足缓了半晌,张慎这才略带嫌弃,好好研究起了如何按其上之法,製作出那所谓的穷酸鬼。 然而张慎想了半天,却是脑袋空空,没有想出製作这穷酸鬼的半点法子。 按其上所言,是需要真情实意的,吃上三日足臭馒头,才可获得穷酸鬼,可那“真情实意”便有说法了。 按窗帘残片后头的標註,这真情实意,一则要自己心甘情愿,不能受他人所逼。 二则便是不能在心中,抱著获得穷酸鬼的念头。 需得细细品味,好生享受那吃馒头的过程,才可算成功。 “难怪只要4个业绩点,原来是因这法子,根本难以完成! 从我见到这窗帘碎片开始,心中便有渴望得到穷酸鬼的欲望,如何能有真情实意?!” 张慎咬牙切齿间,已然察觉出,那不知名强者留下的恶趣味。 “你將来可別被我遇见,既然你这么爱闻臭味,我定要將你沉在厕所里,狠狠淹上三年!!” 第58章 出城 清晨,今日的张慎起的格外早,没急著去福源当,而是先寻往东城大集。 待张慎出了热闹集市之时,右手已然拎著一袋腥臭之物,左手则提著一方贵重木盒,看样子,木盒还略有年头。 回到福源当,赵掌柜已然在福源当中等候。 面对张慎的迟到,赵掌柜並未生气,反而显得还是那般喜气洋洋。 从赵掌柜喜笑顏开的面上,张慎能察觉到,定是赵书香这几日,当真在家用功读书,否则对方不会见自己的眼神,都是为满目感谢。 趁著赵掌柜心情大好,张慎隨意编了个藉口,溜入了后方小院中。 待时至中午时,张慎提著那只木盒,从后方小院钻出。 “赵老,我想去看看书香哥。” “去吧去吧。” 赵掌柜心情极好,不仅没有阻拦,甚至还颇为骄傲的言道: “正好你也去看看,我家那臭小子如今的刻苦模样。 那可真真是端著书来不碰碗,吃口饭食,都要往肚子里装两字嘞!” 出了福源当,绕到后一条街上,张慎已然来到赵掌柜家门口。 轻轻叩响房门,大门隨之打开。 开门者乃是赵书香之母,亦为赵掌柜之悍妻。 女人身著一身麻利劲装,竟还颇有几分江湖儿女的姿態,让张慎微微一愣。 此刻的女人,不仅声音压低许多,说话语气也温和起来,想来该是怕吵到在屋中读书的赵书香。 隨其进院,张慎看到对方,之所以穿一身如此衣裳,竟是想在赵书香屋子窗户外头,种上几颗青竹。 青竹有著节节高升的寓意,很多人家中俱都种有。 “书香兄。” 张慎站在窗外,朝著里头正在窗前,晃脑苦读的赵书香唤道。 赵书香抬起头,第一眼却是见到母亲刚种下的几棵青竹,顿时面色一衰。 “张兄,先进来坐。”赵书香说著,扭头朝窗外喊道: “娘,这些青竹还是移走吧,我瞅著心里不舒服。” 赵书香之母下意识间,便要训斥自家儿子几句,但想到自家儿子这几日的发奋之心,顿时一改语气。 “好好好,娘这就给移走。” “还是算罢,种都种了……” 赵书香眼眸復归平静,如同暗流涌动的海面。 “娘,还是把这几根竹子留著,看著这几根竹子,我想之旧事,念书亦会发奋些。” 说罢,赵书香转过身来,他倒没有怨恨张慎的意思,反而心中颇为感激。 那夜过后,张慎之前刻意阻拦的行为,也被赵书香琢磨出味来。 他已然猜出,张慎当时先是想拦下自己,但见自己不听劝后,这才想让自己看之死心。 “张兄,不知今日寻我又为何事? 我事先与张兄说好,那些个脏东西,我今生都不会再碰了。” “哦?连那红裙女鬼你也不惦记了?” “是。” 张慎瞬间心情大好,哈哈一笑,拍了拍赵书香的肩膀,隨后將拎著的那精致木盒,稳稳放到桌上。 “书香兄,听闻你专心苦读,我也为之欣慰。 这里头有一本书册,只需按其上所言,定能祝你心神奋发,念起书来,亦是宛如神助。” “不必。” 赵书香此时如同变了个人,语气沉稳许多,犹如从一个少年,成长为了真正的男人。 “那晚,我抬头发现照著我的月光,同样也在照著別人…… 总之,我要靠著自己考得功名,日后一展宏图,除尽天下薄情女鬼!!” “书香兄,不如你先打开看看,照著练三日,许能祝你一臂之力呢?” 张慎还是没有死心,继续劝导著。 然而,赵书香却是已经蜕变,他已不是原前的赵书香。 此刻,他是一个有理想,有志向,愿为自己理想,付出莫大决心的赵书香! 片刻后,张慎嘆息一声,只能拎著木盒走出房门。 木盒中装著的,是张慎將那窗帘碎片,加之他寻来的古册残书,所偽造出的一部神书。 之所以唤作神书,便是按书上之言,即可增强人体力,又可让人遇见红鸞,更有延年益寿等,诸多神奇功效。 但要想修得神书上的增益,首先便须伴著足臭,吃上三日馒头。 昨夜的张慎冥思苦想一晚,也都没有想出,自己如何才能真情实意的吃馒头,从而將窗帘残片中的穷酸鬼,彻底收为己用。 隨后张慎灵光一现,察觉此事未必只能自己而为。 若是让他人使著这窗帘残片,但不叫其知晓穷酸鬼之事,待其食得三日馒头,自己在將窗帘残片收回,且不是万事大吉? 由此这般,张慎清晨去了大集,寻得一些残籍古册,加之拆缝拼凑,凑出手头这一本莫名之神书。 而窗帘残片,便暗藏书册之中。 这般好事,张慎第一想起的,便是他挚爱亲朋,手足兄弟的赵书香。 可惜如今的赵书香,已经不似原先那般好哄,否则的话,穷酸鬼乃张慎势在必得也。 出了赵掌柜家,张慎也不打算返回福源当,而是直接往著闹鬼大院行去。 今夜便是张慎,与那伙和尚约定之日。 张慎刚走,赵书香之母也刚把几颗幼小青竹,栽种於赵书香窗口前。 此时的赵书香,也已端起圣人之书,摇头晃脑的大声诵读起来。 突然间! 忽有狂风袭来! 站於院中的那赵书香之母倒无事,只是新栽的几棵幼小青竹,竟是被狂风颳断! 其中一颗青竹,直直弹入窗中,望著赵书香脸庞抽去。 赵书香因狂风呼啸声而抬头,便见青竹往面袭来。 但那青竹击脸的场面,却並未出现。 只见赵书香桌上之书,似也是被那狂风颳起,正正巧巧挡於其面门之处,替赵书香受下了这青竹抽击。 …… 夕阳西落。 灶康城较平日里更安静了。 如今的县城各处,偶时便有铁甲县兵巡逻,让老百姓们不仅没有一点安全感,反而天色一擦黑,便会早早缩回家中。 於闹鬼大院中的一间破屋里,张慎已然换了一身黑色行头,正闭目盘坐於床榻之上养神。 “官人,他们来了。” 鼠妖妇娟的声音传出,张慎缓缓睁开眼眸,起身拉开了房门。 院中站著的,正是坎咸那伙大和尚。 第59章 狐狸抢亲 “坎咸大师,你確定此法是出城之法?” 张慎皱著眉头,朝著坎咸问道。 “张兄弟,你莫不是不信我?你可別小瞧我们子神庙的手段!” 坎咸大和尚冷笑一声,隨后转身同师弟们一起,小心呵护著地面上的一只大肚皮老鼠。 这只老鼠腹部隆起,正缩作一团,努力想將腹中所怀的幼鼠產出。 “加把劲!已经见到头了!” “让她生!让她生!” 几个和尚轮番加油,甚至还有和尚从怀中掏出精美吃食,小心餵给墙角处,这一只正要產子的母老鼠。 在几个和尚的不懈努力之下,母老鼠总算產的白嫩幼鼠三、四只。 坎咸大和尚伸出手,心疼的將那只母老鼠捧起,隨后从怀中掏出手绢,给对方擦了擦汗。 “辛苦你了。” 母老鼠幽怨的看了坎咸和尚一眼,隨后钻入其衣衫之中,彻底不见了踪影。 那几只刚出生的小小幼鼠,则是被和尚们围在中央。 和尚们伸手往面前虚空捏去,好似捏住了三根清香,往前敬香后,又把虚无之香往自己头上插下。 如同將那三根虚无之香,插到了自己头上的戒疤之中,他们身上亦顿时金光涌现。 “请子神给咱开道,让咱归家!” 坎咸大和尚低吼一声。 所有和尚身上之金光尽出,全都灌输到地面之上,那几只刚出生的白嫩小老鼠体中。 那几只明明才刚出生,不过指肚大小的粉色无毛小鼠,瞬间体型暴涨,身上长出红色鼠毛,化作了几只赤红色的大老鼠。 “张兄弟,你难道没听说过,老鼠生儿会打洞? 此乃我们子神庙之秘法,可开一条临时虚空之道也。” 那坎咸大和尚面上洋洋得意,朝著张慎炫耀著, 此方世界,不仅修行方式奇特,连使用术法的手段,亦是透露著几分新奇,倒是让张慎著实开了眼界。 那几只赤红大鼠人立而起,竟是如同活人一般,行了番佛礼后,便围坐在一块儿念念有词,似在诵读佛经。 “这便是佛妖的手段,也不知妖族为何也会去修佛,难道有著什么好处……” 在此之前,张慎倒也问过鼠妖妇娟,可惜鼠妖妇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跟在那刘老道身边多年,偶时才可被放出,所知晓的,也只是些底层修行界信息。 深夜大院,几个和尚连同个黑衣人,一同围在一处墙角,看著几只赤红色老鼠,如活人一般诵经。 这番模样放在外人看来,倒是十分诡异。 隨著老鼠念经的声音越来越大,张慎能感觉到,好似有什么存在,將目光投到了这里。 泥土开始翻涌,几人身形开始缓缓沉往下头。 张慎没有慌张,只是下意识屏住呼吸,任由自个儿身体,完全沉没到了泥土之中。 如同在深海里头穿梭,张慎能感到四周都有压力传来,一同挤压著自己肉身。 但那股压力,又被莫名之力抵消大半,倒还算能撑得住。 若不是在施法之前,那坎贤大和尚便特意交代过,万万不能睁眼,否则张慎定要睁开眼眸,好好观摩一番土遁的魅力。 身形还在快速移动,张慎没有睁开双目,幸好心庙已经建得小半,体质有著大幅增强,张慎倒不至於窒息而死。 “到了。” 坎咸大和尚的声音传来,张慎这才缓缓睁开眼眸。 不知何时,他已彻底离了灶康城,放眼四周,也是为荒凉野地。 唯有回首望去,才可隱隱见到灶康城高大的城墙。 “张兄弟,我这离城之法如何?” “坎咸大师不仅在降妖除魔上有一手,这番玄妙土遁之法,亦是厉害的紧吶!” 张慎没有吝嗇自己的奉承,將那坎贤和尚夸的哈哈大笑。 几人结伴而行,一同向著西南方向走去。 “坎咸大师,说来奇怪,为何我在城中也有不少年,也听过几次子神庙的名头,但並未觉察出寺庙鼎盛? 以大师们这般深厚法力,应当是名扬四海才对。” “张兄弟,这你就不懂了。 建在城中之佛庙,乃为人庙,供的也是想成佛的人魂,连的也是活人因果,须得人族香火供奉。 咱们子神庙这乃是佛妖庙,自然吃的是妖鬼之流的香火了。 由此来咱庙中祭拜的,大多也是妖鬼之属,我们与那伙黑风寨的鬼怪比斗,便是因他们时常残害良善之妖。” 张慎心中暗道难怪,世人都是无利不起早之辈,子神庙亦不例外。 其庙中吃的乃是妖鬼香火,自然应当护著周边良善妖鬼,若是被人杀干吃净,且不是断了香火源头? 隨著眾人前进,耳边忽然听得敲敲打打声。 张慎瞬间身体形一缓,竖起耳朵,便听得还有喇叭铜锣之声,也一併传来。 看这喜庆之音,好像是哪户人家,正於夜半之时做喜事。 与此同时。 天上原本高掛的圆月,也慢慢昏沉下去,被不知何处聚来的乌云所挡,竟是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坎咸和尚一眼,便认出面前情况,他目中散出金光,將似是看到了声音源头,不由低笑一声。 “哦,还有热闹看了。” 领著师兄弟们,缩到一旁树林之中时,坎咸和尚还不忘喊上张慎一声。 眾人往著密林中一躲,面前不远处山坳里头,一只挑著红灯,吹著喇叭,热热闹闹的队伍,正缓缓走来。 雨点从天空坠下,却並未打湿这支队伍的喜庆。 “坎咸大师,这……” “张兄弟,此乃天上下雨,狐狸嫁女。 咱们现在遇著的,正是狐狸嫁女了。” 张慎闻言,仔细向那只喜庆队伍看去。 果然,那些敲锣打鼓,吹著喇叭的身影,俱都身形矮小不似常人。 仔细一看,也可看出那些人的长相,全都尖嘴猴腮,颇有几分狐狸模样。 且在这队伍后头,还跟有一顶小红轿,正摇摇晃晃间,隨著吹打声一同前进。 “坎咸大师,不知这狐狸嫁女,是有何讲究?” 张慎有些疑惑,只因他身旁的这几个和尚,此时俱都目露精光,好似见到什么宝贝一般。 “倒没什么讲究,只是狐狸嫁女会撒喜,咱们正好捡些喜吃吃。” 第60章 仗义出手 几个和尚趴在灌木丛后,探头探脑往下方山坳看去。 张慎同样窝在灌木丛后,饶有兴致向下头看去。 只见那一对喜庆队伍,虽人数不多,但弄出的动静著实不小,隔著老远,张慎都能感觉到那股喜气洋洋之意。 就当这群送亲队伍,已然来到张慎眾人所在山坡之下时,忽有一道身影跳出 与此同时,淡蓝色面板自行於张慎跟前展开,其上显现出许多信息。 【委託六;真心当作驴肝肺,莫让真情隨江水 心性坚毅,百折不挠,狐萧寒乃是赤狐一族少主之一,然赤狐一胎多子,萧寒资质低微,未受他人关注。 今日乃是萧寒青梅竹马成婚之日,一直习惯於默默无闻的狐萧寒,今夜打算为自己疯狂一次。 请帮助狐萧韩,问出其青梅竹马的真实心意】 面板上跳出委託信息的同时,也在询问张慎是否接受此任务。 “看来应该是我前几日,刚完成那母子连心任务,如今虽然又撞到委託任务,但也並没有强制我接受。 我还是得先摸摸底细,万一又弄著个冥婚任务那般情况,可就不好说了……” 张慎心中暗自嘀咕著,而下方的局势,也开始有所变化。 那个跳出的身影,是一个矮小少年模样。 只是他的面相,却长得不和那些普通狐妖一般尖嘴猴腮,而是颇有几分清秀之意。 狐狸少年身姿挺拔,长相虽不算是特別英俊,但其身上,却是透露出一股难言的气质。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这场婚事! 狐狸少年大叫一声,稳稳挡於山坳中间,不让送亲人马经过 张慎將此情此景看在眼中,心中却也是暗道果然。 此番场景,如张慎前世所看的,那些话本中一模一样。 这是个不受关注的沉默少年,他的资质虽然低劣,但有著百折不挠般的心性,且还有为爱痴狂的勇敢之心。 一旁的坎咸和尚们,此时同样是看得津津有味。 “坎咸大师,不知那伙狐妖实力如何?” “哦?张兄弟,你莫不是想帮那小狐狸一把? 须知赤狐嫁女可带著嫁妆呢,咱们待会儿跟后头闹闹亲,只需嚇一嚇,便能捞得不少好东西。” 张慎没有说话,但看坎咸和尚隨意间的回答,料定这伙狐狸当也是些实力低微者,心中也顿时有了打算。 “以防万一,我若想完成这个委託任务,还是得拉著这伙和尚一起,以防出现不测......” 那名为狐萧寒的狐狸少年,挡在山坳之间,將迎送亲队伍完全拦下,让吹打之声也隨之一缓。 “狐萧寒,你虽然是族长子嗣,可族长足足有著二十多个孩子,你跑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 “快些滚,快些滚!我们把新娘子送去之后,还要喝几杯喜酒呢!” 那些个送亲的狐狸们,此时纷纷张口大骂,轿也隨之落在地面。 张慎看到了轿帘子被挑开,似是轿中之人朝外头,深深看了那狐狸少年一眼。 轿帘缓缓落下,张慎也跟著故意嘆息一声。 然而张慎旁边的和尚们,正忙著看热闹,並未听到张慎做作声音。 无可奈何,张慎只能接连咳嗽起来。 “张兄弟,你怎么了?” “哎,只是看到此情此景,有些感触罢了。” “难道张兄弟从前之时,也有过这般境遇?” 相比於看外人的热闹,这伙和尚明显对已然熟悉了的张慎,更感兴趣。 他们听到这番对话,便感该有什么狗血之事可听,俱都凑到了张慎跟前。 “看到那狐狸少年,让我想起了年少所爱罢了……” 说到这里,张慎苦笑一生,更引得几个和尚好奇心大起。 只见张慎抬头望向天空。 淅沥沥的小雨,亦顺著张慎脸庞流下。 “那年,我求学於书院之中,遇一书院院长之女。 她长相貌美,肤白似柔玉,明眸如亮星,乃是书院中的一颗明珠,所有少年都对其仰慕至极。 而我, 只是个家景平凡,长相也不算出眾,便连学识也不算是上佳的普通人。 我本以为,像我这样泯然於眾人的蚂蚁,不会引起天上明月的关注。 然而直到那一天,我回家之后,发现书箱里多了一封信……” “快点说啊,你磨什么呢?” 有个和尚连声催促,隨后便被坎咸大和尚狠狠瞪了回去。 坎咸大和尚似是想起了往事,拍了拍张慎肩头,以做安慰。 接下去,张慎声情並茂,將赵书香的故事,完全套在了自己身上,期间张慎著重讲述了,自己是如何品尝到爱情的甜美。 “到最后,因那位神秘侠客的提醒,我才恍惚发现。 她哪里是什么独属於我的月亮,分明是朵贪婪无私的食人。 你们可知,她除去我外,居然还与同时与十来位学子,一同以知己相称。 不仅如此,甚至连书院中的夫子,也有上鉤者……” 张慎再次抬头,小雨已然將他脸庞完全打湿,雨水顺著脸颊往下流去,张慎也缓缓闭上眼眸, 在场的大和尚们,也都有些沉默,他们虽没有过爱恋,但心中亦是憧憬的紧。 如没谈过恋爱的纯情小男生一般,在遇著这些爱人背叛的戏码时,这些小男生也会更加代入,也更为感动 “张兄弟,没想到你还有这般过往。” 抬起衣袖,张慎似是悄悄抹去了脸上泪水。 “让诸位大师见笑了,小弟也只是见勇敢的狐狸少年,有些触景生情罢了。 若是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当年我该寻上她,好好问问她的心意究竟是何,也好给我那段青春,做个了结。” 张慎好似下了决定,要弥补年少时的遗憾一般。 “诸位大师可不用显身,我想下去帮那狐狸少年,同那新娘说上句话,断不会扰了大师们吃喜。” 坎咸大和尚嘆息一声,隨后竟是先於张慎站起身来。 “张兄弟无需多言,我们同你一起。” “是啊,张兄弟,有情人不成眷属,起码也得说上两句贴己话啊。” 躲在山中密林里头的几人对话间,山坳下方已然进展神速。 那名叫做狐萧寒的狐狸少年,已然被另几只狐狸按在地面,面上儘是浑浊泥水,显得十分狼狈。 虽然不少拳脚落於狐狸少年上,但其任是叫嚷不休。 “不!我就不!我就不同意这场婚事!” 那顶小红轿的轿帘,也被其中之人挑起又放下,循环多次,已然彰显出其內坐著的狐狸新娘的焦急。 第61章 月亮(彦祖们,求追读) “住手!” 一声大吼传来,隨后便有七、八个金光闪闪的和尚,一起从山坡上跃下,张慎也跟在最后,慢悠悠往下走去。 那群送亲狐狸骤然大惊,全部化出原形,快速向后逃去,直至躲到轿中周边时,方才敢停下脚步。 “是、是子神庙的大师们!” 有狐狸认出了和尚们身份,不由惊呼出声。 “知道是我们就好!” “大、大师们,敢问为何要在此处阻拦? 马上乌云將逝,我们送亲就送不了了,平日里头,我们赤狐一族,也经常去往子神庙上香朝贡的啊!” 坎咸和尚之所以认识这伙赤狐,便是因对方,的確是也算是子神庙常客,由此坎咸和尚面上也並未展现凶狠之色,只拦在路中。 张慎越眾而出,朝著这群狐狸客气拱手,隨后来到一旁,將那只叫做狐萧寒的赤狐少年扶起。 “诸位,我们不为抢亲,更不想牵连进你们赤狐一族的因果。 只是望诸位,能给他们一双苦命人,些许说话的时间罢了。” “正是如此,阿弥陀佛。”坎咸和尚於一旁接腔道。 那换做狐萧寒的赤狐少年,被张慎缓缓扶起,他面上青紫连片,还有鼻血窜出,但口中仍还是在念叨著: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这婚事……” 弯下腰,张慎朝对方和顏悦色道: “有我们在,你不用怕,去跟你想见之人,好好说说话吧,把你俩最后的情谊给尽了。” 正言语间,山坳外面又传来了些许动静。 张慎扭头看去,只见一只身著木头所致盔甲,长的颇为英俊的赤狐出现。 那狐狸的个头,如同其他狐族一般矮小,但面上长的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其坐下骑著的亦不是马,而是一只体型大些的蜥蜴。 这新出现的赤狐,该就是那今夜的新郎官,在其胸膛之处,还绑有一朵大红。 估计是看新娘许久未至,所以独个出来寻找。 “这就是豪取强夺,抢走这狐萧寒青梅的小反派么……” 张慎眯著眼睛,那几个大和尚,已然向那新出现的狐狸走去。 他们是想帮著拦上一栏,让那狐狸少年,能与轿中的新娘子说上些话。 此时,被张慎扶起的狐狸少年甩了甩头,已然慢慢清醒过来。 而那轿的轿帘,已被其中狐狸新娘挑开。 一个只到常人腰间,且学活人一般,披著块盖头的狐狸新娘,从轿之中慢慢钻出。 她一把扯去盖头,露出下头那张,长有微有苦闷的面容。 这狐狸新娘一步步,朝著张慎方向走来。 张慎也心领神会,將这换做狐萧寒的狐狸少年,给往前推了推,让其过去说话。 而那新来的狐狸新郎,正朝著和尚们说著些什么,只是和尚们此时也转过了身去,懒得听其废话,將视线投往那一对不能相伴终生的苦命鸳鸯。 天空中的雨点越来越大,好似连上天,也为这对可怜的小狐狸所悲伤。 “世间万般法,唯有情字最伤人……” 坎咸走到张慎身边,他说这话时,面上闪过一丝回忆。 奔跑。 他在奔跑 那名换做狐萧寒的狐狸少年,正朝著轿中之狐奔跑。 他的目光坚毅,虽身上受伤多处,但还是不惧疼痛,张开了手臂,这是要將自己所爱之狐,狠狠拥在怀中。 两狐越来越近。 那朝后而来的狐狸新郎,已经在后头怒吼出声,只是他的声音,却越是无一人所在意。 只见那叫做狐萧寒的狐狸少年,已然奔到了新娘跟前。 “你个贱货!叫你抢我男人!我偏生就不同意这场婚事!”狐狸少年叫喊道。 “???” 张慎瞪大双眼,嘴唇微颤,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预感。 想像中的有情狐相聚並未出现。 只见叫做狐萧寒的狐狸少年,此时正狠狠撕扯著,那狐狸新娘身上的大红衣衫。 他一手拽住衣服下拉的同时,一手又朝对方头髮抓去。 “叫你抢我男人!我和他一同长大!我们才是青梅竹马,你凭什么把他从我身边夺走!” 那狐狸少年一边怪叫,一边手脚並用,连牙齿也向著对方身上咬去。 两只狐狸已然廝打在一块,很明显,那坐於轿中的狐狸新娘,完全不是名为狐萧寒的狐狸少年的对手,被其按於地面上撕扯殴打。 “张!张兄弟!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坎咸和尚麵皮发紧,声音断断续续间,朝著一旁的张慎问道。 明明他们是见不得人间悲惨,所挺身而出的侠士,如今看来,几人好似身份逆转,成为了助紂为虐、坏人良缘的恶霸。 “我、我也没看明白啊……” 一时间,张慎也是为一脸懵逼。 那朝后赶来,骑著蜥蜴的狐狸新郎,此时趁著和尚们头脑发懵,成功闯过了和尚们的阻拦。 他奔到撕扯著的两只狐狸前,用力將两只狐狸分开。 这位新郎官小心护著狐狸新娘,將其散乱的头髮顺往后头,朝著狐萧寒怒目而视。 狐萧寒心儿碎了一地,声音中充满悽惨与悲凉道: “你说过!我们会在一起的!你说过要娶我的!” “你是不是有病?那时候我们在玩过家家啊!” “我不信,难道,你就一点也没对我动过心?” “我一直都把你当兄弟!你有事儿冲我来,欺负我妻子算怎么个事儿? 不仅如此,你还领著这么一大伙人! 就连子神庙的大师们,也被你请动了,当真是厉害啊!” 此时,不单单坎咸和尚们扭过了头,便连张慎也是侧过了脸,仰头看向明月。 “那是因为子神庙的大师们,也觉得我俩才是天生一对,他们这是拔刀相助,成全真爱!” 狐萧寒指向张慎一伙儿,大声吼道。 坎咸和尚们与张慎,一同把头扭的更歪了,他们恨不得把脖子扭断,將头扭到身后去。 “他娘的!原本我以为青梅竹马,青梅是那轿子中的狐狸新娘,竹马乃是这胡萧寒。 现在看来,这胡萧寒是青梅,那朝后来的新郎官才是竹马啊!” 张慎心中狂骂不休,身旁的坎咸和尚,也朝张慎投来幽怨目光,嘴中快速低吼道: “姓张的,老子也是中了你的邪!帮著你做这醃脏事! 这事如果传出去,我们子神庙怎么在这地界混!!” 场间,那新郎官已然將心中所想全部道出,並且怒吼著,让那狐萧寒不要再来找他,他只觉得噁心。 闹剧已然结束,朝后来的新郎官,拉著狐狸新娘,大跨步而去。 他已与狐萧寒说了个明白,那狐萧寒面上满是悲苦,双手砸於地面,带起泥水溅於自己面上。 狐狸新郎官拉著狐狸新娘,路过了张慎几人。 张慎几人此时完全背过了身,全部都仰著头,死死看向天空。 “今晚的月亮…可真圆……”坎咸和尚道。 张慎点了点头。 “月色甚好……” 天空之上满是乌云,却不见半点月光。 那狐狸新郎官重重冷哼一声,拉上自己新娘,骑上蜥蜴快速离去。 第62章 风起 “师兄要不要把他们都给……” 一个和尚来到坎咸身旁,比了比脖子。 此刻的坎咸和尚也颇为伤脑,他们子神庙靠著的,是妖鬼朝拜的香火。 若是让此事传出去,恐怕会大大损了子神庙的名声。 但最终,坎咸和尚还是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那些迎亲的狐狸已经逃出去不少,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师兄?” “虚竹!我再说一遍,咱们修的是佛妖啊!跟你说多少次了? 你小子,莫以为师傅说你有慧根,你就可整日要杀要砍的!!” 坎咸和尚揪住身旁和尚的耳朵,这和尚与其他小和尚不同,上一次说出,要拷打张慎的建议,亦是出自其口。 “不过嘛,咱们著了祸,还是需找个背锅的,也好向师傅交代……” 坎咸和尚將自己的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张慎。 此时的张慎,已然迈步而出,走到那了还在悲伤的狐狸少年前。 坎咸看去时,正好见张慎正的从怀中,掏出了一本书册,被那狐狸少年珍重的接在手中。 当张慎返身之时,天空之上的乌云,也开始缓缓散去。 方才那场小雨,如同没有下过一般,夜风一吹,水气消散。 若不是张慎几人衣衫之上,还存有些许水渍的话,半点也看不出来下过雨。 待张慎回来之时,队伍明显冷清了许多,大家都只是闷头赶路。 不同於和尚们的鬱闷心情,此时的张慎心里面,却是颇为高兴。 在张慎眼前,有一块淡蓝色面板展开。 此时的淡蓝色面板之上,只浮现三个字写道: 升职中…… “应该是我完成了这次委託,刚好凑够了业绩,成为公司正式员工。 总算是能摆脱,这临时合同工的名头了!” 但只是瞬间,张慎脸色一黑。 “他娘的,我莫不是牛马当多了? 这公司明摆著也是个黑心公司,我怎么还因加入其中而高兴?” ...... 林忠昌从案牘上抬起头,在他面前,正摆著许多待处理的文书。 对於林忠昌而言,要想在官场里头混倒是简单。 只需学会瞒上欺下,上下打点,找个大腿,寻个靠山。 同时在稍微有那么点奉承之术,审时看势,站好队伍。 最好还能会一些琴棋书画,吟诗作词,赏宝断代,寻问柳。 如果还能会些妇科调理,按摩正骨,暖床叠被的话…… 就可轻鬆於官场之上平稳进步。 这般简单之事,林忠昌相信世间,除了像林家的那些蠢材,该有不少人都能做到。 然而,但若想获得国情认可,身上有大庆供著的,那四位圣人神秘莫测之力的话,便有些难了。 须得处理政务,批改文书,尽全力维持属地莫出乱子,才可得国情认可,身上也才会有那异力在身,不需像那些个,於泥水中打混的修行者一般,供个祖宗在自己心坎里。 “那些暗中的老鼠,总算是动了……” 林宗昌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缓声说道。 灶康城林家的主事者,那名声音与年纪不相符的捕快,也听闻声音从外头走进。 之所以林忠昌自来到这灶康城,已然不是少时间,但还一直按兵不动,便是因他知道那位还存於城中,任暗中之人在如何作乱,只需那位还在城里,便不会出问题。 如今那位有了动静,就说明暗中那伙人,定是起了心思,想將那位请离灶康城。 “族兄,我这就带人出城!” “不用,这一次,我亲自去。” 林忠昌已然完全对灶康城的林家,失去了所有信心。 他慢悠悠起身,往案板一挥袖,在最后几篇文书落上官印。 各色文书之上,又有丝丝气息冒出,被其吸入了鼻腔。 把官服脱下,林忠昌换上那一身绣有飞廉之兽的长衫,往著屋外缓缓行去。 屋子外头,已然站有不少身影,其中有卖肉的屠夫,亦有身材肥胖的寡妇,还有两个面色黝黑,肩上还挑著两捆咸菜的菜农。 这些都是为灶康成林家的主要力量,而明面上善於经商的那个林家,只是为了攒些浮財,建些別墅豪屋,方便这些白日里头,俱都是不同身份之人,晚上可以在奢侈地方休息。 白天,这些不同身份之人隱於城中,是为城中最底层,只有到了晚上,他们才能做回老爷身份,好好享受生活。 往人群扫了一眼,林忠昌微一皱眉。 “城中的王朝兵呢?” 那捕快面色浮现犹豫,林忠昌一看其脸,顿时感到头疼。 就算在京城里头,与那些朱紫贵人勾心斗角,都没有面对这伙人心累。 “快些说吧,你们是不是又背著我,干出什么好事了?” “族兄,这回不关我们事,那些王朝兵,按法度来说,族兄自然可以隨意调动。 但城里头的主薄,巡检那几人,却可一同举议將兵扣下。 他们说是城中这几日人心浮躁,要留兵应对鬼神之流……” 林忠昌无奈摇头。 这灶康城的林家,明明身上有著,和他一样的血脉,怎的会是这般愚笨? “还敢说不关你们事? 难道不是因为你们这些蠢货,浪费这么长时间,连几个芝麻官都拿不下,所以才弄出个无兵可用?” 说罢,林忠昌懒得再与这几人废话,索性不再带县城王朝兵出城,只领著林家的家底,直直出了县衙。 马廊中,几头站著熟睡的马儿身形一动,互相对视一眼,隨后缓缓走到一旁。 此处马厩乃在县衙后方,也为属於县衙之地。 其中一匹马大张著口,其內钻出条手臂,如脱衣服一般,將整匹马皮脱下,一个活人便凭空出现。 “他们动了,我们怎么办?” “当初,为了避免沾染到,那一位的滔天因果,我们没敢监视冥婚过程,这才让那位失了踪跡。 如今县城之中,只有这新来的县令手头捏著官印,可略微感受那位踪跡,我早就怀疑他们,定是已经找到了那位,现在怕是去接那位回城。 和城中兄弟们说一声。 出城!” 后头说话的这人,声音正是为那日,同管阮秀夜闯黄府之人。 从其说话,还略有虚弱的状態上来看,那一夜在黄府之中,该也是没討到什么便宜。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这人顿了顿,朝一旁同伴吩咐道: “把秀儿也叫上,她背后带著另一批人,或许能將那批人也引出城去。 水浑了,我们才好摸鱼。” 马厩里散去人影。 灶康城仿佛成了个被扔进块石头的湖面,诸多涟漪接连泛起。 下头的大鱼也开始搅动湖水,让本就浑浊的湖水,越发不可视物。 第63章 子神庙 “这便是子神庙?” 张慎定住脚步,看著面前这十分破烂的小庙。 这间小庙占地不大,大门亦是破破烂烂,围墙都倒去小半,屋檐之上甚至长有杂草。 而寺庙周边土地,全都被人开垦过一遭,种有许多常见野菜。 这番模样,与张慎所想大大不同。 寺庙若是想收得香火钱,至少也要弄个好看门头。 只有將明面打整到位,让香客一观就心生肃穆,才会起捐钱的念头。 “张兄弟,我师傅还没起,需在等等。”坎咸大和尚在一旁道。 张慎自然无不可,只是好奇打量这间破败小庙。 “难怪子神庙在城中名声不显,这般破落样子,便是有人路过,也看不出其中还有人住著……” 许是看出了张慎的疑惑,那坎咸和尚凑到了张慎跟前。 “现在时辰未到,且等会儿看瞧。” 张慎客隨主便,自然是欣然应下。 隨著时间缓缓流逝,明月高掛天空。 张慎忽觉地面微动,还不待他过多反应,背后更是阵阵传来轰隆声。 转身一看,方才那间破败小庙,已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间恢弘大气,內设宝塔大殿,禪室伙房的一座宏伟大庙。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哈哈哈,还请张施主入庙。” 坎咸哈哈一笑,称呼也从张兄弟,换做了张施主。 这伙和尚身上的江湖习气,也全部一扫而空,连带面相都有些慈眉善目起来。 “阿弥陀佛。” 一声佛號传来,张慎朝里头看去。 看清出现之人后,张慎瞳孔一缩。 来人光著膀子,赤著双脚,只有一条灰色僧裤遮著下身,身上肌肉宛如会窜动的小鼠,身形健壮无比。 但最让张慎在意的,不是其肌肉发达,而是来人全身居然长满黑毛。 配上其健硕身体,有那么一瞬间,张慎甚至以为,自己见到的是只黑熊。 “师傅。” 坎咸领著眾多和尚,朝著走出的黑熊一拜,隨后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件紫金色袈裟,恭敬的递了上去。 “师傅,这是上次定做的袈裟,咱们这次入城给您取来了。” 张慎嘴角一抽。 “黑熊?袈裟?” 张慎看著那头体型健硕的黑熊,小心將袈裟套在身上,將那件袈裟撑的紧绷绷的,仿佛便要炸开线来。 “咳!” 张慎轻咳一声,上前对著这子神庙住持,也就是坎咸和尚们的师傅道: “见过大师,小子张慎,今日冒昧上门,只想求庙中那几块,刻有文字的石碑一观,望大师准许。” 坎咸和尚凑到那穿袈裟的黑熊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隨后便见那黑熊单手行了个佛礼。 “张施主,这等小事自是可的,老衲法號乃为法海……” “法海??” “怎么了张施主?” 张慎尷尬一笑,连忙继续找补道: “法海大师,方才小子想到一位故人,不由有些失礼,还望大师原谅咱个。” 说罢,张慎又轻笑一声,语气轻鬆说笑道: “大师这庙宇恢弘,后方还有一佛塔,不会其中还关著条白蛇吧?” “嗯?” 长得如同黑熊般的法海,將目光投向了坎咸和尚,似是在怪他为何要將庙中密事往外说。 张慎麵皮发紧,已然將对方交流看在心中,连忙又开口道: “法海大师,此乃小子隨口一说,绝无他意! 说话间,张慎强提嘴角,又是微微一笑。 “总不可能还有个许仙什么的…… “谁叫我?” 坎咸和尚下意识应了声,隨后扭过身来,怪异的瞅了张慎一眼。 “张施主,你怎得知道我凡俗名字? 你…调查我?” 就算张慎恨不得整天发誓,说自己只是瞎矇,然而子神庙的和尚们,却都是半点也不信,他们在看向张慎的眼神时,隱隱有了变化。 坎咸和尚將那位,如同黑熊般的法海拉至一旁,低声快速將前因后果说了一通,並且点明,只需对这小子用上一道真言咒,定可知晓城中这几日诡异变化的由来。 言语间,坎咸和尚还一脸懊恼的拍脑袋,將路上对那窝狐狸所做之事,也一一道出,惹得那黑熊法海低吼道: “禿驴!我们就是靠著妖鬼香火过活,你还去做那败坏声誉之事?” 坎咸和尚缩了缩脖子,难怪这伙和尚,俱都极怕他们师傅。 这长得如同黑熊般的法海和尚,脾气著实不小,在外人面前还愿装上一装,然而与自家徒弟私底对话时,却是掀起麵皮。 活不像个寺庙住持,更似个土匪头头。 坎咸和尚嘴中小声嘀咕,哪有和尚骂禿驴的,却是换来一只黑毛巴掌,重重拍在自己后脑勺处。 “看什么看,你师傅我头上可是有毛的,这是子神奶奶给咱的护体罡发!你们是禿驴,老衲可不是!” 教训了坎咸一通,浑身长满黑毛,宛如一头黑熊的法海和尚,缓步来到张慎跟前。 “阿弥陀佛,张施主请隨老衲入庙吧。” 张慎点点头,跟在一伙和尚后头,径直入了大庙。 “官人放心,若是有所变故,奴婢就將画轴展开,定可为官人贏得逃跑之机。 官人的那烟枪不是凡物,只需用那烟枪一掩,他们定是寻不著的……” 决定出城之时,张慎便已然將退路想好。 妇娟所寄生的那幅画,品质绝对不凡,有其照应之下,起码不至於被人三、两息间,便被直接宰杀。 来到此庙,张慎自问是冒著风险,可张慎也不愿在灶康城,那一潭浑浊深水之中,当一条瞎眼之鱼。 有些风险,当还是需要冒一冒的。 穿过充当屏风的硕大香炉,香炉之中插有不少烛香。 这子神庙,的確於附近妖鬼之中颇具盛名,只是在活人城中名声不显。 绕过香炉,张慎將见到那大殿之时,右手之处,却又传来鼠妖妇娟的声音。 只是此刻,鼠妖妇娟的声音充满著焦急。 “官人快逃!这庙入不得! 庙中的那所谓子神,奴婢已经嗅出来了! 那是奴婢堂妹吶!!” 张慎脚步一定,只听得鼠妖妇娟继续言道: “当年奴婢还未被封入画中之前,奴婢与这堂妹一同化形。 她嫉妒奴婢所化人样貌美,与奴婢在山间约斗,奴婢咬下了她一只耳朵,还给她起了个一只耳的名號,让她受眾妖耻笑。 她说下一次见到奴婢,要將奴婢撕成碎片……” 鼠妖妇娟的声音,在说到那中间的约斗之时,莫名透露出几分心虚。 第64章 子神 眼见张慎脚步一停,子神庙的几个和尚们,也全投来了莫名目光。 “张施主,请吧。” 那名长得似黑熊般的子神庙主持,自號为法海的大和尚,不知何时已挡在了张慎身后。 此刻的鼠妖妇娟,正缩在画中里头来回踱步,忽然又一拍脑袋。 “老娘怕什么?应该是她怕老娘才对!老娘如今可是有靠山的啊!” 想通敌我差距后,鼠妖妇娟身后浮现出三、四条人影,將其稳稳接住,送到船舱主位悠然躺下。 画卷中新出现的几条人影,有长须老者,亦有背著书箱的书生,这些都是新补充来的皮壳。 在未被封入画卷中前,鼠妖妇娟若想描眉画容,须得用真人之皮。 自从被封到画卷中后,鼠妖妇娟这易容改面的能力,也得到了异变。 许是因失了肉身,如今的鼠妖妇娟,所使用的那些化形皮壳,皆都是用其他画卷中的人物立绘所制。 这些画卷里头新出现的身影,便是为张慎在出城前,去给她特意寻来的各色人物画卷。 如今这些人物画,全都被鼠妖妇娟一张张揭下,做成了服侍自个儿的皮壳傀儡。 张慎轻吐口气,缓缓迈开步子,隨和尚们一同入了大殿。 才入大殿,便见两颗巨柱通顶,巨柱中间掛有薄纱,大殿中烟气瀰漫。 只可见薄纱后有烛火,却看不清薄纱后头,所供的那尊佛像。 薄纱前头也摆有三足香炉,黑熊法海单手做请,身旁的坎咸和尚送上已然点燃的白香。 张慎接过香,往著薄纱后头的佛像拜了拜。 此时的张慎,只想快些將此事了结,希望对方没有看透那真仙诱女图,从而嗅到鼠妖妇娟。 將香插入香炉中,张慎隨和尚们出了大殿。 毕竟张慎不是前来朝拜的妖鬼,无需走接下去的诵经、祈愿、添香火钱等步骤。 眾人出了大殿,往后方行去。 先是见得鱼池两个,菜田连片,隨后才有几间和尚住的禪房,规整的建在一块儿,想来该就是坎咸和尚们,平时所住之地。 继续往寺庙深处行去,张慎远远地看到了那座佛塔。 那佛塔不似其他寺庙一般,用木头所建,而是通体用石块而垒,倒像个佛塔模样的石头棺材。 张慎脚步一缓,身旁的几个和尚们,便隱隱有合拢的趋势,特別是为坎咸和尚目中所露的警惕更甚。 原本坎咸和尚,只道张慎身上虽有疑点,却该没有恶意。 可现在,张慎居然知道了坎咸的凡俗名字,还能知晓庙中佛塔里头,所关著的那条白蛇。 不说庙中的白蛇,坎咸可知晓自己的凡俗名字,只有师傅一人得知,这如何不让看坎咸怀疑张慎的用心? 稍稍与自家师傅眼神一对,黑熊般的法海住持目中,也露出了两分凶光。 张慎脚步没停,缩在衣袖中的右手,却是已然捏上了那杆旱菸枪 看似在好奇环视周边情况,张慎已然於心中默默计算逃跑路线 如果说,原本来这子神庙危险係数,只有十之一、二的话。 如今阴差阳错之下,张慎已然能肯定,如今的危险,至少是个十之八、九。 “无论如何,起码得先看了那石碑,知道了我身上东西的来歷,日后才能摆脱这身上隱患……” 又绕过两片菜田。 张慎见到几座半人高的石碑,歪歪扭扭的摆在偏僻角落。 那石碑之前,还有些许烧香燃纸的痕跡,看来这子神庙中的和尚,偶尔也会来祭上一祭。 “张施主,到了。” 和尚们停下脚步,张慎如同没察觉和尚们心中所想,依然缓步往前走去。 坎咸和尚看向自家师傅,而那黑熊法海身上,已然是有了丝丝金光,其已经请动了子神佛之力。 毕竟是在子神庙中,不同於灶康城隔有不少距离。 这黑熊般的法海,甚至都没作咒起手,金光便已在他身上浮现。 此地为那子神佛的大本营,黑熊法海身上的金光,也越来越强,让这壮如黑熊的法海和尚,心头底气越发充足,不由暗道: “这名为张慎之人的身上,果然是极大的不对劲,连供著的子神奶奶,都如此慷慨的將力量尽数送下……” 然而很快。 黑熊般的法海,面色开始缓缓有了异变。 只因那庙中供著的子神,好似是发了疯,竟然將大半力量全都灌输而来,让其感到肉身以后发胀。 “师傅!” 隨著黑熊法海身上,浮现出点点血珠,那些於一旁惊嘆於自家师傅,境界又有进步的小和尚们,总算是察觉出几分不对来。 “师傅!师傅,你怎么了!” 坎咸和尚扑到跟前,却被黑熊法海身上的金光击退。 “別、別慌,你们先走,是子神奶奶要借我这肉身一用……” 子神庙的和尚们,所修功法皆都是主家之法,集一庙之力供奉那子神佛,由此这子神佛,也会给予他们莫大异力。 但毕竟是为主家之法,不同於恩客之法,子神佛虽被这些和尚供於心中,可子神佛才算主家,到了必要时候,甚至能反客为主,降临到和尚们体內,或爭斗、或逃命、亦或是借体重生也是可的。 如今自家师傅身上所发生之事,便是为反客为主,妖物反过来控制了活人心神。 “你们滚远点,子神奶奶不会伤我,我们是佛门!” 黑熊般的法海口中大吼著,將那坎咸和尚点醒。 妖族得了佛门之法,一旦踏上佛门之路,便要遵循佛门规矩,连带他们这些供佛妖的,也要学著像真和尚一般,起码明面上不能挑出错来。 佛门忌妄杀,更不会杀自家人,佛妖如此,供佛妖的亦是如此。 坎咸和尚想通之后,已不再犹豫,领著师兄弟们慢慢退去。 在这子神庙后方的偏僻之地,只於几块斜倒著的石碑,与两条站著的人影。 站在石碑前的张慎,双眼死死盯著石碑上的小字,似乎是对外界失去了所有反应,神魂已被拉到了莫名之处。 而那站於张慎后方的黑熊和尚,则浑身已经开始颤抖。 那供在大殿中的子神佛,已然降临到了他的身上。 “还不出来吗?” 黑熊般的法海和尚口中,传出了女人声音。 “嘻嘻,堂妹,好久不见了。” 呆站著的张慎左手腕处,有著烟雾散出。 已经换了张妖嬈面容的鼠妖妇娟,穿著身粉色长裙,笑盈盈的出现在了张慎身旁。 第65章 石碑 “一百三十年前的立春,是那个日子吗?” 黑熊法海身上的那子神佛嘆道。 “唔,我记得好像还是个大晴天。”鼠妖妇娟回道。 那子神好似陷入了回忆。 虽是附在身形魁梧,浑身黑毛的法海和尚之身,但仍能看出她那般忧愁味道。 其声音带著追忆,继续朝面前妇娟问道: “那个村,叫什么来著?” “铜锣村,我们去的那条街,好像是叫钵兰街吧。” 子神视线慢慢聚焦,放在了面前粉裙佳人身上。 “是啊,就是那个大晴天,你馋人族美食,约我前去窃食。 也就是在那条街,我们两个被那些村民发现。 那时候我们实力低微,连个小村子的人气都抗不住,只能化作原形逃跑。 在那些村民围追堵截下,你出卖了我,把我关在一处民房之中,让我吸引那些村民的注意。 我虽运气好些,艰辛逃出,但一只耳朵,也被村中守门犬咬去。” 妇娟知道自己所做之事,確实没有义气,这才会认出子神佛,便是昔年好友后,立马便要拉著张慎风紧扯呼。 害怕其如今是一庙之主,只是一方面,更多的乃是心虚罢了。 “我不怪你,真的。”那子神佛在黑熊法海身上继续言道: “在死亡跟前,没有生灵会不怕,更没有生灵敢说,绝不会像你这般,拋弃同伴,独自而逃。 此乃求生之欲也,不奇怪。” 说著,这子神往前迈了两步,声音也开始尖厉起来。 “可你呢? 你怕我將你拋弃同伴之事说出,在逃出危机后,还在外头宣扬,是因为我嫉妒你美貌,欲偷袭毁去你容顏。 我的这一只耳朵,由此才被你废去。 一只耳…呵呵…… 这个名头,可陪了我好多年吶……” 鼠妖妇娟已然不敢再直视对方眼眸,双脚於地面搓动著道: “堂妹,你知道的,我生来就爱撒点小谎……” “我一直在找你,却怎么也找不到,后面遇到只修佛的金雕,他观我有颗怒恨心,於是收我入了佛门。 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心中凶煞滔天的,修佛法反而越是切合,但入了佛门,同时也要捨去爱恨嗔痴,贴合佛门之规,否则便要被消去道行。” 听到对方如此说,鼠妖妇娟心中鬆了口气。 她虽听过妖族修佛门之法,成为佛陀菩萨的传闻,但並未知晓其內,还有如此多將究。 一旦入了佛门,便要遵守佛家规矩,给自己套上枷锁。 换句话说,如今的堂妹,就算对自己还存有怨气,该也是不会对自己出手了。 “堂妹,如今你已成了佛门之妖,以往之事,都已是过眼云烟,何况如今你是一庙之主,而我只能躋身於残物而活。 我也算是得了报应,不如我们同归於好?” 一边说著,鼠妖妇娟还往前走了几步,目中恰如其分的露出几分愧疚。 “呵呵。”那子神仰起长满黑毛的脸。 “放下屠刀的前提,是已经將过往仇家杀死,了却过去恩怨。 对你这种妖! 我愿捨去大半道行,也要將你拆成条棍子! 好生摆在庙中,日日听你惨嚎,方解我心头之恨!” 鼠妖妇娟面色惨白,连忙惊慌道: “当年是我对不住你,你如何对我都行,可莫要伤我家官人啊!” 那子神看向一旁死盯著石碑的张慎,心中復仇之心更盛! “既然你如此在意这人,那我就行行好,將他也削成人棍,伴在你身边吧!” 说罢,附在黑熊法海身上的子神身体一颤,大张其口,口中牙齿上立时射出数道金光! 大部分金光,都直奔鼠妖妇娟四肢而去,竟是想如其所说一般,將鼠妖妇娟的四肢斩去。 另有两丝金光,则袭向呆立著的张慎。 然而。 未等那些锋利如刀的金丝临头,鼠妖妇娟早已是膝盖一软,朝著一旁呆站著的张慎跪下,面门死死贴著地面。 “还请奶奶救救官人!” 急射而来的金丝瞬间疲软,那附在黑熊法海身上的子神,亦是骤然大惊! 其身上金光立马缩回身体,看样子,是要撤回投射而来的力量,缩回本体之中,远远逃去。 叮铃声响起。 伴隨叮铃声出现的,是一双小巧精致的红绣鞋。 那浑身长满黑毛的法海和尚,身形也瞬间一定,其身上將要脱离逃去的金光,也被死死束缚在体內。 看著堂妹也缓缓跪下,妇娟嘴角上翘。 然扬起脸时,鼠妖妇娟面上已是楚楚可怜。 她朝著出现的那红色身影,委屈巴巴道: “就她!主母,就是她想要伤害官人! 小妖方才已经好言相劝,莫將恩怨牵扯到官人身上,她偏个这般不讲理!” 说罢,鼠妖妇娟又猛然磕头於地,面容贴著泥地。 但她在微微侧脸,看向同跪著的堂妹时,却是悄悄朝对方比划起了口型。 姐妹,你现在很会打吗? 会打有个屁用啊! 修行界,是要讲势力,摆背景的! ...... 自从来到这子神庙后院,见到那几块石碑之后,张慎便感觉心神恍惚。 当站在这几块残破倾倒的石碑前,张慎的视线,便早已被那石碑上的文字所吸引。 石碑上的文字化作漩涡,將张慎的心神完全拉入其中。 朦朦朧朧间,张慎感觉自己魂游天外,好似做起了一场大梦。 在这梦中,张慎没有具体的思想,如同一个旁观者,看著画面缓缓展开。 狼烟,斜阳。 长枪斜插战旗旁,铁甲渗出暗红血。 张慎的视线缓缓清晰。 一片戈壁上,无数人影攒动,张慎自高空向下看去,宛如无数蚂蚁挤在一块儿。 这是一片战场。 一片正在廝杀的战场。 长刀砍上铁盾,重锤砸烂鎧甲! 战马於人群之中践踏,不知何处飞来一支冷箭,穿过铁片缝隙,死死镶入战马眼眶。 战马最后一丝力气打散,呜咽著倒在地上,很快便被踩成了馅泥。 高城之下,血肉泥泞。 守城一方拼死廝杀,將来犯之军缓缓蚕食。 战鼓停歇。 城墙下的战场陷入平静。 紧接著! 忽悠有尘土飞扬,大地震颤! 天边地平线上,又打出了几道赤红旗。 一只染著血污的素手,缓缓握上了长戟…… 第66章 战场 地平线处跃起了一匹枣红马,枣红马后头打著赤红旗,隨后便有千军万马涌出。 呼啸而来的先锋骑兵,將这座戈壁上的坚城围了个遍,紧接著便是漫山遍野的步卒方阵,缓缓向前推进。 战鼓声重新响起。 高高城墙之上,那守城官员双手死死捏住城墙,目光投向地平线处的赤红旗。 大军压境。 城墙下土的士卒们快速收拢回城,城门高高吊起,他们是要打一番守城战。 然而局势急转! 忽悠狂风袭面,白日惊雷电闪! 一只大戟,从远处急射而来! 大戟竟是將城墙之上石垛撞碎,那躲在石跺后方的守城大官,被整个人穿胸而起 大戟將其带的倒飞而去,落入城中,钉在了城中石板街面上。 败了。 赤红旗的龙虎军,未到城墙跟脚,这座坚城便以大败。 当大官的尸体落入城中,被钉死於青石地面后。 所有在城墙后方搬运輜重、火油的民夫,那些紧张列队的士卒,甚至於给守城士兵们运送石块的妇女老幼,俱都人心已散。 城外的步兵方阵,只有整齐脚步声响起。 便连那些围著城奔跑的骑兵们,也没似其他乱军那般,朝城里发出吼叫,以震慑城中人心。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们都知晓,当那一位出手后,城破也只是时间问题。 当步军方阵已然临到高城之下,那地平线处打出的赤红旗,也缓缓到了城下。 而掷出大戟之人,亦是露了真顏。 其身骑一匹枣红马,头甲上的长长红缨翻飞,一身鲜红战甲將其全身包裹。 此刻的张慎宛如成了苍天,他的视线锁在下方那身影上,但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只可依稀认得出,那该是个女人。 伴隨著那匹枣红马,向著戈壁上的坚城靠近。 宛如一点赤焰,落入火药桶。 天地间只有嘶吼砍杀声响彻。 平地起了惊雷,却没一丝雨水。 无数士卒抵命攻城,一波接一波,俱向坚城涌去。 而端坐於枣红马上的人影,只静静牵著韁绳,看著无数鲜活生命,在坚城下方悄然逝去。 战斗时间持续不长,也许是那骑著枣红马的身影觉得时机已到,轻轻点了点头,她身旁立有另一人越眾而出。 此人个头不高,却也是个难得猛將! 其手中持著的,是为两只巨大铜锤,不算健壮的身板里,爆发出莫大之力,將挡路之敌全然杀退。 口中咬住一只铜锤,单手攀上攻城梯,此人独个拿下了先登之功! 当残阳完全沉下地平线,天边最后一丝阳光散去,这座戈壁上的坚城也已告破。 大军入了城中,没至第二天清晨,军队又缓缓开拔,往著远方而去。 原地之间,只於一座烈火燃烧著的坚城存在。 “那骑在枣红马上的,就是附在我身上的那位公主了,难怪子神庙的唤其为煞星。 生前她杀了如此多人,自然要背著那些人的因果,也难怪灶康城的林家,和管阮秀身后的组织,都不敢直接挨近……” 张慎的脑中,浮现了几分自我意识。 他原以为画面將要告破,但很快又天地旋转,宛如时空加快流逝。 张慎的视角,又来到了一处富饶之地 与那戈壁滩上的坚城不同,此地有著大片良田,配著不少农庄。 无数百姓于田中劳作,田埂之上,每隔上几亩地,便有人手持鞭子监管,农田边还支起了凉棚,有几个珠光宝气之人,悠然坐於其內饮茶对弈。 每当田地里的佃户们手脚慢些,那些持鞭人,便会挥动手中长鞭,精確的抽在那些个劳苦人身上。 日头已然升至正空,热气从泥巴里冒出,熏的人眼皮打倦。 然而那些个持鞭人,却不让田中忙活著的佃户们休息,反而挥鞭更甚,不时便有惨嚎尖叫传来。 当田埂上站著的持鞭人,全部缩回凉棚饮著茶水,躲避炎日时,忽有一人疑惑抬头,地面也开始震动起来。 一桿赤红旗帜,从天边缓缓升起,隨之而来的,便是大批骑兵。 骑兵呼啸而来,马蹄掀起连片风沙。 田中忙活著的佃户们,全都嚇煞了心神,早已四处奔逃开来。 那凉棚之中,方才手持辫子的管事,一身珠光宝气的老爷们,尽数被拖出凉棚,整整齐齐的跪在路边。 枣红马自后方缓缓出现。 骑著枣红马的那道身影,取了只长矛捏在手中。 隨后,马蹄开始缓缓加速,长矛被马上之人掷出。 鲜血飞溅,骨头碎裂声也一同响起。 长矛串著七、八颗圆形事物飞出,將最后一个逃远了的老爷顶死於地。 远远看,如同活人身上,穿了串大些的葫芦。 不仅如此,骑在枣红马上的那人,好似嗜杀成性。 其坐下骑兵四散开来,往著平原上的各处农庄衝杀而去。 其中持铜锤的矮小身影,亦是十分凶悍。 每到各处农庄,这矮小身影便跃马而起,踩著马背攀入农庄之中,很快便將其中抵抗力量杀个乾净,从里头打开了农庄大门。 各种衣著华丽,细皮嫩肉的老爷们被从农庄之中抓出,如同方才那番一般,跪的整齐一列。 骑在枣红马上之人,接连掷出长矛,带起了一串串葫芦。 诸多农庄被烈火所燃,无数粮食从那些个农庄中被运走。 接下去,张慎视角转变多处。 有立於两山之间的坚固堡垒,也有繁华奢靡的南面水城,全都在赤红旗之下尽数告破。 张慎从最开始时的有些不適,到慢慢適应,最后已然对下方大地,所发生的血腥场景彻底麻木。 然而接下去的画面,又离了那战场廝杀,一转来到乡野之间。 一座农家小院,独设於荒野。 其內有严父慈母两个,乖巧儿女一双。 日出,全家出门劳作,日落,则欢声笑语归家。 直到某夜,忽悠天星一闪,无数箭雨自天而降,將那小院射成了马蜂窝不说,接著便是火油扑来,那些个金汁、狗血亦全都尽数洒去。 小院陷入火海,没过几息时间,地面忽有东西拱土而出。 那竟是一头长有四鼻、三足的诡异之妖。 其肚皮之处长有血口,那四条鼻子长得似如人形,可说人话。 此妖便是以这几条,可变出人样的鼻子,哄骗过路之人,將活人哄入家中,轻鬆一口吞去。 士卒们所带的人气,將那妖物冲的癲狂。 骑著枣红马的女人,不从远处支起大弓。 粗大弓箭飞出,將此妖长鼻削去两条,后又刺入其体,將其钉死在地面痛苦哀嚎。 诸多士卒一拥而上,三两下便送了此妖归天。 第67章 英雄何必是丈夫? 张慎接连又看了,这女人骑著红枣马,於天下各地出现,杀死不少妖魔鬼怪,毁去许多蛊惑人心的邪庙淫寺。 慢慢的,画面好似到了尾声。 最后一个场景,乃是在一座偏远小城。 这一次並未有大批人马隨从,那骑著枣红马的女人,只领著三、四人前来此城。 张慎视线慢慢聚焦,这座小城让他看起来颇有熟悉感,隨后立刻恍然大悟,此地该就是那灶康城旧貌。 宛如按下了加速键,张慎的视角亦是分成多个画面,有几人藏於暗中谋划,亦有万里之外的人下达指令,还有身边之人的悄然反目。 枣红马女人的身边之人,竟都与他人串通一番,一同向著女人抽刀而出。 数场拼杀,不少势力接连露面。 女人身受重伤,脖颈、四肢俱都被金色之绳束缚,那些人如同擒拿一头畜生一般,將其死死制住。 先前一直跟著女人的矮小身影,从城外奔来,闯入了城中。 画面缓缓暗淡,只留那匹枣红马的痛苦残嚎声,在缓缓逝去。 张慎虽没直接看到,那枣红马女人的下场,但知晓对方终是没有逃出死局。 骑著枣红马的女人征战多地,杀死生灵无数,便连巨庙高僧,尊士大鬼,狂魔凶妖,也有不少死於其手。 然而到了最后,女人终是死在了这小小的灶康城。 只是一个恍惚。 张慎已然回到了现实之中,在其跟前只有几块石碑残存。 看向石碑上的文字,张慎略有出神。 战於咸蒂城,死先锋军两千人,后破城,尽焚之。 借粮於济南道,杀敌无数,得粮万石。 遇食人象怪,於夜,杀之。 …… 將石碑上的字跡,大致都扫了一番,方才张慎所梦之景,全然是石碑上的寥寥文字罢了。 “鸳鸯绣里臥兵符,英雄何必是丈夫? 可惜…… 杀伐不输男儿身,冷箭带去英雄气……” 张慎嘆息一声,隨后猛然回觉,自己如今,可还在那子神庙中! 然而当转过身来之后,张慎却只见两个鼻青脸肿的身影。 其中一个,是那子神庙住持,长得如同黑熊般的法海和尚。 不过这法海和尚,现在到是有了几分人样,因其身上那些个黑毛,全都被人尽数拔去,只有头顶额头处,还留有一搓黑色毛髮,宛如三岁小孩。 而鼠妖妇娟则更为惨烈,其粉色长裙破烂大半,露出几分春光,新换的美人模样也七零八落,露出下头灰色鼠毛。 “这是?” “官人,方才你在这儿石碑前失了魂,这和尚不安好心,奴婢与他斗了一斗……” “是啊,是啊!”那法海和尚面上肿如猪头,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但还是连忙打断妇娟道: “但也算不打不相识,不打不相识嘛,哈哈……” 怪异的看了二人一眼,张慎心中闪过熟悉之感。 两人这番模样,与先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几件怪事一样,都显得莫名其妙的。 虽心中早已有几分猜测,但张慎並未点破。 既然这子神庙,已然没了危险,张慎索性又蹲回石碑前,好好细看其上文字。 “张、张施主,这石碑只有在第一次见到时,才会进入幻境……” 法海和尚嘴巴呼哧喘著气,一边小心提醒张慎。 张慎宛若没听见一般,將石碑上诸多文字读了又读,看了又看,最终才缓缓嘆息一声,站起了身子。 这石碑之上记载著的,乃是灶康城所埋著的那位公主之战绩,既没有点出明其出身跟脚,甚至连其名字也没出现。 正当张慎婉惜时,外头又传来匆匆脚步,是那坎咸和尚去而復返。 当看到自家师傅那般狼狈模样后,坎咸和尚稍稍一愣,隨后在其师傅眼神示意之下,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急匆匆说道: “师傅,外头那窝赤狐寻上门来了!” 法海和尚面上一黑,如今其面上黑毛,全被尽数拔光,看著有些悽惨。 但起码现在,倒是能看出他几分脸色来,不至於似从前那般,黑黜黜的,只有一口白牙显露。 “看你这禿驴干的好事!” 正愁没有理由离开此地,法海和尚得听这话,立马便朝张慎告了个罪,隨后快步往前头赶去。 將鼠妖妇娟收回左手腕处,张慎也提起脚步,跟在了和尚们身后 一同来到子神庙大殿前,张慎侧头一看,那子神庙的大殿之门,此刻紧紧闭著,其內似是燃了许多香火,烟气都从门窗缝隙中散了出来。 只是扫过一眼,张慎的注意力,被庙前传来的吵闹声所吸引。 当他来到子神庙前时,已然有不少身影存在此处。 扫眼看去,確是七、八只赤色狐狸,然而那些个赤色狐狸,此刻俱都是化出妖族本体,身上也或断尾,或残爪,有那么两只狐狸,甚至被其他狐狸背在背上,已然只剩了半口气。 原本还以为,是这窝赤狐来找公道,但现在看来,好似恰恰相反。 赤狐里头,有一毛色发白,岁数颇大的狐狸缓缓钻出。 其学活人一般,直立起身子,先朝庙中大殿方向一拜,隨后才朝著眾和尚说道: “还请佛爷们救救小妖吧!我们赤狐一族,该给的侍奉,该供的香火,是半点没少啊……” 这老狐狸说话语速极快,竟是几息时间,就將他们赤狐一族,对於子神庙的贡献全然说了一通。 法海和尚如何不知其心思,这是要逼自己先答应,后说事,不给拒绝机会罢了。 把跪著的老狐拉起,法海和尚道了个佛號。 “阿弥陀佛!我们子神庙自然也是晓得,还请快些说出事情缘由,莫要拖延时间。” “是、是那黑风寨的妖鬼们吶!” 老狐狸心肝一颤,声音虽有些偏细,但仍能听出里头那股悽惨之感 “今夜我们赤狐有小辈成亲,那黑风寨的鬼大王们,不知是从哪儿得了消息,寻到了我们摆在乱葬山的宴席。 他们呼啸著来,將我们赤狐里的小崽子们,俱都抓去了十之七八! 还请佛爷快些动身,寻上那黑风寨的踪跡。 我那些可怜的小崽子,能救回来多少,便救回多少吧。 若事不可为,我们也不敢强求……” 老狐狸虽是这般说,但其身后跟著的,那几个伤痕累累的赤狐,却是已经放肆嚎苦。 它们的声音宛如冤魂孤鬼,惹的人心生惻隱。 张慎在人群后头,將事情缘由通通听入耳中,不由暗道: “正要去寻黑风寨,摸透那桃奴的底细,如今对方倒是自个儿送上门来了……” 第68章 陷阱 月夜,天空坠著点点星光,月光投到下方荒野之上。 丝丝柔光透过树叶缝隙,洒於下方正在快速穿行的人影。 密林之中,七、八道身影快速闪过,依稀看得出几颗有些反光的脑袋。 和尚们沉默不言,身上皆有金光散出,脚步一点便窜出去几米开外。 直到和尚们已奔去老远后,方有一人气喘悠悠而来。 张慎抹了把额头汗水。 这些和尚已然立了心庙,供了庙仙,自不是自己这未入门的修行者能比。 稍稍喘几口气,张慎寻著和尚们的踪跡,片刻未停继续追去。 从不知自己跑了多长时间,张慎喘著粗气,正要迈步时,身旁一只大手伸出,將张慎拉到了一旁树梢之上 拉过张慎之人,正是那坎咸和尚,此时的坎咸和尚死死盯著前方,竖起手指嘘了一声。 隔著树叶的缝隙,张慎往外看去。 此地离灶康县城不远,乃是一处乱葬岗。 城中那些贫苦人家,或是妄死了的无名尸,再或是大户人家里头,弄死了的丫鬟奴才,俱都会拉到城外此处草草埋葬。 不同於张慎之前所见的那周家祖坟,此处乱葬岗上,全都是大小杂乱土包,只有寥寥几处野坟,还有块木板充当墓碑,斜插於坟前。 然而更让人注目的,不是此地阴测测的环境,而是在这乱葬岗上方,居然插了几只红灯笼,还有些许倾倒了的桌椅碗筷,全都散落一地。 此地正是那窝赤狐大开喜宴之地。 张慎没问蹲在此处为何,只是儘量调整呼吸,让自己存在感变得薄弱些。 小心往外窥探,然张慎看了大半圈,这处乱葬岗只有些许绿色鬼火飘然而起,未见其他生灵的踪跡 稍稍侧头,张慎瞟了一眼蹲在树杈上的坎咸和尚,那坎咸和尚眉头紧缩,视线没放在乱葬岗上方的宴席处,而是看著坡下头的两个小土坟。 隨著时间点滴流逝,那两处小土坟总算有了动静,其內拱出了两条身影。 一条是个精瘦的活人模样,但若是仔细凑近一看的话,才可看出,那人长的长嘴尖牙,双目细长,背部微陀,双腿后折。 这是条学活人一般,直立行走的瘦长豺狼。 “狼妖吗?” 张慎饶有兴致间,看向了另一道身影,另一道从小土坟中滚出的身影,更是十分奇怪。 那人长的上壮下肥,唯独中间腰杆细如竹竿,远远看就是个大葫芦。 其面上泛著青黑色,表情略有僵硬,却有凶气传出,倒是个有了些许道行的尸怪。 “老大……” 那瘦高个的豺狼妖怪低声轻唤道。 一旁身形健壮,面露凶光的葫芦尸怪微微侧了头。 “老大,咱还是收拾收拾,回寨子去吧,那窝狐狸估计是去寻子神庙的大和尚。 如果让咱俩撞著的话,恐怕不太好过。” 看得出来,这豺狼明显比较畏惧一旁的尸怪。 尸怪两手抱於胸前,面上掛著几分狂妄。 “过几天我就要成四当家了,有我在,你居然还敢怕那些禿驴?” 如同个胖葫芦般的尸怪,一掌將那瘦高豺狼拍的趔趄。 豺狼目中闪过几分怨毒之色,可惜再如何相比,他都不是这大葫芦尸怪的对手。 这头长得如同葫芦般的尸怪,也算有点机缘。 其还是活人之时,这尸怪好吃懒做,在灶康城中扯呼起几个青皮,行些小偷小摸,欺压良善来过活。 某日,这尸怪当街抢夺菜农的银钱,两人拉扯间,有一城中贵人从旁路过,因这尸怪嘴中儘是些污言秽语,污了贵人的耳,便被打死扔到了这乱葬岗。 城中一些被其欺压之百姓,对这尸怪积怨颇深,在其死后,竟还寻到城外,往其尸体上扔了秽血,想让这尸怪不得超生。 没成想尸怪沾染了秽血,竟是让这尸怪怨气大发,其尸身便因口怨气发胀,胀成了葫芦模样,后头阴差阳错入了黑风寨之中。 “尔不服乎?” 葫芦般的尸怪,又是一巴掌甩出,將那瘦高豺狼打的原地转了个圈。 “怎的不服?小的早已服气。 老大,我的意思是,他们都回寨吃肉了,我们留在这喝西北风,也不好嘛……” 这名叫老大的尸妖,也早已动了逃跑的念头。 寨子里头的三当家,让他们等在这儿,说是狐狸们必会回来。 如今那么长时间都无个动静,恐怕那剩下残留的几只狐狸,该是直接搬救兵去了。 两妖刚要迈起脚步,那豺狼忽然瞳孔一缩,只见几颗发亮的脑袋,已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两妖身边。 金光大盛! 不过片刻,和尚们身前,便规规矩矩跪了一瘦一胖,两条身影。 坎咸和尚一马当先,上前一脚將那葫芦模样的尸怪踹到 “你们黑风寨的妖鬼呢?把那窝狐狸带去哪儿了?” “我知道!我知道!” 那尸怪还未张口,一旁狼牙少去几颗,狼毛都被拔了大半的豺狼妖怪,便急忙开口道: “小的知道黑风寨现在的落脚地,小的领诸位大师过去!” 那长得如同个大葫芦般的尸怪,狠狠瞅了豺狼妖怪一眼。 “老大,你別怪我,我也想活啊。” 一妖一怪面色灰败的被围在中间,一同向著豺狼所说之地而去。 眾人来到离乱葬岗不远,一处林中山涧之地时,其內却是有些鬼气存在,但已不见半个鬼影。 那豺狼耷拉著脸,只呢喃说著没找错啊。 “他们是被当弃子了。” 张慎缓步而出,法海和尚连忙附和道: “张施主果真聪慧过人,小僧料想该也是如此。” 说罢,法海和尚几步向前,將那豺狼妖提在手中,猛然朝其心窝一拍。 那只道行低微的豺狼妖怪,稍一抽搐,便狼头一歪,没了气息,身体则被张慎隨手拖过,扔去了一旁。 走到那葫芦似的尸怪跟前,张慎悠然道: “挺有胆色的嘛,叫什么名字?” 那长得如同葫芦般的尸怪,明明比张慎壮上几圈,却是缩了缩脖子。 当其看到子神庙的大和尚住持,都对面前这活人如此尊敬后,眼神变得清澈了几分。 “大名王二狗,道上叫俺泪枯……” “道上名號倒是文雅,身子骨也不错,看著挺壮实的。” “虚胖、虚胖……” 第69章 寻死 张慎没在说话,站起身朝后头走去。 那坎咸和尚道了声阿弥陀佛,隨后身上冒出金光,箭步衝上前,將这尸妖锤翻在地,其他和尚也一拥而上,一同拳脚相加。 那名为虚竹的和尚,不知从何处摸出只板凳来,望著对方狠狠拍下。 估摸著刚该是在那乱葬岗时,从赤狐的喜宴之处,隨手扯了把木板凳拎在手里,到现在却是正好派上了用场。 没得三两下,这尸怪便连连大呼,他能带路,他能带路。 “你同伴都不知晓黑风寨目前所在,你怎知晓的?” “俺好歹是黑风寨未来的四当家,俺们黑风寨踪跡不定,俺实力高些,地位也高些,自然知道下一个躲藏地在哪儿……” 眾人將尸怪顶在前方,转道向著西南方行去。 没过多久,这回该是寻到了正主所在。 只见出了山涧,又走不远,便见有一荒废宅院內,传来了阵阵烟火气。 嗅著烟火气中散出的肉香,眾和尚心中隱隱感到不妙。 此刻,距离赤狐一族被抓,已然过了不少时间,若是再拖下去,恐怕全数都进了那些妖鬼之肚。 法海大和尚摆摆手,示意其徒弟们原地等候,他一个人先往前摸去。 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法海和尚身影缓缓变淡,悄悄靠往那处荒宅。 “张兄弟呢?” 坎咸和尚环视一圈,竟发现张慎不知何时,已然是没了踪跡。 然而,未等坎咸和尚过多疑惑,那座荒废了的庄庭別院內,却是有金光大放! 轰隆! 轰隆一声。 法海和尚撞破墙壁,从其內跌退出来。 “中计了!” 坎咸和尚双目一瞪,立马反应过来,黑风寨的妖鬼们,之所以在乱葬岗留下两只小嘍囉,便是为了將自家人带来此地。 和尚们手段其出,总算接应住了,从包围中衝出的法海和尚。 四周也响起了鬼笑妖鸣。 此地乃是黑风寨特意所设陷阱,幸好只有法海和尚一人,闯入了那大院中。 若是眾和尚一同入了大院,有那么多徒弟需要照应之下,恐怕子神庙的和尚们,至少也得留几人长眠於此地了。 “快走!” 法海和尚身上窜出许多黑毛,那些个黑毛看似细软无力,实则帮其挡下了绝大多数的攻击。 密林之间冒出许多身影,既有拴条绳子於脖上,吐出长长舌头的吊死鬼。 也有走起路来一摇三晃,身体是为大缸,偏偏其下又长著两条人腿的奇特精怪。 “狗日的!那葫芦竟然敢骗我们!” 坎咸和尚扭头看去,那带路尸怪,已经朝后退了两步。 金光凝到掌心,坎咸和尚双目一瞪,单脚一踩,冲至那尸怪身旁,猛然一掌击出,將对方打的骨裂喷血,朝后倒飞而去。 其余和尚已经散开,与周边妖鬼捉对廝杀,而坎咸和尚见自家师傅,目前没有大碍后,他便只想找那骗人的尸怪出气。 三两步冲入那尸怪倒飞而去的密林中,然而坎咸却是没找到那尸怪的踪跡。 好像有何人於后方接应,將那尸怪救走了一般。 “老大,你没事儿吧?” 本名叫王二狗,道上唤为泪枯的尸怪恍然睁眼,发现自己竟是被那早该死去的豺狼所救。 刚刚被那和尚击得倒飞而出,落地之后,这豺狼便躥將出来,將尸怪一路连拽带拖,径直带离了那大和尚的视线。 正在恍惚间,尸怪却见那豺狼口喷鲜血,双眼一翻,竟是昏死了过去。 身后传来和尚的怒吼咆哮声,长得如同个大葫芦的尸怪连忙挣扎翻身,顺手將豺狼甩在背上,望著丛林深处逃去。 一妖一怪被安置在乱葬岗,便是为了將和尚们引到陷阱中,而豺狼妖怪却是不知事情底细,其先前所带的路,也是这名叫做王二狗的尸怪告诉他的。 个中目的,便是为了放鬆几分和尚们的警惕,那群和尚本就赶时间,加之又带错了一次路。 当第二个正確选项出现后,和尚们救妖心切,说不得一拥入了荒宅,到那时,便可留下几句和尚尸体,给大当家补补身子。 换句话而言,留在乱葬岗的一妖一怪,只有这豺狼妖怪才是弃子,而这看似不太聪明,头脑有些发愣的狂妄尸怪,才是为知晓计划者。 虽然是豺狼妖怪救下的自己,但这尸怪仍未掉以轻心。 他贴到豺狼身上一嗅,果然是纯粹的妖怪气息,並未掺杂著活人味道,但尸怪还未来得及有更多动作,一声大吼从后方传来。 尸怪扭头一看,此时寻来的,不是那坎咸和尚,竟然是那子神庙住持,正率著和尚们撤退而走,而自己刚好挡在了对方身前。 怪叫一声倒霉,尸怪刚要撒腿而跑时,还是顺手捞得那豺狼妖怪背在了身上。 和尚们无心逗留,迅速往后撤去,那法海和尚似是透过密林,看到了尸怪的踪影,不由冷哼一声。 他们落到陷阱中的罪魁元凶,便是这大葫芦般的尸怪。 法海和尚隨手一甩,一只细小金线从后方射来,那金线穿透两棵大树,直奔尸怪面门。 当尸怪觉察到金线之威,想向一旁躲避之时,却是为时已晚。 但更让尸怪所料不及之事发生了,他背上的豺狼好似悠悠醒转,感觉到袭来的危险后,竟是高呼了一声小心,拿自己胸膛接下了,那大和尚隨手射来的那只金丝。 子神庙的和尚们已经远远逃去,尸怪啪嘰跪倒於地,將身后的瘦高豺狼,也小心放在地面。 看著面前救下自己两次的豺狼妖怪,尸怪目中闪过几丝复杂之色。 不过片刻之后,咳嗽声响起,那豺狼妖怪悠悠醒转。 其狼目一睁,就见大葫芦般的尸怪,正举著一块大石,將要砸落在自己头顶,给自己来个脑浆迸裂! “、老大,我可救了你的命啊!” “你只是个小狼妖,不可能在那大和尚手中活下来! 那法海大和尚,可是能与大当家较量的强人! 快说,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躺在地上的豺狼气若游丝,好似没有半点力气。 他双眼缓缓一闭,口中却是莫名其妙的说道: “我的公主奶奶,您老人家要是在不出来,这大葫芦可真会砸死我的。” 第70章 弄巧成拙 举著石头的葫芦尸怪,不由微微一愣,环顾四周一圈后,还是未见半个人影。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披著豺狼的皮! 我们黑风寨的弟兄追和尚去了,马上就会返回,到那时……哼哼!” 张慎依然是紧闭双目,直到在那子神庙中,窥见自己身上那位公主的几分过往后,张慎总算是下定决心,要与对方见上一面。 但好似只有当自己濒临绝境时,对方才会出现,便如真仙诱女图中,初见妇娟如此,在子神庙中,面对法海和尚亦是如此。 张慎估计自己诡异的修行速度,以及心庙中的阴森模样,该也与对方脱不了关係。 那葫芦般的尸怪,见披著豺狼皮之人,还是不肯说话后,手中大石亦不再犹豫,狠狠望著张慎头上砸下! 劲风袭面,张慎闭目等死。 仿佛下一秒钟,张慎就要被那块石头,砸个脑浆崩裂。 风声一停。 一只素手伸来,稳稳替张慎挡下了落下的大石。 隨著白烟瀰漫,挡下大石者,不是张慎想见之人,而是那鼠妖妇娟。 这葫芦般的尸怪,虽是有些道行,但如今的鼠妖妇娟,寄身於那真仙诱女图中,可借勉强发挥出『纸上相』境界的实力,比这未入流的尸怪总是强上不少。 三两下间,本就受了伤的尸怪,已然被鼠妖妇娟打晕在地。 张慎抹了一把额头冷汗,从地面缓缓爬起。 为了將对方逼出,张慎此次可没有和鼠妖妇娟做任何商量。 若不是方才鼠妖妇娟趁机出手的话,估摸真要命丧如此。 “这都不出手,难道是看出了我的试探?” 张慎正要对鼠妖夫君说些什么,却见那鼠妖妇娟,忽然朝著自己跪了下去。 “妇娟姐姐,你这是......” 张慎还未多言,身后便传来丝丝寒意。 知晓附在自己身上的那一位,此刻总算是已然现出真身,张慎手心渗出些许汗水。 身形微动,张慎想转过身去,给对方行个问礼,也藉此看看对方模样。 然而只是测了测脑袋,一股生死危机便袭上了张慎心头。 好似自己若是真箇转过身去,恐怕立刻便要人头落地。 “咳!” 张慎轻咳一声,也不转身,只淡淡道: “娘娘安康,不知您在小人身上住的,可还习惯否?” 身后未传来半点声音,但张慎却能感觉到,自己背后传来的寒意轻了一些。 张慎心头放鬆几分,继续试探问道: “小人知道,娘娘该是看小人命硬,所以才借小人之身暂住一二,只是想必娘娘也已知晓,城中不止一撮人,在寻娘娘的踪跡。 小人愿帮娘娘远走高飞,避开那些醃脏物,娘娘若是需要小人做些什么,小人定然並不推辞!” 又等了几息时间,身后还是没有半点回应,张慎心中不由有些七上八下。 张慎此前都在佯装不知,不肯点破那层窗户纸,便是怕惹得对方不快,隨手將自个儿抹杀。 此番下定决心,要与对方见上一面,还是受那石碑所影响。 张慎从那石碑之中看出,附在自己身上的这尊大神,虽是杀人无数,起码不是个滥杀无辜的。 然而,要想知道这位鬼奶奶到底所欲是何,起码需要对方开口不是? “咳! 小人听闻,如娘娘这般的鬼中豪杰,需要以阴德为食......” 说到这里,张慎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他每次完成委託后,所下发的阴德,全数入了对方口中,但对方也救下了自己几次,该也帮自己加快了修行速度。 真箇论起来,张慎感觉自己失去的那些阴德,如同是交与对方的保护费,两者之间倒也无太多亏欠。 但张慎讲起这阴德之事,却也是在侧面点明,对方也是需要自己的,若是想让自己给她好好办事,起码也得有个回应吧。 张慎感觉到背后的寒意,好似有所停滯。 足足隔了许久,才有一丝长发,从张慎身后探出,於张慎面前地上落得几字道: “瑞鹤至,分离时。” 张慎知晓,这瑞鹤至该是与前几日的瑞鹤节有关,得了对方的承诺后,心中也是稍稍鬆了一口气。 身后寒气开始缓缓消散,趁著对方还没走,张慎连忙继续说道: “娘娘,请再帮小人个忙吧。 如今城里头的那桃奴,可是知晓您在我身上的,对於我们的威胁不可谓不大。 我想踏入黑风寨之中,寻得对方底细,需要这葫芦尸怪配合......” 跪在地面的鼠妖妇娟,也將张慎所言听在耳中,她心中焦急万分,却是不敢当面提醒,只能於心中暗嘆道: “官人啊官人!平时看你也是个鬼精鬼精的,怎的在这种事上就无了神慧? 当一个女人需要你的时候,你万万不可分的如此清楚呀! 你若不开口,当女人欠你太多又无以偿还时,且不是只得以身相许乎?” 鼠妖妇娟心中哀嘆不休,她能感觉出,自家主子身上的主母,乃是个初入情场的。 虽是实力强大,但在此方面未必便会懂得太多。 若是一直混稀泥,一起生活下去,莫说是自家主子所失去的那些阴德,便是连整个人,都要归自家主子所有! 小钱办大事,不外乎就是如此呀! 一丝长发从张慎背后探出,张慎不敢回头,只见得那丝长发如灵蛇一般,来到那葫芦尸怪跟前。 髮丝只是灵巧一滑,便將那葫芦尸怪的胸膛剖开,將其中一颗发黑心臟取將出来。 隨后。 张慎眉心一痛,一滴鲜血悠然飘出,被一丝长发引著,直直入了尸怪心臟里头。 当那颗发黑的心臟,回到尸怪体內后,其胸膛也缓缓癒合,那是尸怪也有了几分甦醒的跡象。 身后寒冷之意,已经完全散去,张慎挥手將鼠妖妇娟收起,便见得那尸怪从地面缓缓爬起。 “老大?” 张慎试探性的喊了一句,他身上的狼皮,乃是鼠妖妇娟用那豺狼尸身所制,连带声音亦是为尖细沙哑,叫人认不出原本身份。 “老大,你觉得怎么样?” 张慎见那葫芦尸怪,一直在摇晃著脑袋,不由又追问一声。 那葫芦尸怪眼睛慢慢聚焦,然而视线刚一触及到张慎之后,立马目中涌现出万分担心与急切! 其一下扑將上来,將张慎搂在怀中。 尸怪那青黑色的面庞上,竟然是挤出了几滴眼泪,死死搂著张慎,万分愧疚的言道: “都怪俺没心肝,险些永远的失去你!” 第71章 报復 距离灶康城不远处,有一藏山林的荒废宅院,宅院不知何人所建,但此刻已然是阴风阵阵。 宅院之中传出烟火味,但外面是为有些诡异怪诞,好些个非人身影,正围在宅院旁边。 先是宅院门口立著的,乃是两个瘦如竹竿的饿死鬼,而在饿死鬼之前,又有几头硕大狗妖趴伏在地,凑在一块儿呼呼大睡。 再往左边看去的话,更是如此。 树梢之上,有一吊死鬼將舌头缠在树杈上,如同只蝙蝠一般的左右晃荡著。 而在其下方,则有两只长著孩童手臂的蛤蟆精怪,抱著其两条腿盪起了鞦韆。 此时若是往宅院侧后方,一处草丛旁看去,才可看到一只瘦高豺狼,此刻正背靠在树前,两只细长狼目贼兮兮的东瞟西看。 “妇娟姐姐,方才那尸怪的表现,是个什么意思?” 张慎看著那葫芦尸怪入了宅院,去找黑风寨的当家们匯报情况后,这才低声问道。 缩在张慎左手腕內的鼠妖妇娟,此时正恨铁不成钢的连连跺脚! 还能是什么意思?这不是你自己选的吗? 你说你没事儿,硬要惹鬼奶奶干啥?这不就是报应吗?! 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乎?! 虽是心中狂叫不休,但鼠妖妇娟可不敢点明此事,只能连喘几口粗气后,才带著怨气说道: “官人,您需要获得那尸怪的信任,带您入黑风寨的老窝,然能让那尸怪最快信任你的法子,且不是在其心中种个情蛊吗? 须知情之一字,不就是让人容易盲目否? 我看呀,娘娘没做错,是您多心了……” 鼠妖妇娟说到后头,將那多心二字咬的极重。 张慎亦隱隱觉察到,鼠妖妇娟语气中的不对劲,正要开口询问,却是余光一扫,立马瞳孔一缩。 只见那长得如同个葫芦般的尸怪,已然从荒宅之中走出。 其手中端著个大碗,环视一圈后,准確找到了张慎所在。 张慎看著这身体像个葫芦,面上更是青面獠牙的尸怪,朝自己快步走来,立刻便为往一旁挪了挪屁股。 只见那尸怪来到张慎身旁坐下,明明十分关心张慎,却是强忍著不表现出来。 他只將手中端著的那碗肉汤,朝著张慎递过去,口中平淡说道: “喝吧。” 张慎嘴角一抽,还没来得及拒绝,便见又有一鬼物身影凑了过来。 新凑过来的,乃是个身材丰满,新死不久的娇俏女鬼。 这女鬼刚加入黑风寨没多久,生前便是窑子中的俏姐,因著把一个相公弄出了马上风,被人用麻袋一裹,城外野河一扔,化作了个孤魂野鬼。 不久前的尸怪,还对这娇俏女鬼展开攻势,想抱得美人归。 可这娇俏女鬼仗著自己,在黑风寨中是为难得美色,对尸怪亦是爱搭不理。 如今她见尸怪完成了当家们下达的任务,知晓尸怪该是要步步高升了,这才凑近儿来,想拢住条大腿。 “哥哥……” 这娇俏女鬼笑面如,朝著那碗肉汤一瞟,立马便目露敬仰的道: “哥哥,还是您厉害,竟真把那伙和尚耍的团团转。 这碗肉汤,就是当家们赏赐的骨髓汤吧?” 娇俏女鬼挺了挺胸膛,然而等了几息时间,都未等来那尸怪的回应。 她抬眸看去,竟发现原先一直对自己,垂涎已久的葫芦尸怪,如今竟是將注意力,全放在了一旁的那瘦高豺狼之上。 女鬼倒也识得那瘦高豺狼,只是个黑风寨中的最底层妖怪,连个人形也没化出。 “哈哈,既然这位姐姐要喝的话,不如我就让於姐姐吧。” 张慎心中大鬆口气,乾笑两声,趁著这女鬼搭话,將尸怪递到自己面前的肉汤,连忙往外推去。 葫芦尸怪瞟了娇俏女鬼一眼。 不知怎的,原本在其心中,算是美味可口的娇俏女鬼,如今却是变得索然无味。 尸怪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但一想到,豺狼將自己救下,且救了两回的事情经过,便是为心中酥麻发烫。 只感自己好似欠豺狼许多,这辈子也还不清了一般。 娇俏女鬼惯会看人脸色,一看尸怪神態便察觉不对。 她没接过那肉汤,反而笑盈盈的朝著张慎道: “灰泰狼,没想到这一回,你隨哥哥一同出去,竟还真箇活著回来了,倒是运气很好嘛。” “都是老大照应,都是老大照应……” 尸怪又瞟了张慎一眼,心中更是热辣滚烫,直呼原先的自己,怎么没看出来对方的好来? 自己明明被他救过两回,他竟是半点不提自己的功劳,反而在外人跟前维护我的面子…… 一念至此,葫芦模样的尸怪,语气更加柔和。 “把这汤喝了吧,你是为我受的伤。” 张慎喉结一滚,不敢碰这来歷不明的汤一口。 这汤估计是黑风寨特製,乃为专给妖鬼所喝之汤,主要用的材料,估计就是那赤狐一族的血肉,而且还不知往里头,加了些什么古怪东西。 “哈、哈……还、还是给这位姐姐喝吧。” 张慎將碗肉汤推往女鬼,那女鬼此刻眼神怪异,已然察觉到了什么。 但那汤中传来的味道,对妖鬼之流极具诱惑,不由自主便抬手想要接去。 “我给你的,你只管喝就是!” 尸怪的语气中,带著几分宠溺的霸道,劈手就想將那碗肉汤夺回。 推搡间,只听哗啦一声。 那碗肉汤已然浇在了张慎身上。 张慎连呼没事,而尸怪在看向那娇俏女鬼之时,已然带上了几分莫名的凶意。 此时的女鬼脸色一白,她已察觉出了尸怪目中所藏深意,再看向那豺狼之时,已然知晓自己,遇到的是个什么货色。 “好你个狼崽子!怪会演的啊!” 此间闹剧还没一个尾声,忽有怪风席捲而来。 便见一只尖嘴无毛的怪鸟,直直落在破败宅院前,其口中大喊道: “不好啦,不好啦!有官府的人直奔咱们来啦!” 隨著怪鸟声音四散,荒废宅院的院门轰然打开,其內亦有滚滚黑气冒出。 上架感言 话不多言,感谢我最爱的读者老爷们一直追读,以后让女主把读者老爷们串葫芦吃。 原本我想一天保底6000字,上不封顶。 但因为我是兼职写,人的精力有限,我怕我不知不觉就会写的很水,浪费大家的钱,所以我在保证质量的同时,尽力给大家爆更,绝对不水文。 月票满500就熬夜加更,至於打赏盟主之类的话,我不敢奢求,因为我写的其实也不好,如果有的话,就加更万字。 总之,作者晚上不在追剧,给大家尽力写。 求个大家的首订支持一下,只是希望首订数据能好看些。 最后,给我的好兄弟推一下书,书名【刚成死灵巫师,万魂幡是什么鬼?】,写的很好看,希望感兴趣的老爷可以去看看。 第73章 张大彪 张慎往黑气来源看去,不由暗道难怪叫做黑风寨。 隨大片黑气而出的,是个挺著大肚皮,嘴巴极大的肥胖女人。 只是扫过一眼,张慎立马低下头来。 那肥胖女人,该就是黑风寨妖鬼的三位当家之一,特別是其那张巨口,若是完全张开,张慎估计可將自己整个人吞入肚去。 而方才瀰漫开的黑气,哪里是什么妖风,分明就是这个大嘴巴、胖肚皮的肥胖女人,口中所散出的腹中黑烟。 “官府?什么官府?” 肥胖女人每说一句话,其口中便有浓浓黑气散出。 张慎离得远些,但只是嗅到那么一星半点,都差些反胃呕吐。 然而黑风的妖鬼们,似乎是早已习惯了,女人身上散出的腥臭黑烟,完全不敢表现出半点嫌弃表情。 长著满口尖牙,一双无毛肉翅的鸟妖,迅速將自己所见一一道出。 肥胖女人立马一拍大腿,不由怒声叫道: “林家的人? 狗日的林家!难道给他们的小妖菜秧,是白给的不成?” 怒骂一声后,黑风寨的妖鬼们,俱都开始有了动静。 而张慎用余光瞟向宅院里头,总算是见到了他想见的人影。 只见有几只体形稍大,宛如十岁孩童的黄鼠狼,正扛著一顶小轿,自大院之中走出,张慎可隱隱看出,那轿中坐著的,该是个女人身影。 “桃奴?她出城了?!”张慎心中一跳。 跟在小轿后头的,还有一个膘肥体状的壮汉。 那壮汉肩头扛著大刀,背部长有棕色鬃毛,瞅著气势不凡。 宅院之中的三只强大妖鬼走出后,张慎不由有些疑惑。 “扛大刀的,该就是大当家张大彪,那长有巨口的肥胖女人,也是其中当家之一。 难道那桃奴,就是黑风寨的二当家或是三当家?” 张慎正思所间,一旁的那葫芦尸怪,却是轻轻碰了碰张慎提醒道: “行礼啊。” 张慎回神过来,同宅院周边的妖怪们,一起朝著走出的三位当家行礼问安。 那葫芦尸怪拱手弯腰间,还將方才碰到张慎的手指抬起,假装隨意的揉了揉鼻子,轻轻嗅了嗅。 “好香...” 张慎將这葫芦尸怪的表现看在眼中,额头青筋直跳不停,隱隱感觉到,自己將藏在自己身上的鬼奶奶逼出来,是否算作一件正確之事— 见黑风寨妖鬼们有些担忧,那被狐狸们抬著的轿中人挥了挥手,扛著大刀的壮汉,一把將无毛鸟妖夹在腋下,往著外头行去。 “难道是因为,我將身上那位请出来过,所以被那县令林忠昌感应到了?一路追寻而来?” 张慎心头浮现几分不妙,在抬头看向小轿中人时,更是为面露疑惑。 “既然扛著大刀的是张大彪,桃奴又是个什么身份?怎么可將大当家指挥的团团转?” “別盯著大当家看,现在的大当家不喜欢別人看他—” 一旁的葫芦尸怪开口提醒,张慎立马低下头。 “轿子上的才是大当家!大当家不是张大彪么?!” 这尸怪有心想在张慎跟前卖弄,於是低声快速说道: “咱们前些日子,不是去那妻娘娘庙,找了一棵老桃树的麻烦嘛。 大当家摘了那桃树上的桃儿吃了后,就变成了这番模样,所以才不愿在小妖们跟前露面..” “果然,这就对上了。” 张慎心中暗道,自己虽然没猜出,那桃奴的身份,便是为无情鬼张大彪,但藉此也可推测出了几分事情原委。 这张大彪前些日子,领著弟兄们去找妻娘娘的麻烦。 也正是因为其往妻娘娘庙走了一遭,这才不知怎的,知晓了自己的名字,甚至还寻往城中去了。 只是,原先那妻娘娘所结的桃,只可让人儘快找到婚缘,怎么如今还有了这般诡异用途? 张慎不知道其中,到底是发生了些什么,但想来也该是和自己有关。 毕竟张慎知道,自己可把好东西,埋在了那妻娘娘下头— 此时,无毛怪鸟扑腾著翅膀,匆匆了飞回来。 还没落地,这怪鸟便往下栽去,砸在了一只长有人手的蛤蟆身上。 “呱!大当家,大事不好啦! 林家都没盘道,二当家还没靠近,便被一强人隨手打成飞灰啦!” 此言一出,黑风寨的妖怪们顿时大惊失色。 那吊在树上盪鞦韆的吊死鬼,连忙鬆了舌头,將舌头缠在自己脖上,方便待会儿跑路。 轿中之人也不再淡定,微微挑开了轿帘,吩附起了什么。 很快,那长个大嘴的肥胖女人,猛然吸了口长气,隨后连片黑烟,从其口中喷出。 “扯呼!” 一声怪叫,这伙形態各异的妖鬼们,全都跟在狐狸扛著的小轿之后,往另一方向奔逃。 张慎跟在妖鬼群中,入目全是黑烟一片。 那肥胖女人吐出的黑烟,虽是十分腥臭难闻,却是好似能让所有妖鬼的行动速度,都能有所提升。 奔跑了许久,张慎隱隱有些跟不上队伍。 在张慎身旁的那娇俏女鬼,则是身体化作了半透明色,快速飘行的同时,还不忘轻蔑的瞅了张慎一眼。 “骑我身上来。” 葫芦尸怪未曾有半点犹豫,轻巧的將张慎一顶,便將张慎背在了身后。 nnnn 捕快小心凑到了林忠昌跟前,在两人脚边,则躺著一具扛著大刀的破烂尸体。 那具尸体开始冒出黑烟,隨后显化出了原形,乃是一头长满鬃毛的黑猪。 “族兄,这头猪妖我识得,乃是城外一伙妖鬼的头目。” 將悬浮著的官印收回手中,林忠昌率先往前行去。 不过盏茶时间,林家之人便寻到了破败宅院前。 感受著四周存在的妖鬼气息,林忠昌眯著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最终,林忠昌一挥手,还是领著林家眾人,向著黑风寨妖鬼们逃窜方向追去。 这伙人刚走不久,又有另一伙人寻踪而来。 后头这伙人之中,有一人將面罩下拉,露出了个怪异鼻子。 这人的鼻子如同狗鼻,於地面一嗅,便找出了林忠昌等人离去的方向。 不再多言,这伙后来人,也追寻林家的踪跡而去。 第74章 兵王回归! 第74章 兵王回归! “不行,我得走!!” 张慎暗下决心,倒不是因为那后头的林家追兵,而是因为葫芦尸怪的行为,已经越来越过分。 此时已然过去了一天一夜,黑风寨的这群妖鬼,处在那肥胖大口女人所吐黑烟之下,真箇是如风一般来去自如。 可后头林家的追兵,也不知是使了什么法子,中途竟是追到了妖鬼们两次。 但寻到黑风寨妖鬼们的时候,那林家也並未大打出手,只是稍一试探,便缩往后头,似是在忌惮著什么。 黑风寨的妖怪们已经鬼心惶惶,有不少小妖野鬼,都动了逃跑的念头。 若不是林家一直没下狠手的话,恐怕这伙妖鬼之中,至少有小半都要逃走。 张慎自是知晓对方是害怕什么,可相对於后头追寻而来的林家,张慎更害怕的,对自己嘘寒问暖的葫芦户怪。”没事儿的,不用怕,有我在。“ 葫芦尸怪接近张慎跟旁。 他见张慎东瞅西看,还以为张慎乃是嚇破了胆,害怕灶康城的林家追击。 “有我在,你放心。” 张慎已经不想再说话。 他不知晓附在自己身上的那位,是动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有如此逆天的洗脑效果,可这福气张慎却是难以消受。 那葫芦尸怪一双黑黝黝的é子中,已然快要滴出水来。 “对了。” 葫芦尸怪状若无意的问道: “我看大当家去了那老桃树那儿,只是吃了个桃,便换了一身女样,你喜不喜欢吃桃啊?” 张慎嘴角一抽,然而那葫芦尸怪,却是十分善解人意,继续往下言道: “没事儿,你若不喜欢吃的话. ,葫芦户怪侧过身来,他的个头比张慎大上许多,从高往下看著张慎,黑青色的面上,浮现出了两朵肉眼可见的红云。 “你不喜欢吃的话,我可以吃哦——” “不行,我得走!”张慎再次於心中,坚定的对自己说道。 缩在张慎左手腕內的鼠妖妇娟,此刻正悠閒斜躺在榻上。 一书生般的清秀男人,正在给鼠妖妇娟锤著小腿。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com】 在鼠妖妇娟的跟前,有一块如同褪色了的空间缝隙存在,她可透过那一小片空间缝隙,看到外头发生之事。 当看到那怪模怪样的尸怪,在向自家主子旁敲侧击时,鼠妖妇娟忍不住掩口轻笑。 “官啊,官,这不是你找的吗?” 又稍稍看了一会儿后,鼠妖妇娟忽又想到了什么,心头立时一慌。 “遭啦!若是官人与主母分家的话,我岂不是也没了靠山?” 不安感袭上鼠妖妇娟心头,令她不由胡思乱想。 “一旦分了家的话,我该跟谁呢? 官人心肠好些,还会给我买梨吃,可就以他如今的实力,隨便遇上点祸事便折了呀! 我若是跟著主母——” 想到这里,鼠妖妇娟身体抖了一抖。 “不!得想个法子,让主母把这口气给消了——” 那桃奴,也就是张大彪,已然下了轿子。 她身上不再穿著女人服饰,是为套著一身硬装短打。 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那长得清秀可人的桃奴,牙一咬心一横,將一旁耷拉著肚皮,肚內黑烟吐去大半的三当家,叫到了其面前。 桃奴略微说了几句后,那长著一只大口的三当家,又是呼呼猛吸几口气,大嘴一张又喷出连片黑烟。 黑风寨妖鬼们隨黑烟而行,当真宛如一阵黑风,齐齐调转方向,向著某一位置奔去。 走出不少距离后,张慎稍稍一愣。 眾妖鬼去的这方向,他倒是有些熟悉,好似就是离灶康县城不远的妻娘娘庙。 奔行不久,隨著黑风呼啸,张慎已然隱隱可见到,那小山之上的红墙小庙。 妻娘娘庙的香火鼎盛,若不是因如今封了城的话,每日这小庙里头都是为人满为患。 此时已然是为深夜,只见一阵黑风呼啸过境,其內有著各色妖鬼之身显露。 若是有常人路过,瞅得一眼的话,恐怕立时便要去了半条命,直呼百鬼过境。 黑风过去没多久,后头又有两波人影闪动,俱都隨著那阵黑风的踪跡而来。 “族兄。” 捕快朝著身前的林忠昌问道: “我们追著的这群妖鬼,我甚是熟悉,想来那一位,总不可能藏身於,这些个醃脏东西身上吧。 以那一位的煞气,怕是將那些东西通通吞下肚去,倒还算是正常。” 林忠昌看了身后一眼,將手中官印拿在手中细细盘著。 灶康城林家这群人实在太蠢,林忠昌是真不想与他们对话,但总归他还是需要一些帮手的,只能嘆息一声言道: “我先前就说过了,以那一位身上的因果,如何有人敢沾染?何况只是一群小妖野鬼? 现在的那位,该还没有离开灶康县城的能力,如果说县城里头,有人可將其带著离开的话. ,林忠昌瞟了身旁这捕快一眼。 “我看你这蠢货倒是不错,因为你蠢成这样,还能活到这把岁数,命也该是硬的很吶,' 照例讽刺了这灶康城林家家主后,林忠昌才慢悠悠的道: “你既然知晓,那位不可能在这伙妖鬼之中,为何还要问我这种蠢话? 想必是有人不知用何法子,装成了那一位的气息,想將我们引出来罢了。” 说罢,林忠昌头顶浮现一只大大眼睛。 那只大眼朝林忠昌背后看去,立有几人身影,出现在了那只眼眸之中。 看著那只大眼之中,所浮现的几个鬼祟身影,林忠昌咪著眼睛默然道: “好厉害的手段,竟真弄出了那位的气息,把我引了出来——” 於林家眾人身后不远处,有几条身穿黑衣的身影,正缩在一棵大树之后。 “都跟著他们转悠天了,怎得连个影子都没见著?” 面对身旁同伴的询问,这伙人之中的领头者眯著眼睛,视线好似穿透眼前的从林,放到了那新来的县令林忠昌身上。 “好一招引蛇出洞,时急,竟然真叫他把我们引了出来—.” 两拨人马心照不宣,那林忠昌索性领著林家眾人,继续寻著黑风寨而去。 又行了大半晌,林家之人的视线之中,出现了一座红墙黛瓦的小庙。 来的近了些后,林忠昌总算见著了那伙妖鬼的踪跡。 但那伙自称为黑风寨的妖鬼们,却是止步於妻娘娘庙前,不敢在往前一步。 只因在那些个妖鬼面前,还有些气息更为强大的身影存在著。 “沉尸河的尸卒?” 林忠昌提起了几分认真。 第75章 职位升级 第75章 职位升级 张慎缩在妖鬼群中,往前方看去。 前方那一列黑甲鬼卒,好似是刚巧路过此地。 领头的,是个穿著一身前朝鎧甲,身形高大,宛如个將军般的男人。 將军般的男人身后,则站有一列战兵,那伙战兵身上同时鬼气汹涌,並且其衣衫上,还有点点水渍滴於地面。 那群俱都披著鎧甲样式的鬼卒,著实凶猛的厉害,只是目光一扫,便將黑风寨的妖鬼们嚇了个哆嗦。 桃奴迈步而出,正想朝挡路鬼卒们说些什么时,林间便缓缓走出了林家之人。 张慎朝从林家之人扫了一眼,心中也不免浮现出几分紧迫。 那桃奴更是如此,她不知晓林家的人,乃是感应到了张慎所露的气息,由此才追寻而来。 她下意识间,便以为对方是查到了,自己前几日在城闹出的风波,由此一路追寻而来。 上一回在黄家大宅中,桃奴莫名其妙遇得那群行跡鬼票之人,身为黑风寨大当家,心性自也是狠辣,当即与对方做过一场。 但那群人实力不低,逼的桃奴从城里逃出,身上亦是受伤的厉害,这才领著黑风寨眾妖鬼,前去把那窝赤狐抓了大半。 隨后又设下计谋,想將子神庙和尚引来,留下两具修行者肉身,方便回復伤势。 可她没想到,事態一变再变。 到现如今,不仅子神庙的和尚们没吃到,还惹来林家之人一路追赶。 桃奴面上表情阴晴不定,张慎將其全然看在眼中。 看到那桃奴,竟然连去和林家之人搭话都不敢,张慎便知道自己前些日子,把管阮秀那伙人引到黄家去,该是起了作用。 起码让这桃奴做贼心虚,觉得林家该是发现了什么,这才追寻她一路而来。 “都跟到这儿了,还不出来一见吗?”新县令林忠昌扬声说道, 林家身后密林间,又出来另一伙黑衣人。 那伙黑衣人虽人数不多,但身上传出的威胁感,却是一个也不弱。 此时的场上,呈现出一副诡异模样。 张慎环视一圈,赫然发现自己所在的黑风寨妖鬼们,已然成为最弱的一方。 在妖鬼们前边儿,有一列死气沉沉的鬼卒拦路,后方林家之人,与冒出的黑衣人也俱都不弱。 “林家寻我而来,那伙黑衣人又跟著林家” 一时间,场上局势竟是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林家的林忠昌,不把黑风寨妖鬼放在眼中,转而將大部分视线,都投在冒出的黑衣人身上,其余的余力,则用於防备那些个莫名其妙的鬼卒。 那伙黑衣人同样如此,他们以为林家,乃是玩了手引蛇出洞,却没料到两伙人想找的正主,就在那不起眼的小妖野鬼之中。 张慎右手一晃,半条断舌被张慎塞入了口中。 这番诡异的死寂,让眾人皆都心神紧绷, 然而若是此间局势,还是这般沉默不言的话,张慎又如何脱得了身? 正当张慎想要大展口舌时,耳边却是传来叮的一声。 淡蓝色面板,缓缓於张慎跟前自行打开。 “恭喜,您已通过人事部考核,欢迎正式加入本公司—” 张慎微微一愣,没成想这个破公司的入职,竟是去了一天两夜的功夫,到现在才算是加载完毕。 此时形態危急,张慎隨意朝著面板之上,匆匆扫过一眼,顿时目光聚焦在自己职位的那栏。 【工號:9527】 【姓名:张慎】 【职位:m一9(定向管培生)】 不仅如此。 於面板右上方,还多了一个信件图標,而那信件图標处,正有一个小红点亮起。 张慎点开一看,只见其上悠然写道“鑑於您勇於挑战高难度委託,不惧风险,完成度上佳。 经本公司酌情考究,特邀您加入公司管培系列。” 看到这一行字的时候,张慎不由心中升起怨气。 这破公司根本不给那些委託任务,標註出凶险难度,只有到完成之后,才会显示那任务难度出来。 若不是如此的话,张慎自问自己绝不会碰那冥婚委託。 如果这破公司,还存有其他员工的话。 恐怕此时他们都在默默隱藏,苟著发育,怎会如自己这般,一个运气不佳,便掺和进了莫大浑水之中,现在是为脱也脱不开身了。 『好一个不惧风险,善於挑战! 不过既然往管培方向走,说明要將我培养成管理方面,恐会给些好处的吧?” 虽是对这破公司充满怨气,但张慎可记得,自己之前的职位乃是p字开头,所走的路线,该也是从普通职员一点点往上升,估计最终也就成个什么中级、高级委託处理师之类的。 如今却也算是因祸得福,那冥婚委託难度甚高,乃是张慎处理的几个任务中,唯一一个达到凶字的。 张慎猜测,该也是因为如此,自己一出手,就直面如此凶险的委託,由此才会入了这破公司的眼。 m开头的意思,张慎倒是知晓,放於自个儿前世的话,便已经代表自己加入了公司管理方面。 如同前世的那些名牌大学生一般,在加入某个公司之时,便被上层看中,將会一点点磨练,从而正式路身公司高管。 “待到此间事了,再好好研究这面板上的变化一念至此,张慎正要关闭面板,余光一扫,却是见任务奖励处,正在微微闪著幽光。 將其点开一看,张慎看到那子母连心的任务奖励之中,那標註为未知的善意的奖励,正在显示將要发放。 环顾一圈四周,张慎特意往林家和那伙暗中之人身上,细细看了一圈。 “林家之人是奔我身上那鬼奶奶而来,自不可能对我和顏悦色,而管阮秀所在的那暗中组织, 虽不知目的是何,但行事作风看起来,也不是个好人模样,更不可能对我抱有善意·—” 想到这里,张慎將自己目光一转,最终放在了那几个途经此地,好似停下来看热闹的凶煞鬼卒。 正当张慎视线投去之时,却正与鬼卒领头者,那披著前朝制式鎧甲的將军对上了眼。 第76章 一份善意 第76章 一份善意 那披著前朝鎧甲的將军,在对上张慎眼眸后,稍稍有些发愣。 他此次返回灶康城,乃是要给自家妻儿託梦,让他们搬去沉户河沿途大镇住下。 待的寿尽之时,只要跳入河中,一家人便可永生相伴。 原本他来到这妻娘娘庙,也只是因前些年与妻子相识时,便是吃了这妻娘娘庙中的桃子,所以想故地重游一番,却没想刚来到山脚,便可见得一场精彩大戏。 “那狼妖怎么瞅著有些面善呢?难道是我与他有因果未尽?” 隨意一眼,似有上天引导一般,这將军便与妖鬼群中,一只普通豺狼妖怪对上了眼。 那豺狼之妖的眸子中,並没似其他妖鬼含著戾气,反而是有些错愣和惊喜。 张慎心中大定,如今他已回过味来,自己该是做错了事,惹得身上那位生了气。 接下来面对场上如此复杂情况,若是身上那位不肯出手的话,张慎心中可绝无底气。 但如今已然有了那將军托底,张慎却是有了几分底气。 將断舌含入口中,张慎的视线看向林家之中,那站在最前方的那林忠昌。 此时的林忠昌衣衫上绣著的飞廉之兽,竟在其衣服上四处游走,仿佛是成了个活物“说吧,你们这些前朝余孽,引老夫出来作甚?” 林忠昌冷声问著,然身旁的捕快隨意一,立马是惊呼出声。 “蠢货,你又在做什么?” 林忠昌皱眉低喝,那捕快却是表情诡异,也没说话,只是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林忠昌疑惑抬手,摸向自己额头,竟在自家额头之处,摸到了一条滑腻腻的长条事物。 微微一愣,林忠昌挥手之间,一只巨目出现在其跟前。 那只浮现在虚空中的巨目,被林忠昌当做了镜子。 在看向镜中时,林忠昌麵皮一紧,脸瞬间也阴沉下去。 只见在林忠昌额头之上,正有一条舌头在扭动著。 “就只会耍些阴谋事!” 林忠昌手中官印飘然而起,而头之上的那长出的舌头,便立刻化作粉。 那伙暗中之人,同样將此景看在眼中,特別是为其中一个身材稍小的蒙面女人,眸子也瞬间紧缩,止不住的往四周环视,想找出是何人所为。 “就、就是此法!上一次阴我的,也是这种术法!” 还没等管阮秀多念叻几句,林家之人已然手段尽出。 他们请出各自供著的庙仙之力,其中不少人,皆都身形诡变,甚至將体內供著的庙仙,也一併请了出来,並肩而站灶康城的林家,乃是地头蛇般存在,不似子神庙中的和尚们,修主家之法。 他们个个乃是恩客法,大多人体內供著的庙仙,皆都只是恩客,到了需要出手之时,可强行將体內庙仙唤出,一同並肩作战, 这座小山之前,不少诡异手段在此地蜂涌而出。 其中最特別的,便是为林忠昌头上悬著的那颗圣人目。 其目光所及之处,己方没有任何影响,敌方却是动作迟缓起来。 只是略一交手,那伙暗中之人,便展现出不敌之势。 灶康城的林家毕竟乃是经营多年的地头蛇,这些人体內所供著的庙仙,常年有各色小妖精怪, 野鬼孤魂享用,且还能从地底下那蛤身上,捞的不少阴德香火,实力確实不弱。 “撤!” 一声高呼传来,那前朝余孽中的领头者一拍脑门,身上有著白鳞浮现。 一条白出现於场上,以巨尾横扫,將林家眾人打退而去。 “族兄。” 那捕快来到林忠昌身旁,连忙问道: “咱们是继续追吗?” 林忠昌摇了摇头,他手中悬著的那方官印之上,已然有莫名顏色浮现。 待那群人全都逃远后,林忠昌这才从怀中慢悠悠间,掏出了一卷文书。 文书之上字跡许多,尽数都记载那伙暗中人的罪过。 譬如那扰乱城內治安,违反宵禁之律等等,皆都事无巨细的写满文书。 林忠昌將手中官印,往文书之上一盖,嘴角浮现一抹微笑。 “不放他们走,何人带我们找到那一位?” 那捕快知晓自己这族兄,乃是朝廷下放大官,是个能在京城之中廝混多年的强人。 如今虽来到灶康城,实力隨官阶而降低,但手中的好宝贝可確实不少。 捕快回首看去,黑风寨的那伙儿妖鬼,也早已经四散而逃,经过林家这一嚇,这黑风寨的妖鬼们已然嚇破了心神。 先前两方交手之时,黑风寨的妖鬼们,便化作了鸟兽散。 而那列不知为何,出现於此的沉户河鬼卒,则是漠然旁观,稍稍看了一会儿后,也沉入地底, 再也不见。 “回城。” 林忠昌大手一挥。 这些身著不同衣饰,平日偽装成灶康城菜农、杀猪贩,乃至寡妇的林家核心班底,便打道回府。 此时,离妻娘娘所在的小山不远处,有一处离城不远的小村。 这方村落不过十数户人家,此时也早已歇下。 然而在村东头,一间破败多年的小屋之中,却是微微亮起了烛火。 张慎正站在这户破败小屋前,身边则围有几个死气沉沉的鬼卒。 “进来。” 屋中传来了声音,张慎不再犹豫,迈开了步子。 此刻的他,已然褪去了那身豺狼之皮,露出下方清秀少年模样, “小子张慎,见过將军。” 那人背对张慎而站,满目怀念的扫视全屋, 屋中早已布满各色灰尘与蜘蛛网,屋里头的家具,连带那些锅碗瓢盆,早就都被人偷走。 这男人已经多年未曾归家,没曾想回家之后,自家妻子却是早已不见。 “你知道我要找什么?” 鬼將军悠然说著,张慎则微微一笑,抱手行礼。 对方肯將张慎从那混乱战场带走,便是因张慎念出了其妻子之名。 对方和面板之上,给出的善意奖励有关,那必然也和那母子连心任务有关联。 “將军勿要苦恼,敢问將军寻的,是否为一位四十岁上下妇人,与一个戴著铜锁的孩童?” 那身披鎧甲的鬼將军投来眼神,张慎彻底稳固了心神,继续开口道: “可惜將军所找之人,早已不在人世。 但她们的魂魄去向,小子倒是知晓一二。 第77章 你……到底是谁?【求订阅】 第77章 你……到底是谁?【求订阅】 张慎言语间,將那母子现状说出,並未有丝毫隱瞒,甚至还给对方点名了,灶康城下那蛤的存在。 至於是如何知晓的过程,张慎则三言两语轻轻带过。 在张慎的预想中,这不知来歷的强大鬼將军,当知晓自家妻儿,受到如此对待后,自然是要万分暴怒,甚至怒火滔天之下,寻上林家復仇亦是可能。 没成想,这將军模样般的男人,在听完张慎所说后,只是稍一沉思后,就发出了一声轻笑道“这倒巧了,只剩魂魄的话,倒也方便我带他们母子去享福。” 说罢,男人將目光投向张慎。 张慎心中稍稍一紧,似乎感觉自己內心被对方所看透。 “吾是灶康城之人,几年前外出经商,落入沉尸河,如今勉强算是沉尸河前朝鬼卒中的一小小鬼官。” 男人继续言道: “虽然算是前朝遗存,但如今的天下,已然改了新天。 我们这些个前朝鬼卒能在天下安稳存在,便是因为不参与纷爭,更不会插手到官府之事。 我不晓得,你是如何得知我妻儿的去向,但想让我帮你其他之事的话,爱莫能助。” 男人说话十分直白,然而却叫人生不起討厌,或许是因为其说话语气中,带著的那股坦诚味道张慎眼眸微亮,虽然对方不愿插手到灶康城的事宜,但对方话语中所含的信息,对於如今的张慎来说,才算是真正的宝贵之物。 自从掺和进冥婚之事,一直到如今,张慎除去知晓,自己身上背著的乃是个前朝公主,並且有两波人马,皆都在寻她踪跡以外,张慎再不知晓其他。 “敢问將军,灶康城之下,是否埋有其他东西? 张慎想趁此良机,將自己从前想知之事一一弄清。 自从挨著那离婚委託,看到那冥婚委託完成后,所標誌出的凶之一字,张慎便已知晓自己惹了大事。 往后遇到鼠妖妇娟,一直到与身上鬼娘娘摊牌之前,张慎都是为伴装不知。 张慎暗道面前的这鬼將军,算作欠著自己人情,虽不会出手帮助自己,但想来问他一些问题, 该也是没事儿的。 如今身上那鬼奶奶的脾气,张慎也已摸清,不会因为自己打探其底细,便对自己出手。 那鬼將军看了张慎一眼,这才悠然说道“前朝诸多猛將、帝姬、公主之流,皆都被分散於天下各处,以此留存前朝王朝之气。 这灶康城下头,也確有个厉害的。“ 说到这里,这鬼將军稍稍停了停声音,面上表情亦是浮现出几分恍然, 他虽加入沉户河没几年,但从沉户河中其他老鬼口中,得知自己的老家,竟有这般强人存在后,也是为惊讶许久才缓过神来。 张慎看著这將军走神,却也並未提醒。 直到许久之后,这鬼將军才深嘆口气,悠然说道“灶康城下面埋著的,是前朝一位赫赫有名的公主。 其出身低微,乃是个宫中婢女所生,但前朝立国之时,她可是为出了大力,征战天下各处—” 从这位来自沉尸河的鬼將军语中,张慎的思绪,也不由回到子神庙的石碑前。 从那石碑之上,张慎已知晓灶康城埋著的这位公主,確实是位不输世上英雄的强女子。 通过这鬼將军口中所言,那女子的身影,在张慎心中越发清晰起来。 直到那鬼將军,说到那位公主霸道横行,极好男色,为人处事也豪放至极之时,张慎心头才隱隱察觉出几分不对。 这些天以来,张慎对自己身上的那鬼奶奶,已经有所了解,对方並不是个放浪形骸之人。 先前从那鬼奶奶的小小报復上,亦可看出身上的这鬼奶奶,恐怕也心底不坏,与这鬼將军所说,可谓是相差甚远, “敢问將军能否告知,那位埋於灶康城下的公主名號?” “如今的世人。连她的名號都忘了吗?” 这鬼將军轻嘆一声,隨后缓缓开口道: “那些前朝被她救下的人们,唤她一声,烟霞菩萨。 你知道吗? 人之刚死之时,其淌出的那些鲜血还冒著热气,瞅著无甚稀奇。 当杀百人、千人之时,血液匯匯集成小河,看起来是为血腥无比。 然当杀万人之时,那些活人户体被丟在一块儿,体內淌出的热滚鲜血凝成湖泊,鲜血热气升腾之间,是为烟霞一片吶” 张慎心中一寒,他没曾见过这种场景,但听对方言语之中,便已然知晓这烟霞菩萨背后的含义。 “咳,將军,敢问那位威风凛凛的公主,本名是叫做什么?”张慎追问道。 那来自沉户河的鬼將军,稍稍沉思,那位公主的本名,他確实有些想不清了。 “我记得那位公主的本名,倒也像个男人一般— 好似是换做什么霄来著? 对了,该就是叫洪胭霄。” 轰隆! 宛如惊雷在张慎心头炸响! 张慎竟是全身冒出冷汗,脚步朝后连退多步! “错了,一切都错了!!” 张慎心中怒吼! “委託任务中,明明说被我背走的那具尸骨,叫做林幼仪才对! 林家之人在找公主,管阮秀那伙前朝余孽,也在找公主,並连我也觉得,我背著的乃是公主! 我身上的,到底是何人?!” 所有过往,全於张慎脑中流转。 “林家確把那公主弄丟了,该是无错,管阮秀那伙人,便就是引导灶康城林家,將公主请出坟的暗中人,这亦是没错。 林家再如何蠢,总不可能把户骨请错! 所以我背走的那尸骨,该也是那称为烟霞菩萨的洪胭霄。 可其名讳叫做洪胭霄,我委託任务中提及的,乃是叫做林幼仪啊! 公主洪胭霄在哪?! 结冥婚的林幼仪,又是在哪?! 我身上的这位,到底是洪胭霄,还是林幼仪?!!” 张慎胜心乱如麻,他原本已对自己身上女鬼,已经有了大概分析,暗道对方虽然实力强大,但心性不坏,还有些少女脾气,心眼瞅著也很小。 可如今看来的话,这一切恐怕將要全部打个问號,身上女鬼的身份诡异,其所作所为,说不准便是其有心偽装! 第78章 穷酸鬼【求首订】 第78章 穷酸鬼【求首订】 剎那间,张慎感觉自己如同掉进了个冰窟。 他先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包括去往青楼之中,听得身上这位的底细,再到费尽心力出城,去往子神庙中,观得身上这位的过往,竟全是为走错了方向。 张慎面色阴沉沉的,似可滴出水来。 他努力平復自己心绪,整理著目前所知所有信息。 “委託面板乃是隨我穿越而来,其上信息就没有错过的时候,应该不是面板的问题。 我身上的这位虽然不知来歷,但必然是叫做林幼仪,这绝对无错!” 想到这里,张慎缓缓抬起头来,他对自己身上这位,已然有所了解。 对方实力强大,但对自己的危险程度確实不高。 “那么洪胭霄,你现在哪儿? 林幼仪,你又是什么人?” 许久,张慎回过神来,朝著面前这鬼將军深深一拜。 “多谢將军为小子解惑,小子却还有些许疑问。” “但说无妨,你既帮了我这么大忙,我虽不能出手,帮你掺和林家与官府之事中,但起码解答些许疑问,还是不出挑的。” 这鬼將军看向张慎之时,已然颇为慎重。 面前这小子年岁不大,但看著不像是个多嘴好奇的。 这小子既然第一时间,就问城下头埋著的那位公主,再加上林家与那伙前朝余孽的爭斗。 这鬼將军知道,恐怕如今的灶康城,该是可淹死蛟龙了。 接下去,张慎不仅將那公主之事,又细细询问多遍,甚至连灶康城林家,那林忠昌身上浮现的圣人目,乃至乎管阮秀那群朝中前朝余孽,俱都一一问了个遍。 良久之后。 天边有微光散出。 这处不大的村落之中,已然有人家起身,开始准备外出劳作。 此时的张慎,揉了揉发酸的麵皮,不由看了自己左手手腕一眼。 那一列鬼卒与那鬼將军,皆都被张慎收到了左手腕的真仙诱女图中。 倒不是对方想帮张慎摆平麻烦,而是两人作了交易,对方可给张慎修行解惑,並且若是不牵扯到官府,与前朝余孽身上的话,还可帮张慎出手一次。 但作为代价,便是张慎要將对方带入城中,且要寻到对方的妻儿。 幸好这鬼將军与其妻儿,有因果相连,短时间內入城,倒是不怕被人气所伤。 同时,相对於这鬼將军给自己出手一次,张慎更看重的,乃是对方给自己修行解惑。 鼠妖妇娟虽也懂点修行界中之事,但其完全就是个半桶水,许多东西不是不知道,便是讲不清这方小村靠近灶康城,但往日里,並无什么人会来此处串门。 张慎这么个生人出现在村中,自然引起不少村民关注。 没过多停留,张慎抬步迎著朝阳而去。 这段时间內,灶康城正实行半封闭状態,张慎想正常入城的话,定为不可能,只能再去寻子神庙那群和尚一回。 一路走走停停。 张慎总算於日落之前,寻回到了子神庙前。 此时的子神庙,还是那番破败模样,估摸著要等太阳完全落山后,才会显化出宏伟之景。 “张兄弟。” 坎咸和尚隔著老远,便瞅见了张慎身影,连忙迎將上来。 他们这几个和尚,已从自家师父那,知晓了张慎身上颇为神秘,万万不可解怠。 迎著这几张热情的脸,张慎轻笑行礼,隨对方入了庙中。 那法海和尚此刻正缩在庙后,其身上有不少伤势,皆都是被黑风寨妖鬼所致。 “张施主,您回来了?怎么样?” 那法海和尚右手缠满纱布,左手则是为浮现著几分黑气。 点了点头,张慎算作是回应了对方。 昨夜发现那尸怪和豺狼的不对劲后,张慎便想出混入黑风寨妖鬼们的法子,於是联合法海和尚演了出戏。 隨著阳光缓缓沉入地平线,张慎脚下一震,这破败寺庙便开始轰隆作响。 另一座金碧辉煌、恢弘大气的庙宇,从地面缓缓拱出。 张慎看向那大殿之门,此刻还在紧紧紧闭著。 脑中略微一转,张慎朝法海和尚行过一礼。 “法海大师,我去这遭染了不少晦气,不知可否再拜一拜子神佛?” 法海和尚不敢拒绝,犹犹豫豫间,只敢道先等等看,隨后这才溜入大殿之中,该是与那妇娟的堂妹,如今改唤作的子神佛交流去了。 片刻之后,大殿之门缓缓打开。 张慎从正门迈步而入,入目的是为那两颗巨柱,与一尊大大香炉。 巨柱中间掛著薄纱,不叫人看清背后佛像的模样。 张慎接过法海和尚递来的三柱白象,隨后往前微微一拜,便要插到那香炉之中。 插香入炉,张慎鼻头忽然一痒,猛的就打了一个喷嚏,手中之香也朝前飞去,挨著那大殿中掛著的薄纱之上。 顿时,丝丝焦味传出。 张慎一番手忙脚乱,口中连呼对不住,身形却是往前一窜,便窜到了那薄纱之前。 待將那点微不足道的火星熄灭后,张慎这才转过身来,又与法海和尚客套一番后,便跟著对方脚步,往寺庙后方禪院行去。 来到后方禪院,那法海和尚竟把自己所住之屋让出。 一番推辞后,张慎终还是抵不过对方的热情,迈步入了这间木栏雕,设有暖炉、屏风的宽禪室。 回想起自己所见的那尊佛像,张慎也不由深嘆口气。 那子神佛的佛像,是个鼠头人身之景,其后有彩带齐飘,动作则摆出个水月观音样。 然而,那子神像之上,如今却是个伤痕累累,惨不忍睹。 其左耳不见一只,右耳亦是残去小半。身上全然是莫名利刃留下的痕跡。 对自己身上这位又有了新的认知,张慎盘膝而坐。 “若想寻出林幼仪的底细,恐怕没那么简单了。 如今我只知晓,她叫做林幼仪,其他之事一概不知—“ 越想,张慎越觉得头疼的紧,索性先唤出面板,朝其上看去。 明明自己职位已经上升,但面板之上,好似並未有其他变化。 除去在属性栏中,有完成了那狐狸拦亲后,所下发的一个功德点,与半载阴德外,其他好似並未有任何变化。 想起那狐狸,张慎眸子轻轻一亮。 “穷酸鬼” 第79章 茶水间 第79章 茶水间 “我將窗帘碎片,交给那只狐狸才过了两天时间,还需在子神庙住上一日。 待到明夜,我就去將那玩意儿收回———“ 张慎思索间,唤出面板,直接进入了私人工位的空间之中,翻看起了今天的商城刷新。 如今的张慎,只有两个业绩点,由此根本没看上方,那些诸如骗子的片子,一个莫名人士用过的小绿瓶等,需要数百、乃至上千业绩的物件, 直接將商城拉到了最下方,张慎了一声。 他看到在商城最底下,此刻又刷新出了一件诡异物品。 然而那物品价格確是极低,只需要0.1业绩,是张慎所见过,价格最低的诡异之物, 將那玩意儿信息通看一遍,张慎无奈抬头,暗道这破公司,果然不可能给捡漏的机会。 这玩意儿標註的信息,乃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绣针。 其所用代价,便是在使用之前,需在自己身上戳足一百下,然后这绣针便可隨著心意,必定刺中敌人一下,但也只能戳一下罢了。 若只是如此的话,张慎感觉这玩意儿日后,说不定还派得上用场。 可惜这绣针信息之上,还说明其材质乃是普通银料所制,遇上些稍硬的玩意儿,便会戳不进去了。 无奈摇头,张慎將商城关闭。 然而,当张慎站起身来,想要离开这私人工位空间时,只是隨意往周边无尽虚空一,立时便停下离去的脚步。 只见於虚空的远方,好似有什么东西存在著。 张慎朝著那方向走近,才走几步便撞在无形墙壁之上。 但经张慎眯眼细看之下,倒也大概看清了那远方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茶水间?” 张慎微微一愣,在前世之中,张慎就经常跑茶水间,茶水间乃与同事交流八卦,上班摸鱼的宝地。 他特別喜欢在茶水间的老旧咖啡机前一站,一边玩著手机,一边便等著机器慢悠悠运转,足可站上个十多分钟。 除去茶水间外,厕所亦是张慎摸鱼之地,有事儿没事儿都往里头蹲上一蹲。 为了让摸鱼有意义,前世的张慎,甚至还兼职写了小说,往厕所一躲,便掏出手机码字。 可惜,也许是公司的厕所风水不好,张慎直到穿越之时,都只是个扑街写手。 “果然,这破公司,绝对也有其他员工存在!” 那立於虚空极远处的房间门上,不仅有写著茶水间字样的门牌,还有一块小小的玻璃。 张慎透过那一处玻璃,好像见到了有人影在里头走动,只是距离隔的实在太远,张慎著实看不清那茶水间中,其他员工的模样。 发现了那处远方出现的茶水间后,张慎连忙將附近虚空,全都细细观察了个遍,终又找出点其他不同来。 以往来到这私人工位空间时,张慎活动的空间十分狭隘,走出三步就会撞到虚无墙壁之上。 而这一次,张慎赫然发现这私人工位空间,好似变宽了许多,已经足够自己平躺在地,观看漫天星空。 摸著自己的下巴,张慎眸中浮现几分沉思, 来到虚无墙壁前一点点摸索,张慎甚至將身体,也贴到四周透明墙壁之上一点点移动著。 宛如一只壁虎,张慎刚探到办公桌正对著的,那一面墙壁之时,忽有一物顶住了他的肚子。 “这破公司怎么与我前世公司一样,有点好东西也藏著掖著的,莫不是不想给员工用?” 张慎心中腹誹不已,如他前世所在的那小公司,上头明明批了几台新的印表机,偏生被下头的小领导,拖去了杂物间里锁著。 只有待领导下来视察之时,才会將已经用的破破烂烂,且经常会卡纸的印表机,换成公司新下发的机器。 摸向顶著自己肚皮之物,张慎微微一愣。 “门把手?这虚空之处还有个门把手?难道这门后面,便是为那处茶水间?” 张慎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到这私人工位空间之时,已然將此空间探了个遍,当时並未有这玩意儿存在。 没有犹豫,张慎缓缓转动门把手,想將面前虚空之门打开。 然而饶是张慎使足力气转动,这门把手却是纹丝未动,好似是因张慎还没满足条件,或是因张慎权限不够,所以不能打开。 张慎对此这破公司早有预料,只是將此事记在心中,径直退出了私人工位空间。 出了私人工位空间,此时天色已晚。 趁著夜晚安静的环境,张慎盘膝而坐,呼吸也慢慢平稳下去。 凝神聚气间,心跳漏下的那两拍跳动,又被张慎敏锐捕捉。 心神往某处虚幻之地一钻,张慎出现在了自己心田之中。 看著自己心田之中,那番阴森可怕模样,张慎不由微微皱眉。 “怎么感觉,这乌云好像更黑了呢?” 张慎正言语间,其心田之上,那遮去所有阳光的黑云,竟是连闪电打雷都没有,立刻便是大雨倾盆落下,如同不给张慎反应的时间。 无数豆大的雨滴,从上方朝著张慎直直砸下。 “不是吧,难道还没消气?” 张慎甚至都不用思考,便知晓该又是藏在自己身上的林幼仪,还在发著脾气。 天上乌云著实诡异,其他地方滴雨不下,偏生张慎头顶处的那几团乌云,好似是为蓄足了马力,雨水如同无穷无尽的河流一般,直直朝著张慎砸落。 张慎此刻虽然只是神魂之体,但那雨水来势汹涌,落於他的身上竟是有些疼痛感。 张慎心中越发肯定,自己身上的林幼仪,断然不是那凶煞滔天,號称烟霞菩萨的前朝公主洪胭霄。 以这番小女孩儿的心態,万万不可能是个情场老手所为。 “早知如此,我就不试探她了—” 张慎心中叫苦连天,在那破败宅院时,张慎所作所为,显得十分木訥直接,实则是想藉此探出,身上这位鬼奶奶的心性如何。 如今倒好,虽探出了对方的心性,但也算给自己。招惹来了对方的报復。 “下回我得换个柔和些的法子· 艰难迈开步子,张慎顶著隨自己移动的大雨,来到心田中央盘膝而坐,开始继续构建起自己的心庙。 就在张慎一通忙活的同时,一个对张慎怨气颇深的女人,正身处在那真仙诱女图中。 鼠妖妇娟缩在船角落,看著自己精心布置的小家,被那些个鬼气沉沉的军汉们糟蹋, 她双手抱著膝盖,一滴眼泪从眼角缓缓滑落。 在鼠妖妇娟跟前,那鬼將军光著脚,坐上了她最爱躺的床榻。 其魔下的黑甲鬼卒们更是如此,他们仿佛將这真仙诱女图,当做了自己家。 甚至已然將鼠妖妇娟,掛於各处的装饰彩带扯下,缠成布球一般,四处拋飞玩乐。 第80章 倒贴 第80章 倒贴 时间缓缓流逝,月落日升,阳光又洒满大地,张慎也缓缓睁开眼眸。 此时的张慎神情灰败,眼皮之下的重重黑眼圈,显示著他神魂消耗,不是为一般之大。 嘴皮微微颤抖著,张慎终还是缓缓说出了那句话。 “原来,我是个废物” 张慎昨夜於那心庙之中一通忙活,竟是只构建出几块砖石出来,更別说將心庙中的主要建筑物,全数构建而出。 以如今张慎的速度,怕是还需个二十年,才能构建出冤亲立庙法中,所需的心庙模样。 倒不是张慎资质太过平庸,而是这冤亲立庙法,本就是灶康城林家珍藏之法,修行难度不是为一般之大。 张慎先前的突飞猛进,乃是有外力相助,如今失了外力,他立刻被打回原形。 “我刚来这世界时,便一直想找个好姐姐呵护我。 如今好姐姐已在身前,我怎么就不知珍惜呢? 这绝不是因我资质平庸,想走捷径。 而是因为我张慎,不忘初心!” 现在的张慎,宛如被包养的小白脸离了富婆出走,遭受社会打击之后,又浪子回头。 此刻林幼仪身上诸多疑点,全都被张慎拋之脑后,只想得起对方的好来。 然而於脑中细细思考,直至良久之后,张慎才默然抬头。 他竟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將那位姑奶奶哄的回心转意。 前世的张慎长相平庸,资质平庸,既无显赫之背景,又无光明之前途,如何敢耽误她人一生, 由此也就没谈过恋爱。 若是论起给他人出谋划策的话,张慎自问,自己绝对是合格至极,前世在张慎的帮助下,身边不少好哥们儿都离了婚。 但经张慎帮助的朋友们,虽然离了婚,可从来没有一个復婚的,这足以说明,张慎在情感之上,还是有一套见解的。 但此刻落到他自己身上,也许是因当局者迷,张慎一时间確实有些无从下手。 摸著自己下巴,张慎默默言道: “难不成,去找个人来问问? 走出禪房,入目的是为子神庙的大和尚们。 此时的子神庙,已然化作破败荒凉之景。 这些大和尚待著草帽,也不念经,全都在农田之中忙活著。 他们身为修行者,食量颇大,然而供的乃是佛妖,不可外出偷抢,又不能出门给他人当个护院打手,违背佛门之规。 由此,和尚们都是在子神庙边上,伺候了许多菜田,以实现自给自足。 来到一和尚跟前,张慎还未开口询问,那和尚便已然满脸堆上媚笑。 “张大哥,小僧虚竹,可要尝尝这新出芽的白萝萄,味道微辣却甚是爽口吶!”“ 一边说著,这和尚一边从面前菜田之中,拔出了三颗萝卜出来。 看著对方光滑发亮的脑袋,张慎不由直呼,自己当真是犯了失心疯。 將那几根萝卜接在手中后,张慎客套一番,缩回已经变为破败模样的禪房里头。 “最了解女人的,还需是女人啊!我怎的把她也忘了?” 一拍左手手腕,隨著白烟渺渺,鼠妖妇娟出现在了张慎跟前。 “妇娟姐姐—” 张慎正要开口问上一番,却见鼠妖妇娟满脸悽苦神色,以长袖遮住面容,手指勾著袖口,一点点的给自己拭去眼泪。 见对方表现,张慎立马反应过来,自己所犯之错。 张慎厚著脸皮,给鼠妖妇娟道了不是,这才继续问道“妇娟姐姐,我想缓和缓和关係—“” 张慎伸出手指,朝自己背后指了一番。 鼠妖妇娟瞟了张慎一眼,她先前確是想帮主母將气散了,好让自己这条大腿跑不脱。 然而现在的妇娟,却是改了想法。 “哼!说也不说一声,就送进来那么多糙汉子,把我辛苦布置的船,都给糟蹋成了猪窝! 我妇娟也是有脾气的!” 心中带著怨气,鼠妖妇娟却是一抹眼泪,扑一笑, “官人,隔山才能看出是山,隔海才能看出是海。 你便是身处山海,不知自己身在何间呀。 您最需要的,不是要赔礼道歉,或是非要爭个事情对错,最需要的,乃是为態度。 您只要做出个认错姿態,那便什么都不需要啦。” 一边说著,鼠妖妇娟从桌上,提起了那几颗白萝下道: 依奴婢看,这几根萝萄便足够啦, 毕竟礼轻,才能显得情意重嘛!” “当真?” 张慎梦目中露出几分怀疑,他前世之时虽没谈过恋爱,可知晓的经验绝不在少数。 但看著鼠妖妇娟那肯定的眼神,加之其言之凿凿的语气,张慎也不由怀疑起了自己。 毕竟如今他处的这世界,可不是前世那般浮躁,说不准当真如妇娟所言,更看重情谊呢? “想来妇娟该不会哄我,若是一次不成的话,待回城之后,寻些好物件来做赔礼也是可的。” 张慎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將那几根萝卜提在手中,朝鼠妖妇娟使去个眼神。 鼠妖妇娟立马心领神会,其衣袖一卷,人手在衣袖中仿佛褪去了人皮。 一只长满灰毛的利爪,便自粉色衣袖之中骤然刺来,往著张慎左胸刺去。 直到妇娟化出的那利爪,將挨著张慎左胸之时,这才立刻收住了力。 “没出来吗?” 张慎正要嘆气,便见青烟一转,鼠妖妇娟已经缩回了真仙诱女图中。 看到鼠妖妇娟的这般模样,张慎立刻整了整衣衫,也不回头,只朝著前方微微一拜。 “今日新得几颗山间萝萄,还望娘娘喜欢。 小子前几日所为,多有冒昧,並无威胁娘娘的意思——” 张慎话只说了半句,身后一丝长发缓缓探出,让张慎立马闭了口。 那髮丝先是卷上,张慎提著的几根白色萝下,隨后將那萝卜於空中晃了一晃,似有几分犹豫模样,但最终还是將萝卜,缓缓收回了后方。 身后寒意瞬间消散,张慎不由抬头微微一愣。 “这就完了?” 张慎搞不懂对方意思,索性將那鼠妖妇娟唤出。 等著看热闹的鼠妖妇娟,见到毫无伤痕的张慎微微一愣。 “妇娟姐姐,这算是成了吗?” 张慎疑惑开口问道。 “额,应该算是吧———” 鼠妖妇娟还要说些什么,却见张慎手腕处,有金光一闪而过,然而自家主子似是完全没有察觉快速扫了张慎一眼,鼠妖妇娟不由嘀咕道: “也不是什么人间绝顶美色啊,怎值得这般倒贴?” 鼠妖妇娟低语时,张慎已急不可耐,窜上床榻盘膝而坐,稳住心神,重新入了那心庙之中。 处於心庙之中的张慎,缓缓闭上双目,在心庙里头,构建起了房屋砖瓦。 第81章 紫鹊梯田 第81章 紫鹊梯田 一块块砖石,自上方凭空出现。 这心庙之中的一砖一瓦,乃至那些泥巴植物,全都是张慎神魂之力的体现。 但张慎只是构建出了半面砖墙,立马便感疲惫至极,就连处於心庙中的面庞,亦是冒出不少冷汗。 就在张慎整个身形,开始如电视机般闪烁不清,仿佛將要退出心田之时。 心田那阴测测的天空之上,居然透下了一缕阳光。 好似雨过天晴一般。 所有乌云开始缓缓退去。 一双红绣鞋,落於了张慎后方。 那红色身影,却並未插手到张慎房屋建设之中。 她身影闪烁间,出现在了张慎构建的小山之上。 於山中快速瞬移,林幼仪在那山体后方,寻到了一片林中空地, 她稍一挥手,便將张慎所构建的草地掀开,露出那含著丝丝血色的黑泥。 片刻之后,几根萝卜被林幼仪,小心埋入了黑色泥巴之中。 她將此地,当做了自己后园一般,似是觉得只有那三个萝卜种於此处,看著十分寒酸。 梢梢一招手,虚空之中又冒出诸多明艷卉。 明明可挥手之间,將这些卉种於面前地中,但林幼仪却是选择了自己动手。 红色裙摆于田地忙活时,已经被染上几丝黑泥,她却是不想將嫁衣换去。 若是脱了这身衣裙,便与外头那小子,没了冥婚因果,必將是要被赶出去的。 无可奈何,林幼仪將裙摆提起,轻轻打了个结,露出了白嫩纤细的脚踝。 她毫不在意身上脏污,只想在这属於自己的小天地中雀跃。 待到身边事物隱隱开始变得虚幻,张慎將从修行之中醒转。 林幼仪拍了拍手,缓缓站起身,满意看著面前的百齐放。 在那各色明艷卉之中,唯有三根突兀的白色萝卜,正处於中央,仿佛被所有艷丽卉保护著。 “果然,人还是要不忘初心,方得成功!” 张慎眉宇间满是兴奋,又恢復了那番天才般的骄傲, “虽然我张慎借了一丝外力,但我的努力亦是不容小! 如此快的修行速度,莫说是宗门天骄,便是放眼天下,亦是属於一等一!” 正处欢喜之中,张慎睁眼一看,此时那破破烂烂的禪房,又改化成了富丽堂皇的模样。 想来该是时辰已到,子神庙已然显化出了它的真身。 抬步出了房门,法海和尚已然站在禪院之前。 他已从张慎口中,得知了黑风寨妖鬼们四散而逃,已经被林家之人嚇破了胆气,估摸著最近这段时间,都不敢再兴风作浪。 而几日前,庙中供著的子神,在附在法海身上之时,法海和尚虽不能看到外界事物,但也能感知到有一强大无边的力量,自张慎身上出现, 两事相加,张慎的实力在其心中神秘莫测,这才让法海和尚,起了別样心思。 “张施主,我这有件天大的好事,不知张施主是否有兴趣?” 还不待张慎回答,法海和尚便將事情原委,一一道出。 原来是距离灶康城北面,挨近何瑞府泗水大城之方向,有一密地唤作紫鹊梯田。 那地方著实不得了,乃是一处修行者与妖鬼、精怪、奇物混居之地,不受凡人人气所影响。 所谓紫鹊,乃是占据那处秘地的修行门派之名,而梯田,则是指那处密地,是建在一处奇异梯田之上。 相传几百年前,有地水翻涌,將一处小山脉,全都化作了沼泽,后头又不知搬去多少凡人,於其上开垦播种,將那地水翻涌之处,改成了连片梯田。 民以食为天,食从哪来?靠的便是田地那处梯田土地肥沃,每块水土皆都活人无数。 之后遭遇世道大乱,今朝推翻旧朝,掀起无穷灾难。 而那处富硕梯田,亦没有躲开纷爭,不少百姓被强纳入军。 那些个战死於外的士卒,死於兵荒的百姓,儘是魂魄不散,转而融入他们心心念念的梯田土地之中。 至此,那处梯田所在,便已化作了奇异之地,明明只是小片山脉,却至少可容纳数万生灵宽生活。 张慎听著法海和尚所讲,已经起了些好奇心。 法海和尚见勾起张慎好奇后,嘿嘿一笑,暗道自己定要捞得这强力队友,一同去拔了紫鹊梯田的彩头。 “那处梯田被紫鹊宗所占据,紫鹊宗是为道门之地,供的乃是道妖,须得清净无为,避世而修。 只有战乱之时,紫鹊门人方可混跡於人烟之地。 由此每隔上一段时间,紫鹊宗便会广邀修士精怪、妖族魔物,去往其內行大型交易之举。 一则乃是互通有无。 二则便是那些道人长久闷在一地,若连些新面孔都见不得,恐会闷出病来。 “然而这些都只是其他,最关键的,是那紫鹊梯田之中,所结之稻也。” “水稻?” 摇了摇头,法海和尚继续言道: “是稻穀,亦是我们追寻之道,乃是和这个有关—— 说罢,法海和尚朝著天空一指,张慎顿时瞭然。 那紫鹊梯田所结之道,该是如同有著意识的天道相连, “总而言之,那物乃是修行者插香火时,补充灵气的上好补品然而,纵使法海和尚费尽口舌,张慎最终还是嘆息拒绝。 他身上背著大麻烦,目前还出不得灶康城,一旦离灶康城远些,恐怕便会惹出天大是非。 “多谢法海大师,又给我见识了些奇闻异事,可惜小子如今还不想出得远门,家中尚有人需要照顾。” 法海和尚不愿放弃,还在继续劝说道: “张施主,你还道老訥是骗你不成?那处紫鹊梯田著实不得了,无数精怪鬼物,道人佛修,丹师器者,都可见上一见,拓宽修行见识不说,其內还有诸多奇异之物。 老訥前几年,便听说有一人捡了个普普通通的戒指。 那戒指里头便有一沉睡的强大戒灵,硬生生教那平庸之辈,修成了个世外高人呢! 更还有人於其內,靠著凡人经商手段,一点点积赞修行资源,如今连官府的三品大员,都要见他拜首啊!” 费尽口舌,到了最后,法海和尚也只能看著张慎的远去背影,万分痛惜的摇了摇头。 第82章 第一个员工 第82章 第一个员工 法海和尚伸出手,招过在一旁偷听的坎咸说道“你隨张施主去一趟,开条鼠道给张施主入城,切记莫要惹是生非。” 说罢之后,法海和尚意味深长看了坎咸一眼,將坎咸和尚看得心里直发毛。 “嘿嘿,师傅,您这是说啥呢?咱们可是禿驴呀,最是清心寡欲,怎么可能惹是生非呢?” 法海和尚摸了一把自己光滑的脑袋,现在的法海和尚,全身黑毛都被那张慎身上的鬼奶奶拔了去。 “我说什么,你心里自然清楚,快些回庙就是,城中不是你能呆的。” 说罢之后,法海和尚文冷哼一声道: “还有,从今以后,庙中上下,不得有人在提禿驴二字!” 法海和尚有些不適应的裹了裹衣衫,径直往著自己禪院而去。 先前他身上长满黑毛,不穿上衣倒是显得凉快。 如今黑毛全被拔了去,漏了两点於人前,对於他来说,反倒是有些难受起来,索性还是套了件袈裟於身上。 此时,张慎已寻到了,那处约定好的山涧, 他於下方一看,总算见得了那名叫狐萧寒的少年狐狸。 “张兄弟,张兄弟!你怎的不等我?” 身后传来坎咸和尚气喘吁吁的声音,但张慎此刻心思,完全放在了那穷酸鬼身上,几步便往山下窜去。 就是此间熟悉的山涧,也正是在此地,狐萧寒失去了一生挚爱,看著他將她拥入怀抱。 狐萧寒站於空地,將手中这本葵宝典死死紧,正等待那日所见的那个神秘男人。 当初在面对那神秘男人之时,对方珍而重之的,將这本书放到了他的手中,並且言道三日之后,来观其资质,能否有修成这本书的慧根。 狐萧寒不知晓这慧根是为何说法,但那人能和子神庙的和尚们混在一块儿,该也是个强大修行者。 原本心性坚韧,脑子亦算聪慧的狐萧寒,並不打算照对方所说,修行这本莫名其妙的功法。 但一则那神秘之人,帮自己拦下了轿,起码让自己狠狠撕破了那贱人的脸,好好出了口恶气,他也算作是欠了张慎人情。 二则是这书中所言,著实十分惊人,即可开天闢地,又可美容养顏。 甚至在后头第四章三十一页,甚至还写到增强桃运,可將心爱之人鉤在身边! 由此这般,狐萧寒这才马不停蹄,去往灶康城周边村落,顶著人气所伤,偷来许多馒头,按其上修行先言,化出人样,嗅著臭味吃了足足三日馒头。 眼见那道身影飘然而至,狐萧寒连忙恭敬而站。 张慎按下心中兴奋,將对方手中捧著的那厚厚书册拿起,隨意翻动了一番。 將这本厚重偽造书册顛了顛,张慎能感觉出其中分量,並没有所改变,那块窗帘残片该还是藏在里头。 不动声色的將这道书,收回胸口衣衫里,放入了私人工位空间中,张慎看向这只狐狸。 这只有常人腰高的少年狐狸,居然朝著张慎纳头拜下。 “小妖知晓,大人所给这道书是为假货,世间哪有一书可修万法的?” 张慎只是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自从决定將这本偽造道术,拿给这狐狸之时,他便知道对方,也不会信这道书上所言,不是所有人都似赵书香那一般天真。 但无论如何,自己领著子神庙和尚们,帮这狐狸拦了回亲,於情於理,这聪明的狐狸都不该会拒绝。 然而接下去这狐狸所说,確实让张慎也没想到。 这名叫狐萧寒的少年狐狸抬起头,他的目中满是沉稳与坚定。 “那夜的赤狐喜宴,小妖並未去参加,却是正好躲开了黑风寨的祸事,想来大人也知晓此事。” 说到这里的时候,这狐狸少年的眸子中透露出几分坚毅,那是一股子涅重生的味道。 他仿佛將自己从过往一切之中,全都切割开了一样。 “小妖想请大人,收下小妖为奴,赤狐一族只是普通精怪,而这灶康城周边,亦无可带领小妖踏入修行之人。” 狐狸少年狐萧寒膝盖弯曲,给张慎缓缓跪下。 “我想给他报仇,我要寻到黑风寨的妖鬼们,將他们一一赶尽杀绝! 大人如果助小妖完成心愿,小妖就算將这一身血肉精华,亲手熬製成汤,给大人当做下酒菜, 也定不会叫大人做亏本买卖。” 张慎皱眉不语,而跟在张慎后头的那坎咸和尚,却是不由深看了这小狐狸一眼。 这小狐狸虽说喜好有些奇特,但看这心性,倒也不似个凡俗的。 张慎好似发起了呆,脚步站定而没有任何反应。 然而在张慎眼眸之中,却是有著一面淡蓝色面板,已经显化而出。 “感应到有诚心加入公司者,请问是否批准?” 张慎看著面板上的文字。 “难道是因为,我成了所谓的管培生,於是就有了让其他生灵,加入公司的权限?” 没过多犹豫,张慎直接选择了是,面板之上,却又跳出等待公司批准的文字来。 “还以为是手头捏了实权,没成想还是个打工的,只有个建议权罢了—“ 缓缓嘆了口气,张慎將面板收起。 “你的事,我不敢答应,亦不能答应。 我的修为甚至都没坎咸大师高,如何可作为人师?更何况还是教妖族之法。 况且我如今身上的麻烦,可著实不小,你挨著我,必然是有死无生。” 话风一转,张慎又继续言道: “不过我已推算出,你或有机缘正在路上,且过些日子看看吧。” 那少年狐狸狐萧寒眸中,闪过几分失望他落魄起身,化出赤狐原形,一步三回头间,往这一旁林中而去。 张慎没看对方离去的身影,心中却是在胡乱猜测。 “这小狐狸若真被公司批准,得以加入公司的话,那岂不是也可如我一样,领取委託,获得奖励?还是说由我来下发委託任务?毕竟我如今也算是管理人员吧?” 稍稍沉思一会儿,身旁的坎咸和尚,已於一旁唤道: “张兄弟,鼠道已经给你打开了。” 张慎回身看去,那坎咸和尚小心翼翼的,將刚刚生產完的母鼠收回怀中。 而地面之上,已有三只老鼠盘膝念经,地面上也开得一方洞口。 往洞中一钻,一番天旋地转,张慎再睁眼时,已然回到了闹鬼院子的后方园处。 坎咸和尚依依不捨的,朝院中看了一眼,最终还是告了个退,又施法离了灶康城。 第83章 悲苦穷酸鬼 第83章 悲苦穷酸鬼 张慎看著地面的那鼠道缓缓消失,转身朝著前院而去。 来到那间已经洒扫、布置过的破败小屋,张慎往里头一钻,將门窗锁闭。 这一次,他並未將鼠妖妇娟唤出警戒,而是往著怀里一摸,就摸出了那本自製道书。 沿著书脊处,一点点將这本厚厚道书撕开,那块巴掌大的窗帘残片,便是藏在书脊之內。 直到手指触到窗帘残片时,张慎眼眸瞬间一亮。 原本他拿著这窗帘残片,確能感觉到其中似乎蕴含某些东西,但一直是隱而不发,不得调用。 可现在,手指刚触到这窗帘残片,却是能隱隱感觉到,好似自己心念一动,便可將其中的东西调动出来。 张慎將窗帘残片小心托於掌中,闭上双目。 只是於心中默念出来的指令,便见得好似有什么东西,从城中各处匯集而来,该正是那所谓的穷酸气。 那些气息看不见摸不著,只有张慎这持著窗帘残片之人,能隱隱感觉到几分。 隨著那些气息一同匯聚而来,一个身影,缓缓在张慎面前凝聚成形。 这道身影整体是为半透明色,下方没有脚,乃是一片朦朧云雾,宛如从神灯中跑出的精灵。 再往其上身看去,张慎也不由微微一愣。 只见此身影八字眉,下撇眼,嘴角就算不做表情,亦是十分自然的往下撇著,显得苦巴巴的, 好似世上悲苦都被这身影吃尽。 不仅如此,这道身影满脸皱纹,下巴处的那些鬍鬚,亦是东一根西一根,皮肤之上好似因常年不得净身,全身长些脓包一般的子。 这穷酸鬼,倒与他名字一模一样,宛如一个航脏的老乞弓。 不仅看著没有鬼物之流的凶煞,反而显得可怜兮兮。 如同生来便遭受无数霉运缠身,只能落魄於大街乞討的悲苦老头。 “穷酸鬼?” 张慎轻唤一声,然而这鬼物却是没有半点反应,看来的確似窗帘残片上所说,没有半点自主意识。 的从床上坐起。 张慎绕著这悲苦老头转了一圈。 这悲苦老头亦是直直盯著张慎,跟著张慎转起了圈。 皱著眉头,张慎低声说道“別动。” 悲苦老头立马便站的端端正正,半点不动弹。 “这穷酸鬼怎么感觉怪怪的张慎皱眉思索,但如今总归是,得了只完全效忠於自己的奇特鬼物,心中之喜悦自不用谈。 其他不说,在立了心庙之后,张慎第一时间,便可將这穷酸鬼弄入心庙中,而且还不用像其他修行者一般,隨时担心庙仙反水, 从那鬼將军口中,张慎已然知晓几分,这个世界的运转逻辑。 这个世界好似天生以来,便是个容易出现鬼物精怪的世界。 人死之后,只要稍微有点怨气,或是阴差阳错沾到点污秽之物,全都能化为鬼物。 且化为鬼类之后,鬼物心性並不会改变太多。 正是如此,张慎在那黑风寨妖鬼之中,见到那些各色吊死、溺死之鬼时,那些鬼物才有如此多的人性。 並且莫说是鬼物,便连物件之流,亦是容易成精,根本不需几百年磨礪之流, 就如张慎之前曾见过那水缸精怪,那大罐子般精怪长有双足双手,却並不是其內装著活人鬼物。 而是那水缸从前,曾有小孩於其內差点淹死,幸好另外一孩子將其救出。 小孩没死在水缸中,但那小孩身上对於死亡的恐惧,与对於生活的眷恋留於缸內,便让那只大罐子成了精。 诸如此流,不胜繁举。 妖鬼虽多,但这个世界可有著人气之说, 活人只要聚在一块,便有人气升腾,可抵御毒杀妖鬼之流。 若是没有因果之连,莫说灶康城这般县城,乃至周边小些的村镇之流,也无妖鬼胆敢行白日灭村食人之事。 而那些个常年在荒野经商,鏢师之类的,亦是同样如此。 一帮人聚在一块儿就有了人气,一般的妖鬼精怪都不敢靠近这个世界的妖鬼与活人,因这些原因,这才两者分离,未曾出现妖魔乱世。 但如同阴阳一般,这个世界虽极易出现鬼物精怪,且那些鬼物精怪,大多都人性颇足,可那些鬼物精怪也如活人一样,有著一定寿数。 这些鬼物精怪寿数不定,但至多也不超出百年。 就算他们通过吸收月华,纳聚山川灵气,缓缓积攒道行,也至多只能活个两百来年。 若想继续活著,且有寻到大道的可能,只有唯一之途,便是与活人相结合,食得活人供奉香火,才能延寿长生。 並且据那鬼將军所说,好似修到泥为魂境界的妖鬼,就会更贴合大道,反而会展现出几分妖鬼凶残本色来。 但其上所有一切,都只是相较於这个世界而言。 张慎看著面前的这悲苦老头,这悲苦老头不是这个世界的鬼物,如那窗帘残片上所说,其当是某种规则化身之一,自然不似这个世界之鬼,会受的人气煎熬毒杀。 张慎摸著下巴,此时他身处灶康城中,也不能寻个人来做的一场,看看穷酸鬼能力如何,更不可將其露於人前,被他人看出穷酸鬼的不对劲。 但张慎心中的好奇心,確是无法压制。 他朝著穷酸鬼下了一个个指令,这悲苦老头也都一一照做。 直到最后,张慎让其做两个伏地挺身看看时,这悲苦老头这才没了反应,只是於原地绕圈。 “想起来了,你连腿都没有。”张慎一拍脑袋。 挥手想將穷酸鬼收起,这穷酸鬼化作点点灵光,融入了那窗帘残片,被张慎收入私人工位空间盘膝坐回床上,张慎稍稍沉思。 “林幼仪的身份不明,现在也无一点头绪,不过既然是姓林,又身处这灶康城,难道是与灶康城林家有关?” 想到这里,张慎忽然眼眸微亮。 如果其是灶康城之人的话,以其身上的实力,加之牵扯的因果,必然也不是默默无名之辈。 说不得在县衙的县誌之上,便能找到她的信息。 隱隱有了几分头绪,张慎索性先关注於修行。 他放鬆心神,双目一闭,隨著呼吸缓缓平稳,钻入到了那自己心田之中。 抬头望向心田上方,那连片乌云已然消失,但山脚掛著那两个红灯笼,便是白天也有些渗人。 张慎摇了摇头,却也不管太多,来到中央盘膝而坐,沉入进心庙建造里头。 第84章 三种瑞鹤 第84章 三种瑞鹤 “张小子。” 熟悉的声音传来,张慎朝著来者行过一礼,隨后自然的递上杯热茶。 福源当中,赵掌柜慢悠悠的从门口走进。 张慎上次趁其心情颇好,请了三日之假,如今刚好到了日头,他自是已然回了福源当。 赵掌柜幽怨的看了张慎一眼,这三日张慎不在,福源当里生意不多,但那些打扫当铺、收拾库房之事,全都压到了他一个老头子身上,自然是吃不消。 何况灶康城今年赋税被免除,有许多百姓手里有了閒钱,竟是想將自己所当的东西赎回去。 每当有人想赎自家东西时,成熟的当铺都会想各种法子溢价,虽当票之上写了银两,但总会再要些保养费之流,这般生意,免不了与人互喷口水。 张慎不在这几日,也不知赵掌柜是否运气不佳,竟然遇到好些来赎物件的生意,唇舌之战间, 赵掌柜当真是弄了个心力憔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接过张慎手中之茶喝了一口,赵掌柜快步往身后小院窜去,径直入了他经常偷懒的那处库房之中。 张慎来到柜檯后头,继续撑起了下巴柜檯桌面之上,一只灰毛大老鼠凭空出现,快速钻入那一旁盆之中,给张慎充当起了耳目。 此时的真仙诱女图中,已然无了那伙鬼卒身影。 毕竟真仙诱女图中地方太小,加之张慎考虑到鼠妖妇娟的小小情绪,索性请了对方出来,留在了那闹鬼大院之中。 时间缓缓流逝。 张慎一边假寐,一边於心田之中忙活。 待到鼠妖妇娟將他唤醒之时,已然到了中午时辰, “赵老。” 张慎朝走出小院的赵掌柜打了个招呼,赵掌柜隨意嗯了一声。 以往的福源当,在时至中午之时,便会有人送来饭菜。 送饭菜者亦是黄府的饭庄之人,便如同员工餐一般,但今日却是无人送上门。 “张小子,这几日主家里头,好似又乱起来了,黄官人不得閒,下头的人亦是人心惶惶,这几日的响午饭,看来只能我们自己解决。” 话音刚落,福源当外头便有一人闯入。 来者身高体壮,身著一身书生儒衫,头上带有木冠,然而面上却是留了一把络腮鬍。 来者进门看到张慎,首先便了一声。 將手里头提著的饭盒,往一边桌上一放,赵书香上前拱手道: “张兄,你回来了。” 张慎朝著赵书香点点头,暗道对方改变颇大。 而如今的赵书香,双目炯炯有神,胸膛下意识挺起,已从男孩彻底转化成了男人。 “难道被绿还能使人脱胎换骨?” 张慎晃晃脑袋,同样与赵书香打了个招呼。 “来吧,张小子,知道你今日回来,老头子特意备了两人饭菜。” 一边说著,赵掌柜来到桌旁,將饭菜取出, 三人一同围桌而坐,赵书香於家中已然吃过饭,只在一旁静静坐著。 张慎刚扒了两口饭菜,就听到纸张翻动声,抬眸看去,居然见赵书香已经捧了一本书册於手。 赵掌柜看到了张慎惊讶的眼神,心中闪过几分得意。 他从前总拿张慎与赵书香相对,心中確实对自家儿子有几分不满。 与张慎这穿越来的老油条相比,赵书香的確显得十分青涩。 既没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灵巧口才,便连於学业之上也不太用心。 所以赵掌柜才经常以开玩笑道,若是赵书香能像张慎一样就好了。 可到了如今,赵掌柜已经完全不做他想。 如今他在家中,便连说话声音大些,都怕吵了自己宝贵儿子专心念书。 照这番劲头下去,那些个状元榜眼是不敢想,可下头的乡试举人,还是真有几分把握。 只需有了功名,日后便有了当官的可能性,对於赵掌柜来说,这般宝贝儿子,便是给个神仙也是不换的。 吃完饭菜,碗筷被赵书香收拢於饭盒之中,张慎挑起了话头。 “赵老,小子一直觉得好奇,前几日的那瑞鹤节,虽然是皇家节日,但皇上也不会真因为一个梦,就平白立个如此节日吧? 难道真有瑞鹤会巡视天下吗?这未免也太玄乎了些。” “你问这个做甚?” 赵掌柜瞟了张慎一眼。 张慎確实早已打好腹稿,露出两分苦笑道: “赵老,你看看咱们当铺,因著这瑞鹤节,生意都去了九成九,连带我们今年年底,怕也拿不到黄官人给的赏钱啊。” 赵掌柜闻言面露愁色,如今赵书香稳步前进。 他自是起了將赵书香,送往更好书院的想法,这便需要钱財作为支撑。 若是到了年底,眾多店铺往黄府一聚,將今年所获一说的话,岂不是自己不仅没有赏,甚至还有可能被罚。 嘆了口气,赵掌柜失了谈心,也不搭理张慎所言,只说了句这鬼玩意儿,谁知是真是假,便朝当铺后方小院钻去。 张慎知晓这不是赵掌柜不说,以赵掌柜那般爱卖弄的性子,若是知道点什么,定会滔滔不绝, 想来对方確实半点风声都没听到罢了。 正要与赵书香客套一番,返回柜檯后头继续修行时,张慎却看到赵书香欲言又止。 赵书香將饭盒搁到一旁,稍稍思索一番后,缓缓开了口。 “张兄,你说的瑞鹤节,我却也有几分听闻,但是真是假,我亦不知。” “哦?” 张慎来了兴趣,赵书香继续往下言道: 『这段日子来,我白日里勤学苦读,晚上那叫做顏如玉的女鬼,夜夜来教我念书。 但她所教我的学识之中,除却科举所用的圣人经典,还有些奇闻异事之流。” 张慎的眼神略有变化,原先他以为赵书香身上的,不过小鬼罢了。 或许是因受过赵书香恩惠,或许亦是馋赵书香身子,死后便缠上身来。 可如今,听赵书香所言,那名为顏如玉的女鬼,该也不是个普通的。 “张兄为何如此看我?” 赵书香摸了摸自己的脸庞。 “无事,还请书香兄继续为我解惑吧。” 起身给赵书香倒了杯茶,张慎坐於桌旁静待其言。 “这些奇闻异事,都是那女鬼隨口所说,是真是假,我亦不知晓,还望张兄自个儿掂量。” 说罢,赵书香缓缓抬头。 “帝梦瑞鹤盘旋,乃是初梦之鹤。 帝醒后绘下瑞鹤图,乃是画中之鹤。 往后,帝每梦瑞鹤从京城出发,去往何方巡视,便是瑞鹤节举行之地,乃是巡视之鹤。 其中三次出现的瑞鹤,皆都无一是假,全然为真。” 第85章 菜农 第85章 菜农 张慎微微一愣。 赵书香所说的意思,是为皇帝梦到的梦中鹤是活物。 他挥手画下的那瑞鹤图,图中的仙鹤也是真的活物。 乃至传闻飞往各方,巡视国土的瑞鹤,亦是真实存在。 “张兄,你听著是否觉得太怪?” 赵书香倒没问张慎信不信,他知晓自已这好朋友算是能人异士,真假他自会分辨。 “怪倒確实有些怪,但不知那些梦中出现之鹤,和皇上画下之鹤,乃至飞往天下巡视之鹤。 这三鹤,是否又是同一鹤呢?” 赵书香嘆了口气,如今的他心思縝密不少,在梦中初听到顏如玉所说时,同样是颇感不信。 “张兄,照我梦中那唤做顏如玉的女鬼所言,那三鹤都不是为同一只鹤。 而这瑞鹤节所指的,乃是第三鹤,便是从京城出发,巡视天下的那一只鹤。 她与我说” 说到这里,赵书香面色颇有几分不可思议, “她说飞到天下巡视的鹤,便是大庆王朝的国情,乃是一个国家的意识化身。” 张慎眼角一抽。 照赵书香如此说,且不是代表,此刻的大庆王朝,正在巡视大庆王朝乎? 这个鬼世界,天道好似有著自己意识,便连一个国家,都有著自己意识! “此国情算是国家意识所化,若是巡视途中,见到不符合大庆王朝的存在,就会將那处地界的日头遮去,让那处地界化做地狱模样—“ 两人又交谈几句,赵书香答应张慎,定会帮他套来更多消息。 待赵书香已经拎著饭盒走后,张慎还久久未曾回过神来。 他记得身上的林幼仪曾说过,瑞鹤至,分离时。 难道这瑞鹤,不是指下一次的瑞鹤节,指的是由那只国家意识所匯聚成的瑞鹤,巡视到灶康城之时,她便会抽身而离? 想到这里,张慎却也没有头绪。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虽从赵书香这得意外之喜,知晓了那瑞鹤节,是真有只瑞鹤自京城出发,往著河瑞府巡视而来。 可那瑞鹤几时到?又是个怎么巡视法?这些都是为未知数,更別提所谓的遮去日头了。 嘆了口气,张慎缓缓站起身来。 “如果我没猜错,灶康城如今这宛如火药桶一般的局势,待到那瑞鹤巡视到此地之时,便会轰然炸开。 修行,还是得修行啊———” 趁著身上有林幼仪的助力,张慎打算这几日,俱都儘快將心庙构建而出,到那时,张慎才算是有了真正的自保之力。 紧迫感袭上心头,原本张慎还打算,先想办法將县衙里头的县誌寻来,查出林幼仪的底细。 可宛如地震前,生灵会感应到死亡气息降临一般,张慎此时也如地震前的蛇鼠,已经察觉到了那几分不妙的气息。 来到柜檯后头,將鼠妖妇娟唤出,张慎双目一闭,沉入了修行之中。 心田之中,片片砖瓦、房梁,自虚空所出现,將心田高山上的庙宇景象,一点点构建而出。 日子平淡如水,三日时光飞纵即逝。 在这几日里,张慎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於福源当中的生活。 除了街上士卒越来越多,其他倒是並无影响。 今日清晨,太阳未出,张慎便从修行之中缓缓退出,他目中闪过几丝喜色。 “今天,就在今天!心庙总算是要完工了起身迈出房门,张慎向著灶康城东城的市场大集而去。 这几日的鼠妖妇娟,也不知在搞些什么名堂,经常求张慎给她买些奇怪东西, 当来到东城大集之时,此时初阳阳光刚好洒落,各处摊位前都已有了菜农小贩的身影。 这个时辰,正是他们前来支摊的时间。 前世的时候,张慎便会掐准这个时辰而来,只要搭把手,帮那些小贩菜农將摊子支起,隨后买东西的时,都会便宜许多,此乃生活之经验也。 於大集逛了一圈,张慎来到一处摊位前。 此处摊位上,不仅摆有各色野菜,甚至还有几只甲鱼王八,俱都是摊主从城外抓的野味。 张慎蹲下身去,选了一只甲鱼提在手中,正要会帐之时,不由微微一愣。 那摊主戴著个草帽,坐於小马扎上,悠閒扇著扇子。 “老哥,还记得我不?” 张慎开口唤道。 那菜农將草帽往上一拉,立时便浮现笑顏, 其身旁的另一位菜农,也同样凑过身来。 这两人便是张慎之前,来大集售卖绸缎时,处於张慎对面的那两个多嘴菜农。 上一回张慎来大集开闢心田,临走之时还將所剩绸缎,全都赠予了这两个菜农。 由此,这两人见到张慎,才是为满脸笑意。 “小哥,又是你啊,家中迴转过来了?” 张慎微微一笑。 “家中一直都还不错,我父亲乃是当铺掌柜,前几日来此地,所卖的那些绸缎,乃是父亲打了眼,收了一批假的南面缎子,他抹不开脸,让我来这儿低价售出罢了。” 一边说著,张慎嘆了口气。 “唉,之前不知这商贩生意,亦是有著天大讲究,这才被那些妇人连哄带骗,不仅没卖回本, 回去还吃了我父亲好一顿责骂,当真是倒霉。” “哈哈哈,吃亏是福,吃亏是福嘛。” 这菜农站起身来,將张慎手中的那只甲鱼拿来,换了另一只体型更小些的。 “来,你方才提那只,早已经断了气,是我把头给缩壳里去了,不新鲜的。 这只不同,这只还活著,你且提著,就是价钱嘛,要收你三十文。” 张慎微笑將甲鱼收下,丝毫不在意,自己已经被对方当肥羊宰了一刀。 他朝外走出几步,隨后又折身回来。 “两位老哥实在太过讲究,小弟与两位大哥一见如故,想请两位大哥小酌两杯,酒钱小弟出, 如何?” 一边说著,张慎给对方拱了拱手,態度看起来诚恳无比。 倒不是张慎閒著无事,而是他已认出了这两位面熟的菜农。 对方不仅是上一回,在自己卖绸段时见过一面。 而张慎躲在黑风寨妖鬼之中时,也见过这两人面孔。 这两人当时,正是混在林家之人里头。 这两个菜农还没反应过来,张慎便已上前,亲切拉住两人之手,往大集边上的一处酒楼行去。 第86章 心庙已成 第86章 心庙已成 扯著两位菜农,入了大集旁的一家小酒楼, 张慎豪迈挥手,唤来店中小二。 “酒要好酒,肉要好肉,招牌菜都给我端上来。” 小二眼晴一亮,知道来了个豪横的,立马答应下来,高呼一声道: “金盘子一席咯!” 这家小酒楼的掌柜,不知从何处冒出,諂媚的想要凑上前来,却被张慎挥手打断。 “先上些酒来。” 片刻之后。 桌上已然摆满酒菜。 张慎与这两位菜农碰碗痛饮,前世混跡於酒桌之上的手段,全被张慎一一用出,將两人奉承的直呼好兄弟, “两位兄长,既然相见如此有缘,不如咱们结交一番? 从此两位兄长为我义兄,我为两位马前小弟,如何? 那两位菜农亦是吃了个肚饱肠肥,酒意已经让人飘飘欲仙,此时面对张慎所提,这两人不疑有他,欣然应下。 酒桌上从来便是如此,几杯下肚便是天老大,我老二,今日是农民,明天便將要成皇帝,是什么要求都敢答应的,到了酒醒推说玩笑就是。 何况酒桌之上的称兄道弟,本就是为正常之事。 在这两位林家之人的眼中,张慎这么一个普通人,就算当真认做了义弟,有著那么一点点因果相连。 未来张慎在灶康城里头,遇到点什么麻烦,就算因果相连,需要他们二人出手,他们两人也自问可轻鬆解决。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见两人已经答应,张慎为保此话作数,甚至还叫那掌柜取来只烧鸡,又寻得三柱清香。 三人就这般,脚步虚浮醉眼朦朧,当真认做了兄弟。 看著这两人已然醉倒於桌面,张慎不再多言,默默起身,径直出了酒楼。 那掌柜赶上前来,张慎摆摆手道: “吾义兄在此,你怕吾逃帐乎?” 说罢,张慎快步而走,瞬间消失於街尾之处。 张慎身上自是有些余钱,可若是拿来换的那桌酒席,张慎是为不答应。 虽然身边有了鼠妖妇娟,身上也有些许异力,但如今城中风声太紧,张慎可不敢去行那捞財之事。 虽然不知晓林幼仪究竟是何人,但张慎观林家之人的態度,与鼠妖妇娟以及那有些修为的子神佛的模样,都可看出林幼仪必然也是个背著大因果的林家之人,一直害怕沾染因果,如今却是怎么逃也逃不掉了,但这因果是张慎有意为之,只有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相连罢了。 “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张慎对於自己这番所作所为,心中亦无多少底气,亦不知未来是否能派上用场,只当算作下了一步閒棋。 回到福源当,张慎照例与赵掌柜打了个招呼。 赵掌柜钻回后院偷懒,张慎则將鼠妖妇娟唤出,趴於柜檯之上,双目慢慢闭下。 来到心田之中,张慎缓缓睁开眼眸。 在张慎心田里头,此刻已然改了一番模样, 满地是为绿草如茵,天空亦是个阳光明媚。 而在心田中央,则有一座深林高山,山脚之处有著牌坊,其上掛著两只大红灯笼。 张慎把牌坊上的月老庙三字忽略,兴致勃勃间的,往那山脚走去。 来到山脚,一条林间石阶,出现於张慎跟前。 顺著石阶寻步而上,宛如踏青一般,走过一处拐角,便见平地之上有石桌石凳,於石桌之上, 还刻有一方棋盘。 再往上去,又可见凉亭一座。 足足走了好一会儿,才隱约可见山门所在。 来到山门前,张慎轻吐口气。 虽然此时是为神魂之体,但看到自己杰作,张慎颇为满意。 只见这藏於深山老林的心庙,完全不是为普通庙宇模样,反而显得十分怪异。 左边白纸飘飘,房屋绿植全都显得死气沉沉,似如灵堂一般。 而右边则是为喜庆至极,贴窗掛红灯,乃是为一处新婚之房。 在左右房屋中间,还有一缸鱼池。 这鱼池之內红鱼与黑鱼各九条,两种不同之鱼,全都只在各自一边活动,宛如某种阴阳之分。 在往深处而去,便可见得一祠堂所在。 之所以唤作祠堂,是因为在祠堂之前,才会写著密密麻麻字体的石碑。 一般祠堂外头所设石碑,皆都会刻有本家族內老小名字,但这块石碑之上,皆都不是这个世界的文字,乃是张慎前世所留之汉字。 倒不是张慎自己,想將心庙建成这般怪异模样,而是与冤亲立庙法中明確所言,尽力需建一红一白两色之屋,此乃生死之距,中间设一祠堂,才是供奉庙仙之处。 只有设了一红一白,两种生死境遇中,供的庙仙才会如冤家一般,处於二者之间。 或可如新婚夫妻,偷入红屋欢愉,或是为一生之敌,有一者必须躺於白房之中,沉尸此地。 张慎缓步向前,直直越过那两处红白房屋,来到了心庙大殿,也就是那祠堂之前。 此刻的祠堂之中,还未完全构建完毕,其內空空如也。 张慎就地而坐,闭上双目,坐在这祠堂之前, 不多时。 池塘里头隱隱约约间,便浮现两排太师椅,规整放於两旁,屋中左右也皆都出现不少燃烧著的蜡烛。 而房屋中间位置,则出现了一张供桌,一排牌位。 牌位之上,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字体存在,这牌位便是张慎未来,將要供奉庙仙的所在。 牌位下方放著香炉,用作插香火之用,上头牌位则会书写庙仙之名。 於面冤亲立庙法中,对於这牌位之说亦有解释。 虽然將那些个妖鬼,当做自家先人一般,刻於牌位供奉其上,看著確实是落了顏面。 实则此为逼迫之法,受了祖宗供奉,难得自家祖宗,会不护著自家后人? 庙仙名字落於牌位后,张慎遭遇危机之时,就算其不想出手,亦得必须出手了。 这心庙之间的处处布置,皆都如同阵法一般,將供著的庙仙,逼的必须为宿主出力。 原本按冤亲立庙法中所言,在这几处关键布置后头,亦须费心力,弄出片乐土出来,给予庙仙閒时生活耍乐,作用便相当於给了大棒后,需得再给个甜枣。 可张慎已经下定决心,將那穷酸鬼供奉於心中,倒是並不打算给没有自我意识的穷酸鬼,弄些耍乐之地出来。 “接下来,是该把穷酸鬼弄进来了” 第87章 送礼 第87章 送礼 退出修行的张慎,此时还在福源当中,他並不打算將那穷酸鬼唤出,以免惹得他人注意。 时间只过了一个时辰,张慎便已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於柜檯后方来回走动。 他第一次感到时间过得如此之慢,如今心庙已经建立,只需往里头供上妖鬼,自己便是正儿八经的修行者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色擦黑,张慎匆匆与赵掌柜打了招呼,快速將门窗一关,快步往著闹鬼大院行去。 回到闹鬼大院时,城中已然开始宵禁,张慎穿过前堂,来到了后方破败院子。 还没靠近自己所在的屋子,张慎便已听到其中传出的些许动静。 缓步上前,推开房门,看到其中场景后,张慎眼角一抽,又缓缓將房门关闭。 这处闹鬼大院,如今可不只这伙鬼卒存在,其中还有那索欲鬼聂小倩。 “將军。” 张慎站定拱手道。 那身著前朝鎧甲,全身都有著水渍,身材亦是十分魁梧的鬼將军,出现於张慎身后。 “先前我问过了,那女鬼是自愿的,你不会——” 鬼將军话还没说完,张慎便立马打断道: “將军请放心,小子与这女鬼並无多少关係。” 鬼將军心中稍鬆口气,他领的这些鬼卒,死亡时间比他久了不知多少。 虽然自己名义上,乃是他们上官,实则却是被沉尸河中帅爷看中,特例提拔起来的罢了。 若真是要闹將起来,这一列鬼卒合力之下,足够將自己掀翻。 常年身处沉尸河水底,这些鬼卒早已饥渴难耐,这鬼將军原本想等张慎回来,问问情况再说, 但也拦不下这些个老兵瘩。 鬼將军又要对张慎说些什么,没成想,张慎却犹犹豫豫间,朝屋內看了一眼道: “將军,小子与那女鬼没有关係,但就怕—“ “就怕什么?” 鬼將军低声问道。 张慎嘆了口气,来到门前,將门推开。 “就怕再不管的话,您的这些手下,都要被吸死了嘞!” 鬼將军面露论异,抬头朝屋中看去。 首先入目的,乃是一只小猴被捆在一旁。 那小猴精神饱满、张牙舞爪,该是这些鬼卒,发现院中有那么个索欲女鬼后,俱都兴奋不已, 这小猴想照旧跑来阻止,被他们隨手捆了扔在一旁。 视线越过张牙舞爪的小猴,鬼將军顺著张慎视线看去。 只是一眼。 这鬼將军立马便是身体一抖, 只见他的座下鬼卒,全都犹如喝醉了一般,东倒西靠,狼狈的厉害。 他们明明是为鬼物之身,此刻却如同活人一般,连眼皮也抬不起来,两腿发抖,似如麵条。 “什长—” 其中一个鬼卒颤抖著嘴唇,双腮下凹,眼眶深陷,宛如几日没有吃饭,又似熬了七天七夜。 “什、什么情况?你们这是怎么了?” 那鬼將军三两步窜往前来,方一拉上鬼族之手,瞬间便感其体內鬼气虚浮,动盪不休, “將军,我就是怕出现这个情况。” 张慎站在门口无奈嘆息,这聂小倩的本事,他可是知晓的。 子神庙的法海大和尚,观其无害,但吸人太猛,这才在那小猴之上设了咒,一个时辰必须將人拉出。 就连子神庙的坎咸和尚们,同是知道厉害,难道他们真就如此快速否? 实则坎咸和尚们,也只是草然了事,不敢放纵欢愉,恐体內精元被吸夺一空罢了。 若论起来,真能在这女鬼手中走得几回合的,就目前为止,张慎所见的只有一人,那便是赵书香。 “早就说要守欲,你们看看,现在还敢吗?” 鬼將军趁机抱怨两句,起两名手下,便想往外拉去。 “不、不.— 那鬼卒声音颤抖,话都说不明白。 “不敢了是吧?早就说莫要这般放纵!” “不够啊——” “???” 那鬼卒面上浮现不服气的神采。 “还请、请什长传些鬼气让兄弟们在缓口气来,再进去斗上一斗!” 其中一个还算稍好些的鬼卒,闷声缓气的说著。 其他鬼卒亦是连连附和道: “是啊,什长,可不能丟了我们沉尸河的脸啊。” “扶某起来,某还有力!” “宝剑仍未锋,磨石亦未平,怎可言败乎?” 见到那鬼將军本就黑的脸,此时已然黑如锅底, 张慎朝外头慢慢退去,不再掺和此间之事。 去到对面那间破败房屋,张慎往怀中一摸,便摸出了那块窗帘残片。 隨著张慎心念一动,那只有半截身子的悲苦老头,出现在了张慎跟前。 这老头满脸皱纹,八字眉,下皮眼,只是一眼,便让人觉得会心生可怜。 张慎刚要沉入修行,开心庙,將这穷酸鬼引入庙中,却忽又想到自己身上那小心眼的姑奶奶。 “林幼仪既然能帮助我修行,还能在我心庙之中,隨意改变我心庙样式,恐怕她一直都藏在我心田里头。 我若將穷酸鬼送进去,什么话都不说,便给她加个室友的话—“ 张慎身子抖了一抖,他想起了前些天那叫做泪枯的尸怪。 “不行不行!还是得想法子客套一下,否则突兀的將穷酸鬼送进去,怕是会被她拆成零件,一个个扔出来啊。” 一边想著,张慎又往怀中摸去。 当在摊平手时,张慎手中已然多了只木子。 这一只木簪,乃是张慎去给鼠妖妇娟,购置吃食时顺手而买。 轻拍左手手腕,鼠妖妇娟立时而现。 张慎使去眼神,鼠妖妇娟心领神会,一卷衣袖,一只利爪朝张慎左胸刺来。 当將要把张慎穿胸而过时,鼠妖妇娟立马收住了手。 而身后的丝丝凉意,也在提醒张慎,林幼仪此刻已经就在自己身后。 张慎想要开口说话,一时间,却不知该怎么称呼对方。 原先他以为,林幼仪便是那位前朝公主,所以一直唤做娘娘。 如今其身份不明,叫做娘娘,忽然感有些不合適。 毕竟从之前做態来看,林幼仪属实算作是个阴晴不定的小女孩心性。 说不定一句话不对,再弄个户怪来也说不定。 鼠妖妇娟跪於张慎跟前,给张慎使著眼色,想让张慎快些开口说话。 “我的官人呀!您这又是在作什么妖? 叫声好姐姐,甜妹妹,再不济叫个美嫂嫂也行呀—.“ “咳咳!姑、姑娘,这是我”张慎最终还是选了个常用之称。 嗖的一声。 张慎捧在手里的那木簪,嗖一声便消失不见,身后凉意也快速消散。 好似林幼仪是个急性子,只想快些收了东西,让张慎莫要打搅, 但细细一品味,又像是林幼仪第一次收到,木簪子这般的女人家东西,显得有些羞涩。 这番表现让张慎一愣,心中也浮现几分难以言表的味道,只感心头有丝慌乱,亦有些期待? 第88章 牌位 第88章 牌位 鼠妖妇娟从地面爬起,此时的她颇为严肃,竟是往前走了两步,目光死死聚焦於张慎面庞之上,將张慎看的莫名其妙。 “妇娟姐姐,你这是干嘛呢?” 张慎摸上自己脸庞,不得不说,如今张慎的样貌,確实能称得上两句清秀二字。 若是放在前世的话,好好的打整一番,也能去混口白饭吃。 “没事儿,官人,奴婢只是看看罢了。” 鼠妖妇娟一边说著,一边就要缩回真仙诱女图中,但临了又匆匆拋下一句话道: “官人,您可记著,修行之事徐徐图之,倒是这张脸蛋,可不能受到点伤害呀。” “莫名其妙.—” 张慎嘀咕了一句,隨后將那穷酸鬼唤出,兴奋之情溢於言表。 缓缓按冤亲立庙法中所言,寧气沉神,寻到心臟漏下的那两拍,张慎心神一动,將自个儿的心神,连带那穷酸鬼,一同往著身体之內投去。 將穷酸鬼带入心庙之中,张慎看著这长得十分可怜悲苦的穷酸鬼,眸子之中是为满目喜色。 便连这穷酸鬼的丑陋样貌,在张慎心中都是散发著丝丝光彩。 將穷酸鬼一步步领往高山上,一直来到那处祠堂之前,张慎这才盘膝而坐,口中念念不休。 平地忽然捲起狂风,祠堂左边的灵房白纸飘飘,右边的新婚之房,则是灯笼摇曳。 白纸飞往新婚之房,新婚之房的灯笼,亦是被大风颳的高高飘起,落到了那灵堂之前。 便连鱼池中的两种一白一红之鱼,亦是掺和在了一块儿。 如同一方大阵启动,祠堂內供著的那一排牌位之上,传来莫名吸力,要將穷酸鬼吸到牌位之前。 然而任由吸力再大,穷酸鬼还是呆站在原地,没有丝毫反应,更不受那吸力所影响。 直到张慎念的口水发乾,悄悄掀开一丝眼皮,见穷酸鬼还站於身前时,他这才一拍脑袋。 “差点忘了,你都不是这个世界的妖鬼,如何受得冤亲立庙法之压制?” 停下口中口诀,张慎站起身来,在心中朝穷酸鬼下了指令。 穷酸鬼悠然飘起,来到牌位最上方,於最上方的那块牌位之上,缓缓落下名讳,只见得穷酸二字。 当那两字落於牌位上之后,牌位之上骤然传来莫名波动! 好似张慎的整个心田,都因此而有了灵性一般,祠堂內莫名响起了孝孙乖儿的叩拜祈祷声。 祠堂外左边的婚房之中,传出了新婚夫妇,夜半閒话的打闹声。 而右边的灵房之中,则白纸飘飘,哭丧声可震动天际。 “成了!!” 张慎低吼一声! 穿越来这个世界,至今已然五年还多著几个月。 从之前接到冥婚委託,掺和进眾多势力之中,张慎虽说有两件面板之中兑换出的诡物傍身,可那毕竟只是外物,且杀伤之力亦无多少。 如今供了穷酸鬼,当真是为一朝金鳞跃天门,从此命在手中生! 来不及多说什么,张慎抽身离了心庙,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去试一试如今自己的手段! 而那穷酸鬼,则如断了电的机器人一般,呆立在祠堂之中,没有半点动作。 片刻之后。 一阵微风袭过。 祠堂里头孝子贤孙的祈祷声消失,新婚之房里的玩闹声不见,灵房之中的哭丧声一停。 不知何时。 一道红色身影,已经坐於祠堂的太师椅上, 那道红色身影,没理会站於堂下的穷酸鬼,也没管祠堂最上方的牌位,已然落了名字。 她只將那木簪子,拿在手中翻来覆去,似乎要將这木簪子的模样,深深刻於心房。 足足过了大半响,林幼仪才小心掀起盖头,將那木插到了黑髮之中。 正如鼠妖妇娟与张慎推测一般,莫说是未经情事,这林幼仪活著之时,连个男人都不敢上前搭话。 半生都在战场廝杀,血肉残肢见得不少,猛將梟雄也日日可看。 也许正是因这般畸形的环境,林幼仪还活著时,经常就寻来志怪话本,或是那些闺房之书偷看。 直到那一夜。 张慎莫名出现,將她背於身上。 林幼仪活著之时,撕开男人之身倒是常事,这才算是第一次挨著男人之身。 许因张慎,是她第一次贴近的异性。 又或是张慎长的確实不赖,给她的感觉,与她生前所见的,那些只知王图霸业、心机深沉的傢伙不同。 林幼仪初时不知张慎命硬,只觉这小子有趣,索性隨他身上不再落地。 后头知晓这小子命格之硬,宛如不倾苍天,这才算正是视起了这个少年。 跟在张慎身边的这段日子,林幼仪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 见他男扮女样,去青楼当魁。 见他教书院书生们,揭穿那少女的坏心肠。 见他把大鬍子好友,亲手送入女鬼怀中— 每一件事,每一分乐趣,都是林幼仪从未感觉过的味道。 直到不久前,张慎送出的那三颗萝卜,再到如今,自己著的这根木林幼仪不晓得,这是不是话本中所言的男女之爱。 但她觉得,跟在这小子身边,能一直有趣下去的话·— 好像也不赖? 红盖头下的那张面容嘴角上翘,就连看向站在祠堂中央,那丑陋的悲苦老头时,都感觉其顺眼了许多。 她站起身来。 祠堂最上方的那块牌位消失,出现於手中。 掂了掂这块牌位之后,林幼仪並未將穷酸二字抹去。 而是挥手一招,让最下方一排牌位挪开了位置。 这块刻有穷酸二字的牌位,直直飞入了最下排摆放,其上穷酸二字,也渐渐隱去。 皱眉看了一眼祠堂中的各色牌位,林幼仪似是觉得,这些牌位都太过难看。 心庙之外的一颗大树忽然倒下,土屑自行纷飞,一块刻有恶鬼食人、刀枪砍脖的可怕牌位,出现於林幼仪手上。 她將这牌位端在手中,牌位之上隱隱开始浮现出字来。 待牌位落得名字之后,这块林幼仪製作的牌位,悠然飞到了祠堂最上方,代替了穷酸牌位方才位置。 牌位之上,有三个娟秀之字,其上写到: 洪胭霄。 第89章 管阮秀的寻仇 第89章 管阮秀的寻仇 “应该就是这儿了。” 管阮秀身著一袭黑衣,月光投在她的身上,好似全被反弹开来,只需隔开几步距离,便看不清其身影。 她一路贴墙而行,小心避开巡逻的县兵,摸到了一处破败大院之前。 这处大院杂草丛生,屋瓦塌,已然多年没有人住过。 “小贼!” 管阮秀咬牙切齿道。 她寻到此地来,只是因这几日功夫里,她已然查出了,是何人坏了自己在书院里头的好名声, 又毁了自己的捞財之道。 管阮秀供的乃是一条蟒仙,这蟒仙所修之法,颇为奇特,粘不得黄白之物。 连带管阮秀这般的供奉者们,亦是会受时运所致,財过身而不存。 管阮秀虽有个院长之女的身份,可那院长所给的些许银两,完全满足不了她奢靡生活。 又因身上供的仙所致,就算那院长给了管阮秀万贯家財,亦是抵不过时运所致,很快便会悄悄溜走,分文不剩。 而管阮秀又是个吃不住苦的,所用胭脂水粉,乃至衣裳料子,都有些讲究。 钱財在其身上如流水,来了便走,存不住半文,所以只能想办法,多开些敛財手段。 他们组织藏身於灶康城,亦不可太过招摇,不能行偷抢之法。 最终,管阮秀这才想了个法子,从那些个学子身上捞財。 可不久之前,被那些学子识破那一日,管阮秀可算是丟了大脸。 这些日子来,她是为过的艰难万分。 那院长父亲断了银两销,並且对自己抱有白眼,而身边上至夫子,下至学子,乃至书院里头的僕人,都对管阮秀万分不待见。 这口天大怨气,叫管阮秀如何压得下去? 於是乎,管阮秀一番查索之下,甚至不惜,又动用两分美色勾搭了一个学子,让其替自己,去查探那日书院发生的原委,这才总算叫她找出点猫腻来。 管阮秀查到事情的源头,乃是出自一名叫赵书香的普通学子。 正是从那名叫赵书香的普通学子处,才如滚雪球一般,將所有受骗之人一一揭出。 发现是和那赵书香有关后,管阮秀一路追查下去,从其他学子口中知晓,那赵书香是个呆愣之人,该不是此事主谋。 以防万一,管阮秀还抽时间,將赵书香写给她的那一堆书信,全都翻找出来。 从那些字里行间,亦可看出赵书香决然不算聪明人,就算可看破自己的手段,也没有胆量敢当眾挑破。 由此这般。 管阮秀一层层的,宛如揭开惊世阴谋,终於找到了幕后主使,是一个叫做张慎的当铺伙计。 那叫做张慎的当铺伙计,与赵书香关係甚密。 那一日,其该是刚好来书院寻赵书香,阴差阳错知晓赵书香受骗后,为帮赵书香出气,趁著当日热闹之景,一口气寻出诸多受害者。 一传二,二传三之下,事態才一发不可收拾。 “小贼,总算让老娘找到你了! 我这几日,连珍珠粉都没钱买,皮肤糙的厉害,这一切都怪你这个小贼所赐!” 管阮秀心中不休,脚步却是越发轻柔。 这处破败大院的底细,她自是知晓。 她们组织在这灶康城潜伏了不短时间,城中各处的小妖野鬼,藏著的物件精怪,全都有所了解。 “此处大院之中,我记得藏著一只贪慾女鬼,这个小子竟然敢搬来这种地方住,说明其也是个色胚!” 心中已经想好诸多手段,用来將那叫做张慎的小贼一一炮製。 管阮秀摸到闹鬼大院旁,只是轻身一跃,便从墙边跳入。 张慎推开房门,那鬼將军已然站在门前。 心中稍稍一紧,张慎暗道,莫不是对方察觉到了自己立庙成功,供得庙仙的波动? 然而那鬼將军却並未多言,只是扬了扬下巴。 “外面有人来了,我欠你一次出手的因果,若是此人不牵扯官府之事的话,我可以替你出手摆平。” 张慎略一沉思,眼眸之中却是泛起微光。 “我已经正好借穷酸鬼,成了个正儿八经的修行者,如今身上有林幼仪兜底,还有这鬼將军在一旁看护,正是將来者当做磨链的好机会,否则日后对敌,都不知自己力气如何———“ 一念至此,张慎不再犹豫,朝著鬼將军拱了拱手道! “还请將军为我掠阵,小子新来得法,想藉此试试自个儿的成色。” 那鬼將军自无不可,他也想看看这小子身上,供著的是个什么庙仙,从而探得这小子的几分跟脚。 “穷酸鬼,你可莫让我失望啊———” 迈步朝前院走去,一边迈步,张慎在脑中也在细细思量。 “这个世界之人供了庙仙之后,大多需要一个起手式,作为请庙仙的礼节一般,才可请动庙仙之力。 如坎咸和尚们的虚空抓香,插於头顶—“ 张慎自也不想被身旁的鬼將军看出底细,暗道自己也得弄个假模假样的请仙礼才是。 来到前院,未见半个人影。 张慎面色平静,他知晓来者定是在暗中藏著。 有鬼將军在此照应,倒不怕对方逃去。 “还请道友出来一见。” 张慎扬声说道。 如今他已算是修行者,称对方一声道友亦是合理,且称作道友二字,也会將自身修行者身份点名。 稍微等了一会儿,暗中之人並未现身,张慎伴装发怒道: “道友既已至此,不就为我而来么? 若再不现身,莫怪我闹出动静,將林家的人引来了。” 张慎大言不惭,似乎下一刻便要高声呼出,实则是想藉此手段,探查对方是否为灶康城林家之人。 藏於暗中者缓缓现身,张慎投眸看去。 此人身著黑衣,面覆黑巾,身上隱为半透明状。 但观其身段的话,倒能明显看出,这人该是个女子。 “难道是那桃奴,也就是黑风寨的张大彪混入城了?” 张慎眉头稍稍一紧,细细一看,又摇了摇头。 “不对,张大彪的胸膛可没那么平。 况且他被林家之人一嚇,身上又有伤势,该是不敢进城—“ 似是想起了什么,张慎试探性的问道“敢问是否乃为管小姐当面?” 张慎在灶康城的仇家不多,除去那桃奴知晓其身份的话以外。 会寻到此处的,无非便是那管阮秀了。 第90章 甜言蜜语 第90章 甜言蜜语 一身黑衣打扮的管阮秀並未说话,但观其胸膛起伏来说,她此刻亦是有些惊疑不定。 张慎不是她所想的穷小子、色胚子,反而是有修行在身,该是藏於造康城的散修。 不过,就算张慎同是个修行者,管阮秀亦是没有表明身份的意思,只管暗自咬牙道: “散修之流能入修行,大部分来修主家之法,心中供著的,定然也是无名小鬼。 我早已立了庙,如今也已供了香火,难道还怕一区区边缘小城的散修?” 自持有九成把握,可將张慎拿下,但管阮秀也並未掉以轻心。 她双手交叉,胸膛前顶,脚尖立起,好似平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身上瞬间便有白鳞浮现。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多管閒事?” 张慎略一挑眉,对方的声音虽已通过特殊手段,压低变化的十分沙哑,连男女都听不出。 但张慎通过此话,便已经可断定,此人就是那书院之中的捞財少女。 “唉,万万没想到,管小姐乃为书院院长之女,居然同是修行者。 可不是我说小姐,既是修行者,怎还以那般下滥手段捞取財物?” “你!” 管阮秀低呼一声,心头已然窜起怒气。 “管小姐,此事若是落於他人头上,我张慎必不理会,可管小姐的手,都已伸进了我那挚爱亲朋、手足兄弟的赵书香钱袋中, 若是再不帮一帮他,少年本就慕艾,定会被你坏了心性,书学不得,功名亦丟,便连钱財也要被你偷吃干抹净,这如何让我能束手旁观?” 管阮秀不再废话,皮肤之上全数乃是白鳞长出。 不仅如此,那些个白鳞宛如波浪,竟会上下起伏,带出丝丝气流。 脚步一错,管阮秀刚要往前衝去之时,却听对面那小子弯腰抱手,朝自个儿行了个礼,还高呼了一声。 “且慢!”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下意识的,管阮秀便停住了脚步,要看看这小贼口中,还能说出个什么话来。 藏在暗处的鬼將军,侧头看了张慎一眼,他能感觉到张慎心庙中传来的波动,却感觉不出张慎身上有何变化。 “小贼!死到临头还敢耍姑奶奶,给奶奶拿命来!” 白鳞之下喷出的气流,瞬间將管阮秀身形推动, 她的身影迅如闪电,三两步就直奔张慎面门。 好在这管阮秀,也知道自家理亏,心中存著的,只是教训张慎一番的念头。 她手中浮现一支匕首,朝著张慎左肩膀处扎去,想给张慎留下个难忘的教训, 七首已经临面,张慎却半点不慌。 他能感觉到心庙之中,有一股玄妙之力从外溢出,那股玄妙之力中,混了自己几丝神魂气息, 又將天地间存在的莫名物质吸引而来,已经扑到了管阮秀身上。 许是因把穷酸鬼立了庙,张慎此时竟感觉自己,也成了穷酸鬼一般。 在他的眸中,能看到天地间,有五种各色光点存在著。 而此时被张慎引导著,附到了管阮秀身上的光点,便是为透露著一股子孤单感的淡黄色光点。 匕首將要刺到张慎左臂。 张慎眉头一松,语调轻柔。 “做大人——·很辛苦吧?” 管阮秀身体一顿,匕首的刀尖,已然抵在了张慎左臂之上,明明只要稍微用点力气,便能给这可恶的小贼留下个难忘的教训。 可不知怎的,管阮秀就感觉一辈子受过的委屈与不甘,全都涌上心头,竟是鼻头一酸,眼眶有了丝湿润。 “果然是孤气吗?”张慎暗道那带著孤单感的淡黄色光点,便是流荡於世间的孤气。 而孤气的作用,便是让人化作失去双亲的可怜孩童,只需给出一点点关爱,便会让其开心扉,甚至之付出生命,亦是有著可能。 那门阀乡绅培养死士,通常便会寻找这类孩童。 也许此界所有妖鬼,乃至那些高修神主,都未曾关注过这流离於世间,相对於灵气来说显得十分稀少,且屏弱无用的孤气。 管阮秀眸中的神采变得暗淡,想起了幼年父母的双双离世,想起了寄人篱下的种种不堪,想起了於组织之中受到那些欺压。 “我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管阮秀在心里对自己言道。 “小时候的我,不是说过,不想和那些人一样吗?” 张慎用穷酸鬼引导而来的孤气,已然让管阮秀心神彻底紊乱。 眼见孤气效用非凡,张慎心中只叫妙极! 他於脑中搜刮前世的关心语句,想將自己哄女孩的经验,全数一一用出。 “什么事都埋在心里,什么都需要一个人扛。 他们只关心你有没有用,能不能创造价值,做一个有用之人。 但我只想问你—. 你,快乐么?” 泪珠滑落。 管阮秀看向面前,这与自己相差无二的少年。 明明这少年上一秒钟,还是一副可恶嘴脸,怎的到这时,就变得如此可靠。 竟然....— 竟然让自己有了父母关爱的感觉啪嗒一声。 匕首掉於地面。 让张慎万万没料到的是,这管阮秀居然扯下了面巾,露出一张白嫩小脸。 鼻头微红,泪眼婆娑。 管阮秀扑到张慎怀中。 她的声音闷闷的,听不太清楚,好似带著些埋怨道: “我——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也不想杀人,我更不想从那些臭男人手中骗银子。” 管阮秀的声音已然带上了哭腔。 “可是可是我也不知道,我该干什么呀! 一日日等著上头的命令,平日里头还要披著別人的身份活著。 我的命,也不知道何时会丟。 我只想在活著的时候,过些好日子,把小时候没有的好日子都过一遍,把小时候没吃过的,也吃一口。 就吃一口—· 你怎么现在才出现啊?你为什么之前不来找我,鸣鸣鸣——“ 张慎微有皱眉。 “难道不是孤气,乃是寡气否?” 寡气便为丧夫之女,只需稍一撩拨,便可得得偿所愿。 一边胡思乱想,张慎身形未动,生怕將管阮秀从这状態中惊醒,他可还想从其口中套得些隱秘消息。 “只要我在趁热打铁,好好安慰一番,管阮秀背后组织的信息,我便可全然掌握了深情的看向那双哭红的眼睛,张慎回忆著前世,从网上所学的恋爱经验。 他正要开口说话,却没发现几丝黑髮,已然从后方缓缓探出,套拉在了自己的肩膀之上 第91章 不哭 第91章 不哭 那藏在暗中的鬼將军眸子一缩,下意识便要拉著自己那些个,腿软脚软的兄弟们扯乎。 张慎身后没浮现出身影,但凭空却有几缕黑髮,缠上了张慎的脖子。 並未发现身后的异动,张慎低下头去,深情的看著管阮秀的眸子道: “小时候,有个朋友教过我,当你想要流眼泪的时候,如果能倒立起来,这样原本想流出的泪,就流不出来了“ 此时,莫说是抱住张慎埋首哭泣的管阮秀,便是查拉在张慎肩膀之上的几缕黑髮,听闻此言后,亦都是微微一愣。 张慎暗道自己果真是情场老手!见管阮秀已经有了平和之意,立马趁热打铁道: “来,我们一起倒立吧!” “什长,这、这小子是不是有毛病啊?” “他娘的,我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人!” 那些个鬼卒忍不住发出低语,而那鬼將军亦是呆呆看看,那两条在於场间的身影。 两条身影寻到一处角落里,先是那少女灵巧一翻,便已倒立而起。 隨后,那叫做张慎的小子,双腿一搭,確是怎么也翻不上去,还是那少女撑著他双脚,才將他也弄了个倒立的模样。 黑髮已经完全缩回张慎后背,似乎是觉得自己高估了张慎。 张慎不知林幼仪的出现,心中只暗暗为自己喝彩,果然是套路贏人心。 这番比多喝热水,还要高明无数倍的安慰人手段,定可让管阮秀把秘密全都给倒出来! “怎么样?是不是流不出来泪了?”张慎问道。 管阮秀点了点头。 “泪確实没有,就是感觉脑袋胀胀的———“ 趁著这大好良机,张慎挑起话头,问题直指灶康城中的那只蛤。 处於孤气之下影响的管阮秀,是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似真箇將张慎,当做了父亲一般,管阮秀成了个向家长炫耀的小女孩,將自己所知一一道出唯独在提到自己组织的信息时,管阮秀声音会有所停顿,好似是因身上被设了禁制。 见到管阮秀不提组织內部之事,张慎心领神会,也没追问,只把灶康城中大小事宜全都问了个遍。 原来管阮秀这伙前朝余孽,来灶康城的目的十分简单,便是想请那位煞星出坟,待得那位煞星神魂与肉身贴合,不太受上天关注时,再將那位煞星请出灶康城去,共谋大事。 听对方寥寥数语,张慎不由问道: “那你们起来造反,恢復前朝,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管阮秀的眼神中有丝茫然,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最终只能摇了摇头。 她亦不知晓恢復前朝为何,只是单纯听从上头指令而行罢了。 暗自嘆了口气,张慎知晓这管阮秀之后的组织,既然连个纲领信念都无,那说不准背后之人, 表面是打著光復前朝的旗帜,实则有很大可能是为了自己利益而行。 没有多问这方面的东西,张慎继续往下问道: “如今灶康城下头,养著的那只蛤,是个什么情况?” “那不是蛤。” 管阮秀侧过头来,她的小脸有些发红,是因一直倒立著,热血有些冲脑。 『那东西叫灶神,乃是前朝祭天时,摆在台下的一护坛像。 前朝倾覆,这只护坛像得了灵智,成了精怪,叛了前朝,转投於当今天下掌权者。 前朝的诸多皇家血脉,尽都一一被杀,埋於天下各处,需要这些有著前朝气息的精怪,当做镇物。 当然,这些前朝的精怪,在挨近那些前朝血脉的尸体时,也能获得不小好处。” 接下去,张慎旁敲侧击的询问管阮秀,他们是如何骗的林家,將公主坟中的那一位请將出来, 如今他们下一步,又打算怎么办。 听著管阮秀的言语,张慎不由皱眉沉思。 这灶康城的林家,果然是蠢笨之极,从上往下,都透著一股子腐朽的味道。 管阮秀一伙只是略一出手,稍加试探,派了个人潜到林家里头,行上一通諂媚附上,居然就於林家之中步步高升,最后成了伺候灶神的管事,被送往了地下。 再往后的话,张慎倒也知晓几分。 那下头的灶神是个物件成精,脑子也好像不太好用,平时说话亦是些咕嚕话,像个傻子一样。 由此,那藏於林家之中的奸细,三言两语间,便將那灶神与林家之人哄得团团转,充作了中途交流的桥樑,一步步骗林家,把公主坟中的公主请了出来。 不只如此,他们还骗林家给公主举行了冥婚。 表面上的名头,乃是为了灶神升阶,让其担任红娘与父母之位,受得这因果一衝,借那位公主身上残留的土朝之气,將灶神实力推的突飞猛进。 有著这根可口的萝下,掛在驴子跟前,林家的人才这般动心实则所谓的举行冥婚,也只是想让公主与此世之人有因果相连,方便公主能更快脱离灶康城罢了。 “对了,如你方才所说,现在那公主刚出公主坟,神魂与尸身不能相合。 且不是就说,只需等段时间,那所谓的公主神魂与尸身相合之后,便可自行离开灶康城了?” 管阮秀皱眉思索一会儿,隨后语气有些不確定的说道: “上面是这样跟我说的,但是我觉得应该不止如此吧。 毕竟如今的天下,是大庆的天下,前朝已经不復存在, 那位公主身上携著的,是前朝的王朝气,又担著领兵杀死如此多活人的因果,想脱离灶康城, 恐怕没那么容易。 要么她离开此地,就会引起什么变化,要么就是她得找东西隱藏自己。 最好的,便是躲於活人心庙里了,只有在活人的心庙中,才能彻底隔绝开天地,妖鬼们被活人供奉於心庙,便可延寿长生,不正是因躲了天道关注嘛。 可惜,恐怕没人敢將那位供在心庙里,更没有人能担得住——— 张慎坚持不住,啪嘰一声,从墙角摔下,隨后爬起身子来盘膝而坐。 儘管从管阮秀这知晓了许多东西,但可用的信息,確实不多。 这管阮秀不能说出其组织內的隱秘,便连组织之名都不能讲出, 但张慎旁敲侧击下,也问出了他们的目標,就是想將公主坟內的公主,带离灶康城去外头搅动风云。 第92章 真相1 第92章 真相1 片刻后,那管阮秀如同一只嘰嘰喳喳的小麻雀,让张慎听的只感觉烦躁。 张慎问完自己想问的之后,这管阮秀也彻底打开心房,將自己平时爱吃什么,爱玩什么,所穿的衣服爱穿个什么款式,就连爱用何处的脂粉,全都一一倾泻而出。 张慎倒不是閒在此地,看管阮秀嘰嘰喳喳,而是想以此探出穷酸鬼的能力极限。 “该到极限了” 张慎心念一动,已將附著於管阮秀身上的那孤气收走。 隨著孤气的消失,管阮秀眸子中立马闪过两丝清明,但她还未有过多动作,张慎便已站起身来。 “管小姐今夜所言颇多,我去给小姐倒杯茶来润润嗓。” 一句话选下,张慎朝著后方快步而去。 “我、我这是怎么了?” 管阮秀晃晃脑袋,又过了几息时间后,忽就抬起头来,面上已然全是惊恐神色。 “这,这是什么术法?! 他供的是什么庙仙?” 她已反应过来,自己是中了张慎的道道,竟是不知不觉间,將家底全然托出。 若是在此期间,张慎想取其性命的话,恐怕只要隨手拿过刀来,轻轻一挑,便可將自己喉咙挑破! “难道—” 管阮秀心中,浮现出了另一道诡秘身影,那人五官顛倒,长的世间少见。 但那人的手段,却与这张慎颇有几分相似味道,同样是诡异的厉害,便连听也没听说过。 “那两人绝对是一伙的,我这是闯別人大本营来了!” 管阮秀立身而起,面罩一拉,便想往院外窜去。 “管小姐何必著急走呢?” 一道沙哑之声悠然传来,这声音的出现,让管阮秀瞬间脚步一软。 从暗处走出一人,正是那五官顛倒,长相奇特的恐怖男子。 而在其身后,则跟著那无耻小贼张慎。 “原来你们就是,藏在灶康城的第三方势力?真是好的紧吶!” 管阮秀咬牙切齿道。 张慎身旁的那五官顛倒之人,並未有所动作,其乃是鼠妖妇娟,披了张慎上次所用的模样,站於一旁充当声势罢了。 “第三方势力?” 张慎微微一愣,他从这管阮秀的话中,听出了不止一层味道。 之前他虽用那万味舌嚇了嚇管阮秀,可应该不至於让对方觉得,自己一个人便可充当一个势力。 “难道这灶康城中,真还有另一方人?”略微一思索,张慎似是想到了什么。 “桃奴选那黄官人的府邸隱藏,之后又直接寻到我的身上,怕不是因为妻娘娘庙中的那棵桃树我在那黑风寨妖鬼口中,可知晓他们昔日前往妻娘娘庙时,並未发生过多余之事,只是那妻娘娘把仙桃全都供了出来,当做保护费罢了。 那张大彪因吃了妻娘娘之桃转了性,有可能只是阴差阳错,並未牵扯更多东西。 先前我以为,我的信息就是从那妻娘娘庙泄露的,现在看来怕是未必—— 一件件这些日头里,从各处知晓的信息,在张慎脑中拼凑。 似乎只差那么灵光一点,便能拼出个灶康城真正的事情全貌了。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管阮秀的声音,將张慎拉回了现实。 张慎没有说话,或者说,他现在也不知要说些什么。 今夜的事態走向,確实超乎张慎的预料。 从这管阮秀口中得知的所有消息,都没有其最后那一句,第三方势力,所来的让人心惊。 不久,直到管阮秀安然退出大院后,都还颇感不可思议的回首望去。 “竟、竟然是在这里!那一位,一直都在这里,就在灶康城中,就在我们眼皮子下边儿,从始至终都没被林家和第三方人寻到没走几步,管阮秀便忍不住,回头看向那处闹鬼大院, 在其心中,这处闹鬼大院本就染满了神秘,而那叫做张慎的少年身上,更是为让人心寒。 他那诡的手段,以及居然敢以凡人之身,背负那一位在身上的命格,都让管阮秀不可思议。 隨著管阮秀的离去,张慎缓缓嘆了口气。 他不知晓自己此举,是否为正確,但自从知道身上的不是什么公主,並且还有一方势力,一直隱於暗中后,张慎就觉得是时候,將自己也完全投入棋盘之上了。 只有將自己也当做棋子,才有了执棋的可能。 鬼將军从一旁缓缓走出。 此时的鬼將军,面上再不復从前的轻鬆, 当他看向张慎时,甚至没將目光落到张慎身上,仿佛是在避讳著什么。 “將军放心,待我和那边的人搭上线后,就一起给您去把妻儿找回来。 到那时,將军可逍遥离去,必不会让將军难做。” 那鬼將军还没说话,张慎便已抢先说著。 他知道这鬼將军在担心些什么,也知道这鬼將军在一旁,已经把自己的谈话完全听入耳中。 “你这小子—” 鬼將军眯著眼眸,没想到这张慎身上的秘密,著实是惊人,甚至让他都感觉到了一丝恐惧。 大庆王朝各地埋著的前朝血脉,乃是大庆王朝的根,这小子居然把她给背身上了。 这岂不是就等於,在撬大庆王朝的根基?要与整个大庆王朝为敌? “对了,还请鬼將军在为小子解惑一二。 2 张慎说著先將那鼠妖妇娟收起,来到了鬼將军跟前。 “敢问將军,小子凭藉这手术法,可到几品实力?” 先前与这个鬼將军交流时,对方完全不似鼠妖妇娟那般含糊不清,三言两语间,便给张慎点透了修行界中的诸多奥秘。 如那活人修行的境界,立心庙,插香火,供三牲等。 再到妖鬼的修行境界,即所谓的纸上像,木作体,泥当魂等。 都只是两方境界之名,不能代表其实力高低。 修到了这些境界,便如吃下肚的食物,还需得把这些食物消化之后,转为存於肌肉之中的力量,才能算作发挥出的应有实力。 是以,此界如果拋开境界之名,单论实力的话,皆都冠以品字,便如朝廷官员,自正一品至从九品一般。 为何会將实力高低,按朝廷官员等级区分,则是因如今的天下,大庆王朝才是最强的修行门派。 他们供著的五位圣人,便是世上最顶层的妖鬼。 官府之中的官员分著两类,一类乃普通人做官,他们或是不知世上有超凡之力,或是无心超凡之力,只管安稳活著,在其位,捞其財罢了。 然而,另外一批官员却是不同,乃是门阀世家,地方乡绅所出之官。 他们知晓此界仙凡逻辑,也知道大庆王朝的根本底气,是那五个圣人,所以想尽办法处理政务,好好管理属地,以此升官,可借得更多五圣之力。 如同林家集全族之力,供养灶神一般。 那些官员虽是管理各方国土,却也是相当於將那五位圣人,给供在了心中。 不同品级的官员,可从那五位圣人身上,借来数目不同的超凡之力。 官愈大,力越强! 八九品便可在凡俗叱吒风云。六七品便可当做千军之用。 而一旦攀上五品之官,从那五个圣人身上借来之力,就已经非比寻常,可赤身下江海,单手擒蛟龙了。 世间妖鬼繁多,供著的妖鬼的活人,实力也有著天大玄差。 有些人或许运气好些,供了个强些的妖怪,只是立了心庙,便可力大如牛。 而有些人,虽已將境界修到了供三牲,可身无底蕴,不知运用灵气之法,体內妖鬼也太过屏弱,反而需要宿主反哺。 这样的人,便是修到了高境界,也是没有多少实力的。 按境界划分实力,在此界行不通,由此,修行界中便將官府品级,当做了实力划分。 不同品级官员,所发挥的实力不同。 无论大家境界如何,只需你能达到那个品级官员的实力,便可冠之几品修行者。 第93章 真相2 第93章 真相2 那鬼將军了张慎一眼,身旁的鬼卒们,此时也已然不再开腔, 他们默契的站做一排,躲於鬼將军身后,他们可知晓面前这小子惹的麻烦,不是一般之大。 这小子哪里是惹了灶康城林家的麻烦,分明便是刨了大庆王朝的根,必然是要入到大庆王朝上头,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高官视线。 这小子命格如此之硬,能背负这么大因果的消息,若是被人散出去的话,恐怕降临到灶康城的,至少是个三品大员! “林家既然知晓公主坟出了问题,怎么只派一个官下来?还把那官的品级降了,给弄到了个九品?” 一边思索,这鬼將军缓缓回答张慎所问。 “我觉得你小子” 说到这里,鬼將军稍稍一停,换了个语气道: “咳,张兄,我觉得你的实力,也不该以品阶来划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嘛———“ 说这话的时候,这鬼將军意味深长,张慎知晓对方是在指什么。 自己身上有著林幼仪在,普通品级之说,的確不符合自己。 林幼仪乃是泥胎金皮境界的鬼仙,论起实力来,至少也是六、七品起步。 “將军莫要说笑,小子所说的,乃是小子自个儿的实力。 敢问以將军的见识,小子凭藉此法,实力能到达几品左右?” “呢,张兄的这道术法,確实神妙,连我也看不出跟脚。 似如西边儿岳家所供的那只白藤,可扰人心神—— 然而这鬼將军嘰里呱啦一大堆,最终所说的定论,却是让张慎愣住了神。 “依我看,张兄如今的实力,当得上个从九品——” “从九品?且不是最底层?” 张慎万万没想到,自己以穷酸鬼。立心庙之后,居然在对方口中评价,还是如此之低。 “这从九品的实力,乃是单指张兄自个儿哈,其他的我不敢估量——” 鬼將军稍稍朝暗中退了退,其身后的那列鬼卒,也整齐划一躲在其身后,一起向后头退了两步“张兄,你这道术法確实厉害,但依我看,亦会有著上限吧? 对付低品修行者和普通人,或许有之奇效,可持续时间是个问题,且能同时对付几个人,又是一个问题。 若是人家並肩上,来了那么三四个人。 就算你控住三人,剩下一个人,也足够给你抹上一刀。 不过张兄,你这术法確实也大有可为,日后通过插香火,供三牲,將庙仙扶持强大后,或许可做到,一念出则万生跪呢?哈哈哈—...” “从九品就从九品吧。” 张慎暗自嘆了口气。 穷酸鬼乃是从系统面板里兑换而出,效用的確是一等一的强,但也不是那可毁天灭地,或是逆转时空的强力鬼物。 张慎自问,自己已经立了庙,可接下去的插香火、供三牲,是为没有半点头绪。 就算有著插香火和供三牲的功法,如今灶康城的局势,却也不给张慎修炼时间了。 但目前想快速提升实力的话,张慎却是有个快捷法子。 “將军所言句句在理,此法的確有些短板。 但敢问將军,能否传授小子一招半式战场杀招否?” 时间缓缓流逝,当那鬼將军领著一列鬼卒,回到对面屋中后,张慎这才將房门闭起,坐回了床榻。 脑中回忆著,那位鬼將军传与自己的凡俗武道功法,张慎嘴角略有上翘。 这穷酸鬼虽然只能影响他人心神,並且经过张慎实验,持续时间不会太长,面对的对象至多也超不过三个。 但若是以此法,控住了他人心神,加之会些拳脚功夫,上前將对方短暂控制住后,控一个杀一个呢? 张慎敢断定,自个儿的实力,决然不可能止步於从九品。 “若还能弄些弓弩之流的话,那就更是不得了——— 张慎暗道那鬼將军,定也想到了这些,所以才侧面点醒自己。 对方不敢掺和灶康城的浑水,却好似想在自己这儿,也多捞得点人情。 双眼一闭,张慎回到了心庙之中。 身形於心庙中闪动,张慎出现在了自己心庙的祠堂前。 祠堂最上方的牌位之上,穷酸二字隱隱露著两分悲苦味道。 而那穷酸鬼,正如同断了电的机器,直直站在祠堂中央空地之上。 张慎凑到其跟前,已然可发现这穷酸鬼的身形,好像淡了一些。 方才请动穷酸鬼的力量时,张慎便能感觉到这穷酸鬼引动五气后,还剩多少力量,测试出极限后,这才撤回在管阮秀身上的术法。 看著穷酸鬼的躯体,正在慢慢凝实,张慎鬆了口气。 看来这穷酸鬼,並不是一次性的鬼物,其会自行吸收天地间游荡的,那些、寡等气息,用来补全自身。 走出祠堂,张慎出现於心庙下方的空地之上。 心庙乃是张慎神魂之力的体现,张慎在此地,亦可具象出其他东西。 隨著张慎心念一动,虚空之中,一本功法缓缓出现, “战伐功,战场廝杀不重拳脚,不看兵器,只余一者站,一者倒,本法重杀人术———“ 之所以那鬼將军,会如此慷慨间,便免费给张慎送出这功法,便是此类功法乃是为凡俗之法, 无任何超凡之力掺杂。 这凡人拼杀之法,於凡俗之中,或许还有一定价值,可搁到修行者身上,便是价值不大了。 就算成为凡俗中的一代高手,往往还没等敌人出现,那些修行者的各种奇妙手段,便已经会让人身死。 有时间修行凡俗之法,不如专心聚灵插香,提升庙仙。 不过,张慎向对方要来此法,便是看中了其不掺杂超凡之力。 成了修行者后,人之神魂宛如进化了一般,特別於这心庙之中修行这些凡俗之法,只需段时间,便可將其劲力运转、招式来回,全都一一琢磨个通透。 这便是修行者与凡俗那些武道大家的根本不同,修仙者可直接用神魂修炼武功,准確知晓动作和劲力是否出错。 之后再於现实之內,勤以加练,以灵力催生武道明劲,很轻鬆便能超越凡人武者半生磨练。 但要想修到凡俗中武道宗师之境,修得那筋骨齐鸣的武道內劲,倒还需要些机缘。 外头的张慎坐於床榻之上,而心庙中的张慎,却已是按照那站伐功摆出了架势,誓要將这本源自凡俗的战场之法吃透。 第94章 真相3 第94章 真相3 时间流逝,转眼又过得两日, 今日的张慎,照旧趴在柜檯之上,心神沉於心庙之中。 这两日的张慎,並未急著凝聚灵气,推动境界,反而是专注扑在那本战伐功上。 他想於心庙之中,想將这凡俗武道功法彻底吃透。 “官人,有人来了。” 鼠妖妇娟的声音將张慎唤醒,张慎抬眸朝门口看去。 这两日里头,张慎已经察觉到,有不少人在自己身边默默探查,该就是管阮秀那帮前朝余孽了他们足足观察了两日,到了今天,背后的主事者总算是登了门。 进门者,乃是个长相普通,身材干瘦,像是个操劳半生的中年男人。 这人方一进门,自来熟般的走到柜檯旁,从桌上倒了杯茶后,又將此茶恭恭敬敬的,端到了张慎跟前。 “駙马爷,您在外受苦了。” 这男人仿佛说的不是奉承话,面上表情极为认真,甚至给人十分诚恳的感觉,一时间竟让张慎也感觉,对方確实是真心实意。 “还请駙马移架,隨我们一同出城,以保安生。” “我是駙马?” “您就是駙马。” 张慎微微一笑。 他在告诉那管阮秀之时,只告知自己身上那位有著大因果,和强大的实力,却並未告知是不是心心念念的那名公主。 而这两日时间里,这伙人也已然將张慎的底细,仔细查了个底掉。 然而查了如此多时间,他们却是什么也没查出来,或者说是张慎身上確实没有半点疑点。 土生土长的灶康城本地人属,五年前还是个乞弓,阴阴差阳错搭上了县衙里头,姓黄的一个师爷,也由此落了户籍於黄府之中。 除了这处当铺,这叫做张慎的几乎很少出门,直到几个月前,莫名其妙从请了几日假之后,回来便经常不见人影,后头也搬离了当铺,住往了那闹鬼院子之中。 这些诸多描绘放在张慎身上,再加之张慎已然立了心庙,所使出的那诡异手段,更是中年男人看不清,张慎究竟是何身份。 这中年男人不似管阮秀那般好骗,在他的认知中,能背起那位公主因果的,只能是於下头死了三回,又活了三回,还做了天大好事的轮迴圣人,否则怎么可能沾得住这因果? 其定是使了什么不知名的手段,硬扛著这大因果在身上罢了! 然面对张慎身上出现的诸多疑点,与其那身边出现的,可让人身上长出舌头的诡异同伴。 诸多因素之下,才让这中年男人断了,想直接把张慎绑了去的念头。 张慎为了和面前这中年男人接触,也做了不少准备。可临了却恍然发现,是自己从前过得太过小心。 如今知道身上的林幼仪,对自己並无恶意之后,张慎恍然惊觉。 好似自己不想努力的梦想,已经彻底实现了啊—— 身上有著这姑奶奶,这灶康城里头,除了林家以外,其余之人还有什么可怕的? “不是我该怕他们,是他们该怕我啊———” 一念通,张慎心思也彻底放纵开。 “你说我是駙马爷,可有证据?” 张慎朝著这男人问道。 男人微微一愣,明明是张慎借著他旗下探子的口,说那大因果一直都在他身上,难道是空口白话? 没有犹豫,这中年男人也正想试试,那位是否真在此人身上。 中年男人朝屋外看了一眼,张慎也隨眼神看去。 福源当外,不知何时来了几个商贩,正於当铺周边叫卖著,该是对方的手下已经布满了周边。 往怀里一摸,这中年男人摸出了半枚虎符。 虎符方一拿出,似有龙鸣虎啸声於耳边响起。 男人的表情迅速有了变化,虎符乃是前朝公主洪胭霄常用之物,其內已然生了灵性,只有在感觉到主人气息之时,才会有所反应, “这小子当真是与公主结了冥婚啊—” 中年男人的態度越发恭敬,甚至也带著两分諂媚。 “駙马爷请看,此乃娘娘常用之物,只有在挨近娘娘时,才会有所反应。 先前我们便以这东西,於城中四处寻找娘娘,但这虎符需要离得极近,才能有感应的作用。 由此才没第一时间寻到駙马,还请駙马爷勿怪。” 张慎眼晴微眯。他暴露身份將这中年男人引来,查探林幼仪的身份亦是目的之一。 借著这中年男人的手,张慎总算能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林幼仪果然是套了洪胭霄的皮,冒充洪胭霄在外活动。 那洪胭霄到底在哪?莫不是根本没出公主坟?还是说,是在妻娘娘庙?” 张慎根本没搭对方的话,直接跳过了虚偽试探,直接言道: “將你们查到的第三方势力之事,与我说一说。” 男人微微一愣,原本在得知张慎消息后,他便觉得藏於城中的第三方,该就是背著公主的张慎了。 “先前我那朋友贪玩,捉弄了管阮秀,还请勿怪。” “駙马爷的朋友,那便是我们覆法道的贵客,且有怪罪之理?” 男人顿时听出张慎的意思,好似第三方人,当真不是张慎。 中年男人也没隱瞒,將他们来到灶康城后,隱隱感觉城中势力诡异,好似有只暗中之手,正在推动一切的感觉道出。 “別说图图话。” 张慎冷哼一声,他虽不知道真正的駙马是什么样子,但却看过前世小白脸的囂张模样。 此刻的张慎,便是仗著富婆关係进了公司的小白脸,身后就是公司最大的董事长撑腰,自然要狂妄一些。 而这中年男人,只能算是公司里头的部门经理罢了,跟他客气个甚! “你怀疑是谁,直接说就可。” “虽没有准確对象,但—小的觉得,该就是县衙里头的—” “县衙里?” 张慎微微一愣,想起了在青楼之时,於一旁偷听到的东西。 灶康城的林家,本想控制灶康城的全部官员,然而到如今,也只拿下了微末皂隶,城中还有好些凡人官员,俱都未受控制。 “我就说那桃奴,怎会寻去黄官人家中,还直接寻到了我身上。 其甚至还知晓灶神的存在,领著我到了下面,见了那大蛤一眼。 好嘛,弄半天,原来是有人把我当鱼饵了啊——“” 第95章 狐萧寒的日誌 第95章 狐萧寒的日誌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张慎低语两句,男人听得耳中后,缓缓退出了当铺。 “灶康城的林家,想將公主请回去,这伙覆法道之人,想將公主带离了灶康城。 这两伙人是目前城中实力最强的,但目的却是最为清晰的。 只有那第三方目的不知,藏的最深,是最为棘手———“ 张慎也不再犹豫,决定今夜便率眾,前往那黄官人府上一看。 一则帮来自沉尸河的鬼將军寻回妻小。 二则可试探出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桃奴寻自己而来,根本不是巧合,乃是背后有人指挥。 打定主意后,张慎反而没了犹豫。 大不了便请身上姑奶奶出手,料想这灶康城中,又有何人是敌?只需隱晦些,莫被林家的人堵个正著便是了。 张慎之所以將自己身份,与管阮秀这伙名为覆法道的前朝余孽坦白相告,便是拿准了他们的目標,是要將自己身上的“公主”请出城。 若是自个儿受了伤害,难道他们会袖手旁观否?他们能在寻个人把“公主”带走? 总而言之,便是朋友弄得多多的,把敌人弄得少少的。 张慎闭目沉神,刚要沉入心庙之中,继续修行那本战伐功时,耳边却传来叮的一声。 淡蓝色面板,在张慎跟前自行打开,其上浮现不少字跡。 “恭喜您推荐的员工“狐萧寒”,已通过公司审核,正式加入本公司,作为编外人员的狐萧寒—.. 这段话后头还有许多,全是对那狐狸少年的点评之语。 “居然真审核通过了!” 张慎微有异,原本他以为狐萧寒这样的,该通不过公司审核, 毕竟这狐萧寒没背景,无关係,除了性子坚韧些,其他便再无优点。 其次是因,张慎早已隱隱察觉这破公司,在挑选员工时,好像是有特殊的目的。 结合自己身上来看,极有可能便是选择那些天生命硬,扛得住造的人。 然而,当把公司对狐萧寒的评价,完整看完之后,张慎却是微微愣神。 在狐萧寒的评价里头,既无点明其命格如何,也无说其是否有啥修行潜力,只是將狐萧寒从小到大的过往经歷,全都说了一遍。 其中还著重说了,狐萧寒与那青梅竹马的虐恋过程, 好似公司更看重的,是这番狗血剧情,並不看重其是否具有潜力。 “什么意思?难道这破公司的本质,就是喜欢看热闹?” 张慎思索间,將信息滑到最底,点击了確认,面板上张慎的个人信息跳转出来。 刨去姓名、编號,职位,张慎首先扫了一眼那委託任务之处。 如今他离已完成狐狸拦亲任务,已经过了不少时间。 估计这几天內,便会有委託迎面撞上,逼著自己进行委託任务。 “该找时间,再完成个委託了—” 为了以防自己似从前那般,一不留神就了选个天坑任务,张慎决定这一次还是要主动出击,细细去找个如女鬼寻书生的委託,换得几日空閒时间,应对灶康城的复杂局势。 並未过多纠结,张慎兴致勃勃的在面板上,翻看起了其他信息,妄图找到有关於狐萧寒的字样。 毕竟这狐萧寒算是自己招入公司的,而如今自己亦算做个管理人员,说不准这狐萧寒,便会成为自己的第一个手下。 一边想著,张慎將面板上下滑动,总算在私人工位空间那里,见到个模糊的红点。 环首看了一圈,张慎將鼠妖妇娟收回手腕,单手撑於柜檯之上,双眼一眯,心神已然入了私人空间之中。 方一进入私人空间,张慎便眼晴一亮。 只见属於他的办公桌上,已经多了一个小小立牌。 走近一看,立牌上写道: “主管张慎。” “当官了!总算是当官了!” 张慎下意识便心生狂喜。 前世之时,他在公司打拼几年,莫说是连个主管,便是个组长也未曾捞到。 虽然这与张慎总爱往厕所跑,有那么一点关係,但张慎自问凭自己的能力,必然是个天生当领导的好材料。 “唉,有何高兴的,以这坑人的破公司风格,说不得当上领导,反而是坑—“ 张慎恍然回神,暗骂一声后,继续朝桌面上看去。 只见桌面之上,除了那身份立牌,还摆了一个薄薄的文件夹。 文件夹上头贴有一张照片,乃是那小狐狸狐萧寒的正面照,照片下方则写著狐萧寒员工日誌。 “员工日誌?难道那小狐狸,还必须每日朝我这递份简报上来?” 张慎微微一愣,走往前去,將那员工日誌翻开,快速扫了几眼,顿时瞭然这员工日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其上所写的,是狐萧寒近几日来的情况,面板好似將狐萧寒的每日动向,都匯聚成了日誌,具象成了文字,呈现在了张慎桌面。 张慎饶有兴致间,翻开了其上一页。 “大庆六十八年三月初五。 今天,我去找了子神庙的佛爷们,想让他们收我为护庙妖,伺候在子神奶奶跟前,好以此获得实力,去寻黑风寨的妖鬼报仇。 佛爷们没有答应,还將我丟了出来。” “大庆六十八年三月初六, 我还是没有放弃,一直在子神庙前跪地苦求,佛爷们观我可怜,给了我吃食,我没吃,只想为他报仇。” “大庆六十八年三月十一, “他奶奶的!跪了五天,还是不肯领我入门墙,若是再跪下去,我怕真要死了! 这些狗日的禿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日后定要你们好看!” “大庆六十八年三月十二, 今天於灶康县城周边四处,寻找修道之人,未果。 想起那男人与我说的机缘將至,到今天也不见个响动,该是个骗子。” “大庆六十八年三月十三今天外出寻找修行之士,於一方山洞中,见一个葫芦模样的尸怪,上身与下身皆都壮硕,唯独中间腰杆细如杨柳。 我於暗处窥探,发现那长得像个大葫芦般的尸怪闷闷不乐,好似也是为情所伤?” “大庆六十八年三月十四, 今天漏了踪跡,被那尸怪发现,那尸怪力量颇强,我不敌他。 但那葫芦尸怪並未对我痛下杀手,反而一个劲问我,可否见过一只豺狼妖怪,当真是奇怪..” 第96章 福报当铺 第96章 福报当铺 “大庆六十八年三月十五。 今日与那葫芦户怪不打不相识,彻夜长谈,相谈甚欢,我与他说了,我跟青梅竹马的相恋歷程。 他没似其他妖鬼那般,以异样眼光对我,反而对我深加安慰。 后才知晓,这个尸怪竟是与我口味相同,乃喜同性。 只不过这尸妖与我不同的,在於我是天生如此,他则是混沌中一点灵光现,自此才知心为女儿心。 听这户怪而言,我也见到个悽美的爱情故事。 感动,想哭——“ 张慎捏著纸张的手下意识用力紧,几根青筋於脖间浮现。 没想到那个叫做泪枯的尸怪,竟是和狐萧寒勾搭在了一起。 “阴魂不散!” 张慎推测那夜黑风寨的妖鬼们,被林家之人一嚇,皆都四散逃命,那葫芦户怪,该是在灶康城附近寻了个隱秘之所藏身,后又被四处寻仙的狐萧寒寻到。 看日誌上的描写,好似两妖为成了挚友。 思维略一发散,便再也收不回来。张慎想起那一夜混乱之时,妖鬼们四处而逃,林家与覆法道之人大战出手。 而自己则给那鬼將军使了眼色,让其將自己带走。 临到了时,张慎回头看去,那葫芦尸怪没有逃命,居然还四处寻找自己。 “造孽啊—.” 张慎心中浮现几分怨气,但又连忙將这怨气打散。 自己现在可靠著人家吃饭,可不得在惹人生气。 若没有林幼仪在,估计二十年都建不起心庙, 强忍心中不適,张慎快速读了下去。 “我觉得这葫芦户怪,与我同病相怜,且他的故事比我更为悽美。 他之前与一个同性豺狼妖怪身处一块儿,却並未发现那豺狼身上的美好。 直到某次外出时,豺狼妖怪救下了他两次,这才恍然惊觉,最爱的,居然就在自己身边! 唉,望世人都能珍惜眼前,莫要日后悔恨, 可惜就当有情妖要成眷属时,他们又忽逢大难,两者走散,宛如天意相阻。 葫芦户怪这些日子,一直在寻那豺狼踪跡,却並未找到。 我决定,今生定要帮他寻到那豺狼妖怪,好叫他们永世不分离!避免再走我的旧途!” “竖子尔敢!!” 张慎实在忍不住低骂一句。 等张慎缓过情绪,再往下看去时,则没了半点字跡。 最后这篇日誌,便是为昨日狐萧寒的所遇所感了,今天的还没刷新。 將手中文件放下,张慎似是想起了什么,快步起身,来到办公桌对面的虚空墙壁。 他手往前一摸,摸到了那只门把手。 轻轻一转,门把手被张慎轻巧打开,其內黑压压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果然!” 张慎暗道无错,此处之门,並没连接到那茶水间里。 怀著这心思,张慎踏步入了门中。 门后空无一物,如同一间什么都没有的办公室。 与此同时,一道道信息浮现於张慎脑海,似是在告诉张慎,这间房间的作用是什么。 “原来这就是我部门的办公室。” 张慎恍然大悟,这间房间便是因自己成为管培生后,分配给自己的小小办公室。 与私人工位不同,这办公室可將自己的魔下员工召集而来,在其中开早会,跳抓钱舞,下达任务,並且张慎能感觉到,自己好像可以隨意调整此屋中的陈设模样。 虽然给了张慎一个办公室,但脑中信息告诉张慎,他魔下员工的工资之流,公司是不提供的。 那狐萧寒属於公司编外人员,任务由张慎下达,奖励也由张慎自个儿负责。 初时,张慎还觉得此为一件好事儿,毕竟相当於自己得了个免费劳动力。 然而当他知晓,工资需要自己负责后,立刻就变了脸。 世上哪有人会打白工的?没有利益在前头,何人会乖乖听话? 一边抱怨看这破公司,张慎却是已经皱眉沉思。 “目前的我不能枉离灶康城了,若是再出去,恐又会被林家的人寻到。 就我目前所知的,乃是林幼仪冒充了洪胭霄的身份,在外吸引所有势力的注意。 那烟霞菩萨洪胭霄,要么就还在灶康城的公主坟里,没有外出。 在不然的话·—— 张慎回忆起了,自己第一回执行了冥婚任务时,所背的那具尸骨。 然而,当张慎仔细回忆那夜情况时,这才恍然惊觉。 好像在自己的记忆里,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具尸骨是何模样,究竟是为乾尸,还是刚死之人,是男是女,体重如何,皆都半点都想不起来。 似乎有诡异力量,將这些细节全部忽略,以至於到现在,自己才察觉出不对。 缓缓抬起眼眸,张慎觉得那妻娘娘庙疑点重重,现在已有了个上好人选,可替自己去看看。 隨著张慎心念一动,这处办公室內的光亮开始缓缓散去。 办公室上方,出现了刻有玄妙纹的木樑屋顶。 紧接著地面也悄然一变,化作青色硬石地面,四周墙壁亦缓缓顏色加深,转为黑色木墙。 於房间最里头处,则凭空浮现两盏白色灯笼,以及一条长长的柜檯。 在柜檯后头,缓缓出现了一个货架,货架的格子之上,也浮现出很多奇形怪状的东西来。 张慎摸著自己下巴,他知道那狐萧寒,又不似自己这个穿越者,以此界之人的思想,恐怕不能接受公司、员工之流的说法。 “不如—给他安排个隨身老爷爷?或是类似於志怪话本中,那般的洞天福地? 以此不仅能提升可信度,还能激发他的行动力,也更能將其收心,归为己用” 转眼之间,此处空无一物的明亮办公室,便化作了一方阴森的当铺,张慎则直直来到了柜檯后方。 “若是想让他人信服,恐怕得弄出些不得了的东西才行” 一边想著,张慎挥了挥手,柜檯上便浮现出一些气息强大的物件。 有不过小指长的灵动飞剑,於货柜上的小格之中悠然飘动, 有自行悬浮著的玉卷竹简,好似散发著丝丝大道气息,得之便可参悟世间万法。 甚至还有两条红綾,配著两个金圈,红菱如灵蛇般,缠绕在金圈之上。 其上的恐怖气息,莫说看一眼,只是呆於身旁,便让人感觉浑身发抖。 这些一看便能毁天灭地的东西,皆因张慎有著,这间办公室的管理权限,由此可借公司的力量,做出些半实半虚的假像来。 在此地看著,这些东西確实像模像样,然而拿去外头,就半点不灵光了。 第97章 仙人头颅 第97章 仙人头颅 离灶康城十里之遥,有一深林山涧,名为土狗窝,只因这处山涧模样,似个土狗所搭的窝棚。 山涧中间有一小河穿过,两边高山左右包拢而来,將下方山涧包在其中。 似是条巨大土狗往山里一刨,刨出了这藏於山內的狗窝,为自己遮风挡雨。 这土狗窝密林遍布,荆棘丛生,瘴气瀰漫,周边灶康城的百姓们,很少来到此地,倒是有不少小妖野鬼,偶尔会在此处逗留。 而今日的土狗窝深处,便有一处小小山洞里头,传出了些许动静。 “兄。” 狐萧寒身体一动,化出只有常人腰间高的少年模样。 他朝著山洞深处,正在面壁盘坐的葫芦户怪说道: “今日,我还要继续出去寻那些高修身影,若是灶康城周边,当真无人可是授我异力的话,那我便要走了。” 葫芦石怪拍拍膝盖,將灰尘掸落,他那青黑色的面庞上,满是哀伤神色,著实提不起精神来。 “萧寒兄弟,跟你呆的这两日,確实是我开心扉的畅快日子。 你走吧,我也要继续出发,去寻我的狼哥儿。 在灶康城找不著他,恐怕他就是隨著二当家猪肚妖,已经逃离灶康城了狐萧寒已经知晓,面前这葫芦尸怪,便是为黑风寨的妖鬼。 然而当初抓获赤狐一族时,这葫芦户怪,並未出手伤他族人。 葫芦户怪当时被大当家,埋在了山下坟里,静待法海和尚一伙出现。 先前得知此消息时,狐萧寒怒而出手,却奈何不了这户怪半点,反被其单手掀翻。 幸好临死时,狐萧寒口中直呼竹马之名,让尸怪停下了动作。 两妖略一交流,立马引为知音。 自此两妖畅聊过往,彻底打消隔阁,成为同道知己。 这两妖也算不打不相识,反倒是比一般朋友之间,感情更为真挚。 毕竟两妖悍悍相惜间,又有几分同病相怜。 只因他们都失去了人生挚爱。 点了点头,狐萧寒往洞外走去,他如今已经知晓了自己仇家的名讳,一者唤作张大彪,一者叫做猪肚妖,这两妖才是主导者。 走上两步,狐萧寒化出赤狐之身,刚要窜入林间时,突然四蹄一软! 翻了个白眼,狐萧寒直直晕倒在洞口之处, 那叫做泪枯的葫芦户怪,在听到响动后,扭过头来,几步便奔往洞口处。 “狐狸?狐萧寒,你怎么了?” 葫芦尸怪將其抱回洞中,翻了翻狐萧寒的眼皮,又见其鬍鬚微在颤动,不由嘀咕道: “莫不成是这几日里,小狐狸忙著到处拜师学艺,没有吃饱所至晕倒? 广, 眼见狐萧寒没有大碍,葫芦户怪也不在为豺狼神伤,直直出了洞穴,就要去给这狐萧寒寻些吃食来。 此刻的狐萧寒,身体化作了死尸一般,只有本能还在喘息,然而其內的神魂却是悠悠转转,宛如被阴差勾魂一般,来到了一处莫名空间之中。 “这、这是在哪儿?” 狐萧寒掀开眼皮,只觉自己昏沉的厉害。 甩了甩脑袋,狐萧寒赫然发现自己处於一处虚空之中,上下左右,皆都是星光点点。 这番场景让狐萧寒心神大孩,下意识便要高呼救命。 嘎吱一声。 狐萧寒面前,有一道古朴之门开了条缝。 这门方才没有半点存在痕跡,此刻缓缓浮现於狐萧寒眼前。 门上满是为剑戳刀砍的痕跡,还有丝丝鲜血溅於其上。 那些血跡更是不得了,狐萧寒只是扫过一眼,立马便瞳孔一缩。 只见那门上的鲜血,不是常人那般血红之色,反而透著丝丝金光。 且那鲜血好似离了主人之躯,还有著丝丝活性,竟是宛如活物一般,在门上缓缓流动。 这金色之血的诡异样子,让狐萧寒浮想联。 好似在无数年前,一尊强大生物在此被杀,体內鲜血溅到了门上。 而他的鲜血,经歷无数年而不朽,还在执著於回归那尊强大生灵的体內。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狐萧寒犹豫半响,不敢推开面前木门。 但他身后左右,皆有透明墙壁,出路只有身前这一道,开了一条缝的诡异之门。 伸出爪子,狐萧寒將门轻轻一推。 隨著木门发出生硬的嘎哎声,门后模样,也投入狐萧寒眼眸之中。 入目的是为暗沉一片,只有丝丝白光从深处散来,看这虚空之屋的模样,好似是个人族之屋。 犹豫一番,狐萧寒先朝里头唤了几声,皆都无半点回应,最终还是迈开狐爪,缓缓踏入其內。 房间深处,隱约可见一排柜檯,柜檯之后,好似有个人影正在忙活著。 那柜檯上方掛著牌匾,旗上写到福报当铺,两盏白灯笼散出的悠悠绿光,將那福报二字衬的愈发诡异。 “前、前辈?”狐萧寒试探性的喊了一声,隨后便觉自己说话不稳妥,又改口称道“仙长?” 能將自己不知不觉,移到这方玄妙空间里头的,狐萧寒见识少,但自问恐怕只有传说中的仙人才能做到。 想来就连朝廷中的三品大官,也做不到於星空建房子的手段。 何况,狐萧寒已经隱隱感觉出,自己前来此地,並不是以真身而来,乃是为神游天外。 “机缘!真正的机缘!天大的机缘!” 狐萧寒在心中怒吼。 “那男人说的没错,真的有机缘啊!” 他想起了几日前,那让子神庙和尚们,都要小心对待的神秘男人。 “仙?仙是什么玩意儿?” 柜檯后头,传来一道苍老呆板的声音。 隨著那道身影缓缓靠近,容貌也被上方绿色灯火照亮几分,狐萧寒终於忍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只见从柜檯后方走出的人,毛脸猴腮,看似是个獼猴成精,然而他全身上下,却不是血肉生灵的柔软,反而透著金属光泽。 “什么人?! 不,这是什么东西?! 这绝对不是大庆王朝的生灵! 物件成精的我见过,可从未有物件成精后,还能长出血肉来!”狐萧寒心中早已胆寒。 “小友,你说的仙,是这样的吗?” 那尖嘴猴腮,全身是为金属光泽的奇异之人,声音十分呆板,一字一顿,没有丝毫情绪。 不知这诡异之人用的何法,只见柜檯后头灯光大亮,而后方货架之上的一件件物件,也映入狐萧寒眼眸。 诸多仙兵帝器,无上神功,全都映入狐萧寒眼眸。 那柜檯后方的身影隨手一招,货架上的一个大大罐子,飞到了他的手中。 “老朽想起来了,好像,这个就是仙。” 那人手中端著的大罐子里,正有一颗人头上下浮动。 此颗头颅鬚髮皓白,似如银瀑垂落,发间还插一支灵光点点的青玉蟠龙簪,光晕流转间,如日月同辉。 不止如此! 这颗人头还睁著眼睛,好似死不目! 其双瞳深若渊海,眸底浮动著万千生灵倒影,仿佛万物生灭,皆只是其一念之间! “是仙人! 不,是仙人的头! 仙人被割了头!就泡在我面前罐子里?!” 狐萧寒连退多步,跌倒在地,身体颤抖。 第98章 夜探黄府 第98章 夜探黄府 张慎端著手中的仙人头颅,呆板一笑,朝著狐萧寒问道: “小友,这,是不是你说的仙啊?” 狐萧寒已然彻底发憎,只未然的点了点头。 张慎微微皱眉。 “莫不是我排场摆的太大,把这小子嚇傻了?” 仙已是传说中的东西了,但连仙人的头颅,都被面前这浑身上下,既有金属部件,又有血肉身躯的诡异之人,端在了手中,当做摆件古玩一般。 这如何不叫狐萧寒怕,如何不让狐萧寒慌? 將手中的仙人头颅送回货架上,张慎没著急將这小子唤醒,反而只自顾自的,从货架上拿下一根绣针般的东西,又往柜檯下方掏出个小帕子,好似在给绣针拋光。 “仙人—— 待狐萧寒回过神来,跪地颤抖开口时,却不知该称对方为什么。 “唤老朽福报真人便可。” 张慎適时开口,他知道架势已经摆的很大,话语可不能太不近人情,否则便將狐萧寒嚇得过犹不及了。 “小狐—请、请问,福报真君,这,这地方是什么地方?真君为何將小狐招来此处? 若是真君有事吩咐,小狐定尊真君之令。” 狐萧寒不愧被面板称为坚毅二字,他已经开始缓过心神,开始给自己谋划好处。 “小友,此地唤作嘉般洞天。 不存於三千小界,亦不挨著十方大世,乃为一处灵机隱秘之地, 至於唤小友来此处的话,倒是小友说反了。 是小友心存执念,恰巧被此洞天灵机相引,自己投身而来。” 话锋一转,张慎发出几声,如同禿鷲般的笑声。 “不过小友能到此洞天,来到福报当铺前,也算和老朽有缘。 狐小友,想得福报否?” 片刻后,张慎已然返回现实“那狐萧寒是个聪明的,不知他去妻娘娘庙,可否为我探出点虚实来。 那洪胭霄下落不明,有可能便是在妻娘娘庙中—“ 正因如此,张慎才会费那么多功夫,塑造出一副洞天模样,哄狐萧寒为自己探路。 但同样如此,有所得必有所失,张慎为了让骡子跑,也答应了一场天大机缘给狐萧寒,只不过对方能否拿得著,便要看对方运气了。 想到此处,张慎嘿嘿一笑,隨后收敛心神,缓缓沉入心田之中,继续琢磨起了,那本得自鬼將军处的战伐功。 隨著天色渐晚,赵掌柜打著哈欠,从后方小院缓缓走出。 他与张慎打了招呼,便朝著当铺外头走去。 赵掌柜方一离了当铺,便有几人出现於当铺之中,其中一个还是张慎熟悉的。 “駙马爷还请移步,小的们负责您的安全。” 来人单膝跪地说道。 张慎抬眸看去,管阮秀正隨在那两人身后。 “你们保护我?” 张慎发出意味深长的反问。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拿捏了自个儿的身份。 靠吃软饭当上的董事长,那也是董事长! 將当铺关好,张慎隨著几人身影,缓缓没入黑暗之中。 “附马爷,咱们到了。” 身旁传来黑衣人的轻声提醒,张慎已到了这黄府外头。 黄府对於张慎来说,不算是陌生之地,便是那桃奴没出现之前,张慎也来过黄府几次。 原本一直以为,这只是个县衙师爷的住所,如今看来,其中断无那么简单。 这一次,灶康城覆法道的人员全部聚齐,为守者正是那长相普通、身材高瘦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领著自家兄弟们,朝著张慎一拜。 “见过駙马爷。” “嗯。”张慎隨意嗯了一声。 他知道这些人拜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如今的身份罢了。 若是没有“公主”在自己身上,恐怕这些人莫说是打招呼,反而会第一时间出手,將自己这个不安定因素除去。 那覆法道的中年男人,凑到了张慎跟前,將前几日他们在黄府之中的所见所闻,一一道出。 自从张慎於他们跟前暴露身份之后,管阮秀先前收到陌生之信,被引来黄府之事,也被復盘出来。 那中年男人不由暗自心惊,没想到这駙马爷,居然老早之前便盯上了他们,还出了一次手以做试探。 “这小子背后断不可能没有跟脚,难道是王相?” 纵使心中浮现无数猜测,但张慎的来歷,却是一直查不清楚。 张慎身上的诸多疑点,如为何会出现於冥婚之地?为何可將那一位背负在身?又是以什么手段担得住那一位的因果? 诸如此般,皆都让人看不明白。 未知才让人更加忌惮。 看著一条条身影潜入黄府之中,张慎並未忙著动身。 他们既然想有求於人,至少也得表现出点作用来。 “不过那桃奴的实力,竟会如此强悍,已然到从八品了?” 张慎心中暗暗吃惊,普通妖鬼至多也就是个从九品的实力,那桃奴想来先前时候,大致也是如此,如今却是到了从八品之境! 须知林家如今的主事者,那林宗昌也不过是个七品官,其能借来的圣人之力,也就是个七品上下。 那一夜,覆法道眾人涌入黄府,与那桃奴交了手。 因不想太过引人注目,覆法道眾人出手缓和了些,才让桃奴逃了出去。 但桃奴不敌覆法道这伙人,未必就说明其实力不佳。 覆法道人数眾多,且背后可是有著来头的,桃奴这么一个先前的野外小妖,居然能和覆法道交手几个回合,便已然算是不错了。 “若说桃奴背后无人帮助,现在我是半点不信了。” 张慎冷笑一声,隨著身旁黑衣人们,跳入了黄府之中,朝著后院行去。 方走没多久。 那名朝前了的中年男子,竟是闪身折回,来到了张慎跟前。 他微微点了点头,低声说道: “县兵,身负王朝气的县兵!” 张慎微微一惊,王朝县兵乃是大庆王朝的底牌杀器,每个地区能供养的王朝兵,俱都有著定数,怎么可能会出现於区区一师爷府上,为其做护卫之责? 况且,若想动用那些王朝兵的话。乃是需要县令文书,或是城中大半有职官员的明印,才可调动一二。 “这黄官人不简单,灶康城里头的凡人官员,果然也有问题—“ 张慎感觉这灶康城的迷雾,正在一层层被揭开。 “今夜將黄府探明后,如果能从那狐萧寒处,得知妻娘娘庙具体情况的话。 我便可稍加推测出,那前朝煞星,被称作烟霞娘娘的洪胭霄,到底是在哪了——“ 第99章 王朝县兵 第99章 王朝县兵 接过那中年男人递来的一件立领斗篷,张慎往著自己身上一披,这斗篷便开始自发吸收张慎的神魂之力。 “这难道就是奇物吗?只会消耗我的神魂之力,比我从面板里兑换的那些破烂好的多啊·——“” 张慎心中好奇,却没有表现出太过惊讶。 有不少人心庙里头,都並未供奉妖鬼,反而供的就是此类奇物了。 据那鬼將军所说,能供奉奇物於心庙中者,基本都是世家出身,或是有著极强跟脚。 他们所供的那些奇物,皆都来头很大,处於成精与未成精的界限,有了丝丝灵智,却又不多, 身上又有很大因果,战力也极强。 据鬼將军所讲,他曾亲眼见过,有人心庙中供奉著天子剑,还有人则供著传承数千年的青铜兽面,皆都是了不得的东西。 將那等奇物供在心庙之中,既不会因其物有灵智,反客为主,又可在立庙境界时,就拥有极强战力。 待日后慢慢修行,通过插香火,供三牲,还可將那奇物等级提升,让其觉醒灵智。 那些被供在心庙中的奇物,在觉醒灵智之后,如同被宿主养大的孩子一般,决然不会起反心, 只专注將宿主视作父母,十分好用。 心中略一闪过思量,张慎对著这伙覆法道的前朝余孽更感好奇。 大庆王朝承平已久,虽立国时间不算太长,可天下远远没到那民愤四起之时。 这伙前朝余孽的生存基础,並不算好。 百姓的心是肉做的,什么前朝今朝,大多数百姓都不在乎,大家都只在乎何人让自己能吃饱, 能让自己好好活著,便是得民心了。 张慎不知晓前朝是何模样,但大庆的天下,他还算看得明白。 大庆乃是国体之上,还有著暗中制度,那些个世家出身的当官者,本就占据大多数。 而他们若想获得超凡之力,就必须得好好管理属地,认真去处理政务,才可从五圣之处借来超凡。 以此基础,便已让大庆王朝定了性,很难会出现官逼民反的情况。 不是当官者心性变好,不愿剥削百姓,而是当权者们想得超凡,就必须得对百姓好。 在此基础上,自从知晓这大庆王朝的根本之后,张慎便已估计这大庆王朝的延续时间,极有可能超过五百,乃至上千年!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就算官老爷们万分贪財,也贪图奢靡生活,可一旦坐上高位,体验过那超脱凡俗的伟力后,如何能捨得拱手让出? 他们必然要想尽办法,让自己所管理的百姓日子好过些,如此才能维持自身伟力。 张慎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这大庆王朝如今模样,是他人一手塑造而出的话。 那不得不说,其人必然是个世间难见的天才人物! 他知晓人心之变化,懂得所谓的道理,於人心跟前並无作用,就算是有些人苦读圣贤书,在当了官后,面对权力依然不改初心,还是立志要给百姓好日子过。 可那样的人,乃是万中无一。 绝大多数人坐得高位前,也都有著一番理想,然而当真正坐上那位置之后,却是因各种因素, 亦会將理想拋之脑后。 只有利益,也能是更大的利益,才能让人不改初心。 那些当权者知道对百姓好,便是对自己好,才能让自己延年益寿,身负超凡。 这番实际利益摆在明处,反倒是让大庆王朝更加安生。 大庆王朝根本制度下,这伙覆法道的前朝余孽,如何造得了反?又有何人肯跟著他们造反? 但他们居然隨手之间,又能拿得出这般好东西来,说明覆法道背后,说不得便有一批掌权者站脚了.—· 张慎一边盘算,一边隨著眾人脚步,往黄府深处走去。 沿途的那些家丁、丫鬟,以及明哨、暗哨,俱都被覆法道之人,用各色手段拿下。 这便是扯虎皮的好处了,张慎閒庭阔步间,已然来到黄府后院。 站在一处拱门前,张慎抬眸看去。 远处有一片小湖,小湖边上有几座灰瓦矮屋,这几座矮屋地处开阔,正是黄府之中那黄官人黄达丰的住处。 这黄达丰喜欢攀附文雅,此处湖边颇有意境的小屋,便是其平时住所。 昔日的张慎,便是在这小湖边上,交那黄夫人美容养顏之法。 张慎朝那中年男人说了一声,中年男人点了点头。 他们在调查张慎跟脚时,就已然知晓张慎几年前,与那黄夫人有著因果,算起来还欠对方一条命。 张慎提出莫要伤到那黄夫人时,倒也是情理之中,中年男人也不会阻拦。 隨著眾多黑衣人四散开来,远处的几个王朝县兵也有了反应。 “王朝兵不好对付,还请駙马爷在后暂待片刻。” 那中年男人缓步上前,不远处的湖边小屋旁,那几个身著黑色玄甲,身形僵硬的县兵缓缓站著。 那些县兵是为活人,胸膛之处有著起伏。 於这夜色之中,张慎都见到了他们喷出的粗粗白气。 但这些县兵偏生就机器一般,站在原地,手扶腰间长刀,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才会有一丝丝反应。 “这黄达丰在灶康城中,也属传承多年的本土乡绅,其祖上皆都做过官,到他这一辈却是考不上功名。 恐怕不是考不上功名,而是刻意不想考罢了—. 张慎一边思索,那几个县兵已有了异动好似机器被启动一般,几个县兵僵硬的迈开脚步,身上有著莫名气息缓缓出现。 这气息让在场之人的心中,都仿佛压上了巨石。 好似他们攻向的那几个县兵,並不是两个单纯的县兵,如同是在攻击自己亲人一般,莫名传传来心痛与不舍。 “这就是王朝气的作用吗?” 张慎心头也莫名泛起慌张。 “这王朝气乃是大庆王朝的底蕴,其作用居然是让国家二字具象出来! 只需要是身处大庆王朝的生灵,皆都属於大庆子民,面对带有大庆王朝气的县兵时,如同百姓见到了管理自己的父母官,天生便会弱上三分!” 张慎不由也为这种手段吃惊,这有著王朝气的县兵,与那些官员不同。 官员借的是五个圣人之力,有著王朝气的县兵,才属真正调动了国家二字,压得人心头沉甸甸的。 第100章 九兽壁画 第100章 九兽壁画 “动手!” 中年男人一声低吼,身边手下全都嘴巴微动,似在念叨著什么。 张慎听不清对方在念什么,但隱隱可听到,好似是光復前朝的各色口號。 这伙覆法道的前朝叛逆,好似是以这般手段,来抵御那王朝兵身上散出的气息。 张慎灵光一现,暗道难怪。 他总算知晓了,为何这群覆法道的前朝叛逆,能一直安稳存在,且还能活的很好。 他们最重要的价值,不是为个体之力,乃是他们身上所带的那股信念, 如果朝廷中有大官想剷除异已的话,动用这批前朝余孽,是最合適不过,不受王朝兵的控制, 又有著杀官的理由。 这些人只需承认,自己前朝余孽的身份,便不会受到当今大庆王朝气息的压制。 如同前朝的尚方宝剑,斩不了今朝的官一般。 这群前朝余孽,已拋弃大庆王朝子民的身份,才能在面对王朝气的压制时,反而更如鱼得水, 更能激发三分力气。 那守在灰瓦矮屋前的几个县兵,已然有了动作。 他们的身体明明是为僵硬无比,但每迈出一步,却是大军压境,脚步声如同踏在人的心坎上, 让人心臟也不由跟著抽动。 张慎默默朝后退了两步,在他身后还有一道身影留於原地,美名日保护,实则为监视。 如再仔细一看的话,便能认出张慎身后这道矮小遮面的身影,正是那管阮秀了。 管阮秀目光复杂,她的注意力,大半都放在身前的少年身上。 虽是前几日,她才算是与张慎遇著一面,但两人之间早已有了不少交集。 每当回想起那夜,投身於张慎怀抱之时,管阮秀便是脸颊羞红,恨不得將张慎碎尸万段。 但当想到张慎领著自己,倒立於墙角边上,让眼泪流不下来时,管阮秀又忍不住噗一笑。 张慎的某些行为,看起来颇具深意,某些行为又如同像个傻子,让管阮秀对这少年感到万分好奇“你、你要去哪儿?” 管阮秀得了令,不能让张慎离开视野,此刻眼见张慎有挪步的想法,立马便脆声问道。 “怎么?你还想让我做你爹?我今天可没心情。” 张慎隨口回话道。 管阮秀心中那几分羞涩之意,立马便一扫而空,脑中只剩对张慎的仇恨了。 抱拳对著张慎行了一礼,管阮秀冷声说道: “附马爷,还请在此留步,区区几个王朝兵,是拦不住我们覆法道的,我们马上就可让駙马爷见到矮屋中人。” 呵呵一笑,张慎大步往前跨去。 眼见將要撞上那管阮秀之时,管阮秀这才连忙错开了身位。 张慎身上有著那一位存在,管阮秀亦不敢与他正面作对。 她站在拱形园门口,一边看向自己组织內的前辈,与那几个僵硬人影交手,一边则看著张慎大摇大摆,远去的身影。 “跟上去,把见到的一一记下。” 远处一道声音传到了管阮秀耳中,管阮秀点了点头,立马朝著张慎身影追去。 那名中年男子身上浮现白鳞,他指挥著自家兄弟们,朝那身有王朝气的县兵攻去,自个却是脚步一错,脱离开了战团。 抬头看向园门口,中年男人没见著张慎身影后,立马便箭步往湖边的灰瓦矮屋衝去。 他要抢在张慎之前,將屋中之人擒下,只有在知晓第三方之人,究竟打著什么主意后,他才有和张慎谈判的筹码。 然而,当中年男人身影闪动间,来到那处灰瓦矮屋前,刚要从窗口破窗而入时,一只大手却猛然抓来! 那只手將窗户凿通,直直抓向中年男人的脖颈,一把便要將其喉咙抓个稀巴烂。 “县兵中的把总!” 一声惊呼,中年男人朝后退去。 身具王朝气的王朝兵,亦有强弱之分。 如同县城里头的凡俗官兵一样,如灶康县城这般的小县,能养活三百名王朝兵。 但普通王朝兵之上,还设有把总两人,守备一个。 这三人,乃是三百县兵的领头上司,身上所带的王朝气,也比普通县兵愈发深厚,实力自然也比普通县兵更加高深。 “果然就是那几个凡人官员搞的鬼,若无他们联合手令,怎么可能连把总也调动的了?!” 中年男人浑水摸鱼的想法,被完全打破。 那从窗户中撞出的壮硕身影,穿著一套同样黑色战甲,但身上的王朝气息,却是已將那中年男人逼的眼神晦涩。 只是三两呼吸间,两人已经撞在一块儿。 此处湖边矮屋旁边,彻底分成了两个战团。 一者乃是几个普通县兵,硬生生牵制住了覆法道的其他高手。 一者便是那县兵中的把总,把那中年男人死死牵制於原地。 灰瓦矮屋之中,有著几丝烧焦的气味传来。 中年男人从那窗口探首一看,其內的那黄达丰黄官人,正往一个火盆之中,扔著诸多书信纸张。 心中感到几分急迫,中年男人不再犹豫,身上先浮现一条白蟒投影,隨后在白蟒之旁,又接连浮现几种其他异兽身影出来。 只有隔远细看,才能看出中年男人头上,所浮现出的影像,不是为单独的异兽图案,乃是为一面绘有九兽的壁画。 这伙名为覆法道的前朝叛逆,所供奉的並不是单纯妖鬼,而是一面有了灵智,觉了神魂的九兽壁画! “给我,滚!” 中年男人一声怒吼。 头顶浮现的九兽壁画,接连有图像投入其体內。 男人身上浮现诸多异像,脑袋窜出金色猴毛,宛如成了个红脸翘鼻的獼猴,双手也生出长爪, 变得肥厚,似如熊掌,背后则窜出了一对大大羽翅。 这中年男人已不再留手,暴露出了全身实力! “那屋中存著的,定是灶康县城隱秘,若是能將那些信息知晓,我便能知道,那伙儿暗中之人的背后主谋,究竟是何方高人。 是不是—和当今真龙有关一念至此,男人声势如龙,朝那肢体僵硬,力大无穷的县兵把总衝去! 此时的那县兵把总身上的王朝气息,也已经具象而现。 有诸多百姓日常生活的影像,在县兵把总头上浮现,將其催动的愈发不似活人。 其举手头足之间,似携著煌煌大世,叫人避不开,躲不掉。 第101章 你想当我儿子的爹? 第101章 你想当我儿子的爹? 张慎穿过后方园,走了盏茶时间后,脚步一停,已然来到了当初与那桃奴见面的桃树前。 这棵桃树如今已瓣落尽,整棵树都光禿禿的。 看到这棵桃树,与当时那桃盛开的样子截然相反,张慎也不由微微一笑。 想来那桃奴所受背后之人指使,特意做出与城外妻娘娘庙有关的场景,以此来自己这里骗取信任。 这棵桃树,怕也是为了增加可信度,当初故意让其长了个桃满满开,给张慎增加些许心理暗示。 “泥菩萨立庙法—” 张慎眯著眼眸。 就算桃奴与其身后之人,再如何老谋深算,也断然想不到自己有著面板在身。 从面板的奖励之中,自己已然寻到了一篇立庙法,从始至终没碰过那篇泥菩萨立庙法。 不再多言,张慎调转脚步,向著后方一处荒凉地儿行去。 远远的,刚见到那石磨之时,张慎左手腕处,便有白烟冒出。 那名鬼將军出现在了张慎身前。 管阮秀站於张慎身后,见那道將军般的身影出现后,立马便要脚步后退,却被鬼將军隨手一团黑气扑面,直直倒往后方,已然彻底晕死过去。 “多谢张小兄弟了。” 鬼將军道了声谢,隨后三两步,便出现於那石磨跟前。 他並未学桃奴挥洒黄纸,只是身上冒出了连片水汽。 石磨边上的身影,开始缓缓显露出来。 那名农妇打扮的女子,双目无神的推动著石磨,而在其身后,还有一半透明色的孩童,正牵著农妇的衣角,隨农妇一同循环转著圈。 虽说面上装出一副不在意模样,但这鬼將军在见到自己妻儿样子时,也不由手指微颤, 良久之后,鬼將军的所有怒气与言语,都化作了一声嘆息,他缓缓走上前去。 “日后跟我去享福吧,不会在让你们受苦了。” 眼见那鬼將军將自己妻儿召出之后,张慎这才慢悠悠上前。 宛如图穷匕现一般,张慎双手相抵,朝著这鬼將军深深鞠了一躬。 “小子还求將军一事,望將军答应。” 鬼將军如何不知,此乃张慎先礼后兵的意思。 自从遇到了张慎,张慎除了向他询问些常见的修行知识,要了本不值钱的凡俗之法,再无有过其他请求。 一没请自己帮其除去对家,二又颇热心肠。 今日还想方设法,带著覆法道那群前朝余孽们前来此地,吸引他人注意,好让自己顺利救回妻儿。 终究是抵不过所欠因果,鬼將军重重嘆息一声。 “你,想要我做什么?” 张慎心中同样鬆了口气。 从將自己的身份,透露给覆法道眾人,一直到领著眾人来此黄府,张慎的目標,从来不是那黄达丰,而是这处石磨罢了。 通过这处石磨,可直达灶神。 而公主坟,也在灶神之处。 对於如今的张慎而言,他们在城中的多方博弈爭斗,张慎是半点不感兴趣。 他只想搞清身上林幼仪的身份,想个法子能远离这趟浑水就是了,可万不能拖到那瑞鹤降临之时。 “还请將军带著小子,通过这处石磨,去往地下一趟,我要亲眼见见那灶神和——“” 张慎缓缓停口。 上一次隨那桃奴进入地下,已经看到了那只巨大无比的蛤,虽说是眼见为实,可张慎总感觉隱隱有著几分不对。 鬼將军的面上浮现出几分犹豫,带著张慎去往地下走一趟,对於他而言不算什么难事。 可问题是,一旦行了此事,就有著几分插手林家的意思了。 被鬼將军牵著的那农妇身影,此时缓缓凝实了几分。 好是因为离了那石磨,中年农妇的神志,也隱隱有了几分清醒。 她迷茫睁眼,在见到身旁的鬼將军时,目中跳出的不是为惊喜,反而是带著委屈的怒气。 “死了!我们都死了,你才回来!” 农妇似乎想起了经歷的一切,口中抱怨不休,但身体却是扑入那鬼將军怀中。 “鸣鸣呜,死了啊,我们都死了啊! 娃娃再也长不大了,他连葫芦都没吃过,就死了啊—“ 张慎沉默不言,只看那鬼將军温声细语,面带愧疚的安抚著自己的妻子。 那农妇手中牵著的孩童,也隱隱有了几分清醒意思,他小心拽了拽自己父亲的手。 鬼將军低下头来,那孩童凑到鬼將军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站起身子,鬼將军目光复杂的看向张慎。 “听我儿子说,你想当他爹?” 张慎脑海中骤然浮现,当初自己为让这小鬼讲话,刻意说出的挑蚌之言。 “哈哈”张慎乾笑两句,还未讲话,那鬼將军便挥了挥手。 “既然张小兄弟,已然將我家娃娃认作乾儿子,我老杨与张兄弟,便真真乃为乾亲兄弟。 帮乾亲兄弟点小忙,怎么能算作是有违沉尸河誓约呢?便是上天也不会拦我吧?” 张慎瞬间理解了,连忙借坡下驴道: “我张慎与將军相见恨晚,早已把將军之子认作乾儿,今日请乾儿之父,帮我点小忙,再如何也算不上违背天理的!” 黄府的偏僻角落里,鬼將军已然在亲自上手,缓缓推动起了那方石磨。 那方沉重的石磨,在这鬼將军手中,宛如纸糊的一般,已然越推越快,石墨之中也已经有鲜血缓缓淌出。 那些鲜血缓缓流到了地面,估摸只需小段时间,便可聚成了一片血池,打开通往灶神石窟的路。 而在黄府的另外一边,覆法道眾人,也已然將几个普通县兵拿下。 那些县兵身上钉著长刀短剑,还有几幅宣纸画压身,让他们不得动弹。 中年男人已经手段频出,將那王朝县兵中的把总压制。 待到其他覆法道眾人,合力奔来之时,中年男人却是高声怒吼,让他们先往那处灰瓦矮屋去。 覆法道眾人来到灰瓦矮屋中后,那黄达丰已经双腿悬空,吊死在了房梁之上。 这间灰瓦矮屋內没有半点线索留下,只留那一具空荡荡的尸身,於空中轻轻摇曳著。 第102章 洪胭霄 第102章 洪胭霄 看著地面出现熟悉的血池,张慎没有犹豫,朝前迈步而出,身形缓缓沉入血池之中。 鬼將军唤出他的两名手下,替其继续推著石磨后,也来到了张慎跟前,隨张慎一同沉入血水。 熟悉的室息感传来,张慎屏住呼吸了。 身体好似沉入了沼泽,失重感在提醒张慎,他正在往灶神石窟,也就为往公主坟而去。 “为什么你不愿与我说话呢·” 张慎心中默默嘆了口气,若是林幼仪愿將她知晓的,全都告诉自己的话,张慎有把握带著她离开灶康城,离开这要人命的泥潭。 可林幼仪所表现出来的,虽然没有要害自己的意思,但也没有和自己交流的想法。 她,好似是在避讳著什么。 “到了。” 身旁传来那鬼將军的话语,张慎睁眼一看,发现自己已然身处香灰飘扬的地下空间。 再往下方看去,那只巨大蛤的背部之上,仍是有著无数坑洞,其內有著无数灶康城的善人之魂,默然而站,承受著毒入体,逼出阴德的痛苦过程。 张慎刚要开口说些什么,那鬼將军却朝他摇了摇头,只用下巴指了指前方。 隨后,鬼將军衣衫內飞出一桿令旗,抵在了张慎后背。 张慎能感觉到,这令旗好似可隨自己心意而动。 用意念操控著令旗,张慎的身形缓缓前进,朝著巨型蛤的脑袋上方飞去。 不知怎的,上一回来这灶神所在之处,还有些许林家的人在此护卫,而此时却是不见半个人影张慎估计该是因灶神镇压的东西,都已跑了出去,这方空间只有这蛮横强大的灶神存在。 林家如今差人手,索性便將灶神之处的人,也全然调离了,他们也没想到,有人竟敢跑到此处送死。 如果惊醒长年沉睡的灶神,恐怕便是五品高官,也得被剥了皮去。 扑通,扑通。 心臟跳动声响起,张慎手心渗出汗水,此地的安静,已让张慎能听到自己的心臟跳动声。 隨著往这巨大蛤的头部位置靠近,张慎隱约感觉到,耳边好似有声音在缓缓放大。 似是响起了战场廝杀声,其这还混杂无数生灵的惨叫,俱都在张慎耳中响起。 有声音不甘怒吼道凭甚杀我?凭甚杀我!我一生没有作恶,只是为了家中將饿死的老娘参军,凭甚要杀我?我死了,我老娘怎么办? 有声音猖狂大笑道: 哈哈哈哈,能与你这样的女人战上一场,就是死於你的大戟之下,也是吾一生荣幸也! 有声音临死诅咒道: 贱人,贱人!以美色诱我入帐,解了我兵权,还將我扒皮拆骨,贱人!我死也不会放过你!啊啊啊! 眾多声音中,也有鬼啸声险將张慎耳膜震穿,兽吼之声也於张慎耳边响起,好似是妖王临头惨豪。 这些声音,全然於张慎耳边炸响,每道声音之中,都带有滔天怨气,让张慎的脑仁剧痛,前进的身形也缓缓停下。 一丝长发从张慎身后出现,攀上了张慎的脖颈, 张慎双眼一眯,似是有些迷茫,下意识便要转身返回。 然而。 张慎左手腕处的那真仙诱女图的图案,如同活物般的微微拱起,却將张慎从迷茫惊醒, 眸中瞬间闪过两分清明,但身体还在缓缓后退。 张慎竭力探出脑袋,往著这蛤最上方看去。 冷, 彻骨的冷, 如鲜血流尽,人之將死的冷。 这股子冰冷之意,让张慎全身瞬间起了鸡皮疙瘩,寒毛也根根竖起,就连全身肌肉,都开始下意识颤抖。 张慎剧烈喘息著。 他的眼眶崩裂,血泪从眼角流下。 终於! 张慎的目光, 缓缓对上了一双眼眸。 那双眼眸明亮俏皮,含著笑意,似还有几分打招呼的意思。 对过一眼后,张慎的头颅终於迴转过去。 在身后长发控制下,张慎身体迴转,朝著来路返回。 “洪胭霄!你他妈到底在谋划什么?!!” 张慎心中狂吼著,拼死抵抗林幼仪的力量,连骨头缝都发出了嘎吱声,总算又以余光,朝身后扫了一眼。 只是把蛤头顶处的场景,匆匆一扫,张慎再也抵不过,身后黑髮的催促之意。 身形彻底返回,张慎朝著远方的鬼將军缓缓靠去。 直到回到原处,张慎才见著那鬼將军的身影。 不知何时,鬼將军已是用自己鎧甲之上的多块铁片,將双目双耳,连带著嘴巴鼻孔,全都一一封死。 简直就是个不看、不听、不闻、不说的活死人。 上前推了鬼將军一把,其这才悠悠醒转,尷尬的笑了两声后,扯著张慎衣袖,就將其一同往上方带去。 “將军—” 回到地面,张慎想要说些什么,那鬼將军却连连摆手。 他隨后伸手一勾,將真仙诱女图中的鬼卒们,全都唤了出来。 “张小兄弟,有空来沉尸河寻我,我必摆好宴席,与张小兄弟畅饮三天三夜!” 说罢,鬼將军猛一挥袖,其妻儿便消失不见。 那列鬼卒也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两桿黑旗, 黑旗略一捲动,大股黑烟散出,一伙鬼卒全都沉入地底,竟以最快速度离开了这灶康城。 站在原地,张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最后所见的画面,乃是一把冒著寒光的大戟,死死插在蛤头顶! “林家之人当真是蠢货,从头到尾被要的团团转! 洪胭霄从未离开过公主坟,而且下头那灶神,也早已经出了大问题! 可是张慎抬起头来,看向夜空的繁星点点。 “姑娘助我修行,又几次救我於危难。 如果有难处,你和我直说,我难道会不帮你?” 张慎好似在自言自语,然而他背后的那丝黑髮,早已消失不见。 等了良久,终是没有回应。 张慎双目一闭,再睁眼时,已然带上了几分莫名之色, 他不再说话,几步来到那管阮秀面前。 將管阮秀唤醒,张慎迈开步子,往前方大步而去。 管阮秀紧张四处环首,未见那强大鬼卒身影后,连忙爬起了身,追寻张慎身影而去。 一边快步行走,张慎心中还是不由嘆息道: “我知道你不会害我,可那洪胭霄野心甚大,形事狠辣,是个不择手段的梟雄心! 你与洪胭霄牵连在一块,以她的性子,必然已將你当做了消耗品。 只要时机一到,她就会推你出去挡灾送死的啊—“ 思量间,张慎的心中,也闪过了那双明亮俏皮的眼睛。 似如有毒玫瑰。 香诱人, 却也杀人无声! 第103章 试验 第103章 试验 回到那湖边矮屋之时,张慎微微一愣,没想到此刻的覆法道眾人,居然还没將最后一名县兵请下。 而那管阮秀目光一凝,扫过最后那名身材高大的县兵之后,这才凑到张慎跟前道: “駙马爷,那不是普通王朝兵,那是县兵中的把总,其身上的王朝气,比普通县兵强上多倍不止,实力也不容小。” 张慎点点头,看著覆法道眾人各出手段。 有人皮肤如同管阮秀一般,长出了大片白鳞,虽没有速度上的加持,但也將其力量变大数倍, 每拳击出都有劲风席捲。 有人则一条臂膀长满猴毛,一爪抓出,如同五根铁剑刺来。 若是常人挨的一下,恐怕连心肺都要被掏將出来。 而更让人注目的,是那头顶之处,隱隱浮现九兽壁画的中年男人。 此刻的中年男人,虽只在旁观战,但也能一看便知,待其出手之时,恐怕就是那县兵把总被拿下的时候。 稍稍看了几眼,张慎迈步来到了湖边。 几个普通的王朝县兵,正被几张宣纸压制於地,只有头颅可稍微转动,手脚皆都被完全束缚。 张慎往那宣纸上一看,其上画著的,正是大蟒灵猴之类的异兽。 想来便是覆法道供奉的,那九兽壁画之中的几位妖鬼形象。 此界修行方式单一,却也好似被他们玩出了,诸多手段,也皆都精彩绝伦。 张慎蹲下身子,感受著几个王朝兵身上,所散出的莫名气息。 这王朝气確实十分好用,张慎一个恍惚间,心中也升起心疼感觉,甚至都差点伸出手去,帮两名王朝兵束缚解开。 这便是因如今的张慎,也算大庆王朝的子民,天生会受这王朝气影响。 “这些县兵好似被练成了愧儡,没有了丝毫情绪——” 一边想著,张慎突然眼眸一亮。 他供著的穷酸鬼,最得用的能力便是挑动情绪,那五气之力一出,立时会让人心神混乱,性情大变。 不知道若用到,这有著王朝气的县兵上,会是个什么情况。 趁著管阮秀注意力放於远处,而那覆法道眾人,也还在灰瓦矮屋中搜寻,张慎调动起了心庙中的穷酸鬼, 世界在张慎眼中就变了模样,似有五种不同顏色的光点,於天地漂浮著。 “刚好试一下,其他的五气之力——.“ 一念至此,张慎这一回所勾动的,乃是淡蓝色的光点。 那光点略一引动,便捲成连片,朝著地面的几个王朝县兵沾染而上。 淡蓝色光点自各处匯聚,俱都附著於几个被控制住的县兵之上,那些县兵扭动著的身躯,也慢慢停了下来。 “真有作用!” 张慎眼睛一亮,若是自己供著的这穷酸鬼,可对王朝兵起作用的话,岂不是这大庆王朝的底蕴,对自己毫无办法? 隨著附在王朝兵身上的光点,已经越来越多,张慎能感觉他们那呆板僵硬的眸子里,也浮现了几分活人才有的情感。 之前的王朝县兵,宛如被炼化的傀儡,此刻才有几分活人模样。 他们的胸膛起伏间,也不是之前那般分秒不差,而是有了丝丝紊乱感觉“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一个王朝县兵恍然开口,他好似失去了许多记忆,只依稀记得自己被选中,將成为公家的人, 还落了名册在朝廷文书之上,其他的便一概不知了。 紧接著,身旁另几个王朝县兵,也俱都悠悠甦醒,慌张的四处打量著。 然而,这种慌张状態也只维持了几息时间,这几个县兵便没了动作。 他们也不和张慎搭话,也不在乎自己身处何方,只双眼无神的看著天空,好似失去了生活的希望。 “难道淡蓝色的是气?” 张慎微微思量,这气乃为丧妻之气,便如心爱之人的离世,极易会让人对生活绝望一样。 据那窗帘残片上所讲,一旦沾著气,便是会丧失所有生活兴趣,与面前这几个县兵表现的相差不大。 张慎隨手抓过一旁的一颗石头,胳膊高高举起,好似便要往县兵头上砸落。 那將被石头砸死的王朝县兵,就算瞳孔里都倒映出了石头的样子,也还是不为所动。 “有用!当真有用!” 张慎心头大喜,隨后而来的,便是神魂之中传出的莫名虚弱感。 面对的对象不同,调动穷酸鬼耗费的力气也不一样,这些县兵比管阮秀不知强上多少,张慎一口气控住三四个县兵,也只能维持约莫十几息时间,就再也坚持不住了。 当气散去,这儿个县兵眸中的人性色彩,也缓缓退去,重新变得僵硬呆板, 他们的身体,也开始继续剧烈扭动著,想要挣脱束缚,將闯入此地的陌生人全都杀死。 拍拍手,当张慎站起来时,远处的战局也已落幕。 那中年男子显露全部实力,九兽壁画让其体质全方位提升,那宛若熊掌的巨手一拍,便带起狂风阵阵,更別提其背后还长了一双翅膀,机动性也完全不同凡语。 待那王朝兵中的把总,身上气息开始有些虚弱时,那中年男人顶著的九龙壁,便直直扑身而去席捲一遭。 趁著县兵把总身上软弱无力,朝前翅超时,中年男人也顺势往怀里一掏,接连掷出足足四张宣纸画。 那些画上所绘的,也是九兽壁上的那些异兽,只是图案更加精美生动。 这几张宣纸画带有万斤之力,將那县兵把总压制於地,再也不能动弹。 “查到什么了?”张慎走往前去淡漠问道, 覆法道的人们,已然从那间灰瓦矮屋中撤出,他们面上带有几分尷尬,俱都摇了摇头。 “这名县兵把总,需要官员联合印书才能调动,想来灶康城里头那几个凡人官员,便是暗中第三方势力了。” 中年男人语气篤定,眸中闪过几分凶狼, 大庆王朝其他人不敢杀官,他们这群前朝余孽,杀起官来却是得心应手。 “駙马爷,还请宽限两日,我们必將灶康城那几个凡人官身,全都一一拿下。” 张慎微微一笑,也没答应,抬步便朝著大院外头走去。 第104章 练拳 第104章 练拳 张慎的身影慢慢走远,覆法道中有人实在忍不住了,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身旁同伴所阻拦“不要废话,那小子恐怕来头不小,烟霞菩萨还在他身上呢———” “呵呵,以烟霞菩萨的性子,待用完他后,他还有的好? 怕是等菩萨挣脱灶康城的束缚,他便要化作那人血烟霞了!” 身旁的覆法道眾人嘴巴不停,那中年男子却已来管阮秀身边。 “他去过哪里?” 管阮秀面色有著几分煞白,覆法道有严格奖惩制度,若是犯了错,或是没完成组织目標的话“就·就在这府里面转了一转,先去了西南角的一棵老桃树前,然后前几日见到的那几个沉尸河鬼卒,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说到此处,管阮秀便声音越来越低,那中年男子也皱起了眉。 管阮秀在这覆法道中,地位不算很高,並未知晓那石磨背后所带著的含义。 在她眼中看来,乃是张慎趁自家眾人忙活之时,他去和那列鬼卒做了什么交易。 “沉尸河·—” 中年男人口中,反覆咀嚼著这三个字。 沉尸河的来头也並不算小,乃是真正的“前朝叛逆”,沉尸河中的那位帅爷,在前朝还未显出颓態时,便背叛了前朝。 在当时看来,的確是让人直呼蠢笨,明明是收穫胜利果实之时,又偏生自己做了反贼。 没曾想,不过短短几年时间,前朝便轰然倒塌,反而是他这叛逆之人安稳活到现在。 一边思索,中年男人隨手唤过身后一个黑衣人道: “瑞鹤如今到何处了?” 那名黑衣人摇了摇头,这瑞鹤巡视不讲常理,也许有时候是先去一府之中的大城,將大城全都转悠够了之后,才往四方巡视而去。 而有些时候,这瑞鹤偏偏又不走寻常路,专挑那些小城小县驻足,隨后才前往大城之中。 略微皱了皱眉,中年男人缓声说道: “联繫泗水大城那边的弟兄们,这灶康县城离泗水大城,並不算太远。 若是那瑞鹤到了此地界的话,估摸著会先去泗水大城,如果泗水大城有了异变,第一时间要通知我们。” “诺。”黑衣人答了一句。 “黄家里面,还有什么值得他去看的— 中年男人虽没听管阮秀,说出那石磨两字,但一番思索后,终还是缓缓道: “这个黄达丰也算沾染官气的,家中该有通往灶神石窟的通道,难不成——.“” 想到这里,中年男人又晒晒一笑。 公主都已离了公主坟,那灶神只是个实力强大的野兽罢了,去见灶神又有何用? 何况那灶神天生心性懒惰,十几年才会睡醒一回。 一念至此,中年男人索性也不想太多。 “那叫做张慎的小子身份神秘,手段诡异,其背后好似也有著跟脚,一时间没把握还真碰不得。 不过既然他愿意在这灶康城呆混著,不如陪他在此地要耍,正好趁这几日时间里,將灶康城的那些凡人官员,全都拿下好好审审。 凭藉几个凡人官员,怎么可能將灶康城林家,乃至我们也耍的团团转?其背后定然是有著高人指点!” “头儿,这几个王朝县兵怎么办?” 一旁有人低声问道。 中年男人斜眼一看,地面上那几个普通王朝县兵还好些,只是身体在不停扭动,妄图重新站起而那名县兵把总,却只会偶尔抽搐一下,好似体內力量正在缓缓恢復。 方才与这县兵把总斗了几个回合,中年男人也是费好些力气,才將其体內王朝气消耗一空。 若是待他恢復过来的话,又要闹出不小乱子。 “还能如何?把手脚一併都给砍了,拎回去养著。 这些王朝兵都落了名册,只要他们不死,灶康城的王朝兵便要被占去几个位置。” 中年男人三言两语间,身后黑衣人们便磨刀霍霍,朝著那几个身负王朝气的县兵走去。 趁著月色,张慎砸吧著那杆烟枪,於黑夜中摸回了闹鬼大院前, 翻身进入闹鬼大院,此刻的闹鬼大院之中寂寥无声,只是暗中还有一股淡淡恶意传来,该是那只小猴子,又躲在暗处诅咒著张慎。 张慎没理会那只小猴,如今鬼將军一列鬼卒都已离开,对於张慎来说,倒也算是失了一伙免费护卫。 微微嘆息一声,张慎回到闹鬼大院后院,他没急著前去修行,而是一拍左手手腕,將鼠妖妇娟唤出。 在那灶神石窟时,张慎本已被林幼仪所控,莫说是挨近那只蛤的头部,本来是该连记忆都被完全抹去。 幸好鼠妖妇娟拼了命,以真仙诱女图略加提醒,才將张慎从那般诡异状態之中拉回。 “多谢妇娟姐姐。” 张慎颇为正式的,朝著鼠妖妇娟行礼。 鼠妖妇娟连忙摆手。 “哈哈官人,我可什么都没做哈—“ “你放心,林姑娘不会计较这小事的。” 张慎缓缓说道。 他如今已將林幼仪看了个透彻,虽没与林幼仪打过照面,但想来林幼仪不会因这点小事,便迁怒於妇娟·吧? 鼠妖妇娟面露苦涩,张慎自是无所谓,他顶多也就吃点苦头。 而自己是个外人,一不留神,真会被扒了耗子皮的呀。 “还请妇娟姐姐,再帮我看待一会儿。”张慎一边说著,一边將身上长衫脱下。 “不行,这不行啊官人!会出鼠命的呀!!” 鼠妖妇娟连声怪叫,瞬间化出灰皮大老鼠的妖身,便要往边角躲去。 然而张慎只是脱了外衣,在原地摆起了架势。 那本战伐功已然被张慎吃透,此时正是要將功法中的那些精髓,彻底融於肉体之中,最好能形成肌肉本能。 嘀咕了两句嚇死鼠鼠,鼠妖妇娟又变回了人身,攀上一旁屋顶, 张慎在下头磨炼肉身时,这鼠妖妇娟也並未閒著。 她口中默念著,那泥菩萨立庙法中的修行关窍,好似是想將这泥菩萨立庙法,给分析出个根源来。 “这泥菩萨立庙法,到底是什么人创的呢? 若是真把鬼神束缚在心庙中,且不是失了超凡伟力不说,还会將鬼神与天地完全隔绝? 除非是犯下天怒人怨之罪,否则隔开天道注视做什么? 想不明白,想不明白—“ 鼠妖妇娟悠閒坐在屋顶之上,看著下方那道身影挥拳扭身,带出阵阵破空声。 第105章 老狗託孤 第105章 老狗託孤 清晨,天还未亮,张慎便离了闹鬼大院他没往福源当行去,而是转向去了往东城大集, 这一次去大集,倒不是帮妇娟买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而是今早的面板之上,最新刷新出了一个任务,颇让张慎感兴趣。 之前的狐狸拦亲已然过去许久,若是再耽搁的话,张慎估计自己將要被动掺和进其他委託里头,不如自己选好任务,主动出击。 一边走著,张慎一边唤出面板,拉到了那最新出现的委託处。 【委託十:良人何处现?託孤在此时。 谁言兽无情?灶康城东城大集肉摊铺前,有一游荡老狗,正欲寻个好心肠,替它照顾小狗一段时间。 请获得老狗认可,帮助老狗照顾小狗】 张慎看著面板上浮现的信息,不由暗自嘀咕道: “这一次我选的任务,连活人都搭不上边,总不可能又似冥婚委託那般,给我惹来麻烦吧?” 一边想著,张慎一边往东城大集而去。 行至一半,张慎忽又想起什么,拐往一旁小巷之中。 当他再出来时,已然换了副扛包力工模样,看著如同是个灶康城中最底层的力工,眉眼下撇, 身形僂,便连手上也长满老茧。 这是怕去大集处时,又遇到那两个偽装成菜农的林家人。 加快了脚步,张慎没多久便已来到东城大集。 这处集市乃是东城最大的集市,商贩们也都划分了不同区域,售卖不同的物件,部分商贩摊位前,甚至还支了棚子,若是时到中午,商贩还可躲在棚下悠然睡上一觉。 从这集市的繁华,便可侧面看出,如今大庆王朝的百姓们,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虽卖身葬母之事也偶有发生,但起码弄不出个饿死人的情况来, 想到这里,张慎对大庆如今的明暗两种体系,深感讚嘆。 似这般生產力低下,王权统治的世界,表面上看著,如同张慎前世的古世一样。 实则因有著超凡之力存在,反倒是让那些当官的,不在只贪心於凡俗的財物与荣华名声,更专注於超脱之力,由此对百姓们也会宽容些。 一边想著,张慎一边往大集右后方走去。 卖肉的铺子,全都是设在了大集后方。 因肉铺味道太重,若是有贵人閒来无事,想逛逛集市的话,迎面便是腥臭味还了得? 所以东城大集前端,俱都是蔬菜瓜果,衣裳吃食之流,后方才会存有肉铺, 穿过不少铺子,张慎已然来到大集后方。 淡淡血肉的腥臭味扑面,张慎没有丝毫在意,目光只放於肉铺边角之地。 灶康城的流浪猫狗之流,也早已適应了活人的生活方式,一般照这个时间,正是刚支起摊子之时,流浪的猫狗们也不会来此处打转。 只有等到傍晚,將要收摊时,猫狗们才会从各地冒出。 肉铺收摊后,若是有些发臭的坏肉,或是没人吃的下水,才会散得几块给猫狗们食用。 在这些肉食摊子前转了几圈,张慎眉头紧缩, 他並未见到委託任务中,所描写的老狗存在,別说老狗,就连狗毛也没有见到。 “不对劲啊,委託中明明说是老狗託孤的,现在这个时间,莫说是兽类,便是鸟雀也没出窝呢!” 张慎皱眉又转悠一圈,刚来这些肉摊前时,还有人吆喝著让张慎买上两斤新鲜肉。 此刻那些肉铺老板们,见张慎也不说话,更不买肉,只一味在此转悠,不由朝张慎投来异样眼光。 就在张慎已察觉气氛不对,想要快些离去,免得惹起他人怀疑之时。 离张慎几步外的一个肉摊前,忽然发生了爭吵。 “滚滚滚,买肉不给银子,天下哪有这种事?想吃白食啊!” 屠夫砰的一声,將砍肉刀剎在木板之上,插著腰杆,朝著摊位前的一道身影怒骂著。 张慎抬眸看去,眼晴为之一亮。 只见肉摊前的那人佝僂著背,是个年岁颇大的老妇人。 其怀中还抱著一团莫名事物,那事物由一件衣裳包裹,看不清其中是个什么。 张慎摸著下巴,那老妇身上没有半点异样气息,看著真真是为一个悲苦老人罢了,如何与任务中的“老狗”扯上关係? 就在张慎愣神间,那肉摊前的屠夫声音也越来越大。 “你这老狗!滚去外边儿乞食去!你要养娃娃,俺就不用养了吗? 若是真给你舍肉吃,俺回了家不得被婆娘把肋骨拆了!” 屠夫一边骂著,一边將手中的屠刀挥的生风,差一点都要挨著那老妇的鼻尖。 那老妇头髮白,面上满是皱纹,背驼的好似要塌到地上,如同身体对摺了一般。 张慎没急著上前,只在远处默默看著。 他在来之前,就只是想来看看是个什么情况,並没急著接受委託。 现在到此处一看,这任务之中貌似又带著几分诡异,毕竟任务之中明確说明,乃是和兽类有关。 “老狗指的是那名老妇,其怀中抱著的,应该就是要託孤的小狗了。 但为何任务里头,会在前方加一句,谁言兽无情呢?” 微微皱著眉,张慎不由想起了鼠妖妇娟。 “难道那老妇,乃是个修为有成的兽类?” 张慎从那鬼將军处知晓,一般的妖鬼,可没有化成正常人样的能力,大多只能部分像人罢了。 已然起了几分退却之心,张慎悄悄往后退步,微侧过身,便要快步离了东城大集。 然而还未走出几步,耳边顿时传来叮的一声。 张慎面色一黑,打开面板,果然在那任务后头,已然出现了已接受三字。 看来是任务的间隔时间已经到了,而自己刚好又在此地,撞著这所谓的老狗託孤,由此面板已强制让自己接受任务。 “难道是因为我命硬,所以会一直走霉运?” 张慎暗嘆一声,转回身去,迈步朝著那肉摊前,还在纠缠的两人走去。 虽不知道接受了委託任务,不完成会是什么后果,但张慎可知道这破公司爱看热闹的尿性。 如果接受了不完成,怕是会弄个要人命的大乐子出来。 第106章 乾娘 第106章 乾娘 屠夫的刀高高举起,正又要胡乱挥动,把老妇嚇退时,一只长满老茧的手从一旁探出,死死抓住了屠夫的手腕。 屠夫下意识挣扎两下,竟是手腕生痛,还不见动弹半点。 知道遇见了强人,屠夫甚至没看阻拦自己之人,长著个什么模样,立马陪笑弯腰道: “好汉,好汉,小的闹著玩呢。” 屠夫抬眸看去,却是更加心惊。 有著这般大力气的,居然只是个长相普通,身材瞅著亦不算是强壮的扛包力工。 然而,就算对方外貌不佳,屠夫也没敢露出不满。 他在这肉铺屠夫里,已然算作力气最大者,而对面这人竟是轻轻鬆鬆,脸不红心不跳,便可把自己拿住,说不定就是那些传说中的江湖人土! 张慎快速扫了身旁那老妇一眼,那老妇勾著身子,眼神浑浊,身上有气无力,好似多日没吃的顿饱饭一样。 幸好已经立了心庙,张慎如今身体素质,也有了一定提升。 方才快速扫过对方一眼,张慎已然隱隱看出,那老妇怀中抱著的,正是一条还未睁眼的小狗。 张慎扫了一眼,立马便收回眼神。 既然委託任务中,已然明確说明有关兽类,那这个老妇的身份也绝不简单,难道是什么化形大妖之流? “不过也不好说。”张慎心中暗道: “这老妇身上没有半点兽类气息,说不定其真是活人,只是她被这屠夫叫做老狗,所以委託任务中,也显示出老狗罢了— 张慎不再多想,任务中明確说明,自己需要取得对方的信任,才能受得对方託孤。 看向身前的这屠夫,张慎嘴角上翘。 “要十斤精肉,切作臊子,不可见到半点肥的。” 那屠夫微微一愣,隨后立马笑著应下,他身旁还有一个伙计,也从摊子后头端出两个马扎,一个放於张慎身后,另一个也给那老妇请了坐下。 那抱著小狗的老妇眼眸浑浊,似是连眼前之物都看不清,只是闻著肉香,就想往肉摊之上伸手。 片刻后,那屠夫递来一坨,用麻绳油纸包好的精肉。 “好汉,您要的肉,放心,都是新鲜的。” 张慎微微一扫,也不接肉,只是沉默不语, 屠夫见此更加心慌,咬咬牙便快速说道“俺这杀猪匠,从未见过力气这般大的好汉,这点精肉,便送与好汉了。” 张慎接过切好的肉,直接递给了一旁的老妇,悠然说道: “再要话还没说完,那屠夫便又从下边,摸出了两坨包好的肉来。 “好汉是否要肥肉和软骨?俺都给好汉切好了,全都剁成了臊子,拿去做馅也好,混汤煮也罢,都是上好食料———“ 这屠夫一番抢答,竟是让张慎一时间也不知如何下手。 然而,幸好经过张慎的一番表现,那老妇的眼眸,总算缓缓有了几分聚焦的样子,將目光也投到了张慎身上。 “该是有信任了!” 张慎暗呼一声,正好对上了这老妇的双眼, 瞬间,这老妇的双眼,好似化作了漩涡。 迷迷糊糊间,张慎便只感头晕目眩,在睁眼时,已然离了那热闹集市,面前则是为一片火海。 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无形的力量便开始缓缓將张慎的记忆扫去。 只是几息时间后,张慎神色一转,已然是为万分的惊慌。 他看向自己面前的火海,高声喊道: “来人!快来人吶!走水了、走水了啊!” 一边喊著,张慎宛如上下跳的猴子,跑到面前的火海,脱去了身上长衫,试图用衣服拍小火势,但那火海还是传来阵阵热浪。 火海之中,仿佛有一间小屋正在缓缓崩塌。 张慎已经精神崩溃,跪地大吼著。 只因在这屋中,有他从小养大的一条忠犬, “阿財!阿財啊!” 火势不见变小,张慎双目通红,猛地抬头吼道“阿財別怕!我这就来救你!” 张慎把衣衫裹著头面,弯腰就要衝向火海。 那老妇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了张慎身后。 看著张胜这崩溃的模样,老妇眸中闪过两分满意。 这小子颇具善心,甚至会对自家养的狗拼上性命,应该是个慈悲的。 隨后,画面一转,张慎身体一晃,仿佛时空倒流一般,火海开始缓缓缩小,那栋已燃烧塌了的房屋,也完全新建而起。 与此同时,张慎身旁也出现了另几道身影。 “小子,你得罪了上官还想活?” 一道冷喝声传来,张慎低头一看,自己已然换了一身差役之服,而在他身边的,则是有几个提著钢刀,身形魁梧的捕快。 张慎眸中闪过两分异色。 被对方拉入这空间时,张慎手腕处的真仙诱女图便接连鼓动。 这是鼠妖妇娟操控著,那张来头不小的画,给张慎做出提醒。 那幅真仙诱女图却也有著几分神异,上次被林幼仪的力量所控制时,也是鼠妖妇娟引动其內那道仙人残影,这才让张慎唤醒。 “是考验吗?” 张慎眼神微眯,身体却配合著对方接连求饶。 提著钢刀的捕快冷声问道: “听说你小子最爱养狗,你说说,现在是留人命,还是留狗命?” “二选一?老子一个也不选!!” 张慎低吼一声,右腿猛然发力,用头往上一顶,撞在了旁边之人的下巴处。 將身旁那人撞开的同时,张慎劈手夺过其手中钢刀。 这几日张慎练的那战伐功,已然有了几分成效。 “选人选狗?我死了,你们肯定也放不了我的狗! 人狗我都不选,我选这把钢刀!!” 张慎一声怒吼,持著钢刀,拼死与这几个捕快廝杀。 那老妇身影站在不远处,在看向张慎时,眸中也闪过两分异。 没成想这小子不仅是个慈悲的,还有著几分果断与聪慧,倒真有三分慈悲菩萨容,两分怒目金刚像的感觉。 若不是现如今事態紧急,必须选个凡人託付的话,老妇都起了將张慎收入门墙,好好培养的心思。 老妇侧头,小心看向自己身旁。 在老妇身侧,一个气质清冷的少女,正静静看向那道廝杀著的身影。 “乾娘。” 老妇弯下腰,朝少女恭敬道: “此人,可还入乾娘的眼?” 少女身著烟青色儒裙,青丝斜插一只素银蝴簪。 其额发齐眉,却更衬得星河般的眸子里头,仿佛沉著清泉碎玉。 只静静站著,少女就似如一袭清冷江风,可吹散人间悲苦,也招的人心起忧愁。 少女淡眉微,她的眸中倒影著张慎的身影。 少年身上的那股破釜沉舟气,让她这喜欢清净的性子,下意识便有些不喜。 不过想起了如今的处境,少女最终还是轻轻頜首。 鬢角碎发扫过耳垂,露出了少女颈后一粒硃砂小痣。 第107章 养狗(4000合章) 第107章 养狗(4000合章) “回来了..” 张慎略一愣神,眸中异样之色很快扫去,似如从未离开过这肉摊前一样。 “好汉?好汉?” 那屠夫一张肥脸挤得油光满面,轻声將张慎从愣神之中唤醒。 “莫不是好汉还要点其他的?” 屠夫心中已经滴著血,但面上还是喜笑顏开,好似完全不在意,那些送给张慎的软骨精肉,已经足以让他回去之后,被婆姨剥了皮。 略微以余光扫了旁边一眼,张慎发现那老妇还是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怀中抱著那未开眼的小狗同时,还死死把三提包好的肉楼在怀里。 “还不到火候?” 张慎立时知晓,这老妇估计还没完全信任自己。 只是脑中略微一转,张慎立马想通了还缺点什么。 “咳—” 轻轻咳了咳,张慎伸手往怀中摸去,摸出了几两碎银。 “人活一世,谁能没有点难处?日后店家还需要多些慈悲。” 张慎宛如侠客一般挺身而出,將这老妇救下后,也只小小教育了这屠夫一回,临了之时,张慎没像那些大侠一样赊帐,倒还付了屠夫银子。 “日后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家中也有老小要养活,我也不会让你做亏本买卖。” 选下此话,张慎丝毫没有留念,转身便向大集外走去。 走出去多步,身后还是未传来半点动静,张慎心中不由起了嘀咕。 “难道是我做的还不够?” 一边想著,张慎却是暗道不可能。 从委託任务之中,可明显看出对方,是要將怀中小狗託付出去,定是要寻个对家犬在意且有颗慈悲心的。 自己这番表现,不说是善人,起码也算个有情义的汉子。 “莫非是我在那幻境考验中,表现的太过了? 难道正確答案,是在选狗与选人之间,必须选择狗吗?” 张慎无奈摇了摇头,在那般情况下,他虽保持了几分神志,可长刀就架在自己脖颈,逼著自己从中选择。 虽然知晓是幻境,但下意识间,张慎还是选择了拼死一搏。 “看来这个任务该是失败了—” 隨著张慎走远,那老妇抱著怀中奶狗语,提著切好的肉,晃晃悠悠的朝另一方向行去。 原地只留那屠夫在肉摊后面,接连抚著胸膛道“幸好老子平日里,也没少去听人讲评书,早就备了切好的软骨肥肉———“ 然张慎刚要出了东城大集,那老妇不知从何处又冒了出来。 她的神色有著几分焦急,张慎方一停步,那老妇便將手中抱著的奶狗递了上来,阿巴阿巴的说著。 老妇好似不会讲话,只啊啊个不停,张慎恰如其分做出了两分为难样子。 然而,那老妇將奶狗搜塞到张慎怀中之后,居然便快步往外行去。 “难不成是被人追杀?” 张慎心中疑惑加重看这个老妇方才样子,该是还想再考验自己的感觉,然而此刻又忙不贏自己把奶狗送来,连话也说不得几句。 看著老妇身影消失,张慎没急著看这任务的奖励是什么,而是有些为难的看向怀中,这条还没睁眼的小狗。 这条小狗瞅著普普通通,就是个黄色土狗模样,小巧玲瓏,双耳下叠,脖后有颗红痣。 此刻在张慎怀中不叫不闹,还真有几分惹人喜欢的样子“这般年幼的小狗,怕还是需要喝奶吧?”张慎皱眉低声道。 那条小奶狗打了个哈欠,抽动著鼻子,闻向几坨包好了的鲜肉。 看著对方这动作,张慎不由轻笑。 就地来到一旁,找了个角落蹲下,张慎將那切成臊子的精肉打开,隨后用手指勾了指甲盖大小的肉沫,餵到了小狗嘴边。 “不吃?”微微一愣,张慎越发感觉这条奶狗,就好似是前世所看的话本之中,那强者的子嗣阴差阳错流落在了外头,日后说不得在这奶狗身上,就能捞的大回报! 没急著纠结,张慎先离了东城大集,往著一旁巷子之中钻去。 当在钻出小巷之时,张慎已然换回了原先的那袭青色长衫,手中抱著的小狗也已失了踪跡。 轻轻拍了拍左手手腕,张慎已然將那小狗,先送往了真仙诱女图中,交与了鼠妖妇娟看待。 灶康城如今的危险局势,才是让张慎头疼的,至於这条小奶狗,不如先放鼠妖妇娟那儿餵养著。 任务之中也说明,只是需照顾一段时间罢了,也许待这条小狗稍稍长大些,那老妇便会重新寻回来,將小狗给带回。 张慎慢悠悠往福源当行去。 而此刻的真仙诱女图中,鼠妖妇娟却是颇有兴致的,看著放在榻上的奶狗。 在小狗身旁,还摆著几提张慎刚送进来的鲜肉。 沈婉儿悄咪咪的睁开眼,忽然发现自己入目所见,不再是为蓝天白云,竟然是到了一处船舱之中。 如今的沈婉儿正值枯期,身上法力尽失,就连脑中的记忆,也开始缓缓模糊著。 过往之时,沈婉儿都有专人服侍,以度过这尷尬时期。 可如今仇家上门不容商量,她这才会出此下策,来到凡人城镇,隨机寻个心善的凡人相承因果,以避开仇家追杀。 未等大脑混沌的沈婉儿,看清眼前局势,便有一张笑脸映入眼帘。 鼠妖妇娟嘻嘻笑著,將这小狗抱在怀中。 她不知道自家主子,突然养条小狗是什么情况,但料想这条小狗,该也是和上次抓到的那两只黄鼠狼差不多罢了。 “来,姐姐餵你吃东西。 咱们呀,都同是兽类,可不能相互为难哦。” 鼠妖妇娟一边说著,一边从一旁挑得肉泥,餵到了奶狗嘴边,然而那奶狗却是怎么也不张口, 只一个劲的避开嘴巴。 看著这小奶狗眼中,浮现出的几分嫌弃,鼠妖妇娟顿时瞭然,不由笑出了声。 “呦,你还嫌上了?” 想起了那两只被自己整的服服帖帖,后头甚至还会伺候人的黄鼠狼,妇娟面上浮现两分阴侧的笑容。 待张慎回到福缘当时,赵掌柜已然身处於柜檯后头。 “赵老,路上有些事耽误了会,还望赵老勿怪。” 赵掌柜在柜檯后头摆了摆手,他的面上带著几分苦涩,竟是连和张慎打趣的心情都没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见到赵掌柜这番模样,张慎也不由皱眉。 如今能让赵掌柜还露出苦脸的,只能是赵书香又出了问题。 “赵老,难道是书香哥又—.” 话没说完,赵掌柜便连连摆手,提起赵书香的名字,他的脸上苦涩味道更重了。 “我家那小子,如今了不得了·—”赵掌柜缓缓说著。 “他做的一篇时论,被书院里头的同窗传了出去,泗水大城那边有一大儒看过之后,说是愿意收他为徒。” 张慎微微一愣,没想到这才多长时间,赵书香竟是完全变了个人,所写的时论居然会引起大儒的注意。 “赵老,这不是好事吗?怎还会这么丧脸?” “好什么好?”赵掌柜一边说著,突然又连著呸呸了几声。 “好事肯定是好事儿,可是那大儒处也有规矩呢! 所谓法不轻传,若是想入那大儒门墙,得需要这个!” 赵掌柜晃了晃自己的钱袋,其中只有几枚铜钱脆响传出。 张慎隱隱感觉,此事后头应该没那么简单。 但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对於赵书香来说,必然是件大好事儿了。 他如果真能青云直上,考取功名做官的话,在大庆王朝这世界里,才算最稳妥的,只需当了官,便有了迎接超凡之力的可能。 需知大庆王朝,才是当今天下最强的修行门派, 对於其他修行者而言,一旦能入朝廷,有了官身,便可直接拥有超凡之力。 相比之下,其他修行者好似都成了散修,还需四处寻摸机缘,修行功法,日日苦练。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要能在官场上有所建树,能一直往上攀登。 便如修行一般,每攀一品,实力便也高了一些, 两者相对比下来,於大庆王朝官方体制中廝混,必然是安稳且过得富贵的,但未必就会有散修们那般来的畅快。 一边想著,那赵掌柜已然接连嘆气,往著后方院中而去。 对於此时的赵掌柜而言,钱之一字已然將他肩膀压塌。 於父母来说,有些时候更痛苦的,不是自家子女不爭气,而是自家子女太爭气,但自己却又帮不上忙,反而会拖子女的后腿。 照常往柜檯一趴,张慎唤出鼠妖妇娟,虽然如今的福源当外头,估计早已被覆法道的前朝余孽们监视保护,可张慎还是以防万一,多上了一层防护。 “妇娟姐姐,帮我看待一会儿。” 说罢,张慎双眼微眯,便要沉入心庙中,继续修行那本战伐功。 然而刚要闭上眼时,张慎却是又突然睁眼,他想起了今早送入画中的那条小狗。 灰皮大老鼠躲在柜檯上的盆栽里头,不时便发出吱吱笑声,也不知在笑个什么。 张慎见之疑惑问道: “妇娟姐姐,那条小狗有没有问题?” 鼠妖妇娟探出颗鼠头。 “官人,据我观察,那一条小狗看著颇有灵智,估计也是有点来头。 但官人放心,奴婢呀,最会调教—— 不是!是最会照顾人的啦!” 张慎满意点头,就算那条小狗是什么强大妖族的子嗣,如今也已是虎落平阳,否则怎么会急著寻个凡人照料呢? 起码就目前而言,这条小狗还掀不起什么波浪,而那老妇估计也要好长时间后,才会寻回来。 一念至此,张慎也將面板唤出,拉到了下方任务奖励处。 然而,那老狗託孤的任务后头,却是並未显现出已完成字样,反而浮现的字体,乃是为正在进行中。 『难道是要如任务上所说,將这条奶狗养大一段时日,才算彻底完成任务? 不过如此也好,有这任务处於进行之中,起码最近这段时日里,该是不会有其他委託会粘上身来了。” 虽然没得到面板奖励,但有了这老狗託孤的任务,也算给张慎规避了不少麻烦。 现如今灶康城这种复杂局面里,若是莫名其妙的,再牵扯进什么委託里头,恐怕是得不偿失。 沉了心神,入了心庙,张慎闪身间,便已来到供奉鬼神的那处祠堂前。 迈步向著祠堂之內走进,供桌上共有三排牌位,位於最上方处的,才是为唯一落了名字的。 扫了一眼穷酸鬼三字,张慎鬼鬼票崇环顾一圈四周。 张慎知晓林幼仪,该就藏在心庙中的某处,可他却是一点也感觉不到对方存在,好似对方已与自己心庙融为了一体。 轻手轻脚的爬上供桌,张慎將最顶端的那块牌位拿了下来,其上的穷酸二字,透著一股子胆怯卑微的味道,与那穷酸鬼的气质十分相符。 “难道是我猜错了?” 仔细翻看一通后,还是没发现任何问题,张慎最终將这牌位送还回去,隨后出了祠堂,於空地之上继续操练起了那本战伐功。 待张慎从心庙中醒转过后,外头的夕阳阳光,已然斜斜的透过门头,投到了当铺的地面上。 赵掌柜也从后方小院钻出,他的双眼下边掛著黑眼圈,看来是没休息好。 缺钱两字压在人心头,不亚於给人压了一座高山,何况这座高山上头,还压著属於父亲的责任“赵老且慢行,几日没见书香哥了,我正好也去跟书香哥敘敘旧,日后书香哥考得大官,也能念我几分情分,给我谋点好差事吶!” 赵掌柜有气无力的答应,两人把当铺关上,隨后便朝后方街道行去。 如今的灶康城,颇有几分大难临头的感觉, 街道上巡逻的县兵已越来越多,连带衙门里头养的那些白身皂隶,也不得不出现於街面上到处巡视。 幸好福源当的名头,是掛於那县衙中的黄师爷名下,倒也没有皂隶上门来收取净街费等等。 不过等到那黄官人的死讯传出后,也许就会不一样了。 街道上行人俱都脚步匆匆,遇到相熟之人,甚至只远远的行个礼,便各自归家。 张慎跟著赵掌柜的步伐,来到了后方街道。 敲开门后,张慎隨赵掌柜进了院子。 迎目而现的,乃是赵家许多家具,全都堆放在了院子中间。 赵书香之母正在清点著家中家当,好似要將这些东西全都卖出,以换得自家儿子可以前往泗水大城,谋得个好前途。 抬眸向右边赵书香所住厢房看去,厢房窗口处的那几根青竹隨风摇曳著,其內还传出阵阵读书声。 与赵母见了一礼,张慎迈步而出,敲了敲赵书香所在厢房的门。 门內的读书声却並未停歇,还是那般四平八稳,如同是没有听到敲门声。 第108章 顏如玉的提醒(4000合章) 第108章 顏如玉的提醒(4000合章) 张慎皱著眉头,正举起手又要敲门时,门却自行打开了。 门虽已开,但书中的读书声並未有停歇, 没有多想,当张慎探头往赵书香屋中看去时,却是不由右脚后撤,已然准备隨时逃离。 只见此刻赵书香的厢房之中,左边那靠近窗户的书桌前,根本没有半个人影,而屏风后头的床铺之上,则躺著赵书香呼呼大睡的身影。 读书声的来源不是为赵书香,而是为无人书桌上面,那本翻开的古册罢了。 “顏如玉.” 张慎想起了赵书香之前,与自己说过的话语。 那顏如玉每夜於梦中督促他读书,传授他诸多知识,並且就连那三种瑞鹤的隱秘消息,也是得自那顏如玉口中。 “咳。”张慎轻咳一声,理了理衣衫,朝著书桌方向盈盈一拜。 “敢问姑娘寻小子何事?” 房间之中,读书声未停。 明明赵掌柜夫妻二人,只需探头往窗內一看,便可看出此间诡异之处。 然而,厢房內的异常,偏生就没有引起赵掌柜二人半点注意,好似这房间已化作了一个牢笼, 静待鸟雀上门。 张慎便是为投入罗网的鸟雀了。 见礼过后,还是没有半点动静传来,张慎缓缓朝后退去,却是隱隱感到几分阻力拦下了自己身体,不让自己外出。 不过当张慎调动心庙之中,那穷酸鬼的五气之力后,却是身后阻碍之力立马消散一空。 “没有恶意么——” 张慎察觉出对方释放的善意,若是真要將自己困於此地,必不会这般简单,便会让自己把牢笼破去。 没急著去往书桌前一探究竟,张慎先是绕过屏风,来到了床榻边上。 赵书香正躺於床榻上呼呼大睡,一本圣人书盖於面上,看模样好似是方才在床上读书时,一时间熬不住疲惫,不小心整个人都睡了过去。 检查赵书香没有出现问题后,张慎这才缓步而行,来到了那处书桌旁。 书桌之上摆著一本淡黄色古册,读书声也是从古册里头传出,正是这赵书香的读书声,才让这间房间陷入了某种封锁,不让外头的赵掌柜夫妇,看得到屋中模样。 来到书桌旁坐下,张慎看向这本淡黄色古册, 古册书页之上,没有丝毫字跡“这只女鬼到底是什么来头?”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此刻的张慎已经可以断定,赵书香受到泗水城大儒的关注,且全家都將搬去泗水城的机遇,必然是这名为顏如玉的女鬼所为。 恍惚间,张慎隱隱感觉到,几分寒气在自己身后出现。 当那寒气方出现时,张慎也不由微微一惊。 以往的林幼仪,可不会在平日里,就现身於自己跟前,只有当自己遭受生命危机时,对方才会出现。 而此时只是看著这本泛黄古册,林幼仪便隱约有將要现身的意思。 张慎背后寒意,似乎也刺激到了桌面摆著的那本古册。 册子自行翻页,其上浮现出墨跡。 张慎低头一看,只见那本泛黄古册之上所浮现的,乃是为一张简略的意象画。 其上所画的正是赵书香的房间,房间布局寥寥几笔概括,隨后以小圆圈和几条简洁的线条,代表著站於书桌前的张慎。 此画一成,张慎身后的那股寒意也缓缓散去,好像是林幼仪的感知,被这古册完全屏蔽了一般。 “多谢。”古册之上浮现出两字。 张慎神色莫名,对方把林幼仪屏蔽,又朝自己道谢,难道是有些不想让林幼仪知道的话,想说与自己听? “谢我什么?”张慎低头问道。 书册之上浮现更多文字,张慎快速扫了一眼,目中也露出两分惊讶神色。 按书册之上所描述,乃是张慎帮了对方一个大忙,由此对方特意道谢。 此事由赵书香而起,赵书香本就命中带著几分朱紫气,极其適合踏上官途。 然而命格之事,终究只是为一个大概, 八十岁才当上官,与二十岁就榜上提名,自然是有著天大区別。 原本的赵书香,理应至少到四十岁才幡然悔悟,用心念书,榜上有名,至此在官场之上闯荡。 没成想,赵书香被张慎领著,先破了年少慕艾的情劫,又去往闹鬼大院几次,正为淡绿头上过,心中无片尘,竟然让赵书香提前看透人生,发自內心的用心苦读。 照这般说去,原本四十岁才应上榜的赵书香,如今却是大大提前,且命中的朱紫气息也越发浓重。 对方所谢的,正是谢张慎將赵书香的心性大大提升。 了解完事情缘由,张慎也不由嘆息人生无常。 自己的本意,是没有插手赵书香未来发展的意思,却是无形之中,一点点將赵书香越推越高。 估计这名叫顏如玉的女鬼,会盯上赵书香,也是因自己將赵书香的命格拔高,身上的朱紫气也愈发浓厚,这才引来了对方的关注。 接下去,张慎朝著这本泛黄书册,连续又问了几个问题,然而对方俱都没有回答。 张慎摸上自己的下巴。 方才他所问的,乃是对方是个什么来歷,对赵书香有何谋划等等,这本泛黄书册什么也没有回答,该是不愿回答。 “既然见我第一眼便道谢,说明我於对方处该是帮了大忙,然而现在又不肯与我过多交流想到这里,张慎眼眸微亮。 对方不是不愿与自己交流,而是对方想传达的东西,只能自己先问出口才行。 “你可知晓瑞鹤何时到达灶康城?” 纸面之上缓缓浮现文字。 “七日之后,瑞鹤將临。” 见到其上所浮现的文字,张慎瞳孔一缩。 他本是隨意所问,只因这瑞鹤来临的时间,他也早已问过那鬼將军。 那鬼將军已然明確说明,瑞鹤巡视的行踪飘忽不定,无法预料,但对方却是能给出准確时间。 稍稍收敛思绪,张慎立马追问道: “灶康城下头的灶神,是不是早已被控制? 泛黄书册之上,首先浮现了一个“不”字,隨后才缓缓写道: “世间早已再无灶神。” “灶神死了?而且早就死了!” 张慎心头一震。 那头灶神居然已经死了?为何自己两次下到灶神石窟中,都见对方还可分泌蟾毒,榨取灶康城的善人阴德? 原本的张慎,还以为那头灶神,该是最近才被洪胭霄所控制。 就是因林家那群蠢货,受外人哄骗,自以为將洪胭霄请出了公主坟,洪胭霄才有可乘之机。 林家没想到洪胭霄一直未走,他们对灶神也失去了关注,洪胭霄这才趁虚而入,將那灶神控住。 如今,张慎看著书册上浮现字跡,已然將自己的猜测完全推翻,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那个早字上,良久之后才轻吐口气。 “原来,你早就有活动能力了,怕是灶康城的几个凡人官员,也早已归了你魔下—“ 脑中不可避免的,又浮现那双明艷俏皮的眼睛。 明明那双眼眸之中,无半点凶残、霸道,或是阴险的神色,却是让张慎感到通体生寒。 “若是灶神早就死了,说明洪胭霄早已脱离林家掌控。 你好深的谋划— 张慎闭上双眼。 林家的人以为,他们是受到覆法道前朝余孽所骗,將公主坟內的洪胭霄请了出去。 连后头来的那新县令林忠昌,也完全被林家的那些蠢货所误导,专心於寻找覆法道的麻烦,想把公主请回坟去。 那覆法道的余孽们更是如此,在他们的眼中,恐怕更为洋洋得意。 只是略一谋划,便冒充身份入了林家,充当起了灶神与林家的沟通,以灶神名义,將洪胭霄请出了公主坟。 可灶神早就死了,覆法道的人,是如何与灶神沟通的?而代替灶神榨取城中阴德的,又是何人> 念及此处,张慎感觉整个灶康城,都只是对方手中玩物。 林家被蒙在鼓里,自以为藏在暗中的覆法道眾人,也被蒙在鼓里,恐怕再往后头去,那几个凡人官员,也只是洪胭霄所放出的烟雾弹。 先是以林幼仪披著她的身份,冒充她的气息於外游荡,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在外。 隨著时间推移,不免有聪明人会感觉出城中的不对。 由此,那几个凡人官员,便被推了出来,又可拖延所有势力的视线。 当张慎想通这一切后,不由为下头那位前朝公主、烟霞菩萨感到心惊。 如果只是如此的话,倒也算罢。 那洪胭霄把所有势力耍的团团转,只能说明其算计人心的本事,確实十分厉害,竟是在不知不觉间,便已將灶康城玩弄於鼓掌。 可是那句“灶神早已死去”的话语之中,所代表的含义,可远远不止那么一丁点。 林家將灶康城如此多善人魂,全都摄到了地下,善人的阴德被逼出,恶人反倒可儘快投胎再世为人。 那么榨取出来的那些阴德,又去了哪里?观林家之人的样子,恐怕他们也没用到多少,该是全都用去帮灶神提升境界。 林家之所以敢做这天怒人怨、大逆不道之事,就是因这头灶神与林家捆绑颇深。 灶神变强,就是为整个灶康城林家变强。 若是某日,灶神修得个今生不灭、陆地妖王的境界,整个灶康城林家也会鸡犬升天。 可是, 灶神早就死了啊! 张慎虽不敢说绝对,但他也有九成的机率,已经可以断定,恐怕多年以前,覆法道眾人还未潜伏入灶康城时,那洪胭霄便已有了活动之力。 是她诱导林家之人,在那灶神身上开闢了香火池子。 洪胭霄那般的大因果之人,死后亦是了不得的鬼雄。 便如鼠妖妇娟所说,她们的境界名,与天下修行者都不相同,第一境便是为泥胎金皮。 而似这般具有大因果的鬼雄,只有靠阴德才能提升实力。 “善人死后不得善终,魂魄反被摄在地下受苦。 恶人死后不用受刑,倒可安然投胎往生, 这番伤眾生、肥私利的事,根本不是林家所为,而是那洪胭霄所为! 那些善人被榨取出的阴德,统统是被洪胭霄吞了去! 张慎不知晓林家,做这以阴德养灶神的行为,持续了多长时间,然而他们做了多久,便代表下头的洪胭霄吃了多久。 明明是个舒爽天气,张慎却是手脚发冷,身体发寒。 有时候,往往只需一句话,便將整个事態全都牵连而出。 这一次,张慎只是兴之所至,想看看赵书香是否有不妥,然而却是自这神秘鬼物顏如玉口中, 得知了关键线索。 颤抖著手凑到了自己唇边,张慎朝自己手心哈了口气,这才压下心中泛起的莫名慌张。 灶康城有多少人口?起码也得7000户,五万余人!! 如此多的人口基数,长年累月下来,又有多少善人死去魂魄,被摄到地下,入了洪胭霄的口中?! 洪胭霄吃了这么多年人, 她就算是头猪! 如今,也是头可以吞天的猪! 而洪胆霄谋划那么多年,她的实力到底该有多强? 以这般阴险毒辣,不择手段的梟雄心, 她又如何能吃饱? 洪胭霄的目標,断不可能只是这小小的灶康县城,恐怕乃是整个河瑞府,也不足填饱其肚皮! 她的目標, 恐怕是为整个天下! 最终,张慎所有言语,尽都凝聚成了一声嘆息。 “林幼仪,等她把那些凡人官员一一拿去送死后,该也会轮到你了。 那桃奴该也是她在背后指使,把那本泥菩萨立庙法,送到了我手中。 这说明我张慎,对洪胭霄还有利用价值。 可你呢? 林幼仪, 你的下场会是什么? 洪胭霄闹出这般大祸,在没有拥有抵抗大庆王朝征伐之力前,她怎么可能会走漏风声,提前惹得天下人注意? 洪胭霄必然是需要一个替死鬼的啊!” 张慎低声吼著,一拳砸在面前书桌之上! 张慎也说不清,他对身上的这姑奶奶是个什么感情,但总归是不想她死的。 然而林幼仪也不知是如何想的,张慎已然明里暗里说了数次,林幼仪还是不肯现身而出,与自已推心置腹。 若是林幼仪可配合的话,此时还不算晚。 良久,良久,张慎才收拾好了情绪,平復了自己糟乱的心。 他看向桌面的泛黄书册,想趁著这个难得机会,向这本泛黄书册多问几个问题。 对方的来头绝对不小,若不是因赵书香的原因,欠了自己人情因果的话,恐怕是半个字也不会与自己说的。 然而,张慎正待还要开口时,这本书册之上的字跡,却是开始全部褪去,书册之內传出的读书声也慢慢变小。 这代表对方觉得言尽於此,已然够回报张慎的恩情了。 第109章 復盘与妻娘娘庙(4000合章) 第109章 復盘与妻娘娘庙(4000合章) 离开书桌,张慎看向在床榻上,正呼呼大睡的赵书香。 “那只名为顏如玉的女鬼,既然弄出个大儒的藉口出来,必然不会让赵家因钱財之事,而不能离开灶康城的。 对方该是起了几分避祸的心思,想把赵书香一家带走。 如此对於赵掌柜一家,倒也不是坏事” 一边想著,张慎朝著赵书香缓缓道了声保重。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估计这两日內,赵掌柜一家便会因某些事发了笔横財。 隨后举家都搬往泗水大城去,正巧避开灶康县城的纷爭。 天色已经彻底暗淡,张慎抬步朝著闹鬼大院归去。 当回到闹鬼大院时,时间也已將近深夜,张慎没急著修行凡俗武法,盘膝坐到了床榻之上,开始一点点梳理目前所有的信息。 灶康城如今这番诡异局面,最开始时,恐要追溯到前朝。 张慎通过那石碑上知晓,那洪胭霄是前朝一名公主,亦是为一名强大战將。 后头不知怎的,洪胭霄被人骗来了灶康城饮恨於此,她的尸身也被埋在赵康城下。 为了以防万一,杀洪胭霄之人,还弄的头前朝叛变了的护坛兽灶神,也就是那只大蛤,用来镇压洪胭霄。 再往后头,便是那洪胭霄不知怎的,竟是有了几分活动之力。 那头灶神许多年前,便已被洪胭霄宰掉,且取而代之。 林家所供奉著的,早已不是灶神,而是他们负责镇压的洪胭霄。 那洪胭霄顶著灶神的身份,让林家在灶神身上开闢了香火池子,灶康城这么多年的善人阴德, 无一例外,全都入了其肚中。 时间再往后推,该就是覆法道之人,也来到了灶康城,他们想將洪胭霄请出,殊不知洪胭霄早已脱困,只是在暗中积攒实力。 也许是多年的积赞,让那洪胭霄觉得,已经到了出世之日,也许是这天下有了某种变化,让洪胭霄想离开灶康城,总之其中原因,只有那洪胭霄知晓, 覆法道眾人偽装身份,潜入灶神石窟,想假借灶神的藉口將洪胭霄放出,却是正中洪胭霄下怀。 但最终被林家请出公主坟,且要举行冥婚的,不是洪胭霄,而是为林幼仪。 张慎猜测林幼仪极有可能,与洪胭霄乃是同一时代之人。 或许林幼仪有著把柄在洪胭霄手中,或许是因林幼仪的生死,完全被洪胭霄所掌控。 林幼仪这才听从洪胭霄的指令,披著她的气息,被林家请出了公主坟。 这个时间点推进到这儿,便刚好撞上了张慎接下冥婚委託,背错尸骨的阴差阳错事。 想到这里,张慎想起了自己所接受的,那冥婚委託的任务之中,曾明確说明乃是林幼仪不想和带有文曲气的周家公子结冥婚。 之前的张慎所疑惑的点,便是在此处了。 林幼仪既是听从洪胭霄的安排,那应该需遵从洪胭霄所说的话,与那周家公子结为冥婚,在外头吸引视线的。 想到这里,张慎扶上了自己额头。 如今相处下来,他已然知晓林幼仪的性子。 恐怕委託任务之中,会说佳人不愿同碑葬。 极有可能是因为林幼仪,嫌弃那周家公子长相丑陋,心中抱著几分牴触情绪,这才被面板採集化成了任务,呈现於自己跟前。 至於接下去的发展,张慎也已有几分猜测, 如今覆法道的视线,已然放在了那些个凡人官员身上。 如果没猜错的话,林家之人这段日子表面看著安分守己,恐怕已盯死了覆法道中人,由此林家的注意力,也会被那些个凡人官员引去。 距离瑞鹤来到灶康城,只有七日时间,那几个凡人官员在拖的几日,很快便会有瑞鹤降临。 而那只巡视国土的瑞鹤,当发现不属於大庆的东西后,就会降下黑日惩罚,所以洪胭霄该会想办法脱离瑞鹤的注视。 那么问题的关键,便在於洪胭霄会如何脱身,並且还不会留下痕跡? 洪胭霄必然是需要有人,替她留在那灶神石窟埋入公主坟中的。 如此的话,林幼仪便是不二人选, 想起那本泥菩萨立庙法,张慎也不由眯起眼睛。 他已从鼠妖妇娟口中知晓,那本泥菩萨立庙法的作用,乃是將鬼神困於心庙。 如此说来的话,若是將鬼神困於心田,岂不是也相当於,帮鬼神切断了天地联繫,不受瑞鹤与上天的注视? “我是洪胭霄选中的容器,將要带她离开灶康城张慎隱隱猜出了自己的下场, “瑞鹤一旦降临灶康城,城中立马混乱一片。 林家的人为了寻到洪胭霄,必然会不择手段,大开杀戒,他们会先寻覆法道麻烦,后將县城翻个底朝天! 趁那番混乱之时,洪胭霄將把林幼仪埋入灶神石窟,偽装出自己还被镇压的假象。 而洪胭霄的真身,恐怕会借我心庙躲藏,避开瑞鹤与天道的注视。 以我这般硬的命格,估计硬生生扛著洪胭霄往外逃,该也没有大碍·— 想到这里,张慎又不由微微一愣。 他感觉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所拥有的最大倚仗,並不是任务面板,而是自己那“八字写纸上, 纸都能砍树”的命格啊。 晃了晃脑袋,张慎暗道自己如今已从各方面,对那洪胭霄有了一定了解。 先前在自己未出现之前,对方便已將林幼仪送出了公主坟。 说明就算没有张慎这个命硬的,洪胭霄也是有备用方案,可不动声色的离开灶康城的。 只是因张慎阴差阳错的背错户骨,才让对方的注意放到了张慎身上,从而发现张慎的特殊之处。 张慎自问,相对於洪胭霄所准备的备用手段来说,恐怕附在活人身上,会更加舒坦些。 毕竟自己乃是活人,洪胭霄可以像吆喝马儿一般,將自己当做马儿使唤,想去何处,便去何处如果附身於物件,或是封印於什么东西之內的话,则会麻烦许多。 “七天,七天的时间,我需要查出洪胭霄离开灶康城的手段,到底是什么。 只有將其备用的脱身手段掌握,让我的话语权增大,这才有可能与她有谈判资本———“ 张慎万万不想,让这洪胭霄藏在自己心庙里。 他能接受林幼仪,是因林幼仪真真就似个小女孩一般,没有那些心肠。 虽然林幼仪的心眼看著確实不大,只需一点不合其心意,便要闹点小脾气。 可张慎知晓,林幼仪对自己是怀著善意。 那洪胭霄则是完全相反。 若是真按对方的节奏走,张慎觉得自已將化作一个傀,后半生只会成为对方的载具,没有半点自我意识。 “我如今的出路,只有想办法,將洪胭霄想脱离灶康城的手段,捏在自己手中。 然后再摆出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让她投鼠忌器,被迫放弃入我心庙,只能选择,她最开始准备好的手段离开灶康城·” 张慎正在思索间,叮的一声。 淡蓝色面板自行在张慎跟前展开,其上那私人工位空间处,则闪著一个小红点。 眼晴一亮,张慎知道这该是那狐萧寒,已然探过妻娘娘庙,现在来找自己匯报来了! 没有丝毫犹豫,张慎直接选择进入私人工位空间。 当来到设於星空的私人空间时,张慎首先看向的,是自己的办公桌。 果然,在办公桌的桌面之上,又出现了一个文件夹,正是狐萧寒的员工日誌。 走到桌前,张慎翻开有著狐萧寒照片的文件夹,快速朝里面看去。 大庆六十八年三月十八日, 今天,就在今天,我遇到了机缘,真正的机缘!天大的机缘! 我去到了一方设在星空的洞天福地,那处洞天福地唤作嘉般洞天,里头有一福报当铺,还有一位不知道是什么的—人? 应该算做人吧,总之在那位福报真人之处,我见到了仙!只剩一颗脑袋的仙! 可是就连仙,也死在了那名福报真人手中那福报真人的实力,已经不是语言可以描述的。 在其开设的当铺之中,我看到了极多拥有无上伟力的物件! 估计只需拿一件出来,便足以我將黑风寨妖鬼们打成飞灰! 乃至整个大庆王朝,也要对我俯首称臣! 那位福报真人与我说,因为我执念太深,阴差阳错才神游到了此处洞天之中,算是与他亦有著几分缘分。 福报真人好似对隱秘消息感兴趣,他隨手便测算出了我所在的世界,还说那处离我不远的妻娘娘庙中,有东西惹了他的兴趣。 若是我能查明的话,可在他这福报当铺中,得一件法宝!! 待我甦醒之时,已经回到了土狗窝的山洞內。 我没將此事说与葫芦户怪听,估计他也不会信我所言。 我决定,先去往周边妖鬼口中,问清那妻娘娘庙的情况,做好万全准备后,再去探查那妻娘娘庙中,是个什么情况。 大庆六十八年三月二十日, 奇怪,很奇怪。 我去向附近的小妖野鬼,都打听了一圈, 好似这些小妖野鬼们,俱都没有那妻娘娘庙的印象。 若是一个两个如此,倒也算罢,可问题是附近全部妖鬼,全都如此! 明明我印象中,记得有些消息灵通的小妖,对於灶康城周边情况,俱都熟知於心的。 可他们,也对那妻娘娘没了任何印象。 那妻娘娘庙名头,我之前也有所听闻,怎么可能到如今,所以妖鬼都不记得了? 最让我感到胆寒的,是连葫芦户怪也记不清了! 葫芦户怪之前明明与我说过,他们黑风寨不久前,才去那妻娘娘庙中敲诈了一次,把那棵老桃树上的几个仙桃,全都抢走。 到了今日,我去询问他具体情况时,葫芦户怪居然说记不清了看到此处,张慎反倒是眼睛一亮。 他不怕那妻娘娘庙有问题,怕就怕一点异常都没有。 洪胭霄既然要准备离开灶康城,她所隱藏的离城手段,便不会太远,但亦不可藏在城中。 城中毕竟还有林家的人四处巡逻,灶神石窟內未必就没有人,会心血来潮的去转上一圈,同样有著被发现的风险。 张慎猜测也许自己第一次,执行那冥婚委託时,所背著的那具记不清样子的户骨,便有可能是洪胭霄给自己准备的隱藏手段。 “之前的妻娘娘庙,未曾有这般异常,如今却是好似在隱藏自己” 这样的表现,更加让张慎篤定,那具被自己亲手埋於桃树下的尸骨,必然有著很大问题。 一边想著,张慎一边继续看向狐萧寒的员工日誌。 那狐萧寒不愧是个聪明的,他並未因重利当前就昏了头脑。 在他感觉那妻娘娘庙有问题后,没急著孤身上门,反而是以言语拉拢了,几个灶康城周边的小妖野鬼一同作伴。 当张慎看到此处时,不由嘴角一抽。 这狐萧寒的所作所为,便如他前世所看的那些话本之中,那些个邪修歹人,哄骗单纯的修士结伴探宝一样,都是拿別人当做探路石啊! 稍稍嘀咕两句,张慎接著往下看去。 在又准备了两日之后,狐萧寒这才哄著几个小妖野鬼,一同去往那妻娘娘庙。 然而,让张慎没有料到的是,那狐萧寒去到妻娘娘庙后,居然也没发现半点异常! 俱日誌上所说,妻娘娘庙里那棵后院的老桃树,已经长得十分茂盛,单那老桃树的树冠,足可將整个庙宇覆盖起来。 “呼———” 张慎轻吐口气,日誌看到这便也就结束了。 狐萧寒去了那妻娘娘庙一趟,未发现半点异常,他自不敢去將桃树挖开看看的,於是便抽身而退,来找自己领取奖励, “越没有异常,越说明妻娘娘庙有问题—“ 张慎心中反而放鬆了几分。 虽然没有十足把握,但那具尸骨在洪胭霄的谋划之中,必会有著不低的重要性。 否则对方怎会如此费心费力,甚至连消除附近妖鬼活人,对妻娘娘庙记忆的事都干得出来? 张慎站起身来,离了办公桌,来到了办公桌对面的墙壁。 伸手一拉,张慎拉开了那道隱藏之门, 踏入这间已经改了模样的办公室后,张慎的身形,也缓缓从活人样子,化作了半机械半血肉的模样。 之所以会弄些机械造物在身上,就是因大庆王朝此界,恐怕没有人见过这般事物。 弄个这种血肉苦弱,机械飞升的模样,反而更能唬人心神。 挥手一招,张慎身前出现了一个大大转盘。 转盘悬浮在空中,有一指针处於中间位置,边上则有无数小格子。 每样小格子之上,又写著不同字跡,代表不同奖励。 这便是张慎准备给狐萧寒的奖励。 名为福报大转盘! 第110章 抽奖与鱼竿狗(4000合章) 第110章 抽奖与鱼竿狗(4000合章) 一切准备就绪,张慎轻咳了一声。 此时,处在灶康城外某处山洞之中,正在跪地祈祷,默念福报真君的狐萧寒,突然双眼一翻, 昏死过去。 再睁眼时,狐萧寒发现自己,又来到了那处立於星空的洞天。 虽然上次已经让狐萧寒长了见识,可再一次来到此处,存在於星空之中的嘉般洞天,狐萧寒还是感到不可思议。 把周边都扫了一圈,狐萧寒看向自己身前,那开了一条缝的木门。 那木门上的金色血液,还在四处流动著。 “咕咚。” 咽了咽口口水,狐萧寒轻轻推开木门。 “福、福报真君,小妖已经替真君,去往那妻娘娘庙看了一遭狐萧寒的话没说完,那柜檯后头,全身上下布满金属,又长有猿猴般毛髮的身影,便隨意挥了挥手道: “老朽看到了。” 此话一出,狐萧寒骤然心惊。 他没料到对方竟然可跨越空间距离,能直接看到自己的所作所为。 原本狐萧寒还以为,这福报真人该是身处於大庆王朝界外,或许不得干扰到自己真身所在。 可现在看来,这福报真人著实神秘莫测。 “小友,请吧。” 柜檯后方,传来那福报真人机械呆板的声音。 只见其一挥手,一个大转盘便凭空出现, 那大转盘悬在空中,转盘之上有无数密密麻麻的格子。 狐萧寒先朝福报真人行了一礼,隨后才缓步来到转盘跟前。 只是大概观察了一番,狐萧寒便隱隱知道了这玩意儿的用法,该是转动转盘,就可隨机抽取上头的东西。 转盘上的那些格子里头,都有著细小字跡。 狐萧寒隨意扫了一眼,立马便心臟怦怦直跳,贪婪之意几乎要溢出眼眶。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只见最下方一格,不过手指大的格子中,写有寥寥数语道: “莫名人士用过的小绿瓶,其內可凝聚绿液,用於草木之上,可將其催化为天地异宝。 服之,修行大进,成仙有望。” 狐萧寒瞪大双眼,再往一旁的格子看去,这莫名小瓶旁边的格子上,所写著的,乃是一本功法的名字与用途。 只是大致一扫,狐萧寒的双眼,恨不得將这转盘望穿,把那功法取將出来自己修炼! “三头六臂法身,修至小成,可下海擒龙,上天灭日。 修至大成,可跳脱三界,不在五行,自此逍遥永生—— 这转盘上的每一方格子背后,所描述的东西,俱都是为毁天灭地之法宝,或是玄妙至极的功法等等。 转盘实在太大,几乎有著几米高,其上的东西亦是无穷无尽。 狐萧寒从没怀疑,这福报真人会哄骗自己毕竟对方后头的货架之上,便存有数百件灵光四溢,威力无穷的宝贝。 “请吧。” 柜檯后头,传来那福报真人僵硬的声音。 他似乎完全不在意,狐萧寒转动轮盘能转到什么东西。 狐萧寒咽咽口水,没想到自己做了点小事,便能换得如此大的机遇! “希望能得本修行功法,再不济的话,来个强悍法宝也行!” 狐萧寒一边心中祈祷,一边抚上那转盘的边缘。 轻轻一推,转盘开始自行转动。 无数奇珍异宝,都与指针匆匆擦肩而过, 很快,转盘的速度开始缓慢下来。 狐萧寒的狐狸心,恨不得蹦出嗓子眼去,他仰著头,看著上方从指针那儿掠过的小格子。 “诛仙四剑?听名头就厉害,可惜—” 看著那法宝与指针擦肩而过,狐萧寒暗叫可惜,连忙看向下一格的东西。 下一小格之中,写的乃是金蛟剪。 但可惜的是,那金蛟剪也缓缓转走,並没停留。 狐萧寒宛如一个上了赌桌的赌徒,双眼通红间,看著轮盘缓缓停止。 最终。 指针停在了一本功法之上。 “大应佛法?” 狐萧寒微微一愣。 这转盘之上奇珍秘宝无数,神仙道法也是无穷,自己居然一样也没捞到,只捞著本佛门术法? 且这功法名字听著极其奇怪。 “小友勿扰。” 柜檯后头传来那福报真人的声音,只见其缓声说道: “小友,这些强大法宝具都有著灵性,你转动转盘的同时,亦是它们在选择你。 小友身上若无足够气运,这些势利眼的法宝,便是看,也不会看你一眼的。” 听罢那福报真人所说,狐萧寒眸中闪过极大失望。 原来这转盘乃是双向选择,不过若是如此的话,狐萧寒心中倒还放鬆几分。 他不相信世间真有人,会平白无故的给自己送来天大好处。 若只是帮这福报真人,往妻娘娘庙逛了一圈,对方就真给自己送来毁天灭地的宝物的话,恐怕背后的意图,才更让狐害怕。 “敢问真人,这大应佛法是何功法?” 狐萧寒双膝一弯,朝著柜檯后方的福报真君跪下道。 那福报真人好似也想不起,这大应佛法是为什么东西。 他挥手一招,在其面前呈现一块透明的光幕,其上浮现诸多字跡。 狐萧寒偷偷以余光观察,发现那福报真君,在写满字跡的光幕之上一通翻找,直至拉到最下方后,才见著那大应佛法四字。 同时,一本破破烂烂的功法,也凭空出现,缓缓落到了狐萧寒跟前。 “破烂。” 福报真人兴致缺缺,隨口点评了一句。 但那福报真人说完之后,反倒是朝狐萧寒投来了目光,目光之中有几分看稀罕物的表情,口中也喷了一声。 狐萧寒被对方喷的心头髮慌,不由出声询问。 “真、真人,小妖身上,是否有何不妥?” “老朽这亿万万年以来,也见过不少到洞天中的有缘人,唯独你的气运,乃是最卑贱的。” 言尽於此。 狐萧寒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那柜檯后方的身影,就略一挥袖。 宛如时空倒退一般,狐萧寒向著门外倒飞而去,当他再睁眼时,已然回到了山洞之中。 葫芦户怪在一旁瞪大了双眼,看著狐萧寒手中凭空出现的功法道: “真有那般奇事!” 在他眼里,明明狐萧寒只是晕倒了两三息时间,隨后就迅速甦醒,手里便凭空多了一本书册! 然而,甦醒过来的狐萧寒,却是面露几分苦涩。 他从那位福报真人的口中,知晓了自己好似前途悲苦,气运极差。 否则的话,如此多的奇珍异宝,自己怎么只能抽到,这莫名其妙的佛法? “不过既然这本大应佛法,乃是出自那般奇异的洞天福地,也许將其练到高深处,会有些奇异作用也说不定·” 狐萧寒一边思索,心中却是暗下了几分决心,定要在这大应佛法之上好生钻研! 张慎缓缓睁开眼眸。 他之所以会选择將大硬佛法改名换姓,把其中內容胡乱修改一通,就当做奖励给狐萧寒,不因其他,只因如今张慎全身上下,也穷的叮噹响。 虽然面板之上,还有两个阴德点,可换些小物件出来。 可这阴德点的难得,张慎是知道的,要叫他拿去换些粘点奇异之力的东西,去给狐萧寒当奖励的话,张慎是万万也捨不得。 “那狐萧寒此次付出不多,我给他本假功法吊吊胃口也就得了。 並且我也与他说明,是他自己的运气不好,拿不到好的奖品, 那本大应佛法,一看就是破烂玩意儿,他该也不会练。 不过这狐萧寒还用的著,估计下一次,我要真捨得割肉给他点好处尝尝,才能哄得住他了“ ? 张慎转眼就將那小狐狸之事放到一边,他现在確定了,那妻娘娘庙里的户骨,大概率就是洪胭霄布置的脱身之处。 “我想在那洪胭霄处,获得谈判筹码,最重要的便是让自己的价值提升。 如果不將洪胭霄,藏於妻娘娘庙中的脱身之法控住的话。 待到瑞鹤来临时,我想要与平等对话都不可能, 如果我敢威胁她,以那洪胭霄的性子,恐会直接把我宰了,借妻娘娘庙中的那具尸骨逍遥於外。” 脑中浮现诸多面孔,张慎想起了子神庙的大和尚们。 若说城外头,如今还有可帮上自己的忙。 无非就是子神庙的和尚们出手,才可將那妻娘娘庙中的尸骨拿住。 想到此处,张慎轻拍左手手腕。 隨著白烟裊裊,鼠妖妇娟的身影,也出现於张慎跟前。 鼠妖妇娟侧著身子,不叫张慎看见她的面容,一副极其心虚的模样。 她的手指背在身后,已然搅成了麻。 “妇娟姐姐,你这是作甚?” 张慎刚问一句,忽然灵光一现,猛的暗叫不妙! 他想起了那两只黄鼠狼,交於妇娟手中不过两日,便被对方训练成了伺候人的兽奴! 可谓捏肩捶背,端茶送水,无一不通“你、你把那条小狗怎么了?” “哎呀官人,您不用担心,奴婢伺候人可有一手,那乖狗狗现在正睡著呢—” 鼠妖妇娟连连摆手,张慎却是半点不信。 他连忙轻拍手腕,自己也沉入了那真仙诱女图中。 皓月当空,游湖船之上,张慎身影凭空而现。 他快步走入船舱之中,转了一圈,居然未见那小狗半点影子。 “不见了?!” 张慎將船舱內的那些个瓶丝带、床榻枕被,全都翻了一遍,还是未见那小狗的影子。 “哎!” 张慎嘆息一声,无奈只能朝著船舱外头唤道: “妇娟姐姐,您老人家別玩了,那只小狗我还有用—” 鼠妖妇娟一步三挪的进了船舱。 “官、官人,您难道不信奴婢?” 妇娟做出个委屈巴巴的表情。 “那条小狗在哪儿?” 张慎打断鼠妖妇娟拖延的话语,面容掛上了两分严肃。 鼠妖妇娟挪啊挪,又挪出了船舱。 她一直来到船头之处,才指了指船头甲板道: “就、就在这里” 张慎大步向前,扫了一眼空荡荡的船头甲板,未见那小狗身影。 他正要再追问妇娟之时,便见有船头侧方,好似有根竹竿正斜插在船体外头,竹竿另外一头则伸出了船体。 “不会吧?” 张慎几步上前,將那竹竿提起。 竹竿末端连有一根绳子,另外一头则沉入湖中,提在手里颇有分量。 张慎眼角抽搐,將竹竿提高,宛如钓鱼起杆一般,把沉入湖中的另一头拉起。 只见那条小奶狗,正被绑在竹竿一头,全身都湿漉漉的。 显然,鼠妖妇娟是把这条小奶狗,当做了鱼饵一般,將其挫著扔於湖中耍乐。 额头青筋狂跳,张慎將那奶狗抱在怀中,用衣衫给其擦乾水分。 小奶狗黑黔的眼晴內,此时含著七分倔强,两分委屈,以及一分不服气·.“ “妇娟姐姐,这条小狗来头不小,你不是说你最会照顾人了吗?怎的都把它拿来当鱼饵了!” “官人,奴婢確实会照顾人。 可·可这小东西是条狗呀! 也、也不算人嘛— 张慎的话语堵在嗓子眼,一时间竟是该说妇娟些什么。 只见鼠妖妇娟朝后退了多步,这才断断续续言道: “官人呀,这条小狗崽的脾气架子著实不小,若是不好好调教调教,以后必然是要为非作列的嘞!” “你—” 张慎话到嘴边,却是也无法责备鼠妖妇娟。 最初与鼠妖妇娟相识之时,张慎对其抱有防备。 然而如今已然相处不短时间,单说鼠妖妇娟敢在灶神石窟之內,冒著风险提醒自己,把自己从混沌之中拉回,便已然说明她是真有了几分忠诚之心。 嘆了口气,张慎没再多言,只是回到船舱之中,將这条奶狗身上水珠擦乾。 这条小奶狗几日不见,好似也隱隱长大了几分。 它一如既往的不吵不闹,只是瞪著黑的小眼睛,呆呆看著张慎。 “,这狗居然还是条母的?” 张慎略有好奇,暗道这条小奶狗,难怪还看著眉清目秀的。 他將这条小奶狗提起,仔细朝小狗跨下看去,想確定这条小狗究竟是公是母。 这条奶狗察觉张慎意图后,立马扬起了小小的狗头,朝著张慎汪汪直叫,四肢也开始激烈扭动“呵呵,还没长大,倒是知道害羞了?” “汪汪汪!!!”小狗的叫声之中,透著丝丝羞愤感。 “好好好,不看了不看了。” 张慎將这奶狗抱於怀中,隨手挑了点桌面铺开的肉沫,餵到了小狗嘴边。 没曾想,这小狗在一番扭捏之后,终是张开嘴巴,一点点的將张慎餵来的肉沫吃下。 “还真变听话了?” 张慎叫过在船舱外头,正探头探脑的鼠妖妇娟。 妇娟见自家主子没生气,这才又嬉皮笑脸的,从外头蹦跳著走近。 “官人,你看吧,在奴婢的精心餵养下,这条小狗现在可听话了。 最开始之时,这凡俗的肉食,它可是闻都不闻,更不愿张口呢!” 听到鼠妖妇娟的声音,那条小奶狗悄悄往张慎衣衫里钻了钻。 不过,张慎倒不在意这条小狗如何,毕竟如此小的狗,就算其血脉之中有著强大潜力,如今也才刚刚诞生,便如活人的二、三岁婴儿一般,没必要太过理会。 “妇娟姐姐,还请你手信一封。 我需要子神庙中的子神佛,也就是你那位堂妹,帮我个小忙—“ 第111章 灶康县城终章1 第111章 灶康县城终章1 时光荏苒,转眼已过了三日。 张慎看著面前关著门的福源当,目中闪过了几分怀念。 赵掌柜一家在前天之时,就遇到了个外地亲戚,据说乃是赵掌柜二舅的三儿子的表弟。 对方正巧来灶康城行商,阴差阳错间,与出门逛街的赵书香之母碰了面。 之后的故事更是为充满巧合,亲人相聚,一见如故,恰巧那亲戚又住泗水大城,且家中富裕至极,乃是地方豪商。 於是,赵掌柜那被金钱压弯了的脊樑,瞬间便挺的老高,可谓是轻舟已过万重山。 赵掌柜一家略微收拾,便离了灶康城,搬到那泗水大城去了。 临走之时,赵书香与赵掌柜还特意来寻了张慎,他们想让张慎也一起走。 因著黄官人之死的事已然传出,黄家上下乱了套,黄夫人好似要变卖家產,打算搬回外地的娘家,而张慎的奴籍也被黄夫人所解除。 好似不过短短两三日时间,灶康城便再无张慎熟悉的东西。 张慎转过身去,將福源当拋在身后,缓缓朝著闹鬼大院归去。 风雨欲来? 不! 应该是风雨已至· 张慎行走在街道之上,城中的诡异气氛,已经让连行人都很少出门,街道无半个人影。 但偏偏张慎身后,就跟著两个挑著扁担,售卖瓜果的小贩,一路跟在张慎身后,一直到闹鬼大院才停下脚步。 当回到闹鬼大院后,张慎半点没有停歇,而是脱去上衣,换了短打后,便於后院园之处摆开了架势,继续將那战伐功的武道精髓,融入肉身本能之中。 此刻的他,好似完全拋弃了修行者的身份,只专注於这本战场杀伐的武法, 伴隨著张慎沉心练武,时间仿佛也按下了加速键当张慎收拳站定之时,他原本显得较为单薄的身材,如今也已然隱隱充盈起来。 练武需得配上好吃食,张慎这些天的食物,皆来覆法道提供。 他已然將覆法道之人,当做了奴才一般使用。 这几日的张慎,可谓是睁眼就是练,停身就是吃,覆法道之人一天要给张慎送来五顿菜餚,且味道爽口,肉量充足。 “到饭点了。” 张慎睁开眼眸,然而今日的覆法道之人,却没按时送来吃食。 藏於一旁树梢之上的灰皮大老鼠,悄悄探出鼠头,远远的朝著张慎投来眼神,张慎顺著鼠妖妇娟的目光看去。 只见那名覆法道的中年男人,已然站在角落里头,不知看了多久,这名中年男人实力不低,张慎估摸其该在七品上下。 见张慎发现了自己,中年男人这才走出墙角阴影,笑盈盈的上前给张慎抱拳行礼道: “附马爷,先前见您在忙,故此没有过多打扰,还请駙马爷勿怪。”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名中年男人有著如此强的实力,明面上来说,与那灶康县城的县令林忠昌,乃是同一境界,他愿如此拉下脸来与张慎说话,便已经是为极其友善態度。 然而张慎却是半点面子不给,如同没听到这中年男人说话一般,来到一旁用毛巾將身上汗水擦乾。 张慎倒不是想摆谱,而是有些时候需要有些距离感,才会让人感到神秘。 中年男人眸中闪过两分阴沉,但终究是不敢与张慎翻脸。 在其眼中,张慎身上背著的烟霞菩萨,生前可谓是攻城略地的人屠,因她而死的生灵,至少数十万之多! 这般大因果所成就的鬼神,实力该到何境界? 直到张慎用毛幣,將身上汗水擦净,才慢悠悠朝著那中年男人道: “那几个凡人官员怎么样了?” “都拿下了。” 中年男人声音依旧恭敬,好像丝毫没有因张慎的態度而生气。 “那他们背后—” “回駙马爷,那些个凡人官员里头,为首者乃是县丞。 按大庆一般的官员调令,上一任县令走后,本该县丞接任县令,呆够两年后,又可向上升迁。 但林家空降了个林忠昌,由此那县丞心有不满,才在暗中推动挑拨“就这般简单?” “駙马爷若是知晓什么,还请与我们说上一说,毕竟如今我们,才是为駙马爷最真诚的盟友。” 中年男人在將那几个凡人官员拿下,且一通审问之后,也立时察觉出不对。 这些凡人官员,怎么可能就因这点小小嫉妒心,便敢插手进灶康县城的纷杂爭斗之中? 张慎没有说话,他不是不想提醒这覆法道的前朝余孽,而是这伙人背后目的,绝不是只抱有, 那所谓復兴前朝,迎接公主的想法。 若是將一切实情,都与对方和盘托出的话,恐怕对方有翻脸的可能。 未等两人多试探两句,闹鬼大院墙头之处,忽翻下一道身影。 那人快步来到中年男人耳边,寥寥几句话后,中年男人立时便朝张慎快速说道: “駙马爷,饭食待会儿就到。” 说罢,中年男人胸膛之处,浮现出一根根莫名毛髮,好似將身体变得无比轻盈,其跳上门墙, 三两步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家的那林忠昌动手了— 后头翻进来,向中年男人匯报的那道人影,也拉下了面罩,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正是为多日没见的管阮秀。 管阮秀眼神复杂,深深看了张慎一眼,刚要翻墙而出时,张慎的声音却是从背后远远传来。 “如果你想活的话,就快些离开灶康城吧,这潭水太深。” 管阮秀回身看向张慎。 张慎背对著管阮秀,只一顾扎架势,继续练著拳。 “供了白姥姥在庙中,便脱身不得了——” 管阮秀暗嘆一声,没有再和张慎交流的心情,同样翻墙而出, 正如张慎所料,林家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是寻到了覆法道藏於城中的据点,將那几个凡人官员夺了去。 “要到了。” 张慎轻声说道。 “灶康城这个火药桶,终是要被点燃了。” 时光茬苒,转眼又过得三日。 月色笼罩灶康城,但城中少有灯火亮起如今灶康城中的百姓,也感受到了大祸临头的气氛,黑压压的城池,更衬的灶康城仿佛变成了一片死域。 张慎盘膝坐在床上,缓缓睁开眼眸。 到了明日,瑞鹤便会降临灶康城,他不打算在等到那时,在寻脱身之法。 鼠妖妇娟站在张慎跟前,张慎轻拍左手手腕,將那真仙诱女图从手腕之处取出。 画卷便出现於张慎掌心,他朝著鼠妖妇娟道: “妇娟姐姐,我知晓我第一次入画后,你便有了自行活动的能力,不必再依靠於他人。 灶康城如今的局面,你也见到了,还请早离吧。” 张慎说著,就將手中的真仙诱女图,递到了鼠妖妇娟手中。 他没有活下去的把握。 这些日子以来,张慎一步步的四处寻觅信息,也已將那烟霞菩萨洪胭霄的谋划,给推测出了大半。 但总归来说,现如今的张慎,在这灶康城里头,便如是那风暴眼的中心,无论如何所面临之劫难,也断不在小,自不想在连累妇娟。 鼠妖妇娟面上浮现出了几分犹豫,她看了看张慎,又往张慎背后看去。 最终,鼠妖妇娟还是咬了咬牙。 自家主子身处局中,也许他所知晓的消息更多,也能推测出来的东西更多。 可鼠妖妇娟站於局外,她不知晓自家主子猜出了什么,但妇娟能明確感知到,自家主母身上的情愫。 只有女人才更懂女人。 妇娟不相信张慎背后的主母,真会如此狠心,完全不顾自家主子的性命! 那幅真仙诱女图,又飞回了张慎手中,隨著白烟一转,鼠妖妇娟的身形也入了图內, 张慎稍稍一惊,他倒没料到,鼠妖妇娟竟会选择和自己同患难。 毕竟从以往来看,鼠妖妇娟不讲义气的可能,倒还更多些。 “洪胭霄—”张慎默念一声,从怀中取出旱菸枪和半截断舌。 旱菸枪的枪头,还掛有拇指长的水草,估摸著刚好够今夜之用。 他將身上衣衫已然换下,换了一袭有兜帽面幣的黑色夜行服。 这几日局势越发严峻,可覆法道之人与林家的人,还是处在將战未战的状態,只因他们两方势力,也不知道瑞鹤何时降临灶康城。 唯有张慎知晓,明早日出,瑞鹤將至。 轻吸旱菸枪,张慎吐出连片烟雾,將自己身形缓缓掩盖,慢慢彻底消失於原地。 闹鬼大院周边,皆有覆法道的前朝余孽藏匿。 而在那些前朝余孽外头,又有林家之人盯梢。 两方势力都对里头那人,已然实行了软禁般的监控, 幸得张慎最初决定,將此处闹鬼大院作为落脚地时,便早已让鼠妖妇娟刨了条隱蔽小道。 借著从地下而行,加之那从面板中兑换出的旱菸枪,不是此世界之物,其所隱藏身形的作用极强无比,当真是让张慎成功潜出了闹鬼大院, 一路无话。 张慎宛如一直藏於暗中的老鼠,將要去寻更广阔的天地。 又似一只即將扑火的飞蛾,欲往烈火而去。 当张慎一路摸行,出现在黄府朱红色大门前时,也不由感嘆故人已逝,旧景不存。 只见原先热闹气派的黄府,只是短短几日时间,便已有了几分破败的样子。 朱红色大门开,地面之上有著不少纷乱足跡,还见得有些许被拆下一半的门窗之流,也被杂乱的堆在一旁。 自从黄官人的死讯传出之后,黄府便再也立不住足。 黄夫人当机立断,携上金银细软回了娘家,大部分黄府的僕人,也都被黄夫人就地解散,甚至还散出去不少安家费。 不是因黄夫人好心,而是如今黄府已然虎落平阳,奴才太多说不得也会引来祸事。 抬步走进黄府,张慎將那旱菸枪捏在手中,不再掩饰身形,一路朝后院走去。 一路俱都是破败之景,就连那些小湖中的假山、盆植,也全都被人搬走典卖。 直到走至那处石磨前,张慎这才定下脚步,他的声音带著几分严肃道: “林幼仪。” 张慎第一次唤出了林幼仪的名字。 “现在还有时间,我也还没和洪胭霄撕破脸,无论你是被洪胭霄所逼,或是有著把柄在其手中。 你如果现在现身,一切就还有迴转的余地。” 张慎的声音中带著几分颤音,他今夜找洪胭霄提前摊牌,未必不是逼林幼仪做出选择。 然而,又等了良久。 只有淡淡几缕微风,在回应著张慎。 张慎睁开眼,他已不愿再等。 从怀中一摸,张慎便摸出了备好的黄纸,这些黄纸乃是照著那桃奴当时,所散出的黄纸而制。 隨著黄纸漫天纷飞,果然在石磨之处,已然又有了新的身影出现。 那道新出现的身影,缓缓推动石磨,石磨之內渗出鲜血,自石磨流於地面,缓缓积成了一滩血水。 张慎的身形,也缓缓沉入了血水之中。 也许是因这一次,没有人陪著一同入灶神石窟, 张慎感觉自己此次进入灶神石窟的时间,好似比之前更加漫长。 当张慎在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已然是漫天飞舞的灰烬。 身体缓缓落往下方,直至踩在了那巨大的蛤背部后,张慎才轻吐口气。 抬目看去,两三步外便是为无数香火池子。 放眼出去远观,更是为密密麻麻,让人看到便头皮发麻。 张慎缓步前行,避开那些香火池子,望著蛤头顶进去。 上一次来见洪胭霄时,好似是时辰未到,对方不愿露面。 而这一次却是大大不同,张慎不仅没有受到丝毫阻拦,甚至感觉那漫天飞舞的灰,好似於自己身后,推著自己前行,將自己一点点的送到巨大蟾的头部。 远方隱约有灵光浮现,张慎抬眸远远看去。 只见一把泛著灵光的长戟,插在了极高之处, 长戟之上繫著一抹红缨,在这灰暗的灶神石窟之內尤为显眼。 此刻的张慎,处於这巨大蛤的颈部。 当他抬头向上方看去时,仿佛是在看一座难以攀登的高山。 轻吐口气,张慎调动心庙中的穷酸鬼。 无数五色光点,凝聚到了张慎周边。 虽不知晓这穷酸鬼的能力,对於那烟霞菩萨是否有用,可总归是让张慎心中多了几分安全感。 第112章 灶康县城终章2 第112章 灶康县城终章2 张慎一点点向上攀行,那些镶嵌在地面的香火池子,似乎是有了灵性。 他亲眼见著自己前方,明明还有七八座,相互交叉的香火池子,阻住了自己的路。 但当张慎走到跟前时,那些香火池子居然已自行挪开。 当来到蛤头部,离那把大戟只得几丈远时,张慎这才停下脚步。 所谓礼多人不怪,张慎朝著那把大戟双手相叠,弯腰行礼。 “娘娘安康。” 话音刚落,张慎感觉这灶神石窟之中的温度,瞬间下降几分,好似要將人血液都凝成冰。 一声慵懒的婴哼声,在张慎耳边响起。 好似那大戟之中住著一位绝代佳人,因为张慎的打搅,此时才伸了懒腰,打了哈欠,想看看扰自己清梦的人是谁。 “娘娘要脱身灶康城,小人正有一妙计,不知城外那处妻娘娘庙如何?” 张慎的声音略微压低了些,他知道对方一定能听出自己话中的意思。 石窟內的寒意骤然又降三分! 张慎的双腿忍不住的有些轻颤,不是因胆怯,而是因这股子极寒之意太盛,也正是从面前这大载之上散出,直扑自己而来! “娘娘,小人命贱,五年之前还是乞弓身,前几日才把奴籍脱去。 似小人这般泥腿子,当是撑不住娘娘的尊驾张慎好像个嘴碎婆娘,絮絮叨叨间,將自己与大庆王朝的经歷说了一遍。 然而张慎几处所说之词,语气倒是颇为加重。 一者是城外子神庙的和尚们,乃是自己的至交好友。 二者便是为子神庙的和尚们,明早好似要去那妻娘娘庙中拜桃树,求善缘。 张慎言道自己与那伙和尚约定好,若是明日日出前,未到城外妻娘娘庙的话,和尚们便会先动身求缘了。 当张慎絮絮叨叨完了之后,那股子寒意,反而飞速撤了回去,如同对方好似是在思考一般。 良久。 就在张慎感觉,自己的双腿都站的有了酸麻之感时,一道声音才送入张慎耳中。 “可。” 声音慵懒、淡漠,却又有著成熟女人特有的磁性。 仿佛透过这个这声音,便能见到一个斜躺於贵妃椅上,赤著双足,正在悠閒朝自己看来的绝世佳人。 “这就成了?!” 洪胭霄答应的太快,张慎竟是一时间有些不敢置信。 他从那子神庙的石碑处,以及自己所推断的灶康城,前后事態发展中,都能看出这洪胭霄必不是好相处的。 怎么可能被自己这么稍微一说,便说动了心,从而放弃拿自己当做逃离灶康城的容器? 张慎还在愣神时,他的后背却是缓缓开始变重。 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张慎双手向后托去,指尖隱隱触到了几分嫩滑感。 几缕黑髮,从身后垂到张慎面容旁。 发梢被微风带起,卷上了张慎面容。 似在触碰著情郎的脸,做最后的道別。 “是林幼仪!” 张慎心跳莫名加速,也不知为什么,总感觉时间放慢了多倍。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重量越来越明显,好似林幼仪从心庙之中脱身而出,此刻就要出现於自己跟前。 张慎想转过头去,然而身形慢慢却僵硬,不能动弹。 身后的林幼仪,並不想让张慎见到自己模样。 隨著身上的重量消失,张慎知道,该是林幼仪已经彻底离开了自己。 心中莫名涌起空虚感,好似失去了什么重要之物一般,张慎有些患得患失之感。 呼! 狂风突然席捲而来! “林.— 张慎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便被那狂风送往下方,一直退到来时方位。 身形开始缓缓朝上方升去,张慎还处蒙圈时,熟悉的闭塞感就充斥满了全身。 当张慎再睁开眼,他已然回到了黄家后院“就这般.结束了—· 张慎口中呢喃著。 他在那座灶神石窟中,隱隱向洪胭霄暗示,自己在城外头已经请了子神庙的和尚们,把那妻娘娘庙围住。 若是自己日出之前,没有出城的话,那埋在老桃树下的尸骨,定然是要被毁去的。 原本的张慎,还准备了多般话术,但还没讲到自己寧愿身死,也不愿洪胭霄套用自己肉身的威胁之语。 那洪胭霄便已答应了。 夜风吹来,张慎呆站在原地良久,最终也只轻吐口气。 “既然是你选择如此的话..” 一念过后,张慎不再犹豫,朝著黄府西南方,灶康城的西城方向而去。 不久前张慎追杀那林家之人,获得冤亲立庙法之时,便听那林家之人曾小声嘀咕过,西城处的河流可直通城外。 张慎先前不敢离开灶康城,是怕林家之人能寻跡而来。 如今身上已了无牵掛,张慎可借那条河流潜行去往城外。 “人不见了?!” 中年男人一声低吼,他站在那闹鬼大院之中,身前站著七八个黑衣人。 “我刚收到消息,泗水大城已然出现瑞鹤巡视的踪跡,估计到了明日,瑞鹤便会降临灶康城。 你们告诉我,他现在不见了?!” 中年男人低吼著,覆法道眾人也都面面相。 自从知晓烟霞菩萨,就在那叫做张慎的小子身上后,中年男人更觉事態有变。 虽不知那叫做张慎的小子,到底是为何人,用了什么手段,可將烟霞菩萨抗在其身上。 但毕竟找到了那位菩萨的踪跡,不至於像之前一样两眼摸黑。 如今,只需拖到明日瑞鹤临城,发生巨乱时,便可成功將烟霞菩萨请出城去。 到那时,中年男人自问不仅可將烟霞菩萨带走,还能在河瑞府惹出天大麻烦,从而在朝廷之上,给京城的林家主脉带来沉重打击! 正是因背后有著多层谋划,中年男人这才放任张慎不管,让他留在城中。 可到了要用那小子的时候,那小子居然不见了?! 来不及训斥下属,中年男人双腿扎根,开始朝著身上胸膛之处连比带画。 其头顶之处,又冒出了那幅九兽壁画幻像。 九只异兽之中,有一者便是如活人般,在盘坐论道的黄狗。 这条黄狗离了画卷,投身入了中年男人身上,中年男人的鼻子,立时就形如狗鼻。 其他覆法道之人,俱都没有中年男人境界高深,所请来的天狗之鼻也没有精髓,难以寻到张慎味道。 这中年男人化出只狗鼻后,立马似狗一般猛然吸气,隨后寻著味道行去。 其闻著味道,寻到了后院破屋之中,探手往床下摸去,中年男人摸出了几件张慎没洗的衣裳。 一脸晦气的將衣衫一扔,中年男人转头又往屋外行去。 直到过了盏茶时间,中年男人才在后院拱门,所连接的那处小园里头,寻到了张慎早已准备好的土洞。 “这样简陋的手段,也能从你们眼皮子底下逃出去?” 覆法道的黑衣人们面面相,其中一人小心说道“头儿,你也知道,那小子身上的是烟霞菩萨,我们也不敢挨太近了,只敢远远看著——“ “给我出去找!不能让公主被林家之人找到!!” 隨著张慎神秘消失,灶康县城宛如一台被激活的机器,齿轮与齿轮之间相互碰撞,机器已冒著黑烟发出嘶吼。 县衙之中。 林忠昌双目通红,死死看向桌面。 他如今的样子,可不像林家这几日风平浪静的沉稳。 在林忠昌面前案瀆之上,有著一只纸鹤,纸鹤上已然写道: “泗水城已现瑞鹤踪跡。” 除去纸鹤,桌面还有几卷林家送上的供词。 这是林家从覆法道之人手中,抢下了那几个凡人官员,加以酷辣手段审问后,这才將供词汇集,呈现於林忠昌手中。 將手中那几个凡人官员的证词,全都通看一遍,林忠昌猛然把供词扔到前方地面。 “明天瑞鹤將至,覆法道的崽儿们,居然还沉得住气,不將那一位送出城?” 林忠昌眉头紧锁,看向桌面正中央处,所摆著的一张巴掌大的地图。 这地图上所绘的,正是为灶康城的里外模样。 而在地图边角之处,还盖有一方印章,印章上写到: “洪树。” 不仅如此,这地图之上好似有些墨滴,然而那些墨滴每隔一会儿,又会改了方位。 这些呈现在灶康城地图上的墨滴,便是如今覆法道所有人的详细位置。 这幅地图所用之纸,是为林忠昌从京城下放时,特意前往三品官员家中所求之珍宝。 在来到灶康城之前,林忠昌便知晓定是个极难差事。 这幅求自於三品官员手中的纸,有著无上妙用,且还盖了三品官的私人章,不仅沾染了三品官员的官气不说,其內还有著信字圣人的几分气息。 双眸紧盯於地图之上,林忠昌瞳孔一缩。 只见那幅灶康城地图之上,那些代表著覆法道贼子们的墨滴,竟然是全都有了动作,正於灶康城四处窜动。 “动了。” 林忠昌缓缓站起身。 上一次与覆法道眾人打过照面后,林忠昌便以通缉之法,將覆法道眾人气息记下。 结合这幅得自三品大官的纸,便可监视城中覆法道眾人的动向。 由此这般,林家这段时日以来,才会波澜不惊,如同傻子一般实则乃是林忠昌隱隱之中,也已掌得几分全局。 隨著林忠昌站起身,莫名大风从其身后吹去,將其身前不远处的房门,吹得哗啦一声彻底开。 外头月光洒落间,隱隱可见数百条身影,俱都静默站在门外。 其中不仅有林家上下家底,甚至连灶康城的,那两百九十三个王朝县兵,县兵上头的一名县兵把总,一名县兵守备,全都在列。 林忠昌眯著眼睛,如今已然到了紧要关头,加之那几位凡人官员,也借覆法道之手拿下。 没了那几个凡人官员联名文书,灶康县城之中的所有力量,全都归於林忠昌掌中。 “覆法道的贼子,你们一直拖著,不將公主送出城去,无非就是想將灶康城之事闹大,影响到林家在京城那边的布局“ 说到这里,林忠昌轻笑一声。 “我不过林家支脉子弟,年近四十,好不容易凭自身混得个御史,却被林家主脉一道指令,就背了个茶大人的名头,一路贬来这偏远小城, 你们想坑林家, 我何尝不想呢?” 林忠昌好似彻底掀开麵皮,自收到主脉之人的调令后,那股子怨气便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他不是林家主脉弟子,未曾受到主家过多帮助,凭藉自身本事於官场之上摸爬滚打,甚至还做了倒插门,这才得以混到个御史噹噹。 然而,就因自己乃是林家之人,便不得不受林家主脉,那伙酒囊饭袋之辈的摆布。 不仅在官场名声一降千丈,没有重回京城的可能。 甚至千辛万苦做的倒插门,攀上的勛贵高枝,也被女方和离。 这些日子灶康城林家的无能,好似都有了缘由。 就算灶康城的林家分支,再如何蠢笨,毕竟也在灶康城中经营多年,按理来说,灶康城的林家也该早有动作。 然因林忠昌怀著私心,明明几日前,就发现那覆法道之人,经常聚於一处破败大院处。 那处大院,说不得便是那位公主的藏身之地,但林家也从未强攻查看。 林忠昌隱而不发,一直憋到了现在。 “待覆法道闹出天大的祸,我在將这祸事平息。 一则让林家背上黑锅,二则还可证明自身实力。 为以此投名状,我便可舍了官场,投入其他世家里头。 就算其他世家不容我,但为了噁心林家主脉,亦会將我收入门墙。 无论结果如何,我林忠昌都比在此处,当个小小县令来的快哉!” 小心走入屋中的捕快,打断了林忠昌的思绪。 “族、族兄,我们已准备好了。” “等。” 林忠昌扫了捕快一眼,只说了个等字。 那捕快抬头欲言又止,却是不敢开口。 县衙之外,覆法道的人宛如发了疯的野狗,於灶康城之中掀翻了天。 然而县衙里头,依然是静默无声。 就连那些平时,在街道之上巡逻的县兵、皂隶们,也俱都不见了身影。 当初阳自天边升起时。 张慎已出现在了灶康城外,站在了妻娘娘庙的小山之上。 他面前的,正是子神庙的大和尚们。 朝著子神庙的和尚们深深一拜,张慎回身看向远方的灶康城。 子神庙的和尚们,见已完成子神佛的吩附,一个接一个道別离开。 原地只留张慎站於山崖,远远朝灶康城眺望。 “妇娟姐姐。”张慎轻声朝著一旁的鼠妖妇娟道“我们走吧·” 鼠妖妇娟点了点头,她也没料到,自家主子竟是如此简单,就从灶康城那泥潭之中脱了身。 “没有了她在,日后我的修行速度,估计要一落千丈了——“ 张慎低声嘆息一句,身后的鼠妖妇娟,却是犹犹豫豫的道“官人,先前主母在侧,奴婢不敢说,如今倒是可与官人讲上一讲。 奴婢虽没有进过官人心庙,可官人原先的根基虚浮屏弱,是为极差。 到了如今,官人的修行根基,便是比起大世家中的道子,该也相差不大了。 奴婢斗胆一猜,怕是主母把自个儿的当做了淬炼的法宝,一直给官人淬炼基土呢——“ 张慎脚步一缓,扭身看向鼠妖妇娟。 既然鼠妖妇娟挑起了话头,张慎索性也將自己心庙中的异常,如那心庙中的泥土,开始之时乃是土黄色,到了现今竟是染著丝血色的黑色等事,全都一一道出。 “是魂血。” 鼠妖妇娟身后,有一道女子声音响起。 张慎抬眸看去,正是金光大盛的坎咸和尚。 看坎咸和尚的模样,该是被子神庙中的妇娟堂妹顶了身子。 “那位该是拿自己魂血,来给你淬炼心田, 至於你心庙中的白灯笼、鬼柱子,乃是鬼神赐福的门槛。 这鬼神赐福的门槛,该也是那位压榨了自己阴寿,给你日后插香火,得长生的修行台阶。 起码到你供三牲境界之前,修行速度都不会慢。” 张慎手指微颤,彻底沉默下去。 初阳的阳光正式升起,將张慎的后背烤得暖洋洋的。 “呵。” 张慎轻笑了一声,缓缓转过了身。 他迎阳而立,看向远方的灶康城。 “妇娟姐姐—.—“” “官人?” “咱们,回城。” 第113章 灶康县城终章3 第113章 灶康县城终章3 阳光打在灶康城的城墙之上,隨著这缕阳光出现的,乃是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头儿,林家的人动了。” 中年男人身后传来稟告声,此刻的他正站在灶康城西城,一条不算太深的河道前。 昨夜闻著气息,中年男人先找去了黄府,后又一路追寻,最终发现张慎的气息,便断在了此处河道。 “走了?真走了?这小子怎么走得了的?” 中年男人的话语中带著不可思议,那小子的身上,的確带有前朝公主的气息,否则虎符不会有异动。 “可他是如何出城的?拖了那么长的时间,那位的神魂与身体也將贴合。 他若有异动,必然会引起林家的注意,林家怎么比我们还坐得住?现在才有反应?” 中年男人思绪乱麻,那位菩萨身上还带有前朝的王气,若是能將她请出城,並且说服与组织合作的话,才算是大功一件。 现在菩萨自个儿跑了,对於中年男人来说,不亚於竹篮打水一场空。 就在中年男人思索间,他面前下方的河流中,正好缓缓冒出了一个脑袋,与中年男人对上了眼。 中年男人的表情慢慢凝固,从河道中冒出头颅的那人,也颇有几分尷尬。 “昨夜天热,睡不著,所以来凉快凉快,没毛病吧?” “呵呵,駙马爷好兴致。” 中年男人稍稍愣了愣,回话声音也显得颇有些怨气。 “既然駙马爷回来了,那便请駙马爷准备好,等到瑞鹤临城,我们便准备离城了。” 中年男人不打算与张慎过多废话,张慎从那河道慢悠悠爬出。 “这只巡视瑞鹤,到底是个什么况景?” 事情已然到了最终关头,中年男人也不再隱藏, 他们这伙儿前朝余孽所知晓的,比一般人多得多。 有些东西,便是为子神庙的那只大老鼠,以及一般的官员都不知晓。 “巡视瑞鹤?” 只见这中年男人缓缓转过身来,嘴角掛上一抹难以言说的微笑。 “駙马爷,难道你不知晓,前朝的国號?” 张慎摇了摇头。 一直到现在,包括在那子神庙石碑上,张慎也未曾见到前朝之名,好似有什么力量,將前朝的名字抹去了一般。 “当今的朝廷,叫做大庆。” 中年男人缓缓说道。 “前朝的名字,也叫大庆。” “什么意思?” 张慎眼睛瞬间睁大,他第一次听说前朝的名讳,却也没想到前朝与今朝,竟是共用同一个国家之名! 如此这般的话,那还有什么前朝、今朝之分? “巡视天下的这只鹤,乃是前朝的鹤。”中年男人缓声说著。 张慎听罢,忽就灵光一现! 此刻,张慎总算知晓了,为何林家的人忙著要將公主找回坟去,为何前朝的诸多皇家血脉在被杀死之后,明明知道会有隱患,却不毁去户体,反而要埋到天下各处。 京城共有三只鹤,巡视天下的这只鹤,乃是前朝的鹤,它巡视的是上一个“大庆王朝”! 每当他发现有不符合“大庆王朝”之物时,便会降下黑日灾难。 这里所指的,不符合“大庆王朝”的东西,並不是指埋在天下各处的前朝皇室血脉,反而是指如今的凡人,官员,乃至上下掌权者。 国名未改,內在已变。 这只鹤不认当今的大庆,只认之前的“大庆”! 如何让这只前朝鹤,分不清前后两朝的区別? 只有把前朝的皇室血脉分散天下,以这些血脉气息,模仿出那些“前朝大庆”未改之感,让那只鹤摸不著头脑。 让那只巡视之鹤,还以为当今的大庆,还是自己一直守护的“大庆”。 “照这么说来,这只巡视天下的鹤—反倒是和我们是一伙的了?” “然也!” 张慎足足缓了数十息才迴转过来。 他之前也曾旁敲侧击,想从这中年男人口中问出点消息,直到现在,对方才愿意稍稍透露一点,但就是一点点消息,仍是给张慎又揭开了,这个世界的一层面纱。 “来了!” 中年男人转过身,侧耳听向城中的那金戈铁马。 此刻,灶康城四城之中,全都传出了整齐划一的脚步。 是那三百王朝县兵,连带城中普通训练有素的兵员,俱都开始围剿城里覆法道的贼子们。 张慎没说话,抬眸看向那中年男人,以中年男人这气定神閒的模样,適当还有后手。 果然,中年男人开始低声念叻著什么,好似是在和身旁见不到的人交流一般。 中年男人越说越快,嘴巴好似成了机关枪,隨著其嘴皮的上下一碰,中年男人身上气息开始强盛起来,但他的头髮开始雪白,肌肉和皮肤也开始鬆弛,好似其大部分生命力,都被完全抽取了。 “嗡!” 嗡鸣声从中年男人身上传出。 於张慎不过隔著一条街的王铁匠家中,其经常用来捶打铁器的青色垫石,好似是有了自主灵性,开始颤动起来。 几息时间后,这条青色垫石就开始缓缓异化,自下方长出两条小腿,左右两边也都探出两根细小胳膊。 有了手脚的垫石,跳下了王铁匠的淬火桌,抬著墙角处的一根刚打出的锄头,便直直撞出了房门。 不仅於此。 张慎朝著自己右前方看去,竟然看到一颗已然被剥了皮,只剩半个身子连著的猪头,此刻竟也是如人一般站起,摇摇晃晃的撞开屠夫家拴著的木门,把杀猪刀扛在肩头,向著中年男人匯聚而来。 此刻。 张慎才算真正见识了,何为真正的修行者! 先前张慎所见的修行者斗法,包括那夜见林家之人,和覆法道中人战在一块儿时,都只是看出每人身上供著不同妖鬼,大家好似都在借用妖鬼之力。 然而现在看中年男人的模样,他这个手玄妙无比,將死物点化成战兵,並且为己所用的术法, 断然不可能是其心庙中妖鬼之力,该是属於他自己的能力。 “駙马爷,世间修行者,都需要供了妖鬼,才能吸收天地灵气,此乃定律。” 中年男人缓声朝张慎说著。 “收妖鬼於心庙,便可用妖鬼之力,是为外力之道。 我们活人供了妖鬼,有了沟通天地之能力后, 亦可以自身为重,修得真正的法。 我们人族的法。” 他转过身,朝著张慎扬了扬下巴,又抬头看向上天。 “妖鬼比人强,它们诞生便有异力。 我们活人,虽要借妖鬼之力才能修行变强。 可上天,终究还是向著咱们活人的啊!” 张慎瞳孔一缩,这中年男人身上的气息也愈发强盛! 耳边传来轰隆声,张慎朝远方看去。 此刻,莫说是那些桌椅板凳,俱都长了手脚,有了活动之力。 居然有一座三层木楼开始颤抖起来,好似也是有了生命力! 那木楼摇摇晃晃间,將躲在其內的活人全都倒出。 紧接著,木柱化作手臂,砖瓦化作手指,地基之下的青石,片片拼接成了支撑行走的脚掌! 那处三层木楼缓缓从地面拔起,居然也彻底成了活物! “駙马爷,我这『清风送灵术”如何?” 中年男人淡淡选下一句,隨后脚掌一踏,便轻鬆跃上一旁民房屋顶。 他的气息越发强大,身体也越来越衰败,然后城中活动起来的物件,却也越来越多! “仙道—这才是真正的仙道——” 先前不过都是小打小闹,张慎此时才恍然惊觉。 原先的自己如同井底之蛙,根本未曾见识这世界真正的一面。 之前的中年男子与林家的林忠昌,都是压著火气。 直到现在,临到终局之战,他们也已是不在乎旁物,捨得出了压箱底的手段! 这中年男人心庙中的妖鬼,只是其沟通天地的產物,便连那心庙中的妖鬼之力,也只是其辅助般的术法。 只有他自己所修之术,才是为护道之术、杀人之术! 隨著中年男人身形缓缓升上天空,覆法道的眾人,也开始想向此处匯聚而来。 城中无数角落,俱都冒出了各种物件,那些物件如流水匯集一块,全都往著灶康城围杀而来的王朝县兵扑去。 张慎环顾一圈四周,覆法道中的儿人已经围拢过来,隱隱將自己围在了中间。 从中年男人口中知晓瑞鹤的本质后,张慎便隱隱猜出对方的意图。 恐怕对方是要等瑞鹤,彻底降临灶康城后,再当著瑞鹤的面,將那位公主带离灶康城, 到这个关头,若是让那位公主离了灶康城,短时间內,林家必然是无法寻来其他代替之物,来填补灶康城的空缺。 没有了前朝血脉的灶康城,就成了不属於“大庆王朝”之物。 那只属於前朝的鹤,必然降临黑日惩罚! 张慎三两步攀上一旁民房屋顶,站在那中年男人后方,放眼朝著如今的灶康城看去。 如今的灶康城,宛若正在缓缓启动的磨盘。 只不过,那磨盘锁搅进去的乃是人命,榨乾出来的便是为死尸罢了。 灶康城的那些普通兵卒们,被顶在了最前方,他们身上或是套著木甲,或是手抖脚抖的拿著钢刀,一点点往前挪步,將与那些活过来的物件对上面。 在这些普通兵卒背后,则是似如机械的王朝县兵。 王朝县兵宛如督战队,將普通兵卒顶往前方。 若是有人胆敢后退,歷时便是寒光一闪,人头落地, 而在王朝县兵后头的,才是为林家那些气势大盛的修行者们。 两方人马,於灶康城各处街道之中短兵相接。 有桌椅长出手脚,拆了自己两条凳子腿,便朝那些兵卒们身上抽去。 顶在最前方的普通兵卒,如何见过这种阵仗? 他们面对的不是有血有肉的敌人,乃是各色没有生命的物件,刀砍无用,剑戳不伤。 只短短几个呼吸间,普通凡人兵卒们,便已选下许多尸体,鲜血瀰漫之间,將灶康城的地面染的鲜艷无比。 有凡人兵卒哭喊著想往后退,被后面整齐推进的王朝县兵们,毫不留情的挥刀斩下了头颅。 有人想爬上屋顶,又被几个长著手脚的陶罐扑到身上,那罐子將人头一闷,片刻便没了声息。 隨著阳光落於灶康城,灶康城已化作了一番怪诞之地那些缩在屋中的百姓们,亲眼见到自家物件,破门跳窗而出。 有些百姓见到城中所有守备力量,全都持著长刀弓弩,一点点往前推进后,他们便乖乖躲在了家中不敢探头。 而另有百姓则心神大孩,慌不择路间,便想领了自家妻儿翻墙逃走。 选择逃走的那些百姓,一旦到了街面,没曾逃的几步,就有一写著兵字的令签飞来,悬於这些百姓头顶。 那些逃出的百姓,立马如同失了魂魄般的麻木返身,或捡了石头,或赤手空拳,居然往著交战之地行去,如同变成了没有感情的王朝县兵。 那令签飞来的源头,正是为灶康城县令林忠昌。 此时的林忠昌穿著官服,同样立於灶康城上空,在其跟前摆有长桌,桌面之上有著官印、签筒,令签、案卷,便连惊堂木也一应俱全。 这林忠昌好似將灶康城,当成了自己的衙门,身处於灶康城中的所有生灵,便是其堂下小民, 可斩可杀。 那些逃离出家的百姓们,便是被林忠昌身前飞出的令签定住,从而心神恍惚,化作了林忠昌手下之战兵。 远远的看了那林忠昌一眼,张慎將其手段也看在眼中。 这伙覆法道的前朝余孽,未把下头百姓当做值钱物件,而身为灶康城县令的林忠昌,亦是同样如此。 大庆王朝平和繁华的外表下,隱藏著的,终归是那套封建吃人的阶级体系,所有修行者和官老爷们,全都没把百姓当人。 张慎沉默不语,他只是个刚立了心庙的小修,灶康城这般扯开阵仗的大战,他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 灶康城中喊杀声震天,覆法道不少修士皆以投身入战局之內。 很快,所有凡人兵卒全都死亡。 那些携有王朝气的县兵,也被覆法道之人杀伤许多。 张慎看著身旁的覆法道之人,一个个俱都越眾而出,不由暗道,时机將至。 第114章 灶康县城终章4 第114章 灶康县城终章4 瑞鹤什么时辰来,无人敢確定,但必將就在今日! 覆法道眾人想拖到瑞鹤降临,当著瑞鹤之面,把张慎与其身上的公主请走,从而给灶康城,乃至河瑞府降下黑日。 而那林忠昌怀著的心思,亦是相差不大。 他同样是为静观战局,想等瑞鹤来临,闹出天大乱子后,再以底牌平之,给京城的林家主脉惹了祸去,又给自己立下一番平乱功绩,以此当做投名状。 两方势力直到现在,都是在消耗对方有生力量,等待瑞鹤降临之时。 张慎站於西城,他所在的位置,乃是覆法道的大后方,但此刻的张慎面上平静,內心已暗自著急。 林幼仪已然身处灶神石窟,若是时间拖得太久,那洪胭霄会彻底將林幼仪封在公主坟內,代替洪胭霄原本的身份。 若事情真到那般地步,恐怕当真是各方人打生打死,最终什么好处也捞不著。 林幼仪成了公主,处於地下封印,实则洪胭霄却早已脱离控制,悄然消失於世。 若林幼仪被封锁於地下,日后林家也会加强防范,不叫旁人靠近。 到时候,张慎就是想看林幼仪一眼,看看默默帮助自己的林幼仪,到底是长什么模样,都会难如登天。 立於覆法道眾人的保护之中,张慎能感觉到远方的那林忠昌,不止一次將视线投到自己身上。 他猜测张慎,便是那承载公主的一次性容器。 洪胭霄的因果无人可担,但若是以一些特別手段,拿条人命来抵的话,说不定也可將那公主暂时承在身上。 “不能再拖了,得想个办法,让他们打出真火来!” 张慎脑中闪过此想法后,不由將视线放到了那中年男人身上。 此刻的那中年男人宛如神魔附体,明明只是静静站在一处屋顶之上,遥遥与那林忠昌对视,但其身上的气势却是半点不落。 与那身著官服,宛如青天大老爷的林忠昌相比的话,这中年男人身上反而更有种百折不挠,坚韧不屈之感。 就在张慎暗自焦急,正要调动心庙中的穷酸鬼之力时,远方似是传来某种波动。 “瑞鹤?” 张慎一愣,朝著初阳方向看去。 阳光稍稍有些刺眼,但张慎仍能感觉到,好似有什么东西正从那个方向出现, “瑞鹤来了。” 管阮秀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张慎跟旁,她身上溅有不少血跡,左臂亦被重重砍了一刀,衣袖撕裂,露出下方白嫩的肌肤和狞的伤口。 管阮秀的脸有些惨白,朝著张慎低声快速说道: “瑞鹤行进缓慢,等它来到灶康城,你就逃,逃的越远越好。 至於你身上的那一位,在离了灶康城后估计就会现身,你记得磕头求饶,说些软话,说不定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管阮秀快速说著,隨后侧开身位,看向不远处那条连接城外的河道。 “河道下面有画阵,你记得选一副有老鼠图案的画纸钻破,便可出城去了。” 说罢,管阮秀跳下屋檐,她的身上浮现诸多白鳞,於手腕之处也已割了多条伤口。 那些伤口並未流血,却是让其气息浓厚,好似以此能借来更多妖鬼之力。 看著管阮秀的身影,张慎又望向初阳方向。 在他的感知中,明明能感觉到有东西正从远方缓缓出现,然而眼睛里头却是看不见半点踪跡。 没过多纠结。张慎也跳下房屋。 中年男人与林忠昌,俱都感觉到了瑞鹤的气息,两者总算有了其他动作。 一直在旁並未参战的那栋三层木屋,缓缓动起了身躯,撞碎了许多民房。 那些民房的砖瓦石柱、木樑门窗,全都化作流水一般,向著被点化为活物的三层小楼匯聚而去很快,那三层小楼便开始缓缓拔高。 四层。 五层。 最终,这活著的房屋,竟是被诸多碎石砖瓦等杂物,一直推到了七层楼之高! 在这灶康县城之中,宛如凭空出现了一尊巨人! 只不过这巨人乃是以房屋为主体,石料砖瓦为躯壳罢了。 这头庞然巨物一动身,身上便有碎石砖瓦砸落。 覆法道中人皆都默契躲到了其身后,而被中年男人点化的物件,则奔往前头。 “好手段,看来你们这段时间,在灶康城也没閒著。” 林忠昌端坐於高位之上,他居高临下,仿佛將要提笔裁断眾生的阎王。 “吾乃林忠昌,字竹聪,大庆四十三年进士一边说著,林忠昌缓缓站起身来,头上也浮现了一只硕大的竖瞳。 此时,那尊由房屋组成的庞然大物,已然杀死不少王朝县兵。 那些王朝县兵俱都身怀巨力,身上的王朝气往前一扑,便是高上他们一个品阶的敌人,都要乖乖俯首称臣,唯独在面对这群前朝余孽时,反而起不了多少作用。 这些王朝县兵在那庞然大物跟前死伤甚多,只有县兵之中的把总与守备,能对那巨物造成伤害然而那巨物身后的覆法道之人,与被点化活转的桌椅板凳,菜刀马槽等,也一同围攻上去。 眾身齐上,竟是將那两个县兵把总和守备拿翻在地,一时不得动弹。 天空之上的林忠昌,仿佛在介绍自己身份。 他將自己年岁大小、官场经歷,乃至朝廷的任命文书,全都一一讲述清楚。 其身前的桌面之上,那官印也自行浮起, 一桿毛笔浮现,於林忠昌面前案瀆之上缓缓书写。 “胡书恆,大庆三十二年生人” 林忠昌的目光看向下方。 覆法道中有一气息高强者,正在奋力廝杀间,却忽然听到自己的本名被人唤出,不由抬头看来“胡书恆,尔今日乱灶康县城,杀生三人,伤人六个,按大庆国法,吾灶康县令,判尔——— 林忠昌生前文书书写完成,官印自行飞起,於文书之上盖下。 一旁桌上摆著的签筒之中,亦有一支令签飞出。 “斩立决!”林忠昌低声道。 那名覆法道的男子,好似將被屠宰的猪狗,充满了惊慌之意。 他脚步一窜,便要窜朝中年男人方向,然而还没窜出几步,脚下一滑,竟是朝前滚倒而去。 其手中提著的兵器,也刚好掉落在地,刚好迎向了他的脖子。 只听得咔声响起,这名男人头颅落地,身形扑倒,再无声息。 “判案杀人?” 张慎微微一愣,这林忠昌的手段,亦是看起来玄妙无比。 他走的路子与中年男人不同,中年男人这点物成精法,乃是自个儿修行而出,而林忠昌此刻明显便是如那鬼將军所说,借来了所谓的五圣之力。 不过,张慎倒是从这林忠昌的断案杀人之法中,看出了几分不同寻常。 好似林忠昌想用从圣人之处借来的力,一则是需有些名头,得给要杀之人安上个罪名。 二则虽不知林忠昌请的是什么圣人,但他请的圣人之力,好似不能直接杀人。 竟是需要如张慎前世所看的死神来了一般,將其人运气调到极差,最终达到杀人效果。 “如今大庆王朝所供的这五圣,隱隱已然有了几分替天行道的手段。 若是官至一品,且不是一声令下,所要对付之人便在天涯海角,也会因喝口凉水呛死?” 张慎一边想著,一边已然开始缓缓朝后退去。 那瑞鹤前行速度不快,好似还需一段时间,才能自天边来到灶康城,双方人马此时都打出了真火,正当自己行动之时。 朝著下方跳下,覆法道还有两人留於后方。 两人见张慎退身,还道是张慎想趁乱逃走,於是立马上前言道: “駙马爷,只需再坚持片刻,等瑞鹤来到城上头,咱们就一起走。” 两人说著话,俱都不敢离张慎太近。 张慎微笑拱手,这两人正要还礼之时,突然变身形一缓。 两人稍一对视,竟然感觉对面的同伴,怎么有些——眉清目秀? 几息时间,两人竟已眉来眼去, 张慎猛然发力,右脚一踏,身形后缩,隨后又如弹簧窜將出去! 这些日子修行战伐功,张慎虽没修得个举重若轻,却也琢磨透了个七八成。 那两人还处心神恍愧间,张慎便已窜到身前! 借著前冲之力,张慎右手甩出,一拳击在一人右脸,將那人打的双目泛起血丝,砰通一声倒往身后。 另一人刚要奋起反击,忽然又感觉全身无力,好似除了脑袋,身上其他部位全都没了感觉,如同成了个天生残废。 张慎一口气动用了两种五气之力,前者让两人互生爱慕的乃是寡气,是由丧夫之女积赞出的寂寞之气。 后者便是为残气,乃是身体残缺之人心中鬱郁之气,这残气可叫人身躯失去掌控,如同残疾。 轻鬆再將此人拿下,张慎脚步一跃,窜入一旁小巷中。 他的目標正是离此地不远的黄府,城中肯定还有其他官员家里,也设有石磨,可直通灶神石窟。 可惜张慎只记得大概位置,若是再去寻其他官员的住所的话,恐怕会费更长时间。 由此,张慎决定还是去往黄府,藉由黄府的石磨下到灶神石窟之中。 张慎身影窜入小巷的同时,那中年男人和林忠昌正隔空斗法。 中年男人催动那尊庞大的房屋往前平推,房屋每一次调动庞大身躯,都能杀伤不少王朝县兵。 不仅如此,就连几个林家的修行者,也惨死於那庞大房屋手中。 而林忠昌则是在挥撒笔墨,桌面之上的毛笔接连写下字跡,將覆法道中的人一一审判。 覆法道中有两人乃是亲兄弟,其中一人被林忠昌点了名后,竟是被判下个诛九族之罪, 此罪一出,没过十息功夫,两兄弟便被不知何处,所溅射来的碎石块洞穿了头颅。 灶康城已然化作战场,砍杀声,轰隆声,嘶吼声,惨豪声,全都不绝於耳。 於战场右方,张慎从一条巷子中探出头来。 一个拿走石头的脸盆,晃晃悠悠,从张慎身前路过。 这脸盆没有眼睛,然而却是闻到了张慎的味道,疑惑转身朝张慎看来。 “去去去!! 张慎轻声唤道。 那脸盆果真没有针对张慎,摇晃著身子,往不远处街道口的战团行去。 悄悄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张慎有些紧张。 说实话,他只是个普通人,不是前世所看的那些话本之中的主角,生来便有果断勇猛之心,或是聪明万分的头脑,不然也不会来到这世界五年,才深思熟虑的接下第一个委託。 “呼.———. 张慎做了个深呼吸,手往怀中一掏,便从私人工位空间中,掏出一把厚背长刀。 这刀乃是决定修行凡人武法之时,张慎便悄悄去找铁匠锻造,今日才算第一次亮於人前。 此刀笔直且长,握手处缠有黑色布条,刀刃泛著寒光。 双手握上刀柄,张慎轻吐口气,看向隔著三条街道的黄府方位。 此处已然挨近主战场,不远处的街道口,便有七八个王朝县兵结成战阵,面无表情的挥刀拉弓,將靠近的锅碗瓢盆等物,一一砍成碎片。 这些被点化出的物件,面对凡人刀枪时,难以受到伤害。 然而那些王朝县兵身有巨力,且身上的王朝气,虽不能將这些物件彻底压制,但气息仍可附著於刀身之上,有著破法的功效。 被这些王朝县兵斩成两半,或是一箭射个窟窿的物件,在晃动两下后,便会彻底失去灵性,啪嘰掉於地面,彻底化为死物。 而街道两旁的屋檐之上,不时便有脚步声与瓦片掉落。 这是覆法道之人与林家的修行者,正在上方战成一团。 张慎的双眼死死盯著,不远处街道口的挡路县兵。 如果去到上方与那修行者们廝杀,试图闯出调去黄府的路的话,不仅显眼,风险还大。 不如於地面之上,一路小心杀过去,倒还有著可实现性。 不再犹豫,张慎出了小巷。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直到最后,已然变成了衝锋! “林幼仪,等我!” 一声低吼,张慎心庙中的穷酸鬼身形,瞬间黯淡了三成。 那几个王朝县兵的动作也猛一抽搐,眸子之中浮现几分茫然。 然而,这几个王朝县兵,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环境,迎接他们的, 便是一道寒光! 第115章 灶康城终章5 第115章 灶康城终章5 刀光乍现,两颗头颅应声落地, 张慎收刀扭身,另外几个王朝县兵如梦初醒,他们眼中的人性神采开始缓缓暗淡。 这几个王朝县兵人数颇多,张慎一口气调集了三成的穷酸鬼之力,只能控住几息时间。 浓稠的鲜血溅上张慎面容。 张慎收刀扫向左边,又削去了一人右臂后,这几个王朝县兵已然彻底清醒过来,在去往黄府的路上,必然还有眾多阻碍者,张慎不想將穷酸鬼的力气全部耗尽。 场间还存三个王朝县兵,这三个王朝县兵一人持刀,一人端著弓弩,还有一人则举盾掌矛。 三人清醒之后,同时往张慎攻来,然而张慎趁三人卡顿之间,已经脚步一错,跳出了战团,继续向黄府方向衝去。 周边先前围攻王朝县兵的各色物件,也全一拥而上,似乎是在痛打落水狗一般。 三个王朝县兵的追击脚步,也被这些物件挡下。 趁乱跳出的张慎,已然成功衝出了此处街道口。 那些王朝县兵虽是力大无穷,身上也带著大庆王朝的王朝气,然而脑子確实不太好用。 若是有人於一旁指挥还好些,可现如今已经分割成不同的小战局,倒是让张慎杀了三人后,轻鬆衝出了街道口的阻碍。 闯过街道口,张慎朝前方看去。 面前的街面之上,约摸有著七、八个王朝县兵,正在结成战阵面无表情的挥刀。 手起刀落间,不少活过来的木桩子、大脸盆等物,都全都被一一斩碎。 上方轰隆声传来,张慎后撤半步,朝声音来源看去。 有一林家的修行者,自房樑上方重重砸落在街面,隨后其一声怒吼,心庙中的妖鬼之力,大幅度显化出现,让其又可接连踏步,继续窜上高空参与搏杀! 张慎只扫了这条街面一眼,便知想从街面继续前进,已经是断不可能。 环顾一圈,张慎几步冲往旁边的马家粮油铺, 一脚將门端开,门栓破裂的同时,也將屋中藏著的几个身影,全都嚇了一跳。 张慎抬眸扫了一圈,一个男人持著菜刀,正把自己的妻子护在身后,哆哆嗦嗦的朝张慎看来。 “把门顶上!” 说罢,张慎三两步出了主屋,直直来到侧门之处,一脚又端开木门。 攀墙落地,张慎已来到了侧面另外的百姓家中。 他打算从街道两旁的民房民屋,一路穿行过去,绕开街面上的廝杀。 穿窗破门,张慎犹如闯入人家中的强盗,一点点向著三条街道外的黄府靠近, 城中战局已进入白热化,中年男人的实力,远比张慎所想还要强大! 其所使用的那清风送灵术,宛若调集了世间灵性,將无穷无尽的物件,全都唤醒过来。 这也让中年男人的寿元大幅减少,头髮从髮根之处,开始迅速雪白。 相对於林忠昌立於上空,点兵捉將般的杀人,中年男人的攻势明显更加激烈。 那栋於城中移动的庞然巨物,挥手踏步间,便可造成大量杀伤。 只是片刻时间,那些个王朝县兵便已死伤小半之数,而林家修行者也损失许多。 虽然战局倾斜於自己,但中年男人仍是没有丝毫鬆懈, 林忠昌请来的五圣之力,还远远没有发挥出真正实力来,如今这样子,倒像是林忠昌在有意放水。 “这老小子,究竟想干什么?!” 中年男人心中的不安感,也愈发强烈,明明优势在自己,却是总有不踏实的预感。 招了招手,一旁有覆法道之人,立马送来了一幅画卷。 中年男人將画卷拋起展开,画卷之上绘著十余个,各色精怪鬼类的图样。 於画卷第七位的,是个黑髮飘飘、气质孤寂的女鬼。 若是张慎在此的话,便可一眼认出这女鬼绘图,正是自己的手足兄弟赵书香的启道人。 “取我的画笔来!”中年男人低喝一声。 立时有覆法道之人跳跃而去,不多时,便取了来一只由象牙所制的玉质毛笔。 那中年男人猛然低喝,头顶之处又出现了九兽壁画。 然而之前不同的,乃是那九兽壁画之前,还有一方香炉幻化而出,香炉之中共插有六只白香。 中年男人隨手一采,採得三柱白香於手,隨后双掌一拢,白香便化作香灰, 毛笔沾染香灰,中年男人似乎把香灰当做了涂料,挥笔便往画卷之上洒落。 那画卷上的诸多精怪鬼物身影,开始缓缓有了色彩。 这副中年男人展开画卷上的十余个精怪与鬼物,便是现如今灶康城中,所有藏在角落的异类了。 这些异类同一时间全都现身而出,似是受到了某种召唤,或是捲起高风,或是颳起鬼气,一同往著中年男人方向席捲而来。 “呼!” 中年男人轻吐口气,將画卷一卷,那画卷宛如成了其手中的指挥棒,遥遥便向著林忠昌方向指去。 十多个被吸引而来的精怪鬼物,也隨之全都扑將出去。 “折了三灶香火,催动这些妖鬼为兵。 林忠昌,你若还不使出点其他手段,那今日就別怪我当真掀衙造反了!”中年男人低声说著。 那些被中年男人召来的精怪鬼物,实力也有了极大加成。 有一穷酸老儒口中念著莫名诗词,朝著林家修行者一扑,便將那林家修行者弄了个头晕眼, 在也站不著住脚。 有两只婴鬼嬉笑玩闹间,身形如同瞬间移动一般,三两呼吸便攀上了两个王朝县兵。 那两个王朝县兵持刀挥砍,虽也能伤著婴鬼,可那两只婴鬼也已往著县兵口鼻之中钻入。 没过不久,两个县兵便猛然倒往后方。 当他们再站起来时,瞳孔已然变了顏色,手中刀向著身旁同伴砍去。 中年男人请出供奉妖鬼后,又显化香火的手段,便是为修行者第二境,供香火的特有之法。 供了妖鬼者,可吸纳灵气入体。灵气於体內积攒,修行者以插香火之法,凝聚出半虚半实的供香,供奉於妖鬼桌前。 遇到紧急时刻,这些由灵气混杂自身愿力、神魂的供香,便可用来催动术法运转,或是充当使用奇物的媒介。 此时的林忠昌也稍稍认真几分,不再点兵唤將般的,点杀覆法道的修行者,而是亲自握上毛笔,於案瀆之上快速书写。 不多时,一份告示便被林忠昌书写完毕。 官印朝告示的右下角一盖,这告示便放出金光飞起,如同阵图一般悬浮在林忠昌头顶, 告示之上,字跡寥寥,大概之意便是灶康城属大庆国土,如今遭受贼人攻城,需要城中百姓有力出力,共抗外敌。 这落了官印的告示一出,林忠昌头顶浮现的那只巨大竖瞳,也射出了道道光线,融入了告示之內,让那告示的体积越来越大,直至覆盖了灶康城的北城。 无数百姓,双目迷茫的打开家门。 他们拿著家中能找到的武器,全都上了街道,匯聚成一道道人潮,往著双方交战之地行来。 如今中年男人所表现出的实力,大部分都为群攻手段。 无论是唤醒诸多物件参战,还是招来城中所有精怪小鬼,提升这些精怪小鬼的实力,让这些鬼玩意儿都为己所用,皆都是为群攻之法,能决定战局大方向走向。 而林忠昌先前判案杀人般的手段,则更倾向於一种威,虽看著气势不凡,然而对於大战局却是收效甚微。 然看著战局越发倾斜,林忠昌也总算漏了七品县令的实力。 只是出了一道告示,数千百姓便化作不知疼痛、不顾死活的傀儡,参与到了双方势力的廝杀之中。 隨著两人角力,灶康城中的声势也越来越大,死的人也越来越多。 原本平静祥和的灶康城,如今恍若瞬间拉到了乱世。 於东城的裴巷子处,张慎从一间民房二楼,小心的探出了脑袋。 这处民房乃是木屋,下头住人,上头堆放杂物, 张慎想一路借民房穿行,直至到达黄府的念头,已然被面前之景打断。 这处民房的侧面,便已没了房屋,乃是一条街道,只有穿过街道,去往对面民房之中,才能挨进黄府。 张慎下方的街道上,只有一个王朝县兵提著刀,与十多个活过来的物件打斗著。 若是张慎此时穿过这条街道,去往对面民房的话,倒真是个恰好时机。 可张慎现在的注意力,却没放在下方街道处,而是放在左上方的屋檐之上, 只见张慎左前方的屋檐之上,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极其虚弱的站著。 管阮秀的右手已然彻底动弹不了了,两只冷箭袭来,管阮秀艰难用左手將冷箭打落。 在管阮秀前方,有一林家的修行者,肆无忌禪的看著管阮秀的身躯。 这人口中冒著黑烟,似乎心庙中供奉著的乃是一只毒虫。 其口中冒著的黑烟,挨到一旁屋瓦之上,屋瓦瞬间便嘶嘶作响,看起来腐蚀性確实不小。 在这名林家修行者身后,还有一人藏在远处。 那人则端著一把铁製长弓,弓箭已驾在弓弦之上,口中也吐出了一条长舌头。 其舌头带有分叉,心庙供著的是为一条毒蛇。 那舌头卷上箭尖之后,便给铁质箭头之上,淬上了翠绿色的剧毒。 管阮秀的脸蛋煞白,身体已然有了些许摇晃,好似连站在屋檐之上,都將要站不住了。 张慎看著下方较为空荡的街道,又看向不远处的管阮秀。 几乎没有犹豫,张慎顺著窗口轻轻跃下,手中提著长刀,往林家修行者后方摸去。 “小娘皮,还是快些束手吧,跟著覆法道那伙人有甚好的?不如来我们林家,我们一定———” 话还未说完,那口中吐著黑烟的林家修士,猛然闭上了嘴! 只因他感觉自己肚皮之处,好似有著东西在蠕动此人连忙掀开衣衫一看,一条舌头竟是出现在了自己的肚皮上,疯狂的扭动著! “这是什么东西?!”这名林家修行者,还未来得及多说两句,瞬间又有奇异之感刺入大脑。 他感觉如同是自己的舌头被人拔了,重新装在了肚皮上一般,乃是为自己的舌头,在舔著自己肚脐眼! 这般怪异扭曲之感,让这名林家修行者骤然大惊。 疾风声扑面,管阮秀仗著有白色鳞片保护,扛著这名修行者口中喷吐著的黑烟,快步著这名修行者攻去。 先前不堪一击的虚弱感,明显是管阮秀的示敌以弱。 后方持著长弓的那名林家修行者,眼睁睁看著自己的同伴,莫名其妙掀开了衣服,隨后便被那女人抓住了破绽,衝到了身前缠斗。 看那女人不要命的打法,后方的林家修行者立刻知晓,对方乃是要破釜沉舟了。 其凝神聚气,黑弓拉如满月,便要朝那女人射去一箭。 但弓弦拉到绷紧后,这名擅长远攻的林家修行者,却是突然便手脚一软,心头泛起无尽委屈。 如同成了个刚离家出走,正在思念父母的小女孩。 一道提著长刀的身影,也已跃上了房梁。 “儿啊,我总算找到你了!” 张慎提著长刀,说话温声细语,充满著愧疚。 “当年我与你娘一夜欢好后,你娘便有了喜,后头你娘不小心把你当胎盘扔了,这才被林家的人拾了去—” 张慎语气之中带著浓浓愧疚,一边温声说著,一边朝端著长弓的林家修行者靠近。 这名林家的修行者脑中,全然是为混乱一片。 他父母早已离世,但见到这莫名其妙,自称是自己父亲的身影,竟然是真的感到了几分血脉中的亲切。 “儿啊,这些年在外闯荡累了吧?来,给爹好好看看,这些年长胖没有?” “你、你真是我爹?怎么看著比我还年轻呢?” 林家修行者犹犹豫豫的问道。 “爹经常用珍珠粉抹脸,自然显得年轻些,过来,给爹好好抱抱———“ 话音未落,张慎持著长刀的猛一踏步! 身体前冲,右手平举横刀,刀背抵於肘间,手肘一送,刀刃借力向前猛然划去! 寒光闪过,这名林家修行者的头颅,砰一声掉落在地。 张慎朝管阮秀方向看了一眼,那名林家修行者猝不及防间,被管阮秀占了先手,已经呈现不敌之势。 “算是还了你的人情—” 张慎低语一句,迅速跳下屋檐,继续往著黄府方向继续奔去。 片刻后,管阮秀的左手,插入了身前之人的胸膛。 抽出血淋淋的左手,管阮秀连忙高声呼道: “张小贼,是你吗!” > 第116章 灶康城终章6 第116章 灶康城终章6 “就只有一街之隔了。” 张慎轻吐口气,一边看向街道尽头的黄府,一边右手一卷,长刀夹至臂间,將长刀之上的血跡擦去。 “杀人好像也没那么难——.”张慎低声嘀咕著。 也许是因对林幼仪的担心,已经压过了杀人的不適。 连杀多人的张慎,不仅没有感觉到有噁心,反而那种刀尖舔血,生死搏杀的感觉,颇让人心跳加速,血液沸腾。 略微闭目,张慎迅速沉入心庙。 他的身形出现於祠堂之中,穷酸鬼依然呆愣的站在祠堂中央,只是此刻身躯已然淡化了大半。 “最多还能用两次。”张慎心中微沉,退出心庙,抬眼看向自己到达黄府的最后阻拦。 他身前的这条街道,两侧的民房早已塌成了废墟。 此地离战局中心不过几百丈,那头七、八层楼高的庞然大物,正在不远处挪动著身躯,不时便有碎石砖瓦,溅射到了此处街面。 而这条街道两侧的民房,就是那尊庞大房屋怪物所摧毁的。 环视了一圈周边环境,张慎知道接下去的,该是场硬战。 街道两侧民房都已倒塌,已经没有可潜行的条件。 而且此地已然混乱不堪,有王朝县兵麻木挥刀,有林家修行者催动术法,有覆法道之人隱於旁处,准备偷袭。 场面乱鬨鬨的,叫人下意识间,便想避开这处血肉磨盘。 闭上双眼,张慎脑子闪过林幼仪的名字, 再睁眼时,张慎心中残存的几分胆怯犹豫,已经全数消失。 衝出民房,迎著张慎而来的,是几个大大的柜子。 这些柜子左右摇晃著前行,柜门里头插了几把剪刀。 其中一个柜子正將一人关在柜中,柜內剪刀好似变成牙齿,猛然往柜中人戳去,没过几息时间,柜子中的那人便没了声音。 这几只柜子,乃是中年男人所唤醒之物件,它们並没有將张慎当做敌人,摇晃著身子,便要朝其他的人影扑去。 远处又传来大批脚步声,街道远方冒出了无数黑点。 那些黑点正在缓缓靠近,张慎的瞳孔也骤然一缩。 只见新出现的那些人影,全都是为灶康城中的无辜百姓。 百姓们手中拿著家里翻到的锄头、镰刀,有些则拿著两块石头充当武器,一点点往著张慎所在方位行来。 有活过来的物件,已经和傀般的百姓们交了手,局面瞬间便血流成河。 就算有许多物件,在扑到百姓们之中后,三两息便能带走多条生命,但终归是难敌似海浪般的人潮。 这些物件被无数伸来的手脚,三两下就拆成了碎片,但倒下的百姓却也不计其数。 张慎挥刀劈开挡路的物件,身形一边往前猛衝,一边抬头看去街道远方。 幸好如同潮水的百姓们,前进速度並不算很快,他们距离黄府还有一段距离。 “必须抢在人潮之前到达黄府!” 一念至此,张慎不留余力,战伐功中的战场廝杀之法,被他全然用出。 张慎长刀横扫,又拽过一个长出手脚的菜墩子。 腰杆宛如弹簧压紧,张慎腰马合一,右手猛然甩出,將这菜墩子往前扔去,把正前方挡路的一个王朝县兵砸的翅超。 那王朝县兵稍退两步,还未回身,长刀便已凌空劈下! 刺啦! 鲜血溅满半身,张慎甚至来不及抹去面上的粘稠,便又冲入混乱之中! 朝前奔行数十步,又有一道人影,挡住了张慎去路。 这是个林家的修行者,但这修行者似乎在林家之中地位颇高,身上还披著一套精致铁甲。 然此人面容之上的鼻子,则更为引人注目。 这名修行者是个大大的鹰鉤鼻,宛如一只老鹰的尖嘴。 张慎一眼便知,此人庙中供著的该是只鹰类妖族。 鹰鉤鼻也见到了张慎,脸上不由浮现几分狞笑。 张慎身上的气息並不算太过强大,该只是个刚立心庙不久的修行者。 “贼子,拿命来!” 鹰鉤鼻猖狂一笑,手臂一抬,小臂之中竟是有黑羽冒出,被其当做弩箭激射而来! 张慎朝前一滚,躲开三只如同闪电的黑羽。 但那长著鹰鉤鼻的修行者斗法经验颇深,竟提前料定张慎落脚之处。 当张慎再抬起头时,已然又有三片黑羽临面。 叮! 侧刀护住脑袋,一片黑羽被刀身弹开,发出清脆叮铃声,另外两片黑羽,则深深刺入张慎胸口。 “咳!” 下意识闷咳一声,张慎吐出了一口鲜血,隨后便强行將喉间涌上的血腥压下。 看向那鹰鉤鼻,张慎眼晴一眯,心庙中穷酸鬼的身影,又暗淡了一分, 正要举手,想再射去几片黑羽的鹰鉤鼻,动作也隨之一定! 张慎一脚將路过的一只尿壶踢飞,正正砸在那人面上。 “人活著,究竟是为了什么—” 鹰鉤鼻麻木的摸向自己鼻樑,见得自己手指有了两分血红当其茫然抬头时,一道刀光,已自上方重重劈下! 紧要关头,鹰鉤鼻竟然是从了无生趣的状態中,瞬间惊醒过来,连忙双臂交叉往上一挡,成功將张慎劈下之刀挡住。 这个鹰鉤鼻,与之前张慎所杀之人完全不同。 张慎在其身上至少用去两成穷酸鬼之力,然而却只让此人晕乎了几息时间。 “狗日的,你这是什么术法?” 鹰鉤鼻双手一抬將张慎震退,急速后撤的同时,满脸忌惮的看向张慎。 “影响心神的术法?!覆法道之人怎配使用这等术法?” 鹰鉤鼻口中噗噗不休,藏在身后的小臂之上,已经有黑色羽毛快速长出。 “放我过去,否则,我们之间必有一人死於此地。” 张慎面色平静,缓缓开口。 他体內穷酸鬼之力,最多还能使用一次。 面前这身穿铁甲的鹰鉤鼻確实不一般,若是死斗起来,张慎没有把握將此人快速击杀。 那名鹰鉤鼻皱紧了眉,对方所使用的手段十分诡异,方才那两三呼吸之间,鹰鉤鼻只感觉自己仿佛成了心死之人,失去了活著的动力。 若是方才在慢上一息时间甦醒,恐怕当真要被对方摘去头颅! 张慎没给鹰鉤鼻思考时间,拖著长刀,便已朝对方大步迈进。 他手中的长刀,已然崩出拇指大的缺口,说明对方那身铁甲也不是凡物。 “你!” 鹰鉤鼻被张慎身上一往无前、似无所惧的气势,完全镇住了心神。 眼见张慎毫不畏惧的大步靠近,鹰鉤鼻下意识侧开身子,往后退了半步,给张慎让开了路。 接下去。 张慎的身影在战场之中,来回闪身,一点点朝著街尾的黄府靠近。 “那小子是谁?怎的这般凶猛?” 有一林家修行者,注意到了勇猛向前的身影,不由发出了惊呼。 “別看了!你娘的,老子快撑不住了!” 身旁另一人被两个柜子围攻,连忙高声喊著,將这名林家修行者的注意,拉回面前斗法之中。 “快了!就快了!” 张慎的眸子中,仿佛只有黄府那道朱红色大门。 经过一番搏杀,穷酸鬼最后一分五气之力已经用尽,被张慎用在了两个拦路的县兵身上。 此刻的张慎,已无其他手段傍身,能倚仗的,便有手里崩了几处缺口的长刀。 远方的百姓们,已然要靠进黄府大门,若是让那些百姓组成的人潮,把黄府淹没的话,张慎是绝无闯的进去的可能。 “功成便靠三分胆!!” 咬牙间,张慎已双目通红。 他身上衣衫已然被鲜血浸湿,有对手的血,也有他自己的血。 拄著刀稍稍回了回力,张慎猛吸一口气存於胸膛,又踏步朝前方衝去! 黄府近在眼前,张慎抬眼扫去,挡路者,只存一个王朝县兵也。 看准时机,趁那县兵用盾挡开一条麻绳,左手挥刀,又將那麻绳切断的空档,张慎也隨之猛然衝刺! 双手紧刀柄,刀尖直奔那名王朝县兵的面门! 手中钢刀倒影中,浮现张慎那张形如恶鬼的面庞。 “挡路者死!” 一声大吼,张慎正要將那明王朝县兵袭杀时,一股剧痛从他脊背传来。 张慎动作骤然变形,长刀擦著那名王朝县兵的脸庞而过,只在对方面上留下一道血痕。 王朝县兵虽来不及挥刀,將张慎砍成两段,但其反手之间,便用手中的盾牌,將张慎撞的倒飞而出。 “噗!” 喷出大口鲜血,张慎朝袭击自己之人看去。 袭击张慎者,正是那身著铁甲,面上长著个硕大鹰鉤鼻的林家修行者。 “好你个贼子,先前真叫你把我嚇住了! 若不杀了你,且不坏了我道心?” 鹰鉤鼻冷哼一声,接连又是数根黑色羽毛疾飞而至! 张慎只来得及往旁一滚,避开三只黑色羽刺。 然而最后袭来的那根黑色羽刺,张慎再也避不开,被羽毛狠狠扎入了肩膀之中。 看著近在哭尺的黄府大门,张慎颤抖著身躯,想拄著长刀站起,却又啪嘰跪倒於地。 “官人!!” 左手腕处,传来了鼠妖妇娟的声音。 张慎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示意鼠妖妇娟莫要出现。 “小贼,说出你身上术法来歷,我或可饶你一命!” 那长著鹰鉤鼻的男人小心靠近,他之所以折身,寻著张慎踪跡而来,不是因受了张慎的气,想找张慎復仇,只是盯上了张慎那操控心神的诡异术法罢了。 观张慎胜身上的表现,鹰鉤鼻男人敢断定,要么是这小子心庙之中供著个奇异妖鬼,要么便是他手里,有著一道珍贵的人族术法。 当修行者供了妖鬼於心庙中,能吸纳灵气后,也有了自创术法的能力。 然而绝大多数的修行者,都不会耗费时间精力於此道之上。 毕竟只需好好吸纳灵气,融合愿力,供奉於心庙中的妖鬼,实力就可缓缓增长,何必在耗去数十年光阴,去创出人族使用的术法呢? 但正因为如此,那些人族自己研究的术法,反而更加珍贵。 “靠偷袭,你算什么好汉?”张慎低声骂道。 那鹰鉤鼻男人面上更加得意,他可是跟在张慎身后不少时间了,眼睁睁看著张慎从街尾一路杀来。 再此期间,他见著张慎用那诡异术法两次,可张慎並没使用请出庙仙的请仙礼。 这说明那手术法,极大可能便是人族之法! “胜者王,败者寇!” 嘲讽了张慎一句,长著鹰鉤鼻的男人便往后方一摸,便摸出了一把长长的软剑。 两只长著手脚的木架,朝著鹰鉤鼻男人靠近,被其手腕一卷,那两个木架便化作了碎片。 张慎拄著刀,身形一晃,好似要往前衝出,然而还没迈步,几步黑色羽毛便出现在张慎脚边, 警告张慎不准乱动。 战局混乱,鹰鉤鼻男人不愿过多浪费时间,低声快速说道“我给你十息时间,你將此术法最重要的修行关窍,全都讲个明白,我便饶你一条狗命!” “此,此法唤做炎诀—” 张慎嘴皮微动,好似在诉说功法的修行关窍。 鹰鉤鼻男人身处混乱战场,自是听的不太清楚,不由往前迈了两步。 白烟一转,一只长著灰色毛髮的利爪,瞬间朝鹰鉤鼻男人胸口袭来! “原来供著只鼠妖啊!” 鹰鉤鼻男人晒晒一笑,轻鬆躲开鼠妖妇娟的袭击。 “敬酒不吃吃罚酒!” 鹰鉤鼻男人一声冷喝,抬手又是七、八道黑色羽毛射出! 只不过这次黑色羽毛的目標,不再是张慎的躯干,而是通通直奔张慎的头颅。 鼠妖妇娟连忙回身,却是跟不上那黑色羽毛的急速,只能眼睁睁看著几道黑色羽毛,朝著张慎面门刺去。 “駙马爷,为何以身犯险?乖乖在后头等著不行吗?” 紧要关头,一道淡漠的男人声音,在张慎耳边响起, 那几根黑色羽毛瞬间掉落在地,隨后也如活过来的物件一般,长出了细小的腿脚,往著那鹰鉤鼻男人慢吞吞杀去。 张慎抬头一看,不知何时,那覆法道的中年男人,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 还未来得及回话,张慎头顶上方也传来朗朗之声。 “张慎,灶康城本地人属,今日隨贼人作乱,理应如何?” 林忠昌端坐於天空之中,似审判眾生的仙神。 他身前桌面的文书之上,已然落下了张慎的名字。 第117章 灶康城终章7 第117章 灶康城终章7 林忠昌居高临下,他的目光看似放在覆法道的中年男人身上,实则张慎才是其主要关注对象。 几日前,发现覆法道经常围在那处闹鬼大院后,林忠昌便已知道了张慎的存在,也知道了张慎极有可能,便是覆法道的一次性耗材,用来背负那一位的人行车架。 但是直到此刻,林忠昌才算是与张慎的第一回见面。 中年男人脚步未动,然而轰隆声却是越靠越近, 是那座七八层楼高的巨大房屋怪物,已经朝著此地靠近。 黄府的大门近在眼前,明明一步便可迈入黄府,张慎却是再也没了希望。 那朝张慎射来黑色羽毛的鹰鉤鼻男人,此时也早已混入人群消失不见。 七、八丈外的傀儡百姓们,如今也停下脚步。 好似只是短短几息时间,灶康城的声音全都缓缓消失,不仅没有喊杀喊打声,连那些痛苦哀豪声,也渐渐淡去。 “县令老爷。” 中年男人抱手,朝著天上的林忠昌行了一礼,只是语气之中满是嘲讽之意。 “县令老爷身为一方父母官,便是这样当父母的? 將治下百姓、自家孩儿,全都推出来送死?” 当林忠昌使出让整个西城百姓,全都为成为傀儡的手段后,中年男人也认出了林忠昌伺候著的,究竟是哪位圣人。 大庆王朝五圣,乃为忠、孝、礼、义、信。 这林忠昌明显所供奉的,乃是为忠字圣人,只有这忠字圣人,才会有强行催动如此多百姓,化为忠诚猎犬,替已撕咬敌人的手段。 “区区贼子,也敢教吾为官之道?” 林忠昌於上方呵呵一笑,以嘲弄语气回应中年男人。 覆法道的中年男人面色一沉,重重冷哼一声,身后的轰隆声也越发靠近。 那座七、八层楼高的房屋怪物,已然缓慢移动来到了此地。 心念一动,受中年男人操控的那房屋巨怪,伸出木樑砖瓦等杂物所组成的庞大手臂, 向著上方的林忠昌抓去。 若是被这东西抓在手中,怕是不需用力,都会化为肉泥。 张慎拄著刀,半跪在地,没有丝毫动作。 在这场双方博弈里,他虽然也算重要人物,但更像一件眾人都想爭夺的宝物, 庞大房屋怪物的手指,已然探向天空。 林忠昌丝毫不避,任由那怪物的手缓缓合拢,將他包在其中,如同甘心被捏死一般。 那房屋组成的巨怪手指合拢,灰尘砖瓦四散的同时,好似已將这从京城下放而来的县令,彻底捏成了肉酱。 张慎悄摸环顾四周。 中年男人眉头紧锁,目光死死放在不远处房屋巨怪和拢的手心处。 张慎所在的这条街道,此时已然是清了场。 林家修行者与残活的王朝县兵,还有无数百姓组成的人潮,全都在於张慎左手边不远处。 而张慎右边,则为覆法道的眾多前朝余孽,无数活转过来的城中物件,以及那十来道鬼物精怪。 “咐马爷,您这是要去哪儿?” 中年男人目光放在远处,嘴巴却是淡然朝张慎问道。 张慎拄著长刀缓缓站起,胸膛插有两根黑羽,肩膀之处也流著鲜血,同样有一道黑羽埋入肩头血肉中。 “我要去灶神石窟一趟。” “駙马爷,你去那地方作甚? 那灶神身上,本就被人做过布置,对前朝血脉有压製作用。 你带著菩萨下去,不怕菩萨要了你的小命?” 张慎抬起头,嘴角上翘。 “菩萨?你好好看看,那位前朝公主如今在哪儿吧。” 中年男人微微一愣,总算將目光收回,放到了张慎身上。 他右手一晃,便將那半块残破虎符,就握在了手中。 虎符朝著张慎靠近,此刻也已无半点动静, “又不见了?那位又不见了?!” 中年男人方寸大乱,便连那座七、八层楼高的房屋巨怪,也隱隱有了崩塌的趋势。 他看向张慎的自中,已然带上了几分杀气。 这小子不知怎的,將前朝公主携在了身上,之前就已来了一回失踪,到现在,居然又把那位弄丟了?! 张慎朝著黄府之中努了努嘴。 “我既然有办法,可將那位公主带在身上,现在也有法子,可將其寻回来,前提是让我去灶神石窟一趟。” 中年男人面色阴沉不定,照道理来说,既然那位被他们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弄出了林家的灶神石窟,那位怎么又会钻回石窟之內? “为什么那位会回去灶神石窟?你最好说实话,否则—— 现如今张慎身上,已然没了那位前朝公主的气息,中年男人说话也不再客气,隱隱有几分张慎不说实话,便將其撕成碎片的感觉。 张慎正要开口,头顶忽的上方便传来轰隆巨响! 中年男人一个跟跪,脸色也瞬间发白,原本只白了一半的黑髮,几息时间便彻底成雪白,整个人如同老了十岁不止。 张慎抬头往上方看去,只见那林忠昌不知何时,已突破了那房屋巨怪的控制。 他悠然坐於桌面后方,此时才站起身,弹了弹官服下摆处染著的几丝灰尘。 “所以说,你们这些覆法道的,总是不长脑子。 大庆立国这些年来,你们弄了多少么蛾子,可曾见过有一方县城,是被你们攻破的?” 林忠昌悠然说道,张慎心中隨之泛起几分不安。 这林忠昌的表现实在太过平静,中年男人已然甩出所有底牌,居然都没让林忠昌造成什么伤害。 “你!”覆法道的中年男人,只来得及说出一字,嘴巴马上便死死闭紧。 林忠昌立在上方,缓缓掌出了半块残章。 这残章已然残缺大半,只有模糊的“尚书”二字。 这残章一出,整个灶康城宛如瞬间变了天色! 所有覆法道的前朝余孽,乃至那些被中年男人点化的活物件,再到被中年男人所控的精怪妖鬼,全都如同背脊压上了巨石。 他们腰杆缓缓下压,好似要朝林忠昌跪地磕头! “狗日的!二品官的私章!” 中年男人低骂一声,身上寿元流逝的越发明显,眼角处的鱼尾纹,仿佛已经可以夹死一只蚊子,整个麵皮也松松垮垮的。 林忠昌立於高空,低头看向手中半枚残章。 这章乃是他老丈人之物,是林忠昌先前攀高枝时,唯一留下的收穫。 当初林忠昌身为林家旁支,能爬到高位上去,便是靠一番精心设计之下,得了朝中某个二品尚书的次女青睞。 由此有著老丈人的扶持,林忠昌才得以一飞冲天。 可惜到后头,还是被林家仗著血脉因果,將他打落尘土。 或许林家中人,也看出了林忠昌的野心,所以林忠昌虽然有能力,但仍不是不愿让这么一个旁系子弟,对主家並不忠诚之人,走到太高位置。 到后头,林忠昌被下放之前,老丈人亲自出面断了婚约,但那贵女对林忠昌还是为念念不忘。 临走之时,那贵女將自己父亲的一方残章,交到了林忠昌手中。 林忠昌来到灶康城一直按兵不动,临到方才,都是为波澜不惊的样子,不因他养气功夫深,只是因他的拳头,比所有人都大罢了。 这方二品官的私章虽已残缺,其內也没存多少官气。 但毕竟是为出自王朝二品官员,其內所含之力,镇压小小的灶康城是为轻鬆至极。 中年男人瞬间心生退意,但还未有所动作,那林忠昌持著手中半块残章挥了手。 中年男人下方站著的地面,立时如同波浪一般涌起,將反应不及的中年男人彻底埋没,只剩头颅露於外头。 覆法道的诸多身影,也被林忠昌挥手间,如同栽萝下一般,把覆法道所有人影全都埋在了地下,任他们在如何调动妖鬼之力,都无法將自己身躯从地下拔出。 只是短短半刻钟,局面彻底反转,灶康城不再是两方势力的对抗,而是成了林忠昌一人的碾压。 此时的张慎,不知何时已一点一点,悄然挪到了黄府大门台阶之上。 当张慎再回首看去时,就只见数百个人影埋於地面青砖泥土之中,只留头颅露在外头。 这些覆法道的前朝余孽,嘴巴里头还被泥巴石块塞满,好似是林忠昌懒得听覆法道贼子们的言语,索性將他们一个个手动闭麦。 张慎不由面露几分绝望,他连灶神石窟都没进去,现在就要埋骨於此了。 穿越来了这么些年,张慎一直知晓这个世界阶级分明,底层的百姓们虽说没出现饿死人的情况,但亦是处在被剥削的地位。 然而事到如今,这方充满个人伟力的世界,才向张慎展现了它的魅力。 只需身上有力,所有阶级,所有反对之声,全都可化为乌有! 覆法道之人如同霜打了的茄子,全都是为面露死意。 在那数百个被埋於地面的人里头,便有一张煞白的小脸,看向了黄府的大门处,看向了那持刀勉强站立的身影。 “我早就让你趁乱走了,你为何还要回来?” 管阮秀嘆息一声,自从被覆法道之人收养训练之后,她便知道自己躲不开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竟然会来的如此之快。 管阮秀虽在书院中,欺骗了不少呆愣学子,但少女哪有不怀春? 好不容易出现了,能让自己感到有趣的男人,还没来得及多说说话,现在便要阴间相见了。 拄著长刀,张慎抬起衣袖,抹了把自己的面容。 但他衣袖上也早已浸满鲜血,本想將面上的粘稠擦去,反倒弄得整脸更为狼狈。 脚步声传来,张慎抬首看去。 林忠昌閒庭若步间,已然落到了地面。 他身著一袭青色的县令官服,宛若在巡视自己的领地,脚步从埋著覆法道之人的方向缓步走来。 在路过那中年男人之时,林忠昌停下了脚步。 中年男人只剩头颅露在地面,嘴巴亦是塞满泥土,他拼命扬起脸庞,目中含著怒火看向林忠昌。 但迎接中年男人目光的,是一只官靴的鞋底, 林忠昌用脚底在中年男人面上搓动,隨后冷笑一声,来到了张慎跟前。 “公主在你身上?” 张慎摇了摇头。 林忠昌微微皱起了眉,他直到现在才用出最终底牌,便是已然觉得自己必须得掌控局势了。 这小子身上有著那位前朝公主,林忠昌可借著手中残章,暂时把那位封在这小子体內。 到时候自已领著这小子,去往灶康城外头呆上柱香时间,等瑞鹤来到灶康城降下黑日之法,波及大半河瑞府之时,自己在將这小子送回灶康城。 如此这般,便会让瑞鹤降下的黑日惩罚,削减去很多。 自时会闹起大乱,却不至於惹得朝堂动盪。 到了那时,林忠昌便可把罪过推给覆法道的妖人,把这小子连同公主,一起送回去公主坟中。 而自己就可给林家沉重一击,且带著这份破坏前朝余孽的功劳,投入其他世家怀抱。 林忠昌朝后头招了招手,那名灶康城林家管事的捕快,便小跑著上前。 那捕快从怀里拿出了半块铁甲碎片,看模样好似是一件鎧甲的右肩碎片。 鎧甲碎片之上有著刀削剑刺的痕跡,应该就是那洪胭霄生前所用旧物。 捕快把这鎧甲碎片,往著张慎靠近,足足等了十息时间,这鎧甲碎片之上依然没有半点反应。 “竟然不在你小子身上?! 那位不在你身上,为何覆法道的人,这几天来都在保护你?!” 那名捕快骤然大惊! 他不知晓林忠昌心中所想,只想赶紧把那公主请回灶神石窟。 三步並两步,这捕快窜到张慎跟前,一把抓住张慎衣领, “你叫张慎是吧?灶康城也是生你养你的地方,你的亲朋好友全都在城中! 若是不將那位公主送回去,整个灶康城都会化作人间炼狱,你知不知道! 快说,烟霞菩萨现今是在何处?!” “哈哈哈,现在的灶康城,难道还不算人间炼狱吗?”张慎哈哈大笑著。 捕快面色一黑,手臂上长出几枚肉瘤,肉瘤之中又冒出如同蟑螂般的细腿。 几坨肉瘤离了捕快手臂,飞速爬上张慎身体,开始一点点蚕食著张慎的血肉! 第118章 灶康城终章8 第118章 灶康城终章8 张慎的脖间也攀上了一坨肉瘤,胸膛的衣衫也被顶起,身后脊背处亦是有两坨拳头大小的东西,正在游走著。 这些肉瘤长出了尖锐口器,每撕去张慎一块血肉,便如同凌迟张慎一刀,给张慎带来巨大痛苦。 “烟霞菩萨到底是在何处?!” 捕快口中接连怒吼,瑞鹤將要到城,时间已经越发珍贵。 “我、我说—· 那位烟霞菩萨,现在就在灶神石窟里面,且她马上便要离城而去,留有她人作为替身,你们信不信?” “狗娘养的!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胡言乱语!” 捕快已然將张慎,当做了覆法道的硬骨头。 其身上又催化出几团肉瘤,肉瘤长出形如蟑螂的小腿,爬上了张慎身躯。 “咳!” 张慎咳出几口鲜血,身上的剧痛,让他思维都有些混乱。 有些时候,人生便是这般无常。 说假话时,对方偏信不疑,说真话时,对方又半点不信。 张慎咳出的大口鲜血,溅到了林忠昌的官靴之上。 “张慎,你身为灶康城子民,竟然帮著贼人,一同於城中作乱——“ 林忠昌面色平静,似乎完全不在意,张慎作践了他的官靴。 天空中漂浮著的那桌面之上,有毛笔和文书飞来,悬在了林忠昌跟前。 “你以为嘴硬,便能混得过去?” 林忠昌缓缓说著,他语气平静无比,已然是为胸有成竹。 “那一位因果极重,若是离了城的话,必然会被我手中的灶康官印感应到。 如今那一位,既然没在你身上,说明必然是被覆法道的其他人,以特殊手段藏在了城中某处。” 林忠昌居高临下,他的身影將阳光遮挡,投下了一片阴影,將张慎所覆盖。 “最开始时,那位是被这群蠢货请出了灶神石窟,被弄去结甚子冥婚。 她消失的节点,就是在那冥婚之处。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们覆法道的人,该是借著冥婚的因果,將其请在了你的身上。 你小子该是赘婿的命格,才能短时间撑得住那位的因果。 既然已经结了冥婚,你和那位从因果上来说,便已算作了一家人, 你说,若我判你个诛九族之罪—” 说著,林忠昌回首,看了一眼那些埋在地面的覆法道之人,又看向身前这嘴巴极硬的小子。 他的声音之中充满著戏謔,好似已然吃定了张慎,音调也不由提高起来,故意让埋在外头的覆法道之人听见。 “若本官以二品之力,判你个诛九族之罪的话,因果牵连之下,你说会不会让你的冥妻,那位藏在城中某处的前朝公主,从而露了气息?” 外头覆法道眾人,面色更加灰败了,林忠昌此法可算作釜底抽薪,虽然覆法道的人, 也不知晓那公主是在何处。 但他们也知晓,从推理上来说,林忠昌此法,至少有九成把握,可寻出那位的踪跡。 本来被林忠昌所擒下,便已让人绝望,如今在城中忙活了如此长时间,连把那位公主送出城的基本目標,也没了完成的希望。 对於覆法道之人来说,真真是为竹篮打水,一场空。 林忠昌掛著戏謔的笑,覆法道眾人皆都面色绝望,那些林家的修行者全都叉腰大笑, 其中那个伤张慎最重的鹰鉤鼻,更是为冷笑连连。 在场之人的眾生相,如同上演一场话剧的结尾。 一方目露绝望,等待死亡,一方已然开始弹冠相庆。 然而,张慎听罢林忠昌所说后,却是在微微一愣。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侧头朝林家之中的修行者看去。 果然! 张慎看到了两个身著粗麻衣衫,打扮的好似是菜农的身影。 而那两个菜农,早已忘记了张慎的面孔。 “没想到,几日前隨手下的閒棋,今日竟会救下我的命—” 张慎心中涌现狂喜,面上则装的如覆法道之人一般,充满著绝望。 几日前的张慎,在去帮鼠妖妇娟购买吃食时,在东城大集之处,认出了那两个菜农, 正是於城外出现过的林家修行者。 当时的张慎灵光一闪,便扯著那两位菜农认了兄弟,乃是拜过香火的真兄弟! 张慎早已隱隱猜出,那林忠昌所用的断案诛族之法,不是按自己前世的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的判断,而是按那人在灶康城的因果牵连罢了。 如今林忠昌想诛张慎九族。 殊不知,现在的林家便是张慎九族, 他,林宗昌,身为林家之人,如何逃得出诛连因果! 一念至此,张慎仰起脸去,一口混杂血水的吐沫,吐在了林忠昌裤管之上。 “诛我九族?我张慎在灶康城长大,城中一草一木,与我皆有著莫大感情! 你身为父母官,便是这般草营人命的?! 那些被你点化为傀儡的百姓,如今又死去了多少?! 我们覆法道虽是前朝余孽,恐怕一年所伤的人命,都不如你动动手指,这短短半个时辰死的多!” 说到这里,张慎已然调动起了自己的情绪。 他双目圆睁,额头青筋直冒,张口怒吼,甚至连口水都挥洒一地。 “狗官! 诛我张慎九族?! 你有种,就诛我张慎十族!!!” 林忠昌此时愣在原地。 覆法道这群前朝余孽的內幕,他也算知晓两分,虽然掛著前朝余孽的名头,里头可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没想到,面前这叫做张慎的小子,竟然还真有几分为眾生立命的味道。 林忠昌虽瞧不上这种人,但却也抱有半分敬意。 “好小子!本官就按你所说,就诛你十族! 不过看在你这番胆气之上,待此间事了,我会让人给你厚葬,连你的魂魄,我也会放去往生。” 说罢,林忠昌如清风一般飘起,往著上方的那案瀆飘去。 毛笔於文书之上快速书写,林忠昌其上赫然写道: “灶康城子民张慎,性格残虐,联合贼子於城中烧杀劫掠判令,诛十族!” 文书上书写完毕,林忠昌从怀中,小心取出二品官员的私章,朝著文书右下角重重盖去。 他的身份,已然是为灶康城父母官,大庆律法本就给予他莫大权利,所写文书於灶康城中,不亚於为圣旨,更何况还加盖了这二品官的私章? 只见那判决文书放出金光,那由翡翠所制的二品官之残章,顏色也稍稍暗淡了几分。 这是因林忠昌怕文书之力,不足以撬动张慎身上因果,从而寻到那位前朝公主。 由此,他索性一口气將私章之中的六成官气,全都灌输到了文书之內。 “待寻到那位后,便將这个小子领去,当做那位的承载车架。 到时领著去城外逛一圈,再回来之后,我林忠昌便有了其他世家的投名状!” 林忠昌心中默默想著,隨后便站起身来,环视灶康城全城,试图找到某处不同寻常的地方。 然而,当其足足过了十多息时间,灶康城仍然未有半点异常出现。 当林忠昌正要心生疑惑时,猛的听到下方传来惨叫声。 其探头往下看去,只是一眼,竟是让林忠昌瞬间愣在了原地。 只见两个林家修行者,正想走往前方向,嘲笑辱骂覆法道的前朝余孽们时,突然就脚下一滑! 这两人同时摔向对方,一人的下巴,磕在了另一人的额头,竟是活生生將那人头上戳出个血洞,瞬间便没了气息! 而那戳死同伴之人,单手撑地想翻身而起,又如何手掌一滑,又恰巧栽在了一块碎瓦之上,那瓦片陷入其太阳穴中, 只是短短几息时间,两具还热乎著的户体,便出现在黄府大门前。 “什、什么情况?!”站在张慎身旁的捕快,快步而出,几步奔到那两人跟前,弯下身子喊道: “林畜?林生?到底是何人动的手脚?!” 林家的眾人,在经过短短的呆滯之后,也全都动了脚步。 他们想围上来看看,自家两个同伴的死去,是因意外,还因覆法道还藏了后手。 然而,就这么十来步距离,又有两个林家的修行者著了难! 一人脚步一错,来了个平地摔跤,磕在了一块碎石之上。 另一人则好似情绪激动,方走几步便面色一红,拉开衣衫一看,先前在战局之中,他胸膛被刺了拇指大的伤口处,此刻竟是有著血崩的跡象! 鲜血自那伤口之处骤然一喷,这个林家的人也倒往身后,抽搐两下之后也无了声息。 张慎探头看去,最先死去的那两人,正是与自己拜把子的两个菜农。 嘴角勾起一抹不容察觉的微笑,张慎立马將这丝笑意抹去。 身上的剧痛,让张慎思绪乱成浆糊,然而成功进入灶神石窟的希望,已经出现在了眼前,这让张慎不由清醒了几分。 先前他便看出,林忠昌这首判案杀人的手段,好似是自己前世所见的,死神来了的电影一样。 乃是將一个人的运气调至极差,让其阴差阳错死去。 但是,如果有人的命很硬,已经硬到算运气再差,也还有一线生机呢? “別动!你们別动!” 林忠昌在上头大喊出声,一时间,他也没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手段起了效果。 林忠昌探头看向,那名埋在地面的覆法道中年男子,面上浮现几分忌惮。 “竟然还藏有底牌?怎么这杀人之法,与我县令判罚之术,会如此相似?” 林忠昌一边想著,一边便要从案读之后站起。 然而林忠昌身形刚动,青色官袍好似是勾到了桌面的某处拐角,竟是撕啦一声,將官袍撕去小半! 悬在空中的木桌也倾倒下来,掛著林忠昌的官服,將他也带的往地面栽去。 林忠昌若是以自己七品官的官印,对张慎下达诛族判罚的话,场面还不至於见效如此之快,且如此之猛,就连身为县令的林忠昌,也受到了牵连。 可千不该万不该,林忠昌为了以防万一,竟是动用了那枚二品官的私章! 由此一来。 林忠昌区区一个七品县令,如何顶得住二品大员之威? 眼见场面混乱至极,林家之人接连出事,便连林忠昌也从天空栽下。 覆法道眾人也陷入了迷茫之中,他们头颅疯狂四处转动,试图找出暗中帮助他们之人,到底是在何方,是不是组织又派了援兵前来。 乱鬨鬨的场面之下,没有人注意到,原先在那黄府朱红大门处的身影,此时已经消失不见。 张慎把钢刀当做了拐杖,一步步往著黄府院中深处行去。 然而没走两步,张慎也脚板打滑,身体倒往一旁。 但落地之后,张慎的脑袋和地面的一块尖锐瓦片,却刚好擦边而过,只在面上又添了一道血痕。 “这是林忠昌的判案杀人之法,在我身上也起效了”张慎默默思索到。 “官人?! 鼠妖妇娟隨白烟而出, 先前她偷袭那林家修行者不成,见势不妙,便缩回了真仙诱女图,此时恰好派上了用场。 鼠妖妇娟右手长出灰色鼠毛,宛如蜻蜓点水般,往张慎身上各处一抓,手中便多了七八只肉瘤般的虫子。 將那些虫子全都扔於地面,狠狠踩死之后,鼠妖妇娟便想著张慎,迅速往黄家后院行去。 “別碰我!!” 张慎连忙出声,制止鼠妖妇娟所为。 林忠昌所施下的断案杀人之法,定然没那么简单,极大可能会牵连身边靠近之人。 此刻的黄府內外,仿佛陷入了一场默剧,林家的修行者们,莫说想寻找暗中之人,便连走上两步路,就有生死危机。 而身处黄府之中,一步步往著后院行去的张慎,也是倒霉透顶,走两步必摔一跤,或是险些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碎石,把脑袋打烂。 但总归是为惊无险,张慎身上又添了许多伤口,却始终没有伤到性命。 当来到那处熟悉的石磨前,张慎將鼠妖妇娟,收回真仙诱女图中。 他知道,先前那洪胭霄能放自己一命,恐怕是因自己不在其计划之中,加之自己也掌握了,她的离城隱藏手段,这才让对方难得发了善心,把自己放走。 而现在的情况,已经彻底不同。 如今的张慎,当真是成了飞蛾扑火的那只飞蛾。 “呼。” 缓缓吸了口气,张慎颤抖著手伸入怀中,从私人工位空间內掏出了一沓黄纸。 將黄纸往天上一撒,石磨旁边现出了人影。 人影推动石磨,很快潺潺鲜血从石磨之中流出,匯於地面成了一方血池。 张慎没有丝毫犹豫,迈步沉入面前血池。 身形缓缓下降,熟悉的闭塞感充斥张慎全身。 当张慎再睁开眼时,自己已然来到了那灰翻飞的灶神石窟。 第119章 林幼仪与洪胭霄 第119章 林幼仪与洪胭霄 杵著缺齿长刀,张慎低头往下方看去, 此刻的灶神石窟之中,仿佛发生了某种不可言明的变化。 这头宛如小山般的蛤,先前见著之时还有著几分生气,如今冥冥之中,却是透露著死亡之感。 不止如此,之前张慎在这蛤背上,那无数香火池子之中,总能感觉到莫名的阴寒感,该是那些善人之魂,被困於香火池中压榨阴德,由此散出的恶念摄人。 而此刻,张慎竟然从那些香火池子之中,感觉到了几分暖洋洋的热气。 疑惑只在张慎脑中停留几秒,张慎便不再乱想,拄著已然缺缺齿多处的长刀,往著蛤头部挪步。 “洪胭霄!” 张慎高呼一声。 此时的张慎,已不再称对方为娘娘。 接下去他所说的话,已然註定要撕破脸皮,不如直呼其名,抢得个气势当先! “巡视瑞鹤乃是前朝的鹤,那瑞鹤说不定还会助你逃离灶康城,所以你才一直拖到现在! 你真正所怕的,不是瑞鹤,而是苍天! 城外那妻娘娘庙的桃树,已经被我刨了根,里头的东西和那桃树,全都被我藏在了你永远找不著的地方。 你若想离开灶康城,就让我见林幼仪一面!” 张慎没说假话,当他决定要返回灶康城后,便率先把那棵桃树刨了根此刻那棵老桃树,此时並不在真仙诱女图中,而是在於张慎私人工位空间之內,自然是他人永远无法找到之地。 张慎没有任何能与洪胭霄谈判的筹码,他只有將自己变成筹码,才能有带走几分谈判的可能。 在那妻娘娘庙中,刨开桃树时,张慎这才恍然惊觉,自己那一夜所背的户骨,並不是为尸体,而是一副战甲,一副精美又破烂的战甲。 战甲精美,是因其做工绝佳,雕龙绘兽,看著便气势不凡。 破烂乃是那战甲之上,全都是为刀砍斧劈的痕跡,並且还染有许多鲜血,该是洪胭霄生前常用之物。 正如张慎所想,洪胭霄多年前便已將这灶神控制。 从始至终,她都並未出过灶神石窟,户身也一直藏在此间。 从头到尾,都只是林幼仪附在那鎧甲之上,装出了洪胭霄的气息,被林家的人请了出去。 “洪胭霄,出来!” 张慎大声喊著,一边著钢刀,一点点往巨型蛤的头顶而去。 刚爬上蛤的脖子,张慎重心一歪,又滚落下去。 接连几次,都是如此。 这不是因洪胭霄不想见他,而是因那林忠昌的判案杀人手段,还在持续生效著。 然直到现在,张慎对於如何带走林幼仪,还是没有半分把握。 自从掺和冥婚一直到如今,张慎经歷了许多,费尽心思在城中几方势力里头周旋,最终一点点推断出了这洪胭霄的谋划。 事到临头,张慎成功脱离洪胭霄的关注,可以脱离这灶康城,可孤身走向宽广世界。 但许是张慎心中藏著愧疚,林幼仪在张慎身上以来,接连救下张慎多次,甚至还折了阴寿,用了魂血帮张慎奠定修行之基,让张慎欠下了许多。 或许又是张慎不知不觉间,也已然习惯了林幼仪的存在,习惯了对方那小女孩般的性子。 总之,张慎不想让她一个人,永远留在这灶神石窟之中。 “洪胭霄!你难道不想离开灶康城了吗?快出来!” 张慎一边气喘吁吁的大吼,一边拄刀往上方爬去。 但不得不说,林忠昌的那断案杀人之法,確实有些厉害。 就算张慎命格万分坚硬,却也无法做到完全避免。 没走上几步,张慎身上便又会添上几条伤口。 口中叫喊不停,张慎脑中也在疯狂思考,该如何解开身前之局。 他想带林幼仪走,可看林幼仪之前的模样,是不愿隨自己而走的。 就算林幼仪愿意脱离洪胭霄的掌控,洪胭霄也需要留一道沾染她气息的生灵,存在於灶神石窟中。 此刻的张慎,算是拿住了洪胭霄的命脉,將她离城的手段控在手中。 但那洪胭霄的实力,早已深不可测,张慎怀疑就连拿著二品章的林忠昌,也扛不住她几招。 先前是洪胭霄不愿多生事端,所以放了自己。 可若洪胭霄当真要以力服人,直接夺了自己的身躯,当做离开灶康城的容器,估计也不算难事结局总归是没有变化,到那时,张慎不仅没救出林幼仪,反倒连自己也要落於魔手。 此间之事,已然无解,张慎真箇像来此地送死的蠢材。 世间所有事,好似都需权衡利弊,量力而行。 如同面对强敌时,亦须得避其锋芒,徐徐图之。 可总有些事, 是值得人奋不顾身的。 张慎知道自己此次返回灶康城,必然是凶多吉少,但总归是不想欠著。 微微闭起双眼,张慎心中的不安感已经越发强烈。 前世的种种,在张慎脑中似流水般的流淌而过, 前世的自己容貌一般,资质平庸,头脑普通,家境更是为农村出身的穷小子。 那些个前世的有钱有顏者。不需费心思,便可收穫无数女孩的真心。 而像自己这样的穷小子,辛苦半生,临到穿越前,都未曾攒下一套房子的首付。 未来的人生也一眼见得到头,该是通过相亲找个適合自己的女孩,两相凑合罢了,更何谈获得一颗真心? 张慎依稀记得,自己在少年时,也曾追求过女孩,然而用尽全力,还是无果。 与这个世界的人们相比,张慎吃过他们前所未见的美食,体验过他们此生,都不可能享受过的各色娱乐, 可终有一样东西,是张慎这样的普通人,在前世那个浮躁的世界之中,终生也难以遇到的。 这东西,唤做心。 一颗属於你,记掛著你的心。 一颗她知道自己会离开,在走之前还默默计划好,折损了阴寿,献出了魂血,帮你奠定修行之基,撬开长生之门的心。 这是一颗愿意默默付出,且不求回报的心。 张慎眸子中的神采缓缓暗淡,他知晓那洪胭霄,或许已经逃出了这灶神石窟。 林幼仪也已然被困在了,这头灶神下头,再也无法回应了。 片刻后。 张慎已然伤痕累累,先前所积赞的所有伤势,此刻都一同爆发。 面色惨白,手脚颤抖,失血过多的虚弱感,全都袭上张慎心头。 “洪·洪胭霄出来——” 张慎声音越发微弱。 “让,让我—.“” 他声音莫名带上了些许硬咽。 “出来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高呼后,张慎终是再也坚持不住,双眼一白,倒往后方。 他手中那缺齿长刀,也嘎嘣一声,彻底断成两半。 钢刀落地的清脆声,在这灶神石窟之中迴响。 白烟蒙绕,该是鼠妖妇娟从真仙诱女图中现身而出。 一双素手,接住了张慎向后倒的身躯,將他稳稳的护在了怀中。 素手著张慎平躺,將他的头放在了柔软的大腿之上。 闭著眼睛,张慎不知在想些什么。 身体的痛苦,此刻好似已不是痛苦。 心中失去某种重要之物的感觉,已压过了张慎肉体上传来的剧痛。 良久。 张慎仍是闭著双眼,他的呼吸慢慢平稳,声音也趋向平静。 “妇娟姐姐,扶我起来吧。 洪胭霄虽然离了灶城石窟,可她必然走不远! 她那离城的手段被我收走,我若找到她,或许还有迴转的机会——” 张慎一边说著,一边挣扎著身体,右手撑於地面,想要从地面缓缓坐起, “官,官人—” 鼠妖妇娟的声音传来,但语气之中带著丝丝难明的味道。 张慎略一皱眉。 不是因鼠妖妇娟的回答,让他感觉到了危险,而是— 而是张慎感觉鼠妖妇娟的声音,好似是在自己身前远方。 既然鼠妖妇娟站在远处,那此刻將自己护在怀中的人,又会是谁? 张慎慢慢睁开眼眸,鼠妖妇娟果然是站在不远处。 鼠妖妇娟正別著头颅,时不时的侧头,小心朝张慎偷看一眼。 “鼠妖妇娟在那边,那现在护著我的是——” 几缕黑髮,从上方坠落。 髮丝如和煦的流水,挨著了张慎的脸庞,让张慎感觉有些发痒,心尖也隨之一颤。 缓缓抬眸,张慎朝著上方看去。 没见到人脸。 他首先见著的,是精致的下巴,和雪白宛如天鹅般的脖颈。 锁骨隱约可现,然而脖间皮肤之上,却是掛著淡淡的粉红色,似乎是害羞到了极点, 导致皮肤也有些发红。 顺著下巴看去,张慎的眸中倒映出一个侧著脸,含著羞,藏著怯,不愿同自己对视的可人。 目光一顿,张慎往对方面容看去,呼吸不由微微停滯。 不是因为对方容貌,宛如天上之烈日,让人惊艷的挪不开眼晴。 而是对方身上的羞涩感觉,让张慎心中彻底断定。 把自己护在怀中,小心呵护著的,便是自己的林幼仪了。 林幼仪没穿那身嫁衣,而是换了一身靛蓝色的素裙。 她把张慎的脑袋,温柔放在了自己膝间,自己却是不敢和张慎对视,胸膛的快速起伏,彰显出了林幼仪的紧张。 躺在林幼仪的腿上,张慎从下往上方看去。 弯弯的柳眉下,蝶翼般的睫毛带著丝湿润。 这让张慎知道,她刚刚应该是落过泪。 小巧的鼻尖微红,嘴唇不妆而赤,精致的脸蛋上,还掛著两个浅浅酒窝, 脸颊上的淡淡粉色,莫名让张慎感觉,她好似一朵娇嫩欲滴的未绽海棠。 林幼仪並不像张慎所想的那般,是个大户人家贵女之感,反而是携著点未经世事的小傲娇,倒与林幼仪过往的那些小女孩脾气十分贴合。 微风带起林幼仪的丝丝长发,让她的面容若隱若现,更添几分朦朧之美。 髮丝触到张慎的脸,让张慎全身上下的疼痛都悄悄远去,只想沉溺在此刻的相顾无言。 林幼仪侧著脸,贝齿轻咬红唇,她不知该怎么面对膝间的少年。 她的心中,好似已打翻了柴米油盐,各种难言的情绪,全都席捲了她的心有丝丝如同蜂蜜的甜味,有零星莫名的酸楚,亦有他真的来寻我的雀跃。 然而,这些情绪中占比最多的,却是心疼,让人怒火大盛的心疼。 “林、林幼仪— 张慎轻轻开口,正要说些什么。 然而极大的痛苦之后,又迎来翻天的欢喜,精神大起大落,竟让张慎思绪一卷,双眼紧闭,彻底昏死过去。 “主、主母—” 鼠妖妇娟如同进人家中偷东西的小贼,身形、动作、语气,全都透著丝丝莫名的猥琐。 她能感觉到自家主母身上,所散出的那股滔天怒火! 林幼仪伸出玉手,她的指尖有些颤抖。 宛如蜻蜓点水般,林幼仪拂过张慎满是血污的眉眼。 许是林幼仪的葱白玉指,不小心碰到了张慎脸颊处的血痕,昏迷过去的张慎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凉气,眉头也缩紧了几分。 林幼仪的长髮飞舞,一点点缠上张慎身躯。 地面灶神蛤的皮肤,开始逐渐软化,將张慎的身躯一点点吞没。 这该是林幼仪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將张慎送到灶神体中温养。 缓缓起身,林幼仪低头看向自己的裙摆。 裙摆之上,已经染上了不少血跡,皆都是张慎的血。 “主母,主子和奴想来把主母带回家去,可外头那些人不答应呀! 他们一直追著主子打,特別是那叫做林忠昌的,都快要把我和主子欺负死啦!” 鼠妖妇娟眼睛一转,哇的一声哭出声来,眼泪似如决堤了的洪水,啪嘰啪嘰往地面坠去。 鼠妖妇娟每哭一声,林幼仪身上的气势,便越浓一分。 灶神石窟都仿佛在颤动,那些漫天飞舞的灰烬,宛如有了生命力,全都纷纷逃离开林幼仪所在。 似是觉得这样还不够,鼠妖妇娟宛如撒泼的泼妇,又是啪嘰坐在地板上,一手捶地的同时,还顺手將头上髮簪取去,披头散髮间更显可怜。 “鸣呜鸣,主母啊,奴和官人差点就见不著您了啊! 他们欺负奴没事,可看看官人现在的样子,差点· 官人就真死了呀!呜鸣呜。” 鼠妖妇娟哭的太过情真意切,她在此地哭的每一声,仿佛都给外头的人,加了一道必死的诅咒。 “嘻嘻,好可爱的小老鼠,还怪会告状的呢。” 一道慵懒的女声响起,让鼠妖妇娟嚎陶大哭的动作瞬间一停。 一只披著嫁衣的手,从后方摸上了鼠妖妇娟的头,似是將鼠妖妇娟,当做了只可爱的小猫咪一般,揉搓她的的头髮。 鼠妖妇娟的身形完全僵硬,她的声音慢慢消失,更不敢回头看说话之人的模样。 在鼠妖妇娟的感知之中,林幼仪如今的气息,便已是让人嚇煞。 身后说话之人的气息,更是让人胆寒!! 鼠妖妇娟身后之人的声音,慵懒之中还带著几分玩味。 “竟然把我家幼仪的心上人,折腾成这个样子——” 洪胭霄隨手一抓。 瞬间,鼠妖妇娟就被强制变回了老鼠模样,著洪胭霄捏在了手中。 伸出指尖,逗了逗掌心的小老鼠,洪胭霄又嘻嘻一笑。 “小老鼠乖,姐姐这就去给你报仇哦。 毕竟和你家官人结为冥婚的,不是可怜的小幼仪, 而是我这万人嫌的恶婆娘呢———” 第120章 林幼仪的来歷 第120章 林幼仪的来歷 “竟还有反制手段,把吾的手段反施加到吾身上!” 林忠昌暴怒出声,在这短短半柱香时间里,他总共摔了七跤,险些被杂物砸破脑袋四次! 而林家的修行者,亦是有三成之人,全都损命於此。 这些林家修行者,於方才混乱战局之中,都能存活下来,反倒是在这短短半柱香时间之中损失不少。 林忠昌倒不心疼这些林家的修行者,可他后头还用的著这些人。 经过半柱香时间的混乱,林忠昌已然想明白了。 这哪里是藏於暗中的敌人出手,分明是那小子身上,不知有著什么手段,竟是把自己的判罚转嫁到了自己身上! 飞身而起,林忠昌小心翼翼的,將文书端於手中,隨后亲自握上毛笔,於上快速书写。 很快,一篇特赦之令,又被林忠昌书写完毕,还加盖上了灶康城的官印。 隨著这文书一成,林家之人瞬间气运大涨,起码不至於走上几步,便摔一跤。 “那小子去哪儿了?”林忠昌环顾一圈四周,竟发现那叫做张慎的小子,早已不见了身影。 林家的修行者们也隨之四散开来,全都在寻找张慎的踪影,却无一人去那黄府之中瞧瞧。 毕竟在林家和林忠昌的脑中,那张慎身为覆法道的贼子,已然把那位不知藏到了何处方才局面混乱,对方该是要么想逃离灶康城,要么便是去寻那位公主一同离城了。 林忠昌怒火攻心,再也不復之前的儒雅淡定模样。 他从上方缓缓降下,几步便闪身出现於覆法道眾人跟前。 “你们到底把那烟霞菩萨,究竟藏到了何处?!” 林忠昌一脚在那名中年男人头上,將其得鼻腔之中缓缓流出鲜血。 那名中年男人口中塞著碎石泥巴,仍是昂头怒目,更让林忠昌再添三分火气。 “好,好的很!!” 林忠昌头顶的硕大竖瞳,骤然张开,左右肩头之上亦悬著两方印章,一者乃是灶康城官印,一者便为二品官员的私章。 两枚印章俱都大放光芒,此刻的林忠昌早已怒火攻心,双目通红,甚至没用毛笔,而是咬破指尖,挥洒於前。 鲜血没落地,反而於林忠昌面前晕染成纸。 以指做笔,用血作墨,林忠昌於其上挥洒字跡, 不多时,林忠昌猛然低喝,两枚官印飞出,皆都盖於鲜血书就的文书之上。 不知林忠昌此次所判之罪,究竟是何內容,只见这由鲜血书就的文书,宛如雨点一点,全数被其泼洒出去。 覆法道之人沾著那些血滴,立马便皮肤胀红,表情痛苦,似是著了无上的折磨。 “快说!你们覆法道的人,究竟將烟霞菩萨藏在了何处?!” 林忠昌一声怒吼,如今已然失了那张慎的身影,若还想寻到那一位,必须要从覆法道这群前朝余孽身上下手了。 这些覆法道的前朝余孽们,原都受过逼供审问的训练,然而在染到这林忠昌的血滴后,竟然抽搐不休,比在组织中遭受的那些折磨,还要更加可怕。 仿佛痛苦所作用的,不再是为肉体,乃是於体內神魂。 “快说!!” 一边严刑逼供,林忠昌一边抬眸看向远方。 明明初阳方向,並未有任何东西出现,然而偏生在林忠昌的眸子倒影中,却是有一遮天蔽日的东西,正在缓缓而来。 终於,有一覆法道之人,再也坚持不住了。 其疯狂晃看脑袋,似是要说些什么。 林忠昌没动手,灶康城林家的那名捕快便快步上前,將两只手指探入其口中,想將其口中的泥巴石块弄出,好叫这人说话。 一生惊呼传来,那捕快迅速抽回手去,他的食指险些被此人咬去小半。 “好好好,硬骨头,你们都是硬骨头!” 林忠昌已经彻底疯魔,他劈手又以鲜血写下告示,但此次所写的內容,却不是断案杀人之法,乃是一道货真价实的募兵令。 林忠昌要以一己之力,將整个灶康县城所有百姓化作傀儡,让他们充当耳目,將灶康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那位前朝公主的翻出来! 隨著林忠昌所写的血字告示,缓缓飞上天空,他肩头那两枚官印顏色,也开始缓缓暗淡,俱都从翡翠玉石之色,开始转为灰白之色。 灶康城所有藏於家中的百姓,全都受到了影响,双目慢慢失神,失去了所有人性。 百姓们或从家中地窖,或是床铺下头,亦或是柜子之中,全都一一钻出身来,面无表情的打开房门,走出了屋子。 就在林忠昌將让灶康城所有百姓,把灶康城挖地三尺之时,却又听有一林家修行者高呼道: “那小子真是往灶神石窟去了!” 林忠昌抬眼看去,说话者是个长有怪异鹰鉤鼻的林家修行者。 那人方才在搜寻张慎踪跡时,朝黄府之中寻了寻,很快便发现了张慎遗留的血跡。 林忠昌身形一晃,立马出现在了黄府之中。 顺著血跡一路寻去,黄府后院那颗光禿禿的桃树,映入了林忠昌的脸帘。 而在桃树不远处,便有一个孤零藏在角落的石磨。 “难道那位真在灶神石窟? 微微一愣,林忠昌一步迈出,出现在了石磨跟前。 那名捕快身影也急衝上前,从怀中取出了巴掌大的一只蛤雕像。 其往著雕像一摸,石墨之中便涌现诸多血水。 “她都出来了,怎么可能又会回去?莫非— 那头灶神有问题?!” 林忠昌这才恍然发现,自己来到灶康城,竟是还未去见过那林家灶神一眼。 想起林家这群蠢货的过往,林忠昌心头更感黑暗。 “那灶神如果早就出事了,林家的人不会到现在也没发现——吧?” 血水在地面聚成小池,没等林忠昌下令,那捕快便率先想迈步入血池。 然而,没等那捕快的脚步没入血池,血池竟是自发开始涌动起来! 很快,一只灰皮老鼠,贼兮兮的从血池之中探出了头。 这老鼠环顾一圈之后,小小的黑眼珠子瞬间一亮! “耗子,哪来的耗子?”捕快微微一愣,灶神石窟里头的灶神可算是大凶,怎么可能会让老鼠存在? 只见那只灰皮老鼠趁著两人愣神之时,已然钻出了血池。 白烟一转,这灰皮老鼠,已化作一个散著头髮,身著粉色宫裙的女人。 鼠妖妇娟趾高气扬,眼神轻蔑的扫了那捕快一眼。 林忠昌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但未等其说话,便见那只耗子精抬起手指,指向著自己喊道: “就他,就是他欺负的官人!” “官人,什么官人?” 林忠昌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肩膀之处悬著的两枚印章,骤然散出光亮,將將林忠昌终身护住,抗住了血池之中,所散出的莫名波动, 而那捕快却是身体一抖,他可没有这般高阶的宝物。 只见那捕快正处蒙圈之际,身上的衣衫便开始快速收紧! 捕快意识到了什么,脚步一,便想往一旁衝去! 只听得嬉笑声响起,那名捕快的衣衫宛如有了自己的生命,瞬间收缩束缚,將那捕快缠成了红脸弯腰的大虾,啪嘰一声倒在地面,发不出半点声音。 “烟、烟霞菩萨?” 林忠昌惊呼一声,身形瞬间消失於原地,出现在了后院拱门之处。 其头顶那只硕大的圣人目,也突然张开,其內竖瞳闪起彩光,总算让林忠昌看到了, 那藏於水面之下的可怕凶兽。 一道身著嫁衣、披著盖头的身影,不知何时,早已坐在了那方冒著血液的石磨之上。 石磨之中涌出的鲜血,將那道身影赤著的白嫩双脚染的血红。 “都怪覆法道的这些贼子,给他们拖延了这么长时间。 看这情况,该是这位煞星已经把鬼身和肉身皆以融合..::: 一边想著,林忠昌面上却是不落下风,那道身著嫁衣的身影,慵懒坐於石磨之上,赤著一双玉足,任由玉足被石磨中冒出的鲜血冲刷。 这番场景,乍一看竟是没有半点诡异之感,反倒像是某个閒来无视的贵夫人出门野游,寻了一处荷池而坐,不停用白嫩双足戏著流水。 “咳!” 林忠昌轻咳一声。 作为曾经的京官,林忠昌知晓的內幕,比灶康城的林家更多。 若真的论起来,林家为什么在当今的大庆王朝,能成为一方大世家,还可全族供奉的一个圣人,便是因有著坑杀这烟霞菩萨的大功劳。 “娘娘安康。”林忠昌丝毫没有先前的跋扈之意,朝著石磨上的身影抱手弯腰。 “还请娘娘再回去睡一睡吧,如今这天下,已不是娘娘那时候的天下了。” 林忠昌淡然说著。 说实话,他对这烟霞菩萨万分忌惮,然而却不是忌惮其实力,而是担心这前朝公主、 烟霞菩萨身上的那大因果。 林忠昌自问,就算这菩萨生前乃是人雄,死后实力定然也不弱。 可毕竟是刚融和躯壳,才离了镇压之地,一时半会儿之间,自己手中有著二品私章, 该是能拿下对方就在林忠昌暗自催动那二品印章时,忽见石墨之旁,居然又有一道人影缓缓现化而出。 抬眼看去,那道身影著靛蓝色的素裙,容貌虽不是世间顶尖之姿,却也別有一番碧玉之色。 柳叶眉、瓜子脸,面颊上还掛著两个小小酒窝,更让其气质颇添几分纯洁可爱之感。 然而更惹人注目的,不是这道身影的俏丽面容,亦不是她身上那汹涌澎湃的鬼气,而是对方身边,缓缓显化出了两柄铜锤。 砰的一声! 铜锤落於地面,將地面震的抖了三抖。 林忠昌彻底僵在原地,若说之前见著洪胭霄脱困,他已是心神狂震,直呼不妙。 当见到面前这道身影后,林忠昌更是为心间一颤,万万没想到这一位,竟然也神魂没散! 躺在地面的那对捕快的衣衫,已经化成了蟒蛇,將其牢牢缠死,当这捕快也看到那两柄铜锤后,也不由扭动起身子,双目瞪得溜圆。 苦笑一声,林忠昌不像方才那样执手弯腰,行见面礼,而是双膝慢慢弯曲,朝地面缓缓跪了下去。 这是他见到长辈该做的本分,亦是朝廷供著的五圣之中,那孝字圣人的要求,所有官员俱都要身怀孝心,就算是表面之孝,亦要做到。 “祖祖奶奶。” 林忠昌缓缓开口,额头也贴著地面。 林家能在如今的大庆之中,攀得高位,成为五大世家之一,便是因当年乃是林家在坑杀洪胭霄之时出力最多,为此还牺牲了一名家主之女。 林家在前朝成立之时,只是个末流世家。 那时候,前朝开国之皇刚刚称帝,宫中有一宫女怀了龙子,诞下了洪胭霄。 前朝皇帝是个有手段的,知晓刚立国未久,天下还有诸多叛逆,由此便想笼络那些世家门阀,以各种理由將世家捆绑到皇室身旁。 林家在於当时,亦是送出一个主脉之女,以博得新皇信任。 那女孩到了宫中后,成了洪胭霄的贴身侍女,两人一同长大,亲如姐妹。 林家送去的女孩,名字便是为林幼仪。 许是因林幼仪的年岁,比洪胭霄小上一些,由此洪胭霄一直將其当作亲妹妹看待。 到后头,前朝立国不稳,得国不正,天下许多有野心者,俱都起兵造反。 人道一乱,天下纷乱杂事亦是增多,就连天道也有些分身乏术。 国家大乱,民生悲苦,那时的洪胭霄也適时展露出天纵奇才,领兵打仗,个人武力, 手段心思,俱是一等一。 由此,洪胭霄挑了兵符,掛了赤红旗,披了血艷甲,正式入了军方。 而林幼仪自小和洪胭霄一同长大,也隨之入了军中。 前朝经过十来年平叛,国家趋於平稳,前朝之皇也得了大富贵,由此便想集权於自身,也搞赏於跟隨者们。 林家在那时候,因著林幼仪在洪胭霄身旁履立战功,又是为烟霞菩萨的贴己人,林家自然也势力大涨。 可惜,也正是因洪胭霄一直都將林幼仪,当做了妹妹呵护,由此林幼仪虽也是杀人无数,心思却较为单纯,未曾接触人心复杂。 某日,林幼仪收到林家来信,亲生父母似是出了大难,林幼仪虽与父母不亲,但似顾及生育之情,仍是辞別了洪胭霄,前往河瑞府探亲。 林幼仪一去便是多日未返,这才惹得洪胭霄轻身简装,未率大军相伴,只带寥寥心腹,就顺著林家刻意偽造的线索,寻来了这灶康城。 第121章 只要你死 第121章 只要你死 到了后头,便如张慎於那子神庙处的石碑所见, 林幼仪乃是被自己的亲族所骗,拖在某地难以脱身。 洪胭霄寻著林家所设痕跡,一路来到这偏远小城,最终被身边心腹所害,连带林家与背后诸多势力,以及某些不可言说的存在,皆都是出了大力。 一代梟雄,尊號为烟霞菩萨的洪胭霄,便被金绳套脖,活生生勒杀於此。 石碑上所记载的最后画面,是为洪胭霄身陷泥潭,一道持双锤、骑快马的身影,闯入了灶康城中。 那骑快马、持铜锤的身影,便是为林幼仪了。 当来到这偏远小城,发现洪胭霄因自己而死后,林幼仪暴怒出手,却也敌不过大势所趋。 至此, 姐妹两人多年战场廝杀,却也陨命小小灶康城, 林忠昌脑中一边回忆著,家族记载的秘史,一边看向那面掛寒霜的身影。 正如林忠昌所喊的祖奶奶一般,按照族中辈分来算,林幼仪便是如今林家之中辈分最高者。 当年乃是大势所趋,不止林家一个家族,想要前朝灭亡。 乃是为世上九成九的势力,都想要前朝倒下,否则事情怎会这般顺利? 为了防止那前朝国情和人心,所凝聚出的瑞鹤做乱。 世家们把那些死去的前朝血脉,全都分散於天下埋葬,让那只巡视之鹤,以为世道还是之前的世道,大庆还是原来的大庆。 林忠昌看向自己这祖奶奶,又看了眼那穿著嫁衣,披盖头,正悠閒晃动脚丫的身影。 谁人能知晓,当初家族隨手送出去的女孩,后头竟是给家族换来了滔天富贵? 並且这女孩还以一条命的代价,把林家送到了天下五姓的位置上。 “看这祖奶奶的模样,难到这烟霞菩萨临死之前,还將这这祖奶奶的生魂护了下来, 两者一同埋於公主坟中莫不是. 二魂合一?” 林忠昌分析著面前情况,心中也不由暗道林家主脉那帮人,確实干的不地道。 可林忠昌自问,若是换自己的话,恐怕亦是会如此。 这烟霞菩萨活著的时候,掌有莫大兵权,天资亦是超凡脱俗,且军中將士皆都信服其人,若不將她除去,如何能换青天? “幼仪呀,你好好照顾情郎就是,外头的事我会解决的嘛。” 洪胭霄懒散的说著,却是没有半点出手的意思, 她知晓林幼仪的性子,那番小女孩脾气一上来,便是把天说塌了,也是拉不住的。 “咱们都死这么些年啦,倔脾气还不改洪胭霄嘀咕一声,伸手一抓,又將化出人身的鼠妖妇娟抓回了原型。 提著手中小老鼠的尾巴,洪胭霄如同將鼠妖妇娟当做了可爱玩物,提著尾巴將鼠妖妇娟晃来晃去。 鼠妖妇娟也万分配合的,伸长了两只小爪,好似是被洪胭霄这么一晃,便晃晕了过去一样,逗的洪胭霄又是嘻嘻直笑。 林忠昌从地面爬起,该尽的礼数,他已尽了。 就算面前的少女,乃是自己的辈分极高的祖奶奶,可毕竟只是前朝旧人持著手中二品官的私章,林忠昌心神一催,印章之上散出诸多光斑將其护住,官服之上的龙虎之兽,也摇头晃脑,仿佛將要甦醒。 这位祖奶奶该是和那娘娘搭了连桥,两人神婚都要混杂成一个色了,倒確实是二魂合一·——· 一边想著,林忠昌一边也开了口。 他的视线,越过新出现的林幼仪,朝著后方的穿著嫁衣的身影道: “娘娘.....” 正要对洪胭霄说些什么的林忠昌,突然身形往后急退! 一柄铜锤电射而来,猛然砸於林忠昌跟前,將林忠昌的光斑护盾砸的將要破碎! 只是一击,林忠昌顿然面色大变。 鼠妖妇娟被洪胭霄提著小尾巴,於空中晃来晃去的同时,还是不住落井下石,告刁状的性子。 她嘰嘰喳喳的张了口,一只小小鼠爪,也指向那林忠昌道: “主母,就是他,就是他欺负的官人! 就是他欺负的最厉害,还说要把官人诛十族呢!” 说到这里,鼠妖妇娟又想起石窟中洪胭霄所说过的话, 她委屈巴巴,转过小脑袋,朝著洪胆霄软声道“好姐姐方才不是说,姐姐才是和我家官人结了冥婚吗? 那老小子刚才可说了,他要诛官人的十族呢,不知道好姐姐是不是也算我家官人的十族呀?” “小畜生!”林忠昌暗骂一句,面色立马更加铁青,他已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祖奶奶与洪胭霄共为一体,两人如今已经不分你我,实力该是相差不大。 她们被关地下这么多年,怎么可能隨手一击,便可將二品官气的防护打碎?!” 只是几息时间,林忠昌凭藉多年官场闯荡的经验,立马转了口风,面上掛上了几分惋惜与悲切。 “祖奶奶,孙儿自小便听过祖奶奶的故事,从小便感万分惋惜。 正是如此,孙儿也不愿与祖奶奶和娘娘为敌。 既然您已脱困,且如今您和这位烟霞菩萨是为双魂融合,共用一体。 不如孙儿这就大开城门,让您和娘娘就此海阔天空..... 林忠昌话还没说完,一声嬉笑,打断了林忠昌酝酿好的情绪。 抬头看去,正是坐於石磨之上,用鲜血泡脚的洪胭霄。 洪胭霄披著盖头,但盖头下面却传出笑骂道: “你呀你呀,你这老小子,刚把你祖爷爷都伤了,现在又让你祖奶奶饶命?” “祖爷爷?”林忠昌的脑海中,浮现了那张满是血污的少年面孔。 狂风大起! 林幼仪猛然踏地,地面隨之瞬间崩裂!铜锤也直取林忠昌的头颅! “真当我怕了你们两个野鬼不成?” 林忠昌一声大吼,那灶康官印首先大放光芒,直接融入了头顶处的那圣人目之中。 那只圣人目苍天而长,莫说是在灶康城中,便是离上灶康城几十里,亦可见到那灶康城上方,所出现的巨大眼眸。 “祖奶奶,我叫林宗昌,乃是林家旁系子弟,前半生耗尽力气爬上高位,又被林家一脚踢下来,我同你一样,俱都是林家之敌!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我愿乖乖打开城门,放祖奶奶和娘娘一同出城去“我只要你死。” 林幼仪缓缓说著,声音没有半分情绪,只有似如毒蛇的杀意,已经缠上了林忠昌的脖颈。 鼠妖妇娟异扭头,朝看自家主母看去。 林幼仪直到现在,才说出了第一句话。 但她的声音十分嘶哑,乍听完全与其少女模样不同,反倒是有著如磨刀石般的粗糙感。 洪胭霄听到林幼仪捨得开口说话,也不由一愣。 她指尖一甩,將手头提著的灰皮小老鼠,甩到了自己肩头,带上了几分追忆,似是在对鼠妖妇娟说话,又好像是自问自答。 “你家主母当年隨我征战天下,受过奇毒,伤了嗓子,声音才会变成这样, 从那以后,她便再也没向外人开过口,只有私底下与我才会说的两句话。” 洪胭霄稍微侧过脸,看向在肩头上瑟瑟发抖的鼠妖妇娟,语气之中难得带上了几分认真。 “幼仪的性子我知晓,看来是真对你家那官人动了心。 哎呀,我和幼仪姐妹情深,自小就黏在一块,谁也不愿离谁,可现在,幼仪对他用情如此深· 小老鼠,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鼠妖妇娟將心提到了嗓子眼,两只小爪子拦著自己的鼠脸,黑的小眼睛,不时瞟向那被红盖头遮住的脸。 盖头遮面,妇娟看不清洪胭霄,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也看不出她现在的表情如何。 但鼠妖妇娟能感觉到,这洪胭霄似是在思索著什么。 “坏了!难道这恶女人早看上了我家主母?我家官人属於第三者?!” 就在鼠妖妇娟还在胡思乱想时,场间那林忠昌已然显化出不敌之势。 他用官印催生的硕大圣人目,竟是被林幼仪彻底毁去! 那铜锤宛如流星坠地,只得三两下,便已圣人目彻底锤成了碎片。 林忠昌刚避开林幼仪一击,连忙就將那二品官员私章,捏在了手上。 咬断舌尖,林忠昌喷出一口舌尖精血,那二品私章吸够血液后,顏色也更加鲜艷。 二品私章粘了血,亦往著林忠昌额头之上,盖下了一方字印。 “我有二品官气护体,祖奶奶,你杀不了我,不如再考虑一下. 林忠昌嘴巴未停,一边於灶康城天空闪身,试图往著灶康城外头逃去,一边躲著身后追杀而来的身影。 “祖奶奶!孙儿知道错了! 孙儿不知那小子身份啊,此乃不知者无罪——” 不说还好,林忠昌一说,林幼仪气势更盛几分! 她的长髮四散而起,宛如一尊气焰囂张的人魔! 那两只铜锤如同飞剑一般,在身旁上下飞动,林幼仪素手虚空一挥,铜锤便立时射出! “这不可能是泥胎金皮境的实力! 如何能敌?怎么能敌!” 林忠昌心中怒吼。 铜锤携著狂风巨浪,带出丝丝肉眼可见的火星,朝林忠昌面门奔来。 林忠昌衣袖一甩,那张求自三品官员处,且落了私章的灶康城地图飞出。 刺啦一声,地图化为了碎片。 连忙往怀中一摸,林忠昌又掷出两柄玉如意。 玉如意还没挨看铜锤,便被狂风打成碎片。 “祖奶奶!同为林家血脉,怎可这般赶尽杀绝?” 林忠昌彻底慌了心神,甚至忘记了林幼仪与林家有血海深仇,竟然说出了同为血脉的荒诞之语。 林忠昌在灶康城天空四处逃窜,然而每当逃到城边之时。 一袭穿著嫁衣的身影,便会出现在城墙之上,將其前路断绝。 此时,比林忠昌更震惊的,是那黄府门前,埋著的百来个覆法道的前朝余孽,以及呆若木鸡的林家修行者们。 他们亲眼看著,先前还只手遮天,宛如仙神的县令老爷,如今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只丧家之犬。 林忠昌拼死逃跑,却是被身后追杀的那道身影,一次次砸入灶康城下方地面,激起无数灰尘。 又是一次从高空被砸落,林忠昌披头散髮,身上只穿著条白色束裤,上身赤裸,一身皱巴巴的老皮在风中摇曳。 他的官服,被他方才当做防御之宝,用去抵挡林幼仪的攻击了。 “祖、祖奶奶!我愿给那小子磕头认罪!我愿弃了官身,拜祖奶奶为主! 不! 我、我拜那小子为主! 给那叫做张慎的小子看门护院! 只求饶我一命!” 林忠昌宛如一条被逼到绝境的野狗,先前野狗已亮出爪牙,拼命试图绝地反击。 但他绝地反击过后,却发现敌人没受半点伤害。 所以这条野狗已然彻底失了心气,只想趴地求饶,希望留的狗命一条。 鼠妖妇娟两只鼠爪,紧紧勾住洪胭霄的肩头,这才不至於被狂风颳的掉落。 洪胆霄的动作实在太快,眨眼便出现於城中各地她不仅十分轻鬆的,拦住那林忠昌逃跑的方向,甚至还抽时间,把那些被波及的百姓捞了出去,避免他们受到伤害。 又是一番灰头土脸。 林忠昌猛然咳出大口鲜血! 属於灶康城的那枚官印,已经彻底碎裂,全身上下只靠著那老丈人的二品私章顶著, 这才让他不至於立刻丧命。 “生路!生路在哪儿?! 我林忠昌不可能,就这样死在这小小县城里!!” 林忠昌心中充满不甘,强制冷静自己混乱的头脑。 “对了!天道!天道!! 这祖奶奶与那前朝公主,如今儘是鬼物之身! 她们实力那突飞猛涨到如此程度,必然是吞了不少好东西,天道哪里会有不管的道理?!” 一念至此,林忠昌总算找到两分底气。 他从地面深坑爬起,也不飞天,勉强站直身子,看著远方那道宛如魔神的身影,一步步朝著自己靠近。 “祖奶奶,我不知你和那烟霞菩萨,是吞了多少阴德,才会如何获得如今的伟力。 可难道你们就不怕上天吗!! 你们如今已然是非人之身,上天偏向的是我们活人! 你若杀了官身,上天定然投来目光,到时候你们也跑不了!!” “呵。” 一声轻笑,从林忠昌背后传来。 “上天是有眼,但却被猪油糊了心。 否则你们这些阴沟里的臭虫,又怎会掌得了天下?” 话音刚落,那林忠昌还未回头,便有一道红影电射而至! 披著嫁衣的洪胭霄似如闪电,瞬息出现在了林忠昌身后! 她一把抓著林忠昌头髮,猛然往地面一砸! 只是一击,便把林忠昌鼻樑砸断,眼骨碎裂,一只眼球都掉出了眼眶! 隨后,洪胭霄赤著的玉足,又轻轻送出一脚。 轰隆! 轰隆声炸响! 林忠昌倒飞而出,撞塌七八座民房,宛如死狗一般,拋落於林幼仪脚边。 “上天?上天也只能用阴招杀人罢了。 只需有这嫁衣,有那叫张慎的小子分担因果报应,上天又能奈我何?! 现在这天下,我洪胭霄何处不能去?! 哈哈哈哈!” 洪胭霄猖狂大笑,总算展现几分烟霞菩萨本性。 她只略一出手,林忠昌就只剩半口气了。 > 第122章 锤杀 第122章 锤杀 猖狂肆意的笑声,充满著无边魔性, 整个灶康城被笑声所,那些已经成为傀儡的百姓们,在听到笑声之后,眼神中的迷茫也尽数散去,彻底从愧儡状態恢復,慌不择的找地方藏身。 鼠妖妇娟愣愣的趴在洪胭霄肩头,先前她还觉得这恶女人,虽说让人感到害怕,可看其说话的慵懒模样,该是不会恶到哪儿去。 然而这洪胭霄稍微出手,露了本性之后,立刻让鼠妖妇娟嚇得尾巴都卷作一团。 洪胭霄穿著那一袭嫁衣,正为之前林幼仪所穿。 林幼仪身著嫁衣时,给人感觉只有恬静娇羞,就算有些凶气亦是藏於衣衫之下。 可明明是为同一套嫁衣,穿在这洪胭霄身上后,却是有丝丝妖邪之感。 洪胭霄站於灶康城中间街道之上,朝著狂笑的同时,嫁衣大袖亦隨之翻飞! 她的赤足也早已染尽鲜血,宛如刚从炼狱中爬出的恶鬼。 趁著洪胭霄还在发泄自己多年被囚的苦楚,鼠妖妇娟悄摸从其肩头滑下,用两只小爪子,勾著嫁衣之上的珍珠金线,一点点往下方挪去。 挪到腰肢之处,鼠妖妇娟嘶溜一声,顺著嫁衣裙摆滑到了地面。 刚离了洪胭霄控制,鼠妖妇娟立马四足狂奔。 她完全不敢回头,飞快朝著远处的林幼仪奔去! 原先的鼠妖妇娟,还觉得自家主母那时常由晴转阴的脾气,著实让人难招架,说不得待在其身边,那日惹得其心烦,便会被隨手抹杀。 可与这洪胭霄相比,鼠妖妇娟突然觉得,自家主母忒让人有安全感了! 待鼠妖妇娟奔到街道远方,已然离林幼仪不过几步之时,却见林幼仪脚尖一勾,將半死不活的林忠昌翻了个身。 两柄铜锤自天而落,被林幼仪提在手中。 轰! 地面颤抖! 林幼仪面无表情,鲜血飞溅於白嫩皮肤之上也是不管。 她一锤接一锤,十分平静的朝著林忠昌砸下! 鼠妖妇娟四足剎车,呆若木鸡的看著发生於自己身前的惨状。 其实林幼仪只落下一锤之时,那林忠昌便已断了气。 那方二品官员的私章,从林忠昌手中滚落,印章一路滚到了鼠妖妇娟跟前。 隨印章而来的,还有铜锤带飞的鲜血。 鼠妖妇娟眼睁睁看著,方才在石窟之中,显得十分羞涩可人的主母,硬生生以手中两柄铜锤,將林忠昌锤成了肉糜! 铜锤一下接一下砸落,地面一下接一下的震动! “咕咚——” 鼠妖妇娟咽了咽口水,学活人般的人立而起,两只鼠爪提著步子,一点点朝后方退去。 才退了几步,洪胭霄的猖狂笑声,便刺入了鼠妖妇娟耳中,又让鼠妖妇娟停下了脚步。 她回头朝洪胭霄看去,洪胭霄一身嫁衣飘荡而起,体內散出的血红之气,將地面的青石泥巴掀飞,又把一旁的屋舍震倒! 调转身子,鼠妖妇娟又看向自己前方。 林幼仪一身靛蓝色素裙,已然染成了血红之裙,地面的林忠昌,已经看不出是个人的模样。 但林幼仪还不解气,面无表情的一下接一下,誓要將林忠昌锤成肉沫,与把碎石混成一堆,做成一团饺子馅! “官人—” 一行清泪从小老鼠的眼角滑落,她不知晓自己该去何处了。 “官人啊官人,您倒好,双眼一闭,来了个万事不管...... 足足过了大半响。 洪胭霄这抒发完心中畅快。 她看也不看鼠妖妇娟的位置,只朝著一处废墟隨手一抓。 鼠妖妇娟立刻从废墟之中飞出,又被摄到了洪胭霄的掌中,被洪胭霄提著尾巴。 “小老鼠,去劝劝你家主母吧。 让她再锤下去,恐怕这条街道都要地陷了呢。” 洪胭霄又回到了之前那慵懒模样,与方才那个朝天猖狂大笑,似有无尽野心的样子, 形成了鲜明反差。 鼠妖妇娟哪敢不从?只能乖乖待在洪胭霄掌心,隨洪胭霄出现於林幼仪身前。 洪胭霄没说话,只將掌间的鼠妖妇娟递往前方。 鼠妖妇娟搓动著两只小爪子,犹犹豫豫的开口道“主、主母,这人已经死了——” 林幼仪似是没听到鼠妖妇娟说话,手中铜锤依然不停。 她已將此处街道,都给锤出了一方深坑。 “小老鼠,看来你也没啥用呀,连劝人都不会劝呢————” 洪胭霄的声音,从红色盖头下方传出,將鼠妖妇娟嚇的身子一震。 鼠妖妇娟贼兮兮的小眼珠一转,立刻转了语气道: “主母呀,您把这人锤成这个样子,都认不出是那林忠昌啦,官人甦醒之后,如何能知晓您帮他报了仇? 您还不如给留点残尸,拿去给官人看看,官人怕会更欢喜呢!” 此话一出,林幼仪这才动作稍缓。 此时的林幼仪全身都是为血红色,不少碎肉鲜血沾在身上。 她略微歪过头,朝看洪胭霄看去。 相对於手段心思,都为极佳的洪胭霄来说,林幼仪確实对情爱方面一窍不通,看向洪胆霄也是在向其求证。 洪胭霄捂嘴嘻嘻一笑,点头应下道“幼仪,这只小老鼠说的没错,你想想,咱们平时在战场上时,每立下了功,是不是也需割些耳朵头颅什么的,拿去领赏呀!” 林幼仪如梦方醒,连忙看向自己脚边,可惜那林忠昌已经这一块、那一块了。 毕竟是为强大鬼物,林幼仪实力虽追不上洪胭霄,但手段亦是不少。 林幼仪身上一盪,鲜血碎肉便掉落於地,一身衣裙恢復原样,隨后又衣袖一挥,只见被砸出的深坑之中,有著碎片一点点拼奏而来。 几息时间后,林忠昌的头颅,便拼出个大半。 林幼仪满意点头,伸手一抓,提著头髮,將林忠昌的头颅提在了手中。 鼠妖妇娟已然是心头狂颤。 林幼仪这番作態,真的便如洪胭霄所说的一样,如同战场杀敌,將敌將斩於马下后, 还不忘勒马回身,一刀剁下敌將头颅,想要提回营帐之中领赏。 只不过与战场不同的是,林幼仪提著这颗头颅,不是去领赏,乃是去討某人欢心罢了。 此刻的林幼仪提著这颗人头,从深坑之中飘然而起,心中只期待將这头颅提给某人看后,某人必然要极为高兴的。 此刻林幼仪的心中雀跃,比起活著的时候,立下那些不世功勋,斩了那些大妖巨魔, 掏得他们修行多年的秘宝之时,都要开心的多。 “幼仪,时间不多了,瑞鹤要到了哦。”洪胭霄於一旁说道。 她笑嘻嘻的看向太阳,此时的太阳已经又升起一段距离,时间已然將至中午。 林幼仪点点头,视线投向被洪胭霄捏在手中的灰皮小老鼠。 鼠妖妇娟微微一愣,立马会意一跳,从洪胭霄手掌,跳向了林幼仪,两只爪子勾住了林幼仪的衣袖。 “主母,还有好些人都曾欺负过官人呢,我带主母一个个去寻。” 林幼仪点了点头,最初之时,她对这只妖鼠的印象不佳,可隨在张慎身边这么长时间,倒也对这妖鼠有所改观。 起码在不知底细之时,这只妖鼠居然没拋弃张慎,还敢隨著一同回灶康城,足以说明很多东西了。 伸出指尖,林幼仪揉了揉灰皮老鼠的鼠头,鼠妖妇娟配合著吱吱叫了两声。 “跟在自家主母身边,主母看在官人的面子上,该不会伤我,若跟在那恶女人身边的话·—.· 那恶女人是个疯的嘞,挨近不得!!” 此时的灶康城已然一片寂静,黄府跟前埋著的数百个覆法道之人,也已从地面钻出。 林忠昌一死,束缚於覆法道眾人身上的力量,便消散一空。 那名覆法道的中年男子,颤抖著手,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纸包。 將纸包打开,露出其內的丹灰之后,中年男人朝丹灰猛然一吸。 丹灰入鼻,中年男人身上的气息,也开始有所回升,总不像之前那一番屏弱无比了。 覆法道眾人脱困之后,只略微收整,立马便四处寻找起了林家修行者们的踪跡。 此刻已然是胜负反转,这伙覆法道之人,也已经將林忠昌的那狼狐模样,看在了眼中。 结合先前大地传来的,一阵阵有规律的震动,说不得便是那林忠昌已然被锤杀。 如今局势逆转,覆法道之人自然是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中年男人大手一挥,所有覆法道之人尽都四散,行那痛打落水狗之举,誓要將林家修行者全都翻出来。 眾多覆法道之人中,唯有一道身影,却是没向灶康城各地寻去,反而是快步走向那黄府大门。 先前时候,管阮秀亲眼见林家那鹰鉤鼻修士,高喊已然寻到了张慎的踪跡,就是在黄府大院之中。 没走几步,管阮秀蹲下身子,双指探出,伸向地面上一摊未乾的血液。 粘了血液,管阮秀凑到鼻尖细细一闻,血液之中带著几分熟悉的气息。 “张慎,你可別死了————” 管阮秀正要朝黄府后院摸去,忽听不远处传来同伴的叫喊声,有两道身影也往著管阮秀方向逃来。 管阮秀抬眸一看,正是林家的两个修行者,此时正面色惨白,慌不择路的奔逃。 而在他们身后,几个覆法道之人一脸狞笑,持著刀兵追赶不休。 那两个林家修行者,从管阮秀前方逃过,后头的覆法道之人看著了管阮秀,立时招手让管阮秀跟上。 面对组织內同伴的目光,管阮秀无可奈何,微一脚,只能隨著同伴脚步,向林家的那两个修行者追去。 黄府门前,中年男人背手嘆气,他的心中不像其他覆法道之人那般,带著死里逃生的喜悦。 “烟霞菩萨” 中年男人低声念著。 覆法道的小卒子,不知晓那烟霞菩萨的內情,他可是知道个十成十。 按常理来说,那林忠昌手中捏著二品官的私章,就算烟霞菩萨尸身神魂已然融合,也不可能方一脱身,便能將持著二品印章的林忠昌,追的像个丧家之犬。 “麻烦了——” 中年男人心中暗道不妙,他已认出了那持著双锤的另一道身影,是为当年在烟霞菩萨身边的一名悍將。 现如今看两者的实力变化,中年男人知道,必然是烟霞菩萨在多年之前,就已经在积攒实力。 自己这伙人前来灶康城將对方解救,本是雪中送炭。 那位烟霞菩萨刚离了封印,必然虚弱无比,中年男人可按组织上的吩咐,將那烟霞菩萨请走。 可现在自己一伙人的命,都是为对方所救,又何谈雪中送炭? 对方想离开那灶神石窟,都只是动动手指的功夫,何必在理踩自己这伙残兵败將? 先前想不通的一些事,也被中年男人翻了出来细细对照,不多时便已瞭然那烟霞菩萨,才是在背后操纵整局者。 不论是林家之人,还是自己覆法道的前朝余孽,或是那几个掌著城中兵权的凡人官员,全都是洪胭霄的棋子罢了。 自己这一伙人在对方眼中,就只是个不值钱的添头深深嘆息一声,中年男人已然知晓这一次前来灶康城的谋划,已经算作全数失败。 洪胭霄既有了如此强的实力,事態走向,也早已是被对方所控,自己这一方只能听天由命了。 “离城吧!” 不过三两息时间,中年男人一咬牙,已经下了离开灶康城的决定。 然而,中年男人还来得及发出指令,让覆法道之人聚集离城,便双眼一眯,看向远方。 极远处,似有一道流星闪过。 中年男人瞪大眼晴看去,那流星开始急速放大,好似是朝自己方向飞来! 离的近些后,中年男人这才发现,流星乃是一柄大大的铜锤,铜锤之上掛著碎肉,而目標正是自己! “我是—” 中年男人只来得及大吼两字,那铜锤已到面前,將他催动而出的九兽壁画投影撕碎! 铜锤狠狠砸於中年男人胸口,將他砸的陷入地面! “主母,这人曾出言威胁过官人!” 一道身影出现於中年男人跟前。 这身影著靛蓝色素裙,正是提著一只铜锤的林幼仪。 鼠妖妇娟勾在林幼仪肩头,举著爪子,指著中年男人继续说道: “主母,这人还说要把官人剥皮抽筋,製成衣裳嘞!” “死耗子!!老子何时说过这话?!” 中年男人被铜锤压著胸口,说不出话,只得心中怒吼。 然而林幼仪却懒得不问话,提著那铜锤迈步往前。 中年男人四肢扭动,眼睁睁看著那提著铜锤的身影,已经站到了自己脑袋旁边,铜锤也悬在了自己脑袋之上。 只需对方一鬆手,铜锤便会將自己砸个脑浆崩裂。 第123章 又得一个 第123章 又得一个 眼见铜锤將要落下,中年男人仍是不肯等死! 他疯狂扭动著身躯,然而那柄铜锤压在他的胸口处,已经將其压的內腑崩裂,半点移动不得身体。 “且、且慢” 一声娇呼响起,鼠妖妇娟抬眸看去。 呼喊者將面巾拉下露出脸蛋,正是那听动静,刚好回到黄府门口的管阮秀。 此刻的管阮秀,与身旁另几个覆法道之人一样,皆都面色惨白,腿脚颤抖。 这中年男人便是当初將管阮秀领回组织之人,昔年对管阮秀也算是有救命之恩。 正因有这层原因,管阮秀这才下意识出言劝阻。 可林幼仪动作未停,甚至懒得看管阮秀一眼。 她一只手提著林忠昌残破的头颅,另外一只手则把铜锤隨意一挥。 铜锤携著狂风飞出,便要將这胆敢阻拦自己的人砸死。 “主母,这女人先前帮过官人!” 鼠妖妇娟连忙开口,隨后又附在林幼仪耳边,將管阮秀先前在灶康城河道中留了暗手,想让张慎別掺和灶康城浑水,赶紧逃出城外的事由,全都一一道出。 听到鼠妖妇娟所言,铜锤立刻悬停在了管阮秀眉心。 若是再慢上一息时间,管阮秀便会如西瓜一样,碎成一地。 “这、这”管阮秀嚇得往后连退几步,豆大汗珠从面庞滑落,鬢角黏沾於脸庞。 “主母,要不然此人就等官人甦醒后,让他自个儿定夺吧,省得咱们好心办坏事嘞。” 林幼仪微微点头,身形又瞬间消失於原地,徒留一把铜锤,还压在那中年男人胸口之上。 “头儿,头儿,你没事儿吧?”覆法道之人扑將上来。 几人伸出手去,想將那铜锤拿起,中年男人却是连忙摆手,艰难说道: “別、別动肋骨断了.” 此时灶康城西城区,一家农户后方的马棚之中,有著细微声响传出。 只见两只眼晴,正藏在一堆稻草之下,小心的朝外头窥探著。 “该死的!林忠昌不是京官乎?怎得就这般死了!” 鹰鉤鼻心中狂骂不休,他与其他的林家修行者一样,对於面前的局势完全不能理解。 明明从京城下来的林忠昌,已然掌控了局面,怎么三两息时间后,便被追的形如野狗纵使心中有再多的不敢相信,鹰鉤鼻也是林家修行者中,最先反应过来的那批人。 趁著眾人还在震惊於天上四处乱飞的林忠昌时,鹰鉤鼻便已悄悄退至眾人身后,一路摸来了这藏於农户家中的马棚。 此处马棚,乃是鹰鉤鼻平日里,早就备好的避难之地。 马棚下头设有一方地洞,地洞之內添置了许多掩盖气味踪跡的物件,藏於此地比冒然逃出城,还要安全许多。 “现在想出城,必然是死路一条,我且在等等———” 小心露出一双眼晴,鹰鉤鼻从堆放的稻草之中,往著外头看去。 灶康城此刻已然死寂无声,先前那一阵阵如同地龙翻身般的震动,也早已经停歇。 响彻全城的狂笑魔音,也已然消失。 然而越是如此,鹰鉤鼻心中越是恐惧。 又等了小半响,见城中仍然是为死寂一片后,鹰鉤鼻心头的那绷紧的弦,总算是稍松几分。 他扭头看向另一方向,却见一只灰皮耗子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了自己脸前。 “耗子?” 鹰鉤鼻稍稍一愣,瞬间想起了那叫做张慎的小子,所供奉的庙仙,正是为一只耗子! 刷的一声,鹰鉤鼻便想缩回稻草下。 灰皮耗子抬起爪子,指著鹰鉤鼻的面容说了人话。 “主母,官人身上插著的那些羽毛,全都是此人干的!” 鹰鉤鼻闻言瞳孔一缩,身形瞬间已缩回下方地窖! 但鹰鉤鼻的头颅刚缩入下方,一只铜锤便猛然从天而降,將整个马棚连同著地皮全都掀起! “噗!” 鹰鉤鼻喷出大口鲜血,身体被风浪拋飞到天空,又重重的摔將下来。 落地之时,鹰鉤鼻身上响起多道骨裂声,已然是为全身骨头,尽数碎裂。 他勉强侧过头,朝著脚步声看去。 只见一道身著靛蓝素裙的身影,正提著铜锤,缓缓向著自个儿走来。 那身影的另一只手中,则已然提著七八颗人头。 虽只是匆匆一扫,鹰鉤鼻目中也露出绝望。 对方提著的七、八颗人头之中,首先为主的,便是那从京城下来的林忠昌,其次是为灶康城的林家家主。 除去林忠昌的面部破破烂烂之外,其他人头之上,全都是为死不目的惊恐表情。 只是这一眼,便让鹰鉤鼻心气散去。 在鹰鉤鼻眼中,所见的最后一幅画面,便是一袭长裙出现自己视线,隨后那穿著长裙的身影,缓缓將铜锤鬆开。 熟悉的轰隆声过后。 林幼仪缓缓飞天而起,在她的左手之上,又添了一颗死不目的头颅。 鼠妖妇娟现如今也已麻木,她通过那林忠昌的只言片语,结合跟著张慎所见所闻,也隱隱知晓了自家主母,与那身著嫁衣的凶女人,究竟是什么人。 她们都是在战场中摸爬滚打多年,心狠手辣,杀人无数的狠角色,动起手来显的残忍无比,怕才是她们的本色— 只短短半柱香时间,鼠妖妇娟见自家主母於灶康城中来回闪身。 林幼仪每出现一地,便必抓出一个林家修行者,隨后又快速將其锤杀,又把头颅一併摘去。 鼠妖妇娟有心想开口提醒自家主母,也许官人在甦醒之后,看到这么些人头的第一时间,恐怕感觉到的不是欢喜,反而会是惊恐。 可给林幼仪出谋划策的,又是自己所说,只能眼睁睁看著林幼仪手中提著的人头,已经越来越多。 直到后头,林幼仪手中的头颅,已然多达十数个。 手中提不下的头颅,被林幼仪散开的长髮,给提溜在了身后。 黄府大院门口,覆法道所有前朝余孽,全都聚了回来,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侯著。 方才覆法道之人,大部分都已散出,想將城中的林家修行者寻出。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找上几人,那嚇死人的铜锤便自天而降,將林家修行者一一点杀,他们也没了用武之地。 脚步声落地。 覆法道之人集体抬头,向著落於黄府门口的身影看去。 然而看过一眼,覆法道眾人就被那身影带著的凶威,嚇的全都又缩起了脑袋,当起了缩头乌龟。 只见落於黄府门口的,正是一手提锤,一手提著数个脑袋的林幼仪。 在那道身影之后,还以长发滴溜著十多个圆滚滚事物。 林幼仪慢慢侧过身,趴在她肩头上的灰皮老鼠,也直起了身躯。 覆法道的眾人,已然从管阮秀,和几个同伴口中知晓,这提著铜锤的凶人,好似是按那老鼠之言杀人。 有人以余光看到,那只灰皮老鼠已然举起了爪子,似是要指向自己方向。 那人面色一白,连忙悄悄扭身,与身旁之人换了位置。 “舒坦!哈哈哈哈!”鼠妖妇娟心中狂喜。 “老娘这辈子,就没那么舒坦过! 这些修士哪个不比老娘强!照样要臣服在老娘脚下!哈哈哈!” 鼠妖妇娟第一次感受到了.· 何为眾生见吾需低眉!! 虽是仗著林幼仪在侧,才能有这般威风,然这番感觉,却也让鼠妖妇娟暗爽无比。 她的爪子指向何人,那人便立时面露绝望,目中透出浓浓祈求,手脚软的下一刻便要倒往后方。 又过了几息时间,好好体会了为虎作悵的感觉后,鼠妖妇娟这才討好的朝著林幼仪道: “主母,这些人先前勉强算是和官人一伙儿,还是让官人自己来处置吧?” 林幼仪轻轻点头,闪身便消失在了黄府门口,似是回了黄府后方的那石磨之处。 原地只留覆法道之人呆呆站著。 他们想逃却又不敢逃,只能互相使著眼色,安抚心中不安。 如同做了一场美梦。 张慎眼皮轻动,身上四肢俱都传来淡淡暖意,让他忍不住轻哼出声,混沌的大脑,此时也在慢慢甦醒。 几息之后,张慎眉头一缩,似是想起了回忆起了昏迷前的最后画面, 他只依稀记得,自己刚找到林幼仪,可还没从那灶神石窟脱身呢! 想起自己处境,张慎猛然睁开眼皮。 然而张慎方一睁眼,入目的却是林忠昌那张老脸! “啊!” 怪叫一声,张慎瞬间从床榻蹦起! 待他看清面前之景后,面上神色更是为一惊。 只见自己所在之地,乃是一间古风古色的房间,先前自己便是躺於房间內的床榻之上。 而嚇自己一跳的林忠昌,此刻只剩了一颗头颅,被掛在了自己床前! 不止这林忠昌一人。 张慎抬目扫去,还有数十颗人头,宛若装饰品一般,將自己睡著的床围了个遍! “官人,您总算醒啦!” 一道哀怨的声音响起,张慎循声看去。 在於床头之处,一只巴掌大的灰皮老鼠人立而起,朝著张慎幽怨看来。 “妇娟姐姐。这是甚子情况?”张慎开口问道。 鼠妖妇娟先是抱怨了一句,官人当真晕的是时候,隨后这才缓缓开口解释著。 她先大致將自家主母,与那烟霞菩萨洪胭霄的关係略微提了提,张慎略一回忆,立马便记起了,林幼仪该就是自己在那石碑之上,所见的骑快马,提铜锤,奔入灶康县城的身影。 “当时我怎么就没有察觉呢?”张慎苦笑一声。 隨后,鼠妖妇娟又把林幼仪的復仇行为,大致都说了一通,其中自然有著不少美化。 比如將林幼仪的那捶杀林忠昌的过程,美化成了林幼仪仙剑一飞,便千里取人性命之类的话语。 “飞剑?” 张慎微微一愣,他看向那些掛在床边当装饰的人头。 从那些人头的撕裂之处看,可不像剑器所斩的平滑伤口,倒好像是被活生生的,从脖子上扯了下来一样。 眼角稍稍一抽,张慎倒是信了这些人,应该都是被林幼仪所杀。 这般报復手段,颇符合林幼仪的性子。 抬眸环顾一圈,张慎虽不知自己身处何地,却敏锐发现了,於窗外一闪而过的身影。 那身影该是先前便一直躲於窗后,悄悄窥探自己,见自己甦醒之后,又连忙蹲了下去此刻那身影,就缩在窗户下方。 弯著腰,张慎小心从床上爬下,儘量不碰到那些掛成一圈的人头。 摸到窗边,张慎轻轻一敲窗口,窗口外头传来稀稀疏疏的动静。 “咳!” 张慎轻咳了一声,正要说话之时,房间之门却嘎吱一声打开。 一袭身著嫁衣的身影,慢悠悠步入了房间之內。 “奴的小丈夫,你总算醒啦,可嚇死奴家了呢——” 身著嫁衣的身影个头十分高挑,比之张慎都要高上一个头。 然而那身影却是装腔拿势,手中捏著一块手帕,轻轻送到了盖头下方,好似擦去了几滴伤心的泪水。 鼠妖妇娟在嫁衣身影刚出现时,刷的一声,便跳上了张慎背脊,径直往著张慎左手处的真仙诱女图中钻去。 隨著这道身影出现,一直藏於窗口外头的林幼仪,也连忙现身而出。 只是眨眼之间,张慎便见自己身前,多了一道靛蓝色素裙的身影。 林幼仪孙住张慎,看向洪胭霄。 她的目中流露出几分祈求。 林幼仪虎所有人,都要了解这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 正是因知晓洪胭霄,那番伍择手段的心肠。 林幼仪这才一直伍对张慎有所回应,只望张慎早些离了灶康城,莫要被自己姐妹碰亭。 “好啦好啦,我不逗仇啦! 幼仪呀,但是我说你,老母鸡你崽都没你这样的。 哼!姐妹情都伍晓得被你扔哪去了。” 洪胭霄颇感无趣,隨手一招,便想將藏於真仙诱女图中的鼠妖妇娟抓来。 然而洪胭霄挥手之后,张慎右手腕处的那仗真仙诱女图,却是只闪了几丝微光,竟是未被洪胭霄破开,成功你住了鼠妖妇娟。 洪胭霄起了三奇心,略一感应,立马便带著几分委屈道: “小丈夫还真艷福伍浅,如今得了奴家姐妹,竟还藏著个小的———” 洪胭霄装模作样的,又以手帕拂去几滴眼泪。 隨著洪胭霄所说,林幼仪也隱隱侧过了几分脸。 亭林幼仪侧身,张慎顿感头皮发麻! 虎起洪胭霄来说,仇更怕的, 是林幼仪的小心眼!! 第124章 入画与受审 第124章 入画与受审 张慎额头见汗,看向那穿著红嫁衣的身影。 洪胭霄个头高挑,比之张慎还要高上一个头。 虽说面容和身材被一袭嫁衣遮掩,但张慎仍能透过几分轮廓,看出那洪胭霄宛如母豹般的身段。 洪胭霄玉腿修长,前凸后翘,细柳蛮腰,身段比例极佳,红色裙摆下的白嫩之足没穿鞋袜,却是为染满血红,宛如从血海之中刚刚走出。 张慎估计,这洪胭霄若是放在自己前世的话,就算面容再丑,凭著此番身段,起码也能混个超模噹噹。 然而更让张慎心惊的,不是因这洪胭霄身段如何,而是这洪胭霄身上所散出的,那一股子如毒蛇般,隨时准备择人而噬的感觉。 明明行走动態之间,洪胭霄是为一副大家闺秀模样,偏生就给人下一秒钟,便会拧下別个头颅的渗人感。 与林幼仪相比起来,洪胭霄就是完全不同的极端! 如果说,林幼仪算作將开未绽的海棠。 那这洪胭霄,就只能是沼泽地中的大王莲了。 每当大王莲铺展叶片之时,其叶片下方带著的尖锐之刺,便会將附近所有植物碾压, 把他人的生存空间全部压缩,直至將所有人全都化为养料。 洪胭霄仍在装模作样的低声哭泣,素手掖著手帕,给自个抹著眼泪。 这洪胭霄演得入木三分,若是忽略其高挑且带有压迫性的身段,以及其过往战绩的话,洪胆霄这番作態,倒还真像个被情郎辜负的痴情女之感。 眼见洪胭霄演的逼真无比,林幼仪也不由微微侧过了身子。 她虽没说话,但身后披著的长髮却是有了生命,一点点的似毒蛇般的立起。 “娘、娘娘,这话可不兴说啊!” 张慎结结巴巴的说著。 虽在鼠妖妇娟先前的讲述之中,张慎已然知道,自己原来的担心是出了些许偏差的。 他对於这洪胭霄的担心倒是没出错,这洪胭霄確是个梟雄性子、恶毒肠胃。 可张慎方方没想到,这洪胭霄虽然手段毒辣,但与林幼仪的关係,却完全不是张慎所想的那般不堪。 她们两人其中,是藏著几分真情实意的,否则生前之时,洪胭霄亦不会因林幼仪而来到灶康城,最终也被金绳锁身而死。 张慎脑中急转,他看洪胭霄这般篤定模样,忽就想起了在於真仙诱女图中,除了鼠妖妇娟之外,还真存有另外一个生灵! 一念至此,张慎心中更叫不妙。 他可知道面板上的委託任务,个个都是坑! 说不得真就如洪胭霄所说,那条没出生几天的小奶狗,实则乃是为她人偽装而成,根本不是什么强大妖族的子嗣! 毕竟张慎可太了解那破公司的尿性,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小丈夫若还想纳个小的,也可直接与咱们姐妹商量呀,说都不说便往身上带——“” 洪胭霄哭哭啼啼的,手中拿著的手帕都已浸满泪水,让张慎看得青筋直跳林幼仪的心眼本就不大,报復心亦是极强,被洪胭霄这样哭闹几句,恐怕林幼仪定会寻个究竟的! 没有办法,张慎硬看头皮一拍左手手腕,將真仙诱女图化作了画卷模样,递向了身前的窈窕背影。 “林姑娘,先前我於街面之上,顺手收留了一只小狗——“” 张慎话还没说完,林幼仪散著的长髮,便一把將那真仙诱女图夺了去。 略微感应一番,林幼仪似也感觉到了什么,她那掛著小酒窝的脸蛋上,稍稍缓和了几分,视线转而投向了洪胭霄。 “幼仪你呀,真是半点心思都没有,小丈夫哪里是收留了小狗,明是把个美妖藏在了画中呢!” 然而任洪胭霄如何诱导,想將林幼仪引入真仙诱女图中,林幼仪都是视而不见,只护在张慎跟前,不敢挪动半步,生怕张慎落於洪胭霄之手。 “哼,亏我一直把你当好妹妹,手肘天天就往外拐!不信我就陪你进去看一看!” 洪胭霄仿佛是受了委屈的怨女,轻一脚,冷哼一声后,便快步上前,身形也瞬间消失,已然投入了真仙诱女图中。 林幼仪见洪胭霄不惜率先入画的篤定,不由侧头颳了张慎一眼。 虽说林幼仪那张掛著两个小酒窝的可爱脸蛋,就连生起气来,也透著一股子娇憨味道,可张慎却是知道林幼仪这一眼背后,所藏著的杀意· 一边挠看头,张慎一边尬笑道“哈哈林、林姑娘,你也可以一起进去看一看嘛,真就是条小狗,起码我收留这条小狗之时,没看出来她是个什么东西啊! 若是当时看出来不对劲,我定不会將这般害人玩意儿,留在自己身边的—” 张慎恨不得指天发誓,依然对林幼仪没有丝毫作用,林幼仪的性子便是这般小心眼, 是听不得一丁点风吹草动的。 林幼仪微侧过身,身形也缓缓淡去,已经入了真仙诱女图中。 她彻底被洪胭霄勾起了脾气,一头钻往真仙诱女图中,誓要去探个究竟了。 张慎心提到了嗓子眼,正想捡起真仙诱女图时,突就有两根葱白手指,从张慎头顶上方探来,將那真仙诱女图摄去了手中! “嘻嘻,小幼仪呀,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好骗。” 张慎面色一变,身形瞬间往后退去! 只见那洪胭霄不知何时,已经披著那身嫁衣,又出现在了此处房间之中。 那真仙诱女图的画轴,被洪胭霄持在了手中。 画轴微微鼓动,隨后便开始疯狂晃动,想来该是林幼仪入了真仙诱女图中后,已经发现是中了洪胭霄的调虎离山。 洪胭霄抬起手,轻轻往画轴一抚,真仙诱女图瞬间没了任何反应。 她已经成功將林幼仪,封在了画轴之中。 “小丈夫,总算只剩我们两人了。” 洪胭霄淡淡说著,然语气之中却没有了那装模作样的味道。 她仿佛是卸去了几分偽装,露出了几分本性,话语之中所带著的莫名寒意,將张慎激起的一身鸡皮疙瘩。 “娘娘,不知小子能帮上娘娘何事,还请娘娘直言。” 张慎强压心头恐惧,一边说著,一边环顾四周,目光瞟向了林幼仪先前藏身的窗口。 扑味一笑。 洪胭霄没理会张慎想要逃走的身形,反而慵懒的来到一旁桌椅坐下,撑著下巴,从桌面端了一盏茶水,送到了盖头之下,目光则颇有兴致的扫量著张慎。 “小丈夫,你说世间怎会有这般奇怪的人?” “呢,还请娘娘直言,小子定为娘娘出谋划策。” 张慎回答著,身体已往著窗口方向,一点一点挪去。 “从入军到现在,已然过了几百年头,奴家也算见多识广,真就没见过有什么人的命,可硬到这般可怕。 小丈夫,你说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稀罕宝贝呀?能不能拿出来给奴家也看一看?” 洪胭霄淡淡说著,她没听到张慎回应,只听到扑通一声。 抬眸看去,已然是张慎纵身一跃,从窗口之处跳將了出去。 张慎知道,林幼仪在的时候,这洪胭霄看在林幼仪面上,或不会对自己出手。 可这洪胭霄费了心思,將林幼仪骗入了真仙诱女图中,並且封印了起来,其中的含义,已经不用多说了。 张慎脑中急转,他此刻所担心的,已经不是为林幼仪的安危。 依著洪胭霄与林幼仪的关係,林幼仪应该不可能出事。 此刻张慎担心的,该是为自己了。 跳出木窗,张慎心念瞬息入了心庙,心庙之中的穷酸鬼,如今已然恢復小半。 运转冤亲立庙法,穷酸鬼身形瞬间变得无比暗淡,张慎视野之中出现了许多五色光点。 一股脑的,张慎便將周边所有能引动的光点,全都匯集成河流,向著自己后方的屋中涌去! 穷酸鬼的五气之力,或许对那洪胭霄没用,但只需抢的几息逃跑时间,便已是万幸。 脚尖一踏,张慎身形窜往了前方。 才刚窜出几步,张慎脚步又是忽然一定,目中露出几分惊恐。 “我到底是在哪儿?!这是什么地方?!” 张慎不可置信的呢喃著。 只见张慎跟前已然没有了退路存在,脚尖之前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渊。 抬眸往周边一看,张慎心中更是微微一沉。 他此刻所处的这处楼阁,好似是悬在一方虚无空间之上,除了有一座方才跳出的楼阁之外,测后方还隱隱见得到有著园流水、鱼池荷塘等物。 这座规模不小的宅院,四周全是深不可测的悬崖,好似这处宅院,是为凭空漂浮在空中,完全没有出去的路。 回身朝那楼阁之中看了一眼,见洪胭霄並未追出房门,张慎稍稍鬆了心神。 他提著脚步,绕著悬崖边缘往一旁行去。 然而足足走了一圈,张慎这才面色灰暗的认了命。 这悬浮著的宅院当真没有其他出口,如果说想离开此地的话,恐怕只能等洪胆霄出手,才能將自己送出去。 “难怪那洪胭霄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原来是已经吃定我了—” “回来啦?” 洪胭霄隨口问道。 此时的洪胭霄,正百无聊赖的躺在张慎方才躺过的床上,翘著一双修长的玉腿,用脚尖轻轻踢著那些掛於床边的人头。 张慎仿佛时空倒流一般,他先前乃是从窗口跳出,此时亦是从窗口慢吞吞爬入了房內。 看到躺在床榻上,翘著二郎腿的身影,张慎眼角一抽。 这洪胭霄身上,当真有看几分魔性。 平时观其行为举止,確確实实就是个贪玩俏皮的少女。 然而,只有了解她的过往,才知晓这洪胭霄手中杀过之人,怕是比自己见过的人,还要多上无数倍! “哈哈娘娘好兴致,我刚才出去外头透透气” 张慎尷尬笑著,又一点点望著房门方向挪去。 他怀疑此处飘在无尽虚空的宅院,便极有可能就是那所谓的公主坟了。 张慎悄悄看向楼阁的正门,说不定从窗口出去,只能在这坟中游荡,而如果推开房门走出的话,或许能引发某种规则,將自己送回灶神石窟。 “喉——” 洪胭霄嘆了一口气,用手扶著下巴,换了一副贵妃躺的模样。 她毫不理会红色嫁裙,已然褪到了自己的大腿根,露出一片雪白春光。 “小丈夫,你快给奴家说说嘛,是不是身上有何宝物,或者遇见过什么有趣的事,才会叫你命硬成这般模样的呢?” 张慎眼睛一转,语气低沉了几分。 “娘娘说的不错,小子前些年,的確遇过一奇事。 准確来说,乃是一场奇梦。” “哦,当真如此?” 洪胭霄宛如涉世未深的少女,翻身从床榻坐起,盘著两条修长玉腿,双手拖著下巴, 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张慎宛如蜗牛一样,脚步一点点往房门蹭去,同时口中也缓缓说著话。 “五年之前,小子还是一个街头乞弓,某日乞討之时,突然遭城中地痞抢夺財物,头上挨了一棍,身躯被他们扔到了城外乱葬岗上。 小子挨那一棍未死,反而陷入一场大梦之中· 稍稍顿了顿,张慎的目光,微不可察的瞟了门口一眼,又继续朝床上正听的津津有味的身影道: “梦中,我成了一只猴子。” “猴子?”洪胭霄更感兴趣了,不知从何处一抓,便抓出了一把瓜子,一颗颗的塞入口中。 “小丈夫快往下说呀,若是说的好了, 今天晚上奴家和幼仪,都是可以的哦——— 张慎嘴角一抽,继续往下侃侃而谈, 初时他还有停顿,说到后头却是说的兴起,让那洪胆霄听的拍腿叫好。 “小丈夫这梦做的真好,成了猴子不说,还敢漂泊十数年,前往那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求法。 最后还闹上了天宫,打败无数天兵天將,还得了弼马温的天官之职,真算是世间第一等奇梦!” “然也。” 张慎认真的点点头。 “这么说来,小丈夫的命会如此硬,也是因那场奇梦嘍?” “娘娘所言甚是。” “噗。” 洪胭霄噗一笑,拍拍手站起身来。 此时的张慎,已然挪到了房屋门口,只需推开房门,便可走出此方房间。 然而隨著那洪胭霄嫣然一笑,张慎的身体,也彻底定在了原地,再也无法动弹。 “小丈夫呀,你当初背著奴的旧甲,在那老桃树前,我们可是为拜了天地的。 奴家算是你货真价实的正妻,怎还忍心欺骗奴家呢—.” 洪胭霄一步步走近。 她那赤著的白嫩之足,在地面上留下连串血色脚印,身上的气息也开始诡异起来。 “咕咚。” 张慎咽了咽口水。 他的身体已然完全不能动弹,眼睁睁看著洪胭霄走到了自己跟前。 洪胭霄的身段实在高挑,张慎平视过去,所见的並不是对方的面容,而是对方身前那鼓鼓囊囊,万分饱满之物。 但张慎咽口水,却不是因身前那饱满景色,实在太过诱人。 而是他能感觉到这烟霞菩萨洪胭霄,已经真动了几分杀心— 第125章 牌位与搜魂 第125章 牌位与搜魂 面色掛上几分惨白,张慎嘴唇的血色都已褪去。 “娘娘说笑了,小子怎敢欺骗娘娘呢?” “哦?” 洪胭霄哦了一声,素手缓缓抬起,青葱般的修长玉指,挑起了张慎的下巴。 张慎虽不能透过红色盖头,见到那洪胭霄的容顏,然而却能感觉出对方散出的,那股子冰冷寒意! 这洪胭霄身上的那层人皮,仿佛將要被她脱去,要露出下方的癲狂狠辣。 “奴的小丈夫,你可知道女人的心呀,是最受不得骗的。 如果要骗的话,可万不能被女人看出来,因著女人的报復心,亦不是男人可比的———“ 只是短短几息时间,房间之中的气氛彻底变了个样。 比张慎高上一个头的洪胭霄,指尖微微一压,將张慎压在了房门之上。 两人挨得极近,张慎鼻腔之中,甚至钻入了几分莫名异香。 这香味初闻诱人无比,只有细细一闻的话,才能品出几分血液的腥甜。 洪胭霄那道高挑的身影,完全似个跋扈恶少一般,將张慎这娇柔香甜的良家之女,死死压在了房门上。 仿佛下一刻,高挑身影便要將张慎衣衫剥去,把整个人吞入肚中。 “娘娘,小子真不知我的命,为何会如此硬,但想来娘娘之所以会穿著这嫁衣,恐怕是只有穿著这袭嫁衣,才算是真与小子结了冥婚。 娘娘现如今,可是把天大的因果,都摊到了小子的身上。 若是小子死了,娘娘从哪儿再找一个命硬之人,来给娘娘平衡因果呢?” 张慎快速说著话,试图给洪胭霄点明他的重要性, 洪胭霄身上散出的寒意,已经越发浓重,如同下一秒钟,便要將张慎冻成冰块。 她的葱白手指,捏住了张慎的下巴,另一只手则略微挑逗的,在张慎面庞之上轻轻划过。 洪胭霄的声音愈发温柔,也更加惹人怜爱。 “小丈夫,奴家这般一个弱女子,在活著的时候,好不容易立了点功绩,得了点富贵日子。 但还没来得及过几天好日头,便被他们在这灶康城中分了尸,你想想,这对於奴家来说,是否算作公平? 如今奴家脱了困,自是要去寻那些旧人论论理的。 可总不能让奴家,真就套著这身嫁衣,去往天下行走吧? 奴家是需要小丈夫来帮忙分担因果,避开上天注意。 可若是小丈夫愿意献出自己四肢,同时变得听话些,方便奴家隨身携带的话小丈夫让奴家做什么,奴家就做什么哦。” 洪胭霄温柔说著话,指尖在张慎身上划动,她每触到张慎某处肌肤,便让张慎某处起了鸡皮疙瘩。 张慎已然知晓了这洪胭霄的意思,自己这般的命硬之人,在於对方眼中,是为不可缺少的珍奇异宝,对方確实是需要自己的。 可听话中意思,这洪胭霄已然是起了,想把自己削成人棍,炼作可携带的的法宝带在身上,一起行走天下的想法。 毕竟只要张慎不死,便能一直起作用,缺著骼膊腿啥的,也並不碍事。 慢慢的,张慎的思绪,被那洪胭霄的温声细语彻底冻住。 对方的声音之中仿佛带著某种魔性,让张慎的眼神开始有些涣散,思绪也扭到了莫名之处,不能將注意力放於眼前。 “洪胭霄要把我做成人棍,她难道不顾及林幼仪的感受? 可她叫我小丈夫唉!嘿嘿———” 张慎脑中莫名浮现出这句话,隨后思绪彻底往著莫名之处塌去。 “上一个这样叫我的,是我在直播间里刷了好些礼物,才换了两声甜甜的——“ “不对!!” 张慎的思绪,莫名又清晰了几分! “洪胭霄自称奴家,叫我则是丈夫,恐怕是因著冥婚的因果,让她不能改口,否则就是弄了个假的冥婚! 我若想脱身,能不能从这方面下手..— 然而,就只是短短两息时间,洪胭霄的指尖又在张慎脸庞划过,让张慎的思想,又转瞬混成了浆糊。 “可她叫我小丈夫唉,嘿嘿——” 张慎的嘴角流出了口水,眼神彻底陷入呆傻。 红色盖头之上缀著金丝,绣著两只戏水鸳鸯,洪胭霄看向自己跟前站著的少年。 见这少年心神已经彻底紊乱,洪胭霄缓缓伸出手,在张慎额头之上轻轻一弹。 很快,洪胭霄小指的指甲,似乎就掛上了某件事物, 只见洪胭霄用手往后一拉。 一道长得愁眉苦脸,显得十分穷酸的老头身影,便被洪胭霄从张慎的额头之中拽出。 那道长得愁眉苦脸,一脸皱皮的身影,正是张慎供奉著的穷酸鬼了。 先前张慎用这穷酸鬼的五气之力,试图引乱洪胭霄追击的脚步。 虽未对洪胭霄起了什么作用,却让洪胭霄对张慎身上的,这股子可调动人情绪,更改人思想的玄妙道法,起了几分好奇心。 穷酸鬼仿佛成了一根软趴趴的麵条,被洪胭霄的小指勾著,悬在空中晃晃悠悠。 看向指间勾勾著的,这张皱巴巴、长著子的老脸,洪胭霄微微皱了眉。 被修士供於心庙中的妖鬼,一般而言,都是为有些潜力的,没人会寻个痴呆货色供於心庙之中,否则且不是自毁前程? 可看著指尖掛著的,那一脸愁眉苦脸的乞弓老头,洪胭霄一时间也搞不懂这只鬼物是何情况。 穷酸鬼身上,有著类似於鬼物的特质,然而其模样造型,却是十分怪异。 只存在上半身,下边儿没有腿,这在鬼物中也属正常,可其身上完全没有鬼气,倒是显得有些让人砸舌了。 且这穷酸鬼身上,半点没掖著怨气,更是不似一般鬼物。 最关键的是,这穷酸鬼不是为呆傻之鬼。 洪胭霄观察一番后,已然察觉出这穷酸鬼,不是为呆傻的范畴。 就算是呆傻之人化作了鬼物,起码还会动弹动弹,而这穷酸鬼明显就是完全没有思想,宛如一个物件。 “呵,有趣—” 轻笑一声,洪胭霄对压在房门上的张慎兴趣更浓。 这小子的命,洪胭霄莫说是见过,便连听都没听说过。 洪胭霄甚至怀疑,就算这小子將跃龙江改道断流,淹死个百万生灵,恐怕都不会有任何后患。 那被猪油蒙心的天道,都没法对这小子降下任何惩罚。 穷酸鬼被洪胭霄拋飞,呆呆立在了屋子中央,完全没有半点反应。 “让我来看看,你的小脑袋瓜中,究竟藏著什么—“ 洪胭霄举起宛如白玉的縴手。 她食指指尖的顏色,开始缓缓变淡,仿佛化作了虚无之物,朝著张慎的额头一点点探入。 直到最后,洪胭霄的一根手指,已然彻底没入了张慎额头之中。 隨著洪胭霄的动作,张慎的眼皮也慢慢闭下。 当张慎再睁开眼时,眸中仍然是那番迷茫混沌之色,然而张慎的视线中,却是出现了自己的心庙。 洪胭霄似是用了某种法子,將张慎的心神当做了跳板,藉此隨著张慎的心神,一同入了张慎的心庙里头。 张慎的心庙之中阳光灿烂,只在边缘之处,隱隱见得一些乌云飘著。 洪胭霄看向心庙中央,那立起的一座绿林高山。 只是瞬息,洪胭霄便出现在了山脚处,站在了恶鬼食人柱与牌坊之前。 指尖摸上刻有恶鬼食人的柱子,洪胭霄眼神微眯,不知在想些什么。 然而,当看到牌坊上所写的月老庙后,洪胭霄这才扑一笑。 “这么多年,你的小心眼还没改,总是这般口是心非。 明明用去了魂血,割去了阴寿,给这小子立了鬼神赐福的修行台阶,偏偏还要弄个这般奇怪的名字,故意噁心那小子——“ 身形一闪,洪胭霄出现在了高山山顶,她先见到的,是为左边的白纸飘飘的灵堂,与右边的张灯结彩的新婚之房。 “难怪没有修泥菩萨立庙法,原来是你给这小子弄了个更好的—” 洪胆霄颇有兴致的赤足而行, 当初城外黑风寨的张大彪,误食了妻娘娘庙的桃儿后,由此便被洪胭霄所掌控。 因著嫌那张大彪太丑,洪胭霄还给张大彪转了一番模样,连名字都改成了桃奴。 林幼仪当时身附张慎心庙之中,她们两人算是断了联繫,借著桃奴,洪胭霄这才重新寻到了林幼仪的踪跡,也见著了林幼仪附身的张慎。 在察觉出张慎的命格异常之后,洪胭霄当即让桃奴,把那本泥菩萨立庙法送出,想將张慎彻底化为避开天道注视的容器。 原本在洪胭霄的谋划中,林幼仪附在张慎身上,她也会在暗中使劲儿,让这叫做张慎的小子修行泥菩萨立庙法。 可洪胭霄万万没有料到,这叫做张慎的小子,也不知是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让林幼仪真箇动了心,那本泥菩萨立庙法自然也失了用处。 一直到后头,张慎带看林幼仪入了灶神石窟。 原本洪胭霄想就地將张慎拿下,没料到那小子还算聪明,看出了自己的几分谋划,甚至还控住了城外那埋在桃树下的旧甲。 本照洪胭霄的性子,自是受不得张慎这般蚁的威胁。 然而,当洪胭霄要取张慎性命之时,林幼仪离了张慎心庙,回到了洪胭霄跟前,並將那冥婚嫁衣取出。 披著这嫁衣,张慎与洪胭霄的冥婚因果,才算是彻底相连,吃了这么多年阴德的洪胭霄,才算真正可借张慎这“丈夫”的身份,可避开上天注视,免得遭受不测危机。 同时,也是看在林幼仪的极力劝阻,加之有了这嫁衣,也算勉强达成了目的,当时的洪胭霄, 这才放了张慎离开。 没想到了后头,这小子居然还敢回灶康城, 虽然这小子,確实算是有情有义,然而那点情谊在洪胭霄眼中,半点都不值钱。 走向前方的祠堂,洪胭霄彻底入了张慎体內最重要之处。 “让我看看,你究竟有何秘密—” 洪胭霄轻轻一笑,身上那袭嫁衣化作流水,朝著地面渗去。 去了嫁衣的洪胭霄,身上浮现出一套赤红玄甲。 那张飞扬跋扈、眉宇上挑,却难掩大气明艷的面容,彻底展现於张慎心庙之中。 吃了那么多年的阴德,洪胭霄此时的实力已然不可估测。 原本活著之时,她便是为一方人雄,多年闯荡亦是积攒不少家底,在洪胭霄的脑中,有著无数缴获自大妖巨怪,或是道门佛寺的功法。 此刻洪胭霄所用的,这进入他人心庙,刨出他人底细之法,乃是为玄策换底术。 这玄策换底术,与搜魂之法相差不大,唯一的区別,就是比之搜魂之法,还要更狠毒两分。 搜魂之法,会造成神魂的损伤,岂能查看的记忆不会很多,亦会让他人会变成呆傻之人。 而这玄策换底之术,则是直接將那人的所有记忆,全都如化为书本一般,可供人一一翻看,不会没有半点遗漏。 待看完了他人记忆之后,那受术之人的神魂,便也已经改了底色,被施术者所完全掌控。 换句话说,受了这玄策换底术的人,便如同被人炼作了身外化身。 “幼仪,別怪姐姐无情,这小子有如此命硬的命格,身上藏的秘密,恐怕比我们姐妹脱困的消息,都要来的惊天动地。 我若不把他控在手里,实在心中难安吶. 洪胭霄呢喃自语,垂眸看向地面。 那袭红色嫁衣,混杂著洪胭霄身上的鬼气,已然彻底融入了地面, 然而。 不过短短几息时间,洪胭霄猛的眉头一皱,颇有些不可置信的仰起脸来! 张慎的整个心庙空间,开始发生剧烈颤动,宛如將要天崩地裂一样! 不仅如此,隨著张慎的心庙,出现了这毁天灭地的架势。 那立於祠堂之中洪胭霄,居然也跟著颤抖,面色亦隨之一白! 只是瞬间! 洪胭霄似是想到了什么,朝著祠堂之中最上方牌位一招! 供桌之上,那摆在最上头的牌位自行飞起,落到了洪胭霄手中。 牌位之上所写的穷酸二字,慢慢褪去了色,整个牌位都改换了一番模样,变成了那恶鬼食人, 刀枪砍脖的可怕模样。 在这块明显便是,出自家好妹妹林幼仪之手的牌位上,洪胭霄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正在缓缓浮现而出。 洪胭霄面色大变,呆呆看著牌位上的“洪胭霄”三字。 “坏了!! 幼仪真把我嫁给这小子了?!!” 感受著牌位上,那股子熟悉的气息,洪胭霄的面色已然黑如锅底。 如今的洪胭霄与林幼仪,已然是双魂融为一体,林幼仪此举,已经是把两人,都供在了张慎心庙之中! “幼仪!你个没良心的!!” 洪胭霄一把將牌位砸於地面! 一口银牙,也被她銼的吡吡直响! 足足缓了半天,洪胭霄这才咬牙切齿道“你真要与这小子作伴,你自个去就是! 为了护著这小子,你居然早就把我也拖下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