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中土:让我拯救艾泽拉斯?》 艾尔达瑞安(主角,待更新) 一位诺多族精灵,费艾诺的弟子,伊尔玛瑞的意中人,芬国盼所看好的未来,眾维拉所认可的“清澈之人”。 目前铸有佩剑“星焰”。 双圣树(来源於魔戒wiki) 维林诺的双圣树(two trees of valinor)分別为泰尔佩瑞安和劳瑞林。 双树纪元间,它们以光辉照耀著维拉生活的国度维林诺,但最终被米尔寇和乌苟立安特所毁。垂死之际,它们结出的和果被维拉造为了月亮与太阳。 “雅凡娜所造的万物,以双圣树最富盛名,远古的一切传说,皆是围绕著它们的命运织就。”——《精灵宝钻》 阿尔达最初的光源来自於两盏巨灯:北方的银色伊路因与南方的金色欧尔瑁。巨灯纪元3450年,米尔寇推倒了巨灯,它们的倒塌带来了巨大破坏,大地改貌,海洋翻腾。 灾难中,维拉最初定居的阿尔玛仁岛被毁,他们隨后迁往维林诺。维拉聚集在玛哈那克萨,聆听雅凡娜·凯门塔瑞坐在绿丘上歌唱世间万物,涅娜则在默思间以眼泪滋润了脚下的土壤。在歌声与泪水中,双圣树萌芽生长,成为了照亮维林诺的光源。眾维拉皆见证了这光辉的一刻,维林诺的福乐岁月也从此开始。 双圣树分別是银色的雄株泰尔佩瑞安与金色的雌株劳瑞林。 泰尔佩瑞安的叶子一面呈墨绿色,另一面闪著银光,飘动时散落银色的露珠;劳瑞林的叶片嫩绿,叶缘金黄,朵“似一串串金黄的火焰”,摇曳间洒下金色的雨水。 双树洒落的水珠由瓦尔妲收集在巨桶中,因此维林诺隨处可见闪耀光明的水源。维拉在佩罗瑞山脉间开闢了“光之隘口”喀拉蚩尔雅,双圣树的光芒由此溢出,照耀著精灵居住的埃尔达玛。 双圣树的盈亏被作为时歷標准,泰尔佩瑞安首次绽放朵的一瞬被称为“时辰之始”。 一天共有十二个时辰,双树会各自迎来一个盈亏期:朵绽开,光芒渐盛,银色或金色的明亮光辉照耀全境,然后逐渐转弱,直至完全闭合;然后,在另一棵树的光芒完全暗淡的一个时辰前,再度开始发光。 泰尔佩瑞安较为年长,在一天中的早些时候盛开,在第六个时辰闭合;而劳瑞林较为年幼,在一天中的晚些时候盛开,在第十二个时辰闭合。第一个时辰与第十二个时辰,银圣树和金圣树一株逐渐暗淡,一株逐渐明亮,柔和光芒交织於一处。双树第二度柔光交织之时便是一天的结束。 长久以来,米尔寇对双圣树的光芒嫉恨无比,对精灵宝钻也多有覬覦。 他逃离维林诺后,隱身来到阿瓦沙,找到了旧日的僕从乌苟立安特,她是一只有著巨蜘蛛外形的邪恶生灵。 他们计划毁灭双圣树。乌苟立安特编制了一张黑暗的斗篷罩住自己与米尔寇,在维拉与埃尔达举办盛大的庆典之时,偷偷潜入维林诺,来到埃泽洛哈尔。 米尔寇用长枪重创了双圣树的核心,乌苟立安特从那伤口吸乾了他们的汁液,又注入了致命的毒素。黑暗笼罩了蒙福之地。 在瓦尔妲的星光下,眾人聚集在玛哈那克萨,哀悼双圣树的伤逝。 大能者也无法完全重现创作的灵光:雅凡娜可以復活双圣树,但她必须藉助宝钻內部蕴藏的光辉。 听完她的请求,费艾诺长久不语,托卡斯对他的静默感到恼火,但同为工匠的奥力理解他的思虑。最终,费艾诺十分恼怒地拒绝了,因为他的杰作同样无法复製。 涅娜步上如今焦黑的绿丘,她的泪水洗去了乌苟立安特的污秽。在雅凡娜与涅娜的力量下,泰尔佩瑞安绽开最后的朵,劳瑞林结出最后的果实。 最后的生机自叶间逝去,双圣树就此消殞了,他们枯槁的枝干仍立在埃泽洛哈尔,纪念维林诺旧日的无上福乐。 银圣树之与金圣树之果分別以奥力打造的飞船承载,由迈雅提理安与阿瑞恩驾驶著升上天空。它们便是月亮与太阳。 如此,光明重回世间。 费艾诺(待更新,主体参照魔戒wiki) 费艾诺(f?anor)是一位诺多族精灵,乃诺多第一任诺多之王芬威的长子,他的母亲是芬威的第一任妻子弥瑞尔。费艾诺在语言和工匠技艺上都极为出色,是精灵宝钻的製作者。 早年生活: 双树纪元1169年,芬威之子费艾诺出生於提力安,他的母亲弥瑞尔给他起名为费雅纳罗,意为“火之魂魄”。弥瑞尔在生下他后,感到力量耗竭,希望从生活的负担中解脱出来,她来到罗瑞恩躺下休息,但灵魂很快去往了曼督斯的殿堂。 芬威缔结了第二次婚姻,娶了茵迪丝为妻,茵迪丝生下了费艾诺的两个半血弟弟芬国昐和菲纳芬。费艾诺不赞同其父的第二次婚姻,也不喜欢茵迪丝和她的孩子。 他很年轻时就娶了玛赫坦之女奈丹妮尔为妻,两人育有七个儿子:迈兹洛斯、玛格洛尔、凯勒巩、卡兰希尔、库茹芬、阿姆罗德和阿姆拉斯。 技艺和创造: 费艾诺的技艺极为出眾,他不光是一位水平高超的工匠,也是一位语言学家和学者。双树纪元1250年,他设计了名为滕格瓦的书写系统。费艾诺还製造了帕蓝提尔,费艾诺之灯很可能也是他的造物。 他最著名也是最伟大的作品是三颗精灵宝钻。他极为珍视精灵宝钻,以至於愈发怀疑维拉意图占有他的作品。最终,他將精灵宝钻封存,不愿展示给除他父亲及儿子之外的人。 与芬国昐的衝突: 在三个纪元的监禁后,米尔寇得到了曼威的宽恕,被允许在维林诺自由行动。 但是他並未悔悟自己的恶行,相反他嫉恨精灵的快乐生活,覬覦他们的技艺和创造,尤其渴望將精灵宝钻据为己有。 米尔寇偽装成友好善良的样子,以朋友的姿態来到诺多精灵中,散布谣言。儘管费艾诺从未信任米尔寇,他的谣言还是导致费艾诺和芬国昐之间的猜忌,矛盾日益深重。 芬威试图召集他的儿子们,调节他们的矛盾,但是费艾诺全副武装而来,对芬国昐拔剑相向,矛盾反而激化。维拉介入了这一事件,经过调查,米尔寇的罪行揭露,然而米尔寇闻讯立刻逃离了维林诺。 维拉判决费艾诺应被流放离开提力安12年,於是费艾诺带著七个儿子去往北方建立了要塞佛米诺斯,深爱著费艾诺的芬威也隨他同去。费艾诺把精灵宝钻锁进密室中。儘管费艾诺是芬威的长子,在此期间芬威將提力安统治权和诺多王权交给了芬国昐。 精灵宝钻失窃 米尔寇离开阿门洲后,某天悄悄来到佛米诺斯引诱费艾诺,但费艾诺识破了他的谎言和对精灵宝钻的贪慾,因此拒绝且怒斥了米尔寇。 后来,在一次隆重的节日中,维拉邀请精灵前来欢聚,並邀请费艾诺和芬国昐到场,希望藉此机会化解精灵间的矛盾。在宴会中,芬国昐出言表示追隨费艾诺的领导。 与此同时,米尔寇携乌苟立安特回到阿门洲,破坏了双圣树,让蒙福之地陷入了黑暗。 双圣树的光芒如今只存留在精灵宝钻之中,因此雅凡娜说,唯有使用宝钻中蕴含的力量,她才能復活双圣树。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於是曼威要求费艾诺拿出精灵宝钻,但是费艾诺表示他绝不会自愿放弃宝钻,而如果维拉强迫他的话,他们的行为便与米尔寇的行径无异。 就在此时,消息传来,米尔寇在佛米诺斯的门前杀死了芬威,並且洗劫了包括精灵宝钻在內的宝物,而后立刻逃离了阿门洲。 费艾诺闻讯怒斥米尔寇为魔苟斯——意为“黑暗大敌”。 然而他也为此事怪罪维拉,儘管这样的想法是出於魔苟斯谣言的影响。因为他父亲的死亡,他继位为诺多之王。他立刻回到了提力安(这一行为事实上反抗了维拉对他的判决),在诺多族精灵面前发表了激动人心的演说,劝说他们离开阿门洲前往中洲追杀魔苟斯,为芬威復仇並夺回失窃的精灵宝钻。 “让我们紧追魔苟斯,直到大地的尽头!他必要面对永无休止的战爭和永不消逝的仇恨。但当我们得胜,重新夺回精灵宝钻,那时,我们,独独我们,將成为那无瑕之光的主人,成为福乐美丽的阿尔达的主宰。別的种族休想驱逐我们!”——费艾诺 费艾诺和他的七个儿子发下誓言,以一如为见证,无论何人占有精灵宝钻他们都將战斗到底。这一誓言后来导致了很多衝突和悲剧。 诺多的出奔 最终费艾诺成功说服大部分诺多前往中洲,但多数诺多族更愿意跟隨芬国昐。为了到达中洲,费艾诺来到了阿门洲东海岸的澳阔瀧迪,这里居住著擅於造船的泰勒瑞精灵。 费艾诺前往面见泰勒瑞的王欧尔威,希望劝说他们加入离开阿门洲的行列,但遭到了欧尔威的拒绝。 於是费艾诺意图强行夺取船只,导致了史上第一次精灵亲族残杀。 费艾诺带著先锋袭击了泰勒瑞族,许多诺多族精灵不明就里地也捲入爭斗中。 装备精良的诺多战胜了泰勒瑞,夺走了船只。而后他们继续沿海岸北上,这时一个疑似曼督斯的黑色身影向他们说出了“北方的预言”,也称作“诺多的厄运”。然而费艾诺依然决心前行,並称他们的所为必將被谱写成歌谣,传唱至阿尔达的末日。 但此时菲纳芬决定放弃前往中洲,因他的妻子是欧尔威的女儿埃雅玟,部分诺多隨他回到了提力安。 其他诺多都决定继续前行,他们到达了赫尔卡拉克西冰峡附近,但是船只数量不足以一次性將所有诺多送过大海。 於是费艾诺仅带领自己的追隨者上船渡海,在中洲西海岸的洛斯加登岸。这时费艾诺下令烧毁船只,拋弃芬国昐和他的追隨者。儘管如此芬国昐等人还是没有回头,他们最终走过了赫尔卡拉克西冰峡,来到了中洲。 芬国盼(待更新,来源於魔戒wiki) 芬国昐(fingolfin),是贝烈瑞安德的诺多至高王。他是芬威与第二任妻子茵迪丝的儿子,是费艾诺同父异母的弟弟。他的妻子是阿耐瑞,他们育有四个孩子:芬巩、图尔巩、阿瑞蒂尔和阿尔巩。 在维林诺的生活 芬国昐在双树纪元1190年出生於提力安,他是芬威和茵迪丝的长子,被描述为芬威的儿子中最强壮、最坚定也最英勇的一个。 芬威的长子费艾诺,也就是芬国昐的半血长兄,並不赞同芬威的第二次婚姻,並且厌恶茵迪丝和她的子女。米尔寇获得维拉的原谅而获释后,开始在诺多中传播谣言,挑拨芬国昐和费艾诺的矛盾,导致提力安城动盪不安。 当芬威召集他的贵族们希望调解芬国昐和费艾诺的关係时,芬国昐先於费艾诺到场,並请求芬威约束费艾诺的行为。 然而费艾诺前来时愈发愤怒,他拔剑指向芬国昐,反而激化了矛盾。 此事引起了维拉的重视,在调查中米尔寇的谣言终於浮出水面,然而米尔寇闻讯立刻逃离了阿门洲。维拉判决费艾诺被流放出提力安12年,而芬威出於对费艾诺的爱与他同行。於是芬国昐成为了提力安的统治者。 诺多的出奔 在维拉召集的节日庆典中,芬国昐出言向费艾诺表示和解,他宣布追隨费艾诺的领导,费艾诺表示接受。 然而就在此刻米尔寇前来毁坏了双圣树,杀死了芬威,夺走了精灵宝钻。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费艾诺为此极为愤怒,號召全体诺多前往中洲为芬威復仇並夺回精灵宝钻。 爭论中芬国昐和他的儿子图尔巩表示反对,爭吵一度险些升级为械斗。 最终费艾诺说服了大部分诺多前往中洲,儘管芬国昐內心並不赞同,还是决定带领愿意跟隨自己的子民一同前往——大部分的诺多更愿意选择追隨芬国昐。 费艾诺和他的追隨者烧毁了船只,於是芬国昐带领他的追隨者们徒步穿行了赫尔卡拉克西的寒冷冰冷,到达了中洲。 芬威 芬威(finw?),是第一位诺多精灵之王,在维拉的召唤下,他带领诺多族从中洲迁徙到维林诺。 他也是费艾诺、芬国昐和菲纳芬的父亲。 挑拨离间的阴谋败露后,米尔寇四处奔逃,就连托卡斯也没能抓到他。 有一天,他突然来到门前,和费艾诺谈话。 米尔寇言巧语,想蛊惑费艾诺逃离维林诺。可是,他弄巧成拙,无意暴露了自己对费艾诺的杰作——精灵宝钻的贪慾。 因此,费艾诺咒诅了米尔寇、让他滚开,並把他拒之门外;而米尔寇虽然离去,但他怒火中烧、意欲復仇。 芬威对此事恐惧万分,他立刻派人將此事报知曼威。 双树纪元1495年,曼威举办了自埃尔达来到阿门洲之后,最盛大的一次宴席。 他意图调解诺多精灵间的纷爭,所以他邀请所有诺多精灵前来赴宴。 可是,虽然费艾诺听令、自被放逐的佛米诺斯前来,但芬威和其余住在佛米诺斯的诺多精灵却没有来。 芬威说,只要费艾诺的禁令依然持续,他就不会视自己为诺多族之王。 费艾诺离去之后,芬威满怀悲伤;他心头有著不详的预感。 他不愿走出佛米诺斯的厅堂。 正当他留在佛米诺斯时,天空逐渐黯淡下来,光明熄灭了:因为就是在这一日,米尔寇偕同乌苟立安特毁灭了双圣树。极大的黑暗笼罩了维林诺。 毁灭了双圣树后,米尔寇与乌苟立安特旋即扑向北方的佛米诺斯,意欲夺取精灵宝钻。 黑云笼罩了佛米诺斯。彼时,费艾诺眾子出门在外,而其余精灵都四散奔逃;只有芬威敢於挺立门前、直面邪恶。 然而,他的敌人委实过於强大。 诺多精灵的君王就这样被杀害在佛米诺斯的门前。 他的头颅碎裂,如同受到铁棒重击;而他的宝剑落在身旁,已经扭曲、熔融了,仿佛遭了电霹。 当芬威被杀害时,他的儿子费艾诺正身处枯死的双圣树下。 维拉希望他能打开精灵宝钻、挽救双圣树。可是费艾诺拒绝了,他说: “如果我必须打碎它们,我就是打碎我的心,我將因此被杀,成为阿门洲所有埃尔达中第一个死於非命的。” 可曼督斯却如此回应—— “不是第一个。”曼督斯说。然而没人听懂他的话。 显然,当曼督斯这般作答时,他已经知道芬威死在了佛米诺斯——芬威才是阿门洲第一个死於非命的埃尔达。 芬巩(待更新,主体参照魔戒wiki) 芬巩(fingon)是一位诺多精灵王子 离开维林诺 芬巩於双树纪元出生於维林诺。 在双树纪元1495年,魔苟斯杀死芬威,偷窃了精灵宝钻后,费艾诺回到提力安,发表了激动人心的演说。 儘管芬巩不怎么敬爱费艾诺,但他被费艾诺的言辞打动,產生了与加拉德瑞尔类似的想法:前往中洲,在广袤无垠的土地上开疆拓域。 菲纳芬的儿子安格罗德和艾格诺尔也支持芬巩。 芬巩的敦促是芬国昐加入诺多的出奔的原因之一。 在离开提力安的队伍中,芬巩是芬国昐一行的先锋。当澳阔瀧迪的亲族残杀发生时,起初,费艾诺的部属处於下风,被迫撤退。隨后,芬巩率领芬国昐追隨者中的精锐赶到,发现同胞在战斗中处於下风,不明真相之下,以为泰勒瑞精灵受维拉之命来阻拦诺多精灵,於是加入战斗並取得了胜利。因此,芬巩与他所率领的部属染上了亲族残杀的罪孽。 亲族残杀后,出奔的诺多继续北上。 在中途,一个据传为曼督斯的黑色身影向他们昭告了北方的预言,亦称“诺多的厄运”。 芬巩与他的二弟图尔巩並未被此嚇退,他们心如烈火,无所畏惧,痛恨半途而废,哪怕结局註定悲苦。 费艾诺焚船事件后,被遗留的精灵横穿了赫尔卡拉克西冰峡来到中洲,芬巩也在这一行列中。 伊尔玛瑞(第一女主,待更新) 伊尔玛瑞(ilmar?),是一位迈雅(原设定,本书为凡雅族女精灵),担任瓦尔妲的侍女。 对伊尔玛瑞的记载仅见於《维拉本纪》,据说她与曼威的传令官及掌旗官埃昂威並列为迈雅一族的首领。 具有极佳的嗓音与歌声,容貌绝美,不亚於后续出现的露西恩。 图尔巩(待更新,主体参照魔戒wiki) 图尔巩(turgon),又称为“智者”,他是芬国昐的次子,是芬巩的弟弟、阿瑞蒂尔和阿尔巩的哥哥。 他十分高挑,被认为是“除辛葛以外,伊露维塔的子女中最高的一个”。 在阿门洲的生活 图尔巩出生於双树纪元1300年,同年亦是他的堂兄芬罗德出生的年份[3]。在维林诺生活的某个时候,他娶了凡雅族的埃兰葳,二人育有一个女儿伊缀尔 维林诺黑暗降临之后,费艾诺於提力安在诺多族精灵面前发表了激动人心的演说,並宣布了他的誓言。 图尔巩和他的父亲芬国昐反对费艾诺的言辞,双方一时间剑拔弩张,但菲纳芬最终介入了此事,希望诺多精灵们三思而后行。 图尔巩和他的好友芬罗德全都反对诺多族的出奔,但大部分诺多精灵都选择了离开维林诺。 於是图尔巩最终也踏上了出奔的道路,儘管他最初反对出奔,但在曼督斯的预言宣布以后,他没有选择回头,因为“芬巩与图尔巩都是勇敢无畏又心烈如火之人,他们都不愿放弃已经插手的任务,即便到头来真是死路一条,那也是至死方休”。 在费艾诺与他的儿子们和追隨者们乘著仅有的船只离开,並拋下了剩余的诺多族精灵以后,图尔巩与他的父亲芬国昐带领著他们的人民一起步行穿越了危险的赫尔卡拉克西冰峡。 原著———— 途中,图尔贡的妻子埃兰葳和女儿伊缀尔掉进了严寒的冰水之中。 图尔贡冒死救下了伊缀尔,但却失去了妻子埃兰葳。此后,图尔巩便一直对费艾诺家族充满敌意。 本书———— 因为艾尔达瑞安的及时赶到,二人並未死亡,但埃兰葳留下了隱疾。 加拉德瑞尔(待更新,主体参照魔戒wiki) 出生与早年生活 双树纪元1362年,加拉德瑞尔出生於维林诺,她是菲纳芬与埃雅玟最年幼的孩子、唯一的女儿。 她的祖父是诺多之王芬威,她的母亲是泰勒瑞精灵王欧尔威的女儿埃雅玟。 她有三位兄长:芬罗德、安格罗德和艾格诺尔。 根据精灵的习俗,加拉德瑞尔在出生时获得了两个名字。 她的父名是阿塔妮丝,意为“高贵的少女”;她的母名是奈尔玟,意为“男子一般的少女”。 母名通常取决於对孩子未来的洞察,加拉德瑞尔最终成长到六英尺四英寸高——这对於女性精灵来说是相当惊人的身高,並且她十分强壮好动。 加拉德瑞尔十分睿智。 在她仍居住在维林诺时,她自雅凡娜与奥力那儿学到了许多知识。 她善於洞悉人心,並且十分善解人意、仁慈善良,然而她也有些许傲慢与任性。同为诺多族最有威望的领导人,加拉德瑞尔跟费艾诺並不和睦,她能感觉到有一股阴霾笼罩在费艾诺身上。 加拉德瑞尔的美丽无与伦比。 她一头闪烁著银辉的亮金髮色遗传自父亲菲纳芬——后者则自他凡雅族的母亲茵迪丝那儿得到遗传。她的发色如同双圣树的光芒。 据说费艾诺曾向她求取过一束头髮,却被她拒绝。 也许,精灵宝钻蕴含双圣树光芒的创意正是来源於此。 流亡的开端 双树纪元1495年,米尔寇在佛米诺斯杀死了加拉德瑞尔的祖父,菲纳芬、芬国昐与费艾诺的父亲——诺多至高王芬威,並夺走了精灵宝钻。 狂怒中的费艾诺来到图娜山顶的提力安,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说、说服了许多诺多亲族离开维林诺前往中洲追杀魔苟斯,並夺回宝钻。 他和他的儿子们许下誓言將不惜一切代价夺回宝钻。 儘管加拉德瑞尔一直跟费艾诺不和,但费艾诺的演讲打动了她,她期望能够见到那远方的景象並亲自统治一个王国,因此她加入了诺多族的出奔,但她没有发誓。 费艾诺將诺多带到了澳阔瀧迪的海岸边,並试图向泰勒瑞借取船只,但他们的王欧尔威拒绝了。 於是费艾诺攻击了他们、夺走了他们的船,一些泰勒瑞在交战中被杀。加拉德瑞尔由於所处的队伍靠后,因此並没有参与这次亲族残杀。 在出奔队伍行至阿拉曼,一个传说是曼督斯的黑色身影出现在诺多面前,向他们昭示了北方的预言,即“诺多的厄运”:若他们不知悔改,將面临放逐与无尽的痛苦;他预言了他们的厄运,悲伤的命运將如影隨行。 菲纳芬在此刻回心转意,他请求维拉的原谅,其后他成为了维林诺的诺多至高王。 然而加拉德瑞尔和他的哥哥们选择继续前行,並因此同样受到了曼督斯的咒诅。 在过程中,费艾诺下令烧毁了船只。 芬国昐和菲纳芬子女的队伍不得不选择徒步穿越阿门洲与中洲之间的赫尔卡拉克西冰峡。 加拉德瑞尔的骄傲不允许她在此时回头寻求维拉的原谅,而她建立王国的渴望依然驱使著她。 芬国昐与芬罗德带领著余下的诺多穿越了坚冰海峡。 这是一条艰难无比的道路,他们的跋涉漫长而艰辛,许多精灵在途中殞命,包括图尔巩的妻子埃兰葳。 活下来的精灵则在这次考验中变得更加强壮勇敢。 他们在第一纪元伊始时来到中洲西北部的贝烈瑞安德。 而在此过程中,艾尔达瑞安的出现让诺多族不至於悽惨,並且这位少女心中铭记住了艾尔达瑞安这次的恩情。 第一章 提力安城的午后 劳瑞林金树和泰尔佩瑞安银树的光芒流淌过提力安城洁白的尖顶,空气里浮动著光尘,暖洋洋地洒在中央广场上。 艾尔达瑞安赤著上身,精悍的肌肉线条绷紧,皮肤被汗水浸得发亮。 他手中的重锤抡出一道沉浑的弧线,狠狠砸在面前烧得赤红的剑胚上。 “鐺——!” 灼热的火星暴雨般炸开,带著尖啸溅在他手臂上,留下几点转瞬即逝的红痕。 艾尔达瑞安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调整了一下钳住剑胚的角度,再次扬起了手臂。 汗水顺著他绷紧的下頜线滚落,滴在滚烫的金属上,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化作一缕白烟。 “手腕再沉一点!用些技巧,別只用蛮力!”一个冷峻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艾尔达瑞安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整个提力安,敢这么毫不客气指点他的,只有他的老师,被誉为“火之魂魄”的费艾诺。 他依言调整,腰背旋拧,力量从脚底升起,贯通腰臂,再次狠狠砸落! “鐺——!”这一声比刚才更加沉实饱满,带著金属延展的嗡鸣,剑胚上那点顽固的扭曲在重击下彻底平復,剑身线条流畅如凝固的月光。 费艾诺的身影出现在他身旁的阴影里,高大的身躯裹在深蓝近黑的长袍中,黑色的长髮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露出稜角分明的侧脸。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通红的剑胚,又落在艾尔达瑞安被汗水和菸灰弄的脸上,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哼,总算还知道怎么用腰。”费艾诺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艾尔达瑞安听得出里面一丝极淡的满意。 他这位老师,从不轻易夸人,一句“总算”已算难得的褒奖。 艾尔达瑞安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顾不上擦汗,用钳子夹起剑胚,小心地浸入旁边早已备好的淬火油中。 “嗤啦——!” 大团大团浓密的白雾猛烈地升腾而起,带著刺鼻的松脂和神秘香料混合的气味,瞬间瀰漫开来,將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灼热的剑身与冰冷的液体激烈交锋,发出尖锐的嘶鸣。 艾尔达瑞安全神贯注,感受著钳子另一端传来的、剑胚在剧变中的震颤。 浓雾中,费艾诺的声音再次传来,穿透了淬火的嘶响:“感觉如何?” “它在『活』过来,老师!”艾尔达瑞安的声音带著难以抑制的兴奋,眼睛紧盯著油液中那片逐渐褪去赤红、显露出冷硬银灰色的金属。 费艾诺微微頷首,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著白雾中自己弟子专注的身影。 广场上的喧囂仿佛被隔开了一层。 远处,精灵们悠扬的歌声和竖琴声如同柔和的背景音,空气中瀰漫著金树特有的、类似蜂蜜和阳光烘烤过的松木的暖香。 艾尔达瑞安將初步淬炼的剑胚从液体中提起。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暗银色,表面布满了淬火留下的、仿佛冰霜凝结的曼妙纹。他拿起一把銼刀,开始沿著剑脊边缘耐心地修整。 费艾诺站在他身后。 这位诺多精灵的王子,整个维林诺堪称除了维拉奥力最伟大的工匠,此刻嘴角噙著一抹满意的微笑,目光落在他最得意的弟子身上。 汗水顺著艾尔达瑞安额角滑下,有些刺痛地流进眼角。 他抬手想擦,却忘了手上沾满了污渍和金属粉末,结果脸上更了,活像只钻了灶膛的猫。 “噗嗤……”一声清脆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 艾尔达瑞安抬眼望去。 是凡雅族的伊尔玛瑞,她正捧著一大把刚採集的、带著露珠的银树束,站在几步开外,笑靨如。 阳光穿透金树的枝叶,在她银色的长髮和浅绿色的长裙上跳跃,让她整个人像是笼罩在一层朦朧的光晕里。 “艾尔达瑞安,你再蹭下去,今晚的星辰诗会,大家就要以为我们提力安新来了一个矿工精灵啦!”她声音像清泉叮咚。 她笑著走上前,掏出一方素白的、绣著银叶的手帕,踮起脚尖,毫不嫌弃地替他擦拭脸颊和额头的污跡。 她的动作很轻,带著精灵特有的优雅,指尖偶尔不经意擦过他的皮肤,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 艾尔达瑞安身体微微一僵,隨即放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任由她擦拭,鼻尖縈绕著她身上淡淡的、如同雨后森林般清新的气息。 他下意识地看向老师的方向。 费艾诺不知何时已转过身,背对著他们,似乎在欣赏广场中央喷泉折射出的光晕。 但艾尔达瑞安敢肯定,老师那比鹰隼还锐利的耳朵,绝对一字不落地听到了。 伊尔玛瑞擦乾净他脸上大块的污渍,又仔细地把他沾在额前的一綹黑髮拨开,才满意地收回手帕,將那束散发著清冷幽香的银树塞进他空閒的左手里。 “给,沾沾银树的灵气,让你的剑也带上点优雅。”她眨眨眼,笑意盈盈。 “费艾诺大师的作品总是完美无缺,但有时候,也缺了点…嗯…凡雅的柔光?”她俏皮地朝费艾诺的背影方向努努嘴。 背过身的费艾诺嘴角抽了抽,想反驳但最后也是忍住——毕竟是瓦尔妲的侍女,是迈雅,连他那个老父亲都要给三份面子。 艾尔达瑞安握著那束冰凉柔软的,瓣上的露水沾湿了他的手指。 他低声说:“谢谢,伊尔玛瑞。” “快些完成你的作品吧,伟大的工匠!”伊尔玛瑞轻快地笑著,像只灵巧的鸟儿般转身跑开了,银铃般的笑声融入了广场上悠扬的乐声里。 艾尔达瑞安低头看著手中的束,又看看那把初具雏形的暗银长剑,最后目光落在老师挺拔而略显孤傲的背影上。 一种奇异而温暖的感觉在心口瀰漫开来。 这是他的家,提力安。 有严厉却信任他的老师,有如阳光般明媚的同伴,有流淌著金与银光芒的双树,有手中逐渐成型的、承载著他心血的剑…… 艾尔达瑞安深吸一口气,广场上温暖的香、清冽的树香、松脂与金属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充盈肺腑。 他將那束银树小心地放在旁边乾净的石台上,重新拿起了銼刀。 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金属剑胚,一种血脉相连般的熟悉感传来。 沙…沙…沙… 第二章 脑海中的混乱 艾尔达瑞安全神贯注,銼刀在剑脊边缘稳定地滑动,发出细密而富有节奏的“沙沙”声。 银灰色的金属碎屑如同微小的雪,不断从他指间滑落,在光洁的白石地面上积起薄薄一层。 他修长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眼神却亮得惊人,紧紧锁住剑胚上每一寸正在被赋予新生的轮廓。 费艾诺没有离开,他高大的身影依旧立在艾尔达瑞安侧后方,像一座沉默的山峰。 他那双深邃得如同蕴含了星辰碎片的眼睛,此刻不再锐利如刀,而是带著一种近乎温和的审视,落在弟子紧绷的脊背和被汗水浸湿的发梢,最后定格在那双稳定操控著銼刀的手上。 那双手,骨节分明,指腹和掌心覆盖著一层薄茧——那是无数次与火焰、金属、工具角力留下的勋章。 这份对痛苦的漠视,对目標的专注,正是费艾诺最为欣赏的。 广场上精灵们的欢声笑语、悠扬乐声,此刻仿佛成了遥远背景里的模糊画布。 终於,艾尔达瑞安停下了手中的銼刀。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將胸腔里所有的灼热与力量都吐了出来。 他拿起一块柔软的、浸过特殊油脂的麂皮,开始小心翼翼地擦拭剑胚。隨著他的动作,那柄暗银色的长剑如同沉睡的美人被唤醒,逐渐褪去了粗糲的外壳,显露出內在的光华。 剑身流畅的线条在擦拭下反射出內敛的寒光,那些淬火留下的纹,此刻不再是瑕疵,反而如同天然铸就的、蕴含著力量的符文,隨著光线的流转若隱若现。 “好了?”费艾诺低沉的声音打破了专注的寧静。 艾尔达瑞安闻声,恭敬地转过身,双手將初步打磨好的长剑托起,呈到费艾诺面前。剑身微微颤动,发出几不可闻的低吟。 “请老师过目。” 费艾诺没有立刻接过。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量尺,从剑尖开始,一寸寸扫过剑脊,掠过那精心打磨的剑刃边缘,最后落在靠近剑柄的剑格位置。 那里,艾尔达瑞安別出心裁地设计了一个简洁而有力的纹路,仿佛凝聚的风暴核心,既稳固了结构,又增添了几分凌厉的美感。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息。 费艾诺伸出了手。 他並没有直接去握剑柄,而是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冰冷的剑身,沿著那流畅的脊线一路滑下。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但费艾诺却仿佛感受到了剑胚在烈火中咆哮、在重锤下呻吟、在淬火里重生的全部过程。 然后,他抬起了眼。 费艾诺的嘴角,那个几不可察的弧度,这一次清晰地向上扬起,不再是之前那曇一现的满意,而是变成了一种……欣慰?甚至可以说是骄傲! “艾尔达瑞安·塞勒布林。”费艾诺的声音依旧不高,却带著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清晰地盖过了广场上所有的声音。 他叫了弟子的全名,而不是往常那样带著距离感的“小子”或者乾脆省略称呼。 艾尔达瑞安的心猛地一跳,挺直了脊背。 “这柄剑。” 费艾诺停顿了一下,目光投向艾尔达瑞安,那眼神里的讚赏如同实质的光芒,几乎要將艾尔达瑞安淹没。 “很好。”他吐出了这两个字,分量却重逾千斤。 嗡——! 艾尔达瑞安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衝上头顶,耳朵里瞬间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巨大的震惊和隨之而来的狂喜让他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发出一点无意义的音节。 “老……老师……”艾尔达瑞安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您过誉了!我……我只是照著您教的去做,一点都不敢懈怠。是您教导有方,没有您的指点,我连剑胚都打不直……” 他说的完全是真心话。 在他那些模糊不清、如同梦境碎片般的记忆里,似乎从未有过像费艾诺这样引领他、磨礪他、让他看清自身道路的存在。 在这里,在铁砧与炉火旁,他才找到了真正的归属和意义。 “谦逊是美德,艾尔达瑞安。”费艾诺缓缓开口,语气恢復了惯常的平静,但那份暖意却未曾散去。 “但过分的自谦,有时也是对自身努力和天分的否定。你付出的汗水,你承受的灼热与伤痛,你每一次失败后的反思与重来……这些都做不得假。” 他向前走了一小步,靠近了艾尔达瑞安。 一股无形的压力伴隨著他身上淡淡的、混合著古老捲轴的气息笼罩下来,让艾尔达瑞安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费艾诺伸出手,这一次,他没有触碰剑,而是轻轻拍了拍艾尔达瑞安那满是汗水和油渍、肌肉线条结实流畅的肩膀。 那手掌宽厚而有力,带著一种沉甸甸的认可。 “记住这份感觉。记住你赋予它生命时的专注与意志。剑,是手臂的延伸,是意志的显化。你今日铸就了它,来日,它亦会守护你的意志。” 费艾诺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如同锻锤敲击在艾尔达瑞安的心上。 他收回手,目光再次变得深邃而悠远,仿佛穿透了眼前的白雾和广场的喧囂,看到了更遥远的未来。 但这份深邃並未持续太久,他很快又看向艾尔达瑞安,嘴角带著那抹未散的笑意。 “去洗洗吧,小子。带著你的剑。然后……”费艾诺罕见地顿了顿,似乎在考虑措辞。 “……去我那里,地窖里还存著一坛奥力大人当年赐下的『熔火之心』,算是给你的奖励。庆祝你的第一柄……真正属於自己的杰作诞生。” 说完,费艾诺不再停留,深蓝色的袍角在转身时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高大的身影很快融入了广场边缘的光影之中,留下艾尔达瑞安一个人,抱著那柄尚有余温的长剑,傻傻地站在原地。 奖励?老师私藏的“熔火之心”?那可是传说中用火山腹心深处永不熄灭的火焰精华酿造的珍品! 他低头看著怀中闪烁著內敛寒光的长剑,剑身上倒映出他自己那张沾满污跡却洋溢著激动和喜悦的脸庞。 广场上,劳瑞林金树的光芒似乎更加温暖明亮了一些,空气中浮动的金色光尘温柔地縈绕著他和他手中的剑,仿佛维林诺的祝福无声地洒落。 就在这心神完全沉浸於欢乐的玄妙时刻,一丝极细微的、如同针扎般的刺痛毫无徵兆地刺入他的脑海! 艾尔达瑞安的动作猛地一顿。 眼前熟悉温暖的提力安广场景象,瞬间被一片无法形容的、破碎而模糊的画面撕裂! 翻滚著硫磺味的浓烟遮蔽了天空,巨大的、燃烧著邪火的陨石拖著长尾砸向大地,悽厉的惨叫和某种非人的咆哮混合在一起,震耳欲聋……还有一道贯穿天地的恐怖绿光…… 这画面来得快,去得更快,如同幻觉的碎片,眨眼间便消散无踪,只留下脑海深处那点尖锐的刺痛和一种莫名的、沉甸甸的惊悸感。 艾尔达瑞安下意识地甩了甩头,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前依旧是流淌著金辉银芒的提力安广场,阳光温暖,香浮动,乐声悠扬。 刚才那是什么?噩梦的残影?还是锻造时精力过度集中產生的幻象? 他抬手揉了揉隱隱作痛的额角,眉头微蹙。 最近这种毫无来由的、一闪而逝的“碎片”似乎越来越频繁了。 它们混乱不堪,无法拼凑,却总带著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和毁灭气息,与眼前这沐浴在双树光辉下的永恆乐园格格不入。 艾尔达瑞安看著完美无瑕的剑脊,又看了看老师孤高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將心中最后一丝杂念彻底摒除。 第三章 属於费艾诺的骄傲 艾尔达瑞安仔细洗去身上的汗水和污渍,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用银线绣著星辰与火焰纹路的深蓝色礼服。 他將那柄新生的长剑佩戴在腰间,冰冷的金属紧贴著身体,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心感。 广场上已然变了模样。 劳瑞林的金辉与泰尔佩瑞安的银芒被精心引导,交织成巨大的、流动的光幕,笼罩著整个宴会区域。 无数悬浮的、由纯净水晶雕琢而成的灯笼散发著柔和的光芒,与双树的光华交相辉映。 精灵贵族们身著华服,如同最绚烂的朵点缀其间。 个別的凡雅族精灵的长袍轻盈飘逸,多缀以星辰与月光的图案,行走间仿佛有光晕流淌;诺多族的服饰则更为深沉华丽,银与精金打造的饰品在灯光下闪烁著冷硬的光泽。 悠扬的竖琴声、婉转的长笛声、以及精灵们清澈空灵的多声部合唱,编织成一张美妙的声网,縈绕在每个人的耳畔心间。 艾尔达瑞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激动,目光在人群中搜寻著那个身影。 很快,他就在一片由发光藤蔓自然垂落形成的拱门下找到了伊尔玛瑞。 她正与几位凡雅族和诺多族的姐妹交谈,银色的长髮挽成一个优雅的髮髻,发间点缀著几朵小巧的、仿佛由月光凝结而成的银树。 她换上了一袭浅绿色的露肩长裙,裙摆如同初生的嫩叶,上面用极细的银线绣满了藤蔓与叶片的纹路,隨著她的动作轻轻摇曳,整个人仿佛林间走出的精灵仙子。 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伊尔玛瑞转过头来,脸上瞬间绽放出比双树光芒更耀眼的笑容。 她向同伴们低语了几句,便轻盈地向他走来。 “看啊,我们伟大的工匠终於捨得从炉火旁离开了?”她在他面前站定,歪著头打量他,眼中闪烁著促狭的光芒,目光在他腰间崭新的佩剑上停留了一瞬,带著欣赏。 “还把自己收拾得如此光彩照人,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艾尔达瑞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那点残留的锻造时留下的菸灰痕跡早已洗净,此刻他脸上只有被热水蒸腾过的红润。 “伊尔玛瑞,你就別取笑我了,今晚的你…才是真正的光彩照人。”他由衷地讚嘆道,目光落在她发间那些小小的银树上。 “这,很像你下午送我的那些。” 伊尔玛瑞轻轻抚了抚髮髻,笑容温柔:“是啊,这是同一批里开得最好的几朵。它们似乎也喜欢今晚的盛宴,开得更精神了。” 她目光流转,看向他腰间的长剑,“这就是你今天的杰作?它叫什么名字?” “星焰。”艾尔达瑞安脱口而出,指尖轻轻拂过冰冷的剑柄,“老师认可了它。” “星焰…”伊尔玛瑞低声重复了一遍,眼中带著由衷的喜悦,“真是个好名字!简洁又充满了力量的光芒。费艾诺大师的认可,这可是无上的荣耀!艾尔达瑞安,我真为你高兴!” 她伸出手,似乎想触碰那剑柄,又在半途停住,只是用指尖虚点了一下剑格上那如同凝聚风暴核心的纹路。 “这个设计很独特,像一颗在燃烧的星辰。” 艾尔达瑞安的心因她的理解而微微发烫:“谢谢。” “它一定会的。”伊尔玛瑞肯定地说,她的笑容纯净而温暖,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 她自然地挽起艾尔达瑞安的手臂,“来吧,別傻站著了,宴会才刚刚开始呢!尝尝这个,月光莓,刚用冰泉水湃过,清甜得很。” 她將他引向一张摆满各色精致点心的长桌。 两人漫步在流光溢彩的宴会中。 艾尔达瑞安品尝著精灵厨师精心製作的、入口即化的蜜汁烤天鹅肉,聆听著伊尔玛瑞讲述凡雅族最近排练的一出新舞剧《星辰诞生记》的趣事。 伊尔玛瑞则对诺多族的锻造技艺充满好奇,艾尔达瑞安便低声向她解释不同金属在火焰中呈现的顏色变化所代表的温度,以及淬火时那瞬间的悸动。 他们时而为某个笑话开怀大笑,时而在优美的旋律中默契地停下脚步,静静聆听。 伊尔玛瑞偶尔会隨著音乐轻轻摆动身体,裙摆漾开温柔的涟漪,艾尔达瑞安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追隨,心底那份温暖而奇异的感觉,如同双树的光芒,无声地瀰漫开来。 宴会的高处,坐著诺多族的至高王芬威。 老国王身披绣有诺多族徽的华丽长袍,头髮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洋溢著由衷的喜悦,看著自己子民在双树光辉下欢聚一堂。 他时不时举杯向四周致意,接受著祝福,目光偶尔扫过艾尔达瑞安和伊尔玛瑞这对年轻的精灵,眼中也流露出温和的笑意。 然而,芬威右手边的次席上,气氛却截然不同。 费艾诺端坐著,身姿依旧挺拔如松,深蓝色的礼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 他手中把玩著水晶杯,目光却锐利如鹰隼,越过喧囂的人群,牢牢锁定在芬威左手边的另一个身影上——他的异母弟弟芬国昐。 芬国昐也穿著诺多族的盛装,气质却与费艾诺的锋芒毕露不同,显得更为温厚沉稳。 他正微微侧身,与坐在他下首的一位凡雅族长老低声交谈,脸上带著得体的微笑。 他黑色色的长髮在灯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泽,举止间流露出一种天然的亲和力。 费艾诺的嘴角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握著水晶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微微发白。 那杯中之酒,那本该庆祝弟子成就的珍酿,此刻似乎也失去了滋味,只剩下冰冷的触感。 他看著芬国昐那温和的笑容,看著父亲芬威不时投向他弟弟的、带著讚许的目光,只觉得胸中一股鬱气翻腾。 他厌恶芬国昐那份仿佛与生俱来的、被眾人喜爱的“宽厚”,厌恶他总是能轻易地获得父亲的关注,厌恶他那看似无害实则步步为营的姿態。 每一次芬国昐出现在父亲身边,都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费艾诺骄傲的心上。 他猛地將杯中残酒一饮而尽,那灼热的液体滑入喉咙,却无法温暖他此刻冰冷的心情。 他重重地將空杯顿在桌面上,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脆响。 芬威似乎有所察觉,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带著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费艾诺却避开了父亲的目光,下頜线绷得更紧,视线重新投向远处光影交织的虚空,仿佛那里有什么比眼前这奢华的宴会、比身旁的弟弟更值得他关注的东西。整个次席区域,因为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无形的、拒人千里的寒意,仿佛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第四章 芬国盼,费艾诺的离席 艾尔达瑞安正被伊尔玛瑞拉著,尝试一种用金树蜜和某种奇异香料调製的、口感如同融化阳光的甜点,眼角余光恰好瞥见了高台上那冰冷的一幕。 他看到了老师那绷紧的侧脸,看到了他顿下酒杯的动作,也看到了芬威陛下眼中一闪而过的无奈。 一丝担忧悄然掠过心头,但很快便被身边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和口中那甜蜜温暖的滋味衝散了。 他转过头,看著伊尔玛瑞因为品尝到美味而幸福地眯起眼睛的模样,看著她发间那几朵在双树光芒下仿佛真的在呼吸的银树。= 这一刻,提力安的夜晚如此美好。 金树与银树的光辉温柔地流淌,空气里浮动著醉人的芬芳,悠扬的乐声如同最温柔的溪流,抚慰著心灵。 身边是如阳光般明媚的伊尔玛瑞,远处是值得敬仰的国王,而严厉却认可他的老师就在那里,儘管此刻他看起来像一座孤峰。 艾尔达瑞安深深吸了一口气,將这温暖、甜蜜、带著金属与香气息的空气充盈肺腑。 他暂时將高台上那无形的冰霜、將脑海中那些偶尔闪现的混乱碎片,都拋到了九霄云外。 他举起手中那杯饮品,对伊尔玛瑞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 “敬提力安!”他朗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年轻的活力与纯粹的喜悦。 “敬双树的光辉!”伊尔玛瑞笑著回应,水晶杯与他轻轻相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清脆的碰杯声融入悠扬的乐声与欢快的笑语里,如同投入湖面的一颗小石子,漾开的涟漪很快被更大的欢乐浪潮所吞没。 艾尔达瑞安將杯中那如同液態阳光的酒液一饮而尽,一股暖流从喉咙直抵四肢百骸,仿佛连血液都染上了金树的光辉。他放下杯子,感觉整个人都轻快起来。 “来!”伊尔玛瑞的眼睛亮晶晶的,带著一丝兴奋的微醺,她拉起艾尔达瑞安的手,不由分说地將他带入宴会中央那片由最光滑的月光石铺就的圆形舞池,“別只顾著吃喝了,感受一下凡雅的舞步!” 精灵乐师们適时地变换了曲调,一首轻快活泼、如同林间跳跃溪流的舞曲响了起来。 伊尔玛瑞显然精於此道,她的脚步轻盈灵动,裙摆隨著旋转划出优美的弧线,仿佛一朵在微风中盛放的银叶。 艾尔达瑞安虽然更习惯於铁砧旁的沉稳步伐,但在伊尔玛瑞的引导下,竟也很快找到了节奏。 他一手虚扶著她纤细的腰肢,一手与她相握,笨拙却认真地跟隨著她的步伐。 “放鬆点,艾尔达瑞安!”伊尔玛瑞在他又一次差点踩到她脚尖时,咯咯笑著,带著他转了个圈,“想像你手中的不是剑锤,而是…嗯…一片叶子!风一吹,它就轻盈地飘起来!” 艾尔达瑞安被她这个比喻逗笑了,紧绷的身体也真的放鬆了一些。 渐渐地,他的步伐变得流畅,与伊尔玛瑞的配合也默契起来。旋转、滑步、手臂的交错…光影在他们身边流淌,音乐在血液里跳动,周围其他起舞的精灵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艾尔达瑞安甚至能看清伊尔玛瑞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的细小阴影,看清她因笑意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那层细密的、几乎看不见的绒毛,看清她清澈眼眸中倒映出的、自己此刻带著几分傻气却无比开怀的笑容。 一曲终了,两人都有些微喘,相视而笑,一种无需言语的欢愉在彼此间流淌。 “看来我们的工匠大师,学起跳舞来也不慢嘛!”一个温和带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艾尔达瑞安和伊尔玛瑞循声望去,只见芬国昐不知何时站在了舞池边缘,正含笑看著他们。 他手中也端著一杯酒,姿態从容优雅。他黑色的长髮在灯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泽,脸上带著那种惯有的、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芬国昐殿下。”艾尔达瑞安连忙鬆开伊尔玛瑞的手,恭敬地行礼。 伊尔玛瑞也优雅地屈膝致意。 “不必多礼。”芬国昐摆摆手,目光温和地落在艾尔达瑞安腰间的佩剑上,“这就是费雅纳罗(费艾诺的母名)今日认可的那柄『星焰』?果然气势不凡。刚才看你们共舞,这剑也隨你而动,倒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费雅纳罗的眼光,从不曾出错。” 他的语气真诚,带著长辈的讚许。 艾尔达瑞安心中微暖:“殿下过誉了,是老师教导有方。” “是你的天赋和汗水成就了它。”芬国昐微笑道,隨即目光转向伊尔玛瑞,“伊尔玛瑞小姐的舞姿,更是让这提力安的夜晚增色不少,如同月光化作了实体。瓦尔妲夫人的荣光在你身上得以彰显。” 伊尔玛瑞脸颊微红,优雅地欠身:“殿下谬讚了。”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刺来。 艾尔达瑞安下意识地抬头,越过芬国昐的肩膀,看向高台次席。 费艾诺不知何时已站起身,深蓝色的身影在流动的光影中显得格外孤峭。 他正冷冷地注视著这边,目光在芬国昐的背影和艾尔达瑞安身上扫过,那眼神里的寒意,比冰风更甚。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猛地一拂袖,转身大步离开了喧囂的宴会中心,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园深处的光暗交界处。 那冰冷的注视如同一盆雪水,瞬间浇灭了艾尔达瑞安刚刚因舞蹈和讚许而升腾起的暖意。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芬国昐似乎也察觉到了背后的视线和艾尔达瑞安的僵硬。 他脸上的笑容未变,只是眼神深处掠过一丝瞭然和极淡的无奈。 他並未回头,只是温和地对艾尔达瑞安和伊尔玛瑞说道:“看来费雅纳罗有些乏了。年轻人,继续享受这美好的夜晚吧,提力安的星光会记住你们的欢乐。” 说完,他举杯向两人示意,便从容地走向了另一群交谈的精灵。 舞曲再次响起,欢笑声重新充满耳畔,但艾尔达瑞安却有些心不在焉。 伊尔玛瑞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指向不远处一张摆满了各种珍奇水果的桌子。 “看!那是从极南刚送来的果子,据说吃下去能看到片刻的星辰幻景呢!我们去尝尝?”她明亮的眼睛里带著安抚和鼓励,仿佛刚才那点阴霾从未发生。 艾尔达瑞安看著她纯净的笑容,感受著手中那柔滑衣料下传递来的温暖,心中的沉重感稍稍缓解。 “好!”他努力扬起一个笑容,任由伊尔玛瑞將他拉向那散发著奇异果香的桌边,再次投入这流淌著光与乐的盛宴之中。 第五章 道歉?不,我只是看不惯 宴会的喧囂如同潮水般退去,双树的光芒也收敛了几分,在提力安的街道上投下更长、更静謐的阴影。 空气中残留的暖香与酒气,被夜风吹拂,渐渐稀释在微凉的空气里。 艾尔达瑞安站在费艾诺居所那扇由整块秘银锻造、纹饰著火焰与星辰图案的厚重大门前。 腰间的“星焰”冰凉地贴著他的身体,那份在锻造成功后获得的喜悦与满足感,此刻已被一种沉甸甸的忧虑所取代。 高台上老师拂袖离去的冰冷背影,如同烙印般刻在他脑海里。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叩响了门环。 秘银撞击在同样材质的门板上,发出低沉而清越的迴响,在寂静的夜色中传得很远。 片刻后,门无声地滑开了。 没有僕人,费艾诺就站在门后的阴影里,高大的身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依旧穿著那身深蓝色的礼服,但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没有了宴会上的紧绷感,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孤寂。 “老师。”艾尔达瑞安恭敬地低头行礼。 费艾诺没有立刻回应,只是侧身让开了通道,示意他进来。 费艾诺的居所內部如同一个巨大的、秩序井然的工坊与图书馆的结合体。 高耸的书架直抵穹顶,塞满了古老的捲轴和厚重的金属典籍;墙壁上悬掛著未完成的武器设计图稿,线条凌厉精確;靠墙的长桌上散落著各种稀有金属的样本、打磨到一半的宝石、精密的测量工具。 空气里瀰漫著淡淡的、属於金属、羊皮纸和一种特殊清洁油混合的气息,清冷而理性。 唯一的暖光源来自壁炉,但炉火似乎也烧得有些心不在焉,只勉强驱散著角落的寒意。 费艾诺走到一张宽大的、由整块黑曜石打磨而成的书桌后坐下,示意艾尔达瑞安也坐。 他没有点灯,任由壁炉跳动的火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摇曳不定的光影,让那双深邃的眼睛显得更加难以捉摸。 艾尔达瑞安没有坐下,他站在书桌前,双手下意识地紧握成拳,指尖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刺痛,让他能鼓起勇气开口。 “老师,”他的声音在空旷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乾涩,“我……我是来道歉的。在宴会上,我……我不该……” 他顿住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措辞。 不该和芬国昐殿下说话?不该接受他的称讚?还是不该在老师明显不悦的时候,依旧沉浸在欢乐里? 费艾诺抬起眼,目光落在艾尔达瑞安脸上。 那目光锐利依旧,但艾尔达瑞安从中读到的不是责备,而是一种深沉的、冰冷的……厌倦? “道歉?”费艾诺的声音低沉,带著一丝疲惫的沙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轻轻向后靠在椅背上,指关节无意识地敲击著冰冷的黑曜石桌面,发出篤篤的轻响。 “为了什么?为了和芬国昐交谈?为了接受他那廉价的讚许?还是为了……享受了一场提力安应有的欢宴?” 他嘴角勾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那甚至不能称之为笑。 “艾尔达瑞安·塞勒布林,”费艾诺叫了他的全名,语气平静无波,“这与你无关。你无需道歉。” 艾尔达瑞安愣住了,准备好的话语堵在喉咙里。 “那是我与他之间的事。”费艾诺的目光转向壁炉里跳跃的火焰,那跳动的红光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却仿佛无法带来任何温度。“我只是……只是看不惯他。” 他吐出的最后几个字,轻飘飘的,却带著千钧的重量,像淬了寒冰的针,刺穿了房间里的空气。 看不惯。 多么简单又多么沉重的三个字。 它概括了所有无法言说的隔阂、累积的怨愤、对父爱被分走的嫉妒、以及对那看似温和实则暗流涌动的威胁的警惕。 艾尔达瑞安脑中瞬间闪过最近在诺多工匠间私下流传的只言片语—— 说至高王芬威陛下对次子芬国昐愈发倚重,甚至在某些决策上听取他的意见多於费艾诺;说芬国昐礼贤下士,善於笼络人心,其支持者隱隱有与费艾诺分庭抗礼之势;更有甚者,极其隱秘地提及,某些维拉使者似乎对费艾诺正在秘密研究的、匯聚了双树精华的某种“至宝”表示了“关切”…… 这些流言如同无形的蛛网,缠绕在提力安看似平静的光辉之下。 艾尔达瑞安的心沉了下去了。 他看著书桌后老师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那挺拔的脊樑似乎也承受著某种无形的重压。 他想开口,想劝解,想告诉老师那些流言蜚语或许只是捕风捉影,芬国昐殿下未必有僭越之心,维拉们更可能只是出於对双树力量的敬畏而非覬覦…… 他想说,老师,您的光芒无需任何人的认可,您的成就足以照耀整个阿尔达…… 但话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因为他看到了费艾诺的眼神。 当费艾诺的目光从火焰上移开,重新落回他身上时,那眼神深处並非愤怒,而是一种近乎凝滯的、沉重的疲惫,以及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的瞭然。 那眼神仿佛在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知道那些流言。 但这一切,早已超出了“看不惯”的范畴,它根植於血脉,滋长於权位,缠绕著对力量的贪婪与恐惧,如同地底最幽深的黑暗,不是几句劝慰就能驱散的。 艾尔达瑞安所有准备好的劝解,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垂下眼帘,將满腹的话语化作一声无声的嘆息。 他放在身侧的拳头,慢慢地、慢慢地鬆开了。 “是……老师。”艾尔达瑞安的声音低了下去,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和更深的忧虑。他恭敬地再次躬身行礼。 “弟子明白了。请老师早些休息。” 费艾诺没有回应,只是重新將目光投向壁炉,仿佛那跳跃的火苗中蕴藏著什么深奥的答案。 火光在他冷硬的侧脸上勾勒出明暗分明的界限,將他隔绝在了一个无人能靠近的孤寂世界里。 艾尔达瑞安静静地退出了房间。 厚重的秘银大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里面那令人窒息的沉重空气和微弱的炉火光晕。 门外,提力安的夜晚依旧寧静。 劳瑞林金树和泰尔佩瑞安银树的光芒温柔地洒落在洁白的建筑上,空气中浮动著清冽的香。但艾尔达瑞安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他抬手,轻轻按在腰间的“星焰”剑柄上,冰冷的触感沿著指尖蔓延开来。 他抬头望向夜空中那些永恆闪烁的星辰,那是瓦尔妲女神的造物。 而此刻,它们的光芒似乎也变得遥远而冰冷。 老师那句“看不惯”像冰冷的铁砧,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头。 这柄刚刚被认可、承载著意志与希望的“星焰”,此刻仿佛也染上了一丝挥之不去的沉重。 他沿著寂静的街道慢慢走著,影子在双树光芒下被拉得很长很长。 宴会上的欢声笑语、伊尔玛瑞明亮的笑容、芬威陛下的温和目光,都像是隔著一层朦朧的纱幕,变得模糊不清。 唯有书桌后那个孤独、疲惫、被猜忌和怨愤缠绕的身影,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意识深处。 艾尔达瑞安不知道该如何做。 第六章 宿敌! 接下来的日子如往常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在那天之后艾尔达瑞安没再见过自己的老师。 而今天的他依旧在研究著锻造——即便那把剑已经彰显著其可以作为大师,但艾尔达瑞安依旧坚定著钻研。 炉火舔舐著暗红的剑胚,空气里瀰漫著灼热的金属气息和松脂油的清香。 艾尔达瑞安全神贯注,手中的长柄铁钳稳稳夹住通红的金属块,另一只手握著沉重的锻锤,汗水沿著他绷紧的脊背滑落,在滚烫的地面上“嗤”地蒸腾起一缕白烟。 每一次锤击落下,都伴隨著沉重而富有韵律的“鐺——!”声,火星如同细碎的红宝石,在幽暗的工坊角落炸开又瞬间熄灭。 “星焰”安静地悬掛在墙壁上,冰冷的剑鞘偶尔贴上他汗湿的侧腰,带来一丝清醒的凉意。 那夜的沉重仿佛被暂时隔绝在这火与铁的世界之外。 只有金属的呻吟、火焰的咆哮、以及自身肌肉的酸痛和意志的凝聚,才是此刻唯一真实的存在。 他正尝试將一小块极其稀有的星光铁融入一柄短匕的刃脊,试图赋予其更强的韧性和破魔特性。 这是个精细活,容不得半分分神。 “鐺——!” 锤声刚落,一个带著奇异腔调的、过分悦耳的声音突兀地在工坊门口响起,打破了专注的韵律。 “多么美妙的力量!每一次锤击,都像是星辰诞生时的样子!” 艾尔达瑞安的动作一顿,眉头微蹙。 他抬起头,汗水顺著额角流下,有些刺痛地滑入眼角。 他抬手用手臂內侧蹭了蹭,眯起眼睛看向门口。 一个陌生的精灵站在那里。 他身形高挑匀称,穿著一身样式奇特却异常华贵的银灰色长袍,袍子上用几乎看不见的丝线绣满了流动的星图。 他的面容堪称完美无瑕,银白色的长髮如同月光织成的瀑布垂落肩头,一双眼睛是极其罕见的、深邃的紫罗兰色,里面仿佛蕴藏著旋转的星云,闪烁著一种令人不安的、过於炽热的欣赏光芒。 他嘴角噙著一抹恰到好处的、极具亲和力的微笑,双手优雅地交叠在身前。 “请原谅我的冒昧打扰,伟大的工匠。”陌生精灵微微欠身,姿態无可挑剔。 “我是来自遥远林地的埃瑞安诺,一位对无上技艺心怀无限敬仰的旅者。您的名声如同不灭的星光,早已穿透了遥远的森林,指引我来到这智慧的殿堂——费艾诺大师的工坊。” 他的声音如同最上等的蜜酒,醇厚而富有磁性,每一个音节都带著奇异的感染力。 但艾尔达瑞安却莫名地感到一丝不適,仿佛那悦耳的声音里藏著什么滑腻冰冷的东西。 而且,“埃瑞安诺”这个名字,听起来也带著一种刻意雕琢的完美感。 “这里不欢迎访客,尤其是锻造进行时。” 艾尔达瑞安的声音带著炉火旁惯有的粗糲和被打断的不悦,他没有放下手中的工具,只是用审视的目光盯著对方。 “啊,当然,当然!”埃瑞安诺仿佛毫不在意他的冷淡,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加灿烂,他向前优雅地踱了两步,目光灼灼地盯著艾尔达瑞安汗湿的臂膀和那柄尚未成型的短匕。 “这份专注,这份对力量与形態的极致追求,真是令人心折!提力安有幸拥有您这样的新星,假以时日,超越您的老师,成为维林诺乃至整个阿尔达最耀眼的匠星,也绝非虚妄!” 他的话语如同裹著蜜的毒刺,精准地刺向艾尔达瑞安心中最敏感的区域——对自身技艺的追求,以及对老师费艾诺那复杂而深沉的敬仰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被昨夜的阴影所放大的距离感。 艾尔达瑞安的呼吸微微一滯。 超越老师?这个念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涟漪。 但紧隨其后的,是更深的警惕。 他握紧了手中的铁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工坊里灼热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埃瑞安诺仿佛没有察觉他的僵硬,紫罗兰色的眼眸转向工坊墙壁上悬掛的一幅费艾诺早期设计的武器草图,那草图凌厉而充满压迫感。 他轻轻嘆了口气,那嘆息声里充满了惋惜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暗示意味。 “多么令人惊嘆的构思……可惜啊。”他微微摇头,声音压低,带著一种推心置腹般的惋惜。 “天才的光芒总是伴隨著灼人的孤傲,有时甚至……会灼伤离他最近的人。就像费艾诺大师,他的才华如同烈日当空,无可爭议,但那份对完美的苛求,那份对任何潜在『威胁』的敏感与排斥……” 他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艾尔达瑞安掛在一旁的的“星焰”,又迅速回到他的脸上,带著一种洞悉一切的瞭然和同情:“想必作为他最亲近的弟子,您最能体会那份高处不胜寒的……压力?以及偶尔的,不被理解的委屈?” 他的话语如同毒蛇的吐信,丝丝缕缕地缠绕上来。 他巧妙地避开了直接指控,却將费艾诺描绘成一个因才华而变得狭隘、猜忌、甚至可能嫉妒弟子的形象。 每一句话都似乎在印证著那夜费艾诺那冰冷的背影和那句沉重的“看不惯”,都在暗示著艾尔达瑞安所感受到的那丝压抑並非错觉。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艾尔达瑞安的心臟,比淬火的油液更甚。 他看著眼前这个完美得不像真人的精灵,那紫罗兰色眼眸深处旋转的星云仿佛变成了吞噬一切的漩涡。 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强烈的预感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眼前的存在,无论他披著多么华美的皮囊,无论他的话语多么动听,在未来无尽的岁月里,都將是他,是他所珍视的一切,最深沉、最致命的敌人! 这预感毫无来由,却清晰得如同烙印。 是他的宿敌! “住口!”艾尔达瑞安的声音猛地拔高,如同锻锤砸在铁砧上,带著金属的鏗鏘和不容置疑的怒火,瞬间撕裂了对方精心编织的蛊惑之网。 他猛地站直身体,高大的身影在炉火的映照下投下巨大的阴影,汗水晶莹的肌肉绷紧如铁,眼神锐利如刚开锋的剑刃,直直刺向那个自称埃瑞安诺的精灵。 “我不管你是谁,从哪里来,带著什么目的。” 艾尔达瑞安的声音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淬火的钢铁般坚硬。 “费艾诺大师是我的导师,他的光芒指引我前行,他的严厉磨礪我成长。他的任何决定,都无需你,一个来歷不明的旁观者,妄加揣测,更无需你那充满毒液的『同情』!” 他手中的长柄铁钳指向门口,通红的钳尖在空气中蒸腾起扭曲的热浪,如同他此刻沸腾的怒意。 “现在,立刻离开这里!”艾尔达瑞安厉声喝道,“否则,我不介意用这火钳,帮你『净化』一下那些污秽的言辞!” 埃瑞安诺脸上的完美笑容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那紫罗兰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其隱晦的、被冒犯的阴鷙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 似乎完全没料到这个年轻的精灵工匠竟如此刚硬,如此不受蛊惑。 但他掩饰得极快。 那丝阴鷙瞬间被一种夸张的、受伤般的惋惜取代。 他优雅地后退一步,双手摊开,做了一个“无辜”的手势。 “多么……令人遗憾的误解。我只是想表达对同道的欣赏,以及对您可能承受的压力的理解。既然这份善意被如此粗暴地拒绝……”他的声音依旧悦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 他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艾尔达瑞安,那目光复杂难明,最终化为一声极其轻微、带著无尽嘲讽的嘆息。 “……那么,如您所愿,伟大的工匠。愿您的火焰,永远只照亮您愿意看到的东西。” 说完,埃瑞安诺优雅地转身,银灰色的长袍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工坊的大门,如同他来时一般突兀。 工坊里只剩下炉火的噼啪声和金属冷却的细微嘶鸣。 艾尔达瑞安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手中的铁钳依旧指著门口的方向,钳尖的金属因高温而发出暗红的光芒。 那股被强行压下的怒火在胸腔里灼烧,但更深的,是一种冰冷的、仿佛被毒蛇窥伺后的心悸和后怕。 他缓缓放下铁钳,钳尖重重地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却发现指尖在微微颤抖。 他走到门口,向外望去。 那个自称埃瑞安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提力安洁白的街道拐角,仿佛从未出现过。 艾尔达瑞安收回目光,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除了熟悉的金属与火焰的气息,似乎还残留著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腐败朵般的甜腻香气,令人作呕。 他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要將那恶意的余韵彻底甩开。 宿敌的预感如同冰冷的烙印刻在心头。 他转身,目光重新投向炉火中那块已经开始变暗的星光铁。 没有任何犹豫,艾尔达瑞安大步走回火炉旁,重新夹起那块金属,將它再次投入熊熊的烈焰之中。火光映照著他汗水晶莹却无比坚毅的侧脸,也照亮了他眼中重新燃起的、比火焰更炽热的专注。 他高高扬起了手中的锻锤。 “鐺——!!!” 沉重而饱满的锤击声再次响彻工坊,比之前更加有力,更加决绝,火星如同愤怒的星点,猛烈地炸开,短暂地驱散了角落的阴影。 门外,街道的拐角阴影处。 那个完美无瑕的精灵埃瑞安诺並未走远。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眸穿透墙壁的阻隔,清晰地“看”著工坊內那个重新投入锻造的、汗流浹背的身影。 一丝极其扭曲的、混合著强烈嫉妒与浓浓不屑的冷笑,在他完美的唇角无声地绽开,冰冷得如同安格班深渊的寒冰。 “意志?呵……多么脆弱又可笑的光芒。”他低语,声音不再是悦耳的蜜酒,而是如同毒蛇滑过枯骨的嘶嘶声。 “在真正的黑暗面前,你这点倔强的火星……又能坚持多久呢?艾尔达瑞安·塞勒布林……” 笑声极轻,却充满了毁灭性的恶意,如同诅咒,悄然渗入提力安看似永恆的光辉之中,隨即,他的身影如同水中的倒影般,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空气里,没有留下一丝痕跡。 他並非是什么遥远林地的精灵 而是维拉中唯一的墮落者—— 米尔寇。 第七章 无人可以取代我的位置! 就在米尔寇蛊惑艾尔达瑞安的同时,另一边,提力安王庭深处,芬威的私人书房瀰漫著一种刻意营造的寧静。 高大的拱形窗户透进劳瑞林金树渐趋柔和的光芒,洒在铺著深绿色天鹅绒的矮几和几张舒適的座椅上。空气中飘散著提力安特產的寧神薰香——一种混合了银树叶和月见草的气味,试图安抚房间里无形的紧张。 芬威端坐主位,黑髮梳理得一丝不苟,但眉宇间却笼罩著一层挥之不去的忧虑。 他穿著相对朴素的常服,试图让这场会面显得不那么正式。 芬国昐坐在他的左手边,神情温和平静,黑色色的长髮柔顺地披在肩上,一身素雅的月白色长袍。他偶尔端起手边的水晶杯,抿一口清冽的山泉,目光温和地落在父亲身上,带著理解和顺从。 他显然明白父亲的心意,也愿意配合。 “费雅纳罗(费艾诺)……希望他能理解。”芬威低声对芬国昐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座椅扶手上冰冷的宝石镶嵌。 芬国昐微微頷首:“兄长性情刚烈,但血脉亲情终究是无法割断的。父亲,我会尽力。” 时间一点点流逝,书房內的寧静渐渐被一种等待的焦灼取代。 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刻钟,费艾诺的身影仍未出现。 芬威的眉头越蹙越紧,手指叩击扶手的频率也快了起来。 芬国昐依旧平静,只是目光偶尔飘向门口,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终於,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但这脚步声,绝非寻常。 沉重、冰冷、带著金属摩擦的鏗鏘迴响,每一步都像踏在人的心弦上,碾碎了书房里最后一点偽装的寧静。 芬威的心猛地一沉,暗道一声:“要坏事!” 书房那雕刻著诺多族徽的厚重橡木门被无声地推开,一道身影踏入。 费艾诺来了。 但他並非穿著赴宴的礼服,更非日常的工匠装束。 他身著一套通体由秘银打造的、闪烁著冷冽寒光的重甲!甲冑线条凌厉,肩甲厚重如堡垒,胸甲上蚀刻著熊熊燃烧的纹路——那是他个人的徽记。 腰间悬掛的並非装饰用的礼仪佩剑,而是他那柄威名赫赫的佩剑“安盖理尔”! 剑鞘撞击著腿甲,发出沉闷的金属碰撞声。 费艾诺冷著一张如刀削斧凿的脸,黑色的长髮束在脑后,更显其眼神如鹰隼般锐利逼人,里面燃烧著毫不掩饰的冰冷怒意和拒人千里的戒备。 他像一位即將踏入战场、而非父亲书房的统帅,浑身散发著生人勿近的凛冽杀气。 书房內寧神的薰香瞬间被冰冷的铁锈味和一种无形的威压所覆盖。 芬国昐脸上的平静终於被打破,他眼中闪过一丝真实的惊愕和凝重,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芬威更是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声音带著压抑的怒火和难以置信:“费雅纳罗!你这是做什么?!这里是王庭,是我的书房!不是安格班的战场!你穿著这身甲冑,带著武器来见你的父亲和兄弟?!” 费艾诺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先在芬威盛怒的脸上扫过,隨即牢牢钉在芬国昐身上。 面对父亲的质问,他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轻、却充满嘲讽意味的冷哼。 他並未行礼,只是向前走了几步,沉重的铁靴踏在光洁的石质地板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咚、咚”声,最终停在芬国昐面前不远处,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將芬国昐笼罩。 “做什么?”费艾诺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两块粗糙的金属在摩擦。 “自然是来聆听『父亲』的教诲,看看他如何在兄弟之间主持『公道』。”他刻意加重了“父亲”和“公道”两个词,其中的讽刺意味浓得化不开。 芬威气得手指发抖:“你!你这是什么態度!我召集你们,是希望你们能放下成见,亲如手足!不是来看你耀武扬威,穿著盔甲来威胁你的兄弟!” “亲如手足?”费艾诺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毫无笑意的弧度,目光依旧死死锁著芬国昐。 “我只有一个母亲,也只有一个真正的兄弟——那就是我亲手锻造的钢铁与火焰!至於那些……依靠著温顺笑容和諂媚言语就妄想分走本不属於他的荣光、甚至覬覦更高位置的存在……” 他微微倾身,一股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般压向芬国昐,“也配与我称兄道弟?” “兄长!”芬国昐终於开口,声音依旧保持著冷静,但眼底深处也燃起了被羞辱的怒火,“我从未覬覦过任何本属於你的东西!我对父亲的敬爱,对族群的忠诚,你怎能如此污衊我?我们体內流淌著同样的血脉……” “住口!”费艾诺厉声打断,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在书房。 “別用你那套虚偽的言辞来玷污『血脉』二字!你的血脉?”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动作快如闪电! “鏘——!” 一声清越刺耳、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摩擦声骤然响起! 寒光如匹练般乍现! 费艾诺手中,那柄剑“安盖理尔”已然出鞘!冰冷的、闪烁著秘银寒光的剑尖,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抵在了芬国昐的咽喉之上! 距离皮肤,不过毫釐!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芬国昐身体瞬间僵硬,瞳孔因极致的危险而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剑尖上传来的、几乎要冻结灵魂的寒意和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放在膝上的双手猛地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但身体却不敢有丝毫移动,连呼吸都停滯了。 芬威更是目眥欲裂,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嘶吼:“费艾诺!你疯了吗?!放下剑!他是你的弟弟!!” 费艾诺对父亲的怒吼充耳不闻。 他的眼睛死死盯著芬国昐因惊惧而微微颤动的喉结,那眼神里没有疯狂,只有一种极致的、冰冷的、如同淬火钢铁般的冷酷和决绝。 “听清楚,芬国昐。”费艾诺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冰锥般扎入芬国昐的耳膜。 “收起你那廉价的眼泪和无用的辩解。记住今天这把剑的位置。” 他的手腕极其稳定,剑尖纹丝不动。 “无人。”他一字一顿,声音如同重锤敲击在死寂的书房里,带著不容置疑的、毁灭性的力量,“可以取代我的位置。过去不行,现在不行,未来……永远不行!” 那冰冷的宣告,如同最终的判决。 说完,费艾诺手腕一翻,“鏘”的一声,剑乾脆利落地回鞘,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他看也不看脸色惨白、惊魂未定的芬国昐,更无视了气得浑身发抖、几乎站不稳的芬威。 他回头,目光扫过父亲那张因震惊、愤怒和心痛而扭曲的脸,费艾诺的嘴角再次勾起那抹令人心寒的、充满不屑的冷笑。 “呵……亲如手足?”他重复著芬威的话,语气里的嘲讽如同淬毒的冰凌,“父亲,您还是……好好享受您这位『温顺孝顺』的次子带来的天伦之乐吧。” 话音落下,费艾诺再不停留,转身迈步。 沉重的铁靴踏在地板上,发出比来时更加响亮的、仿佛践踏著某种珍贵之物的“咚、咚”声。 他高大的、包裹在冰冷秘银重甲中的身影,带著一身挥之不去的铁血煞气,如同移动的战爭堡垒,决绝地、毫无留恋地走出了芬威的书房,消失在门外流动的金色光晕里。 书房內,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芬威粗重的喘息声,以及芬国昐喉间那被冰冷剑尖触碰过的地方,残留的、如同毒蛇舔舐般的刺痛感,还有那深入骨髓的、被至亲以死亡相威胁的彻骨寒意。 芬威颓然跌坐回椅子上,双手捂住了脸,指缝间,有浑浊的泪水无声滑落。 提力安永恆光辉下的裂痕,在这一刻,被一把冰冷的剑,彻底撕开,深可见骨。 第八章 曼威的警觉 芬国昐坐在那里,仿佛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咽喉处那冰冷的触感与死亡的锋芒如此真实,几乎凝固了他的血液。 他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触碰颈间那无形的印记,那里似乎还残留著“安盖理尔”剑尖那淬火般的寒意。 父亲芬威那压抑著巨大悲痛的啜泣声將他彻底拉回现实。 看著父亲那瞬间佝僂下去的身影,黑髮仿佛也失去了光泽,捂著脸的指缝间渗出的泪水刺痛了芬国昐的心。 对兄长费艾诺的震惊、愤怒、甚至是一丝被至亲如此对待的恐惧,此刻都被一种更深的忧虑所取代——不能让父亲倒在这场兄弟鬩墙的风暴里。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头翻涌的苦涩和身体的僵硬,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到芬威身边。 他单膝跪地,轻轻將手覆在父亲因激动而颤抖的手臂上,声音带著劫后余生的微颤,却努力保持著平稳和安抚: “父亲…请您…请您宽心,兄长他今日所为,绝非他的本心。他心中的烈火…烧得太旺了,以至於遮蔽了他的双眼。” 芬国昐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如同月光流淌 芬威抬起泪痕交错的脸,灰蓝色的眼中满是痛苦与不解:“不是本心?他用剑指著你的喉咙!那是死亡!他想要他亲弟弟的命!” “不,父亲,”芬国昐坚定地摇头,眼神恳切,“兄长他…他只是被巨大的愤怒和误解蒙蔽了。您想想,他如此激烈的反应,必定是听到了什么…” “听到了足以让他认为是我在背后图谋不轨、意图取代他的谣言!是那些如毒蛇般盘绕在黑暗中的低语,扭曲了他的判断,放大了他心中的恐惧和猜忌。” 他顿了顿,观察著父亲的神情,继续道: “费雅纳罗(费艾诺)是何等高傲刚烈?他视自己的地位、成就、荣誉如生命!若有小人进谗,言我芬国昐欲借父亲您的宠爱,行僭越之事,甚至覬覦那未来的王位…以兄长的性情,他岂能容忍?” “这身甲冑,这把出鞘的剑…是他认为的战场!是他对抗『不公』和『背叛』的姿態!虽然…虽然这姿態如此…伤人。” 芬威眼中的怒火和痛苦似乎被这番分析冲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和思索。 他怔怔地看著次子温和而真诚的脸庞,看著他颈间那几乎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的“印记”。 是啊,费艾诺的极端反应,必有根源。 那根源,恐怕真的不在书房之內,而在提力安城那看似光辉灿烂、实则暗流涌动的阴影里。 “谣言…蛊惑…”芬威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座椅扶手上冰冷的宝石,“米尔寇…只有他…只有他的恶毒才能如此精准地撕裂我们…” “是的,父亲!”芬国昐见父亲思路开始转向,立刻加重了语气。 “兄长是光明的锻造者,是诺多族最璀璨的星辰!他的灵魂本应如他铸造的精灵宝钻般纯净。今日的事情,绝非出自他心,定是那潜伏的黑暗,用最卑劣的手段离间了我们的骨肉亲情!” “只要我们找出这谣言的源头,揭示那蛊惑者的真面目,兄长定会明辨是非!他的怒火会转向真正的敌人,而我们依然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 芬国昐的话语像一股温润的泉水,缓缓注入芬威几近乾涸的心田。 那几乎被费艾诺的利剑斩断的、对家庭和睦的最后一丝希望,似乎又顽强地冒出了嫩芽。 芬威闭上眼,深深呼吸,书房內寧神的薰香似乎又重新发挥了一点作用,抚平著他剧烈的情绪波动。 片刻的沉默后,芬威再次睁开眼。 眼中的悲痛虽未完全消散,但已被一种属於君王的冷静和决断所取代。 他拍了拍芬国昐覆在他手臂上的手背,声音恢復了往日的沉稳,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你说得对,伊格诺(芬国昐的父名)。费雅纳罗是被毒雾迷了眼。他…终究是我的长子。” 他站起身,虽然身形依旧带著沉重,但脊背重新挺直。 “此事,必须彻查。提力安的阴影,必须被驱散。” 他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枚小巧的、雕刻著展翅雄鹰的银哨——那是召唤他直属近卫的信物。 “父亲?”芬国昐也站起身。 “你受惊了,先回去休息。”芬威没有回头,语气不容置疑。 “此事,由我来处理。谣言起於何处,流言如何传入费雅纳罗耳中,是谁在推波助澜…我要知道一切。在真相大白之前,你…暂时不要再去见你兄长了,避免再生事端。” 芬国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恭敬地低下头:“是,父亲。请您…也务必保重。” 他明白,父亲此刻需要的不仅是安慰,更是行动的空间和权威。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父亲孤寂而坚定的背影,无声地退出了这间瀰漫著悲伤、愤怒与铁锈味的书房。 沉重的橡木门在芬国昐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书房內的一切。 芬威独自站在窗前,望著窗外劳瑞林金树那比往日黯淡许多的光芒,眼神锐利如鹰隼。 他举起银哨,凑到唇边,一声清越而短促的哨音穿透了寧静的空气。 “来人!” ———————————————————————— 与此同时,在那凡人无法企及的至高之境——维林诺的曼威宫殿。 这座终年覆盖著积雪、矗立於世界之巔的宏伟殿堂,其穹顶仿佛由凝固的星光和纯净的冰晶铸就。 曼威,阿尔达的风与天空之王,眾维拉之首,正从沉思中睁开他那双能洞察世间万物的眼眸。 一种不祥的悸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墨滴,在他那与阿尔达本源相连的感知中扩散开来。 那熟悉的、令人憎恶的黑暗气息…米尔寇! 虽然微弱而狡猾地隱藏著,但那扭曲、腐化的本质,如同黑夜中的磷火,无法在曼威面前完全遁形。 “瓦尔妲。”曼威低沉而充满力量的声音在空旷冰冷的殿堂中迴荡。 伴隨著如同星辰轻语的脚步声,他的妻子,群星之后瓦尔妲,身披流淌著银河光辉的纱丽,出现在他身边。 她的容顏是永恆夜晚的静謐与星辰诞生时的璀璨的结合,此刻那双能望穿无尽虚空的眼眸中也浮现出凝重。 “你也感觉到了,吾爱?”瓦尔妲的声音如同竖琴拨动夜风。 “黑暗在蠕动,在提力安,”曼威的声音蕴含著风暴来临前的压抑,“米尔寇的阴影,从未真正远离,它只是在等待撕裂光明的缝隙。” 他们一同走向那位於宫殿最高处的王座。 那並非黄金宝石堆砌的俗物,而是由世界初生时最纯净的山脉基石雕琢而成,镶嵌著最初星辰的碎片。 曼威登上王座,凛冽的寒风自动在他周身匯聚、平息。 他深邃的目光穿透了空间的阻隔,无视了提力安城表面的辉煌与寧静,直接投向那翻涌的暗流中心。 他的视线如同无形的探针: 他看到了芬威王庭的书房,看到了那位悲伤而愤怒的诺多至高王,刚刚经歷了一场来自至亲的背叛风暴,正强撑著君王的威严下达调查的命令,那份沉重的孤独感几乎凝成实质。 他看到了芬国昐,这位温顺的次子正走在返回居所的路上,脸上带著劫后余生的苍白和忧虑,颈间那无形的“剑痕”在曼威眼中清晰可见。 他內心的惊悸、对兄长的困惑、以及对父亲的担忧交织在一起,如同紊乱的涟漪。 他的目光扫过提力安城,最终锁定在那座宛如燃烧熔炉般的费艾诺工坊。 费艾诺独自一人站在巨大的熔炉前,秘银重甲尚未卸下,如同冰冷的雕塑。 他周身散发著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但曼威那洞悉灵魂的目光,却捕捉到了那愤怒鎧甲下,一丝被至深背叛感啃噬的、连费艾诺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孤独。 那是一种燃烧自己也要照亮前路,却发觉身边空无一人的寒冷。 然后,曼威的视线穿透了表象,落在了那些在阴影中窃窃私语、在嫉妒与野心中悄然散播毒液的源头——米尔寇的化身。 那並非狰狞的恶魔形態,而是一个看似寻常、甚至带著几分諂媚的精灵形象,正低声向某个心怀不满的贵族“分析”著芬国昐的“野心”,言语如毒蛇的涎液,精准地滴入最易滋生猜忌的土壤。 那潜伏的黑暗核心,散发著纯粹的恶意。 最后,曼威的目光在城中一个年轻的身影上略作停留——艾尔达瑞安。 他正站在炉前不知在思索著什么,脸上带著工匠特有的专注和一丝忧虑。 与其他精灵不同,他身上似乎有一种奇特的寧静,仿佛未被城中瀰漫的恐慌和猜忌完全浸染。 尤其当曼威的目光扫过他时,艾尔达瑞安似乎心有所感,动作微微一顿,下意识地抬头望向维林诺的方向,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困惑的微光。 “嗯?”曼威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咦。 在无数被米尔寇阴影笼罩或即將笼罩的灵魂中,这个年轻的诺多工匠,像是一块未经雕琢、却意外能折射出纯粹光芒的水晶,其灵魂的底色在曼威眼中显得格外…澄澈? 或者说,蕴藏著某种难以言喻的潜力? 这种不凡並非力量上的强大,而是一种精神层面的坚韧和未被污染的纯粹,在这风雨欲来的时刻,显得尤为珍贵。 “一个值得关注的火种…”曼威在心中暗自低语,目光从艾尔达瑞安身上移开,重新投向提力安那越来越浓的阴霾。 他宽阔而平静的面容下,是对米尔寇阴谋的瞭然,对诺多族命运的忧虑,以及对那个年轻精灵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 维林诺的雪峰之巔,沉默的王座之上,眾神之首的目光如同无形的罗网,笼罩著即將迎来剧变的蒙福之地。 第九章 愿星辰护佑你的梦境 曼威的视线缓缓从提力安城收回,那洞察万物的目光在维林诺永恆的星光下沉淀为冰冷的怒涛。 “瓦尔妲,”他的声音如同雪峰间滚动的闷雷,低沉却震彻殿堂。 “米尔寇的毒涎已浸透提力安的基石。他藏匿於最卑劣的阴影中,以精灵之舌散播猜忌,欲焚尽诺多精灵的羈绊。” 瓦尔妲的指尖划过虚空,带起点点星屑,匯成费艾诺工坊外一个正諂媚低语的“精灵”虚影。 “看这扭曲的造物,吾爱,何等拙劣的模仿!连米尔寇那源自黑暗的腐臭都未能洗净。” 她绝美的脸庞上掠过一丝厌恶,隨即又被某种洞悉的悲悯取代:“芬威的悲伤、费艾诺的孤独、芬国昐的隱忍…皆成他滋养阴谋的沃土。” “但是沃土之下,亦有顽强根苗。”曼威的目光再次投向工坊中那个年轻的身影——艾尔达瑞安。 此刻,青年工匠正无意识地摩挲著铸造锤的木质手柄,眉心微蹙,仿佛在与无形的重压抗爭。 “那孩子…灵魂的底色竟未被阴霾浸染。尤其当他感知到我的注视时,那份本能的清澈,如同未被尘埃沾染的晨露。” 一丝难以察觉的、近乎温和的波动掠过曼威永恆威严的面容。 “哦?”瓦尔妲的星眸流转,瞬间捕捉到了曼威目光轨跡尽头那个凡雅族少女的身影。 伊尔玛瑞正抱著一卷诗稿,轻快地穿过提力安沐浴在劳瑞林余暉中的白石小径,朝著工坊方向走去。 瓦尔妲唇角扬起一丝只有最亲密伴侣才能读懂的、属於“八卦”的促狭光芒,那光芒甚至短暂冲淡了殿堂內凝重的气氛。 “清澈的晨露…也需要纯净的月光滋养呢。伊尔玛瑞那孩子歌声中的治癒之力,或许正是抚平未来风暴伤痕的良药?他们的靠近,是维拉也乐见其成的自然之序。” 她的话语如同竖琴拨弄清泉。 曼威微微頷首,未置可否,但那默许的態度已说明一切。 他隨即抬首,目光穿透宫殿的穹顶,望向无尽苍穹。 “但此刻,黑暗必须止步!”威严的宣告如同神律,在殿堂內迴荡。 “传令!” 侍立两侧、由凝固星光构成形体的迈雅侍从躬身听命。 “召集所有维拉与维丽,即刻匯聚於维利玛的环丘!” 曼威的声音带著不容置疑的意志,如同號角响彻维林诺的天际线。 “另,托卡斯!奈莎!” 托卡斯,维拉中的好战之徒,力大无穷,有过缉捕米尔寇的先例;奈莎则是他的妻子,足下轻快喜欢在旷野中奔跑。 “米尔寇化身潜伏於提力安,以精灵之形散播毒言,离间诺多王族。” 曼威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锁链,瞬间將米尔寇化身的精確位置、样貌烙印在托卡斯与奈莎的神识之中。 “擒拿他,押赴环丘!维拉的审判,不容玷污者再行褻瀆!” 两位迈雅立刻隱去身形,传达著曼威的指令。 ———————————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与此同时,提力安城,费艾诺工坊那充斥著金属与炉火气息的角落。 艾尔达瑞安依旧工作了一天。 艾尔达瑞安猛地一个踉蹌,手中的星尘锤差点脱手砸在脚背上。 一股冰冷而尖锐的悸动毫无徵兆地刺穿了他的心臟,比费艾诺熔炉中的高温更让他窒息。 眼前的世界瞬间扭曲、碎裂,无数混乱的光影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衝进他的脑海: 冰冷的锁链!粗大、黝黑、布满倒刺,缠绕著一个庞大如山岳、散发著无尽憎恨的黑暗轮廓。 锁链绷紧的吱嘎声令人牙酸。 沸腾的绿焰之井!青铜色的皮肤开裂、喷涌出绿色的邪能烈焰,一个无法形容其伟岸的燃烧巨影正撕裂空间,试图挤入凡世,毁灭的气息几乎要焚尽他的灵魂。 “呃啊…”艾尔达瑞安痛苦地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工匠亚麻衬衣。 他死死抓住冰冷的锻造台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试图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和更加混乱的心神。 这些是什么?是预言?是诅咒?还是他连日劳累產生的可怕幻象?为何如此真实,如此令人绝望? “艾尔达瑞安?”一个清泉般的声音带著关切在他身后响起,瞬间驱散了部分脑海中的阴霾。 艾尔达瑞安猛地回头,撞进一双盛满担忧的浅金色眼眸里。 伊尔玛瑞抱著她那捲珍贵的诗稿,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工坊门口。夕阳最后的光芒透过高窗,为她银色的髮丝镀上了一圈柔和的辉晕,仿佛自身就是一个小小的光源。 她快步走近,自然地伸出手扶住他微微颤抖的手臂,指尖带著令人安心的微凉。 “你的脸色像被月光遗忘的雪地!”伊尔玛瑞的声音带著凡雅族特有的抚慰魔力,她敏锐地察觉到他灵魂深处的惊涛骇浪。 “是炉火太灼人,还是费艾诺大人的重锤又敲碎了你的灵感?”她试图用轻鬆的语气驱散他眼中的阴霾。 手臂上传来的微凉触感和少女身上淡淡的草木芬芳,像一剂温和的清醒药。 艾尔达瑞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里的血腥味和仍在视网膜上跳动的恐怖碎片。 “没…没什么,伊尔玛瑞。”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还有些沙哑,“大概是盯著星尘锤的反光太久了,眼睛有些。” 他无法解释那些可怕的景象,更不愿將这份沉重的阴影带给眼前如月光般纯净的少女。 伊尔玛瑞显然不信,她秀气的眉毛轻轻蹙起,浅金色的眼眸仔细审视著他苍白的脸和额角的冷汗。 “你在隱瞒,艾尔达瑞安。”她的声音很轻,却很篤定。 “你的心跳声,乱得像暴风雨前的鼓点。” 她顿了顿,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轻轻晃了晃手中的诗稿。 “看,我新谱的《劳瑞林輓歌》初稿…本想找你听听,为最后的『星辰诗会』做准备。但现在…” 她担忧地看著他,“你需要的是休息,或者…一点寧静?” 艾尔达瑞安看著少女眼中纯粹的关切,那份沉重而冰冷的未来幻象带来的窒息感,竟奇异地被这份温暖的担忧融化了一些。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努力驱散眼底残留的惊悸。 “不,伊尔玛瑞,”他摇摇头,声音平稳了许多,“你的歌声…比任何药剂都更能抚平灵魂的褶皱。我很需要它。” 这是真心话。 在她身边,在她歌声的领域里,那些黑暗的碎片似乎会被暂时隔绝。 伊尔玛瑞的脸上绽开一个足以媲美雅凡娜春日园的微笑,浅金色的眼眸弯成了月牙。 “那就好!” 她拉著他,走到工坊相对安静的、堆放著未打磨水晶原石的角落。 她席地而坐,將诗稿摊开在膝上,拍了拍身边一块光滑的垫石。 艾尔达瑞安依言坐下,背靠著微凉的石壁,看著她垂首,长长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温柔的阴影。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 然后,空灵而纯净的歌声,如同月光凝成的溪流,从她唇间缓缓流淌出来。 没有宏大的词藻堆砌,只有对劳瑞林金树辉煌过往的深情追忆,对那温暖光芒的无限眷恋,以及一种深藏於平静旋律之下、对未知变迁的隱隱哀伤。 歌声温柔地包裹著艾尔达瑞安。 那混乱的心悸、刺痛的幻象碎片,在这洗涤灵魂的音律中,如同被阳光碟机散的晨雾,渐渐淡去、平息。紧绷的神经鬆弛下来,他靠在石壁上,疲惫感如潮水般涌上,眼皮变得沉重。 迷濛中,他只看到伊尔玛瑞浅金色的髮丝在窗外透入的最后天光中轻轻摇曳,像一首无声的安魂曲。 “……愿此歌谣,如不灭的星光,永记汝之荣光……”伊尔玛瑞的尾音带著淡淡的悵惘,轻柔地消散在工坊渐浓的暮色里。 她低头,发现艾尔达瑞安已靠著石壁沉沉睡去,呼吸变得平稳悠长,眉宇间那刀刻般的忧虑终於暂时抚平。 她凝视著他沉睡中依旧显得清俊而带著一丝倔强的侧脸,嘴角弯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她轻轻解下自己那件由细软月光草编织的披肩,小心翼翼地盖在他身上,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一个易碎的梦。 “愿星辰护佑你的梦境,艾尔达瑞安,”她无声地低语,浅金色的眼眸里盛满了自己都未曾完全明了的柔软情愫。 “愿那些让你恐惧的阴影,永不降临。” 她抱著诗稿,悄然起身,像一缕融入暮色的月光,无声地退出了工坊。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炉火偶尔的噼啪声,和青年工匠陷入沉眠后均匀的呼吸。 第十章 梦中的预见 艾尔达瑞安的意识沉入了无边的黑暗,隨即又被狂暴的乱流裹挟。 伊尔玛瑞歌声的余韵如同破碎的泡沫,瞬间被汹涌而来的噩梦吞噬。 他感觉自己被拋进了时间的漩涡。 他仿佛站在世界崩塌的中心。 劳瑞林与泰尔佩瑞安,那曾经照亮维林诺无尽岁月的双圣树,正发出震耳欲聋的悲鸣。 乌苟立安特狰狞的巨口深深刺入它们流淌著光之精华的躯干,贪婪地吮吸。金色的树汁如熔岩般喷溅,灼烧著大地,银色的露珠蒸发成致命的毒雾。 光芒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衰败、枯萎,繁茂的枝叶化为焦黑的粉末纷纷扬扬。 提力安城在隨之降临的永夜中颤抖,精灵们绝望的哭喊与魔苟斯从云层中传来的狂笑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毁灭的序章。 艾尔达瑞安感到自己的心臟被一只冰冷的巨手攥紧,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痛苦。 场景陡然切换。 不再是维林诺的圣洁之地,而是中土北方一片被冰雪和黑烟笼罩的荒原。 寒风如刀,卷著雪沫和灰烬。一个高大、骄傲的身影——费艾诺,他的导师,诺多族的星辰,正被无数扭曲、燃烧的阴影包围。 炎魔勾斯魔格挥舞著火焰长鞭,发出震天的咆哮。 费艾诺的宝剑“依然闪耀著不屈的光芒,每一次挥击都带著决死的意志,在黑暗中划开刺目的轨跡。 但敌人太多了,太强了。他像一头被困的雄狮,每一次扑击都溅起敌人燃烧的残骸,却也离死亡更近一步。 艾尔达瑞安想吶喊,想衝过去,身体却像被冻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著。 终於,一道裹挟著地狱之火的鞭影突破了防御,重重抽打在费艾诺的头盔上。 那骄傲的身影猛地一僵,如同被折断的旗杆,缓缓向后倒去,耀眼的光芒从他身上迅速黯淡,最终被无尽的黑暗彻底吞噬。 绝望尚未散去,视野又被强行拉入一个更宏大也更恐怖的战场。 天空被撕裂,大地在哀鸣。 无数光芒万丈的存在——那是维拉,艾尔达瑞安模糊地意识到——正与一个顶天立地的魔神鏖战。 魔苟斯!他挥舞著名为“格龙得”的黑色巨锤,每一次砸落都引发山崩地裂,喷吐的黑烟遮蔽星辰。 维拉们的力量撼天动地,风暴、雷霆、山峦的力量都被调动起来。 魔苟斯发出不甘的、震碎灵魂的咆哮,庞大的身躯最终被拖向一个深不见底的虚空裂隙。 “萨格拉斯…將焚尽…一切!” 那充满憎恨与诅咒的嘶吼在艾尔达瑞安耳边迴荡,让他如坠冰窟。 就在那虚空裂隙尚未完全闭合的瞬间,景象再次剧变! 不再是维林诺或中土的景象。 艾尔达瑞安的“视线”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拉扯,投向一片他从未踏足、瀰漫著浓重硫磺味和血腥气息的焦土。 大地龟裂,流淌著绿色的岩浆。 一扇巨大到难以想像的黑暗之门,如同连接地狱的伤口,突兀地矗立在焦土中央。 它由扭曲的骸骨和燃烧的邪能金属构成,表面流淌著污秽的符文。此刻,巨门正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缓缓开启! 门后是翻滚的、令人作呕的绿色邪能火焰。 紧接著,如同溃堤的洪流,无数绿色的身影嘶吼著、咆哮著冲了出来!他们皮肤粗糙如岩石,獠牙外翻,肌肉虬结,眼中燃烧著原始的嗜血与破坏欲。 他们挥舞著粗糙但致命的巨斧、战锤,穿著简陋的皮甲或锈蚀的铁片。 这些绿皮獠牙的怪物数量多到无法计数,匯成一股毁灭一切的洪流,践踏著大地,冲向远方隱约可见的人类城市和精灵森林。 艾尔达瑞安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浓重的汗臭和血腥味,能感受到他们践踏大地引发的震动。 但这股洪流尚未平息,更为冰冷的死亡气息从门的更深处涌出。 没有咆哮,只有骨骼摩擦的咔噠声和亡者低沉的呜咽。 一片惨白的浪潮紧隨绿潮之后涌出——那是无穷无尽的骸骨!骷髏战士空洞的眼眶里跳动著幽蓝的魂火,腐朽的骨爪紧握著生锈的武器。 它们沉默地前进,所过之处,生机断绝,草木枯萎,连空气都冻结成霜。 在这骸骨之海中,隱约可见一些更为巨大、扭曲的缝合怪物和骑著骸骨战马的死亡骑士。 冰冷的死亡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將艾尔达瑞安淹没,连灵魂都仿佛要被冻结。 就在这灭世景象的顶点,混乱的视角骤然拉近,定格在一处燃烧的精灵城墙上。 一个身影孤立在残破的垛口,黑色的长髮沾染了烟尘与血跡,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充满了血丝、疲惫,还有一丝…与周围精灵截然不同的、深埋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那是他自己——艾尔达瑞安。 但又不是。 一个更微弱、更核心的意识碎片,如同沉船中最后浮起的气泡,在滔天的黑暗浪潮中顽强地冒了出来: “不…这不对…费艾诺…魔苟斯…安格班…兽人?亡灵?燃烧军团?死亡之翼?!这…这些都是…故事?是…虚构的?!” “我是谁?我在哪?” “艾尔达瑞安…我是诺多精灵工匠艾尔达瑞安…” “不对!在更久远之前…另一个世界…另一个身份…一个在屏幕前看著这些故事上演的…旁观者?!一个…穿越者?!” 这认知如同一道撕裂混沌的闪电! 数千年的时光已然抹去了艾尔达瑞安作为“穿越者”而来到此地的记忆。 此刻的他终於回想起种种。 但数十年的时光依旧抵不过岁月的磨礪。 现在的艾尔达瑞安,只是也只能是一个有著些许“预言”的诺多族精灵。 瞬间的清明带来的是更大的混乱和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他“看”著那个城墙上的“艾尔达瑞安”,仿佛灵魂出窍,又仿佛两者重叠。 前世模糊的、属於另一个平凡存在的记忆碎片——坐在电脑前瀏览网页、阅读小说、观看电影的画面——与眼前这血腥绝望的史诗灾难疯狂交织、碰撞! 巨大的信息洪流和身份认知的错乱几乎將他的意识撕碎。 剧烈的头痛如同无数钢针贯穿头颅,比之前任何一次预兆幻象都要强烈百倍! “不——!”艾尔达瑞安在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吶喊,巨大的恐惧和混乱如同巨石压顶。 呼! 他猛地睁开眼,心臟狂跳得几乎要撞破胸膛,冰冷的汗水浸透了內衫,粘腻地贴在皮肤上。 他急促地喘息著,试图抓住那些如同退潮般飞速消散的恐怖画面。 每一个片段都带著刺骨的寒意和沉重的绝望。 但越是努力回想,细节就越发模糊,如同指间的流沙,迅速滑落,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对巨大灾难的本能恐惧和深深的无力感残留心底。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淡雅、带著雨后森林清新气息的草木芬芳,温柔地钻入了他的鼻腔。 这熟悉的气息像一道温暖的溪流,瞬间冲淡了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血腥味。艾尔达瑞安猛地一怔,低头看向自己。 一件由细软草茎编织而成的披肩,正轻柔地覆盖在他的身上。 是伊尔玛瑞。 他下意识地伸手,指尖拂过那柔韧清凉的草叶纹理,仿佛还能感受到少女离去时留下的那丝温柔关切。 脑海中浮现出她抱著诗稿,浅金色眼眸中盛满担忧的模样。 梦境中那灭世的恐怖、身份的撕裂、沉重的命运…在这一刻,被这件带著体温和馨香的月光草披肩,轻轻地、却无比坚定地推开了一丝缝隙。 嘴角,在不自觉间,极其微弱地向上弯了一下,一个疲惫却真实的笑容。 不行!不能忘! 那扇门!那些绿皮肤的怪物!那些骸骨!还有那个模糊的自己!这一切绝非寻常噩梦!他挣扎著,几乎是手脚並用地从垫石上爬起,月光草披肩滑落到地上也顾不上了。 他衝到自己的工具台旁,手忙脚乱地翻找。 羊皮纸!笔!他需要记录下这残存的碎片! 笔尖刮擦著纸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工坊里格外清晰。 他竭力捕捉著脑海中飞速褪色的残影: “树……倒……金与银……毒……黑暗……” “导师……冰原……倒下……火焰……” “巨魔……锁链……拖入深渊……萨……格拉斯?名字?” “门!巨大的门!骨头和绿火做的!开了!” “绿皮!獠牙!很多!像潮水!杀人……毁灭……” “骨头!骷髏!海一样多!冷……死亡……冻住一切……” 字跡潦草扭曲,如同梦囈的符號,词不成句,充满了不確定性。 他几乎是將脑海中最后一点残留的印象,用最原始的方式拓印下来。 当他停下笔,看著纸面上那堆混乱、破碎、意义不明的词句时,一股巨大的疲惫感瞬间將他淹没。 他低头,看著手中这张承载著末日预兆碎片的粗糙羊皮纸,又看了看静静躺在地上的、散发著草木清香的月光草披肩。 未来如同浓雾笼罩的深渊,吉凶难测。 他小心翼翼地將那张写著噩梦碎片的羊皮纸摺叠成最小的方块,塞进了贴身衬衣最內侧的口袋里,紧紧贴著胸口。 第十一章 被带走的费艾诺 第二天,晨曦的金辉刚刚为提力安的白色尖塔镶上金边,艾尔达瑞安握著那件带著草木清香的月光草披肩,正准备出门寻找伊尔玛瑞。 昨夜的混乱与恐惧虽然被这件带著她气息的织物驱散了大半,但胸口贴身存放的那张潦草羊皮纸,依旧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沉沉地压在他的心上。 他想儘快见到她,归还披肩,或许…在她那双清澈的眼眸注视下,那份沉重的无力感能再减轻几分。 然而,刚推开工坊那扇雕刻著星辰图案的木门,眼前的景象便让他脚步一顿,心头猛地一沉。 就在工坊前不远处的白石小径上,站著两个人。 其中一个身影,他再熟悉不过——他的导师,费艾诺。 他身姿挺拔如松,黑色的长髮在晨光中流淌著金属般的光泽,即使只是背影,也散发著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力量。 但此刻,费艾诺並非独自一人。 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位散发著非尘世气息的存在。 那是一位迈雅,维拉曼威座下的使者。 他穿著长袍,面容仿佛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中,看不真切具体五官,唯有一双眼睛,如同两颗沉静的星辰,蕴含著古老而深邃的智慧。 他周身縈绕著一种难以言喻的寧静与威仪,仿佛整个提力安的晨光都匯聚在他身上。 两人似乎在低声交谈著什么。 费艾诺微微侧著头,神情专注而凝重,艾尔达瑞安从未在他脸上见过如此肃穆、甚至带著一丝…压抑的紧绷。 那迈雅的声音听不真切,如同风吹过树叶的低语,却让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变得凝滯。 艾尔达瑞安的心跳骤然加速。 维拉的使者为何在此时来找费艾诺? 昨夜那场撕裂灵魂的噩梦幻象,魔苟斯那充满憎恨的嘶吼“萨格拉斯將焚尽一切!”,还有那扇恐怖的巨门、绿色的洪流、亡者的白骨…这一切混乱的碎片瞬间涌入脑海。 难道…难道这预兆与导师有关?维拉们是否也察觉到了什么? 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 他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小步,想要靠近一些,听清他们的对话。 就在这一步踏出的瞬间,费艾诺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倏地转过头来。 那双锐利如鹰隼、曾无数次在锻造台前审视过艾尔达瑞安作品的眼眸,此刻精准地锁定了他。 费艾诺的眼神极其复杂,艾尔达瑞安从中读到了警告、制止,还有一种深沉的、不容置疑的命令。 不要上前! 那目光像一道无形的壁垒,瞬间拦住了艾尔达瑞安的所有动作和疑问。 他僵在原地,握著披肩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费艾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穿透了他的灵魂,带著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隨即,他转回头,对著那位星光迈雅又低声说了几句。 迈雅微微頷首,周身的光晕轻轻波动了一下。 接著,费艾诺便不再停留,甚至没有再看艾尔达瑞安一眼,转身跟隨著那位迈雅使者,步履沉稳地朝著远处走去。 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提力安城层层叠叠的白色建筑和繁茂的绿荫之后,留下艾尔达瑞安独自一人站在工坊门口,晨风吹拂著他额前的髮丝,带来一丝凉意。 心头的疑虑如同藤蔓般疯长,不安感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导师被维拉使者带走,神情如此凝重…昨夜那场可怕的预兆…这一切都指向某种未知的风暴。 他本能地想去追寻,想去探听。 但费艾诺最后那道严厉制止的目光,像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脑海里。 那是他的导师,他的意志不容违背。 艾尔达瑞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思绪。他选择相信费艾诺,相信导师必然有他的理由和考量。 低头看了看手中柔软的月光草披肩,那上面似乎还残留著伊尔玛瑞指尖的温度和草木的芬芳。 这份温暖暂时压过了冰冷的疑虑。 他定了定神,迈开脚步,朝著伊尔玛瑞的住所方向走去。 伊尔玛瑞的家位於提力安城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周围环绕著开满星形小的夜光藤蔓。 艾尔达瑞安找到她时,她正坐在庭院里一株散发著柔和银辉的雅凡娜之树(类似银圣树)下,膝上放著一卷诗稿,轻声哼唱著古老的歌谣。 晨光透过枝叶,在她浅金色的长髮上跳跃,仿佛为她笼上了一层光晕。 “伊尔玛瑞。”艾尔达瑞安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少女闻声抬头,浅金色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如同倒映著晨曦的湖面。 “艾尔达瑞安!”她放下诗稿,轻盈地站起身,脸上绽开明媚的笑容。 “你来了!感觉好些了吗?昨天你的脸色真是嚇到我了。” 艾尔达瑞安走上前,將手中的月光草披肩递过去,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好多了,多亏了你的披肩和…歌声。” 他想起昨夜幻象中她碎裂的身影,心头微微一痛,声音更柔和了些:“它就像一道光,驱散了不少黑暗。谢谢。” 伊尔玛瑞接过披肩,脸颊微红,眼中带著纯粹的欣喜:“能帮到你就好。” 她仔细地將披肩叠好,动作轻柔。 看著她关切的神情,艾尔达瑞安犹豫了一下。 关於导师的事,像块石头堵在喉咙口。 他本不想將她也捲入不安之中,但此刻心中的忧虑实在无处排解,而伊尔玛瑞与瓦尔妲的联繫,或许是唯一能稍稍触及维拉意图的途径。 “伊尔玛瑞,”他斟酌著开口,语气带著一丝恳切。 “还有一件事…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嗯?你说。”伊尔玛瑞立刻认真地看著他,眼神清澈而专注。 “刚才…我出门时,看到一位曼威座下的迈雅使者来找费艾诺导师。”艾尔达瑞安儘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但眼底的担忧还是泄露出来。 “他们交谈了几句,然后导师就跟著使者前往维利玛了。导师的神情…非常凝重。我从未见过他那样。”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 “我有些担心…” 他没有说出昨夜那场恐怖的、充满混乱与毁灭的预知幻象,也没有提及那张贴身存放的、写著破碎词句的羊皮纸。 那些东西太过沉重和匪夷所思。 伊尔玛瑞听完,秀气的眉头也微微蹙起。 她显然也意识到维拉使者在这个敏感时刻带走费艾诺绝非寻常小事。 看著艾尔达瑞安眼中深藏的忧虑,她几乎没有丝毫犹豫。 少女挺直了腰背,伸出手,用力地拍了拍自己那在精灵中也显得格外饱满挺翘的胸膛,发出“嘭”的一声轻响,动作带著一种与生俱来的、充满生命力的爽朗和坚定。 “艾尔达瑞安,放心!”她的声音清脆而有力,带著不容置疑的承诺。 “这件事就交给我!我今天就去神殿,向瓦尔妲夫人祈祷,试著打听一下消息!虽然不能保证一定得到回答,但我会尽我所能!別担心,费艾诺大人是维林诺的星辰之一,维拉们一定不会让他有事的!” 她拍著胸脯保证的模样,带著一种令人心安的率真和勇气。 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和热忱,像一道温暖的阳光,瞬间穿透了艾尔达瑞安心头积压的阴霾。 看著她那双闪烁著坚定光芒的浅金色眼眸,感受著她话语中的力量,连日来的紧张、恐惧和此刻对导师的担忧,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一种难以言喻的衝动涌上心头。 艾尔达瑞安上前一步,张开手臂,轻轻地將伊尔玛瑞拥入了怀中。 “谢谢你,伊尔玛瑞…”他的声音低沉而真挚,带著深深的感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真的…非常感谢你。” 他將下巴轻轻抵在她散发著草木清香的发顶,感受著她身上传来的温暖和那份蓬勃的生命力。 这拥抱无关情慾,更像是在冰冷黑暗中紧紧抓住的唯一热源,是心灵深处寻求的慰藉与支持。 伊尔玛瑞的身体先是微微一僵,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感到惊讶。 隨即,那惊讶化作了脸颊上迅速蔓延开来的红晕,如同初绽的玫瑰。 但她並没有推开他。 浅金色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她也缓缓抬起手臂,带著些许羞涩,却又无比温柔地,环抱住了艾尔达瑞安的腰背。 晨光中,银辉静静洒落,將相拥的两人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而静謐,工坊的冰冷、预兆的恐怖、导师被带走的疑虑,都被暂时隔绝在这个小小的、温暖的怀抱之外。 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在寧静的庭院中交织。 片刻之后,艾尔达瑞安才有些不舍地鬆开了手臂。 伊尔玛瑞也微微退后一步,脸颊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但眼神已经恢復了清澈和关切。 “艾尔达瑞安,”她轻声说,声音比刚才更柔和了几分。 “如果你还是担心费艾诺导师,与其在这里等待,不如亲自去维利玛看看?在外围等待,或者向守卫的迈雅询问一下情况,或许也是可以的?” 这个建议让艾尔达瑞安心中一动。 是啊,与其在这里坐立不安地等待消息,不如靠近一些。 他再次深深地看向伊尔玛瑞,眼中充满了真挚的谢意:“你说得对,伊尔玛瑞,谢谢你。” “嗯!”伊尔玛瑞用力地点点头,脸上又露出鼓励的笑容。 “路上小心!有任何消息,我也会想办法通知你的。” “好。”艾尔达瑞安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將这份温暖和力量刻入心底。 然后,他不再犹豫,转身大步离开了庭院,朝著提力安城通往维利玛的那条神圣之路走去。 第十二章 见眾维拉 艾尔达瑞安策马疾驰,纯白的骏马四蹄踏过提力安平整光洁的街道,两旁高耸的白色尖塔与繁茂的绿树飞速向后掠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却吹不散他心头沉甸甸的忧虑和那份被伊尔玛瑞点燃的、想要靠近真相的迫切。 通往维利玛的神圣之路笼罩在一种比提力安更浓郁、更肃穆的光辉之中。 空气里瀰漫著一种难以言喻的寧静与威压,仿佛每一步都踏在神域的门槛上。 当那座沐浴在永恆圣洁光辉中的宏伟城市轮廓在视野中清晰起来时,艾尔达瑞安勒紧了韁绳。 骏马嘶鸣一声,停在了维利玛那仿佛由纯净光玉雕琢而成的巨大拱门前。 门前並非空无一人。 一位迈雅静静地佇立在那里。 他(或她)的身形笼罩在柔和的、如同初生朝霞般的光晕里,面容看不真切,唯有一双眼睛,如同两颗沉静的、蕴含了无尽岁月的星辰,穿透光晕注视著来人。 他穿著样式简洁却流淌著微光的素色长袍,手中並未持有武器,但周身散发出的寧静力量本身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止步,远道而来的精灵。” 迈雅的声音如同清泉流淌过玉石,平和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直接在艾尔达瑞安的心湖中响起。 “此乃维拉居所,维林诺之心。你自何而来?可有召见?” 艾尔达瑞安翻身下马,心臟因紧张和敬畏而剧烈跳动。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与尊重:“尊贵的使者,我乃诺多族工匠艾尔达瑞安,自提力安城而来。我…我並无召见諭令,但我的导师费艾诺被使者带入维利玛,我心中实在忧虑难安,恳请…” 他的话尚未说完,一个声音骤然响起。 这声音並非来自眼前的迈雅守卫,也不是从任何具体的方位传来。 它宏大、深沉,仿佛是整个维利玛的山川、天空、乃至环绕城市的光辉本身在共鸣。 “让他进来。” 仅仅四个字,却蕴含著无法抗拒的意志。 艾尔达瑞安浑身一震。 他从未听过这样的声音,但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本能让他瞬间明白——这,就是眾维拉之首,阿尔达的至高君王,曼威! 守卫的迈雅周身的光晕微微波动了一下,那双星辰般的眼眸似乎穿透艾尔达瑞安,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隨即,他没有任何迟疑,恭敬地躬身行礼,动作流畅而优雅。 “遵从您的意志。”迈雅的声音带著绝对的服从。 他侧过身,让出了通往拱门的光辉之路。 那柔和的霞光仿佛自动为他分开一条通道。 “请隨我来,艾尔达瑞安。”迈雅的声音恢復了之前的平和,但多了一份指引的意味。 艾尔达瑞安的心臟几乎要跳出胸膛。 他不敢多言,將马匹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跟隨著那流动著光晕的身影,踏入了维利玛的领域。 穿过拱门,仿佛进入了一个纯粹由光与神圣意志构成的世界。 脚下的道路如同凝固的月光,空气纯净得不染一丝尘埃,蕴含著浓郁的生命与秩序气息。 远方,双圣树——劳瑞林与泰尔佩瑞安——的光辉如同两座永不沉落的灯塔,其光芒在这里达到了顶点,將一切都渲染上璀璨的金色与银白。 迈雅引领著他,步伐无声,向著城市深处,那光辉最为炽盛的核心走去。 沿途经过宏伟得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建筑,它们並非简单的石材堆砌,更像是凝固的音乐、具现化的法则,在双树光芒下流淌著各自独特的韵律。 偶尔有其他的迈雅身影在远处显现,他们或静立沉思,或低声交谈,每一个都散发著远超凡俗的力量与智慧光辉,但他们都对艾尔达瑞安投来了平静而略带审视的目光。 最终,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片巨大的、如同露天殿堂般的环形高地——环丘。 这里是维利玛的中心,距离双圣树的光源核心最近的地方。 站在这里,劳瑞林的金辉与泰尔佩瑞安的银露仿佛不再是遥远的光源,而是化作了实质的、流淌的洪流,温柔地包裹著整个空间,却又蕴含著足以重塑山河的力量。 空气本身仿佛都在歌唱,充满了最本源的光明与生机。 环丘之上,眾维拉的身影巍然矗立。 他们的形体並非凡俗精灵所能完全理解,仿佛是山川、海洋、森林、星辰的化身,是阿尔达的具象。 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散发著令人灵魂震颤的威能。 艾尔达瑞安的目光被其中的几个身影牢牢吸引。 紧接著,艾尔达瑞安看到了他的导师,费艾诺。 费艾诺坐在稍低一些的位置,背脊挺得笔直,如同他锻造出的最锋利的宝剑。 他的脸上没有了平日在工坊的专注或面对质疑时的桀驁,只剩下一种近乎冰冷的肃穆和凝重。 他的眉头紧锁,薄唇抿成一条坚毅的直线,那双锐利的眼睛此刻正望著前方,眼神深处翻涌著艾尔达瑞安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有压抑的怒火,有不屈的骄傲。 而在费艾诺的对面,坐著另一位艾尔达瑞安熟悉的身影——芬国昐。 这位费艾诺同父异母的弟弟,诺多族未来的至高王,此刻的神情同样严肃,却与费艾诺的紧绷截然不同。 芬国昐的面容带著一种深思熟虑的沉稳,银灰色的眼眸如同平静的湖水,深处却藏著忧虑的波澜。他坐姿端正,双手放在膝上,目光低垂,似乎在认真思索著什么,又仿佛在等待著最终的裁决。 两人之间,即使隔著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冰冷的张力。 艾尔达瑞安的心明了了几分。 引领他的迈雅无声地退至一旁。 艾尔达瑞安感到环丘上所有维拉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那並非恶意,而是一种带著纯粹好奇的审视,如同星辰在观察一粒微尘,但其中蕴含的力量感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感到自己渺小如尘埃,却又奇异地被一种宏大的存在所包裹。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他挺直了因敬畏而微微发颤的脊背,以诺多族最庄重的礼节,向著环丘之上的眾维拉深深躬身行礼,动作標准而充满敬意。 “维林诺的圣树之光庇佑,”他的声音在双树洪流般的光辉中显得有些微弱,却努力保持著清晰。 “诺多族工匠艾尔达瑞安,拜见诸位维拉。” 短暂的寂静。只有双树光芒流淌的细微声响。 隨后,那宏大如天地共鸣的声音再次响起,是曼威: “上前来,艾尔达瑞安。” 艾尔达瑞安依言直起身,在眾多蕴含无上力量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向环丘的中心。 他的脚步踩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迴响,每一步都如同踏在他的心跳上。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曼威所指的位置,並非环丘的下方,而是距离他和瓦尔妲王座不远的一处空位。 那位置,甚至比费艾诺和芬国昐所坐之处更靠近维拉! “坐於此。”曼威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著不容置疑的旨意。 费艾诺的目光也正扫向他。 那眼神依旧复杂,严厉的制止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仿佛在审视一块未经雕琢的稀有金属般的凝重。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那目光仿佛在说:遵从神諭。 艾尔达瑞安躬身致谢,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曼威所指的位置,那是一个由纯净光能凝聚而成的、散发著温暖气息的座椅。 他坐了下来,位置正好在曼威与瓦尔妲之间稍侧后一点。 如此靠近两位至高的维拉,艾尔达瑞安感觉自己仿佛置身於阿尔达的核心。 曼威身上那浩瀚如苍穹的气息,瓦尔妲那纯净无瑕、仿佛能净化一切黑暗的光辉,都让他感到一种灵魂都在被洗涤和重塑的悸动。 他微微垂首,不敢直视神顏,只能用眼角的余光看到曼威深蓝袍角,以及瓦尔妲裙裾边缘跳跃的、如同活物般的星尘。 环丘上的气氛似乎因他的落座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费艾诺的眉头似乎皱得更紧了些,而芬国昐则抬起了头,银灰色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清晰可见的惊讶,以及一丝更深沉的探究。 其余的维拉们,如山岳般沉稳的奥力,如森林般深邃的雅凡娜,如大海般莫测的乌欧牟,他们的目光在艾尔达瑞安身上短暂停留,那目光中蕴含的不仅仅是审视,更带著一种… 艾尔达瑞安无法完全理解的、仿佛在確认某种古老预兆般的期待。 这无声的注视,比任何言语都更让艾尔达瑞安感到肩头沉重。 他只是一个工匠,一个在双树光辉下学习技艺的诺多精灵,为何会被维拉们如此看待? 论武艺,他也不过是“略有涉猎”,远远称不上“强大”。 曼威那如同苍穹本身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环丘的寂静,也打断了艾尔达瑞安的纷乱思绪。 他的话语,不再是对艾尔达瑞安,而是重新转向了费艾诺和芬国昐: “说说吧。” 第十三章 环丘上的议事 艾尔达瑞安坐在那光铸的座椅上,脊背挺得笔直,几乎能感受到身后曼威那浩瀚如苍穹的气息和瓦尔妲纯净星辉的轻拂。 环丘上短暂的寂静被芬国昐低沉却清晰的声音打破。 “至高无上的曼威,”芬国昐站起身,银灰色的眼眸直视著王座,声音沉稳,却带著一丝无法掩饰的伤痛。 “我並非要控诉我的兄长费艾诺的勇武或技艺,那是所有诺多精灵的骄傲。但就在维林诺的光辉之下,就在我们父王的宫殿门前,他对我拔剑相向。”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那冰冷的触感仍在颈间:“他的剑锋,带著工坊的灼热和毫不掩饰的杀意,就那样压在我的皮肉之上。” “他警告我,无人可以取代他的位置,如果取代便是自寻死路。” “曼威在上,瓦尔妲见证,那一刻,我感受到的並非仅仅是死亡的威胁,而是血脉相连的兄弟情谊被彻底撕裂的冰冷。” 费艾诺坐在原地,背脊依旧挺直如標枪,下頜的线条绷紧如钢铁。 他的双手紧紧扣在膝盖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燃烧著熊熊的怒火,里面翻涌著被当眾揭穿的羞恼、对芬国昐话语的不屑,更深处,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被误解和孤立的刺痛。 他几次张口欲言,嘴唇翕动,但最终只是从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冷哼,目光死死盯著环丘光洁如镜的地面,仿佛要將那里烧穿一个洞。 他无法反驳,因为那是事实,是他在怒火与猜忌驱使下犯下的、无可辩驳的过错。 “费艾诺,芬国昐。”曼威的声音响起,如同平静的海面下涌动的巨大力量,宏大而直接。 “告诉我,是什么在啃噬诺多王族之树的根基?是什么毒液,让血脉相连的兄弟视彼此为仇讎,甚至在这蒙福之地拔剑相向?” 环丘上,维拉们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星辰,落在两位诺多王子身上。 那目光中没有审判,只有深沉的探询,仿佛要穿透表象,直视那盘踞在心灵阴影中的毒蛇。 芬国昐微微垂首,似乎在组织语言,又似乎在压抑著什么,最终选择了沉默。 他將解释的权利,或者说是控诉的机会,留给了他的兄长。 费艾诺猛地抬起头,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但接触到曼威那双如同无尽苍穹、包容万物却又洞察一切的眼眸时,那怒火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制,化作了更深的、岩浆般翻腾的鬱结。 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在寂静的环丘上清晰可闻,带著一种被逼到角落的野兽般的嘶哑。 “声音!”费艾诺的声音低沉而压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 “无孔不入的声音!如同最恶毒的蛇,在寂静的夜里、在辉煌的宴会上、甚至在我铸造最精密的部件时,它们都会钻入我的耳中!” 他的目光扫过芬国昐,带著毫不掩饰的憎恶。 “它们说,我的弟弟芬国昐,他看似温和谦逊,实则野心勃勃,日夜在父王芬威耳边低语,詆毁我的成就,夸大我的狂傲!它们说,芬威的心早已偏向他,认为他比我更稳重、更值得託付!它们说,终有一日,他会取代我,成为所有诺多精灵的王!” 费艾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被深深刺伤的愤怒和委屈:“看看他!看看他此刻的样子!多么完美的谦恭隱忍!多么符合『理想君王』的想像!而我呢?我费艾诺,永远只是一个才华横溢却桀驁不驯的工匠!一个被父亲日渐疏远的长子!” 他猛地指向芬国昐:“父亲看他的眼神,那种不加掩饰的讚赏和期许,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吗?还需要什么流言?事实就摆在眼前!” “兄长!”芬国昐霍然起身,脸上的沉稳被一种难以置信的痛苦和急切取代。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我从未!从未有过一丝一毫想要取代你的念头!你是诺多族的长子,是父王最骄傲的杰作!你的光芒无人能及!” “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尽我所能辅佐父王,分担族务!我对你的尊敬发自內心,从未改变!你所说的『偏爱』,不过是父亲看到你终日沉浸工坊,希望我能多分担些俗务,让你能心无旁騖地创造罢了!” “这如何就成了偏心和疏远?” 费艾诺死死地盯著芬国昐,看著他脸上那份真挚的痛苦和急切。 有那么一瞬间,芬国昐眼中闪烁的、近乎受伤的光芒似乎触动了他內心深处的某个角落。 但长久以来被猜忌和流言毒害的心灵,早已筑起了厚厚的高墙。 他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充满嘲讽的弧度,仿佛在说“多么完美的表演”。 最终,他只是发出一声更加响亮的、饱含不屑和不信的冷哼,再次別过脸去,拒绝再与芬国昐进行任何眼神交流,仿佛多看对方一眼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环丘上的气氛凝固如冰。 维拉们的目光在兄弟二人之间流转,雅凡娜的眼中流露出深切的悲悯,奥力则皱紧了眉头,仿佛在思考如何修復一件出现致命裂痕的杰作。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几乎要將艾尔达瑞安压垮时,环丘边缘的光辉一阵波动。 两个身影大步走了进来。 当先一位,身材高大魁梧得如同移动的山岳,浓密的赤褐色短须与长发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身简单却散发著狂暴力量气息的短甲,正是维拉中的力量化身,勇猛的战士——托卡斯。 他与以往永远大笑不同,此刻他的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狂怒和挫败,每一步踏下,环丘的光洁地面似乎都微微震颤。 紧隨其后的,是一位气质沉静如深潭湖泊的女神。 她身著如同星光与薄雾织就的长裙,面容美丽而带著智慧的深邃,正是托卡斯的妻子,编织命运丝线的奈莎。 她的眼神平静,但仔细看去,眼底深处却藏著一丝对丈夫鲁莽的无奈。 “曼威!”托卡斯那如同雷霆炸响的声音瞬间打破了环丘的凝重,他挥舞著砂锅大的拳头,声震寰宇, “米尔寇那卑鄙的爬虫!他跑了!他像一条滑溜的泥鰍一样,从我的指缝里溜走了!” 曼威的目光投向托卡斯,那平静的眼神仿佛能平息最狂暴的雷霆:“托卡斯,奈莎。告诉我经过。” 托卡斯气得头髮都在抖动:“我们循著他那噁心的黑暗气息一路追到阴影里!我看到了他!就在一个山坳里,背对著我,那黑烟滚滚的样子烧成灰我都认得!” “我大吼一声就扑了上去,准备用我的拳头好好『问候』他,把他砸回他爬出来的虚空深渊!” 他狠狠一拳砸在自己厚实的掌心,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结果!那该死的、狡猾的、满肚子坏水的蛆虫!那只是个影子!一个他用黑暗能量和石头捏出来的、会冒烟的假货!他本人早就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他耍我!他竟敢耍弄托卡斯!” 奈莎在托卡斯身后,几不可察地轻轻嘆了口气。 她抬起纤细的手指,优雅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动作细微却清晰地传递出一个信息:托卡斯不仅被米尔寇的分身迷惑了,他甚至没能在第一时间分辨出那只是个粗劣的幻影。 但她终究没有开口点破丈夫的窘迫,只是用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看向曼威,微微摇了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托卡斯的怒吼在环丘上迴荡,夹杂著挫败的喘息。 奈莎无声的嘆息和摇头,如同最锋利的针,刺破了勇武维拉最后的遮羞布。 费艾诺和芬国昐之间的冰冷对峙,在这一刻显得如此渺小又可笑。 兄弟鬩墙的阴影,在米尔寇狡诈脱逃的滔天恶意面前,瞬间被映衬得苍白无力。 曼威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位精灵,最后落在艾尔达瑞安身上,那目光深邃得如同蕴含了整个宇宙的星云。 “听到了吗?”曼威的声音不再仅仅是宏大,更带上了一种穿透灵魂的沉重,每一个字都如同命运之锤敲打在眾生的心弦上。 “毒蛇的低语,兄弟的猜忌……这一切的源头,从未远离。” 他微微抬起头,视线仿佛穿透了维利玛永恆的光辉穹顶,投向了北方那片翻滚著不祥阴影的黑暗之地。 第十四章 费艾诺的流放 托卡斯如一头被激怒的猛獁,呼哧喘著粗气,不甘心地狠狠瞪了一眼空气,仿佛米尔寇还躲在某个角落嘲笑他。 奈莎轻轻拽了拽丈夫的手臂,那无声的安抚像一阵微风吹过滚烫的岩石。托卡斯庞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鬆弛了一瞬,任由妻子引导著,走向环丘一侧为他们预留的光铸席位。 他沉重的脚步踏在光洁的地面上,依旧带著闷雷般的迴响。 落座时,奈莎那双眼眸,不经意间扫过了艾尔达瑞安。 那目光清澈而深邃,带著一丝纯粹的好奇,像是在审视一件精巧却又带著意外瑕疵的工艺品。 艾尔达瑞安感到自己的灵魂似乎被这目光短暂地穿透了,一种奇异的悸动掠过心头,仿佛体內有什么沉睡的东西被轻轻触碰了一下。 但奈莎的目光並未停留,也没有开口询问,只是如同掠过湖面的飞鸟,留下瞬间的涟漪便归於平静。 她最终只是对艾尔达瑞安微微頷首,一个极尽优雅却含义不明的致意,隨即视线便转向了王座上的曼威。 环丘再次陷入沉寂,比之前更加凝重。 维拉们的目光重新聚焦在两位诺多王子身上,空气中瀰漫著米尔寇逃脱的阴霾与兄弟鬩墙的苦涩余烬。 曼威端坐於光铸王座之上,他的面容如同被岁月和星辰共同雕琢的山峦,平静中蕴含著磅礴的力量。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芬国昐颈间那无形的、曾被剑锋威胁过的地方,仿佛能看到那残留的冰冷刺痛;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接著,又转向费艾诺,那双鹰隼般的眼睛虽然低垂,但其中的火焰並未熄灭,只是被强行压抑在钢铁般的意志之下,岩浆般在深处翻涌著愤怒、羞耻,还有那丝无法言说的被刺伤。 “费雅纳罗(费艾诺的昆雅语名,意为『火之魂魄』),”曼威的声音响起,如同远方的海潮,平静却带著不容置疑的重量。 “米尔寇的毒液確实无孔不入,如影隨形。他的低语,如同黑暗中的毒蛇,啃噬著信任的根基,扭曲著纯粹的目光。” “这,是他深重的罪孽。” 曼威的声音顿了顿,环丘的光辉似乎也隨之微微摇曳。 “然而,”他话锋一转,那平静的海潮下涌动著更深的暗流。 “毒蛇的低语,终究只是诱惑。將低语化作心中的猜忌,將猜忌化作燃烧的怒火,又將怒火化作指向亲族血脉的利刃——这其中的选择与责任,並非全然归於那黑暗的源头。” 费艾诺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仿佛一柄插在地上的利剑,但扣在膝盖上的双手指节,已经由白转青,微微颤抖著。 他下頜的线条绷紧如拉满的弓弦,似乎下一秒就要崩断。 “你的才华,你的创造,是阿尔达的无上瑰宝,是伊露维塔赐予诺多族的荣光。” 曼威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嘆息:“但今日,在维利玛的圣光之下,在眾位维拉的见证之中,你对血脉相连的兄弟拔剑相向,以死亡相胁。” “此等行径,撕裂的不仅仅是兄弟情谊,更是对维林诺安寧的褻瀆,对蒙福之地的玷污。纵有万般缘由,此乃你自身意志驱使下的过错,无可推諉。” 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块,砸在费艾诺的心上。 他感到曼威的目光穿透了他强撑的骄傲,直视著他灵魂深处那片被怒火灼烧、被猜忌啃噬的荒芜之地。 他无法反驳,因为他深知曼威所言句句属实。 那冰冷的剑锋压在芬国昐颈上的触感,那一刻心中翻腾的毁灭欲,並非完全来自米尔寇的低语,而是源於他心中早已存在的、对失去父亲宠爱、对王权旁落的巨大恐惧和愤怒。 这恐惧和愤怒,被米尔寇精准地利用、放大,最终衝垮了他引以为傲的理智。 艾尔达瑞安看著老师那如同孤峰般沉默而压抑的背影,一股强烈的衝动涌上喉咙。 他想开口,想为费艾诺辩解——米尔寇的蛊惑何其阴险,老师只是被那无孔不入的黑暗侵蚀了心智! 他想说,费艾诺的怒火之下,是那颗被流言中伤、被父亲態度刺痛的、骄傲而敏感的心!他想说,流放太过严厉…… 就在他喉头滚动,话语即將衝口而出的瞬间—— “我接受。” 费艾诺的声音响了起来,低沉、沙哑,却异常清晰,像一块滚落深谷的岩石,瞬间压下了艾尔达瑞安所有未出口的话。 费艾诺猛地抬起头,不再是死死盯著地面,而是第一次,真正地、毫无闪避地迎向曼威那包容万物又洞察一切的目光。 他眼中的怒火奇异地沉淀下来,化作了某种更深沉、更决绝的东西,如同冷却后更加坚硬的熔岩。 “至高无上的曼威,” 他的声音带著一种奇异的平静,一种认命般的沉重。 “您的审判公正。十二载流离,远离提力安的炉火与殿堂……我,费雅纳罗,接受这惩罚。我將离开,用这岁月,去冷却心中的熔炉,去擦拭……被毒液蒙蔽的双眼。” 他没有再看芬国昐一眼,也没有看向身后任何一位追隨者或学徒。 在眾维拉无声的注视下,在环丘那永恆圣洁却又此刻显得无比冰冷的光辉中,费艾诺缓缓站起了身。 他的动作依旧带著一种属於王者的骄傲,但那背影,却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绝。 他像一个被剥离了所有光环的流亡者,独自一人,踏著光洁如镜的地面,一步步,沉默地、笔直地走向环丘之外那片笼罩著维利玛光辉的朦朧远方。 他没有回头,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凝固的时间里,直到那挺拔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环丘边缘流动的光晕之中。 沉重的氛围如同实质的雾气,瀰漫在环丘之上,连托卡斯都罕见地安静了下来,浓眉紧锁。 维拉们的身影在王座的光辉中渐渐变得模糊,如同融入星光的幻影,最终无声地消散离去。 雅凡娜离去前投向艾尔达瑞安和芬国昐的目光充满了深沉的悲悯与无声的祝福。 环丘上,只剩下芬国昐和艾尔达瑞安,以及那无处不在、却更显空旷的圣光。 艾尔达瑞安深吸一口气,仿佛要驱散胸口的巨石。 他走到芬国昐面前,郑重地单膝跪地,低垂下他有著银亮髮丝的额头。他的声音带著真诚的歉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芬国昐殿下……我,艾尔达瑞安,以费雅纳罗门下学徒的身份,恳请您宽恕。今日环丘之上,老师的言行……冒犯了您,也玷污了诺多族的荣光。我……深感羞愧。” 他无法为老师的过错辩解,只能表达自己內心的不安与歉意。 芬国昐静静地站在那里,望著费艾诺离去的方向,黑色的眼眸中翻涌著复杂难言的情绪——有对兄长暴行的痛心,有对兄弟情断的悲哀,有对曼威裁决的敬畏,还有一丝…… 连他自己也未必能清晰分辨的、如释重负? 听到艾尔达瑞安的话,他才缓缓收回目光,低头看向面前的年轻精灵。 他伸出手,轻轻扶住艾尔达瑞安的手臂,那触感温暖而带著力量,將他托起。 “艾尔达瑞安。” 芬国昐的声音低沉,带著一种歷经风暴后的疲惫,却依旧温和。 “你的忠诚与谦卑,如同未被阴影侵染的清泉,在这片狼藉之中尤为珍贵。我深知你的心,也明白你对费雅纳罗的敬爱。他的过错……” 芬国昐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是他心中炽火被黑暗引燃的结果,並非你的责任,也无需你代为受过。” 他凝视著艾尔达瑞安,目光变得深邃:“我看到了,艾尔达瑞安,你身上流淌的不仅是诺多的技艺之火,更有凡雅的纯净与诺多的力量。这光芒,或许在未来的阴霾中,会成为指引方向的一点星火。” 芬国昐拍了拍艾尔达瑞安的肩膀,那动作带著长辈的期许与沉重的託付:“费雅纳罗的流放已成定局,但诺多族的道路並未断绝。曼威的警示如晨钟暮鼓——毒蛇並未远离,它只是暂时隱匿於更深的阴影。我们需要的,不是沉溺於愤怒或悲伤,而是锻造更坚韧的心灵,守护尚未被黑暗侵蚀的光明。” 他最后看了一眼环丘之外,那是费艾诺消失的方向,也是北方阴影盘踞之地,语气凝重而坚定: “无论前路如何崎嶇,无论黑暗如何低语,记住,守护我们的族人,守护心中的光明,这才是诺多精灵永恆的使命。艾尔达瑞安,你的道路,才刚刚开始。” 说完,芬国昐也转身,朝著与费艾诺不同的方向,迈著沉稳却略显沉重的步伐,独自离开了这片刚刚见证了一场王族悲剧的神圣环丘。 留下艾尔达瑞安一人,沐浴在维利玛永恆却似乎已不再纯粹的光辉下,心潮起伏。 第十五章 新的「计划」 米尔寇的阴影在维利玛圣光的边缘扭曲、溃散,如同一滴浓墨滴入奔涌的光河,被冲刷得支离破碎。 他並非真正逃离,而是將自身的存在化入北方最深邃的黑暗裂隙,那是由他无尽怨毒与维拉神力碰撞后撕开的、连圣光也难以完全净化的伤口。 托卡斯那如同撼地山岳的咆哮和奈莎那清风般却带著束缚之力的安抚,仿佛还在他无形的感知中迴荡。 一丝纯粹黑暗构成的意念在裂隙深处翻腾,凝聚成近乎实质的嘲弄。 “托卡斯…莽撞的蛮牛!空有撼山之力,却连一只狡兔都追不上!你的拳头只配砸碎石头!” 黑暗的意念无声地尖啸,充满了鄙夷。 “还有奈莎…呵,那点可怜的安抚之力,如同蛛丝试图缠绕风暴,可笑至极!维拉?不过是一群被光明宠坏了的、自以为是的蠢物!” 这恶毒的念头让他被追捕的狼狈稍减,但隨即被更深的烦躁取代。 他精心策划的离间,本该在诺多族內部种下彻底分裂的剧毒种子,让芬国昐血溅,让费艾诺背负弒亲的永恆诅咒,成为他手中最锋利的、刺向维林诺的匕首。 然而,曼威的介入,费艾诺那最后关头该死的克制…虽然流放已成定局,兄弟鬩墙的裂痕也已深种,但效果终究打了折扣。 “不够…远远不够!”米尔寇的意志在黑暗中翻涌,贪婪地吞噬著维利玛方向传来的、审判落幕后的凝重氛围。 他能“嗅到”费艾诺离去时那孤绝背影下的滔天怒火,能“尝到”芬国昐复杂心绪中的痛苦与那一丝可悲的释然,更能清晰地感知到环丘上残留的、属於曼威的浩瀚意志—— 那目光如同无形的巨网,依旧笼罩著整个阿门洲,试图搜寻他这缕黑暗的残魂。 “曼威…” 米尔寇的意念中充满了冰冷刺骨的不屑。 “你端坐云端,俯瞰眾生,自以为洞察一切,执掌秩序?你的目光,不过是蒙蔽在永恆光辉下的短视!你以为流放费艾诺就能平息风暴?不!你亲手为我送来了最狂野的风暴之源!分裂的诺多,远比团结的诺多…更合我意!” 他感受著曼威那无处不在的注视力,像阳光试图穿透最深的泥潭。 他小心地將自己更深地埋入地脉的阴影,融入那些因他墮落而早已腐化的、流淌著黑暗魔力的古老岩层脉络。 他无声地嗤笑著:“看吧,找吧,伟大的天空之主!你的光芒能照亮大地,却永远无法照亮一颗彻底沉沦於黑暗深渊的灵魂!” 就在这时,一股源自世界诞生之初、更为古老、更为纯粹的黑暗气息,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从遥远的北方黑暗峡谷深处传来,微弱却顽强地穿透了地脉的阻隔,触动了他那敏锐的黑暗感知。 乌苟立安特! 那个诞生於世界诞生之前、不知从何而来的原始存在,贪婪地吞噬一切光与形体,拥有蜘蛛外形的邪恶神灵! 她盘踞在南方黑暗峡谷最深处的,双圣树光辉无法照耀的地方——阿瓦沙,那里是连米尔寇的炎魔也极少踏足的禁忌之地。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点燃的、惨绿色的邪火,瞬间在米尔寇的意识里燃烧起来,膨胀成一个庞大到令他灵魂都为之战慄的疯狂计划! 其邪恶与毁灭性,甚至远超他当初摧毁照亮中土的巨灯! “呵,那只是开胃小菜。”米尔寇的黑暗意志因这恶毒的计划而兴奋地颤抖。 “曼威,维拉们,还有你们这群沐浴在虚假永恆荣光中的精灵…你们以为维林诺是永不陷落的堡垒?你们以为双圣树的光辉是永恆不灭的?” 他的意念仿佛穿透了层层岩壁,跨越了辽阔的疆域,牢牢锁定在那片终年笼罩在绝对黑暗、连星光都无法穿透的恐怖峡谷。 “乌苟立安特…我的老朋友…不,我飢饿的同谋者…” 米尔寇的意识如同最粘稠的毒液,沿著黑暗的地脉悄然向北方流淌。 “你渴望光吗?不是凡俗的光,是这世界上仅存的、最纯粹、最强大的光之源泉…那两颗愚蠢的树,劳瑞林和泰尔佩瑞安,它们的光芒,足以填满你那永恆的、空虚的饥渴!”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副景象:庞大的、无形的蜘蛛,被双树那无与伦比的光辉所诱惑,从最深的地穴中爬出,用它那源自虚无的恐怖口器,刺穿那神圣的树干… 金色的汁液,银色的露珠,將成为滋养这头混沌之兽的盛宴!维林诺的永昼將被永恆的黑暗所取代!那將是何等美妙的末日图景! “摧毁巨灯,不过是让中土陷入黑暗,让精灵在迷茫中更易被我掌控…但摧毁双圣树!” 米尔寇的狂念在黑暗中无声地咆哮。 “那將是斩断维林诺的根基!是抽乾伊露维塔赠予这世界最核心的光明之血!维拉將失去他们最大的力量源泉,精灵將永远沉沦於绝望的黑夜,而阿门洲…这所谓的蒙福之地。” “將成为一片死寂的、被黑暗彻底吞噬的坟场!” 这个计划是如此宏大,如此恶毒,其成功的可能性让米尔寇暂时忘记了计划被打乱的懊恼,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癲狂的期待。 他需要耐心,需要等待曼威的目光因时间的流逝而出现一丝鬆懈,需要等待乌苟立安特对光明的贪婪被撩拨到极致。 他不再关注维利玛环丘的余波,不再费心去挑拨离间诺多精灵——与摧毁双圣树相比,那些都成了微不足道的把戏。 他將全部的黑暗意志,所有的邪恶智慧,都投入到了这个终极阴谋的谋划之中。 他的意识在北方黑暗峡谷的边缘徘徊,如同最狡猾的毒蛇,小心翼翼地探查著乌苟立安特那庞大而混沌的意志。 他不敢直接接触,那原始的存在充满了不可预测的危险。 他需要找到最完美的切入点,用最诱人的“饵料”,將这头沉睡在黑暗中的、足以吞噬世界的巨兽,精准地引向维林诺的心臟——双圣树。 一丝极其微弱、经过精心偽装和层层过滤的、属於双圣树的光之气息,被米尔寇从记忆深处剥离出来。 这气息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却蕴含著最纯粹的光之本源。他將这缕气息,如同投入深潭的诱饵,悄无声息地送入通往黑暗峡谷的地脉暗流之中。 这气息,如同投入绝对寂静深潭的一颗微小石子,在凡人乃至强大精灵都无法感知的层面,却在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核心,激起了第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黑暗峡谷的最深处,在那连时间都仿佛凝固的绝对虚无中,某种庞大到超越形体概念的、沉睡的“东西”,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一种对光明的原始饥渴,被这缕微弱却本质极高的气息,缓缓地、不可遏制地…唤醒了。 米尔寇的黑暗意志捕捉到了这一丝波动,一个无声的、充满绝对恶意的狞笑,在无人能见的深渊里扩散开来。 第十六章 乌苟立安特 阿瓦沙峡谷的黑暗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双圣树的光辉在此彻底湮灭,连星光都惧怕坠入这片深渊。 米尔寇庞大的黑暗意志在此凝聚成一道扭曲的魅影,悬浮在绝对的虚无之上。 他的感知延伸出去,触碰著峡谷核心那团盘踞的、更加古老原始的混沌——那是贪婪的本身,乌苟立安特。 “飢饿的深渊之母,” 米尔寇的意识如同冰冷的毒蛇,无声地钻入那片混沌。 “我带来了…光的滋味。” 一缕微弱到极致、却纯粹得令人心悸的双树气息,被他小心翼翼地剥离出来,如同投入死寂深潭的一滴蜜。 那是劳瑞林的金辉与泰尔佩瑞安银露的芬芳。 峡谷深处,绝对的虚无中,一种庞大到超越形体的“存在”甦醒了。 仿佛两块亘古冰川在深渊下缓慢移动、摩擦,发出低沉而令人骨髓冻结的轰鸣,那是乌苟立安特混沌意志的震颤。 一种对光明本源的饥渴,被这缕气息彻底点燃。 “光…树…” 一个混乱、重叠、如同亿万只细小口器摩擦的意念碎片传来,充满了贪婪的试探。 “正是那两颗愚蠢的树!” 米尔寇的意志立刻缠绕上去,带著恶魔般的蛊惑。 “它们的光芒,足以填满你那永恆的、空虚的饥渴!金色的汁液如熔岩奔涌,银色的露珠似星河垂落…维林诺的心臟,便是你无尽的盛宴!” 他的意念描绘出双树被刺穿、光之精华被疯狂吮吸的末日图景。 “维…拉…”另一个意念碎片涌来,带著深沉的忌惮与恐惧,如同阴影暴露在烈日下的瑟缩。 乌苟立安特那混乱的意志中,清晰地浮现出托卡斯撼动山岳的铁拳,奈莎那看似柔和却足以束缚星辰的微风,以及曼威那笼罩整个阿门洲的无处不在的目光。 这些力量,曾让她深深蛰伏。 “维拉?” 米尔寇的意志爆发出刺骨的嘲弄,如同冰锥刮擦岩石。 “他们端坐云端,自以为掌控一切!此刻,他们的目光正被诺多精灵的內斗所吸引,被流放的怒火所遮蔽!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他的意念陡然变得冰冷而锋利,如同悬顶的黑暗利刃:“与我同行,盛宴共享!若你拒绝…” 一股更加深沉、更加纯粹的黑暗力量从米尔寇的意志核心涌出,带著撕裂灵魂的威胁,狠狠刺向乌苟立安特那混沌的感知核心: “我便將这峡谷的坐標,连同你那永恆飢饿的哀鸣,一同『奉献』给曼威!让维拉的光辉,彻底『净化』你这片黑暗的温床!” “你將永远失去品尝那无上光明的机会,只能在维拉的追猎下,於更深、更贫瘠的虚无中永恆地…飢饿!” 利诱与赤裸裸的死亡威胁,如同两条冰冷的毒蛇,死死缠住了乌苟立安特那贪婪而胆怯的混沌意志。 峡谷深处那地壳碰撞般的摩擦轰鸣声骤然加剧,仿佛混沌本身在激烈地挣扎。 最终,对双树光辉那无法抗拒的原始渴望,压倒了恐惧。 “盟约。”混乱的意念传来,带著屈服与贪婪的颤抖。 “明智!”米尔寇的意志瞬间变得灼热。 “为表诚意,我將分享我的力量,助你跨越维林诺的屏障!” 话音未落,那凝聚的黑暗魅影猛地扭曲、撕裂,仿佛从自身的存在中硬生生剜下一块! 一道纯粹由最深邃黑暗本源构成的、如同凝固黑曜石般的尖刺,缓缓剥离出来。 这过程带来无声的灵魂尖啸,即使是米尔寇,意志也剧烈波动著。 那黑暗尖刺如同活物,射入峡谷核心的无形混沌。 瞬间,那片混沌剧烈地翻腾、膨胀,仿佛注入了狂暴的燃料。 一种更加凝练、更具侵略性的黑暗气息瀰漫开来。 “现在,该你了,乌苟立安特!”米尔寇的意志带著一丝虚弱的急迫,“为我编织一件足以瞒过曼威之眼的衣裳!” 无声的回应传来。 峡谷核心,那翻腾的、被米尔寇本源黑暗强化的混沌中,骤然喷涌出亿万道粘稠如液態沥青的黑暗丝线! 它们並非物质,而是纯粹的“吞噬”与“隱匿”的具现。 这些丝线如同活过来的黑暗瀑布,瞬间將米尔寇的黑暗魅影彻底淹没、包裹。丝 线疯狂地交织、缠绕、压缩,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仿佛在吞噬空间本身。 片刻之后,黑暗的“瀑布”退去。 原地,一件仿佛用凝固的深夜织就的斗篷悬浮著。 它没有实体,却又真实存在,表面流淌著不断变幻的、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暗影波纹。 这便是暗影斗篷,乌苟立安特以自身结合米尔寇割裂的黑暗之力,编织出的、足以欺骗维拉感知的隱匿至宝。 米尔寇的意志融入其中,如同一滴墨彻底消失在大海,连一丝最微弱的涟漪都未曾留下。 ———————————— 另一边,沐浴在双圣树残余微光中的提力安城,气氛却压抑如铅。 费艾诺和他的七个儿子,如同七柄出鞘的利剑,已然北上,进驻那座俯瞰著北方阴影的佛密诺斯堡垒。 王宫东侧一座高耸的塔楼露台上,年轻的精灵工匠艾尔达瑞安独自凭栏,北望的目光仿佛要穿透重重云雾,落在那座冰冷的石之要塞上。 他手中紧握著一柄未完成的短匕胚子,秘银的寒光映著他眼中翻涌的失落与不甘。 费艾诺王子离去前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锻锤,一次次砸在他的心间: “艾尔达瑞安,” 费艾诺的声音比北境寒风更凛冽,那双燃烧著永恆之火的眼眸直视著他:“你的技艺,我已倾囊相授。但你的心…太软!它像凡雅族的月光,而非诺多淬火的钢铁!佛密诺斯是战锤,是淬火的熔炉,是直面安格班阴影的刀锋!” “那里不需要犹豫的月光,只需要决绝的火焰!留下,跟隨芬国昐,去学学如何治理…如何妥协…如何在这虚偽的荣光下苟且!” 费艾诺的嘴角勾起一丝近乎残酷的弧度:“当你学会用冰冷取代怜悯,或许…你才真正有资格触碰铸造者的核心。” “苟且…” 艾尔达瑞安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冰冷的秘银胚,费艾诺的话语如同毒刺,深深扎进他骄傲的灵魂。 北境,那直面黑暗的前线,那铸造传奇的熔炉,他渴望在那里锤炼自己的技艺与意志! 可导师冰冷的拒绝,將他钉在了这看似安寧、实则如同温水煮蛙的提力安。 身后传来脚步声,沉稳而带著一种宽厚的暖意。艾尔达瑞安没有回头,他知道是谁。 “还在想费艾诺的话?” 芬国昐走到他身边,目光同样投向北方,那目光深邃而复杂,包含著对兄长的关切、无奈,以及对未来的沉重忧虑。 他不同於费艾诺燃烧一切的炽烈,更像一座沉稳的山峦。 “殿下,”艾尔达瑞安声音有些乾涩,“我只是…不明白。” “他是在保护你,或许方式过於锋利。” 芬国昐嘆息一声,將手轻轻放在年轻精灵的肩上, “他的道路,是烈火燎原,是孤注一掷。那火焰能焚毁敌人,也可能焚儘自身。而你…” 芬国昐的目光落在艾尔达瑞安手中的秘银胚上,又扫过他眼中尚未被仇恨完全吞噬的清澈: “你拥有他引以为傲的技艺,却还未沾染他那焚尽一切的孤绝。提力安需要智慧,需要维繫,需要理解光与影並非只有你死我活。” “跟我来吧,艾尔达瑞安。提力安的图书馆、议事厅、与各族的交涉…这些同样是力量,一种或许能在这风雨飘摇之际,维繫我族不坠的力量。” 艾尔达瑞安沉默著。他跟隨芬国昐步入宏伟的白色议事厅,空气中瀰漫著书卷的墨香与淡淡的忧虑。 他听著年长的精灵贵族们爭论物资的调配、边境巡逻的密度、与泰瑞勒的微妙关係… 这些议题琐碎而现实,与他梦想中在佛密诺斯熔炉前锻打神兵、直面黑暗魔影的图景天差地別。 芬国昐的治理,如同精密的织锦,每一针都力求平衡与稳固,谨慎得甚至有些…保守。 艾尔达瑞安感到一种巨大的失落,仿佛被强行从烈焰旁拉入了温吞的水中。 而芬国盼看著艾尔达瑞安利去的背影,也是笑著摇了摇头,隨后將自己的儿子芬巩唤了过来。 艾尔达瑞安独自回到费艾诺留下的、如今已显空旷的工坊。 熔炉冰冷,锤砧寂然。 他默默地整理著导师遗弃的设计草稿,那些狂野而充满毁灭美感的构想图纸,仿佛还残留著费艾诺指尖的温度。 他坐在冰冷的石凳上,拿起一块废弃的秘银边角料,无意识地用刻刀在上面划动。 “平衡…维繫…” 艾尔达瑞安低声咀嚼著芬国昐的话语,目光在那点微光和新芽间徘徊。 冰冷的失落依旧包裹著他,费艾诺那“缺少冷酷”的评价如同烙印。 但在这死寂的工坊里,在芬国昐那宏大却令人窒息的“织锦”蓝图下,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清晰察觉的、模糊的意念,如同那株石缝中的嫩芽,开始在他心底悄然萌发—— 或许力量,並非只有烈火燎原一种形態?这念头微弱得如同风中之烛,却顽强地摇曳著。 “艾尔达瑞安!” 一个清朗的声音打破了工坊的寂静。 芬国昐的长子芬巩大步走了进来,明亮的眼中带著关切,腰间佩戴著象徵诺多王族的利剑。 他看到艾尔达瑞安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他解下腰间一柄装饰简洁却寒光內蕴的备用短剑,轻轻放在冰冷的锻台上。 “父亲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他说,治理的智慧需要学习,但诺多精灵的手,永远不能远离保护族人的武器。拿著它,熟悉它。提力安的平静…不会永远持续。风暴,终將从北方来。” 芬巩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一个鼓励的眼神,转身离去。 艾尔达瑞安拿起那柄短剑,冰冷的剑柄入手沉甸。 费艾诺的熔炉之火仿佛在心底灼烧,芬国昐的织锦在眼前铺展,而导师冰冷的评价与芬巩赠予的剑锋,如同冰与火的烙印,同时刻在他年轻的灵魂之上。 佛密诺斯的烽烟似乎遥不可及,提力安的月光也显得如此苍白。 他紧紧握住剑柄,指节发白,心中翻腾的迷雾並未散去,却似乎被这冰冷的金属压住了一丝重量。 第十七章 十二年转瞬即逝 十二年时光,在精灵漫长的生命中不过弹指一瞬。 芬威因为费艾诺被流放北境,心存愧疚,同时也因为他的內心是真正喜爱著这个长子,所以在审判下达之后也隨著费艾诺前往了佛米诺斯,与他一同生活 艾尔达瑞安在芬国昐沉稳如山的引领下,褪去了费艾诺工坊里淬火般的躁动。 他行走在提力安城大理石迴廊间,学习著治理的智慧——调解工匠行会与凡雅的牧场爭端,计算著每一份送往北境的秘银锭与穀物,甚至坐在芬国昐身侧,参与那冗长而精密的、与泰瑞勒精灵使者关於海岸巡逻权的谈判。 费艾诺弃置的工坊也並未废弃。 艾尔达瑞安在冰冷的熔炉旁,堆满了从维林诺大图书馆借阅的羊皮捲轴。 他研习的不再仅仅是武器图谱,而是眾维拉与维丽赐予的古老智慧——星辰运行的轨跡蕴含的预言(瓦尔妲之歌),大地深处矿脉的呼吸韵律(奥力的脉动),甚至植物生长与凋零的生命之歌(雅凡娜的抚慰)。 这些知识如同涓涓细流,悄然滋养著他曾被费艾诺斥为“软弱”的心灵,也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向更宏大力量的门扉。 偶尔,当提力安城笼罩在双树残余的、略显苍白的银辉下,艾尔达瑞安也会与凡雅族的伊尔玛瑞並肩漫步。 她的歌声依旧如清泉般的温柔,能抚平他处理政务后的疲惫与心底深处那份,在他看来被费艾诺“否定”的隱痛。 她的指尖曾轻轻拂过他翻阅古籍时被纸张划出的微小伤口,那瞬间的暖意,足以驱散工坊长夜的孤寂。 他们之间无需太多言语,一个眼神的交匯,一次指尖不经意的触碰,便足以让艾尔达瑞安感到一种沉静的慰藉。 这份情愫如同月光下的藤蔓,悄然生长,坚韧而內敛,是他在这段“温水煮青蛙”岁月里,最珍贵的锚点。 而在演武场上,金铁交鸣之声则成了他宣泄的另一途径。 芬巩,芬国昐的长子,成了他最常交手的伙伴。 芬巩的剑术大开大闔,如同奔涌的山洪,充满了诺多王族的勇烈与骄傲。 艾尔达瑞安则融合了费艾诺的精准狠辣与新学的、带有维拉恩赐意味的灵动身法,如同月光下穿梭的游蛇。 “哈!艾尔达瑞安!”一次激烈的对练后,芬巩汗流浹背,用剑脊拍了拍艾尔达瑞安的肩甲,发出清脆的声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你这傢伙,在议事厅里像块温吞的玉石,到了这里倒比北境的寒风还刺骨!父亲总夸你心思縝密,我看你这剑路,刁钻得不管谁来都会头疼!”他大笑著调侃。 艾尔达瑞安收剑入鞘,抹去额角的汗水,嘴角也难得地扬起一丝笑意,回敬道: “总好过像你,芬巩殿下,衝锋起来连自己人在哪里都忘了。上次演练,差点把伊瑞斯特的弓弦劈断。” 伊瑞斯特是芬巩的副官,此刻正在场边擦拭自己的长弓,闻言无奈地耸了耸肩。 芬巩毫不在意地大笑:“那叫气势!懂吗?气势压倒一切!” 爽朗的笑声驱散了艾尔达瑞安心头不少阴霾。 这份在剑锋与汗水、调侃与默契中建立起的信任与友谊,是芬国昐赠予他的另一份宝贵礼物。 十二年期满。 曼威的使者乘著巨鹰降临提力安,带来了震动全城的諭令:召回流放北境佛密诺斯的费艾诺及其诸子! 至高王將在诸神之城维利玛举行盛大的“重光之宴”,象徵精灵们诞生的盛典,更是祈求双树之光能再度眷顾蒙福之地。 整个提力安城沸腾了。 压抑了十二年的某种情绪被点燃,期待、疑虑、不安、对费艾诺的复杂情感交织在一起。 芬国昐立刻下令准备前往维利玛的队伍。 此刻,艾尔达瑞安正骑著健壮的诺多骏马,与芬巩一左一右,护卫在芬国昐的车驾旁,行进在通往维利玛的、被称作“星辰之路”的宽阔白石大道上。 道路两旁是雅凡娜亲手培育的奇异草,在双树残余光辉下散发著寧静的芬芳。 前方,维利玛城洁白巍峨的城墙和城中那座最高的、闪耀著柔和金光的曼威宫殿穹顶已遥遥在望。 空气中瀰漫著节日將近的欢快气息,精灵们的歌声笑语从四面八方传来。 芬巩显得意气风发,他正兴致勃勃地向父亲描述著抵达后要如何向所有人展示他这些年精进的剑术,言语间充满了期待。 然而,艾尔达瑞安却沉默著。 越是靠近那座光辉之城,他心底那股莫名的不安感就越发强烈,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著心臟,缓缓收紧。 他努力將注意力集中在芬巩的话语上,集中在前方壮丽的城市轮廓上,集中在这十二年沉淀的学识与力量上……但无用。 有些东西不对。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剑柄——那是芬巩十二年前赠予他的那柄短剑,如今早已被他用得无比称手,冰冷的触感却无法带来丝毫安心。 他抬头望向天空。 劳瑞林的金辉似乎比往常更淡薄了几分,像蒙著一层难以察觉的灰翳。 泰尔佩瑞安洒下的银露,落在皮肤上竟带著一丝微不可查的、令人汗毛倒竖的凉意。 空气中那浓郁的香之下,似乎……隱隱混杂著一缕极淡的、令人作呕的腥甜?像是腐朽的血液,又像是某种巨大生物巢穴深处散发的恶臭。 这气味一闪而逝,快得让他以为是幻觉。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试图捕捉那丝异样,却只闻到了纯净的香与草木气息。 “怎么了,艾尔达瑞安?”芬国昐沉稳的声音从车驾內传来,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这位睿智的王子似乎总能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波动。 艾尔达瑞安勒紧韁绳,让坐骑与车驾並行一步,侧身低声道:“殿下……只是感觉有些……异样。说不清。” 芬巩闻言也看了过来,收起笑容,眼神锐利地扫视著四周寧静的原野和璀璨的天空:“异样?你是指什么?是北境的风吹过来了吗?” 他半开玩笑,但手也下意识地按在了自己的剑柄上。 芬国昐深邃的目光投向维利玛的方向,又缓缓扫过天际,沉默片刻,缓缓道:“光明的盛宴之下,未必没有阴影蛰伏。保持警惕,孩子们。” 他没有否定艾尔达瑞安的直觉,这反而让艾尔达瑞安心头那根弦绷得更紧。 队伍继续前行,离维利玛那巨大的、镶嵌著星辰宝石的城门越来越近。 城门口,身著华美银甲的卫兵肃立,迎接各方精灵贵族。城內传来的乐声更加清晰欢快。 艾尔达瑞安强迫自己挺直脊背,目光锐利地扫视著周围的一切。 那縈绕不去的冰冷预感,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不断扩大。 这盛大的重光之宴,这期盼已久的团聚时刻……为何他感觉到的,却像是风暴来临前那令人窒息的、死一般的寧静? 那无形的黑暗,是否已悄然攀上了维利玛圣洁的城墙? 费艾诺的归来,究竟是重光的序曲,还是……另一场浩劫的开端? 他再次握紧了腰间的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第十八章 黑暗降临了! 维利玛的城门在眼前缓缓敞开,仿佛巨神张开的怀抱。 门扉上镶嵌的星辰宝石在双树余暉下流淌著液態光晕,几乎要灼伤艾尔达瑞安的眼睛。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悠扬的竖琴与长笛声、精灵们欢快的笑语如同温暖的潮水般涌来,瞬间將他裹挟进去。 街道两旁挤满了盛装的精灵,瓣如雨点般洒落。 芬国昐的车驾在沸腾的喜悦中缓缓前行,芬巩向人群挥手致意,爽朗的笑声感染著四周。 艾尔达瑞安强迫自己挺直背脊,脸上努力维持著得体的微笑,目光却如同最警惕的哨兵,扫过每一座流光溢彩的建筑穹顶,每一片被渲染上金辉的云霞,每一道阴影的褶皱。 那份盘踞在心底的冰冷不安,並未因这满城的喧囂而消融半分,反而在喧囂的对比下,如同冰锥般刺得更加清晰。 空气中瀰漫著雅凡娜培育的奇异香、醇厚的美酒气息和烤制食物的香气,精灵们身著最华美的服饰,在轻柔的音乐中起舞、交谈、举杯。 艾尔达瑞安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在人群中搜寻。 终於,在那座喷泉旁,一株散发著柔和月白光晕的银叶树下,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微微侧著头,似乎也在聆听这满城的欢歌,侧脸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寧静。 芬国昐顺著艾尔达瑞安的目光望去,又看了看身边明显心不在焉的年轻人,与芬巩交换了一个瞭然的眼神。 这位沉稳的王子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带著长辈宽容的笑意,轻轻抬了抬手。 芬巩会意,促狭地用剑鞘轻轻捅了捅艾尔达瑞安的腰肋:“还愣著干什么?圣树在召唤,美人在等候,难道你要陪我在这里听父亲嘮叨那些繁文縟节不成?” 艾尔达瑞安脸上微热,告罪一声,几乎是有些急切地翻身下马,快步穿过衣香鬢影的人群,向那株银叶树走去。 但对方明显也发现他了。 “艾尔达瑞安!”一个清泉般温润的声音穿透了喧囂。 他循声望去,心臟的跳动似乎漏了一拍。 伊尔玛瑞就站在一株巨大的、散发著柔和银辉的夜光树下,那光芒映衬著她淡金色的长髮和浅绿色的长裙,如同林中悄然绽放的幽兰。 她脸上带著重逢的喜悦,眼神清澈,向他轻轻招手。 艾尔达瑞安走到她面前,所有的警惕和紧绷,在她温柔的目光注视下,奇异地被抚平了一瞬。 “伊尔玛瑞。”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带著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你…看起来很好。” 虽然二人分別也没多长时间就是了。 “你也一样,艾尔达瑞安。”她微笑著,目光扫过他更加沉静深邃的眼眸,以及腰间那柄被摩挲得光亮的短剑。 “芬巩殿下说,你在提力安做得很好。只是……” 她的声音轻柔下来,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你看起来,很疲惫?像背负著整个北境的寒风。” 艾尔达瑞安的心猛地一缩。 她总能轻易看透他精心构筑的平静外壳。 他下意识地想要否认,想要像在芬巩面前那样用玩笑掩饰过去,但在她那双仿佛能映照灵魂的眼睛前,谎言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我……”他顿了顿,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周围沉浸在欢乐中的精灵,最终落回她带著关切的脸上,声音压得更低。 “我不知道,伊尔玛瑞。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太美好了……可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像风暴来临前的海面,平静得让人窒息。” 他抬手,似乎想指向天空,指向那看似璀璨却让他觉得蒙尘的光辉,指向空气中那缕被他捕捉到又消失的腥甜。 “你能感觉到吗?光……是不是变冷了?还有那味道……” 伊尔玛瑞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认真的倾听和一丝忧虑。 她顺著他的目光也望向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光……似乎比在提力安时更稀薄了?至於味道……” 她又仔细嗅了嗅,“我闻到的只有香和酒香。艾尔达瑞安,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不!”艾尔达瑞安猛地打断她,声音带著一丝他自己都未曾预料的焦躁,隨即又意识到失態,懊恼地抿紧了唇, “抱歉。我只是……”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头那股越来越强烈的悸动。 “我的直觉从未骗过我。它像警钟一样在我脑子里敲打!” 就在艾尔达瑞安说出“警钟”二字的瞬间—— 轰隆隆——!!! 並非雷鸣,而是某种更加沉闷、更加令人牙酸的巨响,仿佛大地深处有巨兽翻身,又像支撑天穹的巨柱被生生掰断! 整个维利玛城都在这恐怖的巨响中剧烈震颤了一下! 无数酒杯从精灵们手中滑落,摔碎在洁白的瓣上,猩红的酒液如同血泪蔓延。美妙的音乐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声惊惶的尖叫! 艾尔达瑞安几乎是本能地一把將伊尔玛瑞拽向自己身后,动作迅猛如扑击的猎豹!他的另一只手已经闪电般按在了腰间的“星焰”剑柄上,冰冷的金属触感此刻带来一丝诡异的镇定。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利箭般射向巨响传来的方向——维利玛城深处,靠近曼威宫殿的区域! 心臟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那份缠绕了他一路、几乎让他窒息的不安预感,此刻化作了实质的、毁灭性的恐惧! 不需要任何解释,不需要任何確认,一个冰冷、黑暗、带著亿万蛛网般粘稠恶意的名字,如同毒蛇般瞬间缠绕上他的意识! 乌苟立安特! “保护!”芬巩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他魁梧的身影已经拔剑挡在了芬国昐的车驾前,黑色的长髮在突如其来的能量乱流中狂舞。 芬国昐早已掀开车帘站了出来,这位一向沉稳如山的王子脸上也布满了震惊,但眼神锐利如鹰,迅速扫视著混乱的源头。 “那是什么?!” 伊尔玛瑞的声音带著难以置信的颤抖,紧紧抓著艾尔达瑞安的臂甲,脸色苍白如纸。 艾尔达瑞安没有回答,他的瞳孔因极度的惊骇而骤然收缩! 在维利玛城深处,在双圣树旁,在原本应该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区域,一道巨大到足以遮蔽半个天空的、粘稠的、翻滚著墨汁般黑暗的阴影正急速膨胀! 守护圣树的两位迈雅被叫去参加会议,此刻的圣树无人看守。 乌苟立安特撕裂了维利玛上空纯净的光幕,如同最污秽的脓疮在圣洁的肌肤上爆开! 阴影的核心,无数惨白扭曲的、如同巨型白骨节肢的东西正疯狂地撕扯著空间! 紧接著,两只巨大到令人灵魂冻结的复眼,在翻滚的黑暗深处猛然睁开! 那复眼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无数细小瞳孔叠加的暗红色,每一个微小的瞳孔里都倒映著下方精灵们惊恐万状的脸庞,倒映著残存的双树光辉,倒映著这座光辉之城……倒映著毁灭! 伴隨著这对复眼的睁开,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著亿万生灵腐烂气息的、足以冻结血液的冰冷恶意,如同实质的衝击波,轰然席捲了整个维利玛中心广场! 那恶臭,比艾尔达瑞安在城外嗅到的那一缕浓烈了亿万倍!正是那丝腥甜的源头! 宴会?欢庆?重光之宴? 巨大的讽刺感如同毒液注入心臟。 这根本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对光明的致命突袭! “米尔寇!”艾尔达瑞安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每一个音节都带著彻骨的寒意和滔天的怒火。 就在艾尔达瑞安心神剧震,身体僵硬的瞬间,一道微弱的、却异常坚韧的银光骤然在他身前亮起! 是伊尔玛瑞! 这位看似柔弱的凡雅歌者,在灭顶之灾降临的剎那,爆发出惊人的勇气。 她重新站在艾尔达瑞安身前,並非以血肉之躯阻挡那无可匹敌的黑暗巨兽,而是猛地张开双臂,十指如同拨动无形的琴弦! 一句古老而神圣的精灵语祷言,带著凡雅族血脉中最纯净的光明之力,从她口中清越地唱出! 她的周身瞬间迸发出柔和的、却带著神圣净化气息的月白光晕,如同一个小小的、坚韧的结界,勉强將她和艾尔达瑞安笼罩在內,堪堪抵御住那扑面而来的、令人窒息的黑暗瘴气和精神侵蚀! 那光晕在庞大无边的黑暗阴影下,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顽强!如同怒海狂涛中一叶隨时可能倾覆的扁舟,死死守护著最后一点微光! 艾尔达瑞安看著挡在自己身前的纤细背影,看著她因全力催动力量而微微颤抖的肩膀,心中翻涌起难以言喻的震撼与剧痛。 盛宴的欢歌化作了绝望的悲鸣,重逢的喜悦被粉碎成末日的尘埃。 黑暗降临了! 第十九章 向前! 艾尔达瑞安甚至来不及对挡在身前的伊尔玛瑞说一句话,芬巩的吼声和父亲芬国昐冷静到可怕的命令已经穿透了混乱的尖叫与崩塌的轰鸣。 “护住女眷!退向白羽塔!”芬国昐的声音如同磐石,瞬间压住了部分恐慌。 他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剑,扫过混乱的中心,锁定那吞噬光明的巨大阴影。 “芬巩!组织卫队!” “是!”芬巩应声如雷,黑色的长髮在混乱的气流中狂舞,手中长剑已然出鞘,寒光凛冽。 他魁梧的身影如同礁石,开始聚拢那些惊魂未定的战士。 艾尔达瑞安的目光与芬国昐瞬间交匯。 没有言语,只有一种冰冷的默契在传递。 王子眼中是沉重的责任,而艾尔达瑞安眼中,是焚心的怒火和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他不能留在这里!他必须去源头!哪怕只是螳臂当车! “艾尔达瑞安!” 伊尔玛瑞似乎感知到他的意图,紧紧抓住他的臂甲,清澈的眼中满是惊惧和担忧。 艾尔达瑞安反手用力握住她冰凉的手,只急促地留下一句:“跟紧芬巩!” 话音未落,他已猛地挣脱,身体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混乱的边缘。 他没有回头,不敢看伊尔玛瑞瞬间苍白的脸,不敢看那株在黑暗衝击下光芒摇曳的夜光树。 一匹受惊的白色骏马嘶鸣著从混乱的人群旁衝过,鬃毛狂乱。 艾尔达瑞安眼中精光一闪,足下发力,身体如灵猿般纵跃,精准地抓住了飞扬的马鬃,翻身稳稳落在马背上! 他双腿猛夹马腹,骏马吃痛,长嘶一声,如同挣脱了恐惧的束缚,撒开四蹄朝著那黑暗的源头——双圣树所在的光之山丘狂奔而去! 沿途,他看到一名卫兵被倒塌的装饰石柱压住了腿,正徒劳地挣扎。 艾尔达瑞安没有丝毫减速,身体在马背上倾斜,手臂如电探出,精准地捞起了卫兵掉落在旁的一面精钢鳶盾! 沉重的盾牌入手冰凉,却带来一丝诡异的踏实感。 他甚至来不及看那卫兵一眼,只有一句嘶吼隨风拋下:“坚持住!” 骏马如一道白色的闪电,逆著奔逃的精灵洪流,直刺向那翻滚著绝望的中心。 越是靠近光之山丘,空气中瀰漫的腥甜恶臭就越发浓烈,几乎凝成粘稠的实质,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腐烂的血肉。 那笼罩山丘的暗影之网,隔绝了星光,投下令人窒息的绝对黑暗,只有网后那庞大无匹的轮廓和两只暗红复眼散发著毁灭的光芒。 震耳欲聋的吸吮声和树干撕裂的悲鸣穿透黑暗,如同巨锤狠狠砸在艾尔达瑞安的心臟上! 近了!更近了! 他看到了! 在暗影之网笼罩的山丘顶端,那曾经流淌著生命金辉的劳瑞林圣树! 巨大的、惨白的、如同山脉般粗壮的蜘蛛节肢死死缠绕著它辉煌的树干! 乌苟立安特那令人作呕的狰狞口器,正深深刺入树干的中心!隨著那恐怖的吸吮,金树的生命汁液——那蕴含了整个维林诺荣光的液体,正被疯狂地抽吸! 劳瑞林在剧痛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足以刺瞎凡人双眼的强烈金光! 那光芒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咆哮,充满了无边的痛苦和不甘! 但这辉煌的金光仅仅持续了一瞬,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枯萎! 金叶如同燃烧的灰烬般片片剥落,尚未落地就在黑暗中化为虚无!象徵著无尽生命与光明的劳瑞林,正在走向彻底的死亡! 而在金树旁,同样巨大的黑暗身影正挥舞著恐怖的兵器!米尔寇!黑暗大敌!他手中握著的並非权杖,而是一柄流淌著污秽黑光、缠绕著毁灭雷电的长柄战锤! 他狂笑著,每一次抡起战锤,都带著撕裂空间的威势,狠狠砸向旁边那棵流淌著月华般银辉的泰尔佩瑞安! 轰!轰!轰! 每一次重击,银树都剧烈地颤抖,树皮碎裂,银色的汁液如同泪雨般喷洒出来,在黑暗中闪烁著悽美的冷光。 泰尔佩瑞安的光芒变得惨白而急促,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闪烁都预示著它生命力的急速流逝!它承受的痛苦並不比金树少半分! 就是现在! 艾尔达瑞安策马衝上了山丘的最后一截坡道,眼前是末日般的景象:金树枯萎凋零,银树濒临毁灭,两个带来毁灭的庞大魔影正沉浸在施虐的快感之中! 他內心的恐惧早已被滔天的怒火和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对褻瀆光明的极致憎恶所取代! 理智在告诉他这是送死,但身体里奔流的血液在咆哮——守护!反抗!哪怕只有一瞬! “米尔寇!乌苟立安特!”艾尔达瑞安发出一声撕裂喉咙般的怒吼,这怒吼在震天的吸吮和锤击声中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带著玉石俱焚的决绝! 他的出现,如同投入滚烫油锅的一滴水,瞬间打破了两个魔头专注的破坏。 乌苟立安特一只巨大的暗红复眼猛地转动,锁定了这个骑著白马、手持长剑和盾牌,如同扑火飞蛾般渺小的精灵! 那复眼中闪过一丝纯粹的、如同看待尘埃般的轻蔑,以及被螻蚁打扰进食的暴怒! 它甚至懒得挪动庞大的身躯对付他,只是那根刺入金树的毒牙末端,猛地喷出一股粘稠如墨、散发著刺鼻腥臭的毒液! 那毒液如同黑色的瀑布,带著腐蚀空间的滋滋声,朝著艾尔达瑞安和他胯下的骏马当头浇下!只需沾上一点,足以让钢铁化为脓水!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艾尔达瑞安展现出了诺多精灵最顶尖的战斗本能! 他没有试图格挡那根本无法阻挡的毒液洪流,而是猛地一勒韁绳!白色骏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惊惧的长嘶!借著这瞬间的迟滯,艾尔达瑞安左手紧握的精钢鳶盾,被他用尽全身力气,如同投掷飞盘般旋转著甩了出去! 目標不是乌苟立安特庞大的身躯,而是它刺入金树的那根、正在喷吐毒液的毒牙根部! 当! 鳶盾精准无比地砸中了毒牙与口器连接的、相对脆弱的关节处! 精钢盾牌在撞击的瞬间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被毒液腐蚀得滋滋作响,冒出浓烈的黑烟,但这一击蕴含的力量和时机妙到毫巔! 毒牙根部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击猛地一挫,喷吐毒液的方向瞬间发生了细微的偏移! 嗤啦——! 原本当头浇下的毒液瀑布,险之又险地擦著白马和艾尔达瑞安的头顶飞过,泼洒在他们身后数米的地面上!坚硬的山石地面瞬间被腐蚀出一个冒著黑泡、深不见底的恐怖大坑! 躲过致命一击的艾尔达瑞安没有丝毫停顿,借著骏马落地的冲势,双腿再次猛夹马腹! 他伏低身体,將星焰剑平举在身侧,剑尖直指那个正挥锤猛砸银树的、黑暗的源头——米尔寇! “螻蚁!安敢扰我!”米尔寇的狂笑变成了暴怒的咆哮。 他没想到这只小虫子不仅躲过了乌苟立安特的毒液,竟然还敢向他衝锋! 这对他而言是莫大的侮辱! 他甚至暂时停下了对泰尔佩瑞安的锤击,巨大的、燃烧著黑暗火焰的眼眸锁定了那个疾冲而来的白点,如同看著一只扑向太阳的飞蛾,充满了残忍的戏謔。 他决定要用最痛苦的方式碾碎这个不知死活的精灵,作为毁灭圣树前的开胃小菜。 艾尔达瑞安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炸开。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米尔寇那纯粹的、碾压一切的黑暗威压让他灵魂都在颤抖。 但他握剑的手稳如磐石,星焰剑似乎感受到了主人决死的意志和眼前滔天的黑暗,剑身竟开始微微嗡鸣,散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纯粹而炽热的微光! 那光,竟隱隱与正在垂死挣扎的泰尔佩瑞安散发的惨白银辉產生了某种微弱的共鸣! 第二十章 你真是个废物 艾尔达瑞安的衝锋姿態近乎疯狂,剑尖撕裂粘稠的黑暗,直刺向那毁灭的源头——米尔寇庞大的身影! 渺小的精灵与黑暗大敌的距离在呼吸间缩短,如同飞蛾扑向焚世的烈焰。 米尔寇燃烧著黑焰的巨眼中闪过一丝被冒犯的暴怒,隨即化为纯粹的残忍戏謔。 他甚至懒得动用那柄战锤,只是隨意地抬起他那覆盖著深渊黑甲的巨大脚掌,如同踩踏一只恼人的虫子,带著碾碎山峦的恐怖威势,朝著艾尔达瑞安狠狠踏下! 阴影瞬间吞没了艾尔达瑞安头顶所有的光,死亡的窒息感扼住了他的咽喉。 但他握剑的手没有丝毫颤抖,星焰剑的嗡鸣达到了极致,剑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的炽白光芒!这光芒竟与旁边濒死的泰尔佩瑞安树冠上最后摇曳的惨白银辉產生了奇异的共鸣! “死!”米尔寇的咆哮如同万雷炸响。 艾尔达瑞安的身体站定,手中的星焰剑不再是平刺,而是凝聚了他所有的力量、意志,以及那与银树共鸣的微光,化作一道决绝的逆流之光,自下而上,狠狠撩向米尔寇踏下的巨足脚踝! 嗤啦——! 一声刺耳的、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腐肉的声响! 星焰剑的剑锋竟真的切开了那看似坚不可摧的深渊黑甲! 虽然只是浅浅的一道白痕,甚至未能真正伤及米尔寇的皮肉,但那道白痕上却瞬间蒸腾起丝丝缕缕污秽的黑烟! 一股灼热的、带著硫磺与腐败气息的血液气味瀰漫开来! “吼——!!!” 米尔寇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並非因为疼痛,而是因为纯粹的、被褻瀆的狂怒! 一个渺小的、连埃努都算不上的精灵造物,竟敢伤他! 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表皮! 这简直比双树倒塌更让他感到一种被羞辱的暴怒! 他那如同山峦倾轧的践踏因为这一剑的干扰和瞬间的暴怒而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迟滯。 就是这毫釐之差,艾尔达瑞安险之又险地从那巨大的脚掌边缘擦过!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狂暴的气流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艾尔达瑞安身上,將他掀飞出去! 艾尔达瑞安如同断线的风箏,狠狠砸在泰尔佩瑞安那流淌著冰冷银液的巨大树根旁! “噗!”一口滚烫的鲜血从艾尔达瑞安口中喷出,染红了身下散发著微弱银辉的苔蘚。 他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每一次呼吸都牵扯著撕裂般的剧痛。 星焰剑脱手飞出,斜插在不远处的地上,剑身上的光芒黯淡如风中残烛。 他挣扎著抬起头,视野被剧痛和眩晕模糊,但依然死死锁定那个因暴怒而显得更加恐怖的黑暗魔神。 米尔寇缓缓收回那只被留下白痕的脚掌,低头看著脚踝处那道微不可查却异常刺眼的伤痕。 黑烟繚绕,伤口在缓慢蠕动癒合,但那道白痕却顽固地存在著,如同一个耻辱的烙印。 “虫子…” 米尔寇的声音低沉得可怕,蕴含的杀意让整个山丘的空气都凝固了。 “我要將你的灵魂抽出来,放在安格班的熔炉里灼烧一万年!” 艾尔达瑞安咳著血沫,却咧开嘴,露出一个染血的、充满无尽嘲弄的笑容。 他用尽力气,声音嘶哑却清晰地穿透了死亡的寂静:“哈…这就是…维拉的力量?墮落的…废物!连…一个普通的诺多精灵…都…杀不死吗?” “废物”二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狠狠刺中了米尔寇最深的傲慢! “你——找——死!!!” 米尔寇的咆哮震碎了周围残存的晶石,巨大的战锤瞬间被恐怖的黑暗雷霆包裹,毁灭的气息锁定了地上那渺小的精灵! 他要將这个虫子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连一丝尘埃都不剩下! 然而,就在战锤即將砸落的千钧一髮之际,米尔寇的动作却猛地一顿! 他那燃烧著黑焰的巨眼骤然转向维林诺中心的方向,一丝极其隱晦的忌惮和暴戾闪过。 曼威的气息! 那该死的风之君主正在急速靠近! 时间!他需要时间彻底毁灭泰尔佩瑞安! 乌苟立安特已经吸乾了劳瑞林,现在轮到这棵银树了!不能让曼威干扰! “乌苟立安特!快!”米尔寇的咆哮转向了正在贪婪舔舐劳瑞林最后残骸的蜘蛛。 巨大的蜘蛛发出意义不明的嘶鸣,暗红的复眼闪烁著贪婪的光,庞大的身躯如同移动的山丘,带著令人作呕的腥风,迅速转向了光芒已经微弱到极致的泰尔佩瑞安! 一根更加粗壮、闪烁著幽绿毒芒的口器,如同攻城锥般狠狠刺向银树那流淌著冰冷汁液的树干! 泰尔佩瑞安剧烈地颤抖著,发出无声的悲鸣,最后的银辉如同迴光返照般骤然亮起,却又在黑暗的压迫下迅速黯淡下去! 就在这绝望的瞬间! 瘫倒在树根旁的艾尔达瑞安,眼中最后一点光芒如同被点燃的余烬! 他看到乌苟立安特那狰狞的口器刺向圣树,看到米尔寇为了赶时间暂时放弃了对他的必杀一击,转而再次抡起战锤,更加狂暴地砸向银树的主干! 他看到了插在不远处的星焰剑! 剑身黯淡,但剑柄处镶嵌的无名宝石,此刻却像一颗濒死的心臟般,正微弱地、顽强地搏动著! “不…能…让你…得逞!”艾尔达瑞安喉咙里发出低吼。 他不知从哪里榨取出最后一丝力量,那力量来自被践踏的尊严,来自对光明的最后眷恋,来自血脉深处诺多精灵永不屈服的烈性! 他猛地翻滚,身体如同破麻袋般撞向星焰剑掉落的位置! 剧痛几乎让他昏厥,但他布满血污的手,死死握住了星焰剑冰冷的剑柄! 就在他握住剑柄的剎那,异变陡生! 濒死的泰尔佩瑞安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那原本即將彻底熄灭的银辉,如同找到了最后的宣泄口,竟化作一道汹涌的、冰冷的银色洪流,猛地涌向艾尔达瑞安,注入他手中的星焰剑! 剑柄上那枚宝石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如同压缩了一颗星辰! 这光芒如此纯粹,如此神圣,带著双树纪元最后的悲鸣与反抗意志! 艾尔达瑞安感觉自己的手臂仿佛要被这恐怖的力量撕裂、融化! 他眼中只剩下乌苟立安特那刺向圣树的、令人憎恶的毒牙! 没有思考,只有本能! 他用尽残存的全部生命,將身体拧成一张拉到极限的弓,握著那柄仿佛燃烧著银色太阳的星焰剑,用尽一切意志,朝著乌苟立安特那根刺向银树的、最为脆弱的毒牙根部,狠狠投掷了出去! “给我——断!!!” 星焰剑化作一道贯穿黑暗的银色彗星!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 乌苟立安特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它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吸吮即將到口的光明精华上。 那道凝聚了泰尔佩瑞安最后光辉、精灵宝钻碎片本源之力、以及艾尔达瑞安决死意志的银光,精准无比地,如同热刀切入凝固的油脂,狠狠地贯入了它毒牙与口器连接的、布满粘稠筋膜的脆弱关节! 噗嗤——!!! 不是金属碰撞的声音,而是某种极其坚韧的、污秽的活体组织被神圣力量瞬间汽化、撕裂的恐怖声响! “嘶嘎啊啊啊啊啊——!!!!!” 一声前所未有的、尖锐到足以撕裂灵魂的惨嚎从乌苟立安特那布满利齿的口器中爆发出来! 那不再是捕食者的嘶鸣,而是遭遇了重创的、充满了痛苦与惊惧的哀嚎! 被星焰剑贯穿的毒牙根部猛地炸开一团混合著墨绿毒血、漆黑粘液和银色光焰的污秽之物! 那根粗壮如攻城柱的毒牙,竟硬生生从根部被炸断了三分之一! 断裂处嗤嗤作响,神圣的银焰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灼烧著断口,阻止其再生,污秽的毒血如同瀑布般喷溅,落到地上腐蚀出大片冒著浓烟的深坑! 剧痛让乌苟立安特庞大的身躯疯狂地痉挛、扭动,数条支撑的节肢在剧痛中失控,深深刺入地面,掀起大片的岩石! 它再也无法专注於吸吮泰尔佩瑞安,那根断裂的毒牙剧烈地颤抖著,墨绿色的毒液混合著黑血不受控制地喷洒。 而掷出那一剑的艾尔达瑞安,如同被彻底抽乾了所有的精气神,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手臂无力地垂下,整个人如同破碎的玩偶,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只有他染血的嘴角,似乎还残留著一丝嘲弄的弧度,仿佛在说: 看,我做到了。 第二十一章 双圣树的倾颓 就在艾尔达瑞安拼死掷出星焰剑,重创乌苟立安特的同时,维林诺的心臟——玛哈那哈尔(眾神议事之环)正笼罩在一片肃穆之中。 巨大的环形穹顶下,由永恆星光雕琢的座椅上,眾维拉与他们的迈雅僕从正商討著米尔寇日益猖獗的异动。 曼威端坐於主位,他的面容如群山般沉静,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突然! 如同最纯净的水晶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所有维拉与迈雅的心神同时剧震!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刺骨的悲慟与毁灭气息穿透了神圣殿堂的壁垒,狠狠刺入他们的灵魂核心! “啊!”生命女神雅凡娜第一个捂住心口,脸色瞬间惨白,仿佛被生生剜去了一块血肉。 “不——!”工匠之神奥力猛地站起,手中正在雕琢的宝石模型“啪”地一声碎裂。 曼威,这位维拉之首,风与天空的主宰,他威严的面容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那双能洞察世界脉络的眼眸中,映照出的不再是秩序与光明,而是两团骤然熄灭、被无边黑暗吞噬的熊熊光焰! 他猛地站起身,无形的威压让整个玛哈那哈尔的光线都为之一暗,穹顶的星辰仿佛都在颤抖。 “双圣树!”曼威的声音不再平静,如同风暴前夕压抑的雷鸣,带著难以置信的惊怒。 “劳瑞林!泰尔佩瑞安!它们…被褻瀆了!” 无需更多言语,那股源自世界本源的悲鸣和黑暗的狂笑如同烙印般刻在每一个维拉与迈雅的心头。 那是维林诺的根基在哀嚎!是光明的源头被玷污! “米尔寇!”战神托卡斯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金色的鬚髮如同愤怒的火焰般賁张。 下一瞬,曼威的身影已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银色颶风,衝出了玛哈那哈尔。 他不再是那个端坐王座的君主,而是化身为追討逆贼的审判者! 他手中並未持握惯常的权杖,而是虚空一握,一柄纯粹由压缩到极致的风暴与星光凝聚而成的裁决之矛在他掌中显现,矛尖跳跃著毁灭性的电蛇! 瓦尔妲紧隨其后,这位星辰之后的身躯仿佛融入了无垠的星空,点点星光在她身周匯聚成致命的星屑风暴。 奥力怒吼著,大地在他脚下颤抖,巨大的岩石在他奔跑中自动飞起,附著於他本就魁梧的身躯,形成一副流动的山脉重鎧,手中多了一柄燃烧著地心熔岩的破灭之锤! 托卡斯、雅凡娜、涅娜……所有维拉与强大的迈雅(如后来的萨鲁曼之主,库路牟尔),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与怒火,化作一道道毁天灭地的流光,朝著双圣树所在的雅凡娜之环疯狂衝去! 维林诺寧静的空气被彻底撕碎,神祇的愤怒如同实质的海啸,所过之处,云层崩裂,大地呻吟! —————————— 雅凡娜之环,毁灭的中心。 米尔寇看著乌苟立安特那根被炸断、正被神圣银焰灼烧得嗤嗤作响、疯狂喷洒毒血的巨大毒牙,以及那因剧痛而痉挛翻滚、发出悽厉惨嚎的丑陋蜘蛛,心中涌起的不是同情,而是极致的轻蔑与暴怒! “废物!”他低吼一声,那声音如同深渊的闷雷。 “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利索!” 时间!他最缺的就是时间! 曼威的气息已经如同冰冷的刀锋,抵在了他的后颈!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数股强大到令他心悸的维拉神力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迫近!尤其是曼威那锁定了他灵魂的风暴之矛! 看著眼前光芒微弱、主干被自己战锤砸出巨大裂痕、流淌著冰冷银液的泰尔佩瑞安,米尔寇眼中闪过一丝不甘的疯狂。 就差一点!只要再给他几个呼吸,他就能彻底摧毁这棵该死的银树,让维林诺的光明之源永远断绝! “没时间了!”他放弃了彻底吸乾银树的念头,眼中凶光爆射。 既然无法完整地毁灭,那就彻底地粉碎它! “给我彻底化为齏粉!” 米尔寇狂吼著,双手紧握那柄缠绕著无尽黑暗与毁灭雷霆的战锤“葛龙格”,无穷无尽的深渊之力灌注其中,锤头瞬间膨胀,仿佛一颗微型的、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 他不再追求效率,而是凝聚了此刻能调动的最大力量,带著碾碎星辰的恐怖威势,朝著泰尔佩瑞安那摇摇欲坠的主干,以开天闢地般的姿態,狠狠砸下! 轰——————!!!! 这一次的巨响,超越了之前所有的总和! 整个维林诺都在这一锤下剧烈地颤抖! 刺目的黑暗雷光与破碎的银色光流如同失控的狂龙,向著四面八方疯狂炸裂、冲刷! 大地被撕裂出深不见底的鸿沟,雅凡娜之环精美的石雕和植物瞬间化为最原始的粒子尘埃! 就在这毁灭性的打击落下的同时,数道贯穿天地的神光撕裂了被黑暗笼罩的天幕,轰然降临! 为首的曼威,手持裁决之矛,正好目睹了那惊天动地的一锤落下,目睹了泰尔佩瑞安那承载了无数纪元光辉的、华美绝伦的银色主干,在葛龙格的毁灭性力量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般,从被重创的裂痕处开始,寸寸崩解、碎裂、化为漫天飘零的、带著最后微弱银辉的碎片! 那象徵著永恆、智慧与纯净月华的生命之树,在曼威和所有赶到的维拉眼前,发出了最后一声无声的、响彻灵魂的悲鸣,轰然垮塌! 巨大的树冠砸落在地,溅起冲天的银屑尘埃,那仅存的微光如同垂死的萤火,迅速地被翻涌上来的黑暗吞噬。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曼威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他周身环绕的风暴瞬间停滯,然后以一种百倍狂暴的姿態轰然爆发! 他那张总是蕴含著秩序与威严的脸上,此刻只剩下焚尽星河的滔天怒火! “米尔寇——!!!”曼威的咆哮不再是声音,而是整个维林诺天空的怒吼! 裁决之矛上的电光瞬间变得刺目欲盲,遥遥锁定了那个毁灭光明的黑暗魔神! 正准备再补上一锤、彻底將银树残骸也碾成虚无的米尔寇,被这饱含神王之怒的咆哮震得动作一滯。 他猛地回头,看到了曼威那燃烧著风暴的眼睛,看到了他身后如同群星坠落般降临的瓦尔妲、如同移动山脉般愤怒衝来的奥力、如同金色战神的托卡斯…… 一丝忌惮终於压过了暴虐的破坏欲。 他知道,再耽搁一瞬,被这些暴怒的维拉彻底围住,后果不堪设想! 尤其是曼威手中的那柄裁决之矛,让他感到了真正的威胁! “哈哈哈哈!”米尔寇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发出了刺耳而猖狂的尖笑。 他庞大的身躯在笑声中开始急速升腾起更浓烈的黑烟,身影变得模糊不清。 他一边飞速后退,一边朝著曼威投去一个充满无尽嘲弄与恶毒的眼神。 “太迟了,我亲爱的『兄长』!” 米尔寇的声音带著扭曲的快意,如同毒蛇的嘶鸣,穿透震耳欲聋的风暴。 “看看你守护的『永恆之光』!看看它们现在的样子!像不像两条被踩死的蠕虫?哈哈哈哈哈!维拉?不过是一群守著破树、反应迟钝的废物!”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在曼威和所有维拉的心上! “拦住他!” 奥力鬚髮皆张,手中的破灭之锤带著崩碎大地的力量脱手飞出,化作一颗燃烧的熔岩流星砸向米尔寇! 但米尔寇早有准备,他身影猛地一缩,如同融入阴影的墨水,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毁灭性的一击。熔岩巨锤砸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轰出一个巨大的、流淌著岩浆的深坑! “乌苟立安特!你这蠢货!还想留下等死吗?!走!” 米尔寇朝著还在因断牙剧痛而翻滚哀嚎的蜘蛛女神厉声喝道,声音中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乌苟立安特那无数只暗红的复眼中虽然充满了对米尔寇的怨恨(断牙之痛岂能轻易忘记?),但更深的恐惧瞬间压过了一切! 它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些降临神祇身上散发出的、足以將它彻底净化湮灭的恐怖力量! “嘶…!” 它发出一声痛苦而急促的嘶鸣,强忍著断牙处被神圣银焰灼烧的剧痛,庞大的、沾满污秽粘液的身躯猛地收缩。 数条相对完好的节肢疯狂地扒拉著地面,拖著重伤之躯,带起大片的泥土和碎石,以一种与其庞大身躯不符的、近乎慌不择路的狼狈姿態,紧隨著化为翻滚黑烟的米尔寇,一头扎进了来时撕裂开的那道巨大地脉裂缝之中! 裂缝深处,传来它痛苦而怨毒的嘶嘶声,迅速远去。 翻涌的黑烟和蜘蛛留下的腥臭粘液是它们留下的最后痕跡。 曼威的裁决之矛带著撕裂维度的光芒狠狠刺入那道正在急速合拢的地脉裂缝,引发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將裂缝周围数百米的地面彻底炸成齏粉,却终究未能留下那遁入地心深渊的黑暗元凶。 狂暴的风暴渐渐平息,只剩下死寂的废墟,以及那漫天飘散的、如同银色眼泪般的泰尔佩瑞安残骸。 曼威立於虚空,裁决之矛的光芒黯淡下去,他低头看著那片狼藉的大地,看著那棵彻底枯萎、枝干焦黑的劳瑞林,看著化为废墟和碎片的泰尔佩瑞安,看著地上那个渺小的、生死不知的精灵身影(艾尔达瑞安),以及那柄斜插在地、光芒尽失的星焰剑…… 维林诺的永夜,降临了。 第二十二章 伊露维塔 Ilúvatar 曼威立於双圣树的残骸前,裁决之矛的光芒虽已黯淡,但其周身压抑的风暴却比任何雷霆更令人心悸。 他低垂的目光扫过被黑暗彻底吞噬的雅凡娜之环——焦黑扭曲的劳瑞林残骸如同大地的伤疤,泰尔佩瑞安华美的碎片散落如冰冷的泪滴。 空气中瀰漫著树汁烧焦的苦涩与蜘蛛毒液的腥臭,还有那浓得化不开的、源自世界本源的悲慟。 永夜,如厚重的裹尸布,沉沉地覆盖了曾经光明的维林诺。 “米尔寇……” 曼威的声音不再是咆哮,而是深冬冰层下涌动的暗流,每一个字都带著冻结灵魂的寒意:“还有那污秽的造物……乌苟立安特……”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映照著破碎星辰的眼眸扫过身后燃烧著怒火的维拉与迈雅们。 托卡斯紧握双拳,金色的鬚髮无风自动;奥力脚下的岩石仍在因他的愤怒而呻吟;瓦尔妲周身环绕的星屑风暴发出尖锐的嘶鸣;雅凡娜的泪水无声滑落,滴在焦土上却无法催生一丝绿意。 “黑暗已遁入深渊的裂隙,但它们绝不可能就此蛰伏!” 曼威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號角撕裂寂静,“托卡斯!奥力!伊昂威!” “在!”战神的回应如同金石交击。 “遵命!”奥力的声音如同山崩。 库路牟尔躬身,眼中闪烁著冰冷的计算光芒。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带上你们麾下最强大的战士与迈雅。” 曼威的裁决之矛指向广袤却已陷入黑暗的阿尔达大地。 “分散!搜寻阿尔达每一处山脉的阴影,每一条地底的暗流,每一片森林的幽邃!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两个褻瀆光明的混帐给我挖出来!我要知道它们藏身的每一寸污秽之地!” “遵令!”三位强大的存在齐声应诺,隨即化作三道撕裂夜幕的流光,带著各自挑选的精锐力量,如同三柄利剑,射向阿尔达的北、东、南三方。 维拉的怒火,將以犁庭扫穴之势,降临於黑暗可能藏匿的每一个角落。 曼威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那片被爆炸掀翻的焦土边缘。 那里,一个渺小的身影静静地伏在破碎的光轨镜基座旁,银色的盔甲布满裂痕,那柄掷出、重创了乌苟立安特毒牙的星焰剑,斜斜地插在不远处,剑身黯淡,却依旧倔强地指向蜘蛛遁逃的裂缝方向。 微弱地闪烁著不屈的光芒。 “艾尔达瑞安……” 曼威的声音中罕见地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是悲悯,亦是认可。 他认出了那拼死一搏的身影。 “艾尔达瑞安……费艾诺的弟子,光的守护者。在维拉未能及时抵达的至暗时刻,是他,以凡灵之躯,向黑暗投出了第一道反击的光芒,重创了那污秽的蜘蛛,为双树……爭取了最后的尊严。” 他的目光转向生命女神:“雅凡娜。” “曼威。”雅凡娜拭去泪水,强忍心中剧痛。 “带他回去,”曼威的声音带著不容置疑的温和力量。 “带回维利玛,带回你的园。用生命之泉的甘露,用大地最纯净的生机,治癒他的创伤,抚慰他受损的灵魂。他值得最好的照料。” 雅凡娜看著那生死不知的精灵勇士,眼中充满了母性的怜惜。 “我会的,曼威。他的勇气如同新生的嫩芽,不该凋零於这片废墟。” 她轻轻挥手,柔和的绿光包裹住艾尔达瑞安的身体,將他小心翼翼地托起。 曼威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承载著无尽悲伤与毁灭的焦土,还有那把孤独的星焰剑。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將这永夜的沉重都吸入肺腑。 “恐惧的阴影已经笼罩。” 他的声音迴荡在死寂的雅凡娜之环上空,是对留下的维拉说,也像是在对这片哭泣的大地说。 “但绝望不是终点。召集所有尚存的埃尔达(精灵),安抚他们的心灵。至於如何重塑光明,如何审判黑暗……待这最初的悲慟与愤怒稍缓,待恐惧的浪潮暂且退去,我们再行决断。” “维林诺的秩序,绝不会就此倾颓!”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融入夜风的银辉,消失在天际,留下瓦尔妲等维拉,开始以神光安抚大地,收敛圣树残骸,同时將曼威的意志传递给所有惊魂未定的精灵子民。 —————— 与此同时,在距离阿尔达大陆无比遥远,跨越了无尽波涛的卡利姆多大陆,永恆之井那原本永恆荡漾著奥术光辉的水面,骤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剧烈动盪! 金枝宫闕,艾萨拉的王座厅。 “怎么回事?!”端坐於永恆之井能量核心之上的艾萨拉女王,她那完美无瑕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惊愕。 几乎同时,宫殿外那由永恆之井光芒维持的、如同白昼般的光辉瞬间熄灭! 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毫无徵兆地笼罩了整个辛艾萨莉,笼罩了整个卡利姆多! “天…天黑了?!”女王身边的上层精灵贵族们惊慌失措,他们早已习惯了永恆的光芒,这突如其来的、纯粹的黑夜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们,带来了从未有过的恐慌。 “是井水失控了吗?还是…某种未知的攻击?” 艾萨拉强作镇定,但紧握权杖的指节已然发白,心中第一次涌起一丝超越掌控的不安。 这黑暗,让她感到了一种遥远却无比宏伟的存在……崩塌了。 这感觉,让她这位光中之光,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月光林地,塞纳留斯的林地圣所。 “呜……”森林之王塞纳留斯,这位半人半鹿的强大半神,此刻正跪伏在月光湖畔,巨大的鹿角深深垂下,抵在湿润的泥土中。 他那如同翡翠般的眼眸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巨大悲伤,晶莹的泪珠如同露水般滑落,融入湖水,激起一圈圈哀伤的涟漪。 在他身边,年轻的暗夜精灵学徒玛法里奥·怒风,同样心神剧震,脸色苍白如纸。 他刚刚沉浸在翡翠梦境的探索中,却感受到了一股源自世界根基的、撕裂灵魂般的悲慟与毁灭! 那感觉是如此清晰,仿佛两棵支撑天地的巨树在他灵魂深处轰然倒塌! “老师!”玛法里奥的声音带著颤抖。 “我感觉到…感觉到两个无比伟大、无比光明、无比古老的存在…消失了!彻底…毁灭了!那是什么?这黑暗…这悲伤…” 塞纳留斯抬起头,望向东方那本应是星辰大海的方向,如今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浓墨。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充满了古老的哀伤: “孩子…那是…遥远彼岸的光明之源…是比星辰更古老的存在…它们…熄灭了。世界的根基…在哀嚎。” “黑暗的潮汐,已经涌起。记住这一刻的感觉,记住这悲伤…它预示著…一个时代的终结,和…无法迴避的动盪。” 玛法里奥的心沉了下去,他望著无星的夜空,第一次感受到了宇宙的浩瀚与自身的渺小,以及那黑暗中潜藏的、令人不安的未知。 —————— 艾尔达瑞安的意识在一片冰冷的虚无中沉浮。 剧痛、黑暗、双树崩裂的巨响、蜘蛛的嘶嚎…这些碎片疯狂地撕扯著他。 不知过了多久,撕心裂肺的痛楚似乎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漂浮感。 他发现自己置身於一片无边无际的纯白空间。 没有天,没有地,没有方向,只有柔和、均匀、仿佛包容一切的光。 这里空无一物,却又仿佛蕴含著万物的源头。 绝对的寂静笼罩著,连他自己的心跳声也消失了。 “异乡的旅者…诺多的工匠…光的守护者……” 一个声音,毫无徵兆地在这片绝对的寂静中响起。 这声音无法用任何凡间的词汇形容。它並非通过耳朵传入,而是直接在艾尔达瑞安的灵魂深处迴荡。 它宏大如宇宙初开的轰鸣,却又细腻如母亲在耳边的低语;它庄严如创世的律令,却又温柔如拂过新叶的微风。 它包含了所有语言,却又超越了任何语言。 仅仅是听到这声音的余韵,艾尔达瑞安就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最纯净的泉水洗涤,所有的伤痛、恐惧、愤怒都被抚平,只剩下一种近乎颤抖的敬畏与无法言喻的安寧。 他猛地循著那声音的“方向”(在这空间里,方向只是一种感觉)望去。 在那无垠的纯白光辉的中心,光,似乎变得更加凝聚、更加深邃了。 並非出现了具体的人形,而是那光本身,开始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存在感”。 一种无法想像的、包容一切的意识,一种超越了维拉、超越了阿尔达、超越了一切已知概念的宏伟意志,清晰地“注视”著他。 那光辉温暖而浩瀚,如同初升的朝阳拥抱万物,又如同冰冷的星海蕴含至理。 艾尔达瑞安瞬间明白了这光辉的身份——那是在所有维拉诞生之前,在阿尔达世界被塑造之前,在乐章响起之时,就已存在的唯一! 一个名字,如同烙印般出现在他灵魂深处,带著无比的尊崇与至高的神圣: 伊露维塔(iluvatar)!眾生之父,独一之神! 第二十三章 晒太阳就会变强 “汝之勇毅,在维拉之光未能抵达的至暗深渊,为希望投下了第一缕微芒。” 那意志的声音带著无边的慈悯,艾尔达瑞安仿佛看到双树残骸边自己那绝望一掷的场景在光中浮现。 “汝之灵魂,纯净如初生之星,纵使黑暗浸染,其核心的光辉不曾黯淡。” 伊露维塔的话语如同甘霖,滋养著他乾涸枯竭的精神。 那些困扰他的前世记忆碎片,那些不属於“艾尔达瑞安”的模糊认知,在这纯粹的光辉照耀下,如同晨雾般迅速消散、淡化。 只留下属於诺多精灵工匠艾尔达瑞安的本真。 “黑暗的潮汐已然涌动,光明需要新的守护。” 伊露维塔的意志中传递出某种决定。 “吾赐福於汝,艾尔达瑞安。自此以后,凡有光之处,无论其源於星辰、圣树、火焰,抑或是生命本身微弱的辉光,皆可为汝之源泉。” 一股难以形容的、温暖而磅礴的力量瞬间注入艾尔达瑞安的灵魂深处,仿佛在他生命的核心点燃了一颗微型的太阳!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只要身处光芒之中,一股源源不绝的暖流就会从四面八方匯聚而来,融入他的四肢百骸,滋养他的精神,增强他的力量、速度、感知,甚至对能量的亲和。 这是一种被动的、持续不断的强化,如同呼吸般自然。 更令他震撼的是,这种强化似乎没有尽头——只要他的身躯能够承受,只要他不断锤炼打磨这具凡灵的躯壳,这光之源泉的力量便会隨之增长,仿佛他自身也化作了一个可以不断成长的“容器”! “这…这是……” 艾尔达瑞安的灵魂在震撼中低语,巨大的感激与惶恐交织。 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自身发生的根本性蜕变。 “感谢…至高之父…”他发自灵魂深处的敬意汹涌澎湃。 就在这时,那些在永恆之井战役前就纠缠他的、支离破碎的噩梦碎片再次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扭曲狰狞的绿色皮肤、腐烂腥臭的行走尸体、还有那遮蔽星辰、燃烧著毁灭火焰的恐怖巨影!他急切地想要询问,想要一个答案: “至高的父啊,我曾在梦魘中窥见……绿色的异族怪物,亡者復生的恐怖,还有……那个燃烧的、意图吞噬一切的巨神!那是……” “嘘……” 伊露维塔的意志温和却不容置疑地打断了他。 那宏大的声音带著一丝悠远而深邃的笑意,如同在聆听一首尚未完成的交响乐中某个有趣的变奏。 “不必急於寻求答案,孩子。命运的长卷已然铺开,未知的谜题是织就它的经纬。” “你所见所感,无论光明还是晦暗,皆是伟大乐章中不可或缺的音符。去经歷,去见证,去选择。” “答案,终將在你前行的道路上,如同星辰般一一显现。” 艾尔达瑞安感受到一种奇特的“注视”,充满了期许与信任: “去吧,艾尔达瑞安。带著吾之赐福,回到那伤痕累累的世界。你的故事,你的抗爭,你的光……都將成为这宏大织锦上独特而璀璨的一线。吾……期待著你的乐章。” 那无垠的光辉开始变得朦朧、遥远,如同退潮般温柔地消散。 艾尔达瑞安感到自己的意识被一股柔和的力量轻轻推送著,向下坠落…… 剧烈的疼痛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了艾尔达瑞安的每一寸神经,將他从光之国度狠狠拽回现实。 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他猛地睁开眼。 视线模糊,天旋地转。 剧烈的眩晕让他几乎呕吐。 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尤其是左臂,那里传来深入骨髓的冰冷刺痛和灼烧感。 他大口喘息著,冷汗瞬间浸透了身下柔软的织物。 过了好一会儿,视野才勉强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由巨大、柔韧藤蔓自然编织而成的穹顶,缝隙间垂掛著散发柔和绿光的藤萝。 空气中瀰漫著浓郁的草药清香和泥土的芬芳。 他躺在一张铺著厚厚苔蘚和柔软瓣的床榻上,温暖而舒適。 转动眼珠,视线艰难地落在床边。 一个纤细的身影正伏在床沿,银色的长髮如月光般流淌在深绿色的罩袍上。 她似乎累极了,睡得正沉,一只纤细的手还无意识地搭在艾尔达瑞安盖著的薄毯边缘。 那张侧脸精致而略显苍白,长长的睫毛下带著淡淡的青影。 她的呼吸很轻,带著一种安心的韵律。 艾尔达瑞安的目光定格在她身旁——那里静静放著一把古朴的金弦竖琴,琴身上雕刻著繁复的树叶与星辰纹,几根琴弦在透过藤蔓缝隙的微光下,闪烁著柔和的金芒。 伊尔玛瑞…… 他下意识地想抬起手,却引发了全身一阵更剧烈的抽搐和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这细微的动作惊动了床边沉睡的人儿。 伊尔玛瑞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清澈如春日湖泊的眸子里,先是带著刚醒的朦朧,隨即看到艾尔达瑞安睁开的双眼时,瞬间涌上了巨大的惊喜和如释重负的泪水。 “艾尔达瑞安!”她的声音带著刚睡醒的沙哑,却充满了激动,“你终於醒了!感谢星辰,感谢瓦尔妲女神,感谢雅凡娜女神!” 她几乎是扑到床边,小心翼翼地不敢触碰他,只是用那双含泪的眼睛急切地上下打量著他:“感觉怎么样?哪里还疼得厉害?你昏迷了好久好久……” 艾尔达瑞安张了张嘴,喉咙乾涩得发不出清晰的声音。 他看著伊尔玛瑞关切的脸庞,又看向那把竖琴,无数疑问堵在胸口。 就在这时,一缕稍强的光线恰好透过藤蔓的缝隙,正好落在他艰难抬起的右手掌心上。 在伊尔玛瑞惊喜的目光中,在艾尔达瑞安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瞬间—— 那缕阳光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吸引,温柔地匯聚在他的掌心,形成了一小团温暖、柔和、如同实质般微微跃动的光晕。 它並不刺眼,却散发著一种纯净的生命力,如同黑暗中悄然点亮的一颗微小星辰。 伊尔玛瑞惊讶地捂住了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采。 因为在她眼中,在这永夜中,艾尔达瑞安手中的光就宛如刚刚陨落的双圣树一般—— 让人惊奇。 艾尔达瑞安看著掌心那团自己无意识匯聚的光,感受著其中蕴含的、与伊露维塔赐福同源的温暖力量,身体的剧痛似乎都在这微光的照耀下稍稍减轻了一丝。 光……真的不一样了。 维林诺的永夜尚未结束,但在雅凡娜的园里,一缕微光已在一位凡灵精灵的掌心悄然点亮。 第二十四章 作为「太阳」养病的时日 伊尔玛瑞匆匆离去,那抹银髮消失在藤蔓垂帘后不久,柔和的光辉便再次盈满了这处藤蔓小屋。 这一次,光並非来自盏,而是伴隨著两位维丽本身的降临。 雅凡娜,她的存在如同春日森林的具象,深绿长袍缀满永不凋零的嫩叶与初绽的苞,每一步都带著泥土的芬芳与生命的潮汐。 瓦尔妲,则像一片浓缩的静謐夜空,深蓝的袍服上流淌著星河的轨跡,银髮间仿佛有微缩的星座在旋转生灭。 她们的气息是如此浩瀚而温柔,瞬间抚平了艾尔达瑞安身体里因甦醒而翻腾的剧痛。 雅凡娜径直走到床边,她的目光如同最清澈的泉水,柔和地流淌过艾尔达瑞安的身体。 一只温暖的手,带著大地孕育万物的包容力量,轻轻覆在他受伤的左臂上。 那深入骨髓的冰冷刺痛和灼烧感,在这只手下竟如冰雪消融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大地核心暖流包裹的舒畅。 “不可思议……”雅凡娜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惊奇,如同风吹过古老橡树的枝叶。 “黑暗的侵蚀如此深入,源自魔苟斯的恶毒与…那陌生的诅咒,竟被驱散得如此乾净。这癒合的速度,远非凡灵之躯所能企及。” 她的指尖停留在艾尔达瑞安的胸口,那里似乎还残留著伊露维塔赐福的余温:“孩子,你体內涌动的光……纯净得让我想起劳瑞林最灿烂的枝叶,泰尔佩瑞安最清冷的露珠。那是双圣树的气息,却又有些不同…更內敛,更…属於你自己。” 瓦尔妲微微頷首,她的眼眸深邃如宇宙,点点星芒在其中明灭:“確然如此。雅凡娜,你感受到了吗?” “那光不仅在他血脉中流淌,更与他灵魂深处新生的某种『源泉』共鸣。仿佛…他自身已化作了一颗微小的星辰,在主动汲取、转化著周围一切的光。” 她的目光落在艾尔达瑞安脸上,带著一丝探究与难以言喻的期许。 “艾尔达瑞安,汝身负之变,乃蒙福之兆,亦是重责之始。” 艾尔达瑞安张了张嘴,想诉说那光之国度的奇遇与至高之父的赐福,但话语在喉咙里滚了滚,终究只化作一句沙哑的:“感谢您,尊贵的维丽…我感觉…好多了。” 雅凡娜慈祥地笑了笑,指尖拂过他的额头,带来一阵深沉的安寧:“静养,孩子。让大地之力继续滋养你的躯壳,让这新生的光稳定你的灵魂。你已做得足够好。” 她收回手,与瓦尔妲交换了一个蕴含深意的眼神。 “黑暗暂退,但长夜未明,”瓦尔妲的声音如同星语,空灵而蕴含力量,“汝掌中之光,或为指引迷途的希望之火。善用它,艾尔达瑞安。” 言罢,两位维丽的身影如同融入光中般渐渐淡去,留下满室馨香与艾尔达瑞安心中沉甸甸的使命感。 接下来的日子,成了艾尔达瑞安记忆中一段近乎虚幻的寧静时光。 雅凡娜的园隔绝了外界的混乱与哀伤,时间仿佛在这里变得粘稠而缓慢。 他身体的恢復速度快得惊人,每日雅凡娜或瓦尔妲前来探查时,眼中总会流露出新的惊奇。 那源自伊露维塔的光之赐福,如同一个无形的熔炉,日夜不息地淬炼著他的身体,驱散最后一丝阴霾,让他的力量、感知都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提升。 而更多的时光,是属於他和伊尔玛瑞的。 这位凡雅族的歌者,仿佛成了他连接这寧静港湾的唯一纽带。 她每日都来,带来新采的、蕴含生命露珠的浆果,或是用园中草药熬製的、散发著奇异清香的汤剂。 她会坐在他床边,纤长的手指拨动那把金弦竖琴,古老的歌谣从她唇齿间流淌而出,时而如潺潺溪水抚慰伤痛,时而如林间清风扫去阴鬱。 琴弦上跃动的柔和金芒,与他体內新生的光之源泉隱隱呼应,带来一种灵魂层面的安寧。 “感觉怎么样?”伊尔玛瑞放下琴,將一颗饱满的紫色浆果递到他唇边,眼中盛满关切。 她的银髮在透过藤蔓的微光下流淌著月华般的光泽。 艾尔达瑞安就著她的手吃下浆果,甘甜的汁液在口中化开,暖意直达四肢百骸。 “好多了,”他看著掌心,意念微动,一小团温暖跃动的光晕再次凝聚,比初醒时更稳定、更明亮。 “多亏了你…和它。” 他指了指竖琴,又望向伊尔玛瑞。 伊尔玛瑞的脸颊飞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那团光晕。 光晕温柔地包裹了她的指尖,带来一种奇异的暖流。 “它很温暖,”她轻声说,眼中倒映著那团微光。 “像…像劳瑞林的光辉落在掌心的感觉。艾尔达瑞安,你身上发生了什么?维丽与维拉们说…那是奇蹟。” 艾尔达瑞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將伊露维塔赐福的只言片语和那光之源泉的感受告诉了她。 伊尔玛瑞听得双眸熠熠生辉,充满了纯粹的喜悦与崇敬:“至高的父神…祂选择了你!艾尔达瑞安,这光一定能驱散更多的黑暗!” 期间,威严的曼威也曾短暂降临,风暴的气息在他周身收敛,化作纯粹的讚许。 他肯定了艾尔达瑞安在黑暗突袭时的勇毅,称其为“黑暗深渊中投下的第一缕微芒”,並勉励他善用这新生的力量。 奥力,那如山岳般沉稳的工匠之神,也好奇地探查了他的身体,对那光之源泉的运行方式嘖嘖称奇,甚至探討了几句能量引导与物质承载的粗浅原理(当然,远非科技层面)。 每一次维拉的到来与夸讚,都让艾尔达瑞安既感荣耀,又倍觉责任深重。 寧静终有尽头。 这天,藤蔓小屋外的园里,空气骤然变得凝重。 连棲息在发光藤萝上的奇异鸟儿都噤了声。 一阵压抑的、带著灼热气息的风拂过,带来了远方某种紧绷的讯號。 伊尔玛瑞正为艾尔达瑞安梳理他略显凌乱的银髮,动作忽然一顿,侧耳倾听。 第二十五章 费艾诺的重归 园里瀰漫著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连风都停滯了。 空气中漂浮著一种无形的压力,带著远方战场硝烟与焦土的苦涩气息。 棲息在发光藤蔓上的奇异鸟儿瑟缩著,连翅膀都忘了扇动。 伊尔玛瑞的手指在艾尔达瑞安的银髮间顿住,她侧耳倾听著这异常的寧静,脸上温柔的笑意凝固了。 艾尔达瑞安也感受到了,体內新生的光之源泉似乎也微微震颤,呼应著外界涌来的巨大张力。 “怎么了?”艾尔达瑞安轻声问,试图坐直身体。 伊尔玛瑞扶住他的手臂,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是…你的老师,费艾诺大人。他来了维利玛,就在园外面…维拉们也在。” 费艾诺! 艾尔达瑞安的心臟猛地一跳。 这个名字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不仅是尊敬,更有挥之不去的阴霾——焚船的烈火、冰峡的牺牲、安格班围城的重压,以及那令人窒息的復仇誓言。 “扶我出去,伊尔玛瑞。”他的语气带著不容置疑的急切。 伊尔玛瑞没有犹豫,小心翼翼地支撑起他。 艾尔达瑞安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深处最后一丝虚弱感,在伊尔玛瑞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出了那间充满馨香与安寧的藤蔓小屋。 园的景象让艾尔达瑞安屏住了呼吸。 维拉们的身影如同几座巍峨的山岳,散发著令人敬畏的光辉。 曼威站在最前方,他的面容沉静,周身环绕著收敛的风暴气息,眼神深邃如无垠苍穹。 雅凡娜站在他身侧,眼中带著忧虑与悲悯,仿佛脚下的大地也因她的情绪而微微嘆息。 瓦尔妲则静立一旁,深邃的眼眸如同映照著星空的古井,平静无波却洞察一切。 奥力如山岳般沉稳地站在稍后位置,目光复杂地落在前方那个身影上…… 而他们的对面,独自一人站著的,正是费艾诺。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他依旧身披那件象徵诺多王子的深蓝斗篷,上面沾染著难以洗净的尘土与暗色污跡,仿佛將一路的艰辛与战火都背负而来。 他的面容比艾尔达瑞安记忆中更加冷峻、憔悴,那双曾经燃烧著创造热情与智慧火焰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和一种近乎偏执的警惕。 他站得笔直,像一柄隨时准备出鞘的利剑,周身散发著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 维拉们的光辉似乎刻意避开了他,在他周围形成一片压抑的阴影。 气氛凝重得如同冻结的冰原。 曼威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的声音平和,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远山的迴响:“费雅纳罗(费艾诺的昆雅语名),可愿以汝所造之光,重燃双树之辉?” 雅凡娜上前一步,她的声音如同春日融雪匯成的溪流,充满了希望与恳切:“费艾诺,我的孩子。那宝钻,凝聚了双树最后的精华,蕴含无上纯净的光明。若將其交还,置於圣树残骸之上,以吾等维拉之力引导,双圣树或可涅槃重生!维林诺的永夜將被驱散,蒙福之地的光辉將重现!” 她的话语带著巨大的诱惑力,描绘著所有精灵心中最深的渴望。 连搀扶著艾尔达瑞安的伊尔玛瑞,眼中都瞬间燃起了希冀的光芒。 园里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费艾诺身上。 费艾诺沉默著。 那沉默比任何咆哮都更加可怕。 他没有看雅凡娜,也没有看曼威。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维拉们的身影,落在更远、更黑暗的地方。 他的右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剑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艾尔达瑞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太了解自己的老师了。 那沉默並非犹豫,而是风暴来临前的死寂。 他看到了费艾诺眼底深处翻腾的黑暗——那是被背叛的愤怒,对维拉不作为的怨恨,对失去爱物(双树)的锥心之痛,以及…… 一种被深深烙印的猜疑。 时间在无声的对抗中流逝。 终於,费艾诺缓缓抬起头。 他的目光扫过维拉们,那眼神冰冷得如同极地寒冰,带著审视,更带著一种刻骨的疏离。 “交还?”他的声音响起,低沉、沙哑,像是砂纸摩擦著粗糙的岩石,每一个字都淬著冰渣。 “以宝钻之光,重燃维拉守护不力而凋零之树?” 雅凡娜脸上的悲悯瞬间凝固。 费艾诺的嘴角扯出一个近乎扭曲的弧度,那不是笑,而是痛苦与愤怒的刻痕。 他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个黑暗的预言,那个曾经在他耳边低语的声音,如同毒蛇般缠绕著他的心: “看啊,费雅纳罗,他们覬覦你的造物,如同米尔寇覬覦双树的光辉……他们若得宝钻,必据为己有,再不会归还……维拉的承诺?呵,在双树陨落时,他们的承诺又在何处?他们只会用你的光,来粉饰他们的无能……” 魔苟斯那充满嫉妒和恶意的低语,在此刻维拉的“索求”下,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那並非空穴来风,而是深深刺入了他心中最脆弱、最骄傲、最恐惧的角落! “不!”费艾诺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受伤野兽的嘶吼,带著一种决绝的疯狂,瞬间撕裂了园凝重的空气。 “绝不!” 他猛地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什么,又像是要將整个世界推开,深蓝的斗篷在他身后猎猎作响。 “那宝钻!它们是我的心血!是我灵魂的延伸!是我费雅纳罗以凡灵之手夺得的光明!它们承载著我对双树的爱,更承载著我——毕生的技艺与心血!” 他的目光如同燃烧的刀锋,狠狠刺向维拉们: “维拉守护蒙福之地,却让黑暗玷污了双树!如今,你们却要我交出这仅存的光明,去弥补你们未能阻止的灾难?这难道不是另一种剥夺?!”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带著血泪般的控诉: “它们不在这里!它们永远不会在这里!而非……而非你们修补过失的工具!” “我拒绝!” 最后的宣言如同惊雷,在维利玛的园中炸开。 费艾诺的声音里没有一丝妥协,只有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那拒绝的姿態,如同孤峰傲立,对抗著整个蒙福之地的意志。 艾尔达瑞安感到一阵眩晕,伊尔玛瑞扶著他的手猛地收紧。 他看到维拉们的脸上,曼威的平静下是深深的嘆息,雅凡娜的眼中蓄满了晶莹的泪水,瓦尔妲的目光则变得更加深邃难测,仿佛看到了无数悲剧的丝线在此刻被骤然绷紧。 就在费艾诺吼出“绝不”的瞬间,艾尔达瑞安体內新生的光之源泉猛地一颤。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愴与共鸣感席捲了他。 他仿佛隔著遥远的时空,感受到了那三颗精灵宝钻的存在——它们並未在此地,正如费艾诺所言。 但它们的光芒,那纯粹、骄傲、却又被誓言与黑暗阴影纠缠的光芒,似乎与他体內的光產生了某种共振。 这共振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却又夹杂著深重的哀伤和……不祥的预兆。 费艾诺死死盯著维拉们,眼神中的火焰熊熊燃烧,那是骄傲、痛苦与偏执混合而成的炼狱之火。 他不再言语,但那挺直的脊背,紧握的拳头,以及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寧折不弯的凛冽气势,比任何语言都更清晰地宣告著他的决定。 维拉们沉默了。 曼威眼中的风暴彻底平息,只剩下一种沉重的、洞悉命运轨跡的无奈。 雅凡娜轻轻闭上了眼睛,一滴晶莹的泪珠无声滑落,没入脚下生机勃勃的泥土中。 园里,只剩下费艾诺粗重的喘息声,如同受伤孤狼最后的咆哮。 双圣树重新矗立的最后一丝希望,在费艾诺这声决绝的“不”中,彻底熄灭了。 艾尔达瑞安看著老师孤绝的背影,感受著体內光之源泉那奇异的悲鸣,心中一片冰凉。 他知道,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费艾诺没有再停留。 他最后扫了一眼维拉们,那目光冰冷刺骨,然后猛地转身,深蓝的斗篷在他身后翻涌,如同燃烧的旗帜,又像是永不回头的宣告。 他大步流星地朝著维利玛之外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如果我必须打碎它们,我就是打碎我的心,我將因此被杀,成为阿门洲所有埃尔达中第一个死於非命的。” 这是费艾诺留给眾维拉的话。 但维拉纳牟淡淡的声音却传入了其余人的耳中—— “並不是第一个。” 第二十六章 佛米诺斯的惨剧 就在维拉们因费艾诺的拒绝而陷入沉重静默之时,一场更直接、更血腥的灾难,已然降临在费艾诺被流放的居所——佛米诺斯。 米尔寇,这个窃取了双树光辉、释放了乌苟立安特的黑暗主宰,他的贪婪永无止境。 摧毁维林诺的光明象徵仅仅是第一步。 那双树最后精华所凝聚的造物——精灵宝钻——那令他嫉妒得发狂的纯净光辉,才是他真正垂涎的目標。 他知道费艾诺是它们的创造者,也知道它们被费艾诺视若生命,更知道它们此刻极有可能就藏在费艾诺的堡垒,佛米诺斯。 因此,在双圣树倒塌的烟尘尚未散尽,维林诺还沉浸在最初的惊恐与混乱之中时,米尔寇便裹挟著尚未完全满足凶性的乌苟立安特,如同两道最深沉、最污秽的阴影,撕裂了尚未成型的抵抗,径直扑向了孤悬的佛米诺斯。 此时的佛米诺斯,正处於前所未有的虚弱之中。 费艾诺的七个儿子,那些英勇善战的王子们,大多已追隨父亲的脚步在外活动,或是集结力量,或是探寻米尔寇的踪跡。 当那两股令人窒息的邪恶气息如同瘟疫般瞬间笼罩整个地区时,恐怖的威压让留守的诺多精灵们肝胆俱裂。 他们之中,许多精灵一生都生活在维林诺的蒙福之光下,从未真正面对过如此赤裸裸、如此磅礴的黑暗与恶意。 那不仅仅是力量的差距,更是生命层次上的碾压。 尖叫取代了歌声,奔逃取代了秩序。 精灵们如同受惊的鹿群,本能地逃离那邪恶气息的源头。 华丽的建筑在阴影中显得脆弱不堪,精心打理的园瞬间枯萎凋零。 乌苟立安特残留的毒雾丝丝缕缕地瀰漫开来,所过之处,植物化为灰烬,精美的石雕也仿佛被无形的酸液腐蚀,发出滋滋的轻响,留下丑陋的蚀痕。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理智,只剩下求生的本能驱使著他们四散奔逃。 整个佛米诺斯,仿佛在瞬间被抽空了灵魂,只剩下绝望的喧囂和飞速蔓延的黑暗。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com】 然而,在这片崩溃的混乱中心,在费艾诺堡垒那宏伟却此刻显得孤零零的大门前,一个身影巍然屹立。 那是芬威。 诺多族的至高君王,费艾诺的父亲。 他没有华丽的鎧甲,只穿著日常的君王服饰,手中紧握著一柄传承自远古的精灵宝剑。 他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沉静的、近乎悲壮的决然。 他看到了奔逃的子民,看到了飞速逼近的、如同实质般的黑暗,更看到了那黑暗核心中,米尔寇那庞大、扭曲、散发著无尽恶意与贪婪的恐怖形体,以及他身侧那巨大、狰狞、口器滴落著腐蚀毒涎的蜘蛛。 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那是连维拉都需要集结大军討伐的初代黑暗魔君。 他只是一个精灵,一个年长的精灵君王。 但他不能退。 身后,是他儿子费艾诺的堡垒,是他儿子视为生命、甚至不惜与维拉决裂也要守护的精灵宝钻可能的藏匿之处。 更是诺多族尊严的最后一道象徵性防线。 他,芬威,诺多的至高王,岂能在邪恶面前,如同其他精灵般转身奔逃? “站住,褻瀆者!” 芬威的声音穿透了混乱的噪音,並不洪亮,却异常清晰,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玉石俱焚的勇气。 他横剑当胸,剑尖直指那团翻涌而来的黑暗核心——米尔寇。 “此地,不容汝等玷污!” 米尔寇庞大的身影在芬威面前停下,阴影几乎將这位年迈的君王完全吞噬。 他那由黑暗与火焰构成的面孔上,露出一个混杂著轻蔑与残忍的狞笑。 一个渺小的精灵,竟敢阻挡他的去路?这简直是对他无上力量的侮辱! “螻蚁,也敢挡路?”米尔寇的声音如同无数块锈铁摩擦,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在颤抖。 他甚至不屑於使用什么强大的魔法,对付这样一个“虫子”,最原始的力量碾压就足够了。 他巨大的、缠绕著黑暗能量的手臂猛地挥出。 那不是武器,就是他肢体的一部分,却蕴含著开山裂石的恐怖力量。手臂挥动间,带起悽厉的破空尖啸,目標直指芬威的头颅! 芬威瞳孔骤缩。 他看到了那手臂挥来的轨跡,快得超越了他反应的极限。 他能做的,只有倾尽全力,將毕生武艺凝聚於一点,挥动手中的精灵宝剑,试图格挡这毁灭性的一击。 剑身闪耀起诺多族不屈的意志之光。 “当——!!!” 一声震耳欲聋、令人牙酸的金属爆鸣声炸响! 宝剑与那黑暗手臂接触的瞬间,芬威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座崩塌的山岳正面撞上。 沛然莫御的巨力毫无阻碍地传递过来。他听到了自己手臂骨骼碎裂的清晰声响,如同枯枝被折断。 那柄传承久远、坚固非凡的精灵宝剑,在这纯粹的、压倒性的暴力面前,脆弱得如同琉璃! 剑身首先扭曲,发出刺耳的呻吟,隨即在芬威惊骇的目光中,剑刃接触点的部分瞬间变得赤红、软化、如同被投入了最炽热的熔炉! 紧接著,一道刺目的、仿佛来自九霄云外的惨白电光顺著米尔寇的手臂猛然爆发,狠狠劈在剑身之上! “咔嚓!滋啦——!” 宝剑应声断成两截! 前半截扭曲熔融的剑身如同被烧红的软泥般飞溅出去,落在地上发出嗤嗤声响,迅速冷却成一块丑陋的废铁。 后半截剑柄连同芬威碎裂的手臂无力地垂落。 而米尔寇的手臂,去势丝毫未减! 那缠绕著毁灭能量的巨大拳头,结结实实地、毫无哨地轰击在芬威的头顶!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芬威挺立的身躯猛地一震。 他那双饱经沧桑、此刻却燃烧著不屈火焰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空洞茫然。 一道清晰、刺目的裂痕,伴隨著令人心碎的骨裂声,从他的额骨中心迅速蔓延开来,如同蛛网般爬满了整个头颅。 没有鲜血喷溅,在那恐怖的力量和黑暗能量的侵蚀下,伤口边缘瞬间焦黑碳化。 诺多族伟大的至高君王,芬威,这位见证了无数岁月、领导族人开创辉煌的精灵领袖,就这样,像一尊被铁棒重击的石像,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他重重地摔在佛米诺斯冰冷坚硬的门阶上,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向一边,那可怕的裂痕触目惊心。 他空洞的眼睛依旧圆睁著,望向维林诺不再璀璨的天空,仿佛凝固著最后的质问与不甘。 他的身体旁边,是那扭曲熔融、如同遭受了天谴雷劈的断剑残骸,无声地诉说著刚才那毁灭性的一击是何等的恐怖与绝望。 米尔寇看都没看脚下那失去生命的躯壳一眼,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挡路的蚂蚁。 他巨大的脚掌毫不在意地踏过芬威的遗体,迈进了佛米诺斯敞开的大门。 他的目標清晰无比——精灵宝钻!那令他灵魂都在燃烧渴望的纯净之光! 乌苟立安特紧隨其后,巨大的节肢刮擦著堡垒精美的门框和墙壁,留下深深的沟壑和腐蚀的痕跡,毒涎滴落,发出滋滋的声响,如同为这场掠夺与杀戮奏响的邪恶序曲。 堡垒深处,米尔寇凭藉著对强大能量本源的敏锐感知,轻易地找到了费艾诺珍藏宝钻的密室。 坚固的魔法禁制在他面前如同薄纸般被撕裂。当那三颗蕴含著双树最后光辉、纯净得令人心碎的宝石映入他那燃烧著贪婪火焰的魔眼时,米尔寇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狂笑! “哈哈哈哈!光!无上的光!终於是我的了!”他巨大的手掌一把攫取了那三颗宝钻,感受著其中澎湃的光明力量灼烧著他黑暗的本质,带来剧痛的同时也带来一种扭曲的、征服的极致快感。 他成功了! 他不仅毁灭了光明的象徵,更夺走了它最后的精华! 没有丝毫停留,米尔寇紧握著那三颗在他掌心如同烙铁般灼烫却不愿放手的宝钻,带著狂喜与暴虐,衝出了佛米诺斯。 乌苟立安特喷吐出浓密的毒雾与蛛网,遮蔽了他们的身影和踪跡。 两道邪恶的巨影,裹挟著维林诺最后的希望之光,朝著北方,朝著那片被阴影笼罩、即將成为他们新巢穴的中土大陆,仓皇而疯狂地遁去。 留下的,只有一片死寂的佛米诺斯,遍地狼藉,以及门前台阶上,那位至死守护儿子珍宝的君王冰冷的遗体,和他那柄熔融扭曲的断剑。 芬威的血,无声地渗入维林诺的土地,成为这蒙福之地永夜降临后,第一抹无法磨灭的黑暗印记。 第二十七章 提力安的演讲 费艾诺大步流星地离开,维拉们那沉重的目光仿佛无形的枷锁压在他的背上,他心中燃烧著被误解、被索求的怒火以及对维拉不作为的刻骨怨恨。那一声“绝不”不仅是对维拉的拒绝,更是对自己心血的绝对捍卫。他只想立刻回到佛米诺斯,守护他的堡垒,守护那凝聚了他灵魂的宝钻。 然而,就在他刚刚踏出维利玛那縈绕著永恆香与安寧气息的边界,一股突如其来的、撕心裂肺的剧痛毫无徵兆地攫住了他!那並非来自身体的伤口,而是源自血脉深处,源自灵魂的纽带! “呃啊!”费艾诺猛地捂住胸口,踉蹌一步,险些跪倒在地。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瞬间取代了满腔的怒火,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揉捏。剧烈的痛苦让他眼前发黑,耳边仿佛听到了某种东西碎裂的脆响——那是维繫著他与父亲芬威之间无形的生命之链! 父亲! 一个清晰的、带著无尽恐慌的念头如同闪电劈入脑海!只有至亲血脉的骤然断绝,才会带来如此直接、如此深重的灵魂剧痛! 维拉!一定是维拉!他们恼羞成怒,趁他离开维利玛,对他的父亲下手了?!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噬咬著他的心,瞬间点燃了比之前强烈百倍的愤怒与恐惧。 他猛地转身,双目赤红,如同被逼入绝境的狂兽,完全不顾维拉的威严与禁令,发疯般朝著维利玛冲了回去。守卫维利玛门户的迈雅试图阻拦,却被他那不顾一切的狂暴气势和周身迸发出的、近乎实质的悲愤之光所震慑,竟不由自主地退开。 费艾诺如同一道撕裂寧静的雷霆,再次冲入了曼威等人所在的园。他的呼吸粗重,胸膛剧烈起伏,银色的长髮因狂奔而凌乱,那双燃烧著痛苦火焰的眼睛死死盯住还未离开的维拉们,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砾摩擦: “你们!你们做了什么?!我父亲的痛苦!他的……他的……”他无法说出那个词,剧烈的痛苦让他几乎无法呼吸,只能从牙缝中挤出质问,“芬威!佛米诺斯!回答我!” 园里一片死寂。艾尔达瑞安和伊尔玛瑞惊骇地看著去而復返、状若疯狂的费艾诺,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令人心悸的绝望与暴怒。 曼威的眉头深深蹙起。他並未因费艾诺的再次闯入和质问而发怒,那双能看透迷雾与谎言的眼睛瞬间变得无比深邃。他抬起手,无形的力量拂过维林诺的天空,仿佛拨开了笼罩真相的纱幔。他的目光穿透了空间的距离,投向了遥远的佛米诺斯方向。 与此同时,掌管亡者殿堂的纳牟也闭上了眼睛,他的面容变得更加肃穆而冰冷。无形的触角探入亡者的领域,搜寻著那个刚刚逝去的、尊贵的精灵灵魂。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费艾诺紧握著双拳,指甲深深刺入掌心,鲜血顺著指缝滴落,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地盯著曼威和纳牟。 终於,曼威收回了目光,那深邃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清晰的、沉重的哀伤。他看向费艾诺,声音低沉如远山的迴响,带著不容置疑的真实:“费雅纳罗……我们並未伤害芬威。你的感知……是真的。” 纳牟也睁开了眼睛,他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岩石碰撞,確认了这残酷的事实:“芬威·诺多兰,诺多至高王,他的灵魂已抵达我的殿堂。他……死於暴力,死於背叛。” 轰! 如同九天惊雷在费艾诺的脑海中炸开!维拉的確认,彻底粉碎了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倖!不是维拉……那是谁?!谁敢?!谁能?! 答案呼之欲出!那个摧毁双树、释放蜘蛛、满心嫉妒与贪婪的黑暗元凶! “米尔寇——!!!”费艾诺猛地仰天发出一声悽厉到极致的咆哮,那声音饱含著无尽的悲痛、滔天的愤怒和刻骨的仇恨,震得园里的光藤都瑟瑟发抖!这个名字如同淬毒的匕首,被他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带著血泪的控诉。 他不再称呼那个黑暗存在为米尔寇,那个曾偽装友善的名字。一个新的、凝聚了最深诅咒与仇恨的昆雅语名字从他口中迸发,如同烙印般刻在了歷史之中: “魔苟斯!” morgoth! 黑暗大敌! 这两个字仿佛抽乾了他所有的力气,他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晃了晃,脸色惨白如纸。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为父亲惨死的痛,为宝钻被夺的恨,为家园被毁的怒,交织成焚心的炼狱之火!他不再看维拉们一眼,那眼神空洞而绝望,又燃烧著毁灭一切的仇恨。他踉蹌著后退几步,猛地转身,如同一个失去灵魂的躯壳,再次冲入了维林诺的黑暗之中,只留下一个被巨大悲慟和復仇烈焰吞噬的背影。 接下来的几天,对诺多族而言是混乱与黑暗交织的日子。双树熄灭带来的永夜,君王芬威惨死的噩耗,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一个诺多精灵的心头。恐惧、迷茫、悲伤笼罩著提力安和其他诺多聚居地。 费艾诺將自己关在临时住所,无人知晓他经歷了怎样的內心风暴。当他再次出现在族人面前时,那憔悴的面容上,悲伤已被一种钢铁般的冰冷意志所取代,那双眼睛深处燃烧的不再是创造之火,而是復仇的炼狱之火。他继承了芬威的王位,成为新的诺多至高王。出乎所有人意料,他的异母兄弟芬国昐並未提出任何异议,反而带著他的追隨者,坚定地站在了费艾诺身后,表示愿意追隨兄长,为父报仇。这份支持在阴霾中显得弥足珍贵。 不顾维拉对他擅自返回提力安(这本身已是对维拉判决的无声反抗)可能的不满,费艾诺在提力安城最大的广场“明霓国斯”上,召集了所有能召集的诺多精灵。高台之上,他孑然独立,深蓝的斗篷在永夜的微风中翻飞,如同不灭的旗帜。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或悲伤、或恐惧、或迷茫的面孔,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刺穿灵魂的迷雾。当他开口时,声音並不洪亮,却带著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精灵的耳中,如同冰冷的火焰,瞬间点燃了沉寂的空气: “诺多的子民们!看看我们头顶的天空!那曾经照耀维林诺的永恆之光,熄灭了!看看我们脚下的土地!那曾经承载欢笑的蒙福之地,被黑暗玷污了!”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他猛地张开双臂,指向北方,指向那魔苟斯逃遁的方向,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悲愤的力量: “而就在几天前!就在我们的家园佛米诺斯!我们伟大的君王,我的父亲,你们的至高王——芬威!他没有死在对抗黑暗的战场上,却惨死在魔苟斯——那个卑劣的弒亲者、窃光贼的偷袭之下!他的头颅被那黑暗大敌亲手击碎!他的宝剑被熔断!他的遗体,就倒在那恶贼踏过的门阶上!” 广场上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泣和愤怒的低吼。芬威的威望深入人心,他的惨死是所有诺多精灵心中无法癒合的伤口。 费艾诺的声音变得更加激昂,如同战鼓擂响,带著无可辩驳的煽动力: “更可耻的是!那恶贼不仅夺走了我父亲的生命!他更窃取了我们诺多族最后的荣光——精灵宝钻!那凝聚了双树最后精华、倾注了我族心血与灵魂的无上造物!那是属於我们的光!却被魔苟斯那污秽的手爪夺走,带去了那片被阴影笼罩的中土大陆!”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巨大的耻辱和愤怒在每一个精灵心中发酵燃烧。然后,他拋出了那个尖锐的问题,如同战旗般竖立在所有诺多精灵面前: “告诉我!诺多的子民!难道我们就此屈服於这永恆的黑暗?难道我们就此忍受杀父之仇、夺宝之恨?难道我们就此龟缩在维拉的『庇护』之下,任由那黑暗大敌在中土逍遥自在,嘲笑著我们的懦弱?!” “不!”费艾诺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斩钉截铁! “绝不!”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剑锋直指北方,指向那未知而充满危险的中土大陆,眼中燃烧著疯狂而决绝的火焰: “我,费雅纳罗·库茹芬威,诺多族的至高王!我在此宣告:维林诺的束缚已被黑暗斩断!阿门洲的光辉已不再属於我们!我们的道路在东方!在魔苟斯逃遁的方向!在血仇未报、宝钻未夺回的中土大陆!” “我將踏上征途!誓死追杀魔苟斯!用他的血,祭奠我父芬威的英灵!用他的命,偿还他犯下的滔天罪孽!夺回属於我们的精灵宝钻!让诺多的光芒,在黑暗笼罩的中土大陆重新点燃!纵然前途是刀山火海,是永恆的黑暗,是眾神的阻拦,此志不渝!”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剑,那剑刃在永夜的微光中闪烁著冰冷的寒芒,如同復仇的誓言划破长空: “谁!愿追隨於我?!谁!愿为父报仇?!谁!愿夺回属於我们的光明?!” 费艾诺的话语如同燎原的烈火,瞬间点燃了诺多精灵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仇恨以及对自由与新生的渴望!那是对维拉“不作为”的反抗,是对血仇的回应,更是对夺回属於自己族群的尊严与珍宝的强烈召唤! “追隨费雅纳罗!” “为芬威陛下復仇!” “夺回宝钻!” “前往中土!诛杀魔苟斯!” 山呼海啸般的吶喊瞬间淹没了提力安广场!无数精灵拔出了武器,高举手臂,脸上不再是悲伤与迷茫,而是被復仇烈焰点燃的狂热与决绝!芬国昐站在最前方,也拔出了自己的剑,沉默而坚定地指向了北方。 费艾诺看著下方沸腾的族人,看著那无数指向北方的刀剑寒光,他知道,诺多族的命运之轮,已经被他亲手推动,朝著那充满血与火、荣耀与诅咒的东方,不可逆转地碾去!维林诺的永夜,將成为他们流亡与復仇之路的起点。 已签,可投资了 想捞一点点幣的可以投资了 第二十八章 费艾诺的誓言 费艾诺那如同燎原烈火般的演讲,彻底点燃了诺多族压抑的怒火与復仇的渴望。 山呼海啸般的誓言声在提力安广场上迴荡,无数刀剑指向北方,指向那黑暗的中土大陆,指向弒父夺宝的仇敌魔苟斯。 然而,这狂热的浪潮並未席捲所有人。 芬国昐站在沸腾的人群前列,他紧握著自己的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支持费艾诺的领导,支持为父报仇、夺回宝钻的远征,但內心深处,一股冰冷的忧虑如同毒蛇般缠绕。 芬国昐太了解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了,费艾诺的火焰可以照亮前路,却也极易焚毁一切。 就在这时,高台上的费艾诺做出了一个令芬国昐瞬间血液凝固的举动。 他猛地转向站在他身后的七个儿子——迈兹洛斯、玛格洛尔、凯勒巩、卡兰希尔、库茹芬、阿姆罗德和阿姆拉斯。 七位王子,身姿挺拔,面容坚毅,眼中燃烧著与父亲如出一辙的復仇烈焰。 费艾诺的目光扫过他们,如同淬火的刀锋。 他高高举起手中那把象徵著诺多至高王权的长剑,剑尖直指永夜苍穹,声音如同雷霆炸响,带著一种不容置疑、不容反悔的决绝,响彻整个广场: “以一如·伊露维塔之名!以维拉为证!以这蒙福之地的星光为证!” 他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锤,砸在每一个精灵的心头,狂热的气氛为之一滯。 “无论何人!无论他是神,是魔,是精灵,或是任何行走於阿尔达大地之上的生灵!只要他胆敢持有、藏匿、覬覦我们诺多族的精灵宝钻,只要他阻碍我们夺回这属於我们的光!” 费艾诺的目光如同燃烧的熔岩,扫过他的儿子们: “我,费雅纳罗·库茹芬威,与我的儿子们在此立下誓言:我们將战斗到底!不死不休!直至夺回宝钻,或我们流尽最后一滴血!此誓永存,天地共鉴!” “此誓永存,天地共鉴!” 七位王子齐声怒吼,声音匯成一股震撼灵魂的洪流,七柄利剑同时出鞘,冰冷的寒光划破提力安的永夜,如同七道指向宿命的闪电! 轰! 这誓言如同最沉重的枷锁,瞬间套在了所有诺多精灵的灵魂之上! 芬国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衝头顶! 这誓言……太疯狂了!太极端了! 它將復仇的目標无限扩大化,不仅仅是对魔苟斯,而是对任何持有宝钻的存在!这无疑是將整个诺多族推上了一条充满血腥、背叛与无尽诅咒的不归路! 这誓言的力量,带著一种毁灭性的偏执,让他感到灵魂都在颤慄! 芬国昐下意识地看向费艾诺,那冰冷的侧脸和燃烧著疯狂火焰的眼睛让他心头髮冷。 他想开口,想劝阻,想提醒这誓言的危险……但就在几天前,他刚刚在所有人面前承诺支持费艾诺的领导。 此刻若公开反对费艾诺的誓言,无异於当场分裂诺多族!在復仇的烈焰刚刚点燃的时刻,这將是灾难性的! 巨大的矛盾与痛苦撕扯著芬国昐的心。 他不能公开反对,但他也无法坐视整个族群被这可怕的誓言拖入深渊。 混乱之中,芬国昐的目光在人群中焦急地搜寻,最终定格在一个身影上——艾尔达瑞安! 这位费艾诺曾经最器重的弟子,心思敏锐,並且费艾诺对他似乎还残存著一丝旧情。更重要的是,艾尔达瑞安在广场上並未像其他精灵那样狂热吶喊,他的眼中有著和自己相似的忧虑。 芬国昐挤出人群,快步来到艾尔达瑞安和伊尔玛瑞身边。艾尔达瑞安正紧紧握著伊尔玛瑞的手,两人同样被那可怕的誓言所震撼,脸上充满了不安。 “艾尔达瑞安!”芬国昐的声音带著急促和恳求。 “你看到了!你听到了!那誓言……它会將我们引向毁灭!费雅纳罗已经听不进任何人的话了,除了你!你曾是他最看重的弟子……求求你,去劝劝他!至少……” “至少让他收回那可怕的誓言!为了诺多族的未来!” 艾尔达瑞安的身体微微一震。他看向芬国昐,这位强大的精灵王子眼中此刻充满了挣扎和无助。 他又看向高台上如同復仇化身般的费艾诺,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对老师的敬重,有对復仇的认同,但更多的是对这极端誓言的恐惧。 艾尔达瑞安低头,迎上伊尔玛瑞的目光。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有担忧,有支持,更有一种无声的信任。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纤细的手指用力回握了他的手,传递著温暖与力量。她了解艾尔达瑞安,知道他无法坐视不理。 艾尔达瑞安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对芬国昐也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却坚定:“我……我会去的。” 他鬆开伊尔玛瑞的手,一步步穿过情绪激昂、仍在为誓言欢呼的人群,朝著高台走去。伊尔玛瑞紧隨在他身侧,寸步不离,如同守护他的影子。 当艾尔达瑞安踏上高台时,费艾诺的目光如同冰冷的箭矢射了过来。 他刚刚完成了对族群的绝对掌控,正沉浸在復仇誓言带来的狂热力量感中。艾尔达瑞安的到来,像是一盆冷水泼下。 “老师……”艾尔达瑞安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努力保持著尊敬。 “您的决心,您的勇气,无人能及。为芬威陛下復仇,夺回宝钻,我亦愿追隨您前往中土,血战到底!但是……” 他鼓足勇气,直视著费艾诺燃烧著火焰的眼睛:“但是那誓言……老师,那誓言太过沉重!它將我们束缚在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上!无论何人持有宝钻……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无尽的猜忌,意味著同族相残的可能!意味著我们將树敌於整个阿尔达!” “这……这真的是您想要的吗?这真的是对芬威陛下最好的告慰吗?请您……请您三思!” 高台上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费艾诺七子的目光齐刷刷地盯在艾尔达瑞安身上,充满了不善和敌意。 他们刚刚立下重誓,此刻竟有人胆敢质疑? 第二十九章 师徒拔剑相向 费艾诺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那是一种被冒犯、被质疑的暴怒。 他看著眼前这个曾经深得自己真传的弟子,如今却站在这里,用这种“软弱”的言语来质疑他復仇的决心,质疑他为夺回宝钻所立的铁血誓言! “三思?”费艾诺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带著刺骨的讥讽。 “艾尔达瑞安,我亲爱的『弟子』……看来维林诺的安逸,还有你身边那位凡雅的小姑娘,已经磨平了你的稜角,腐蚀了你的血性!你忘了是谁毁掉了双树?忘了是谁杀死了我的父亲?忘了是谁夺走了属於我们的光?!” 他猛地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著巨大的压迫感: “软弱者不配谈论復仇!优柔寡断只会让魔苟斯在黑暗中嘲笑我们!那誓言是诺多族的脊樑!是向整个阿尔达宣告我们的决心!任何胆敢染指宝钻者,皆为我诺多死敌!这,就是铁律!” 他的目光扫过艾尔达瑞安,充满了轻蔑:“你,若还有一丝诺多的热血,就该拿起你的剑,立下同样的誓言!而不是像个懦夫一样,在这里质疑你的王!质疑你的老师!” “老师!我並非懦弱!”艾尔达瑞安感到一阵屈辱,但更多的是痛心,“我只是不想看到诺多族被仇恨蒙蔽双眼,走向自我毁灭的深渊!那誓言……” “够了!”费艾诺厉声打断,眼中最后一丝旧情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怒火和失望,“看来你已选择了安逸,选择了退缩。那么,你就不再是我的弟子,不再属於追隨光明的诺多!” “鏘啷!”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费艾诺猛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剑尖直指艾尔达瑞安!那冰冷的杀意,毫不掩饰! 与此同时,费艾诺的七个儿子也毫不犹豫,“唰”的一声,七柄寒光凛冽的长剑同时出鞘,剑锋森然,齐齐指向艾尔达瑞安!高台之上,杀气瞬间瀰漫! “费雅纳罗!”伊尔玛瑞惊呼一声,没有丝毫犹豫,一个闪身就挡在了艾尔达瑞安的身前,纤细的身体直面著八柄闪烁著寒光的利剑,她的眼中充满了惊恐,但更多的是对爱人的坚定守护。 艾尔达瑞安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他看著老师那完全被仇恨和偏执占据的面容,看著那曾经教导自己技艺、此刻却充满敌意的七位王子,一股巨大的悲凉和决绝涌上心头。 他没有退缩。 艾尔达瑞安轻轻地將伊尔玛瑞拉到自己身后,用身体护住她。然后,他的手,坚定地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錚——!” 一声清越的剑鸣响起! 星焰,那把曾斩断过黑暗蛛神乌苟立安特口器的利剑,被他缓缓拔出鞘! 就在星焰完全出鞘的剎那,异变陡生! 剑身之上,那原本就铭刻著繁复古老精灵符文的地方,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那光芒並非普通的金属反光,而是如同液態的黄金与白银在流淌,纯净、温暖、却又带著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 这光芒瞬间驱散了高台周围的寒意与杀意,甚至让费艾诺及其七子手中的剑光都显得黯淡了几分! 艾尔达瑞安自己都愣住了。 他感受到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从剑柄涌入身体,仿佛与体內那新生的光之源泉產生了共鸣。 费艾诺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惊疑,他从未见过星焰绽放出如此纯粹、如此接近……双树本源的光辉!这光芒让他感到一丝莫名的不適。 但此刻,这异象无法改变任何事。艾尔达瑞安看著费艾诺,眼神充满了痛苦和决绝:“老师……您若执意如此,学生……唯有拔剑相护。我敬重您,但我不能看著诺多走向绝路!” 费艾诺看著那散发著奇异光芒的星焰,又看了看被艾尔达瑞安护在身后、一脸决然的伊尔玛瑞,最终发出一声饱含失望、愤怒与彻底决裂的冷哼: “哼!带著你那把发光的玩具,和你那凡雅的累赘,滚出我的视线!诺多族的征途,不需要懦夫和叛徒!” 他猛地收回剑,不再看艾尔达瑞安一眼,仿佛对方已经不存在。他转身,对著下方依旧沉浸在狂热中的族人大手一挥,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刃: “诺多的子民!拋弃怯懦!追隨我!踏上復仇与夺回光明的征途!目標——中土!出发!” “追隨费雅纳罗!诛杀魔苟斯!夺回宝钻!” 震天的吶喊再次响起,压过了其他一切声音。 费艾诺大步流星地走下高台,七子紧隨其后。 庞大的诺多精灵队伍,如同一条燃烧著復仇火焰的钢铁洪流,开始浩浩荡荡地离开提力安,朝著北方海岸的方向涌去。 他们带走了大部分的战力、工匠和物资,只留下空荡的街道和少数犹豫不决或老弱病残的精灵。 艾尔达瑞安和伊尔玛瑞站在高台上,如同被遗忘的礁石,只能眼睁睁地看著那支承载著仇恨与誓言的庞大队伍消失在提力安的永夜之中。 星焰的光芒渐渐收敛,恢復成原本的模样,仿佛刚才的异象从未发生。 芬国昐默默地走到他们身边,望著大军离去的方向,深深地、疲惫地嘆了口气。 他脸上的表情复杂无比,有对兄长的无奈,有对誓言的忧虑,但最终,那抹属於诺多王族的坚毅重新浮现。 “他选择了他的路……”芬国昐的声音低沉。 “而我……我曾承诺追隨他。为了父亲的仇,为了诺多族的团结……这条路,再艰难,再危险,我也必须走下去。” 他看向艾尔达瑞安和伊尔玛瑞,眼神带著一丝歉意和决然:“你们……保重。愿星辰指引你们找到安寧。” 说完,芬国昐也转身,带著他那些同样忧心忡忡但选择履行承诺的追隨者,匯入了那支註定充满血泪与诅咒的流亡大军,踏上了追杀魔苟斯、夺回精灵宝钻的漫长征途。 提力安城,这座曾经辉煌的诺多主城,在双树熄灭的永夜中,变得更加空旷和死寂。 艾尔达瑞安紧紧握著伊尔玛瑞的手,感受著她掌心的温度,望著那消失在黑暗中的洪流,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沉重与迷茫。 诺多族的命运之轮,已然驶向了未知而黑暗的远方。 第三十章 两团黑暗的內訌(求月票求追读~) 另一边,魔苟斯以及乌苟立安特已经逃离了阿门洲,返回了中土。 魔苟斯裹紧装著精灵宝钻的厚重布袋,那沉甸甸的、蕴含著无上光明的重量紧贴著他的胸膛,如同他黑暗心臟的第二重搏动。 他庞大的身躯在崎嶇的赫尔卡內尔荒原上奔逃,每一步都踏碎嶙峋的黑岩,身后是维林诺诸神愤怒的雷霆和越来越近的追猎气息。 他身边唯一伴隨的,只有那头帮助他摧毁双圣树、如今却成了巨大累赘的恐怖巨蛛——乌苟立安特。 她的复眼闪烁著贪婪的红光,八条覆盖著刚毛的巨腿在嶙峋的山石上敏捷爬行,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那对巨大的螯肢开合著,滴落著腐蚀岩石的涎液。 她的目光,几乎穿透了魔苟斯紧捂的布袋,死死锁定在里面的东西上。 “报酬!”乌苟立安特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岩石,在呼啸的寒风中异常刺耳,“米尔寇!你承诺过维林诺的光辉与珍宝!我的报酬!” 魔苟斯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声音里充满了不耐与敷衍:“贪婪的虫子!我不是给了你劳瑞林的黄金汁液吗?那还不够你舔舐?” 他指的是双树被毁时喷溅出的部分树汁,早已被乌苟立安特贪婪地吸食殆尽。 “不够!”乌苟立安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一种歇斯底里的尖锐,“那些…那些只是开胃的点心!我要的是最核心的!最纯粹的光!我感受到了!就在你怀里!那光芒…那光芒……” 她的复眼死死盯著魔苟斯胸前那个微微鼓起的布袋,里面的东西透过厚实的布料,依旧散发出一种令她灵魂都在颤慄、渴望到发狂的诱惑。 “精灵宝钻!那是我的!是我应得的主要报酬!把它们给我!” 魔苟斯的心猛地一沉,一股暴戾的占有欲瞬间吞噬了他。 精灵宝钻!那是他牺牲了无数谋划才夺来的至宝! 它们不仅是无上的力量之源,更是他未来统御整个阿尔达、乃至挑战诸神的王权象徵! 是他黑暗王冠上最璀璨的宝石! 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分给一只丑陋的、贪婪的蜘蛛? “闭嘴!”魔苟斯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庞大的阴影几乎笼罩了乌苟立安特的上半身,他眼中燃烧著黑红的火焰,充满了威胁。 “宝钻?它们根本不是什么维林诺的光辉!那是…那是我的力量结晶!是我黑暗伟力的凝聚!与你无关!” 他试图用谎言搪塞,声音带著一种虚张声势的强硬。 “谎言!狡诈的米尔寇!” 乌苟立安特尖锐地戳破了他,庞大的蛛身因愤怒而微微颤抖:“我认得那光芒!那是双树最精华的部分!是我撕开那神圣之树时感受到的终极甜美!把它们交出来!否则……” “否则怎样?”魔苟斯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试图用威势压倒对方, “你这低贱的爬虫!也敢威胁你的主人?没有我,你还在无尽的地底啃食腐泥!给我安分点!等我安全了,自然会赏赐你一些…其他『光』!” 他刻意模糊了“光”的概念,妄图继续欺骗。 然而,乌苟立安特已经彻底看穿了魔苟斯的吝嗇与欺骗。 贪婪,这头盘踞在她灵魂深处的巨兽,在精灵宝钻那无与伦比的光辉诱惑下,瞬间衝垮了最后一丝对黑暗君主的敬畏,转化成了狂暴的、毁灭性的愤怒! “吝嗇的骗子!背誓者!”乌苟立安特发出一声足以撕裂灵魂的尖啸,那声音饱含著被欺骗的狂怒和贪婪无法满足的怨毒。 “我的报酬!现在就要!” 隨著这声尖啸,她庞大的腹部猛地收缩,一股粘稠无比、闪烁著不祥暗紫色泽的蛛丝洪流从她的纺绩器中喷涌而出! 这蛛丝並非普通的丝线,它们蕴含著乌苟立安特的力量,坚韧、粘稠、带著强烈的腐蚀性和麻痹效果,速度快如闪电! 魔苟斯根本没想到这头被他视为工具的蜘蛛竟敢真的动手! 他庞大的身躯想要躲避,但在猝不及防之下,那粘稠的蛛丝洪流已经劈头盖脸地罩了下来! “呃啊!” 魔苟斯发出一声怒吼,试图用手臂格挡,但蛛丝粘性太强,瞬间就缠绕上了他的手臂、肩膀、胸膛、双腿! 更多的蛛丝如同活物般蔓延、收紧,一层又一层,將他迅速包裹成一个巨大的、不断蠕动的暗紫色茧蛹! 蛛丝上附带的麻痹毒素开始侵蚀他的力量,让他挣扎的动作变得越来越沉重和无力。 “乌苟立安特!你敢!” 魔苟斯在层层蛛网中咆哮,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和一丝…恐惧!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狼狈,会被一只蜘蛛困住! 他试图凝聚黑暗力量撕裂蛛网,但那蛛丝蕴含著乌苟立安特的贪婪意志,异常坚韧,他的力量在麻痹毒素和蛛丝本身的韧性下被大大削弱。 巨大的蛛影笼罩了被裹成茧的魔苟斯。 乌苟立安特没有立刻杀死他,她的复眼中闪烁著残忍而贪婪的快意。 她缓缓抬起她那根巨大、黝黑、如同巨型攻城锤般的螫针,针尖闪烁著幽冷的寒光,一滴墨绿色的毒液在针尖凝聚,滴落在地,瞬间腐蚀出一个小坑。 “我的…光…” 乌苟立安特的声音带著一种病態的渴望和即將得逞的兴奋。 她瞄准了蛛网茧蛹中,魔苟斯力量最澎湃的核心区域——那靠近他心臟、存放著精灵宝钻的位置!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硬物穿透坚韧皮革和血肉的闷响! 那根巨大的螫针,狠狠地刺穿了层层坚韧的蛛网,精准地、深深地扎入了魔苟斯庞大的身躯! “呃——!!!” 一声悽厉到变调的惨嚎从茧蛹中爆发出来! 那不是愤怒的咆哮,而是真切的、撕心裂肺的痛苦哀嚎!魔苟斯从未感受过如此直接的、针对他本源力量的剥夺! 乌苟立安特开始了她的“盛宴”。 她的螫针如同最贪婪的吸管,疯狂地抽取著魔苟斯体內那浩瀚如渊的黑暗力量精华! 一股股凝练如实质的、粘稠如墨汁的黑暗能量,顺著螫针內部的管道,被源源不断地吸入乌苟立安特体內。 “不!停下!你这该死的…虫子!” 魔苟斯在蛛网中疯狂地扭动、挣扎,但蛛丝越收越紧,麻痹感深入骨髓,他引以为傲的黑暗力量正在被飞速抽离!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正在被削弱,一种从未有过的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席捲全身。 更让他恐惧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紧贴著他心臟的布袋里,精灵宝钻的光芒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变得明灭不定! 乌苟立安特却沉浸在力量涌入的快感中,她的蛛身因为吸收了过量的黑暗精华而微微膨胀,甲壳上流转著更加幽深的光泽。她发出满足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吮吸声。 “力量…强大的力量…但还不够…我还要…那光…” 她的贪婪永无止境,在汲取黑暗力量的同时,她的螫针开始试图更深地探入,目標直指魔苟斯胸前的布袋! 她不仅要力量,更要那最纯粹的、双树的光辉本源! 魔苟斯感到了致命的威胁,不仅仅是力量被剥夺的虚弱,更是精灵宝钻即將被夺走的恐惧! 绝望激发了他最后的凶性。他不再试图挣脱束缚,而是集中起残存的所有意志和黑暗本源之力,在体內疯狂地压缩、凝聚! “以吾名——米尔寇!诅咒你!贪婪的吞噬者!”他发出怨毒到极致的咆哮,那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最深处。 一股更加纯粹、更加暴戾、充满毁灭意志的黑暗本源,如同被点燃的炸药,猛地在他被刺中的伤口內部爆发开来! “轰!” 一股无形的、毁灭性的黑暗衝击波以魔苟斯为中心猛地炸开!这並非物理爆炸,而是纯粹的能量和意志的狂暴宣泄! 缠绕在他身上的层层蛛丝,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瞬间被这股源自黑暗主宰核心的力量震得寸寸断裂、崩解、化为飞灰!强大的衝击力甚至將正贪婪吮吸的乌苟立安特那庞大的身躯狠狠掀飞出去! “嘶——!”乌苟立安特发出一声惊怒痛苦的嘶鸣,巨大的螫针被硬生生从魔苟斯体內拔出,带出一大蓬粘稠的、如同熔岩般的黑血。 她被衝击波撞得翻滚出去,撞塌了一片嶙峋的山岩,甲壳上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魔苟斯踉蹌著从破碎的蛛网中挣脱出来,胸前是一个碗口大小的恐怖伤口,墨绿色的毒液和浓稠的黑血不断涌出,伤口边缘还在被腐蚀,发出“滋滋”的声响。 他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摇晃著,气息变得极其萎靡和混乱。 刚才那一下自爆的反击,对他自身的伤害同样巨大,甚至比乌苟立安特吸取造成的伤害更严重。 他一只手死死捂著胸前装著宝钻的布袋,另一只手撑著旁边冰冷的岩石,剧烈地喘息著,黑暗的双眸死死盯著远处挣扎爬起的巨蛛,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一丝…劫后余生的惊悸。 他低估了乌苟立安特对宝钻的贪婪,也低估了她的疯狂。 这场內訌,让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力量严重损耗,还受了重伤。 而乌苟立安特,虽然被震飞受伤,但她吸收的那部分力量精华却是实实在在的,她的气息反而变得更加凶戾和强大。 荒凉的山地上,两个黑暗巨擘暂时陷入了对峙。 魔苟斯急需喘息疗伤,乌苟立安特则舔舐著伤口,复眼依旧死死盯著魔苟斯胸前那散发著致命诱惑的布袋,贪婪的火焰从未熄灭。 就在这时,荒原深处,传来了低沉而愤怒的咆哮,以及沉重的、如同巨锤敲打大地的脚步声。滚滚的硫磺气息伴隨著灼热的风扑面而来。 魔苟斯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一亮!那是他忠诚的炎魔领主——勾斯魔格!他终於赶到了! 第三十一章 衰弱的魔苟斯(求月票求追读~) 乌苟立安特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顿,复眼中倒映出那片汹涌而来的赤红火海。 勾斯魔格那如同熔岩铸就的身躯冲在最前,手中挥舞著烈焰长鞭,每一次抽击都让空气发出爆鸣,带起灼热的风浪。 它身后,数十头体型稍小的炎魔咆哮著,踏过嶙峋的黑岩,每一步都在焦土上留下燃烧的蹄印,滚滚硫磺浓烟如同旌旗般在他们身后翻腾。 火焰!纯粹的、毁灭性的火焰! 这正是乌苟立安特最忌惮的力量之一。她的黑暗蛛丝、她的腐蚀毒液,在足以焚尽万物的炎魔之火面前,威力大打折扣。 那灼热的光和热,更是让她源自黑暗的本能感到强烈的不適与威胁。 “嘶——!!!” 乌苟立安特发出一声混合著愤怒、不甘和一丝恐惧的尖啸。 她庞大的蛛身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她可以吞噬黑暗,可以腐蚀光明,但面对这纯粹的毁灭之焰,尤其是数量如此眾多的炎魔集群衝锋,她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魔苟斯看到这一幕,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勾斯魔格!撕碎这只贪婪的虫子!!” 他嘶哑地咆哮,声音因为剧痛和虚弱而扭曲,却充满了绝处逢生的疯狂。 乌苟立安特知道,夺取宝钻的最佳时机已经彻底失去。再纠缠下去,她非但得不到那诱人的光芒,反而可能被这群愤怒的炎魔焚烧成灰烬。贪婪最终被更强烈的生存本能压下。 “卑鄙的米尔寇!你等著!那光芒…终究是我的!” 她怨毒地嘶鸣著,巨大的腹部再次猛烈收缩,这一次,喷涌而出的不再是粘稠的蛛丝,而是铺天盖地的、浓稠如墨的“无光之网”! 这並非物理的丝线,而是一种纯粹黑暗能量的具象化。 它无声地扩散开来,如同最深沉的黑夜瞬间降临,吞噬了光线,扭曲了方向感,甚至连声音都被这浓重的黑暗所吸收、隔绝。 剎那间,以乌苟立安特为中心,方圆数百米的区域陷入了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深渊。 魔苟斯的身影,衝来的炎魔,甚至连乌苟立安特自己,都被这粘稠的黑暗彻底吞没。 “吼——!” 炎魔们愤怒的咆哮在黑暗中响起,却显得沉闷而遥远。 勾斯魔格手中的烈焰长鞭猛地挥出,鞭梢的火焰如同投入墨水的火星,仅仅照亮了周围几尺范围,隨即又被更浓的黑暗吞噬。 火焰的光芒在这片“无光之网”中受到了极大的压制,无法驱散这纯粹的黑暗。 混乱! 这正是乌苟立安特的目的。 利用这最后的黑暗帷幕製造混乱,遮蔽炎魔的视线和感知,为自己爭取逃离的时间。 魔苟斯只感觉一股冰冷的、隔绝一切的黑暗包裹了自己,连胸前的剧痛都似乎被这黑暗暂时麻痹了。 他死死攥著胸口的布袋,听著炎魔们在黑暗中愤怒的呼喝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乌苟立安特更深的怨毒。 “,驱散这污秽的黑暗!”勾斯魔格震耳欲聋的怒吼在黑暗中炸响。 下一刻,更加炽烈的光芒爆发了!数十头炎魔同时爆发出全身的烈焰。 勾斯魔格更是如同化作了一颗小型的太阳,他庞大的身躯剧烈燃烧,手中的火焰长鞭疯狂地抽打著周围粘稠的黑暗,每一次抽击都带起一片刺眼的火光和黑暗能量被灼烧发出的“嗤嗤”声。 这不是普通的火焰,是炎魔本源的地狱之火,蕴含著毁灭与净化之力。 它们如同黑暗的天敌,顽强地撕扯著、焚烧著“无光之网”。 浓稠的黑暗如同被投入滚烫烙铁的油脂,剧烈地波动、翻腾起来。 刺鼻的焦糊味瀰漫开来。 黑暗的帷幕被一点点撕开,烧穿。 炎魔们燃烧的身影在逐渐变淡的黑暗中重新显现,他们如同移动的火炬,坚定地朝著魔苟斯所在的方向推进。 当最后一缕粘稠的黑暗被勾斯魔格一鞭子抽散时,原地只剩下被烧得焦黑的岩石和空气中残留的、令人作呕的黑暗气息。乌 苟立安特那庞大的身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嶙峋山石间几道巨大的、带著腐蚀痕跡的爬行爪印,迅速消失在荒原的深处。 她逃了,带著对宝钻未消的贪婪和对炎魔之火的深深忌惮,遁入了荒野的阴影之中。 “主人!”勾斯魔格巨大的熔岩蹄子踏碎焦黑的岩石,衝到魔苟斯身边。 其余的炎魔也围拢过来,构成一道燃烧的屏障。 此刻的魔苟斯,模样悽惨到了极点。 他庞大的身躯瘫坐在一块碎裂的岩石旁,剧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牵动著胸前那可怖的伤口,墨绿色的毒液和粘稠如熔岩的黑血不断渗出,腐蚀著地面,发出滋滋的声响。 伤口边缘的皮肉翻卷、焦黑,散发出一股混合了腐败与硫磺的恶臭。 但比这肉体创伤更可怕的,是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 曾经那种如同深渊本身般浩瀚无垠、充满压迫感的黑暗力量,此刻变得极其萎靡、混乱,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泄去了大半。乌苟立安特那疯狂的吮吸,直接掠夺了他本源的力量精华和精神能量。 这是一种永久性的、不可逆转的损失! 他的力量层级被硬生生打落,虽然依旧强大,足以碾压凡俗,却永远失去了那份属於埃努的、近乎世界规则层面的“神性”威严。 他变得……虚弱了,至少在他自己那永恆膨胀的野心和过去的荣光对比下,是如此。 更直观的变化,是他的外貌。 那场惨烈的內訌和力量的永久流失,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彻底扭曲了他的形体。 他再也无法维持任何类似光明或威严的形象——那曾是他诱惑精灵和人类时的偽装。 此刻的他,庞大、臃肿、畸形,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態的、布满褶皱和瘤状物的暗灰色,仿佛被强行拉伸又隨意堆砌的劣质陶土。 他的面容扭曲,五官像是被巨力揉捏过,只剩下狰狞与纯粹的恐怖。 曾经可能蕴含的某种“墮落神祇”的邪恶魅力荡然无存,只剩下赤裸裸的、令人窒息的丑陋与压迫感。 黑暗魔君,这个后世用来形容他的恐怖称谓,其最核心的视觉形象,正是源於此刻! 他统治的根基,將彻底从“神威”滑向纯粹的“力量”与“恐惧”。 然而,即使在如此重伤和力量流失的剧痛下,即使在形体扭曲的痛苦中,魔苟斯那只紧捂著胸前布袋的巨手,依旧死死地、如同铁钳般攥著! 那是他的战利品!是他一切的牺牲、阴谋和野心的象徵——精灵宝钻! 布袋被他的力量保护著,並未在之前的战斗中损毁。 但此刻,透过厚实的布料,三颗精灵宝钻似乎感应到了魔苟斯力量的衰弱和他那纯粹的邪恶与痛苦,它们的光芒骤然变得无比刺目! “呃啊啊——!!” 魔苟斯发出一声比被乌苟立安特刺中时更加悽厉、更加怨毒的惨嚎! 那不是物理的疼痛,而是源自灵魂层面的灼烧! 他紧攥著布袋的巨手,那覆盖著暗灰色、布满褶皱皮肤的巨手,猛地升腾起一股带著神圣气息的白烟!仿佛他握著的不是宝石,而是三块烧红的烙铁,是浓缩的双树圣光! 剧烈的、无法形容的痛苦顺著手臂直衝他的大脑,几乎让他昏厥过去。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蕴含在宝钻之中的、纯净无比的双树光辉,正在疯狂地排斥他、净化他、灼烧著他那污秽的黑暗本质! 他下意识地想鬆手,但疯狂的占有欲和那扭曲的骄傲让他硬生生忍住了。他反而更加用力地攥紧!黑暗力量从他体內涌出,试图压制宝钻的光芒,但换来的是更猛烈的反噬! 白烟更盛,皮肉焦糊的味道瀰漫开来。 当勾斯魔格小心翼翼地掰开他紧握的手指,试图检查那布袋时,所有炎魔都看到了令他们心悸的一幕: 魔苟斯那只巨大的手掌掌心,赫然烙印著三个清晰无比的、边缘焦黑捲曲的圆形烙印!烙印深可见骨,周围的皮肤呈现出永久性的、如同被圣火焚烧过的焦黑色。 这是精灵宝钻在他最虚弱时,以自身纯粹的光明本质给他留下的永恆伤痕! 这伤痕將伴隨他直至世界的终结,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著他这“胜利”背后的代价,以及光明对他永恆的排斥与惩罚! 布袋被打开,三颗精灵宝钻静静躺在里面,它们的光芒在魔苟斯邪恶气息的笼罩下显得內敛,却依旧纯净无瑕,仿佛在无声地嘲讽著魔君的狼狈与痛苦。 魔苟斯看著自己焦黑的手掌,又看著布袋里的宝钻,眼中翻滚著无边的怨毒、屈辱,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那光芒的深深忌惮。 “走…回安格班!”他嘶哑地命令道,声音虚弱却不容置疑。 第三十二章 第一次亲族残杀(求月票求追读~) 艾尔达瑞安站在曾经属於费艾诺的工坊內,如今这里成了他研究自己佩剑的静室。 提力安城在永夜笼罩下显得格外沉寂,只有星焰偶尔流淌出的金银光辉能驱散一小片阴影。 自从费艾诺带领诺多主力踏上流亡之路,维拉们便將留守阿门洲的诺多族精灵託付给了他。 凭藉在芬国昐身边积累的治理经验,他勉强维持著这座城市的运转,安抚老弱,修復破损的房屋,组织人手在有限的微光下种植夜光苔蘚充飢。 日子艰难,但总归在缓慢復甦。 他正全神贯注地观察著星焰剑身那些自行流转、变得更加繁复神圣的符文,试图理解其中蕴含的、针对黑暗力量的奇异“进化”,以及那坚不可摧的特性——他曾用最坚硬的锤子试过,连一丝划痕都无法留下。 突然,一阵尖锐的、充满恐惧和愤怒的喧譁声撕破了提力安的寧静,从城市入口的方向传来。 艾尔达瑞安眉头一皱,放下星焰,快步走出工坊。 街道上,为数不多的留守精灵们正慌乱地聚拢,脸上满是惊疑。 他拨开人群,眼前的一幕让他心臟骤然一缩! 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几乎是扑倒在地,滚到了艾尔达瑞安的脚边。 那是一个泰纳瑞族精灵(即帖勒瑞精灵),他浑身湿透,海水混合著已经发黑的血污浸透了原本华美的银蓝衣衫。 他的脸上、手臂上布满了狰狞的伤口,有些深可见骨,嘴唇冻得发紫,身体因为寒冷和极度的愤怒、悲伤而剧烈地颤抖著。 他的腰间,还掛著一截断裂的、沾满血渍的船桨碎片。 “艾尔达瑞安大人!”那泰纳瑞精灵抬起头,认出了他,眼中瞬间爆发出刻骨的仇恨和无法言喻的悲慟,泪水混合著血水滚落。 “是费艾诺!是费艾诺和他的儿子们!他们……他们不是人!是魔鬼!” 他嘶哑的声音如同被砂砾磨过,带著泣血的控诉,瞬间吸引了所有留守精灵的注意。 一股冰冷的寒意沿著艾尔达瑞安的脊椎蔓延开来,他蹲下身,试图扶住这位崩溃的信使:“冷静点,朋友!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费艾诺王……他做了什么?”他 心中还残存著一丝微弱的希望,希望这指控是误会。 “做了什么?!”泰纳瑞精灵猛地抓住艾尔达瑞安的手臂,指甲几乎抠进他的肉里,眼中燃烧著地狱之火。 “他带领他的军队,像强盗一样衝到了澳阔瀧迪!他要我们泰纳瑞的船!我们的天鹅白船!那是我们的家园,我们的骄傲!” “我们的王欧威(olw?)拒绝了!他好言相劝,说大海凶险,没有维拉的指引,远航是死路!可费艾诺……那个疯子!” 精灵的声音拔高,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他根本听不进!他说他的誓言高於一切!他说我们阻挠他復仇,就是魔苟斯的帮凶!是……是死敌!” “然后……然后……” 信使的身体筛糠般抖动,仿佛重新回到了那噩梦般的场景。 “费艾诺拔出了剑!他大喊著『以吾父之名!以吾誓言之名!』,就……就第一个冲向了欧威王!他的儿子们,像疯狗一样跟著扑了上来!” “他们……他们对著毫无防备的我们挥起了屠刀!” 信使的眼泪汹涌而出,声音破碎不堪。 “就在码头上!就在我们世代居住的海港!鲜血……染红了海水!欧威王的卫队长,我亲眼看著……看著费艾诺的长子迈兹洛斯……一剑……一剑就砍下了他的头颅!头颅滚进了海里!” “他们见人就杀!不管是阻拦的战士,还是惊恐奔逃的妇孺!我的兄弟……他只是想去推开一个被撞倒的孩子……就被费艾诺的次子玛格洛尔……一剑刺穿了胸膛!我……我就在旁边……那血……喷了我一脸……” 他捂住脸,发出野兽般的哀嚎。 周围的留守诺多精灵们全都惊呆了,脸色惨白如纸,有人甚至捂住了嘴,发出压抑的抽泣。 亲族相残! 这是诺多族歷史上从未有过的污点! 是维林诺从未蒙受的奇耻大辱! “我……我是被几个族人拼命推进海里才活下来的……” 信使抬起头,眼中是死灰般的绝望和滔天的恨意。 “他们用身体挡住追兵……让我快游……快游来报信……我泡在冰冷的海水里,听著岸上族人的惨叫和费艾诺军队那恶魔般的欢呼……我游了不知道多久……只想著……” “一定要让维拉知道!让所有人知道费艾诺的罪行!他不是王!他是屠夫!是刽子手!他背叛了所有的精灵!背叛了光明!” 他死死盯著艾尔达瑞安,那目光仿佛要將他烧穿:“艾尔达瑞安!你是诺多留在这里的领袖!你告诉我!告诉我!这就是你们诺多族的復仇之路吗?!用同胞的鲜血铺路?!用屠杀来夺取船只?!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夺回光明』?!”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艾尔达瑞安的心上。 他感到一阵眩晕,胃里翻江倒海。 虽然他早已预感费艾诺的誓言会带来灾难,虽然他与费艾诺已经决裂,但听到如此详细、如此血腥的屠杀过程,听到发生在澳阔瀧迪——泰纳瑞精灵美丽和平的家园——的惨剧,巨大的衝击和前所未有地瞬间將他淹没。 他仿佛能闻到那浓郁的血腥味,能听到族人的惨叫和费艾诺军队的狞笑。 周围的诺多精灵们一片死寂,许多人羞愧地低下了头,身体同样在颤抖。 费艾诺的行为,將他们整个诺多族都钉在了耻辱柱上。 艾尔达瑞安的手,无意识地紧紧握住了腰间的星焰剑柄。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痛苦和冰冷的怒意在他胸中翻腾。 费艾诺!老师!你竟然真的走到了这一步! 为了誓言,为了復仇,你竟能向同属精灵一族的泰纳瑞同胞举起屠刀! 这哪里是夺回光明?这分明是坠入了比魔苟斯的黑暗更可怕的深渊! 就在他內心激盪,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星焰剑柄上的温度似乎也隨之升高时,异变再生! 那个悲愤控诉的泰纳瑞信使,或许是因为情绪过於激动引发了伤势,或许是他身上沾染的、属於他惨死族人的浓烈怨念与血腥气息过於污秽…… 他猛地咳出一大口黑血,那血液中竟然隱隱缠绕著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不祥的灰黑色雾气! 一股令人作呕的、带著深海怨毒与死亡气息的冰冷寒意猛地扩散开来! 离得最近的几个诺多精灵脸色一青,感到一阵窒息般的难受,仿佛被无形的冰冷手掌扼住了喉咙,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呃啊……”信使自己也痛苦地蜷缩起来,那灰黑色的死气似乎要將他残存的生命力也一同吞噬。 就在这污秽死气瀰漫的瞬间—— “錚——嗡!” 一声清越而充满神圣威严的剑鸣骤然响起,如同净化世间的晨钟! 艾尔达瑞安腰间的星焰,竟然自动出鞘了寸许!剑身之上,那流淌的液態金银光辉轰然爆发! 不再是之前与费艾诺对峙时的温暖明亮,而是带著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净化万邪的磅礴伟力! 一道纯粹至极的金银双色光柱,如同实质的匹练,猛地从出鞘的剑刃部分激射而出,並非攻击任何人,而是精准地笼罩在那个咳血的信使和他周身瀰漫的灰黑死气之上! 嗤嗤嗤——! 如同沸汤泼雪! 那带著深海怨毒与血腥诅咒的灰黑死气,在星焰爆发出的神圣光辉照耀下,发出了刺耳的、令人牙酸的消融声! 信使身上的伤口,虽然依旧狰狞,但被那光辉扫过,流淌的鲜血似乎被一股温和的力量止住,那股缠绕他的、冰冷刺骨的死亡寒意也被瞬间驱散。 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渐渐平缓,虽然依旧虚弱痛苦,但眼中多了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和一丝…… 对那光芒本能的敬畏。 整个广场,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比刚才听到屠杀消息时更加死寂。 所有留守的诺多精灵,包括艾尔达瑞安自己,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那自动出鞘寸许、光芒万丈、轻易净化了污秽死气的星焰长剑。 这……这已经不是凡间的武器了!它蕴含的力量,分明是对抗黑暗、净化邪恶的神圣之光!是双圣树遗留於世,对费艾诺所犯下的滔天罪孽与污秽黑暗最直接、最强烈的回应! 艾尔达瑞安缓缓抬起手,带著一丝自己也未察觉的颤抖,轻轻按在星焰温热的剑柄上。 那磅礴的光辉隨著他的触碰,如同潮水般缓缓收敛回剑身,最终只留下剑刃上流淌不息的淡淡金银光晕,仿佛刚才那净化邪祟的神跡只是一场幻觉。 但他的心,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湖,激盪著冰冷的涟漪。 他看著地上痛苦喘息、眼中交织著恨意与茫然敬畏的泰纳瑞信使,看著周围族人脸上那混合著震惊、羞愧和一丝莫名希冀的表情。 星焰的异动,像一记重锤,彻底粉碎了他心中对费艾诺的最后一丝幻想。 那誓言引导的道路,是血与火,是背叛与沉沦,只会滋生更多的黑暗与仇恨。 而他手中这把因守护而“进化”的剑,它所指向的,它所守护的,它所净化的……又是什么? 但艾尔达瑞安握著星焰的手,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费艾诺的船队或许已经驶离了阿门洲的海岸线,但澳阔瀧迪的血,星焰的光,都清晰地昭示著:一条截然不同的路,正沉重地铺展在他的脚下。 第三十三章 又一誓言(求月票求追读~) 艾尔达瑞安搀扶著那位身心俱疲的泰纳瑞信使,在几位留守诺多精灵——包括一位凡雅族牧师和两位芬国昐派系战士——的陪同下,离开了死寂沉沉的提力安城,踏上了通往维利玛的道路。 曾经沐浴在双圣树永恆光辉下的维林诺,如今笼罩在一种令人窒息的、深沉的永夜之中。 只有天空中稀少的星辰,以及他们手中用最后的光能水晶驱动的提灯,勉强照亮脚下苍白的大道。 空气中瀰漫著悲伤与不安,仿佛整个蒙福之地都在为双树的陨落而呜咽,也为即將知晓的同胞相残而震颤。 出乎意料的是,他们並未在维利玛宏伟的殿堂外等待太久。 也许是眾维拉早已感知到了那滔天的血腥与怨念,也许是星焰净化邪祟时爆发出的神圣光芒惊动了他们。 几乎是他们刚刚抵达那由纯净白石筑成、此刻却显得无比肃穆的眾神殿前,沉重的大门便无声地向內开启。 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混合著悲伤、愤怒以及深深的失望,如同实质般从殿內涌出。 那几位陪同的诺多精灵瞬间脸色煞白,几乎站立不稳,连搀扶信使的手都微微颤抖。 只有艾尔达瑞安,紧握著腰间的星焰剑柄,感受到剑柄传来的温润暖意,勉强支撑著自己,带著信使一步步走入那被朦朧星光笼罩的殿堂。 殿堂深处,眾维拉的身影若隱若现,他们巨大的形体仿佛由星辰、云雾和大地本身构成,散发著令人敬畏的光辉。 曼威端坐於中央,面容如风暴前的海面般沉凝;瓦尔妲眼中仿佛有银河在旋转,充满了无尽的悲悯;奥力紧握著巨大的拳头,岩石般的身躯因愤怒而微微震动;涅娜更是发出低低的、令人心碎的啜泣……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艾尔达瑞安轻轻鬆开信使,这位泰纳瑞精灵在维拉的神威下,反而被一种巨大的悲痛和倾诉的渴望支撑著。 他强撑著伤痕累累的身体,扑倒在冰冷光洁的地面上,用比在提力安时更加嘶哑、却更加清晰的声音,再次將他所经歷的那场发生在澳阔瀧迪的、由费艾诺及其子亲手製造的噩梦,一字一句,血泪控诉般地重新讲述。 他描述了欧威王的拒绝与劝说,描述了费艾诺那被誓言烧灼得失去理智的狂怒,描述了那一声“以吾父之名!以吾誓言之名!”的疯狂吶喊如何成为屠杀的號角。 他复述了卫队长头颅滚落海中的惊骇,复述了兄弟为救孩童被刺穿胸膛的惨烈,复述了冰冷海水中浸泡时耳畔族人的绝望哀嚎和费艾诺军队恶魔般的欢呼。 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刺穿著殿堂的寂静,也刺穿著每一位维拉的心。 当信使说到“鲜血染红了澳阔瀧迪的海水”,涅娜女神的悲泣声陡然增大,仿佛整个殿堂都在呜咽。 当他说到“费艾诺是屠夫!是刽子手!他背叛了所有的精灵!背叛了光明!”,奥力神猛地捶击地面,整个维利玛都为之震动,光洁的地面裂开细纹,隨即又在神力下復原,但那瞬间爆发的怒意让空气都几乎凝固。 曼威的眉头紧锁,眼中翻滚著雷霆风暴。 瓦尔妲的目光则穿透了殿堂的穹顶,望向那被黑暗笼罩的中土方向,充满了深沉的忧虑。 曼督斯周围更是散发著阴冷的气息。 信使说完最后一个字,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只剩下压抑的抽泣。 维拉们陷入了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那沉默中蕴含的悲伤、愤怒和震惊,比任何言语都更沉重。 最终,曼威低沉的声音响起,如同远方的闷雷:“退下吧,忠诚的信使,去涅娜的园,让她的泪水抚慰你的伤痛。你们也退下。” 他指的是那些陪同的诺多精灵。 凡雅牧师和战士们如蒙大赦,又带著深深的羞愧,恭敬地行礼后,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並將几乎虚脱的信使搀扶离开。 空旷而压抑的殿堂內,只剩下艾尔达瑞安一人,独自面对著那如同山岳般巨大、散发著神威与悲怒的眾维拉。 星焰在他腰间微微嗡鸣,仿佛在提醒著他此刻的沉重。 “艾尔达瑞安,”曼威的声音直接在他心中响起,威严而直接,“费艾诺曾是汝之导师,诺多之王子。此刻,汝之心如何看待这场暴行?” 艾尔达瑞安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直视著那如同星辰匯聚般的目光。没有犹豫,没有辩解,只有冰冷的、切割事实般的锋利: “维拉在上,此非復仇,此乃墮落!是比魔苟斯之爪牙更深重的黑暗!”他的声音在空旷大殿中迴荡,清晰而坚定。 “费艾诺已被其誓言彻底吞噬。那誓言不再是追索光明的火炬,而是焚尽理智、泯灭同族之情的毒焰!为了船只,为了踏上流亡之路,他不惜向同为伊露维塔儿女的帖勒瑞族同胞挥动屠刀!在澳阔瀧迪的码头上,流淌的不是魔苟斯爪牙的黑血,而是精灵纯洁的鲜血!” “这不是诺多族的荣耀之路,这是將整个族群拖入深渊的绝路!是彻底的背叛!背叛了精灵的友爱,背叛了维拉的教导,背叛了伊露维塔赋予我们的光明本性!” 他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带著深深的痛苦和冰冷的谴责。 维拉们静静地听著,那沉重的悲怒似乎因他这毫不留情的批判而稍稍凝滯。 艾尔达瑞安说完,殿堂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低头,目光落在腰间的佩剑上。 剑柄温热依旧,剑鞘內敛著之前净化邪祟的神圣光辉。 他缓缓地、无比郑重地將星焰从腰间解下,双手平托於身前。 那流淌著金银微光的剑身,在维拉神性的笼罩下,似乎变得更加深邃內敛,仿佛蕴含著某种等待被揭示的真理。 他再次抬头,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决绝,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刃,斩钉截铁地立下誓言: “费艾诺必须为他所犯下的滔天罪行负责!他必须为澳阔瀧迪流淌的鲜血付出代价!以我手中之剑为证——” 他双手將星焰高高托起,剑身嗡鸣声骤然清晰,仿佛在响应他的誓言,散发出柔和而坚定的光晕。 “我,艾尔达瑞安,在此立誓:无论前路何等艰险,无论费艾诺逃至天涯海角,哪怕他已深陷魔苟斯的黑暗巢穴,我必將找到他!我必將亲手將他带回!带回阿门洲,带回维林诺,带回这眾神与公理所在的维利玛!让他站在这殿堂之上,直面他所造成的血海与背叛,接受维拉的审判,接受所有精灵的审判!” “让他的罪行,在此光耀之地,得到最终的清算!” 他托举著星焰,如同托举著一个沉重的承诺,目光扫过每一位维拉: “此誓,铭刻於此剑!它曾净化澳阔瀧迪血腥带来的死气,此刻,它亦將见证我对公理的追寻!从今往后,它不再仅仅是『星焰』,它是真理之锋,是罪行之镜,是执行审判之器!我將其更名为——『裁誓』(narmacil)!”(昆雅语,意为“审判/裁决誓言”)。 “裁誓”之名响彻殿堂,剑身的光芒隨之大盛,金银光辉流转不息,仿佛將这誓言鐫刻进了剑的本质之中。 维拉们彼此对视。 曼威眼中翻滚的雷霆平息了一些,化为一种深邃的考量。 瓦尔妲的目光落在“裁誓”上,带著一丝奇异的认可。 奥力紧握的拳头缓缓鬆开。涅娜的悲泣也化作了无声的嘆息。 最终,曼威缓缓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带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对凡俗勇者的认可与託付:“艾尔达瑞安,你看穿了仇恨的迷雾。汝之心,坚持了公理的光辉。你的誓言,沉重如星辰。但此路凶险,远超想像。费艾诺已被誓言扭曲,其力其智,皆已非昔比。魔苟斯的阴影,更是笼罩中土。” 他停顿了一下,无形的威压笼罩艾尔达瑞安,却並非压迫,而是一种沉甸甸的注视:“吾等,眾维拉,於此见证你的誓言——『裁誓』之诺!此誓繫於汝身,繫於此剑。吾等不会替你完成此誓,此乃对內心公理之践行。但我们也再次承诺:无论此誓最终成败,无论你將付出何等代价,审判与怒火,仅降临於费艾诺及其直接追隨者,留守族人,其他未曾沾染澳阔瀧迪之血的诺多精灵,皆无需为费艾诺之罪承担来自维拉的后果。此乃我们对你勇气与清醒之认可。” 曼威的声音如同律法般烙印在殿堂的空气中,也烙印在艾尔达瑞安的灵魂上。 维拉们的身影在星光中微微頷首,共同见证了这凡俗精灵立下的沉重誓言,並给予了他们所能给予的最大限度的仁慈——不株连无辜。 艾尔达瑞安深深鞠躬,双手紧握著更名后的“裁誓”。 剑柄上传来的温热,此刻如同燃烧的信念。 而曼督斯也在此时发出了他的宣告。 第三十四章 维拉的审判,曼督斯的预言(求月票求追读~) “维林诺对汝等关闭!蒙福之地不再有汝等立足之处!” “归途断绝!大海將拒绝汝等的航船,天空將遮蔽汝等的路径!任何企图返回者,將被永恆阻隔於迷雾之外,永世徘徊於绝望的海域!” “费艾诺及其子!汝等亲手洒下亲族之血,玷污了阿门洲的神圣!汝等之血,亦必將同样流淌!汝等所选择的土地,將承载汝等的尸骨,直至时间的尽头!” “汝等所流的每一滴血,都將以血来偿还!当汝等离开阿门洲的那一刻起,汝等的灵魂便已迷失!汝等將在吾殿堂之外永恆徘徊,永世不得安息!直至世界重塑!” “汝等將永为誓言所奴役!费艾诺之誓,將成为缠绕汝等灵魂的毒蛇,直至將汝等彻底吞噬,將汝等引向毁灭的深渊!” “汝等之希望,终將化为泡影!汝等千辛万苦在中土建立的一切,必將崩塌、化为尘埃!” 曼督斯的宣告如同冰冷的铁锤,重重砸在了艾尔达瑞安的心上,那沉重而充满宿命感的预言在空气中迴荡,久久不散。 同时也传到了正流亡在海上的所有诺多族精灵耳边。 维拉之禁令关闭了归途,曼督斯的诅咒则描绘出一幅绝望的未来图景。 艾尔达瑞安紧握著刚刚更名的“裁誓”剑,剑柄上传来的温热此刻也无法驱散那浸入骨髓的寒意。 他环顾四周,曾经骄傲的诺多精灵们,脸上写满了恐惧、茫然和深深的悔恨。 维拉之禁令断绝了退路,曼督斯的诅咒则像一条无形的锁链,缠绕住每一个流亡者的灵魂。 费艾诺必须付出代价! 艾尔达瑞安在心中再次坚定了誓言,曼威的认可和维拉对无辜者的承诺是他此刻唯一的支撑。 但他知道,前方的道路,已经被曼督斯描绘得无比黑暗。 —————————————— 与此同时,在贝烈盖尔海(belegaer)翻涌的墨蓝色波涛之上,费艾诺的船队正劈波斩浪,驶向那未知而黑暗的中土大陆。 初,离开维林诺时那种被誓言点燃的、不顾一切的狂热衝动,在经歷了澳阔瀧迪(alqualond?)那场血腥屠杀的震撼,以及漫长航程中无休止的疲惫之后,已经在许多诺多精灵的心中冷却了下来。 他们开始感到害怕,感到迷茫。 曼督斯那穿透时空、直接在每一个流亡诺多灵魂深处响起的宣告,更是如同冰水浇头,让他们瞬间清醒,也坠入了更深的恐惧深渊。 预言如同无形的枷锁,勒得他们喘不过气。诅咒的阴影笼罩在每一艘白船上空。 芬国昐站在最大一艘船的船头,海风吹乱了他黑色的长髮。 然而,再猛烈的海风,也吹不散他紧锁的眉头,吹不散那压在他心头的巨大忧虑和痛苦。 他的身后,聚集著大批追隨他的族人,数量远超费艾诺的嫡系。 他们的脸上没有征服的渴望,看不到半点征服新大陆的渴望和兴奋。 只有对未来的迷茫和对维拉判决的恐惧。 “兄长!”芬国昐的声音在海风中显得有些嘶哑,却带著不容置疑的沉重。 “你听到了!那是曼督斯的声音!维拉的禁令,命运的诅咒!我们…我们真的要继续走下去吗?这代价…太沉重了!澳阔瀧迪的血还未乾涸,难道我们还要背负这可怕的诅咒,走向更深的黑暗?” 他转过身,面对著神情各异的眾多族人,提高了声音,充满了悲愴与恳求:“族人们!回头吧!趁还未走远!去向维拉祈求宽恕!我们…我们並非所有人都参与了那场杀戮!我们不能让誓言和疯狂,拖拽著整个诺多族坠入万劫不復的深渊!维拉是仁慈的,只要我们诚心懺悔,或许…” 芬国昐的话像一颗火星掉进了乾草堆,瞬间点燃了很多人心底那几乎熄灭的希望,还有那巨大的、几乎將他们淹没的悔恨。 人群中响起一片赞同的低语和啜泣声。 “说得对!我们只是跟著王子们走,没杀人啊!” “为什么要替费艾诺的疯狂承受整个种族的诅咒?” “回去!必须回去!趁还来得及!” 是啊,他们只是追隨王子,並非屠戮的刽子手!为什么要为费艾诺的疯狂承担整个族群的诅咒? 回头!必须回头! 然而,这动摇和求生的渴望,在费艾诺眼中,却成了最可耻的背叛和最懦弱的退缩。 “住口,芬国昐!” 费艾诺猛地从船舱中大步走出,他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苍白,眼窝深陷,但那双眼睛却燃烧著更加疯狂、更加执拗的火焰,仿佛誓言本身已化为实体在他体內燃烧。 他死死盯著芬国昐,声音尖锐得如同刮过金属: “懦夫!你们这些懦夫!维拉的禁令?曼督斯的诅咒?那又如何!”他猛地张开双臂,指向那无垠的、被黑暗笼罩的东方。 “我们脚下的路,是血与火铺就的!是我们用行动撕开的!维拉?他们若真有能力,又怎会让魔苟斯毁掉双树?他们只会龟缩在维林诺,用所谓的禁令和诅咒来惩罚敢於抗爭的我们!” 他逼近芬国昐,唾沫几乎喷到对方脸上: “你害怕了?你后悔了?你想带著这群软骨头回去摇尾乞怜?晚了!澳阔瀧迪的血已经流了!我们所有人,都站在了维拉的对立面!回去?回去等著被审判,被囚禁,像狗一样祈求那虚无縹緲的宽恕吗?不!绝不!” 费艾诺的声音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在甲板上迴荡:“我们的誓言高於一切!宝钻必须夺回!魔苟斯必须血债血偿!任何阻挡在这条路上的人,无论是帖勒瑞,还是…我们自己的同胞,” 他的目光如刀般扫过芬国昐和他身后那些动摇的族人,带著毫不掩饰的冰冷和猜忌:“都將被碾碎!曼督斯说我们会被誓言奴役?那就让它奴役吧!至少,我们是向著光明的方向前进!而不是像懦夫一样退缩回黑暗!” 他不再看芬国昐,猛地转身,对著自己忠诚的儿子们和核心亲卫——凯勒巩、库茹芬,以及一队眼神同样狂热的战士——厉声下令,声音压得很低,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 “立刻!去准备!芬国昐和他的人…他们不能留下!他们的动摇会摧毁我们的决心,他们的懦弱会引来追兵,他们…甚至可能成为告密者,將我们的行踪和计划泄露给维拉!维拉虽然说不株连,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利用芬国昐这群懦夫?我们不能冒这个险!必须…立刻解决这个隱患!” “父亲…” 凯勒巩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立刻被费艾诺那近乎燃烧的目光压了下去。 “没有可是!为了誓言!为了诺多的未来!”费艾诺的声音如同冰锥。 “执行命令!在他们察觉之前,立刻行动!让这些动摇者…永远留在阿门洲之外的海域吧!这里,就是他们的终点!” 库茹芬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手按上了剑柄。 凯勒巩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周围的亲卫们无声地散开,手都悄然摸向了武器,冰冷的目光锁定了芬国昐的船只和那些尚在悲泣、动摇的族人。 背叛的阴云,在维拉的诅咒尚未真正降临之前,已然在诺多流亡者內部,酝酿起一场新的、更加残酷的风暴。 费艾诺心中的黑暗,在曼督斯预言的催化下,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吞噬著残存的理智和亲情。 就在费艾诺暗中策划著名针对同族的阴谋时,就在芬国昐还在试图凝聚族人回头的希望时,那来自命运本身的、无可辩驳的最终判决,降临了。 並非在维林诺的殿堂,也並非在某个凡俗的战场。 它降临在所有流亡诺多精灵的灵魂深处,降临在他们航行的这片海域之上。 天空,那本就因远离双树而显得稀疏的星辰,骤然黯淡下去,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黑纱彻底遮蔽。 一股冰冷、沉重、蕴含著无尽死亡与宿命气息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淹没了每一艘船,每一个精灵。 空气仿佛凝固了,连海浪的咆哮声都诡异地沉寂下来。 所有诺多精灵,无论他们身处哪条船,无论他们属於哪个派系,无论他们在爭吵还是哭泣,都瞬间僵立在原地,心臟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攥紧。 一个身影,一个巨大、模糊、仿佛由最深沉的黑夜和亘古不变的岩石构成的身影,出现在所有船只前方的海天交界处。祂並非实体,更像是一个投射在灵魂和现实夹缝中的恐怖意象。祂没有清晰的面容,只有无尽的黑暗和一双仿佛能洞穿灵魂、映照出无尽死亡归宿的眼眸。 曼督斯! 掌管命运与死亡的维拉,亲自现身! 祂没有开口,但那威严、冰冷、毫无情感波动,却又带著穿透灵魂的可怕力量的声音,直接在每一个诺多精灵的脑海深处轰鸣,如同命运的丧钟被敲响: “聆听吧,背叛者诺多! 汝等已洒下亲族之血,玷污阿门洲圣洁无瑕之地!汝等之血,必將以血偿还!此罪,无可赦免! 维林诺之门,已对汝等永久关闭!大海將拒绝汝等之舟,天空將阻挡汝等之翼,大地將遗忘汝等之足跡!阿门洲之外的土地將成为汝等之囚笼,直至世界终结! 此乃维拉之禁令! 汝等所立之毒誓,將成为吞噬汝等的枷锁!汝等將被誓言奴役,被誓言毁灭!汝等所追寻之希望,终將化为泡影!汝等所建立之王国,终將归於尘土! 亲族残杀之阴影,將如跗骨之蛆,永隨汝等!汝等將被所有精灵之族疏远、唾弃,在孤独与猜忌中走向末路! 汝等已被排除在蒙福之地外!维林诺之光,汝等永世不得再见!汝等之灵魂,將永远徘徊於吾殿堂之外,不得安寧,永无归所! 中土之重,世界之尘,將更快地磨损汝等之肉体,疲惫將深入骨髓,光辉將加速褪色!此乃背离本源之代价! 此乃曼督斯之预言!此乃汝等之命运!无可更改!无可逃避!”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钉,狠狠钉入诺多精灵的灵魂深处。 维拉之禁令关闭了归途,曼督斯的五大预言则如同五条冰冷的锁链,將他们牢牢捆缚,拖向那早已被诅咒標记的、黑暗而绝望的未来。 预言宣告完毕,那巨大的曼督斯虚影如同烟雾般消散。遮蔽星辰的黑幕褪去,海浪的咆哮声重新灌入耳中。 但一切,都已不同了。 绝望,彻底的、冰寒刺骨的绝望,取代了之前所有的恐惧、悔恨和动摇。 芬国昐踉蹌一步,脸色惨白如纸,他知道,回头的路,彻底断了。 维拉亲自宣判了他们的流放,曼督斯预言了他们的毁灭。 而在费艾诺的船上,这位诺多至高王在最初的巨大衝击后,眼中那疯狂的火焰反而燃烧得更加炽烈,几乎要喷薄而出。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听到了吗?我的儿子们!”他的声音嘶哑而高亢,带著一种病態的亢奋。 “维拉拋弃了我们!命运诅咒了我们!但我们还有誓言!还有仇恨!还有力量!我们只能向前!用剑和血,杀出一条属於诺多的生路!让这诅咒,让这预言,都见鬼去吧!只有强者,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长剑,指向东方那片被诅咒笼罩的黑暗大陆,对著所有惊魂未定的族人和自己的亲卫咆哮道: “目標不变!前进!为了宝钻!为了復仇!为了诺多的未来!任何阻挡者,杀无赦!” 他的目光,冰冷地扫过芬国昐船队的方向,杀意,再无掩饰。 海风呜咽,仿佛在为这支背负著血罪与诅咒、又在內部酝酿著新一轮背叛的流亡船队,奏响悲愴的輓歌。 艾尔达瑞安在遥远的阿门洲海岸,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冰冷刺骨的绝望和疯狂,腰间的“裁誓”剑,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 第三十五章 分裂(求月票求追读~) 冰冷的绝望仍在艾尔达瑞安骨髓里蔓延,曼督斯的诅咒词句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刻在每一个诺多精灵的灵魂上。 提力安城残存的微光中,昔日的荣华宫殿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的轮廓,空气中瀰漫著灰烬与悲伤的气息。 维拉之禁令已下,归途彻底断绝,但艾尔达瑞安心中的火焰並未被绝望浇灭,反而被责任和一种沉痛的赎罪感催逼得更加炽热。 他站在码头栈桥上,身后是近千名沉默的诺多战士。 他们是提力安城仅存的、仍具有完整作战能力的精灵。 每个人脸上都残留著家园被毁的惊悸和亲族相残带来的耻辱,但眼神深处,一种被曼督斯预言逼出来的决绝正在凝聚。 他们不再是被动承受命运的羔羊,而是选择了主动踏入那被诅咒的黑暗之路。 艾尔达瑞安腰间悬掛著那柄更名后的长剑——“裁誓”。 剑柄上镶嵌的精灵宝石此刻正散发出微弱而温热的脉动,仿佛一颗不屈的心臟在跳动,驱散著周围诅咒带来的丝丝寒意。 他身上穿戴著一套流转著柔和光晕的秘银鎧甲,甲叶上铭刻著古老的山脉与星辰符文。 这是维拉奥力在他临行前所赠,蕴含著大地的坚韧与守护之力,是这绝望征途中为数不多的慰藉。 “艾尔达瑞安…”轻柔而带著无尽悲伤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他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伊尔玛瑞。 这位凡雅族的女精灵,维丽瓦尔妲身边最受宠爱的侍女之一,拥有著如月光瀑布般倾泻而下的银髮,此刻那双映照著星辰的眼眸里盛满了化不开的忧虑与痛楚。 (请记住.com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她快步上前,冰凉的手指紧紧抓住了艾尔达瑞安覆盖著臂甲的小臂。 “真的…必须去吗?”她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曼督斯的预言…维拉的禁令…前路只有黑暗和毁灭!留在这里,等待维拉的宽恕…或者,我们寻找另一条路…” 她的话语在艾尔达瑞安坚定的目光下渐渐微弱下去。 艾尔达瑞安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 他低头凝视著她,眼中没有狂热,只有磐石般的沉重与怜惜。 “伊尔玛瑞,维林的宽恕或许存在,但那不是我们此刻能奢望的安寧。”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穿透了海风的呜咽: “澳阔瀧迪的血,是因费艾诺的疯狂,更是因我们诺多族的骄傲与盲从。那血债,有我们的一份。魔苟斯逃往中土,宝钻流落黑暗,费艾诺正带著仇恨与毒誓將更多族人拖入深渊。” “维拉宣判了我们的流放,但这片土地犯下的错,不能只由维拉去承担后果。我们必须去弥补,去阻止更大的灾难在中土蔓延。这是我们的责任,也是我们…仅存的救赎之路。” 他伸出手,指腹轻柔地拂过她脸颊上滑落的冰凉泪珠。 那泪水仿佛带著星光,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 “我知道前路凶险,诅咒如影隨形。但『裁誓』在呼唤,奥力的鎧甲在守护,而我…”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更加柔和。 “而我心中有你赐予的光明。这光明,足以让我在黑暗中辨明方向。” 艾尔达瑞安低下头,额头轻轻抵住伊尔玛瑞光洁的额头。 他们鼻息相闻,银色的髮丝与艾尔达瑞安同样银色的髮丝在风中交缠。 没有更多言语,只有彼此灵魂深处传来的坚定与不舍。 伊尔玛瑞闭上眼,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濡湿。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將他的气息、他的温暖、他眼中那不屈的光芒都刻入灵魂深处。 最终,她抬起头,眼中的悲伤並未消失,却被一种更深沉的力量取代。 她踮起脚尖,在艾尔达瑞安的唇上印下一个短暂却无比郑重的吻,带著星光的祝福与凡雅的纯净之力。 “以瓦尔妲之名,”她低语,声音带著神圣的微光,“愿群星照亮你的前路,愿你的心火永不熄灭。艾尔达瑞安…我等你回来。” 艾尔达瑞安深深回望了她一眼,仿佛要將这最后的维林诺之光烙印在心版上。 然后,他毅然转身,动作流畅而决绝地翻身上了一匹早已备好的雪白骏马。 骏马嘶鸣一声,前蹄腾空,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胸中的激盪。 “登船!”艾尔达瑞安的声音如同利剑出鞘,斩断了离愁別绪。 近千名诺多战士沉默而迅速地登上停泊在栈桥边的三艘坚固白船。 这些船虽不如费艾诺船队庞大,但船体上流转著提力安最后的守护符文,船帆上绣著象徵希望的未陨星辰。 伊尔玛瑞佇立在栈桥尽头,海风吹拂著她银色的长髮和白色的长裙,宛如一尊悲伤而神圣的女神雕像。 她目送著艾尔达瑞安策马奔向主船,矫健的身影在昏暗的天色中如同一道逆风而行的光。 船锚被拉起,风帆鼓胀,白船缓缓驶离了破碎的港口,驶向那被诅咒笼罩的、波涛汹涌的贝烈盖尔海,驶向未知而黑暗的东方。 她的目光久久追隨著那一点白帆,直到它彻底融入墨蓝色的海天交界,仿佛要將自己的灵魂也系在那远去的船桅之上。 —————————— 与此同时,在遥远而冰冷的北方海域,费艾诺的船队正被一种更加疯狂和猜疑的气氛所笼罩。 曼督斯那响彻灵魂的预言,非但没有让费艾诺恐惧退缩,反而像滚油浇进了烈火,將他心中本就熊熊燃烧的执念与疯狂催发到了极致。 维拉的禁令?那不过是证明了他的反抗是正確的! 曼督斯的诅咒?那將是他们復仇路上的荆棘勋章! 他,费艾诺,绝不会被任何预言所束缚! 然而,这极致的疯狂催生的是极致的猜忌。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海面上跟隨的其他船只,尤其是芬国昐统领的那几艘。 芬国昐在曼督斯宣告后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他那些动摇族人绝望的哭泣和低语,在费艾诺耳中,都成了背叛的前奏。 “懦夫!一群懦夫!”费艾诺在旗舰的船舱內焦躁地踱步,脸色在昏暗的鯨油灯下显得阴鷙而扭曲。 “他们想回头!他们想向维拉摇尾乞怜!他们的软弱会害死我们所有人!” 他猛地停下脚步,死死盯著自己的儿子们——凯勒巩、库茹芬等人,他们脸上也带著惊魂未定后的戾气。 “父亲,芬国昐他们人多…”凯勒巩犹豫著开口。 “人多?”费艾诺发出一声尖锐的嗤笑。 “一群被预言嚇破胆的绵羊!他们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威胁!维拉虽然说不株连,但芬国昐这群懦夫,为了自己活命,为了祈求那虚无縹緲的宽恕,隨时可能出卖我们的行踪!甚至…调转船头,把我们绑回去献给维拉当赎罪祭品!” 他的声音充满了病態的篤信。 “必须解决这个隱患!立刻!” 费艾诺的眼中闪烁著冷酷而疯狂的光芒:“在我们抵达中土之前,必须清除掉这些不稳定的因素!他们,不配与我们同行!更不配分享我们夺回宝钻、復仇魔苟斯的荣光!” 库茹芬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父亲的意思是…?” “夺取他们的船!”费艾诺压低声音,如同毒蛇嘶鸣。 “把芬国昐和他那些懦弱的追隨者,永远留在阿门洲之外的海域!让他们在这片被诅咒的海水里,慢慢品尝维拉拋弃的滋味吧!” 一个极其冷酷、背弃亲族的阴谋在费艾诺心中成型。 他迅速召集了最忠心的、同样被狂热和恐惧驱使的核心亲卫,下达了秘密指令。 忠诚与亲情的纽带,在曼督斯预言的威压和费艾诺疯狂的猜忌下,脆弱得不堪一击。 夜色,成了背叛最好的掩护。 当大多数被诅咒和航程折磨得疲惫不堪的精灵陷入不安的浅眠时,费艾诺的嫡系部队如同幽灵般行动了。 他们利用对船只结构的熟悉,悄无声息地控制了芬国昐及其追隨者船只的舵舱和主桅。 没有大规模的廝杀,只有黑暗中精准而致命的突袭。 忠於芬国昐的少量守卫在睡梦中或被迅速制服,或被冰冷的刀刃割断喉咙。当芬国昐和他的核心族人——包括他的儿子芬巩、图尔巩,女儿伊缀尔,以及侄女加拉德瑞尔(galadriel)和侄子芬罗德(finrod)——被甲板上的异动惊醒衝出来时,一切都晚了。 他们看到的是费艾诺亲卫们冰冷的面孔和指向他们的刀剑。自己船只的帆缆被粗暴砍断,船舵被破坏。 “费艾诺!你疯了吗?!”芬国昐目眥欲裂,看著自己船上倒下的守卫,看著被控制的船舵,悲愤欲绝地朝著旗舰方向怒吼。 他的声音在空旷冰冷的海面上显得异常悽厉。 旗舰上,费艾诺的身影出现在船尾。 他面无表情,眼神如同极地寒冰,没有一丝愧疚,只有一种完成必要任务的冷酷。 “芬国昐,”他的声音穿透海风,清晰而残忍。 “你们的软弱和动摇,是对誓言的褻瀆,是对所有诺多流亡者的威胁。维拉拋弃了我们,但懦弱者,连被拋弃的资格都没有。大海广阔,这里就是你们的归宿了。祝你们…在维拉的仁慈里,找到自己的路。” 说完,他不再看芬国昐绝望愤怒的脸庞,冷酷地挥手下令:“扬帆!全速前进!目標——中土海岸!” 费艾诺的旗舰和嫡繫船只立刻升起满帆,毫不留情地加速,將芬国昐那几艘失去动力、如同巨大浮木般的船远远拋在了身后冰冷黑暗的海域。 甲板上,费艾诺的追隨者们发出一种混杂著解脱和疯狂的呼喝。 芬国昐、芬巩、图尔巩、加拉德瑞尔、芬罗德…以及数以万计的诺多精灵,茫然无措地站在破损的甲板上,望著费艾诺船队迅速缩小的帆影消失在东方浓重的夜色里。 彻骨的寒意从脚下破损的甲板缝隙中涌出,瞬间冻结了他们的血液,比赫尔卡拉赫的坚冰更冷。 维拉之禁令断绝了归途,曼督斯的预言宣告了毁灭的未来,而现在,他们又被自己的至高王、自己的亲族,无情地背叛和遗弃。 面前是波涛汹涌、无边无际的贝烈盖尔海,返回维林诺已无可能(禁令如山,且手上沾满同胞之血,无顏面对),前往中土?没有船只,没有方向,只有茫茫大海和冰冷的绝望。 “父亲…我们…怎么办?”年轻的芬罗德声音里带著无法抑制的颤抖。 芬国昐佇立在船头,海风吹得他破烂的披风猎猎作响。 他望著费艾诺消失的方向,眼中最初的愤怒和绝望,在极度的冰冷中,渐渐沉淀为一种近乎死寂的决然。 他环顾四周,看著族人脸上那比死亡更可怕的灰败。返回维林诺是彻底的死路,留在这片被诅咒的海域等待死亡是屈辱的终结,而前方…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了世界最北端,那片传说中连接著阿门洲与中土的、被永恆坚冰和致命严寒封锁的绝域——赫尔卡拉赫冰峡(helcarax?)。 传说那里是世界的伤疤,连飞鸟都无法穿越,是维拉为隔绝蒙福之地与中土而设下的天然屏障。 没有路了。 或者说,只剩下一条路—— 一条九死一生,甚至十死无生的路。 芬国昐深吸了一口冰冷刺骨、带著咸腥与绝望味道的空气,用尽全身力气,將声音传递给每一艘被遗弃船只上的每一个精灵: “族人们!维拉关闭了殿堂之门,我们的血脉兄弟拋弃了我们!但我们诺多,绝不会就此灭亡!我们不会在这片被诅咒的海域等待腐烂,也不会向命运摇尾乞怜!” 他猛地抬起手臂,用尽所有力量,坚定地指向那北方天际线下隱约可见的、闪烁著诡异寒光的巨大冰原轮廓。 “看那里!赫尔卡拉赫!传说中生命的禁区!但那里,也是通往中土唯一剩下的路!是条绝路,但也是条生路!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用我们的双脚,踏破这万年坚冰!用我们的意志,挑战这眾神设下的屏障!让那冰峡记住诺多的名字!” “目標——赫尔卡拉赫!徒步穿越冰峡!向中土——前进!” 悲壮而决绝的吶喊在死寂的海面上迴荡。没有欢呼,只有一片沉重的、带著必死觉悟的沉默回应。 数万名被遗弃的诺多精灵,在芬国昐的带领下,开始操控著破损的船只,艰难地向著那散发著死亡气息的北方冰峡边缘靠拢。 前方是永恆的酷寒、深不见底的冰隙、致命的冰风暴和传说中蛰伏的古老寒冰怪物。 他们拋弃了船只,背负著仅存的可怜给养,如同渺小的螻蚁,义无反顾地踏上了那片连神灵都为之嘆息的白色地狱。 第三十六章 残酷的冰峡,赶到的救援(求月票求追读~) 赫尔卡拉赫冰峡(helcarax?),这片位於世界极北之地的巨大冰原,是维拉为隔绝蒙福之地阿门洲与中土大陆而设下的天然绝壁。 它绝非寻常意义上的寒冷之地,而是宇宙间一处纯粹的、凝固的死亡之境,是生命禁区,是绝望本身具象化的形態。 当芬国昐和他那数千名被费艾诺遗弃在冰冷海面上的族人,终於操控著破损不堪、勉强靠岸的船只抵达冰峡边缘时,扑面而来的寒气瞬间剥夺了他们最后一丝侥倖的暖意。 那不是风,是带著冰碴的剃刀,刮过脸颊,割裂斗篷,直刺骨髓。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无数细小的冰针,刺痛著喉咙和肺腑。 天空是永恆不变的铅灰色,低垂得仿佛要压垮大地,吝嗇地透不出丝毫维林诺曾有的星光。 脚下,是万年不化的坚冰,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与灰暗的天空融为一体,构成一片单调、死寂、令人窒息的白色地狱。 他们的苦难行军,就此开始。每一步,都踏在死亡的刀锋之上。 每一步,都踏在死亡的边缘。 精灵们引以为傲的强韧躯体,在这片连时间都被冻结的领域里,迅速变得脆弱。 眉毛、睫毛、发梢结满冰霜,厚重的皮毛裹了一层又一层,却依旧无法抵御那无孔不入的寒意。 手指麻木僵硬,失去知觉,稍有不慎触碰冰冷的金属武器或工具,皮肤就会瞬间粘连撕裂。 孩子们细弱的哭声很快被冻哑,只能发出小猫般微弱的呜咽,最终归於沉寂。老人拄著木杖,走著走著,便凝固成了一座低垂著头的冰雕。 篝火?那是奢望。 能找到几块勉强燃烧的、从海豹尸体上刮下的油脂块,让冻僵的手指凑近那微弱摇曳、隨时会被寒风吹熄的火苗取暖片刻,已是伊露维塔(iluvatar)莫大的恩赐。 寒冷,这无形的掠食者,无时无刻不在侵蚀著他们体內那本已摇摇欲坠的生命之火。 而且冰面並非坦途。 巨大的冰山如同扭曲的白色獠牙,犬牙交错地耸立,迫使队伍像迷宫中的困兽般不断绕行,每一步都消耗著本已枯竭的体力,徒增绝望。 更致命的是那些深不见底的冰裂缝,它们被新雪覆盖,偽装成平坦的道路。 一脚踏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影便瞬间消失在蓝得发黑的深渊之中,连迴响都没有。 光滑如镜的陡峭冰坡,更是催命符。攀爬时,需要用武器在冰面上凿出浅坑借力,稍有不慎便连人带物滑坠而下,摔得粉身碎骨。 冰层在脚下呻吟,隨时可能崩塌,將整支队伍吞噬。 更可怕的是那些游荡在冰雾中的阴影——冰嚎兽(ice howlers)。 这些由米尔寇在远古时代创造的扭曲造物,由骸骨、寒冰与纯粹的恶意凝聚而成,形似巨大的、半融化的狼或熊。 它们无声无息地出现,眼中跳动著幽蓝的鬼火,喷吐著能冻结灵魂的寒息。 遭遇战是血腥而绝望的。精灵战士的刀剑砍在它们身上,只能崩下些许冰屑,而它们的利爪和撕咬却能轻易穿透皮甲,將受害者瞬间冻毙。 每一次冰嚎兽的袭击,都意味著数条甚至数十条生命的逝去,在洁白的冰原上留下刺目的猩红,旋即又被新雪覆盖。 身体的痛苦尚能咬牙忍受,心灵的煎熬却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 被费艾诺背叛的愤怒,在无休止的苦难中逐渐被磨平,只剩下蚀骨的冰冷和麻木。 曼督斯的预言如同魔咒,日夜在耳边迴响:“汝等之血,必將以血偿还…汝等將被誓言奴役…汝等之希望,终將化为泡影…” 每一步前行,都像是在印证这绝望的宿命。 看著身边的亲人、朋友、孩子一个个倒下,被冰缝吞噬,被冻僵,被怪兽撕碎,希望如同风中残烛,隨时可能熄灭。 绝望像瘟疫一样蔓延,意志稍弱者,甚至会主动走向那深蓝的冰隙,寻求解脱。 这根本不能称之为行军,而是一场缓慢的、公开的、集体凌迟的葬礼。 妇女抱著冻僵的孩子不肯放手,直到自己也变成冰雕。老人默默坐在冰上,停止了呼吸。精壮的战士为了保护妇孺与冰嚎兽搏斗,最终力竭倒下,鲜血染红一片冰面。 队伍的人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锐减。曾经数万人的庞大族群,在冰峡中艰难跋涉了不知多少日夜(时间在这里仿佛也冻结了)后,已变得稀稀拉拉,人人带伤,个个面如死灰,眼中只剩下求生的本能和对无尽苦难的麻木。 他们的行进速度慢得令人心碎,每一步都伴隨著牺牲。 冰峡的白色荒漠上,留下了一条由冻僵的尸体、破碎的遗物和绝望的泪水铺就的蜿蜒长路。 ———————————————— 就在芬国昐的队伍在冰峡深处,如同濒死的蚁群般挣扎前行时,艾尔达瑞安的船队,正沿著贝烈盖尔海的北部边缘,追寻著费艾诺的踪跡。 他们出发晚,但凭藉完好的船只和更直接的航路,速度要快上许多。 然而,命运將他们引向了另一个方向。 一天清晨,瞭望手在北方冰雾瀰漫的海平线上,发现了一些异常的闪光。 艾尔达瑞安下令靠近查看。隨著距离拉近,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那不是冰山的反光。 那是冻结在海岸冰面上的,精灵的饰品。 断裂的秘银项炼,镶嵌著暗淡宝石的髮簪,甚至还有几把被遗弃的、结满冰霜的精灵弯刀。 再往前,景象更是触目惊心:被遗弃的、破损的小船半埋在冰里;冰崖边缘,隱约可见冻僵蜷缩的人形;更远处,冰面上散落著衣物碎片和零星的骸骨。 “是芬国昐亲王的人!”一名眼尖的战士失声喊道,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和悲慟。 他们认出了某些饰物上的家族徽记。 艾尔达瑞安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立刻明白了费艾诺做了什么,也明白了芬国昐他们被迫选择了怎样一条绝路。 看著冰面上那些无声诉说著惨烈牺牲的痕跡,想像著族人们在冰峡中经歷的炼狱,一股混合著愤怒、悲伤和强烈责任感的情绪在他胸中激盪。费 费艾诺的疯狂背叛,曼督斯的恐怖预言,都不及眼前这同胞相残、族人凋零的惨状更让他痛彻心扉。 “改变航向!”艾尔达瑞安的声音斩钉截铁,压过了呼啸的寒风。 “靠岸!卸下所有能带的物资!我们进冰峡!去救人!” 没有丝毫犹豫。 白船艰难地破开浮冰,靠上冰峡边缘。 艾尔达瑞安留下必要的水手看守船只,亲自率领船上近百名状態相对完好的诺多战士,以及——最关键的是——他们携带的大量备用物资:御寒的厚重毛皮、密封的精灵乾粮、治疗冻伤的药膏、提纯的烈酒、备用的武器绳索。 这些东西,本是艾尔达瑞安为漫长的追击和可能的战斗准备的,此刻却成了冰峡中濒死族人的救命稻草。 他们循著冰面上那触目惊心的“死亡之路”留下的痕跡,一头扎进了赫尔卡拉赫的白色地狱。 艾尔达瑞安的绸繆和先见之明在此刻显现了价值。 奥力所赠的鎧甲散发出温和的暖意,驱散著刺骨严寒,让他能保持清晰的头脑指挥。战士们用绳索彼此连接,小心地探路,避开危险的冰缝。 他们目睹的惨状比在海岸边看到的更加残酷:冰面上保持著死亡瞬间姿態的精灵遗体,被冰嚎兽拖入巢穴的残骸,还有那一个个在冰原上孤独矗立、指向中土方向的“冰墓”…… 心中的悲痛化为更坚定的力量。 他们日夜兼程,循著那越来越清晰(因为芬国昐的队伍行进实在太慢)的足跡和残留的微弱生命气息追踪。 终於,在一个被巨大冰山环抱的、相对避风的冰谷里,艾尔达瑞安他们追上了。 那景象,让所有追踪者都忍不住落下泪来。 芬国昐的队伍,已经不能称之为队伍了。 他们像一群被世界遗弃的游魂,蜷缩在冰谷底部,靠著彼此的体温和一点点可怜的篝火残烬苟延残喘。 人数比出发时少了近半,剩下的人也大多带伤,冻伤溃烂,眼神空洞,被绝望和疲惫彻底压垮。 芬巩、图尔巩、加拉德瑞尔、芬罗德等人围在几乎燃尽的火堆旁,脸上覆盖著厚厚的冰霜,如同精致的瓷器,隨时可能碎裂。 芬国昐本人拄著一柄断剑,站在人群边缘,望著来路的方向,眼神一片死寂的灰败,仿佛灵魂已被这冰峡彻底冻结。 他身上那件象徵王子的华服早已破烂不堪,沾满了血污和冰渍。 “芬巩!芬国昐亲王!”艾尔达瑞安的声音带著急切的嘶哑,穿透寒风。 芬国昐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生锈的机器般缓缓转过身。 当他看清风雪中走来的身影,看清艾尔达瑞安和他身后那些背负著沉重包裹、散发著生者气息的战士时,他那双被冰霜覆盖、几乎失去神采的眼睛,骤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艾…艾尔达瑞安?”他的声音乾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 “是我们!我们来晚了,但…我们带来了补给!”艾尔达瑞安快步上前,同时挥手示意战士们。 “快!分发物资!毛皮!食物!烈酒!药膏!” 如同久旱逢甘霖。 那些濒临崩溃的精灵们先是茫然,隨即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微弱哭泣和嘶哑的欢呼。 战士们迅速行动,將珍贵的物资分发给每一个倖存者。 厚实的毛皮裹住瑟瑟发抖的身体;温热的兰巴斯(精灵乾粮)被小心翼翼地掰开餵入冻僵的口中;烈酒灼烧著喉咙,带来一丝虚假却珍贵的暖意;药膏涂抹在溃烂的冻疮上,缓解著钻心的疼痛。 生的希望,重新在这片白色地狱里点燃。 芬国昐看著眼前这一切,看著族人们脸上重新浮现的一点点生气,看著艾尔达瑞安指挥若定、分发物资的身影。 这位高傲的诺多王子,这位带领族人穿越地狱的领袖,胸膛剧烈地起伏著。 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感激,如同熔岩般衝垮了他被冰封的心防,混合著这一路积累的屈辱、悲愤、绝望和此刻得救的狂喜,瞬间衝上他的头顶。 他猛地向前一步,双膝一弯,竟然就要朝著艾尔达瑞安的方向跪下去! 这一跪,是感谢,是赎罪,是承认自己几乎无力承担的重担被分担,是濒死者抓住救命稻草的极致表达! “不可!”艾尔达瑞安眼疾手快,一个箭步衝上前,在芬国昐膝盖触碰到冰冷刺骨的冰面之前,用尽全力搀住了他的双臂! 奥力的鎧甲与芬国昐破烂的衣衫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芬国昐的身体僵硬著,被艾尔达瑞安死死架住。 他抬起头,那张饱经风霜、刻满痛苦和疲惫的脸上,此刻泪水终於决堤,混合著脸上的冰霜肆意流淌。 他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那是卸下千斤重担后的崩溃,是绝境逢生后的宣泄。 艾尔达瑞安看著他,眼神中没有丝毫居功自傲,只有深切的痛惜和同袍的坚定。 “芬国昐亲王,”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如同定海神针,“站起来。诺多的王子,永不向同袍屈膝。我们…回家了。” 这里的“家”,指的是他们共同的目標——中土,是逃离这片冰狱后,他们將要共同面对的未来。 冰谷里,寒风依旧呼啸,但篝火重新燃起,食物的香气和烈酒的辛辣驱散著死亡的阴霾。 艾尔达瑞安的船队带来的不只是物资,更是绝境中的一束光,让这支几乎被冰峡吞噬的诺多残部,重新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两支背负著同一诅咒、被费艾诺撕裂的诺多血脉,在这片被诅咒的冰原上,以最惨烈的方式,再次匯合。 前路依旧黑暗,曼督斯的预言依旧高悬,但至少在此刻,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 第三十七章 艾尔达瑞安(求月票求追读~) 冰谷中的篝火驱散了刺骨的绝望,带来了短暂的喘息。 艾尔达瑞安带来的物资如同甘霖,让濒临崩溃的芬国昐残部重新凝聚起一丝生气。 但所有人都清楚,停留就是死亡。 冰峡的酷寒和潜在的威胁不会停止,他们的位置距离中土海岸线,虽然只剩下最后一段相对“平缓”的冰原,但依旧危机四伏。 “我们无法回头,”艾尔达瑞安站在重新燃起的篝火旁,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疲惫不堪的精灵耳中,他的目光扫过那些裹著新毛皮、小口啜饮著热汤的族人,“船只承载有限,无法带走所有人。冰峡的凶险,我们已亲身体验,折返只会徒增伤亡,耗尽最后一点希望,前路就在眼前。” 他指向冰谷出口那片依旧苍茫、但隱约能感受到远方不同气息的方向:“穿越这最后的冰原,就是中土!我们必须前进,一鼓作气!” 没有人反对。 经歷了地狱般的旅程,生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芬国昐默默地站起身,虽然依旧虚弱,但眼中重新燃起了领袖的意志。 他走到艾尔达瑞安身边,两人並肩而立,望著冰谷外呼啸的风雪。 沉默片刻,芬国昐的声音响起,平静得如同冻结的湖面,却蕴含著刺骨的寒意: “艾尔达瑞安,你看到了。这就是费艾诺留下的『馈赠』。” 他的目光扫过冰谷里那些在篝火映照下依旧显得苍白憔悴的面孔,扫过角落里几具被毛皮覆盖、等待最后安息的遗体。 “澳阔瀧迪的血,背叛的刀锋,还有这冰峡里…倒下的无数族人…老人、孩子、忠诚的战士…他们的血,都因一人之狂誓而流尽。” 他的语气没有激烈的控诉,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冰冷的陈述。 “他不再是我们的至高王,艾尔达瑞安。他是诺多族的灾星,是亲族相残的始作俑者。他的誓言,是缠绕在我们所有人灵魂上的毒蛇,曼督斯的预言,正是由他亲手点燃引线。” 艾尔达瑞安静静地听著,篝火在他深褐色的瞳孔中跳跃。 他没有像过去身为费艾诺首席助匠时那样,试图为老师的疯狂寻找一丝合理性,或者辩解其初衷。 冰峡的惨状,被遗弃同胞的绝望,如同最锋利的刻刀,剥去了他心中最后一点对费艾诺的师徒情谊和幻想。 他看著芬国昐眼中深沉的痛苦,缓缓点头,声音低沉而坚定: “我明白,亲王。血债纍纍,无可辩驳。”他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那柄长剑的剑柄。 “在离开维林诺之前,在曼督斯的预言响彻天际之时,我已在提力安的废墟前,在眾维拉的注视下,立下了我的誓言。” 他抽出腰间的长剑。剑身在冰谷的微光和篝火的映衬下,流淌著秘银特有的冷冽光泽,剑格处镶嵌的宝石似乎感应到主人的心绪,散发出温润而执著的微光。 “此剑,曾名『星焰』,”艾尔达瑞安的声音带著一种庄严,“如今,我將其更名为『裁誓』(oathcutter)。” 他念出那个名字时,周围的寒风仿佛都为之一滯。 “我的誓言,便是用此剑,斩断费艾诺那扭曲的毒誓所带来的无尽灾厄!將他——活著带回维利玛,接受维拉的审判!” “以此,告慰所有因他而逝去的英灵,洗刷诺多族背负的血债!” “裁誓”的剑名和艾尔达瑞安掷地有声的誓言,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在倖存的精灵心中激起巨大的波澜。 许多人抬起头,疲惫绝望的眼神中第一次燃起了名为復仇与希望的火焰。 芬国昐深深地看著艾尔达瑞安,看著那柄名为“裁誓”的长剑,最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所有的感激和认同,尽在不言中。 休整了一夜,如果这永恆的铅灰色能称为夜的话,队伍再次启程。 这一次,艾尔达瑞安的近百千战士分散开来,融入了芬国昐的队伍。 他们经验相对丰富,装备精良,主动承担起探路、断后、警戒和帮助体弱者的重任。奥 力所赠的鎧甲在艾尔达瑞安身上持续散发著温和的暖意,驱散著周围的严寒,无形中也鼓舞著士气。 行进依旧艰难,冰缝和寒风依旧致命,冰嚎兽的阴影依旧在浓雾中若隱若现。 但有了充足的食物和御寒物资,有了生力军的加入,整个队伍的状態截然不同。 绝望的麻木被一种咬牙坚持的韧劲取代。 芬巩,芬国昐的长子,一位以勇武和忠诚著称的王子,在一次攀越陡峭冰壁时,主动留在最后,帮助艾尔达瑞安托举一位冻伤了脚的平民精灵。 当两人合力將那人推上安全的冰台后,芬巩喘著粗气,抹去眉毛上的冰霜,郑重地对艾尔达瑞安说: “艾尔达瑞安,若非你及时赶到,我和父亲,还有这里的许多人,恐怕早已葬身冰腹。这份恩情,芬巩·诺洛芬威永世铭记。” 他右手抚胸,行了一个庄重的精灵礼节。 “只要你有所驱策,只要是为了正义与族人的福祉,芬巩的长矛与生命,隨时听候您的差遣!” 他的眼神坦荡而炽热,如同燃烧的星辰。 但刚刚送走芬巩,图尔巩也走了上来,他走到艾尔达瑞安身边,默默地递给他一块用乾净皮毛包裹的、尚带余温的兰巴斯。 “保存体力,”他的声音低沉,“我们还需要你的力量,带领大家走出这里。” 他看著艾尔达瑞安腰间的“裁誓”,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句承诺: “图尔巩欠你一条命。未来,无论你剑指何方,只要是为了清算那背叛的血债,我的城堡,我的子民,皆可为你的后盾。” 加拉德瑞尔(galadriel),芬国昐的侄女,此时虽年轻,但眼中已闪烁著不凡的智慧与深邃的光芒。 她在一次躲避冰风暴的短暂庇护所里,主动坐在了艾尔达瑞安身旁。 她没有过多的言语感谢,只是用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眸凝视著他,许久,才用清晰而空灵的声音说:“艾尔达瑞安,你带来了维林诺之外的光。这光穿透了曼督斯预言的阴霾。记住,光必有影隨,汝之敌,亦为吾之敌。” 这更像是一个预言般的誓言,暗示著未来深远的同盟。 芬罗德(finrod),芬国昐的侄子,以其俊美、智慧和对友谊的忠诚而闻名。 他在一次成功击退小股冰嚎兽袭击后,笑著拍了拍艾尔达瑞安的肩膀(儘管笑容里带著疲惫):“嘿,我就知道,在提力安那群老古板里,只有你还保留著点凡雅族的『多管閒事』!” 他的调侃冲淡了凝重的气氛,隨即正色道:“说真的,没有你,我们可能真就交代在这鬼地方了。我芬罗德·费拉贡德在此立誓,只要我尚存一息,只要你有任何需要——无论是寻找失落的珍宝,还是对抗最可怕的敌人,抑或是仅仅想找人喝一杯(等我们找到能喝的东西)——你只需开口,我必至!” 他金色的头髮在寒风中飘动,笑容真诚而温暖。 不仅仅是这些王子公主,许多普通的精灵战士和获救的平民,在得到艾尔达瑞安分发的一小口烈酒,或是一块珍贵的药膏时,都会向他投去无比感激的目光,有些甚至会艰难地行礼,低声说著: “愿星辰永远指引您,艾尔达瑞安大人。” “您的恩情,我们家族世代铭记。” ………… 这些誓言和感激,如同无形的力量,支撑著艾尔达瑞安,也温暖著这支在绝境中跋涉的队伍。 他们不再是两支队伍,而是在冰与血的熔炉中重新锻造成的一体。 终於,在经歷了最后一段堪称炼狱的、布满隱藏冰窟和狂暴风雪的冰原后,前方那令人窒息的、永恆的白色帷幕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撕开了一道缝隙。 风,似乎不再那么刺骨,带著一丝…极其微弱的、属於泥土和森林的、潮湿的气息。 脚下的冰层开始变得稀薄,混杂著黑色的砂砾。 视野尽头,不再是连绵的冰山,而是一片模糊的、深色的、起伏的轮廓——那是陆地!是山脉!是森林! “中土!是中土海岸!”瞭望的战士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 队伍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混杂著哭泣和嘶哑欢呼的声浪。 芬国昐停下脚步,拄著断剑,望著那片深色的海岸线,久久不语,只有胸膛剧烈地起伏著。 艾尔达瑞安站在他身旁,手按在“裁誓”的剑柄上,目光穿越风雪,投向那片未知的大陆。维拉的禁令、曼督斯的预言、费艾诺的背叛、冰峡的牺牲…所有的一切都压在肩头。 但此刻,他们踏上了中土的土地。 復仇、救赎、寻找新的家园、践行誓言…漫长而黑暗的纪元,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裁誓”的锋芒,终將指向那罪魁祸首。 第三十八章 星下前奏(求月票求追读~) 就在艾尔达瑞安刚刚追上冰谷中的芬国昐时,另一边的费艾诺船队也堪堪抵达了中土大陆。 冰冷的贝烈盖尔海终於被甩在了身后,漆黑的船底摩擦著洛斯加(losgar)地区粗糙的砂石海岸,发出刺耳的声响。 费艾诺第一个跳下船,沾满盐渍的长靴重重踏上了中土的土地——这片自远古纪元后便与精灵隔绝的故土。 身后,他的七个儿子——梅斯罗斯、梅格洛尔、凯勒巩、卡兰希尔、库茹芬、阿姆罗德和阿姆拉斯——以及最忠心的家臣和精锐战士,也纷纷踏上这片陌生而充满敌意的海岸。 没有欢呼,没有感慨。 空气沉重而潮湿,瀰漫著海腥味和一种…更深沉的、令人不安的腐朽气息,仿佛大地本身在魔影下喘息。 远处嶙峋的山脉轮廓在铅灰色的天空下显得阴森可怖,稀疏扭曲的树木如同张牙舞爪的鬼影。 这与维林诺的永恆光辉、提力安的华美殿堂形成了地狱与天堂般的反差。 费艾诺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似乎带著铁锈和硫磺的微末气息,非但没有让他不適,反而像燃料般注入了他心中那团永不熄灭的火焰——对魔苟斯(米尔寇)的滔天恨意,以及对被夺走的精灵宝钻那灼烧灵魂的渴望。 他锐利的目光扫视著这片被诅咒的土地,没有丝毫怀念先祖故土的温情,只有征服者踏足敌境的冷酷与急迫。 “卸船!快!”费艾诺的声音如同鞭子抽打在空气中,打破了压抑的寂静,“我们没有时间浪费!魔苟斯就在这片土地的深处,宝钻在他骯脏的爪子里!动作快!” 他的儿子们立刻行动起来,指挥著战士们將船上的武器、补给以及珍贵的工具搬下船。 他们刚刚经歷了漫长的、被诅咒阴影笼罩的航行,身心俱疲,此刻又身处险境,动作虽然尽力保持迅速,却难免带著仓促和混乱。 船只在浅滩上摇晃,沉重的箱子被拖拽过粗糙的砂石地,金属碰撞声、急促的呼喊声在空旷的海岸线上迴荡。 没有人注意到,这片看似荒芜的海岸,那些嶙峋的黑色礁石之后,那些低矮的、散发著腐烂气息的灌木丛阴影里,早已布满了无数双充满恶意、饥渴和残忍的眼睛。 魔苟斯並非毫无准备。 他,黑暗大敌,早已通过遍布中土的邪恶生物和墮落的生灵构建的庞大间谍网络,洞悉了诺多族的反叛和渡海之举。 他深知费艾诺的疯狂与执念,如同最优秀的猎手般,精准预判了猎物最可能踏足的登陆点——洛斯加。 他精心挑选了这里,作为给这些胆敢反抗他、从维林诺流亡而来的“高贵叛徒”的第一份“礼物”。 一支庞大的、嗜血的军队早已在此埋伏多时,如同盘踞在蛛网中心的毒蛛,耐心地等待著猎物踏入陷阱,在最虚弱、最混乱的时刻,给予致命一击。 就在费艾诺的战士们大多背对著內陆,埋头於卸船的繁重任务,警惕性降至最低点时—— “呜——嗷——!!!” 一声悽厉、非人的號角声如同地狱的丧钟,猛然撕破了海岸的喧囂! 那声音並非来自一个方向,而是从四面八方、从每一块岩石的缝隙、每一丛扭曲的灌木中同时爆发出来,带著令人血液凝固的恐怖回音! 紧接著,黑色的潮水从阴影中涌出! 那是半兽人(orcs)!成千上万! 他们如同从地底钻出的污秽蝗虫,皮肤是病態的灰绿色或骯脏的褐色,獠牙外翻,眼睛在昏暗中闪烁著野兽般的红光。 他们穿著粗糙的、锈跡斑斑的皮甲,挥舞著锯齿刀、钉头锤和淬毒的短弓,发出震耳欲聋的、混杂著嗜血咆哮和污言秽语的嘶吼,如同溃堤的洪水般,瞬间淹没了还在发懵的诺多精灵! “敌袭!!!” 梅斯罗斯的怒吼如同惊雷,他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抽出长剑,一剑劈翻了衝到眼前的一个半兽人。腥臭的黑血溅了他一身。 但太晚了! 立足未稳的诺多精灵瞬间陷入了绝境! 利箭如同毒蜂般从四面八方射来,许多精灵甚至来不及转身就被射中后背,惨叫著倒下。 凶残的半兽人挥舞著武器,疯狂地扑向那些还在搬运物资、手无寸铁的精灵战士,將他们砍倒、践踏。 海岸线上瞬间变成了屠宰场,惨叫、怒吼、兵刃交击的刺耳声响成一片,洁白的沙滩被染上大片大片的黑红。 “结阵!向我靠拢!”费艾诺目眥欲裂,狂怒瞬间点燃了他的双眼。 他挥舞著闪耀著寒光的长剑,如同愤怒的战神,所过之处,半兽人如同麦秆般被斩断。 他的儿子们也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迅速向父亲靠拢,试图组成防御圈。 然而,魔苟斯的杀招远不止於此! 就在诺多精灵们被半兽人的人海战术衝击得阵型动摇、疲於应付之际,大地突然开始震动!一种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轰鸣声压过了战场的喧囂。 阴影变得更加浓重! 从半兽人狂潮的后方,几个极其高大、周身散发著硫磺恶臭和灼热气息的恐怖身影,踏著令大地颤抖的步伐,缓缓走了出来。 是炎魔(balrogs)! 这些曾是侍奉维拉的迈雅(maiar),如今已彻底墮落,成为魔苟斯座下最强大、最令人绝望的地面战士。 它们的躯体如同由熔岩和浓烟构成,周身流淌著地狱之火,巨大的、扭曲的犄角刺破浓烟,手中挥舞著由火焰与黑暗凝聚而成的、噼啪作响的火焰长鞭和燃烧巨剑。 它们的双眼如同熔炉的核心,喷射著纯粹的毁灭欲望。 仅仅是它们散发出的恐怖威压和硫磺恶臭,就足以让最勇敢的战士心神动摇。 “炎魔!是炎魔!”有精灵战士发出了绝望的尖叫,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 维林诺的记忆中,这些曾是同僚的迈雅,如今却以如此可怖的形態出现在面前,带来的衝击是无与伦比的。 其中一头最为巨大的炎魔,似乎是首领(但並非是勾斯魔格),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如同火山喷发! 它扬起手中那长达数十尺、噼啪炸响的火焰长鞭,带著毁灭性的力量,猛地抽向费艾诺儿子们仓促集结的防御圈! “轰!!!” 火焰长鞭如同一条从天而降的火龙,狠狠砸在精灵战士最密集的地方! 瞬间,刺目的火光伴隨著悽厉到极致的惨叫声爆发! 被直接命中的精灵连人带甲瞬间化为焦炭,四散的火焰如同活物般溅射开来,点燃了附近的精灵和沙砾! 一股焦糊的恶臭瀰漫开来,防御圈瞬间被撕开一个巨大的、燃烧著的缺口! 另一头炎魔挥舞著燃烧巨剑,如同巨大的熔岩犁耙,狠狠扫过海岸。 诺多精灵精良的武器在接触到巨剑的瞬间便被熔断或弹飞,坚固的盾牌如同纸糊般被劈开,连同后面的精灵一起被斩为两段,残躯在高温下迅速碳化! 屠杀!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毫无悬念的屠杀! 半兽人的数量无穷无尽,悍不畏死地消耗著诺多精灵的体力和阵型。 而炎魔,这些来自远古深渊的恐怖存在,则如同移动的灾难,每一次挥舞武器都带来毁灭性的打击,轻易碾碎任何抵抗。 诺多精灵引以为傲的武艺和装备,在绝对的数量优势和来自远古的恐怖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费艾诺看著自己的战士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倒下,看著儿子们在炎魔的威压下艰难支撑、险象环生,看著自己刚刚踏足中土就陷入如此绝境,心中的狂怒几乎要衝破胸膛! 他不再固守原地,发出一声撕裂长空的战吼,周身仿佛燃烧起无形的火焰,挥舞著长剑,竟然主动朝著那头最强大的炎魔首领冲了过去! “魔苟斯的走狗!来啊!面对我!芬威之子费艾诺在此!” 他的怒吼充满了挑衅与极致的愤怒,仿佛要將所有的恨意都倾泻在这头怪物身上。他 要用自己的剑,斩开这黑暗的帷幕! 炎魔首领那熔岩般的巨眼转向了这个渺小却散发著惊人气势的精灵,发出一声带著硫磺浓烟的、仿佛嘲笑般的低吼。 它缓缓举起了那柄足以劈开山峦的燃烧巨剑。 洛斯加的海岸,在诺多族登陆中土的第一刻,便已化作了燃烧的血与火的地狱。 费艾诺的復仇之路,还未真正开始,便已蒙上了浓重的、近乎绝望的阴影。 第三十九章 他不会再如此鲁莽(求月票求追读~) 洛斯加的海岸瞬间化作血肉磨坊。 半兽人的狂潮和炎魔的恐怖降临,让刚刚踏上中土、身心俱疲的诺多精灵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猝不及防之下,利箭穿透背心,锯齿刀砍翻手足,火焰长鞭將整片区域化为火海炼狱,空气中瀰漫著皮肉焦糊的恶臭和精灵临死的惨呼。 沙滩被染成了粘稠的黑红色泽,尸体层层叠叠,其中不少是费艾诺引以为傲的精锐家臣。损失,惨重得令人窒息。 然而,诺多族,尤其是费艾诺家族,流淌著的是维林诺最炽热、最高傲的血液! 被魔苟斯背叛的怒火,对夺走宝钻之仇深入骨髓的刻骨恨意,以及身陷绝境激发的求生本能,瞬间压倒了最初的混乱和恐惧。 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残存的诺多精灵中涌动。 “为了宝钻!为了復仇!杀!!!”费艾诺的怒吼如同雷霆,盖过了战场的一切喧囂。 此刻的费艾诺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工匠之王,而是化身为一尊浴血的復仇战神。 手中那柄精灵长剑“安盖理尔”化作死亡的旋风,精准而狂暴地斩入半兽人最密集的地方。 剑光闪烁间,肢体横飞,污血如雨泼洒。 他那双燃烧著疯狂火焰的眼睛,竟让扑到近前的半兽人生出本能的恐惧,动作都迟缓了一瞬。 他完全不顾自身安危,哪里敌人最多,哪里战况最危急,他的剑锋就指向哪里!便如同最炽热的流星般砸向哪里! 他的勇猛,他那股睥睨一切的復仇意志,如同一根定海神针,强行稳住了濒临崩溃的军心。 紧隨其后的,是他的儿子们。 他们如同拱卫著烈焰核心的星辰,在父亲周围爆发出同样耀眼而致命的光芒。 “结阵!长矛在前!弓箭手压制!”费艾诺在衝杀的间隙,发出了清晰而冷酷的指令。 他的声音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了战场的嘈杂。 残存的诺多战士,无论是他的嫡系还是普通家臣,在目睹了王族成员身先士卒的浴血奋战后,被彻底点燃了斗志!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他们不再是被动挨打、引颈待戮的猎物,而是被滔天仇恨和求生本能共同驱使的、来自阿门洲的远古凶兽! 来自维林诺的精良装备,此刻成为了他们復仇的利爪与坚盾,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半兽人粗糙的武器砍在诺多秘银打造的鎧甲上,往往只能留下浅痕,甚至被直接弹开。 而诺多精灵锋利无比的精灵长剑、淬火的矛尖,却能轻易撕裂半兽人的皮甲和躯体。 精钢锻造的盾牌,虽然无法完全抵挡炎魔的火焰巨剑和长鞭,却能有效地格挡开致命的攻击核心,为战士爭取宝贵的闪避或反击时间。 反击! 如同被压到极致的弹簧,骤然爆发出恐怖的力量! 长矛阵在费艾诺和他几个最年长、最勇猛的儿子(梅斯罗斯、凯勒巩、卡兰希尔)的带领下,如同移动的、闪烁著寒光的钢铁荆棘丛林,硬生生顶住了半兽人狂潮的衝击。 並开始以一种令人惊骇的节奏,稳步向前推进! 每一次整齐的突刺,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 后方的弓箭手,强忍著悲痛和手臂的酸麻,將復仇的箭矢精准地拋射向半兽人后排的弓手和试图包抄的敌人,压制著对方的远程火力。 精灵们超凡的战斗技巧在绝境中展现得淋漓尽致,闪避、格挡、反击,动作流畅而致命,往往一个精灵战士能同时应对倍数半兽人的围攻。 战局,开始逆转! 半兽人军队那建立在欺凌弱小之上的、虚张声势的士气,在诺多精灵骤然爆发的、如同火山喷发般的反击狂潮面前,开始动摇、消融、崩塌。 他们习惯了欺凌弱小的生灵,何曾见过如此悍不畏死、装备精良、战技高超且被疯狂仇恨驱动的对手? 看著身边的同伴如同被收割的麦草般成片倒下,看著那些身著闪亮银甲、眼神燃烧著圣洁之火的精如同杀神般在己方阵中纵横驰骋,所向披靡,恐惧如同最致命的瘟疫,在污浊中疯狂蔓延。 当梅斯罗斯硬生生用巨剑格开一头炎魔的火焰长鞭,並反手在其熔岩般的躯体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焦黑剑痕时;当卡兰希尔狂吼著將战锤砸在一头炎魔的脚踝,让它发出痛苦的咆哮並踉蹌后退时;当费艾诺本人如同鬼魅般突袭到另一头炎魔侧翼,长剑带著刺耳的尖啸狠狠刺入其烟雾繚绕的肋下,溅射出炽热的岩浆时…… 半兽人崩溃了! “跑啊!!” “他们是魔鬼!!” 不知是哪个半兽人首先发出恐惧的尖叫,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庞大的、如同黑色潮水般涌来的半兽人大军,此刻又如同退潮般溃散! 他们丟下武器,互相践踏著,哭喊著,不顾一切地向后方的阴影、山丘、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亡命奔逃。 督战的半兽人头目砍翻了几个逃兵,但这徒劳的残忍根本无法阻止整个大军如山崩海啸般的溃逃之势。 失去了半兽人炮灰的掩护和骚扰,剩下的几头炎魔虽然依旧强大恐怖,如同移动的灾难,却陷入了诺多族集中力量的疯狂围攻! 费艾诺和他的儿子们,以及所有还能战斗的精灵战士,如同红了眼的狼群,不顾一切地向炎魔发起衝击! 箭矢如密集的雨点般射向它们巨大的、燃烧著地狱之火头颅和那熔岩般流淌的眼睛(儘管大多数箭矢在靠近时就被高温蒸发或弹开,徒劳地化为青烟)。 长矛组成的钢铁丛林带著必死的决心,刺向它们相对薄弱、关节连接处的缝隙和覆盖著暗红鳞甲的腹部;而费艾诺、梅斯罗斯、卡兰希尔、凯勒巩等人,则如同最致命的跗骨之蛆,凭藉著精灵的敏捷与超凡的武艺,围绕著炎魔山岳般巨大的身躯游斗 炎魔的咆哮震天动地,饱含著被螻蚁所伤的狂怒,火焰长鞭和巨剑每一次挥舞都带来可怕的伤亡,但诺多族的攻击如同永不停歇的暴风雨,让它们也感到了威胁和消耗。 终於,在付出了又一批战士化为焦炭的惨重代价后,领头的炎魔首领发出一声不甘的、充满硫磺味的咆哮,巨大的身躯猛地向后一跃,撞塌了一片礁石。 它那熔岩般的巨眼深深地、充满怨毒地盯了浴血的费艾诺一眼,仿佛要將这个诺多族至高王的形象烙印在灵魂深处,然后猛地转身,迈开令大地颤抖的步伐,朝著內陆的黑暗山脉方向撤退。 其他炎魔也紧隨其后,不再恋战。 魔苟斯精心策划的、意图將诺多族扼杀在摇篮中的洛斯加伏击,在费艾诺家族的疯狂抵抗和诺多族战士的绝地反击下,竟然……破產了! 残存的诺多精灵们看著敌人如潮水般退去,看著炎魔巨大的身影消失在远方的阴影中,紧绷的神经骤然鬆懈。 许多人脱力地跪倒在染血的沙滩上,大口喘息,眼神空洞。 胜利?是的,他们活下来了。 但这胜利的代价,沉重得足以压垮最坚强的意志。 放眼望去,海岸线上铺满了尸体,诺多族战士的银甲与半兽人的污血混在一起,被火焰烧焦的土地散发著刺鼻的恶臭。 出发时浩浩荡荡、意气风发的精锐队伍,此刻还能站立的,已经少了许多,而且人人带伤,鎧甲破损,血跡斑斑,疲惫欲死。 空气中瀰漫著死寂,只有伤员的痛苦呻吟和压抑的啜泣声在风中飘荡。 费艾诺拄著滴血的长剑,胸膛剧烈起伏。 他身上的华丽鎧甲多处破损,焦痕遍布,脸上溅满了黑红相间的血污,唯有那双眼睛,依旧燃烧著未熄的怒火。 他望著炎魔退去的方向,那是魔苟斯老巢安格班的方向,也是精灵宝钻所在的方向。 一股难以遏制的衝动在他胸中翻腾——追上去!趁势追击!趁它们败退!集结所有力量,一鼓作气杀入魔苟斯的巢穴! 夺回宝钻!用魔苟斯的血洗刷这奇耻大辱! 他的儿子们,如梅斯罗斯、库茹芬,眼中也闪烁著同样的疯狂和復仇的渴望,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只等父亲一声令下,准备跟隨父亲冲入未知的黑暗。 然而,就在费艾诺即將迈出脚步的剎那,他的目光扫过了身后的战场。那惨烈的景象如同冰水浇头: 遍地都是诺多族战士年轻而熟悉的面孔,他们永远凝固在了痛苦或愤怒的表情中;伤员的呻吟如同钝刀割在心口;倖存者们脸上那劫后余生却难掩巨大悲痛的麻木…… 更重要的是,他们刚刚经歷了长途跋涉和一场血战,力量几乎耗尽,对前方的地形和敌人可能存在的埋伏一无所知。 一丝罕见的、冰冷的理智,如同毒蛇般钻入费艾诺被怒火灼烧的脑海。 他想起了艾尔达瑞安在维林诺最后那番沉重的话语,关於责任,关於代价,关於不能將整个族群拖入毁灭深渊的劝告…… 虽然当时他嗤之以鼻,但此刻眼前的惨状却让那话语有了沉甸甸的分量 追击的疯狂念头,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愤怒和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 他不能拿这些仅存的、忠诚追隨他踏上不归路的族人的性命去赌一个渺茫的、衝动的復仇机会。 这不再是勇气,而是愚蠢的自杀! “停!”费艾诺的声音嘶哑而疲惫,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他抬起手,阻止了儿子们和蠢蠢欲动的战士。 “不要追了!” 梅斯罗斯一愣,库茹芬更是急道,声音因激动而尖利:“父亲!魔苟斯就在前面!宝钻……” “我说停下!”费艾诺猛地转头,目光如电扫过库茹芬,那眼神中的威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让库茹芬瞬间噤声。 “看看我们身后!看看倒下的族人!我们还有多少力气?前面有多少埋伏?你想让所有人都死在这里吗?”他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倖存的精灵们沉默了,看著周围的惨状,刚刚燃起的追击火焰迅速熄灭,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逝去同胞的悲慟。 费艾诺深吸一口带著血腥和焦臭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打扫战场,收敛族人的遗体…” 他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然后,离开这片被诅咒的海岸。我们需要一个安全的立足之地,休养生息。” 他们强忍著悲痛,在可能还有敌人窥伺的危险下,草草收敛了能辨认的诺多战士遗体,用找到的木材和敌人的尸体堆积在一起,点燃了熊熊的烈火。 火光映照著每一张悲戚而疲惫的脸。 费艾诺站在火堆前,望著跳动的火焰吞噬著曾经鲜活的生命,紧握剑柄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復仇的火焰在他心底燃烧得更加炽烈,但被一层名为责任和惨痛教训的寒冰暂时包裹。 最终,这支伤痕累累、减员严重的诺多残军,在费艾诺的带领下,抬著无法行动的伤员,带著沉重的悲伤和未熄的仇恨,离开了腥臭的洛斯加海滩,向內陆进发。 他们沿著海岸线向南跋涉,寻找著可以安身立命之所。 数日后,在靠近西瑞安河(sirion)附近,他们发现了一片相对开阔、背靠丘陵、土地肥沃、且易守难攻的谷地。 这里,后来被称为米斯林(mithrim)地区。 费艾诺决定在此暂时安顿下来。 他们开始伐木筑营,设立岗哨,治疗伤员。米斯林湖畔升起了诺多族在中土的第一缕炊烟。 然而,营地中瀰漫的並非新生的喜悦,而是沉重的悲伤和对北方黑暗魔影的深深警惕。 费艾诺站在新建的简陋哨塔上,望著北方安格班的方向,眼神阴鷙。 洛斯加的惨败是刻骨铭心的教训,但也让他更加清醒。 復仇之路漫长,他需要力量,需要耐心。 魔苟斯,还有那些宝钻,他终会亲手夺回! 只是这一次,他不会再如此鲁莽。 第四十章 重逢(求月票求追读~) 寒风依旧在米斯林湖(lake mithrim)灰暗的水面上呼啸,捲起细碎的冰晶,抽打在刚刚踏上中土土地的芬国昐部眾脸上。 这风虽不及冰峡的剃刀般致命,却带著中土特有的、混杂著泥土与未知腐朽的气息,无孔不入地钻进他们的鼻腔和衣领,冰冷地提醒著他们已身处被魔影笼罩的、充满敌意的、被魔影笼罩的疆域。 艾尔达瑞安与芬国昐並轡而行,身后是歷经冰峡地狱、人数减少却眼神坚韧的倖存者。 马匹疲惫地喷著白气,蹄铁敲打在冻硬的土地上,发出单调而沉重的迴响。 短途跋涉后,西瑞安河出海口附近那片相对开阔、背靠丘陵的谷地——米斯林地区——出现在视野中。 这里土地肥沃,依山傍水,山势如天然的臂弯,湖水提供了屏障,確实是个在蛮荒之地难得的理想落脚点。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窒,勒紧了韁绳,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绝望之墙。 谷地中,赫然矗立著一片初具规模的营地! 粗糲的原木围成简易的柵栏,里面是匆忙搭建、透著仓促与简陋的木屋和兽皮帐篷,几缕裊裊炊烟升起,在这肃杀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眼。 营地的中心,飘扬著一面黑底银星的旗帜! “费艾诺…”芬国昐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有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和一丝尘埃落定的复杂。 他身后的队伍却瞬间起了波澜。 压抑的愤怒、刻骨的仇恨、冰峡中失去至亲的悲痛,如同被点燃的乾草,在倖存者眼中熊熊燃烧。 图尔巩的手死死按在剑柄上,指节发白。 他仿佛能感受到妻子埃兰葳在冰峡边缘濒死时的冰冷气息,若非艾尔达瑞安…这个念头让他看向费艾诺的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 而加拉德瑞尔的眼神也冰冷如霜,芬罗德脸上惯常的笑容也消失无踪,只剩下凝重。 队伍中响起压抑的抽泣和牙齿紧咬的咯咯声,无数道燃烧著怒火与痛苦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那片营地。 营地的哨塔上显然也发现了这支庞大(相对费艾诺的残部而言)而狼狈的队伍。 一阵骚动后,营地的大门缓缓打开。 几骑人马从中奔出,为首者一身破损却依旧能看出昔日华贵的鎧甲,正是费艾诺本人。 他的七个儿子紧隨其后,个个面色凝重,眼神警惕,身上或多或少都带著战斗后的痕跡。 两支血脉相连、同出一源,却又被背叛的深渊彻底撕裂的诺多队伍,在这片陌生的、被寒风统治的土地上,隔著冰冷的空气,沉默地对峙著。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无形的巨石,沉重地压在每一个精灵的胸口,瀰漫著无声的惊雷,只需一丝火星便会引爆。 费艾诺策马缓缓上前,在距离芬国昐十几步外停下。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芬国昐身后那些裹著厚厚、浸透冰水又冻硬的皮毛、脸上布满紫红冻伤未愈的裂口、眼中却燃烧著刻骨仇恨的族人;扫过他们因长途跋涉、饥寒交迫和目睹无数死亡而憔悴不堪、几乎脱形的面容。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芬国昐脸上。 而在芬国昐眼中,这位曾经意气风发、在维林诺光芒万丈的至高王费艾诺,此刻看起来苍老而疲惫。 洛斯加海滩的惨败和族人的大量伤亡,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在费艾诺的肩头,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里。。 当费艾诺再次看到芬国昐,看到那些因为他焚船之举而被迫穿越冰峡地狱的族人时,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的情绪涌上心头—— 那绝非后悔,费艾诺永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但一种沉甸甸的、混杂著难堪、懊恼,甚至…一丝极淡却无法否认的愧疚,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了他狂傲的心。 无法否认的愧疚,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烦恶。他紧握韁绳的手背青筋暴起。 费艾诺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也许是质问他们为何在此,也许是宣告这片土地的主权。 但话语卡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阵沉默。 他那双燃烧著永恆火焰的眼睛,罕见地避开了芬国昐平静却深邃的注视,微微低垂,落在了芬国昐坐骑那沾满泥泞冰碴的马蹄上。 费艾诺无法面对那无声的控诉,那控诉来自冰峡中无数倒下的亡魂,来自他身后营地中同样失去亲人的战士眼中无声的疑问。 也来自他自己內心深处那刚刚萌芽便被强行掐灭的、名为“责任”的刺痛。 芬国昐將费艾诺的沉默和那一闪而逝的复杂神色尽收眼底。 他心中同样翻涌著巨浪——对背叛的愤怒烈焰灼烧著他的理智,对牺牲族人的无尽哀痛如同冰水淹没他的心臟,对眼前这位既是兄长又是仇敌的复杂情感撕扯著他的灵魂。 但芬国昐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强压下所有的激烈情绪。 他是领袖,此刻分裂与內耗只会让魔苟斯坐收渔利。 “费雅纳罗。”芬国昐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平静无波,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看来魔苟斯的爪牙也『热情』地迎接了你的登陆。” 他的目光扫过费艾诺及其子身上明显的战斗痕跡和破损的鎧甲,言语中没有嘲讽,只有一种冰冷的陈述事实。 “这片谷地足够广阔,容纳两支队伍休整,绰绰有余。” 芬国昐给了台阶。 他没有提焚船时的冲天烈焰,没有提冰峡中的绝望哀嚎,甚至没有一句直接的指责。 他只是点明了他们共同的、强大的敌人,並提出了一个在生存层面上看似合理的共存方案。 然而,这台阶,费艾诺或许能因那丝愧疚而下,他的部眾或许能因现实的疲惫而默许,芬国昐身后的族人们却绝对无法接受! “父亲!”图尔巩的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在低吼,充满了血与泪的控诉,他的妻子紧紧抓著他的手臂,脸色依旧苍白。 单薄的身躯在寒风中微微颤抖,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冰峡的经歷在她眼中留下了挥之不去的恐惧阴影。 图尔巩死死盯著费艾诺,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与这背信弃义、双手沾满同族之血的凶手共处一地?我寧愿再闯一次冰峡!” “芬国昐亲王!”一位失去爱子的老战士老泪纵横,声音嘶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就冻僵在冰缝边,眼睛还望著中土的方向…您要我们和害死他的人共享炉火吗?!” 悲愤的声浪在芬国昐身后涌动,如同即將喷发的火山。 加拉德瑞尔虽未开口,但冰冷的眼神已说明一切。 芬罗德按住图尔巩的肩膀,眼神复杂地看向芬国昐,缓缓摇头。 芬国昐闭上了眼睛,脸上肌肉微微抽动。 他知道,他不能。仇恨的伤口太深,鲜血尚未凝固,强行弥合只会让伤口崩裂得更彻底。 芬国昐睁开眼,看向费艾诺,眼神中带著一丝疲惫的决断:“看来,米斯林的寧静,只属於先到者。我们会另寻他处安身。” 他勒转马头,准备带领部眾离开这片勾起无尽痛苦回忆的土地。 就在这时,一骑白马从芬国昐身侧越眾而出。 是艾尔达瑞安。 他驱马缓缓走到两支队伍对峙的中央地带,目光平静却坚定地落在费艾诺身上。 艾尔达瑞安腰间的长剑“裁誓”在灰暗的天光下闪烁著冷冽的微光。 “费艾诺大人。”艾尔达瑞安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风声和压抑的啜泣,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费艾诺抬起头,看向这位曾经他最倚重的首席弟子,眼神复杂。 “洛斯加的鲜血,冰峡的亡魂,”艾尔达瑞安的声音没有控诉,只有沉重的陈述,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子投入死寂的湖面。 “还有澳阔隆迪那无法洗刷的血债…这些沉重的锁链,已將诺多族拖向曼督斯预言的深渊。” 费艾诺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似乎想反驳,但艾尔达瑞安没有给他机会。 “看看您的周围!” 艾尔达瑞安的手指向费艾诺身后那片同样瀰漫著悲伤、人数比之以前更少的营地。 “看看这些追隨您跨越怒海、伤痕累累的忠诚战士!他们的牺牲,是为了向魔苟斯復仇,夺回属於我们的光明!” “而不是为了在踏上故土的第一步,就將刀锋指向自己的血脉同胞,更不是为了將整个诺多族拖入万劫不復的仇恨漩涡,最终沦为魔苟斯阴谋的牺牲品!” 艾尔达瑞安的声音拔高,带著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焚船之举,已铸下大错!穿越冰峡的代价,惨痛得足以让星辰垂泪!这仇恨的链条,环环相扣,再继续下去,只会勒紧我们所有人的脖颈,直到窒息!诺多的血,流的已经够多了!不能再流在同族的刀锋之下!”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裁誓”长剑,剑身在阴沉的天空下划出一道清冷的弧光,剑尖並未指向任何人,只是斜指大地。 “在维林诺的废墟前,在穿越冰峡的炼狱途中,我,艾尔达瑞安,已向曼威和星辰立誓!” 艾尔达瑞安的声音如同宣告,响彻在米斯林湖畔:“此剑名为『裁誓』!我誓以此剑,斩断费艾诺毒誓所带来的无尽灾厄与亲族相残的诅咒!” 他的目光如炬,直视费艾诺那变幻不定的脸庞: “费艾诺大人!回头吧!趁这血链尚未將整个诺多族彻底绞碎之前!带领我们,回到维利玛(valimar),回到眾维拉的殿堂前!去面对审判,去承担您应负的责任!唯有如此,才能洗刷这沉重的血债,才能让逝者的灵魂得以安息,才能让生者摆脱曼督斯预言的阴影!” “精灵宝钻的光辉,不应沾染同族的鲜血!復仇之路,不应以族群的毁灭为终点!维拉的审判,不是终结,而是…救赎的开始!是诺多族获得救赎的唯一道路!” 艾尔达瑞安的话语如同惊雷,在寂静的湖畔炸响。 芬国昐部眾中,不少人眼中燃烧的仇恨之火似乎被这凛然的话语触动,闪烁起复杂的光芒。 图尔巩紧握剑柄的手微微颤抖。 费艾诺身后的儿子们,梅斯罗斯眼神挣扎,卡兰希尔面露不屑,库茹芬则是一脸怒容。 费艾诺本人,则如同被钉在了马背上。 艾尔达瑞安的话,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打在他骄傲而偏执的灵魂上。 审判?回到维利玛?向那些他视为禁錮精灵自由的维拉低头认罪? 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下意识地想要怒吼,想要斥责艾尔达瑞安的背叛和懦弱。 然而,当他目光扫过芬国昐身后那些饱经苦难、眼中含恨的族人,再扫过自己营地里那些疲惫、悲伤、在洛斯加失去战友的战士,艾尔达瑞安那句“诺多的血,流的已经够多了!” 如同冰冷的魔咒,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看到了那条由背叛、死亡和仇恨铺就的毁灭之路。 费艾诺狂妄,但他不蠢。 洛斯加的教训让他清醒地认识到魔苟斯的强大和狡诈。 若诺多族內部再如此分裂、仇杀,等待他们的,只有被黑暗各个击破,彻底覆灭。 回维利玛?接受审判?承担罪责? 费艾诺的胸膛剧烈起伏,脸上肌肉扭曲,內心在进行著前所未有的激烈挣扎。狂怒、不甘、屈辱,与那一丝冰冷的、对族群未来的恐惧和责任,在他眼中疯狂交织。 他死死盯著艾尔达瑞安,盯著那柄名为“裁誓”的长剑,嘴唇翕动,却最终没能吐出一个字。 那沉重的愧疚和现实的残酷,如同两座大山,压得他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至高王,第一次在眾人面前,显露出一种近乎窒息的沉默和…动摇。 米斯林湖畔,只剩下寒风的呜咽,和两支诺多队伍之间,那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充满裂痕与未知的静默。 艾尔达瑞安的劝诫,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在每个人心中扩散,而费艾诺最终的选择,將决定整个诺多族未来的命运。 一些话以及「为了追读我什么都会做的,欧內该」 大家的建议和想法我都有在看,现在翻翻之前发的以及接下来五万字的存稿,看了看好像確实存在很大的问题。 主角的戏份太少,或者说我给他的笔墨不多,光想著按原著那样,每个角色都有笔墨,想写一本“史诗”同人,並且在我自己动笔的时候,感觉写起来也非常爽非常快啊——日2w了快。 总之就是一句话,写的有点自嗨了。 现在看看后续的存稿这个问题也依然存在,並且我的剧情与节奏確实太慢了,一件事写的细起来能有4000字,然后就一章过去了,可能给大家带来的观感也不是很好。 “誒,写了这么多章了,写了个啥啊?” 诸如这种。 我也十分抱歉。 所以今天,我把存稿都扔垃圾桶里了。 我会重新开始写后面的,不按照原剧情来写,会有改动,人物命运也不会像原著那样(其实我最开始还想著写这种“个人努力在强有力的影响下最后都会化作云烟,逃不脱命定之死”感觉,但我发现我还是太年轻,犯了编辑们口中新人的“傲慢之罪”),所以从下一章开始,我会儘量改掉我之前的坏习惯,尽我所能地去改正。 还有,周二又有pk了,义父们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为了追读我什么都会做的,欧內该 第四十一章 滚回安格班的地底去!(求月票求追读~) 艾尔达瑞安的话语在风中迴荡,那份恳切与沉重仿佛在冻结的湖面上投入了巨石,激起的不是水,而是冰层下汹涌的暗流和更深的裂隙。 他看到费艾诺眼中那罕见的动摇,看到梅斯罗斯紧蹙的眉头,看到芬国昐身后族人眼中仇恨之火被短暂压下的痛苦挣扎。 一丝微弱的希望在他心中燃起。 艾尔达瑞安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决定再推进一步,为这沉重的和解铺上最后一块基石,至少为未来的合作留下可能。 他的声音放低了些,却依旧清晰,带著一种务实者的冷静:“至於精灵宝钻…” “住口!” 费艾诺猛地抬头,如同被毒蛇噬咬。 那双刚刚还闪过一丝复杂情绪的眼睛,瞬间被狂怒的火焰吞噬殆尽。 艾尔达瑞安的话语触碰了他最敏感、最不容置疑的逆鳞——宝钻,以及那以宝钻之名立下的、浸透鲜血的誓言。 “精灵宝钻?”费艾诺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充满了极致的轻蔑和燃烧的恶意,“你竟敢妄议我的宝钻?!艾尔达瑞安!你以为你是谁?一个侥倖在冰峡里捡回性命的可怜虫,也配妄谈我费艾诺的造物,妄谈我以血立下的誓言?!” 现在的他全然不顾曾经的师徒之谊。 费艾诺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剜向芬国昐和他身后的人群:“看看你们!芬国昐,我『高贵』的弟弟!看看你带来的这群残兵败將!衣衫襤褸,冻疮满布,像一群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野狗!你们的气息,你们眼中的软弱和犹疑,就是对维林诺荣光的褻瀆!是对我们诺多高贵血脉的玷污!” 费艾诺的狂笑如同夜梟嘶鸣,在湖面上激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回音: “你们凭什么覬覦我的宝钻?凭你们穿越冰峡的『勇气』?那不过是走投无路的逃亡!凭你们在维林诺的『虔诚』?那不过是匍匐在维拉脚下的懦弱!精灵宝钻的光辉,只配照耀真正的勇者,照耀那些敢於撕碎偽神的枷锁、夺取属於自己命运的人!它註定属於我,属於我的血脉!你们这些被维拉圈养的羔羊,只配在魔苟斯的爪牙下哀嚎!” “父亲!”梅斯罗斯试图阻止这失控的谩骂,但被费艾诺一个凌厉的眼神逼退。 芬国昐身后的队伍彻底被点燃了。 图尔巩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长剑几乎脱鞘而出!老战士的哭嚎变成了愤怒的嘶吼,加拉德瑞尔眼中寒芒爆射,芬罗德也沉下了脸,手按上了武器。 那刚刚被艾尔达瑞安话语压下去的同族相残的怒火,被费艾诺恶毒的嘲讽瞬间引爆,比之前更加炽烈百倍! 艾尔达瑞安只觉得一股滚烫的血液直衝头顶,费艾诺的每一句侮辱都像鞭子抽打在他的灵魂上,尤其是对芬国昐及其追隨者那刻毒的贬低。 理智的弦瞬间崩断! 他眼中再无劝诫,只剩下燃烧的怒火和冰冷的决绝。 “够了!费艾诺!”艾尔达瑞安的怒吼压过了寒风,“你的狂言褻瀆了所有逝去的英灵!今天,我必须带你回维利玛!” “裁誓”长剑发出一声清越的轻吟,剑身光芒暴涨,不再是清冷的微光,而是如同凝聚的晨曦,带著无匹的锋锐和意志! 艾尔达瑞安一夹马腹,白马如一道离弦的银色闪电,直衝向费艾诺! 剑锋所向,正是费艾诺的肩臂——他要生擒这位陷入疯狂的至高王,哪怕用剑说话! “艾尔达瑞安!不可!” 芬国昐惊骇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 他猛地策马前冲,在千钧一髮之际横插进艾尔达瑞安衝锋的路线上! 他並非阻挡艾尔达瑞安的剑,而是用身体和威严硬生生截停了那匹衝锋的白马。 艾尔达瑞安的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剑光擦著芬国昐的披风掠过。 “住手!”芬国昐的声音带著不容置疑的威压,他的眼神锐利如鹰,紧紧锁住艾尔达瑞安因愤怒而赤红的双眼,“同室操戈,正中魔影下怀!你想成为他手中之刃吗?!” 艾尔达瑞安胸膛剧烈起伏,握剑的手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 他看著芬国昐眼中的痛苦和坚决,那狂涌的杀意如同被冰水浇头,硬生生被压了回去。 就在这剑拔弩张、空气紧绷到极限,两支诺多队伍的目光都聚焦於这中央的衝突,仇恨与怒火即將彻底失控的剎那—— 一股无法形容的、比米斯林湖底的寒冰更刺骨万倍的阴风,毫无徵兆地从四面八方席捲而来! 它不是自然的风,它带著硫磺的恶臭、铁锈的腥气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纯粹恶意的冰寒! 这风仿佛有生命,缠绕著每一个精灵的脚踝,钻进他们的骨髓,让灵魂都为之冻结。 紧接著,在芬国昐和费艾诺两方人马正中央的空地上,那片被践踏得泥泞不堪的冻土上,光线诡异地扭曲、塌陷。 一团污秽、粘稠、如同翻滚的沥青混杂著凝固血块的黑影凭空涌现! 它没有固定的形態,不断蠕动、拉伸,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朽和纯粹的邪恶气息,仿佛是整个中土大陆黑暗的浓缩。 所有的声音——愤怒的咆哮、压抑的啜泣、战马的嘶鸣——瞬间消失了。 比之前的沉默更加沉重百倍。 每一个精灵,无论属於哪一方,都感到心臟被一只无形的冰冷巨手攥紧,血液仿佛冻结。 他们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目光被那团蠕动的黑暗死死攫住,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本能的恐惧攫住了所有人。 “桀桀桀桀……” 一阵低沉、沙哑,仿佛无数块生锈铁片在互相摩擦的恐怖笑声从那黑影中传出,直接钻进每一个精灵的脑海,震盪著他们的灵魂。 笑声中充满了无边的恶意和扭曲的快意。 黑影蠕动著,逐渐凝聚出一个模糊却无比清晰的恐怖轮廓——一个巨大、扭曲、如同山峦般压迫的王座虚影,王座之上,端坐著一个更加深邃黑暗的巨人阴影。 他那双燃烧著硫磺与憎恨火焰的眼眸,如同两个通往地狱的孔洞,扫视著在场的每一个精灵。 魔苟斯! “多么…感人的重逢啊…”魔苟斯那非人的声音响起,带著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謔,“我亲爱的费雅纳罗,火之魂魄?”他的目光精准地刺向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的费艾诺。 “看看你的『伟业』!看看你带来的『復兴』!”魔苟斯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刻毒的嘲讽。 “带著满腔的復仇怒火,跨越了怒涛之海,结果呢?迎接你的是我的『热情款待』!洛斯加海滩上,你族人的尸体像被衝上岸的烂鱼一样堆积!你那『无敌』呢?你那梦想呢?”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过是个可笑又可怜的笑话!连我的奴僕都无法正面抗衡,你拿什么来挑战我?靠你那些在冰缝里冻僵的『追隨者』吗?费雅纳罗,你不过是个…无能的丧家之犬!” 费艾诺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致的屈辱和狂怒。 他握著韁绳的手骨节爆响,牙齿几乎要咬碎,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梅斯罗斯等七子同样目眥欲裂,却动弹不得。 魔苟斯那燃烧的目光转向了芬国昐,戏謔变成了更加阴冷的鄙夷:“还有你,芬国昐,你带著这群…呵,这群在冰峡里爬出来的、比丧家犬还要狼狈的可怜虫,来到我的土地,想做什么?继承你那位『至高王』父亲的遗志吗?”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 “哦,说起芬威…”魔苟斯的声音陡然变得异常“温柔”,却蕴含著最深的残忍,“…他可真是位『仁慈』的至高王啊。可惜,他的仁慈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张薄纸。在佛米诺斯,在我的脚下…嘖嘖嘖,那场面…他的血,流得可真是…既安静又迅速啊。” “住口!你这恶魔!!” 芬国昐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他的眼睛瞬间布满血丝,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吼! 父亲的惨死是他心中最深最痛的伤疤,此刻被魔苟斯血淋淋地揭开,还撒上最恶毒的盐! “怎么?愤怒了?”魔苟斯的声音充满了愉悦,“这就受不了了?你们诺多族的『骄傲』和『勇气』,就只体现在无能的狂怒上吗?” 黑影的中心,一点璀璨夺目的光辉骤然亮起! 那光辉纯净、神圣,蕴含著无法言喻的力量与美感,瞬间吸引了所有精灵的目光,也让魔苟斯周围的黑暗显得更加污秽。 那是…精灵宝钻的投影! 三颗宝石在魔苟斯的黑暗力量中缓缓旋转,散发出令人心醉神迷又痛彻心扉的光芒。 “看啊!”魔苟斯的声音带著蛊惑人心的魔力,“你们朝思暮想的光辉,就在我的掌心!多么美丽,多么…脆弱!就像你们那可笑的希望一样!” 他故意让宝钻的光辉在黑暗中明灭闪烁,如同嘲弄的眨眼。 “费雅纳罗…你不是想要它们吗?它们就在这里!”魔苟斯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来安格班吧!用你们的剑,用你们的血,来向我证明你们的勇气,来尝试夺回你们所谓的…『光明』!我在铁王座上…等著你们!带著你们所有的仇恨,所有的痛苦,来吧!让我看看,你们这群丧家之犬,能翻起多大的浪!桀桀桀桀…” 那恶毒的笑声在精灵们的心中迴荡,点燃了他们最深的仇恨,也精准地刺中了他们最痛的伤口。 芬国昐一方的精灵因芬威之死和费艾诺的背叛而怒火中烧,费艾诺一方则因洛斯加之败和魔苟斯的羞辱而恨意滔天! 同族之间的嫌隙在这一刻似乎被这共同的、刻骨铭心的仇恨和屈辱暂时压倒,无数双燃烧著復仇烈焰的眼睛死死盯著魔苟斯的幻影和他掌中的宝钻投影,胸中只有一个念头——杀! 就在这仇恨被煽动到顶点,魔苟斯即將收穫他期待的混乱与疯狂之际—— “滚回你的地底深渊去!魔苟斯!!” 一声清越、凛冽、如同破晓第一缕刺穿永夜的光明之音,骤然响起! 压过了魔苟斯的狂笑,压过了寒风的呼啸,也压过了所有精灵心中沸腾的杀意! 是艾尔达瑞安! 他不知何时已再次策马立於队伍最前方,比芬国昐还要靠前,直面那团翻滚的黑暗。 他手中的“裁誓”长剑,此刻不再仅仅是闪烁著微光,而是爆发出无与伦比的、纯粹而炽烈的圣洁光辉! 那光芒如同实质,如同液態的阳光,如同双圣树最精华的光辉被重新唤醒! 它从剑身喷薄而出,驱散了周围数十尺內所有的阴霾和寒冷,將艾尔达瑞安和他身下的白马笼罩在一片神圣的光晕之中。 他整个人仿佛化身为光的源头,银色的长髮在光芒中无风自动,金色的眼眸中燃烧著冰冷而决绝的怒火! “你这窃取光明、播撒谎言的阴影!你的污言秽语,你的恶毒诱惑,到此为止了!” 艾尔达瑞安的声音如同神諭,带著穿透灵魂的力量和不容置疑的威严:“睁开你的魔眼看看!诺多族的光辉,永不因你的嘲弄而黯淡!先王的血仇,族人的牺牲,只会化作我们斩碎黑暗的利刃!” 他猛地將“裁誓”长剑高举过头顶! 剑尖直指魔苟斯的幻影! “以提力安双圣树陨落前最后的光辉!以精灵宝钻诞生时最纯净的意志!以所有为光明而战、为自由而死的英魂之名!” 艾尔达瑞安的声音如同雷霆般滚过大地。 “此地——非污秽之影所能盘踞!” “此剑——乃黑暗之克星!” 光柱骤然收缩,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蕴含著净化的光,狠狠刺向魔苟斯幻影的核心——那正是宝钻投影的位置! “滚回安格班的地底去!在永恆的黑暗与折磨中,等待你最终的末日降临吧!” 嗡——!!! 第四十二章 『锋刃』『格利昂』『秘环』(求月票求追读~)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仿佛空间本身被净化、被撕裂的无声嗡鸣! 那道纯粹的光之审判,如同烧红的利刃刺入黄油,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魔苟斯投影的黑暗躯体! “呃啊——!!!” 一声前所未有、充满了极度痛苦、难以置信和…深入骨髓的恐惧的悽厉惨嚎,从魔苟斯的幻影中爆发出来! 那不再是之前那种戏謔或愤怒的咆哮,而是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厉鬼发出的绝望哀鸣! 光与暗接触的地方,魔苟斯那翻滚的黑影仿佛被投入滚油的冰雪,发出“滋滋”的恐怖灼烧声! 浓密的黑烟疯狂升腾、爆散,如同被光辉直射的污秽冰雪,瞬间蒸发! 他那扭曲的虚影在光芒中剧烈震颤、崩解!那对燃烧著硫磺火焰的魔眼,第一次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惊惧! “不!这…这是…双树的光?!不可能!!”魔苟斯的声音扭曲变形,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惊骇。 那光芒不仅灼烧著他的投影,更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直接刺痛了他远在安格班地底深处的本体! “你竟敢…你竟敢再次伤我!!” 魔苟斯的声音因极致的痛苦和愤怒而完全扭曲,他那被光芒不断灼烧、崩解的黑影猛地收缩,凝聚成一道极其恶毒、充满腐朽和诅咒气息的黑暗能量束,如同毒蛇般射向光晕中心的艾尔达瑞安! “以吾之名!诅咒你!艾尔达瑞安!你的灵魂將永墮黑暗!你的血肉將化为脓水!你的存在將被世界遗忘!你的一切…都將…呃啊——!” 然而,那凝聚了魔苟斯无边恨意和恶毒的诅咒黑芒,在接触到艾尔达瑞安周身那层由“裁誓”剑光形成的、纯粹由双树最后光辉构成的圣洁光晕时,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嗤嗤嗤… 诅咒黑芒如同投入烈火的飞蛾,在神圣的光晕表面发出轻微的、如同水汽蒸腾般的声音,瞬间就被净化、消融得无影无踪! 仿佛从未存在过。 “这…这不可能!!”魔苟斯的声音只剩下纯粹的、无法理解的惊骇和恐惧。 他的诅咒,连维拉都要谨慎对待的力量,竟然被这光芒…完全免疫了?! “你的诅咒,在双树的光辉面前,如同尘埃般微不足道!” 艾尔达瑞安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审判,他手中的“裁誓”剑光再次暴涨,光如同海啸般反卷向魔苟斯残存的幻影! “滚!” 轰!!! 这一次,是震耳欲聋的轰鸣! 魔苟斯那本就残破不堪的幻影,在这最后的、蕴含双树本源意志的光之衝击下,如同被狂风撕碎的破布,瞬间爆散成无数尖叫、扭曲的黑色碎片! 这些碎片在神圣光芒的照射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露珠,迅速蒸发、消散! “艾尔达瑞安——!!!” 只有一声蕴含著无尽怨毒、憎恨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的咆哮,如同垂死野兽的哀嚎,在光芒散尽的米斯林湖畔迴荡了片刻,最终彻底被呼啸的寒风吹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死寂。 比之前更加彻底的死寂。 魔苟斯幻影消失的地方,只留下一片被净化得异常乾净、甚至散发著微弱暖意的土地,与周围阴冷的冻土形成了鲜明对比。 寒风依旧在吹,捲起冰晶,抽打在每一个精灵的脸上。 但此刻,再没有人感觉到那深入骨髓的阴冷。 两支诺多的队伍,无论是芬国昐一方还是费艾诺一方,所有的精灵都如同被石化了一般,僵立在原地。 他们的目光,无一例外,都死死地、带著无法形容的震撼、敬畏和一丝茫然,聚焦在那个依旧高举著光芒流转的“裁誓”长剑、周身笼罩在神圣光晕中的身影上。 艾尔达瑞安。他手中的长剑,此刻在所有人眼中,已不再仅仅是一柄武器。 它是双圣树陨落前最后光辉的化身,是刺破魔苟斯阴影的无上圣物! 它驱散了那令人窒息的黑暗,更以一种无法想像的方式,重创了魔苟斯的投影,甚至…免疫了那黑暗君主的恶毒诅咒! 费艾诺脸上的狂怒和嘲讽早已消失,只剩下极度的震惊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看著艾尔达瑞安,看著那柄剑,看著那片被净化的大地,第一次感到自己那引以为傲的造物——精灵宝钻——似乎在那纯粹的光辉面前,也显得有些…暗淡。 芬国昐眼中则充满了后怕和难以言喻的欣慰。 他庆幸自己刚才阻止了艾尔达瑞安与费艾诺的廝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看著艾尔达瑞安,仿佛看到了诺多族在无尽黑暗中…一束崭新的希望之光。 图尔巩紧握的剑柄鬆开了,加拉德瑞尔湛蓝的眼眸中闪烁著奇异的光芒,就连费艾诺身后那些桀驁的儿子们,此刻看向艾尔达瑞安的目光也充满了复杂和凝重。 艾尔达瑞安缓缓放下“裁誓”长剑,周身的光芒如同潮水般收敛回剑身。 长剑恢復了原本的冷冽,只是剑身深处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润的金色光晕。 他微微喘息,刚才的爆发也消耗巨大,脸色略显苍白。但他挺直脊背,目光扫过依旧沉浸在震撼中的两支队伍。 寒风吹过,捲动旗帜,发出猎猎声响。 米斯林湖畔,依旧是对峙的诺多精灵。 但空气中的气息,已然不同。 仇恨仍在,分歧仍在。魔苟斯的阴影虽被暂时驱散,却如同沉重的铅云,依旧笼罩在每一个精灵的心头。 然而,一道光已经亮起。一道能真正刺痛黑暗的光。 艾尔达瑞安的目光最后落在费艾诺身上,平静,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安格班,我们会去的。但不是因为你的蛊惑,魔苟斯。而是为了我们所有人的…血债血偿!”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精灵的灵魂深处。 ———————————— 米斯林湖(lake mithrim)的另一侧,背靠著一片连绵起伏、相对低矮但林木较为茂密的丘陵。 这里避开了从北方安格班方向吹来的刺骨寒风,地势也提供了天然的屏障。 自那次驱逐魔影分別后,芬国昐最终选择在此处安营扎寨。 这里,既能避免每日相见勾起旧恨引发衝突,又能在费艾诺营地遭遇不测(尤其是来自魔苟斯的攻击)时,能迅速驰援。 这是芬国昐身为领袖和弟弟最后的、无声的守护。 营地的建立立刻如火如荼地展开。 经歷了冰峡地狱的倖存者们,对“家”的渴望无比强烈。 伐木声、敲打声、呼喊声取代了悲伤的沉默,在谷地中迴荡。 简陋但坚固的木屋和帐篷如同雨后春笋般立起,篝火点起,驱散著中土大地的湿冷与阴霾,也温暖著精灵们饱经摧残的心灵。 在这重建的忙碌与希望之中,艾尔达瑞安的身影无处不在,成为了营地中一道独特的、令人安心的光芒。 他不再是战场上锋芒毕露的战士,而是化身为了医者与导师。 在营地中心,他亲手用从维林诺带来的、仅存的几块纯净水晶和秘银碎片,搭建起一个临时的疗愈之所。 这里没有辛达精灵或凡雅那样的神殿,却充盈著一种温和而坚定的能量。 “放鬆,让光芒引导体內的寒意。”艾尔达瑞安的声音低沉而平和,他半跪在图尔巩的妻子埃兰葳(elenw?)身前。 这位凡雅族的美丽精灵在冰峡中几乎被彻底冻僵,虽然被艾尔达瑞安及时救回性命,但深入骨髓的寒毒却留下了顽固的隱疾,让她时常如坠冰窟,虚弱不堪。 艾尔达瑞安修长的手指並未直接接触埃兰葳的身体,而是悬停在她冰冷的手腕上方。 他口中吟唱著古老而晦涩的音节,那並非维林诺常见的精灵歌谣,而是他曾在提力安的古老书库中钻研,甚至有幸向个別关注中土的迈雅(如欧洛米)请教过的、关於生命能量与元素平衡的秘法。 点点纯净的、如同星辰碎屑般的微光从他指尖流淌而出,缓缓渗入埃兰葳的皮肤。 肉眼可见的寒气从埃兰葳的口鼻和指尖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在空气中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她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苍白的脸颊恢復了一丝血色,身体也不再因內部的寒冷而颤抖。 图尔巩守在一旁,紧握妻子的手,看著艾尔达瑞安专注的侧脸,眼中充满了感激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每一次治疗,都让他想起冰峡的绝望,也更深刻地铭记著费艾诺的罪孽。 “谢谢您,艾尔达瑞安大人。”埃兰葳虚弱但真诚地道谢,声音带著一丝暖意。 自从艾尔达瑞安从冰峡將他们从绝望中扶持出来后,这一批诺多族的精灵们对於艾尔达瑞安的称呼都不自觉地加上了“大人”二字。 “坚持住,埃兰葳,”艾尔达瑞安温和地笑了笑,收起指尖的光芒。 “寒毒顽固,需要时间。我会每日为你疏导,辅以我调配的药草汤剂,定能驱尽。” 他的疗愈对象远不止埃兰葳。 许多在冰峡中落下冻伤、扭伤,或在穿越荒野时被毒虫、野兽所伤的精灵,都得到了他的悉心照料。 艾尔达瑞安不仅运用维拉与迈雅传授的秘法,还结合对中土野生药草的辨识,调配出具有奇效的药膏和汤剂。 他將一些复杂伤口处理、草药辨识和用以驱散邪秽或安抚心神的各种有效且古老的咒文,传授给了几位聪慧的精灵学徒,並且让他们將这些只存在於古籍中的知识能在营地中传承下去,惠及更多族人。 而这一群人也渐渐地成为整个诺多族里一批最善於治疗的精灵,逐渐的被大家称呼为——格利昂(gwaelion),即愈伤者,疗伤者。 这天清晨,阳光艰难地穿透中土稀薄的云层,洒在米斯林湖畔芬国昐营地的中央空地上。 艾尔达瑞安正与芬国昐相对而坐,面前摊开一张用描绘的粗略地图——上面標註著营地周围的地形、可能的资源点,以及更远处那片代表著黑暗与威胁的、模糊勾勒的安格班山脉阴影。 “我们需要更清晰的职责划分,艾尔达瑞安。”芬国昐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声音沉稳却带著一丝忧虑。 “费艾诺的怒火如同地底沸腾的熔岩,隨时可能爆发。我们必须做好准备,无论是对外,还是…对內。” 艾尔达瑞安点头,他的目光落在营地一隅。 那里,一群年轻的精灵正围绕在几本书旁,专注地辨识著摊开的草药,空气中瀰漫著艾草和其他不知名植物的苦涩清香。 加拉德瑞尔也在其中,她湛蓝的眼眸闪烁著求知的光芒,白皙的手指轻轻捻起一片叶子,仔细得研究著。 “是的。”艾尔达瑞安收回目光。 “冰峡的教训告诉我们,单一的勇武不足以支撑我们在这片黑暗笼罩的大地上生存。我们需要更坚实的根基。” “说说你的想法。”芬国昐鼓励道。 艾尔达瑞安指向那些正在练习格斗技巧的精灵,他们手持长剑与长矛,动作矫健,眼神锐利。 “锋刃(aeglos),这是我们最需要的利剑与坚盾。由最驍勇善战者组成,负责营地的守卫、巡逻、探查,以及…未来不可避免的战斗。” 芬国昐赞同:“理应如此。” 艾尔达瑞安的手指移向草药堆旁的精灵们。 “最近被族人们称为格利昂的他们。他们掌握的不仅是疗伤之术,更是维繫族群延续的根本。在冰峡,在未来的征途上,他们的存在將弥足珍贵。” “很好,”芬国昐眼中露出欣慰。 最后,艾尔达瑞安的目光投向更远处几个安静盘坐、似乎在冥想或感受著空气中微妙元素的精灵。 “陛下,我还建议设立秘环(cirith ann?n)。我们並非维拉或迈雅,无法直接使用其伟力,但我们可以引导精灵自身的天赋,去感知、沟通並尝试引导这中土世界的原始元素。” “这將为我们提供防御、预警,甚至在某些时刻,改变战场態势的可能。”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加拉德瑞尔。 “加拉德瑞尔小姐的天赋极高,我们…或者说我或许可以先来教导她。” 现在整个诺多族內会维拉或者迈雅那种法术或魔法的人,近乎没有——有也只有一个身具天赋且古籍阅读眾多掌握不少魔法的艾尔达瑞安。 加拉德瑞尔似乎感应到了这边的討论,抬起头,目光与艾尔达瑞安短暂交匯。 她脸上没有少女的雀跃,只有一种沉静而深邃的瞭然。她微微欠身,无声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芬国昐深深地看著艾尔达瑞安:“你的思虑总是如此周全,艾尔达瑞安。『锋刃』、『格利昂』、『秘环』…这將是我们在中土立足的支柱,未来也將支撑我们向著魔苟斯发起討伐。就这么定了!” 一股蓬勃的希望感在两人之间流淌。 第四十三章 出战(求月票求追读~) 营地建设有条不紊,职责划分清晰明確,似乎一切都在朝著光明的方向发展。 艾尔达瑞安也投入了更多精力教导格利昂们更深奥的治疗秘法。 在一处被简单布置成静修所的树荫下,艾尔达瑞安正引导著几位核心的格利昂,包括加拉德瑞尔。 他掌心悬浮著一团柔和的白金色光晕,光晕內部,丝丝缕缕如同生命脉络般的能量在缓缓流动、编织。 “疗愈的本质,不仅是驱逐伤痛,更是引导生命本源之光的自然復甦。” 艾尔达瑞安的声音低沉而清晰:“这需要你们放下急躁,用心去『聆听』伤者体內那微弱却坚韧的生命之歌,再用你们自身的光,如同引导溪流归海般,去滋养、去唤醒它…” 他演示著,指尖引导的光晕如同活物般钻入一个用於练习的、模擬严重冻伤的冰晶木人內部。 冰晶在光晕的包裹下迅速消融,假人內部模擬的枯萎脉络重新焕发出莹润的光泽。 加拉德瑞尔凝神观察,湛蓝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星辰流转。 她伸出纤纤玉手,尝试著模仿。 起初,她指尖的光晕有些散乱,如同风中的烛火。 但仅仅几次呼吸之后,那光晕便迅速稳定、凝聚,变得纯净而內敛。 她引导著光,小心翼翼地探入另一个冰晶假人。她的动作没有艾尔达瑞安那种千锤百炼的圆融,却带著一种独特的、仿佛天生就与生命能量同频共振的灵性。 冰晶的消融速度甚至比艾尔达瑞安演示的更快! 假人內部枯萎的脉络不仅復甦,甚至还隱隱透出一种被额外滋养过的、更加强韧的微光! 周围的精灵们发出一片低低的惊嘆。 艾尔达瑞安眼中也闪过毫不掩饰的讚许。 加拉德瑞尔的学习速度和对生命能量的亲和力,简直匪夷所思。 短短时日,她几乎已经掌握了他所传授的所有治疗秘法,甚至在某些细节的感悟上,展现出了青出於蓝的潜力。 “你的天赋…令人惊嘆,加拉德瑞尔。”艾尔达瑞安由衷地说。 加拉德瑞尔收回手,光晕散去,她脸上並无太多得意,只有对力量本质的认真思索:“是您教导有方,艾尔达瑞安大人。我只是…感觉它们本就该如此流动。” 日子就在这种相对平稳的节奏中滑过。 白日里,艾尔达瑞安或协助芬国昐处理营地事务,规划未来,或悉心教导格利昂;夜晚,他则常常独自在湖畔,凝视著远方费艾诺营地方向隱约的灯火,眉头深锁。 费艾诺的愤怒如同一座活火山,平静的表象下是汹涌的熔岩,谁也不知道它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爆发。 这天下午,阳光被厚厚的云层遮挡,天色显得有些阴沉。 艾尔达瑞安再次与芬国昐在中央营帐中商討。 话题不可避免地又回到了那个令人忧心忡忡的名字上。 “费艾诺的营地最近异常安静,”芬国昐手指敲击著桌面,忧心忡忡。 “这反而让我更加不安。以他的性格,沉默往往意味著极致的压抑,一旦爆发,將是毁灭性的。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他隨时可能不顾一切,集结所有力量,孤注一掷地冲向安格班!” 艾尔达瑞安神色凝重:“这正是我最担心的。安格班绝非冰峡的野兽可比。魔苟斯的力量深不可测,盘踞其中,爪牙遍地,陷阱重重。费艾诺老师虽然勇武无双,但若被怒火冲昏头脑,贸然深入…”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那將是自投罗网,甚至会引发魔苟斯对我们整个诺多族的疯狂报復!我们必须想办法,哪怕是最激烈的劝阻,也要阻止他!” “劝阻?” 芬国昐苦笑,眼中满是无奈与痛楚:“我的兄长…他何时听劝阻?在他眼中,没有任何东西比得上他的宝钻与骄傲。” 营帐內的气氛压抑得如同外面的天色。 艾尔达瑞安也沉默下来,最为当了许久弟子的他,知道芬国昐说的是事实。 就在这时—— “父王!艾尔达瑞安!” 营帐的兽皮门帘被猛地掀开,一个高大、黑髮的身影带著一身冷风和前所未有的惊惶冲了进来! 是芬巩!他英俊的脸上此刻毫无血色,金色的头髮凌乱,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狂奔而来。 “怎么了,芬巩?!”芬国昐猛地站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芬巩的声音因为急促和惊骇而带著颤抖,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费艾诺!费艾诺伯父…他…他出战了!他带著所有能拿起武器的族人,向著安格班的方向…衝过去了!” 轰隆! 仿佛一道惊雷在芬国昐和艾尔达瑞安心头炸响! “什么?!”芬国昐失声惊呼,身体晃了一下,扶住桌子才站稳。 最担心的事情,以最坏的方式,猝不及防地降临了! 艾尔达瑞安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衝头顶。 他猛地衝出营帐,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投向北方! 远方天际,原本就阴沉的天空,此刻被一种更加污秽、翻滚沸腾的黑暗所笼罩! 那黑暗如同活物,不断扭曲、膨胀,从中隱隱传来令人心悸的、非人的咆哮和兵刃交击的微弱迴响!一股混杂著硫磺、血腥和纯粹邪恶的恶风,正跨越遥远的距离,扑面而来! “疯子!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芬国昐也冲了出来,望著那片不祥的黑暗,目眥欲裂,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愤怒和撕心裂肺的痛楚! 艾尔达瑞安没有时间愤怒,更没有时间痛斥。 而芬国昐冰冷的决断瞬间取代了所有的情绪。 “图尔巩!”他厉声喝道,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瞬间压过了营地的嘈杂,清晰地传遍四方。 “集结!所有能战的精灵,立刻武装!让『格利昂』们准备急救物资!隨时待命!” “芬巩!”他转向身边同样因惊怒而身体紧绷的大儿子。 “立刻去通知营地所有非战斗人员,进入最坚固的木屋躲避!快!” 芬国昐的命令如同疾风骤雨,带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整个营地瞬间从相对平和的秩序中惊醒,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冰块,炸开了锅! 尖锐的哨声响彻云霄! “锋刃”的战士们如同听到號令的猎豹,丟下手中的活计,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武器架。 铁甲碰撞的鏗鏘声、刀剑出鞘的摩擦声、急促的奔跑脚步声瞬间匯成一片! 图尔巩早已拔剑在手,黑色的髮辫在奔跑中飞扬,他大声呼喝著,组织著混乱的队伍,眼神中燃烧著熊熊战意和对费艾诺鲁莽行径的愤怒! 另一边,格利昂们也行动起来。学徒们快速打包绷带、药草、提纯的生命药水。 加拉德瑞尔动作最快,她直接背起一个装满急救品的藤箱,脸上沉静如水,但那双湛蓝眼眸深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她刚刚掌握的力量,即將面对最残酷的考验。 芬国昐已经穿戴好了他那身银灰色的战甲,手持一柄造型古朴优雅的长剑。 他看向艾尔达瑞安,这位诺多至高王的脸上,交织著对兄长必死结局的绝望悲痛、对整个族群可能因此陷入深渊的恐惧,以及一股被逼到绝境、不得不战的决绝! “艾尔达瑞安…”芬国昐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亲王,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艾尔达瑞安打断了他,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声音斩钉截铁: “费艾诺陛下已经踏入了地狱!我们现在衝过去,不是为了救他——那很可能已经来不及了!我们是为了拯救那些可能还活著的、被他裹挟的族人!是为了阻止魔苟斯顺著费艾诺打开的缺口,將怒火倾泻到我们所有人的头上!是为了诺多族最后的生机!” 但事实上,艾尔达瑞安的內心还是希望將自己的这位老师救出来——如果可以仅凭自己一人 艾尔达瑞安的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芬国昐心上,也砸在所有听到的精灵心头! 一股更加惨烈、更加悲壮的斗志被点燃了!是的,他们不是为了那个疯狂的復仇者,是为了他们自己,为了整个族群! “出发!”芬国昐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声音重新变得沉稳而充满力量。 艾尔达瑞安早已翻身上马,他左手紧握韁绳,右手则紧紧按在了腰间“裁誓”长剑的剑柄上。 冰冷的触感传来,剑身深处那温润的金色光晕似乎感受到了主人沸腾的杀意和决心,微微脉动了一下。 “锋刃”的精锐战士们在图尔巩的率领下迅速集结成衝锋阵型。 芬巩也手持长枪加入了队列。芬国昐策马来到队伍最前方。艾尔达瑞安与他並肩。 “目標!安格班!全速前进!”芬国昐的声音如同战鼓擂响。 “为了诺多!”图尔巩高举长剑怒吼! “为了诺多!!!”精灵战士齐声咆哮,声浪直衝云霄,仿佛要撕裂那笼罩而来的黑暗! 轰隆隆! 马蹄声如同滚雷般骤然炸响! 以芬国昐、艾尔达瑞安、图尔巩为首的救援军团,如同离弦的金色箭矢,带著一股悲壮决绝的气势,撕裂了营地外围的寧静,向著北方那片被死亡和黑暗笼罩的战场,义无反顾地狂飆而去! 冰冷的寒风如同刀片般刮在脸上,捲起尘土和枯叶,抽打著狂奔的骑士们。 芬国昐营地在身后迅速缩小,而前方,那污秽翻滚的黑暗天幕却越来越近,越来越庞大,如同张开巨口的深渊魔物! —————————— 另一边,费艾诺率领的大军如同一股裹挟著毁灭风暴的熔岩洪流,衝出了营地的火光,碾过冰峡边缘的冻土,势不可挡地涌向北方。 费艾诺自那日之后,整个营地仿佛都收到了魔苟斯的诅咒,噩梦,幻象层出不穷。 即便他们眼中的双树之光还未暗淡,但心智依旧无法承受长久的恶毒的诅咒。 而在这天,费艾诺及其部眾的耐心被彻彻底底的消磨乾净了,费艾诺也在此做出了一个决定,一个可能让他有去无返的决定—— 进军安格班! 现在的他们几乎是在燃烧生命行军,仇恨驱散了疲惫,幻象在每一个战士眼前灼烧。 黯影山脉那狰狞的、如同魔苟斯爪牙般的黑色峰峦,在他们狂飆突进的铁蹄下迅速被拋在身后。 当他们终於衝出最后一道隘口,眼前豁然开朗时,冰冷的空气也无法浇灭大军中沸腾的杀气。 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广袤而荒凉的阿德嘉兰大平原。 这片土地,在魔苟斯的邪力侵蚀下,早已化为一片灰褐色的、布满龟裂和枯萎荆棘的焦土。 寒风捲起乾燥的尘土,打著旋儿,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而在平原的尽头,在低垂的、仿佛凝固著污血与浓烟的铅灰色天幕下,一座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黑色要塞如同匍匐的巨兽,盘踞在地平线上——那便是所有仇恨与苦难的源头,黑暗的巢穴,安格班! 要塞那高耸入云的黑色尖塔如同指向天空的诅咒之矛,巨大的、布满尖刺和狰狞雕刻的钢铁大门紧紧闭合,仿佛一张沉默的、嘲笑著復仇者的巨口。 整个要塞散发出一种令人灵魂战慄的死寂和压迫感,与费艾诺大军那震天动地的战鼓和咆哮形成了最绝望的对比。 大军在平原上铺开,如同在焦黑的画布上泼洒开一片燃烧的、移动的森林。 费艾诺勒住他神骏非凡的坐骑纳奎利昂(narquelion),这匹白色骏马不安地打著响鼻,四蹄刨地,似乎也感受到了前方那黑色要塞带来的恐怖压力。 费艾诺血红的双眼死死盯著安格班那紧闭的大门,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每一次呼吸都在积蓄著足以焚毁世界的怒火。 就在这死寂的、只有风声和战马嘶鸣的平原上,一道矫健的身影从侧翼疾驰而来,是费艾诺的三子,以敏锐和迅捷著称的凯勒巩。 他驱策著坐骑衝到父亲身边,脸色因为激动和发现而微微发红,声音带著急促: “父亲!南面!色瑞赫沼泽方向!” 费艾诺猛地转头,目光如电射向南方。 只见地平线尽头,一股污浊的、移动的黑色浪潮正贴著平原边缘,仓惶地向安格班方向涌来! 那浪潮由无数丑陋、扭曲的身影组成——正是魔苟斯麾下最卑劣的爪牙,奥克大军! 它们显然是从南方的某次劫掠或围剿中撤退下来,队形散乱,丟盔弃甲,如同被猎人驱赶的兽群,充满了溃败的狼狈和惊惶。 它们的目標,显然是回到安格班那看似安全的巨门之后! 凯勒巩的声音带著嗜血的兴奋:“是奥克!一大股!它们刚从南方回来,像是吃了败仗,乱糟糟的!父亲,这是送到嘴边的猎物!正好用它们的血,祭我们的战旗!” 费艾诺嘴角咧开一个冰冷而残酷的弧度。 復仇的火焰正需要鲜血来浇灌!眼前这支溃逃的奥克大军,简直是魔苟斯送上门来的开胃祭品! “传令!”费艾诺的声音如同冰原上刮过的寒风,“全军!转向南!目標——奥克!一个不留!” 第四十四章 星下之战开始(求月票求追读~) “呜——!”悽厉而高昂的精灵號角瞬间撕裂了平原的死寂! 復仇的洪流骤然转向! 如同被精准引导的钢铁风暴,诺多大军爆发出震天的怒吼,战马扬蹄,刀剑出鞘,以令人窒息的速度和精准的阵型,斜插向那支正在仓惶北撤的奥克大军侧翼! 奥克们做梦也没想到,在安格班的家门口,会突然杀出这样一支燃烧著毁灭意志的精灵大军! 它们那本就混乱的队伍瞬间炸开了锅! 惊恐的尖叫、毫无意义的嘶吼、武器碰撞的杂乱声响混作一团。 面对诺多精灵那如林的锋利长矛、长剑、如雨的精准箭矢、以及重甲骑兵那山崩地裂般的衝锋,这些士气低落的奥克根本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抵抗! 战斗,不,这是一场屠杀! 诺多精灵的愤怒找到了宣泄口。 梅斯罗斯的长剑每一次挥落都带起污秽的头颅;玛格洛尔的战歌不再是抚慰,而是催命的符咒,音波所及之处,奥克抱头哀嚎;凯勒巩的弓箭如同死神的点名,每一次弓弦响动,必有一名奥克军官或號手毙命;库茹芬、卡兰希尔和双胞胎兄弟如同楔入腐肉的利刃,在奥克群中反覆衝杀,所过之处只留下残肢断臂! 奥克的阵型被彻底衝垮、碾碎。 污秽的黑血浸透了焦黑的土地,空气中瀰漫著浓烈的腥臭和奥克临死前绝望的排泄物的恶臭。 精灵们冷酷高效地收割著生命,將復仇的意志通过冰冷的钢铁传递出去。 一部分最靠近色瑞赫沼泽边缘的奥克,在极度恐惧的驱使下,慌不择路地逃入了那片散发著毒气、布满腐臭泥潭的死亡之地,很快便被沼泽吞噬,只留下几声短促的惨叫。 而大部分奥克,则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如同被驱赶的苍蝇,朝著它们唯一能想到的避难所—— 安格班那巨大的黑色铁门——亡命奔逃! 摧枯拉朽的屠杀很快接近尾声。 平原上只留下遍地狼藉的奥克尸体和丟弃的破烂装备。 费艾诺勒住纳奎利昂,雪白的战马身上溅满了黑绿色的污血,如同披上了一件狰狞的战袍。 他微微喘息著,眼中的血色並未因杀戮而褪去分毫,反而因为目睹奥克逃向安格班而变得更加炽烈。 他死死盯著那些逃兵如同蚂蚁般涌向那扇紧闭的巨门,仿佛看到了魔苟斯正在门后嘲弄地看著他。 “父亲!”长子梅斯罗斯策马衝到费艾诺身边,他的鎧甲上也沾满了污血,但眼神中除了战斗的疲惫,更多的是深深的忧虑。他看到了父亲眼中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疯狂。 “我们已重创了魔苟斯的爪牙,士气正盛!但安格班…安格班就在眼前,魔苟斯龟缩不出,必有诡计!那城门坚不可摧,贸然强攻只会让我们付出惨重代价!我们…是否该暂时后撤,与芬国昐叔父他们匯合,从长计议?” 梅斯罗斯的声音带著恳求,试图用理智拉住这即將失控的復仇战车。他深知魔苟斯的狡诈和安格班的恐怖防御。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费艾诺猛地转头,那双燃烧著熔岩的眼睛死死盯住梅斯罗斯。 那目光中没有讚许,没有犹豫,只有被质疑和“退缩”二字点燃的暴怒! 他没有说话,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压抑而恐怖的低吼。 那吼声让身经百战的梅斯罗斯都感到一阵心悸,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伤。 费艾诺猛地一夹马腹! 神骏的纳奎利昂发出一声长嘶,如同离弦之箭,载著它的主人,不再理会地上残余的奥克尸体,不再理会身后刚刚经歷血战、正在重整队形的大军,更不再理会梅斯罗斯那充满忧虑的呼喊,如同一道白色的、燃烧著怒火的闪电,独自一人朝著安格班那高耸的、沉默的黑色城墙,发起了决死的衝锋! “父亲!”梅斯罗斯惊骇欲绝,立刻催动坐骑想要追赶。 “父亲!”玛格洛尔也反应过来,焦急大喊。 凯勒巩、库茹芬、卡兰希尔、阿姆罗德、阿姆拉斯……费艾诺的七个儿子,在经歷了刚才的激战和目睹父亲的疯狂后,都爆发出焦急的呼喊,不顾一切地鞭策著自己的战马,试图追上那道孤绝的白色身影! 然而,他们绝望地发现,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 费艾诺本人就是诺多族最强大的战士,他的力量、速度、武技都冠绝群伦。 而他胯下的纳奎利昂,更是拥有凡雅血脉的神驹,是维林诺赠予诺多王族的稀世珍宝!与芬国昐的洛哈洛尔同档次或者更强的珍宝! 这匹白色骏马在焦黑的平原上全力奔驰起来,四蹄仿佛踏著无形的风,速度快得只在身后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它的速度远超普通精灵战马! 费艾诺的七个儿子,他们的坐骑虽然也是精挑细选的良驹,但无论是血统还是与主人的契合度,都远远无法与纳奎利昂相提並论。 他们拼尽全力地鞭策,战马口鼻喷著白沫,四蹄几乎要踏出火星,却只能眼睁睁地看著那道白色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远,如同一颗坠向黑暗深渊的流星! “不——!”梅斯罗斯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呼喊,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力。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著父亲的身影,在越来越浓重的、仿佛要吞噬一切的安格班阴影下,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孤独。 费艾诺一人一骑,在空旷死寂的阿德嘉兰平原上狂飆! 风声在他耳边呼啸,如同无数亡魂的哭泣。 他血红的眼中只剩下那扇越来越近、越来越庞大的黑色巨门! 他无视了城墙上可能出现的箭矢,无视了可能从地底钻出的陷阱,无视了魔苟斯设下的一切阴谋诡计!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衝到那门前! 用他的剑! 用他的怒吼! 用他燃烧的生命! 砸开那扇门! 揪出那个躲藏在黑暗中的仇敌!哪怕只有他一个人! 纳奎利昂的速度达到了极致,白色的鬃毛在风中狂舞,如同燃烧的火焰。 费艾诺伏在马背上,手中的安盖理尔闪烁著冰冷的寒光。 他距离安格班那如同山峦般的城墙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城墙上似乎出现了一些影影绰绰的身影,但没有任何攻击落下,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的沉默。 那沉默,比任何嘲笑都更加刺耳! 终於,在身后儿子们绝望的视线中,在身后诺多大军的惊骇注视下,那道渺小的、却又燃烧著无尽怒火与孤勇的白色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一头撞进了安格班那巨大城墙投下的、如同实质般的黑暗阴影之中,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里。 阿德嘉兰平原上,只剩下呼啸的风,和诺多大军死一般的沉寂。 费艾诺一人一骑撞入安格班巨大的阴影之中,如同流星坠入无底深渊。 他勒住纳奎利昂,在距离那扇仿佛由凝固黑暗铸就的巨门不到百步的地方停下。 死寂笼罩著这片焦土,只有他座下白马的粗重喘息和他自己如同风箱般剧烈的呼吸声撕扯著空气。 城墙上影影绰绰,却不见一兵一卒现身,仿佛整座要塞都在无声地嘲笑著他的孤勇。 “魔苟斯——!你这藏头露尾的懦夫!弒亲者!窃光之贼!滚出来!滚出来面对我!费艾诺在此!来领死——!!” 费艾诺猛地昂起头,脖颈青筋暴起,饱含无尽怨恨与怒火的咆哮如同惊雷炸响,狠狠撞向那沉默的巨门。 他高举著闪耀寒光的安盖理尔,对著那死寂的、仿佛吞噬一切声音的城墙发出震天的怒吼,每一个字都像是用烧红的烙铁刻在冰冷的钢铁上。 “滚出来!面对我!用你的血,洗刷你骯脏的罪行!滚出来领死!”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死寂平原上迴荡,带著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穿透力。 城墙上,影影绰绰的身影似乎晃动了一下,但大门依旧紧闭,回应他的只有令人心悸的沉默和风掠过尖塔发出的呜咽。 紧隨其后的奥克溃兵,原本像没头苍蝇般涌向巨门寻求庇护,它们本以为自己逃到了安全地带,此刻却被这突然挡在门前的煞神嚇得魂飞魄散。 奥克天性中的欺软怕硬在此刻被扭曲到了极致——它们不敢去衝击那紧闭的巨门,更不敢去挑战魔苟斯的威严,但眼前这个落单的精灵王,哪怕他再强大,也只有一个人!而它们,还有成千上万! 它们混乱地尖叫著,一部分被费艾诺的狂怒震慑,本能地向后转,试图绕开这个杀神;另一部分则在凶悍头目的驱赶下,红著眼睛,挥舞著破烂的武器,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嘶吼著向费艾诺和他身边仅有的十几名最勇猛、坐骑也最精良的亲卫扑了过去! “杀了他!撕碎他!”不知是哪个奥克头目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溃兵中靠后的部分奥克,在头目的驱赶下,猛地调转方向,挥舞著锈蚀的刀剑和粗陋的长矛,发出刺耳的嚎叫,如同浑浊的潮水般朝著后方追赶而来的费艾诺七子以及诺多大军的先锋部队反扑过去! 它们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主力爭取时间,或者说,为自己的生存爭取一丝渺茫的机会。 而另一部分,数量更多、更靠近费艾诺的奥克,则在短暂的发愣后,眼中爆发出贪婪而残忍的光芒。 “为了黑暗魔君!” “撕碎那白袍精灵!” 污秽的吶喊声浪瞬间將费艾诺包围。 “保护陛下!” 亲卫队长,一位身经百战、脸上带著刀疤的老精灵怒吼著,挺起长矛,策马迎向涌来的奥克浪潮。 十几名亲卫如同磐石,瞬间与数倍於己的奥克绞杀在一起。 刀剑碰撞的刺耳声、奥克的惨嚎、精灵的怒吼瞬间打破了门前死寂。 费艾诺根本无视了这些扑上来的杂碎,他的眼中只有那扇紧闭的巨门,只有门后那个他恨不得生啖其肉的仇敌。 他一边挥剑如电,將靠近的奥克如同砍瓜切菜般斩落马下,污秽的黑血溅在他雪白的斗篷和纳奎利昂光洁的皮毛上,显得格外刺目,一边继续用最恶毒、最愤怒的精灵语诅咒著魔苟斯,声嘶力竭,仿佛要將灵魂都燃烧在这吼声中。 “你这躲在黑暗里的蛆虫!只敢驱使这些低贱的渣滓吗?出来!面对我的怒火!出来——” 他的怒吼戛然而止。 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地狱核心的炽热,毫无徵兆地从那扇紧闭的巨门之后汹涌而出! “轰——嗡——!” 一声沉闷到让大地都为之震颤的巨响,如同地底深处熔岩爆发的怒吼,猛地从安格班內部传来!紧接著,一股肉眼可见的、扭曲著空气的灼热气浪,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撞击在门前所有人的身上!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地狱熔炉深处的炽热洪流,猛地从安格班那高耸城墙的缝隙、箭孔、甚至每一块黝黑的巨石中喷薄而出! 那不是火焰,而是纯粹到极致的、令人灵魂都为之灼痛的高温衝击波! 空气瞬间被扭曲,视线所及的一切景象都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 焦黑的地面腾起缕缕白烟,那些被费艾诺砍杀的奥克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焦黑、蜷缩、甚至直接燃起青色的火焰! 围攻费艾诺的奥克们发出悽厉到变调的惨嚎,它们身上的破烂皮甲和毛髮瞬间焦糊,裸露的皮肤滋滋作响,冒起脓泡和水汽。 这股灼热带著硫磺、铁水和烧焦血肉的混合恶臭,瞬间瀰漫了整个战场,让所有生灵都感到了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 奥克们如同被滚水浇到的蚂蚁,惊恐万状地尖叫著,不顾一切地向后溃退,甚至互相踩踏,只想逃离那扇巨门附近的地狱热浪。 连后方正在与费艾诺七子率领的诺多先锋廝杀的奥克们,动作也为之一滯,惊恐地望向那散发著不祥红光的要塞。 唯有费艾诺! 他身上的白袍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鼓动,猎猎作响。 那股足以將普通精灵瞬间烤乾的恐怖热浪衝击在他身上,却只是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他那双燃烧著復仇烈焰的瞳孔,反而在这地狱般的光热映照下,显得更加炽亮、更加疯狂! 仿佛他本身就是一块投入熔炉的炽热精金,外界的火焰只会让他更加滚烫! 他胯下的纳奎利昂发出一声痛苦而愤怒的长嘶,四蹄不安地刨著滚烫的地面,白色的皮毛边缘微微捲曲,但它依旧顽强地挺立著,与主人共同承受著这非人的煎熬。 “终於肯露头了吗?!魔苟斯的走狗!” 费艾诺的声音带著一种金属被烧红般的嘶哑,却依旧充满了力量和无尽的轻蔑。 第四十五章 炎魔出战(求月票求追读~) 他的话音未落,安格班那扇仿佛亘古未动的巨大黑铁之门,伴隨著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无数生锈齿轮在强行转动的“嘎吱——轰隆隆——”巨响,缓缓地、沉重地向內打开了! 门內並非要塞內部,而是翻滚涌动的、如同活物般的黑暗与硫磺浓烟! 紧接著,从那浓烟与黑暗的最深处,一个个巨大而恐怖的身影,迈著沉重如山的步伐,缓缓地走了出来。 它们的出现,让空气都为之凝固! 每一个身影都高达约10米,身躯如同熔岩冷却后形成的粗糙巨岩,虬结的肌肉在暗红色的、流淌著岩浆般脉络的皮肤下鼓胀。 它们的头颅如同扭曲的山羊骷髏,巨大的弯角燃烧著永不熄灭的红色火焰。 粗壮的尾巴如同钢铁巨蟒,末端燃烧著炽热的焰团,抽打在地面留下焦黑的沟壑。 巨大的蝠翼收拢在背后,每一次扇动都掀起灼热的气流漩涡。最令人胆寒的是它们手中紧握的武器—— 燃烧著熊熊烈焰的巨型剑,或是缠绕著炽热铁链、末端连著巨大金属刺球的恐怖链枷! 炎魔! 墮落的迈雅!魔苟斯麾下最强大、最恐怖的僕从! 昔日侍奉火神奥力的僕从,如今彻底沉沦於黑暗与毁灭! 它们一个接一个地从门內的黑暗中走出,沉重的脚步每一次落下,大地都隨之震颤。 近百个! 近百个散发著毁灭气息的炎魔,如同从深渊熔炉中爬出的噩梦军团,在安格班门前一字排开,形成了一道由火焰与黑暗构筑的恐怖壁垒! 它们身上散发出的恐怖威压混合著硫磺与焦臭的热浪,如同实质的海啸般席捲整个阿德嘉兰平原,让所有诺多精灵的心臟都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奥克们更是早已嚇得屎尿齐流,连滚带爬地逃向远方,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为首的那名炎魔体型最为庞大,身上的火焰色泽也最深,几乎接近纯粹的暗红,它巨大的熔岩之眼锁定了孤身立於阵前的费艾诺,发出一声如同火山爆发般的咆哮: “褻瀆者!在勾斯魔格(gothmog)面前,化为灰烬!” 费艾诺的回应是——进攻! 没有一丝犹豫,没有半分退缩! 在炎魔首领勾斯魔格咆哮的瞬间,费艾诺猛地一夹马腹! 纳奎利昂发出一声穿金裂石的长嘶,仿佛將所有的恐惧都化作了决死的勇气,四蹄踏碎滚烫的焦土,化作一道白色的闪电,朝著那近百名炎魔组成的恐怖阵列,朝著为首的勾斯魔格,发起了决绝的衝锋! “为了芬威!为了双树的光辉——!!” 费艾诺的怒吼与马蹄声、风声、火焰的咆哮声混合在一起,成为战场上最悲壮的绝响。 安盖理尔在他手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仿佛一颗坠落的星辰,直刺勾斯魔格那燃烧的胸膛! 勾斯魔格巨大的熔岩之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隨即化为暴怒。 它没想到这个渺小的精灵竟敢主动向它发起挑战! 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巨大的剑带著撕裂空气的恐怖呼啸,迎头朝著那道白色闪电劈下! 剑未至,那灼热的气浪和毁灭性的威压已足以將钢铁熔化成铁水! 就在两股力量即將碰撞的剎那,费艾诺展现了诺多至高王、目前中土第一战士的绝世武艺! 他猛地一勒韁绳,纳奎利昂与他心意相通,在高速衝刺中不可思议地一个急转侧身! 巨大的燃烧巨剑擦著费艾诺的斗篷劈落,轰然砸在地面上,瞬间炸开一个直径数丈的焦黑深坑,碎石和岩浆般的火焰四溅! 避开致命一击的同时,安盖理尔的剑光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刺向勾斯魔格相对脆弱的腋下关节! 剑锋上凝聚的不仅仅是费艾诺的力量,更有他滔天的仇恨和无尽的精灵工艺之锋锐! “嗤啦——!” 一声令人心悸的撕裂声响起!安盖理尔竟然破开了炎魔那堪比精金的熔岩皮肤,深深刺入了勾斯魔格腋下的肌肉! 暗红色、如同岩浆般粘稠炽热的血液(如果那能称之为血)瞬间喷涌而出,溅在费艾诺的白袍和纳奎利昂雪白的皮毛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嗷——!!!”勾斯魔格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痛苦咆哮,巨大的身躯猛地一颤!它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凡人”所伤! 这一剑,彻底点燃了所有炎魔的怒火! “杀了他!” “碾碎这虫子!” 恐怖的咆哮声浪席捲战场。 十几名离得最近的炎魔瞬间动了! 它们巨大的身躯行动起来却带著与体型不符的可怕速度! 燃烧的巨剑、缠绕著地狱火的链枷,如同陨石雨般从四面八方朝著费艾诺和他座下的白马疯狂砸落! 炽热的火焰鞭如同毒蛇般抽打空气,封锁闪避的空间! 费艾诺陷入了风暴的中心! 安盖理尔在他手中舞成了一片银色的光幕! 叮叮噹噹!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密集如暴雨! 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刺目的火星,如同无数烟在费艾诺身边炸开! 他展现出了非人的战斗技艺。 纳奎利昂在他的驾驭下,如同拥有了生命,在巨剑和链枷的缝隙间灵巧地腾挪跳跃,险之又险地避开一次次致命的轰击。 安盖理尔时而如雷霆般格开势大力沉的劈砍,震得炎魔手臂发麻;时而如毒刺般刁钻地刺向炎魔的膝盖、手腕、关节连接处这些相对薄弱的位置。 一个炎魔挥剑横扫,费艾诺猛地后仰,巨剑带著灼热的气流擦著他的鼻尖掠过,他反手一剑精准地刺入那炎魔持剑的手腕! 炎魔痛吼著鬆手,巨剑轰然坠地。 另一个炎魔的链枷带著毁灭性的力量当头砸下,费艾诺不退反进,策马前冲! 链枷的巨大刺球几乎贴著他的马尾砸落,將地面轰得碎石乱飞。 在错身而过的瞬间,安盖理尔划出一道冰冷的弧光,狠狠劈在炎魔粗壮的小腿上,留下深可见“骨”(熔岩核心)的伤口! 费艾诺在燃烧巨兽的围攻中左衝右突,安盖理尔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蓬蓬暗红色的“血雨”。 他那染血的白袍在火焰与黑烟的背景下狂舞,如同在毁灭风暴中不屈翻飞的旗帜! 他的眼神依旧燃烧著疯狂的怒火,每一次格挡,每一次反击,都伴隨著对魔苟斯最恶毒的咒骂! 然而,炎魔毕竟是炎魔! 它们是墮落的神仆,拥有著恐怖的力量和几乎无穷的体力! 费艾诺再强,也只是一个人。 安盖理尔再锋利,也无法瞬间摧毁这些庞大的熔岩巨兽。 围攻他的炎魔数量实在太多了! 十几个巨大的身影將他围得水泄不通,攻击如同连绵不绝的海啸,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更可怕的是,这些炎魔並非毫无章法的野兽。 它们彼此之间有著可怕的默契,攻击相互配合,封死了费艾诺几乎所有闪避的空间。 一次险之又险地格开侧面劈来的巨剑,费艾诺的手臂被震得一阵酸麻。 还未等他调整好姿態,头顶上方,一柄缠绕著炽热锁链的巨大链枷,带著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坠落的陨石,以泰山压顶之势狠狠砸下! 角度刁钻,时机狠辣,正是他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际! “嘶聿聿——!” 千钧一髮之际,与费艾诺心意相通的纳奎利昂爆发出生命最后的潜能! 这匹拥有凡雅血脉的神驹猛地人立而起,用自己宽阔的胸膛和头颅,悍然迎向那砸落的恐怖链枷! 它並非为了攻击,而是要用自己的身体,为主人爭取那零点一秒的生机! “不——!!”费艾诺目眥欲裂,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 轰——!!! 沉闷到令人心臟停跳的撞击声响起! 巨大的、燃烧著地狱火的金属刺球,结结实实地砸在了纳奎利昂高昂的头颅和强健的脖颈连接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纳奎利昂那如同最纯净白玉般的头颅,在费艾诺眼前,如同一个脆弱的水晶球般,被那恐怖的力量砸得粉碎! 炽热的白色脑浆混合著殷红的鲜血、碎裂的骨骼,如同喷泉般四溅开来,染红了费艾诺的脸颊、胸膛,也染红了他瞬间变得空洞的瞳孔! 那无头的、依旧保持著人立姿態的神骏躯体,在巨大的衝击力下轰然向后倒去,重重地砸在焦黑滚烫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激起一片尘土和灼热的灰烬。 时间,在这一刻,对於费艾诺而言,彻底停滯了。 世界的声音——炎魔的咆哮、火焰的嘶鸣、远处儿子们撕心裂肺的呼喊、诺多战士的怒吼、奥克惊恐的尖叫——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被一层厚厚的、粘稠的血幕隔绝在外。 他脸上、身上,那温热的、带著纳奎利昂生命最后温度的鲜血,此刻却如同万载寒冰,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冻结了他沸腾的怒火,甚至冻结了他那颗因仇恨而疯狂跳动的心臟。 费艾诺眼中的世界,只剩下那倒在焦土之上,曾经雪白无瑕,如今却被污血和尘土覆盖、失去了高贵头颅的躯体。 那曾经载著他跨越冰峡、驰骋疆场、如同手足兄弟般的伙伴,纳奎利昂……死了。为了保护他,用最惨烈的方式,死在了他的眼前。 那双燃烧著復仇烈焰、几乎要焚毁一切的熔岩之瞳,此刻所有的火焰都熄灭了,只剩下死灰般的空洞和一种无法言喻的、深入骨髓的剧痛。 他握著安盖理尔的手,那曾经稳如磐石、能挥出开山裂石之击的手,此刻却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剑尖拖在地上,发出细微而刺耳的刮擦声。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仿佛从破碎肺腑中挤出的呜咽,从费艾诺喉咙深处逸出。 那不是悲鸣,更像是灵魂被硬生生撕裂时发出的、无法承受的痛楚迴响。 “父亲——!!!”远处,梅斯罗斯、玛格洛尔、凯勒巩……所有费艾诺的儿子们,目睹了这惨绝人寰的一幕,发出了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哀嚎。 他们发疯般地想要衝过来,却被更多反应过来、重新组织起防线的奥克和外围虎视眈眈的炎魔死死拦住,只能眼睁睁地看著父亲陷入绝境。 “吼!!!”炎魔们可不会给敌人哀悼的时间。 纳奎利昂的牺牲虽然短暂地阻滯了那致命的一击,但费艾诺的失神,在它们眼中就是最大的破绽! 尤其是被费艾诺刺伤的勾斯魔格,它巨大的熔岩之眼中燃烧著狂暴的復仇火焰。 “死吧!虫子!” 勾斯魔格发出震天的咆哮,它不顾腋下还在流淌著岩浆般血液的伤口,双手高高举起那柄恐怖巨剑! 剑身上铭刻的黑暗符文疯狂闪烁,吸收著战场上瀰漫的死亡与怨恨气息,剑刃上燃烧的火焰瞬间暴涨数倍,顏色由暗红转为一种吞噬光明的漆黑! 整柄巨剑仿佛化为了一座即將喷发的黑暗火山,散发出毁灭一切的恐怖威压! 它要將这个伤到它、挑衅它威严的精灵,连同他身下的土地,一同彻底湮灭! 另外数名炎魔也同时发难! 燃烧的巨剑封锁左右退路,炽热的火焰长鞭如同毒蛇般缠绕向费艾诺的双腿! 它们要確保这个可怕的敌人无处可逃,在勾斯魔格这含怒的全力一击下化为齏粉! 致命的攻击,从四面八方,如同天罗地网般罩向依旧沉浸在巨大悲痛中、仿佛失去灵魂的费艾诺。 就在那柄燃烧著毁灭黑焰的巨剑即將把费艾诺彻底吞没,缠绕的火焰长鞭几乎要锁死他双腿的千钧一髮之际——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世界根基深处的恐怖嗡鸣,瞬间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喧囂! 这声音並非巨响,却带著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狠狠刺入每一个生灵的耳膜和灵魂深处! 紧接著,一道纯粹由压缩到极致的光构成的巨大洪流,如同从虚空中射出的审判之矛,以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精准无比地轰击在勾斯魔格那柄即將劈落的、燃烧著漆黑魔焰的巨剑剑脊之上! 轰隆——!!! 没有物理碰撞的巨响,只有能量湮灭时爆发的、令人失聪的沉闷轰鸣! 勾斯魔格那如同熔岩浇筑般的巨臂猛地一沉,肌肉虬结的臂膀上瞬间鼓起恐怖的青黑色筋络! 它那巨大的熔岩之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那柄足以劈开山岳、饱饮了无数灵魂的黑暗巨剑,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沛然莫御的力量硬生生打得向上、向侧面猛地盪开! 第四十六章 援军到来 剑身上燃烧的漆黑魔焰如同被狂风席捲,剧烈地摇曳、明灭,甚至有一部分被直接震散成飞溅的火星! 剑尖带著毁灭的轨跡,险之又险地从费艾诺头顶不足一尺的地方横扫而过,灼热的气流將他散乱的白髮烧焦捲曲! 那缠绕向他双腿的火焰长鞭,也被这股狂暴的能量衝击波瞬间震得紊乱、缩回! 整个战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炎魔们愣住了。 这些刚刚还咆哮著要將费艾诺碾碎的毁灭巨兽,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滯。 它们巨大的熔岩头颅下意识地转向攻击袭来的方向,燃烧的眼瞳中充满了惊疑——是什么东西,竟能撼动炎魔领主勾斯魔格的全力一击? 奥克们惊惧了。 它们本就脆弱的神经被这恐怖的能量洪流彻底击溃。 距离稍近的奥克直接被震得耳鼻流血,瘫软在地。 更远处的也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鸭,惊恐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只剩下筛糠般的颤抖。 它们看向西方的眼神,如同看到了比炎魔更可怕的末日。 费艾诺的七子们也短暂失神。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梅斯罗斯挥到一半的长剑僵在半空,玛格洛尔张大的嘴巴忘记了呼喊,凯勒巩眼中復仇的火焰被惊愕冲淡了一瞬……他们同样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的磅礴与……熟悉? 那是诺多族的力量! 但如此纯粹、如此强大的光之洪流,是谁?! 就在这时—— “呜——嗡——!!!” 低沉、苍凉、却又蕴含著不屈意志的號角声,撕裂了战场短暂的死寂! 这號角声並非来自一处,而是如同连绵的山峦在回应! 从遥远的西方,从阿德嘉兰平原的尽头,如同海啸般滚滚而来! 紧接著,是沉重到撼动大地的鼓声! 咚!咚!咚! 每一声都如同巨人的心跳,敲打在每一个生灵的胸膛上! 与號角声交织,形成一首古老而充满力量的战歌!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西方! 只见那原本空无一物、被烟尘和黑暗笼罩的地平线上,骤然亮起了一片浩瀚的、如同星河坠落般的光点! 光点迅速扩大、蔓延、连接成片! 一面面巨大、崭新的诺多王旗在风中猎猎招展! 旗帜在昏暗的天光下熠熠生辉! 阳光下反射著寒光的秘银甲冑! 如同森林般挺立的长矛方阵! 骑著高大战马、手持骑枪或长剑的精灵骑士! 一支军容鼎盛、装备精良、士气高昂的诺多大军队列,如同从光芒中诞生的神之军团,骤然出现在战场西侧! 他们行进的速度並不快,却带著一种无可阻挡的、碾压一切的磅礴气势! 每一步踏下,都仿佛让大地为之颤抖! 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甲冑摩擦声、战马嘶鸣声匯聚成一股洪流,瞬间衝垮了战场上瀰漫的绝望! 队伍的最前方,一位身披亮银甲冑、手持一柄流淌著冰蓝色光晕长剑的王者,策马而出! 他的面容威严而沉静,眼神锐利如鹰,正是芬国昐! 芬国昐的目光瞬间穿透混乱的战场,精准地锁定了被炎魔团团围困、失魂落魄地跪倒在纳奎利昂无头尸体旁的费艾诺,以及那柄刚刚被盪开、正因愤怒而发出嗡鸣的黑暗巨剑! 没有多余的言语,芬国昐將手中那柄名为凛吉尔(ringil)的冰蓝长剑高高举起,剑尖直指苍穹,仿佛要將这昏暗的天幕刺穿! “诺多的子民!”他的声音並不算特別洪亮,却如同蕴藏著雷霆之力,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战场,甚至压过了炎魔低沉的咆哮。 “看!我们的兄弟在流血!我们的族人在哀嚎!魔苟斯的爪牙正在践踏我们的家园与尊严!” 他的目光扫过麾下每一个战士,那眼神中燃烧著的是悲愤,是责任,更是必胜的信念! “以诺多之名!以双树未竟之光辉!为了我们的血亲——衝锋!!!” “为了诺多!!!” “杀——!!!” 积蓄已久的怒火与战意,在芬国昐这声衝锋號令下达的瞬间,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战鼓声骤然变得急促狂暴! 號角声变得嘹亮刺耳! 整个芬国昐军团如同决堤的银色洪流,又如同被强弓射出的数万利箭,以排山倒海之势,向著安格班城门前的炎魔防线,向著被围困的费艾诺所在之处,发起了决死的衝锋! 大地在无数铁蹄和脚步的践踏下呻吟! 烟尘如同巨龙般冲天而起! 寒光闪烁的矛尖与刀刃匯成一片死亡的森林! 精灵战士们衝锋的吶喊匯聚成足以撕裂苍穹的声浪! 这股气势,这股力量,这股为了拯救同胞而迸发出的无匹勇气,瞬间点燃了费艾诺七子心中几乎被悲痛和绝望浇灭的火焰! “父亲!坚持住!”梅斯罗斯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咆哮,双眼赤红,手中长剑挥舞得如同旋风。 “兄弟们!杀过去!救出父亲!!!” “杀!!!” 七兄弟和他们的亲卫队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药剂,攻势瞬间提升到了极致! 他们不再顾忌防御,不顾一切地向前猛攻猛打,拼命想要撕开奥克和外围炎魔的阻拦,与芬国昐的大军匯合,冲向那个被围困的核心! “吼!!!” 勾斯魔格从最初的震惊中迅速恢復,取而代之的是被严重挑衅的狂怒! 它巨大的熔岩之眼死死盯著西方那汹涌而来的银色洪流,尤其是那个手持冰蓝长剑的精灵王者! “巴鲁卡·祖尔(balrog z?r)!乌尔·阿兹格(ur azog)!塔洛格·图克(thalog t?k)!” 勾斯魔格用深渊语咆哮出三个名字,声音如同闷雷滚动。 “带著你们的队伍!碾碎那些新来的虫子!別让他们靠近这里一步!” “遵命!”三头体型仅次於勾斯魔格、气息格外凶悍的炎魔应声出列,发出震天的咆哮。 它们各自率领著大约二十名炎魔,迈开沉重的步伐,如同三座移动的火山,裹挟著滔天的硫磺烟云和毁灭气息,主动迎向了芬国昐衝锋的军团! 它们要用火焰和钢铁,构筑一道不可逾越的死亡之墙! 而勾斯魔格自己,那巨大的、燃烧著復仇火焰的熔岩之瞳,则再次死死锁定在了跪在地上的费艾诺身上! 这个精灵! 这个伤到了它、杀死了它的僕从、让它顏面尽失的虫子! 必须死! 必须由它亲手碾碎! 以最痛苦的方式! “你的末日到了!虫子!” 勾斯魔格发出低沉的咆哮,它再次高高举起了那柄黑暗巨剑! 这一次,它吸取了教训,不再追求惊天动地的威势,而是將所有的黑暗魔焰极度內敛,凝聚在剑刃之上,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纯粹黑暗! 剑身周围的空气都因这极致的毁灭之力而扭曲! 它要一击必杀!不给任何意外发生的可能! 巨剑带著无声的恐怖,撕裂空气,精准无比地朝著费艾诺的头颅斩落! 速度比之前更快!力量更加凝练! 角度更加刁钻!那剑锋上凝聚的黑暗,仿佛连空间都能切开! 费艾诺似乎感觉到了头顶降临的死亡阴影,他空洞的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似乎想挣扎,想举起安盖理尔,但巨大的悲痛和身体的透支,让他的动作如同灌了铅般迟缓。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著那吞噬光明的剑刃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然而! 就在那凝聚了勾斯魔格所有力量与杀意的黑暗之剑,距离费艾诺头顶不足三尺的剎那! 异变再生! 一道身影,快得超出了视觉的捕捉极限! 没有炫目的魔法光芒,没有空间的扭曲波动,只有纯粹到极致的、撕裂空气发出的尖利嘶鸣! 仿佛一道银色的闪电,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从侧面战场的混乱缝隙中骤然切入! 其速度之快,甚至在身后拉出了一连串模糊的残影! 是艾尔达瑞安! 他不知何时,不知以何种方式,竟然奇蹟般地突破了外围奥克和炎魔的零星阻拦,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费艾诺与勾斯魔格之间! 他手中那柄名为“裁誓者”的诺多直刃长剑,此刻並非硬撼勾斯魔格那恐怖的巨剑,而是以一种玄奥到极致、精准到毫巔的角度,剑尖如同毒蛇吐信般,连续点在了黑暗巨剑的剑脊侧面同一个受力点上! 叮!叮!叮! 清脆到刺耳、却又蕴含著奇异震盪力量的金铁交鸣几乎同时响起! 如同蜻蜓点水,让巨剑下落之势微微一滯! 力量陡然加强,剑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轨跡出现了一丝肉眼难辨的偏移! 最后艾尔达瑞安倾尽全力,將全身的力量、速度以及对力量传导的理解凝聚於剑刃,狠狠挥出! 同时口中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精灵战吼! “埃斯泰尔(estel)!!!”(辛达语:希望!好像是这么翻的,之前在b站看到的,有些遗忘也找不到了,我凭记忆写的,如果有错误请大佬指正) 嗡——!!! 凝聚在巨剑剑脊上的恐怖黑暗能量,仿佛被这精准无比的三连击点中了最脆弱的“节点”,竟然在剑身內部引发了一次小型的能量紊乱! 勾斯魔格只觉得一股诡异刁钻、带著强烈穿透和震盪属性的力量,透过剑身狠狠衝击在它紧握剑柄的手腕上! 那股力量並不足以对它造成实质性伤害,却如同最滑溜的泥鰍,巧妙地破坏、引导了它巨剑下劈的力量方向! 嗤啦! 那柄凝聚了勾斯魔格必杀信念的黑暗巨剑,竟被硬生生地再次打偏了原本的轨跡! 剑锋擦著费艾诺的肩膀外侧狠狠劈落! 轰!!! 大地剧烈震颤! 一道深不见底、边缘如同琉璃般被高温熔融的焦黑裂痕,出现在费艾诺身侧不足半米的地方!灼热的气浪和飞溅的熔岩碎石將费艾诺的白袍烧出更多破洞! 成功了! 艾尔达瑞安成功解围! 但强行介入这种级別的碰撞,即使取巧,那反震之力也如同山崩海啸般顺著剑身传递迴来! “噗!”艾尔达瑞安只觉得双臂剧痛欲裂,胸口如同被攻城锤狠狠砸中,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抑制不住地喷了出来,染红了他胸前的秘银甲片! 他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箏般向后踉蹌倒飞出去,重重摔在费艾诺身边不远处的焦土上,裁誓者脱手飞出,插在数米外的地上,兀自震颤不休。 “艾尔达瑞安?!” 费艾诺那死灰般的瞳孔,在艾尔达瑞安喷血倒飞的瞬间,猛地收缩了一下! 剧烈的情绪衝击,如同冰冷的激流,瞬间衝垮了那因巨大悲痛而筑起的麻木堤坝! 他看著那个倒在尘土中、嘴角染血、为了救自己而身受重创的年轻身影——那是他最信任、最看重,甚至在某些方面视为继承者的弟子! 他看著他挣扎著想要爬起,眼神中充满了焦急和对自己处境的担忧……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淹没了费艾诺! 有对弟子不顾自身安危前来救援的震动,有对自己方才沉溺悲痛、几乎导致弟子丧命的深深自责,更有一种被冰冷的死亡阴影笼罩后、又被这奋不顾身的救援所点燃的…… 一丝微弱的、名为“生”的渴望! 他空洞的眼神,终於重新聚焦,燃烧起一丝微弱却顽强的火焰! “老…老师!”艾尔达瑞安强忍著五臟六腑移位的剧痛,挣扎著半跪起来,焦急地朝著费艾诺嘶声大喊,声音因为內伤而嘶哑变形。 “快!站起来!离开这里!快啊——!!!” 他看到了! 看到了勾斯魔格那双几乎要喷出实质火焰的熔岩之眼中,那翻腾的、足以焚毁世界的暴怒! 两次被阻! 两次被一个“小虫子”破坏了它必杀的目標!这对於炎魔领主而言,是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吼嗷嗷嗷——!!!你们都要死!!!” 勾斯魔格彻底暴走了! 它放弃了所有的技巧和格调,巨大的双拳如同两柄燃烧的攻城锤,带著纯粹到极致的毁灭力量,不分先后地朝著地上的费艾诺和艾尔达瑞安狂乱地轰砸而下!每一拳都足以將精金鎧甲砸成铁饼! 它要用最野蛮、最直接的方式,將这两个让它蒙羞的虫子连同他们身下的大地,一同砸成粉末! 大地在它狂暴的轰击下如同麵团般剧烈起伏、龟裂!焦黑的土石混合著熔岩四处飞溅!恐怖的衝击波將试图靠近救援的其他精灵战士都掀飞出去! “父亲!”梅斯罗斯等人目眥欲裂,疯狂衝击,却被更多的炎魔和奥剋死死缠住! “坚持住!费艾诺!艾尔达瑞安!”芬国昐的怒吼声从西方传来,他的大军正与那三支炎魔拦截部队激烈碰撞,银色的洪流撞上赤红的火山,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廝杀声,一时间竟无法快速突破!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浓重地笼罩在费艾诺和艾尔达瑞安的头顶! 艾尔达瑞安咬紧牙关,强提最后的力量,猛地扑向费艾诺,想用自己的身体为老师爭取哪怕一丝机会! 然而,就在这绝望之际—— 一只染血、颤抖、却异常有力的手,猛地抓住了艾尔达瑞安的手臂! 是费艾诺! 他不知从哪里涌出的力气,竟然硬生生地止住了艾尔达瑞安扑向自己的动作! 费艾诺抬起头,脸上沾满了纳奎利昂和自己的鲜血,原本俊美的面容此刻显得狰狞而疲惫,但那双眼睛—— 那双重新点燃火焰的眼睛,却亮得惊人!那里面燃烧的不再仅仅是疯狂的復仇之火,更夹杂著一丝决绝、一丝託付、甚至还有一丝……对眼前这个年轻弟子的歉意? “你……”费艾诺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不该来!” 第四十七章 升起的光芒(求月票求追读~) 话音未落,在艾尔达瑞安惊愕的目光中,费艾诺猛地將他向后一推! “来,勾斯魔格——!!!” 费艾诺决绝地推开艾尔达瑞安,用尽最后力气嘶吼著向勾斯魔格发出挑战,准备迎接毁灭重拳的剎那—— 异变突生! 世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按下了暂停键。 勾斯魔格那燃烧著毁灭烈焰、即將砸落的巨拳,在空中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滯。 它熔岩构成的巨大头颅,下意识地微微侧转,那对永远燃烧著暴虐与毁灭的熔岩之瞳,第一次流露出一丝难以名状的……惊疑?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瞬间席捲了整个阿德嘉兰平原的战场! 无论是疯狂衝锋的芬国昐军团,还是奋力搏杀的费艾诺七子,抑或是咆哮著阻挡的炎魔与奥克大军,所有生灵的动作都出现了剎那的迟滯。 一股源自世界本源、宏大而温暖的力量,正从遥远的天际甦醒、瀰漫、奔涌而来! 艾尔达瑞安被费艾诺那拼尽全力的一推,向后踉蹌了几步,重重摔倒在焦黑滚烫的土地上。 他顾不上浑身散架般的剧痛,挣扎著想要爬起,目光焦急地投向老师的方向。 然而,就在他抬头的瞬间,视野却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景象彻底填满。 那片原本只有深沉夜幕与稀疏星光点缀的、象徵著绝望与黑暗的天际线! 此刻,正被一种难以想像的光芒所撕裂、所浸染! 那光芒最初只是一抹微弱但异常纯净的金色,如同在浓墨中滴入的一点熔金,迅速晕开。 紧接著,它仿佛挣脱了某种束缚,猛地向上跃升! 速度之快,如同挣脱樊笼的巨鸟! 一息之间,那抹金色便膨胀、升腾,化作一轮巨大无比、边缘尚且带著一丝模糊轮廓的、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壮丽的光之巨轮! 它並非双圣树劳瑞林那温暖的金辉,也非泰尔佩瑞安那清冷的银露。 这是一种全新的、更加炽烈、更加纯粹、更加霸道的光! 101看书.com全手打无错站 带著初生牛犊般的蓬勃生命力,带著撕裂永夜的决绝意志,带著洗涤一切污秽的磅礴力量! ——太阳! 这个名字如同创世的箴言,毫无徵兆地、清晰地烙印在艾尔达瑞安的灵魂深处,仿佛它本就该如此存在! “嗡……” 低沉而宏大的嗡鸣並非源自耳膜,而是直接在每一个生灵的心湖中震盪开来,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廝杀与咆哮。 太阳的光芒,如同金色的海啸,以无可阻挡的姿態,瞬间席捲了整个战场! 光之所至,暗影退散! “啊啊啊——!!!” 最先响起的,是奥克们撕心裂肺、充满了极致恐惧与痛苦的惨嚎! 当那初生的、蕴含著创世净化之力的阳光照射到它们灰暗、扭曲的皮肤上时,就如同滚烫的烙铁狠狠印下!滋滋作响的白烟瞬间腾起! “痛!好痛啊!!” “我的眼睛!我看不见了!!” “烧起来了!身体在烧!!” 距离艾尔达瑞安和费艾诺最近的那一圈奥克,反应最为剧烈。 它们惊恐地丟下武器,疯狂地抓挠著被阳光照射到的地方,仿佛那光芒是滚烫的毒液。 它们坚韧厚实的皮肤在阳光的直射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龟裂,冒出浓烟和恶臭! 更可怕的是,那些原本就受了伤、或是体质相对弱小的奥克。 当阳光毫无遮挡地倾泻在它们身上时,它们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身体就如同被投入烈焰的蜡像,瞬间融化、塌陷、崩解! 在刺鼻的焦臭味中,化作一滩滩冒著黑烟的、粘稠的灰烬,被战场的热风一吹,便彻底消散无踪! 这恐怖的一幕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不!不要!这光……是诅咒!是维拉的诅咒!!” “跑!快跑啊!回安格班!只有黑暗能救我们!!” “魔苟斯大人!救救我们!!” 刚刚还如同潮水般涌来、试图撕碎费艾诺和艾尔达瑞安的奥克大军,瞬间陷入了彻底的崩溃与混乱。 它们再顾不得什么命令,什么敌人,眼中只剩下对那可怕光芒的无边恐惧。 如同被沸水浇灌的蚁群,丟盔弃甲,发出绝望的哀嚎,连滚带爬地、发疯一般朝著安格班那巨大、黑暗的城门洞涌去。 互相踩踏,只为爭夺那一丝靠近黑暗的缝隙。整个奥克大军,在太阳升起的短短十几个呼吸间,就彻底丧失了战斗意志,变成了一股只知逃命的溃潮! 艾尔达瑞安正挣扎著试图再次冲向老师,突然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如同温润的生命之泉,猛地从头顶灌入! 他愕然低头,看向自己裸露在甲冑外的皮肤。 那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被奥克弯刀划开的血口,被飞溅熔岩烫出的水泡,被勾斯魔格力量震裂的淤伤…… 此刻,在那初生阳光的照射下,竟然如同被无形的巧手抚过! 伤口处的疼痛瞬间被一种奇异的麻痒所取代。 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些翻卷的皮肉边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弥合!皮肤下淤积的暗紫色伤痕,如同冰雪般迅速消融! 被震伤的內腑中那股火辣辣的痛楚,也在暖流的冲刷下飞快平復! 不仅如此! 一股沛然莫御、远比他在双树纪元全盛时期还要强大、还要精纯的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般在他体內轰然爆发! 这股力量温暖而浩大,带著初生太阳的无尽生机与蓬勃意志,瞬间充盈了他的四肢百骸! 之前战斗带来的疲惫、脱力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精力充沛,是每一寸肌肉、每一条筋络都充满了爆炸性力量的巔峰状態! “这……这就是……力量?!”艾尔达瑞安难以置信地握紧了拳头,骨节发出噼啪的爆响。 他感觉自己的感官被无限放大,战场上每一粒尘埃的飘动,远处芬国昐军团衝锋时甲冑摩擦的细响,甚至勾斯魔格那沉重呼吸中夹杂的愤怒与一丝…… 不易察觉的惊惧,都清晰无比地传入他的感知!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实质的利箭,穿透了战场上瀰漫的烟尘与混乱,精准地锁定了那个依旧在疯狂挥拳、试图彻底毁灭费艾诺的炎魔领主! 勾斯魔格! 它庞大的身躯在初生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不適”。 那原本如同流淌熔岩般、散发著恐怖高温和硫磺黑烟的暗红色皮肤,此刻竟像是覆盖上了一层暗淡的灰色“薄膜”。 皮肤表面不断蒸腾起比之前更加浓烈、更加刺鼻的黑色烟气,仿佛阳光正在强行剥离、净化它那源自深渊的邪恶本质! 它每一次挥拳砸向地面,激起的熔岩和衝击波似乎都减弱了几分。 那毁灭性的力量被阳光无形地压制了! 它熔岩之瞳中的暴虐虽然依旧,但艾尔达瑞安敏锐地捕捉到,那火焰深处,一丝源自本能的、对这股全新光明的忌惮和……焦躁! 艾尔达瑞安的目光瞬间聚焦到费艾诺身上。 这位诺多精灵王,此刻依旧半跪在勾斯魔格狂暴轰击製造出的深坑边缘,显得摇摇欲坠。 但艾尔达瑞安看到了!在阳光洒落费艾诺身体的瞬间,他那双曾因巨大悲痛而空洞绝望的眼睛,猛地亮起了一丝微弱却无比顽强的光芒! 那光芒中,有震惊,有领悟,更有一丝被阳光重新点燃的、对生命的渴望! “吼!!该死的……光!!”勾斯魔格显然也察觉到了费艾诺的变化,以及那个被它视为虫子、此刻却散发出让它都感到一丝威胁气息的年轻精灵! 它彻底暴怒了! 两次必杀被阻,如今这突如其来的、令它本能厌恶的光明更是让它力量受限! 它放弃了继续轰击费艾诺,巨大的熔岩头颅猛地转向艾尔达瑞安,熔岩之瞳锁定了这个沐浴在金光中、散发著让它不安气息的精灵! “虫子!你——先死!”勾斯魔格放弃了双拳砸地,它巨大的身躯猛地一个前冲,燃烧著黑焰的巨爪如同遮天蔽日的乌云,带著撕裂空气的尖啸,朝著刚刚站定、浑身沐浴在新生阳光下、力量澎湃的艾尔达瑞安狠狠抓来! 这一抓,蕴含著它被阳光削弱后依旧恐怖的力量,以及被连续挑衅后积累的无边怒火! 爪风未至,灼热的气浪和硫磺的恶臭已经扑面而来,仿佛要將艾尔达瑞安连同他身上的金光一同捏碎、焚化! “艾尔达瑞安!”深坑边缘,费艾诺嘶哑而焦急地大喊出声。 他看到了那毁灭的巨爪,看到了弟子似乎“愣”在原地。 然而,艾尔达瑞安没有躲! 他眼中燃烧著太阳赋予的金色战意!体內那汹涌澎湃、与初生太阳同源的力量在咆哮! 就在那燃烧著黑焰、足以轻易抓碎山岩的巨爪即將临身的瞬间—— “喝啊——!!!” 一声如同惊雷炸响的精灵战吼从艾尔达瑞安胸腔中迸发! 他双腿如同扎根大地,腰身猛地一拧,全身的力量,那源自新生的、浩瀚磅礴的生命与光明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流,毫无保留地灌注於他紧握“裁誓者”的右臂! 嗡!!! “裁誓者”的剑身剧烈震颤,发出清越激昂的嗡鸣! 剑刃之上,不再只有冰冷的秘银寒光,而是流淌起一层浓郁如实质、耀眼夺目的金色光焰!那光焰带著初生太阳的炽热与净化意志,將剑身周围的空间都灼烧得微微扭曲! 面对那遮天蔽日、缠绕著毁灭黑焰的巨爪,艾尔达瑞安选择了最直接、最狂暴、最震撼人心的方式—— 硬撼! 他双手握剑,將燃烧著金色光焰的“裁誓者”高举过头顶,如同一轮小小的太阳被他擎在手中! 然后,以开山断岳之势,朝著那抓来的巨爪掌心,狠狠地、毫无哨地—— 斩! 下! 去! 轰——!!! 没有清脆的金铁交鸣! 只有如同两颗流星对撞、山岳崩塌般的恐怖巨响! 纯粹的金色光焰与暴虐的黑色魔焰,在接触的瞬间,如同水火相遇,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湮灭反应! 狂暴的能量衝击波呈环状猛地炸开,將方圆数十米內的焦黑土石瞬间掀飞、碾成齏粉! 灼热的气浪混合著硫磺与一种奇异的、类似阳光暴晒后青草的焦糊味,疯狂地向四周席捲! “呃!!!” 勾斯魔格那庞大的身躯,竟然被这一剑硬生生地劈得向后踉蹌了一步! 它那只抓下的巨爪掌心,覆盖著坚硬熔岩鳞片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长达数米的恐怖剑痕! 伤口边缘不再是流淌的熔岩,而是呈现出一种被极度高温瞬间熔融后又急速冷却的、如同黑色琉璃般的诡异状態! 更可怕的是,那道伤口上,残留的金色光焰如同跗骨之蛆,顽强地燃烧著、侵蚀著,阻止著炎魔领主强大的自愈能力,发出滋滋的、如同冷水浇入热油般的刺耳声响! 剧痛!前所未有的剧痛! 以及那金色光焰中蕴含的、令它本源力量都感到厌恶和畏惧的净化意志,让勾斯魔格发出了震天动地的痛苦与愤怒的咆哮! “吼嗷嗷嗷——!!!!” 它巨大的熔岩之瞳死死盯住艾尔达瑞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暴怒与一丝……惊惧! 这个刚才还被它一拳震得吐血倒飞的虫子,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內,拥有足以撼动它、甚至伤害到它的力量?! 这该死的、突然出现的光! 艾尔达瑞安同样不好受! 巨大的反震力让他双臂发麻,虎口崩裂,鲜血顺著剑柄流淌而下,滴落在焦土上发出嗤嗤声响。 但他咬紧牙关,一步未退!体內的力量在飞速流转,修復著震盪带来的內伤,补充著消耗的体力。 他眼中战意更盛,金色的光芒几乎要溢出眼眶! “你的末日,將由这新生的光明来宣告!”艾尔达瑞安的声音在战场轰鸣的余波中显得异常清晰,带著一种神圣的审判意味。 “狂妄的虫子!我要把你碾成尘埃!” 勾斯魔格彻底疯狂了,被一个“弱小”精灵正面击退並创伤,这比费艾诺杀了它的僕从更让它无法忍受! 它不顾爪心的剧痛和那灼烧的金焰,巨大的身躯爆发出更加狂暴的力量,燃烧著黑焰的巨剑再次擎起! 这一次,它不再抓取,而是双手握剑,將所有的愤怒、力量与深渊魔焰疯狂地灌注其中! 巨剑上的黑焰瞬间暴涨数倍,剑身周围的空气被灼烧得发出噼啪爆响,光线都为之扭曲塌陷! “死——!!!” 第四十八章 艾尔达瑞安超人!(求月票求追读~) 伴隨著足以撕裂灵魂的咆哮,勾斯魔格如同推动一座燃烧的山岳,將那柄缠绕著毁灭风暴的黑暗巨剑,朝著艾尔达瑞安当头斩落!剑势之猛,仿佛要將整个大地都劈成两半! 艾尔达瑞安瞳孔微缩。这一剑的力量,远超之前!即使有阳光的压制和自身的强化,硬接也绝非明智!但他身后不远处,就是刚刚恢復一丝生气的老师费艾诺!他不能退! 千钧一髮之际,艾尔达瑞安体內的力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涌!他脚下猛地一蹬,整个人不退反进,化作一道贴地疾掠的金色闪电!他不是要硬接,而是要——以攻代守!险中求胜! “裁誓者”的金焰在极速中拖曳出璀璨的光尾!艾尔达瑞安的目標,赫然是勾斯魔格相对脆弱、支撑著庞大身躯的右腿膝盖关节! 噗嗤——!!! 锐器刺穿坚韧物体的闷响! 金色光焰如同烧红的刀子切入牛油,带著强烈的净化之力,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勾斯魔格右腿膝盖外侧覆盖的熔岩鳞甲! 深深地刺入了那流淌著岩浆与黑暗能量的肌腱与骨骼连接之处! “嗷——!!!” 比之前更悽厉十倍的惨嚎从勾斯魔格口中爆发! 它斩落的巨剑轨跡瞬间扭曲变形,庞大的身躯因为右腿膝盖被贯穿而失去平衡,一个趔趄,单膝轰然跪倒在地!膝盖撞击地面,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熔岩飞溅! 艾尔达瑞安一击得手,毫不恋战! 他猛地抽剑,带出一蓬燃烧著金焰的、如同熔岩混合著沥青般的粘稠血液! 身体借著抽剑的反衝力,一个灵巧至极的后空翻,稳稳落在费艾诺身前,持剑戒备,金色的眼眸死死锁定著跪地痛嚎的炎魔领主。 此刻的勾斯魔格,狼狈到了极点! 右爪掌心深可见骨的剑痕上金焰灼烧,右腿膝盖处一个碗口大的恐怖贯穿伤,同样被金色的光焰死死附著,不断侵蚀扩大! 它那引以为傲的、足以焚毁万物的深渊魔焰,在初生太阳的力量面前,竟显得有些后继乏力! 更让它惊怒的是,这该死的阳光不仅压制了它的力量,还在持续不断地灼烧著它的躯体,让它如同置身於巨大的熔炉之中,力量在飞快流失! “巴鲁卡·祖尔!乌尔·阿兹格!塔洛格·图克!回来!立刻!!!” 勾斯魔格用深渊语发出了震耳欲聋、充满了暴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的咆哮! 它巨大的熔岩之瞳扫过整个战场: 奥克大军早已崩溃逃散,如同被沸水浇灌的蚂蚁,疯狂涌向安格班城门;而它派去拦截芬国昐的那三支精锐炎魔小队,在失去了奥克炮灰的掩护后,正被士气如虹、沐浴著阳光的诺多精灵精锐战士(芬国昐的军队和费艾诺七子的亲卫)疯狂围攻! 银色的剑光与箭雨在阳光下闪耀,配合著那无处不在的、令炎魔们感到极度不適的金色光芒,已经有好几头炎魔浑身插满箭矢或被精灵骑士刺穿要害,哀嚎著倒下,庞大的身躯砸起漫天烟尘! 败局已定! 至少在这该死的、令它力量受限的阳光下,继续缠斗下去,损失將难以承受! 甚至它自己,都可能被这个突然变得异常棘手、浑身冒著討厌金光的精灵,以及远处那个手持冰蓝长剑、正率领大军衝破最后防线的芬国昐联手重创! 撤退!必须立刻撤退! 回到安格班那永恆的黑暗中去! 只有在那里,它才能恢復全部的力量! 接到命令的三头强大炎魔(巴鲁卡·祖尔等)也发出了不甘的咆哮,但它们同样被阳光压制,被诺多精灵围攻得苦不堪言。 听到领主的撤退命令,它们立刻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暂时逼退身边的敌人,迈开沉重的步伐,裹挟著滚滚浓烟和残余的奥克溃兵,如同三座移动的火山,朝著安格班城门的方向快速退去。 勾斯魔格强忍著右爪和右腿膝盖传来的剧痛与那如跗骨之蛆的金焰侵蚀,巨大的独眼怨毒无比地瞪了一眼持剑护在费艾诺身前、浑身沐浴在金光中如同战神般的艾尔达瑞安,又狠狠剜了一眼在阳光照射下、眼神重新变得锐利、正挣扎著试图站起的费艾诺。 “费艾诺!艾尔达瑞安!还有你们这些该死的诺多虫子!我记住你们了!”勾斯魔格的声音如同深渊的闷雷,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在永恆的黑暗中,我会將你们的灵魂一寸寸地撕碎!等著吧!!” 留下这句充满怨毒的咆哮,勾斯魔格猛地转身,巨大的翅膀(虽然它並未展翅高飞)掀起一阵灼热的狂风和烟尘。 它拖著那条被艾尔达瑞安重创、行动明显不便的右腿,在另外几头炎魔的护卫下,迈著沉重而略显狼狈的步伐,跟隨著溃退的大军,一步一步地退入了安格班那如同巨兽咽喉般、吞噬一切光明的巨大城门洞中。 轰隆隆隆……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沉重摩擦声,安格班那由不知名黑色金属铸造的、刻满邪恶符文的巨大城门,在无数奥克和残余炎魔的推动下,缓缓关闭。 最后一丝光线被隔绝在外,只留下门缝合拢时沉闷的巨响在空旷的战场上迴荡,宣告著这场突如其来的、因太阳初升而逆转的惨烈战斗,暂时落下了帷幕。 金色的阳光,终於毫无阻碍地洒满了安格班城门前这片饱经蹂躪的焦土。空气中瀰漫著硝烟、硫磺、血腥以及一种…… 新生的、阳光暴晒后的奇特气息。 艾尔达瑞安看著那扇紧闭的、散发著无尽邪恶与黑暗气息的巨大城门,紧绷的神经终於稍稍放鬆。 体內奔涌的力量也隨之平復下来,但那种强大的充盈感和与新光明的紧密联繫依旧存在。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快步走向费艾诺。 “老师!怎么样?”他蹲下身,声音带著关切。 阳光同样照耀在费艾诺身上,他那些可怖的伤口虽然没有艾尔达瑞安癒合得那么快,但流血已经止住,脸色也恢復了一丝生气。 费艾诺没有立刻回答。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曾因悲痛和绝望而黯淡的、属於诺多至高王的眼眸,此刻映照著初升的太阳,闪耀著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而深沉的光芒。 有对逝去挚友(坐骑纳奎利昂)的哀伤,有对弟子冒死相救的震动,有对眼前这扭转战局、赋予万物生机的全新光明的震撼与思索,更有一丝…… 被重新点燃的、更加炽烈的决心。 他抬起那只染血的手,没有去接艾尔达瑞安伸来的手,而是用力地、紧紧地握住了插在身边焦土中的、他那柄传奇的精灵宝剑——安盖理尔(anguirel)!剑柄上沾染的鲜血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艾尔达瑞安……”费艾诺的声音依旧沙哑,却不再虚弱,反而带著一种金属般的质感。 他望著东方那轮冉冉升起、光芒万丈的巨日,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紧握的、在阳光下反射著冰冷寒光的长剑安盖理尔,最终,那燃烧著复杂火焰的目光,投向了前方那扇紧闭的、如同亘古巨兽盘踞的安格班大门。 尖锐的口哨撕裂战场余音,艾尔达瑞安的坐骑——那匹从前往维利玛隨手顺来(当然付过钱了)的纯白马“卡利迈塔尔”(calimaitar)——如同响应光明的召唤,自烟尘瀰漫的侧翼疾驰而来,银白的鬃毛在阳光下飞扬如旗。 艾尔达瑞安毫不犹豫,双手托住费艾诺的腋下,用尽全身力气將这位重伤的诺多至高王推上马背。 费艾诺的体重几乎將他带倒,但那双燃烧著复杂火焰的眼眸依旧死死钉在安格班紧闭的巨门上。 “带老师回去!快!”艾尔达瑞安的声音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重重一掌拍在白马饱满的臀侧。 白马长嘶一声,通灵般领会了主人的意志,四蹄刨起焦黑的土石,驮著虚弱的费艾诺,化作一道银白的流光,朝著后方诺多军阵的方向绝尘而去。 费艾诺甚至没能再回头看一眼战场,只留下一个在顛簸马背上挺直却无比孤寂的背影。 送走了老师,艾尔达瑞安缓缓转过身。 手中“裁誓者”的剑锋低垂,剑尖上滴落的熔岩血液在焦土上灼烧出小小的坑洞。 他微微抬起眼瞼,目光扫过战场边缘。 那里,三头体型稍小、但依旧狰狞可怖的普通炎魔,正被芬巩、图尔巩以及他们麾下最精锐的银甲骑士死死缠住。 阳光虽削弱了它们的力量,但深渊魔焰依旧在它们体表翻滚,巨大的熔岩战斧每一次挥舞都带起灼热的气浪和刺耳的呼啸,逼得芬巩和图尔巩只能凭藉精妙的剑术和敏捷的身法游走周旋,险象环生。 艾尔达瑞安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弧度。 那不是喜悦,也不是轻蔑,而是一种……近乎漠然的专注,仿佛猎人锁定了最后几头困兽。 这笑容落入正奋力格挡炎魔一记重劈的芬巩眼中,竟让他脊背莫名窜起一股寒意。 下一刻,艾尔达瑞安动了。 没有吶喊,没有蓄势,他整个人化作一道贴地疾掠的金色雷霆! 脚下的焦土在他蹬踏的瞬间无声凹陷、龟裂,人影却已消失在原地! 速度之快,在空气中拉出一道模糊的、灼热的光痕! “吼!”一头正將巨斧抡向图尔巩的炎魔,只觉眼前金光一闪,一股让它灵魂都感到灼痛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它! 它本能地想要收回战斧格挡,但太慢了! 噗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只有一声锐器刺穿坚韧皮革般的闷响。 金色的“裁誓者”,如同烧红的餐刀切入凝固的油脂,毫无阻碍地从这头炎魔相对薄弱的腰肋部位刺入,带著净化一切的太阳光焰,瞬间贯穿了它熔岩与黑暗能量构成的躯体核心! “嗷——!!!”悽厉到变形的惨嚎响彻战场。 这头炎魔庞大的身躯猛地僵直,体表翻滚的魔焰如同被浇了冰水般骤然黯淡、熄灭。 伤口处没有熔岩喷溅,只有被极致高温瞬间熔融又凝固的、如同黑色琉璃般的诡异物质,以及疯狂燃烧、阻止著任何癒合可能的金色光焰! 艾尔达瑞安手腕一拧,拔剑! 带出一蓬燃烧著金焰的、粘稠如沥青般的污血。炎魔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砸起漫天烟尘,如同熄灭的火山。 这恐怖的一幕让另外两头炎魔和与之缠斗的芬巩、图尔巩都出现了瞬间的停滯! 芬巩刚刚盪开劈向自己的熔岩战斧,剑势未收,就看到艾尔达瑞安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另一头炎魔的侧后方。 那头炎魔正因同伴的瞬间死亡而惊怒咆哮,巨大的尾巴带著撕裂空气的尖啸横扫向艾尔达瑞安,试图將他拍成肉泥。 艾尔达瑞安甚至没有闪避! 他迎著那足以扫断巨石的恐怖尾击,猛地踏前一步,左臂肌肉賁张,覆盖著淡淡金辉的臂甲悍然上格! 轰! 沉闷的撞击声如同重锤擂鼓! 艾尔达瑞安脚下的地面瞬间炸开蛛网般的裂痕,下沉数寸! 但他身形只是微微一晃,硬生生抗住了这足以將攻城锤都抽飞的巨力! 左臂臂甲发出呻吟,却並未碎裂,上面附著的能量与奥力的力量反而灼烧得炎魔的尾巴鳞片滋滋作响,冒出黑烟! 炎魔吃痛,尾巴下意识回收。 就在这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艾尔达瑞安格挡的左臂闪电般下压,顺势扣住了炎魔尾巴末端一块凸起的熔岩甲片! 同时,他右手倒持的“裁誓者”自下而上,划出一道惊艷绝伦的金色弧光! 唰! 如同热刀切过凝固的蜡油! 炎魔那条粗壮狰狞、布满熔岩尖刺的尾巴,竟被齐根斩断! 断口处瞬间被金焰覆盖、熔融、固化,变成一片光滑的黑色琉璃! “吼嗷嗷——!!!”断尾之痛远超想像,炎魔庞大的身躯疯狂扭动,彻底失去平衡。 艾尔达瑞安借著反衝之力腾空跃起,身体在半空中一个凌厉的翻转,头下脚上! “裁誓者”在他手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仿佛握著一轮小小的太阳!剑尖笔直地指向下方炎魔那颗因剧痛和惊恐而疯狂甩动的熔岩头颅! “死!” 冰冷的宣告伴隨著利刃贯颅的闷响! 嗤——! 金色的剑锋精准无比地从炎魔巨大的熔岩独眼贯入,一路势如破竹,穿透坚硬的颅骨,直没至柄! 第四十九章 结束、逝去(求月票求追读~) 狂暴的力量在炎魔头颅內部轰然爆发! 没有爆炸,没有火光四溅。炎魔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瞬间僵直、凝固。 它体表所有的魔焰彻底熄灭,熔岩般的皮肤和甲壳在几息之间迅速失去光泽,变成毫无生机的、冰冷坚硬的黑色岩石。 头颅被贯穿的孔洞边缘,呈现出完美的琉璃状,金色的光焰在其中缓缓熄灭,只留下一个焦黑的、冒著裊裊青烟的致命伤口。 艾尔达瑞安轻盈落地,靴底踏在炎魔石化凝固的肩甲上,发出清脆的“咔噠”声。他面无表情地拔出“裁誓者”,甩掉剑身上残留的、如同冷却岩浆般的黑色碎屑。 第三头炎魔,也是仅存的一头,目睹了同伴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如同土鸡瓦狗般被摧枯拉朽地斩杀,那熔岩独眼中终於被无边的恐惧彻底淹没! 它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近乎呜咽的咆哮,竟然放弃了攻击眼前缠斗的银甲骑士,庞大的身躯猛地转向,迈开沉重的步伐,不顾一切地朝著安格班那紧闭的城门亡命奔逃! 它只想逃离这片被金色阳光笼罩的死亡之地!逃离那个如同太阳化身般的恐怖精灵! 然而,它刚跑出两步。 一道金色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它奔逃的路径前方。艾尔达瑞安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將“裁誓者”斜斜指向地面,剑尖上跳跃的金焰锁定了奔逃的巨兽。 炎魔巨大的瞳孔因极度恐惧而收缩!它知道来不及转向,求生的本能让它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举起熔岩战斧,朝著挡路的金色身影,用尽全身力气,绝望地劈下! 这一斧,带著它所有的恐惧和疯狂,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艾尔达瑞安依旧没有闪避。 他迎著那仿佛能劈开山岳的巨斧,只是简单地抬起了持剑的右手。 “裁誓者”由下而上,划出一道朴实无华却快到极致的金色轨跡! 鏘——!!! 这一次,终於爆发出清脆无比的金铁交鸣!声音尖锐得刺穿耳膜! 没有爆炸的气浪,没有能量的湮灭。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由纯粹光焰构成的金色细线,沿著两柄武器交击的轨跡一闪而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奔逃的炎魔保持著下劈的姿势僵在原地。 它手中那柄燃烧著残余黑焰的巨大熔岩战斧,从斧刃中央开始,一道笔直的金线迅速向上蔓延。 咔嚓!一声轻响,坚固无比的熔岩巨斧,竟被那道金线从中整整齐齐地剖开,断成两半!断面光滑如镜,闪烁著被瞬间熔融后冷却的琉璃光泽! 剖开巨斧的金线毫不停滯,如同热刀划过奶油,无声无息地没入了炎魔持斧手臂的肩关节,接著是它的胸膛,最后从它庞大身躯的背部透出! 炎魔的动作彻底定格。它那只巨大的独眼中,狂暴、恐惧、疯狂……所有的情绪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种凝固的茫然。 一道笔直的金线从它的肩膀斜斜延伸到另一侧的腰胯,贯穿了它的整个躯体。 噗嗤——! 炎魔庞大的身躯沿著那道金线,如同被切开的黄油,缓缓地、无声地分成两半!断面光滑无比,呈现出被极致高温瞬间熔融又凝固的、纯净的黑色琉璃状! 没有一滴熔岩血液流出,因为所有的血肉和能量都在接触那道金线的瞬间被彻底净化、蒸发! 轰!轰! 两半沉重的残躯分別砸落在地,激起两团烟尘,再无声息。 只有那琉璃般的巨大切面,在阳光下反射著冰冷而诡异的光泽,无声地诉说著刚才那一剑的恐怖。 战场,死一般的寂静。 风卷过焦黑的土地,扬起带著硫磺和阳光焦糊味的尘埃。 芬巩手中的长剑还保持著格挡的姿势,图尔巩的箭矢搭在弓弦上忘了射出,周围的银甲骑士们更是如同被石化,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三头顷刻间化为琉璃雕像和整齐两半的炎魔残骸。 芬巩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缓缓放下手中的长剑,目光死死锁住那个站在炎魔残骸旁、周身金色光晕正在缓缓收敛的身影——艾尔达瑞安。 他握剑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混杂著难以置信的震撼,从脚底直衝头顶。 刚才艾尔达瑞安斩杀炎魔的每一个动作,那纯粹的速度,那碾压性的力量,那对力量的精准掌控…… 快!太快了!快到他的眼睛几乎跟不上!强!太强了!强得让他感到一种窒息般的压力! 『他……什么时候……』芬巩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刚才那几剑……那力量……那速度……我……我好像……打不贏了?』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这位以勇武著称的诺多王子的心臟。 那是一种超越了技艺层面、源自生命本质和能量层级的碾压感! 沐浴著初生太阳光芒的艾尔达瑞安,此刻散发出的气息,已然超越了凡俗精灵的界限! 图尔巩也缓缓放下了弓箭,素来沉稳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他看向艾尔达瑞安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这绝非过去的艾尔达瑞安所能拥有的力量!这力量来自那轮新生的光芒!这力量……是希望?还是另一种未知? 艾尔达瑞安仿佛没有感受到周围那些惊疑、敬畏、复杂的目光。 他手腕轻振,“裁誓者”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剑身上残留的最后一点污秽在阳光下化作青烟消散,剑刃重新变得光洁如镜,流淌著內敛的金辉。 收剑入鞘,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刚才只是隨手清理了几只烦人的虫子。 然后,艾尔达瑞安朝著芬巩图尔巩等人笑了笑,隨后便迈开步子,朝著费艾诺被星焰驮走的方向走去,步伐沉稳,金色的眼眸深处,是激战后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磐石般的坚定。 战场上的死寂终於被打破。 倖存的诺多战士们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声音中充满了对胜利的狂喜和对那扭转乾坤的金色身影的崇敬。 费艾诺的七子们——凯勒巩、卡兰希尔、库茹芬、阿姆罗德、阿姆拉斯、梅斯罗斯、玛格洛尔——也纷纷从各自的战团中聚拢过来。 他们的表情各异,凯勒巩眼中燃烧著对炎魔的恨意和对艾尔达瑞安力量的惊疑;卡兰希尔面色阴沉,目光闪烁;梅斯罗斯则复杂地望著艾尔达瑞安离去的背影,又担忧地看向父亲被带走的方向。 芬国昐率领著中军主力踏过焦黑的战场,来到了战场核心区域。 这位以公正和坚毅著称的诺多王子,银亮的鎧甲上沾染著奥克的黑血和熔岩的灰烬,手中的冰蓝长剑散发著寒气。 他的目光扫过那三具形態各异的炎魔残骸,尤其是那被整齐切成两半的琉璃状尸体,瞳孔微微一缩,隨即恢復平静。 芬国昐没有过多停留,径直走向费艾诺所在的方向。 在靠近战场边缘、相对乾净的一块空地上,星焰安静地佇立著,不时用鼻子轻触伏在马颈上的主人。 费艾诺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地上,背靠著一块巨大的、被阳光晒得温热的黑色岩石。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乾裂,胸甲破碎处露出的伤口虽然不再流血,但边缘呈现出诡异的灰败色,显然侵蚀並未完全消除。 他拄著自己的传奇佩剑安盖理尔(anguirel),剑尖深深插入泥土,支撑著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异常沉重和艰难,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曾经那如同燃烧火焰般的锐利眼神,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仿佛被抽空了所有支柱的虚脱。 他微微垂著头,银色的长髮沾染著尘土和血污,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 芬国昐高大的身影停在了费艾诺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他站得笔直,如同屹立的山岳,银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与费艾诺的狼狈虚弱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著这位曾经不可一世、如今却虚弱得仿佛隨时会熄灭的兄长,目光深沉而复杂。 战场上的喧囂似乎在这一刻远离了。 费艾诺七子、芬巩、图尔巩、艾尔达瑞安以及其他靠近的诺多贵族和將领们,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目光聚焦在这对宿命般的兄弟身上。 空气中瀰漫著焦糊味、血腥味,还有一种无声的、沉重的张力。 费艾诺似乎感受到了芬国昐的目光,也或许只是积聚了最后一丝力气。 他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抬起了头。 那张曾经骄傲得如同太阳神祇的脸庞,此刻布满了深刻的痛苦和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 他的目光,越过芬国昐鋥亮的胸甲,落在了对方那同样沾染了血与火、却依旧坚毅沉稳的脸上。 两人目光交匯。 没有愤怒,没有指责,没有往日的针锋相对。 费艾诺的眼中,只剩下一种被剧痛和虚弱冲刷后留下的、近乎荒芜的空洞,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解读的波动。 他乾裂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阵微弱的气音。 费艾诺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动作牵动了伤口,让他眉头紧锁,额角渗出冷汗。 他拄著安盖理尔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支撑著他不至於彻底倒下。 终於,一个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地,在寂静中响起: “芬国昐……” 费艾诺的声音顿了顿,仿佛每吐出一个字都要耗尽他残存的生命力。 他微微侧头,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或震惊、或悲伤、或茫然的亲族面孔——他的七个儿子、芬巩、图尔巩、以及刚刚走到近前、脸上还带著战斗后的硝烟和疲惫的艾尔达瑞安。 他的目光在艾尔达瑞安身上停留了一瞬,那双金色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震动,有审视,或许还有一丝……释然? 隨即,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芬国昐脸上,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谢谢你……来援。” 这句话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骄傲如费艾诺,竟然会道谢?尤其是对芬国昐?这简直比太阳从西方升起还要令人难以置信! 凯勒巩猛地攥紧了拳头,卡兰希尔眼中闪过一丝阴鷙,梅斯罗斯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费艾诺似乎没看到或根本不在意眾人的反应,他喘息著,胸口剧烈起伏,继续说道,声音微弱却带著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我的誓言……我的罪责……我的骄傲……它们將我带到了这里……也几乎……葬送了你们……” 他艰难地喘息著,目光扫过战场上的断壁残垣和牺牲者的遗体,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痛楚。 然后,他再次看向芬国昐,那眼神不再是空洞,而是带著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和一种……卸下重担般的疲惫。 “我……”他再次停顿,仿佛接下来的话语重逾千钧,需要他凝聚起灵魂中最后的力量。 他握著安盖理尔剑柄的手,骨节捏得咯咯作响。 终於,他猛地抬起头,直视著芬国昐的眼睛,用一种近乎宣告、却又虚弱得如同嘆息的语气,清晰地吐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语: “以后的诺多族……至高王……是你了。” 轰——! 这句话,如同在死寂的战场上空投下了一道无声的惊雷!瞬间炸得所有人魂飞天外! 费艾诺七子齐齐变色!凯勒巩失声惊呼:“父亲!不可!” 卡兰希尔脸色铁青,眼中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 梅斯罗斯猛地睁开眼,震惊和痛苦交织在脸上,嘴唇颤抖著说不出话。 阿姆罗德和阿姆拉斯面面相覷,难以置信。 库茹芬和玛格洛尔也彻底呆滯。 芬巩和图尔巩更是如同被石化,眼睛瞪得滚圆,看向自己父亲芬国昐的眼神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茫然。 艾尔达瑞安站在人群边缘,金色的瞳孔也骤然收缩! 他虽然预感到费艾诺老师可能会有所改变,但万万没想到,竟是如此彻底的、几乎是放弃一切的让位! 这完全顛覆了他对老师那刻入骨髓的骄傲的理解!他看向费艾诺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动和深切的担忧。 老师身上的力量,似乎隨著这句话的出口,真的彻底流逝了。 芬国昐,这位一直如同山岳般沉稳的王子,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身体也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 他深沉如海的眼眸中,第一次掀起了剧烈的波澜!惊愕、难以置信、一丝隱隱的沉重责任、还有对眼前这位兄长此刻处境的复杂悲悯…… 种种情绪如同风暴般在他眼底翻涌!他握著剑柄的手,下意识地收紧。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是拒绝?是质问?还是……接受? 然而,费艾诺在说完这句耗尽他所有心力和意志的话语后,仿佛被彻底抽空了最后一丝支撑。 他那双曾燃烧著无尽火焰、曾映照过双树荣光、也曾被仇恨与誓言扭曲的眼眸,迅速地黯淡下去,失去了最后的神采。 紧握著安盖理尔剑柄的手,无力地鬆开。他那挺直的、即使在最虚弱时也试图维持骄傲的脊背,终於彻底垮塌下来。 他头一歪,身体软软地向前栽倒,彻底失去了意识。 唯有那柄曾伴隨他征战、沾染过无数鲜血的传奇之剑安盖理尔,依旧深深插在焦黑的泥土中,剑柄微微颤动,在初升的、洒遍战场的金色阳光里,反射著冰冷而孤寂的光泽。 “父亲!!!”七子惊恐的呼喊瞬间撕裂了凝固的空气。 芬国昐也猛地踏前一步,下意识地伸出手…… 第五十章 新任至高王(求月票求追读~) 费艾诺那句石破天惊的话语——“以后的诺多族至高王,是你了”——最后的余音,仿佛还在灼热的空气中震颤,而他本人,却已耗尽了灵魂中最后一丝力量,彻底失去了意识,身体软软地向前栽倒。 “父亲!!!” 七声撕心裂肺的悲鸣瞬间炸响! 凯勒巩、卡兰希尔、库茹芬、阿姆罗德、阿姆拉斯、玛格洛尔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猛地扑向那具倒下的身躯。 梅斯罗斯的动作最快,在费艾诺的身体即將触地的剎那,用自己仅存的右臂和半边身体奋力垫在了下方,避免了父亲与冰冷焦土的直接碰撞。 他紧紧抱著费艾诺,感受著那具曾经如同燃烧火焰般炽热、如今却冰冷虚弱的躯体,巨大的悲痛和难以置信的茫然让他英俊的脸庞瞬间扭曲。 凯勒巩跪在另一边,颤抖的手探向费艾诺的颈侧,隨即如同被烫到般猛地缩回,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哀嚎:“不——!!!” 那触感冰冷,毫无生命的搏动! 卡兰希尔面色惨白如死人,死死盯著父亲灰败的脸,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库茹芬眼中燃烧著疯狂的恨意,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向站在一旁的芬国昐。 阿姆罗德和阿姆拉斯这对双生子失魂落魄,泪水无声地滑落。玛格洛尔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仿佛无法承受这残酷的现实。 战场核心区域,瞬间被一种粘稠到令人窒息的悲痛和绝望所笼罩。 费艾诺七子围拢著父亲的遗体,悲慟的哭喊、压抑的呜咽、愤怒的低吼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令人心碎的图景。周围的诺多战士们,无论是费艾诺的旧部还是芬国昐的援军,都默默垂下了头,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为这位曾带领他们离开维林诺、又最终在此倒下的诺多前至高王默哀,即便他曾经拋弃了他们。 空气中瀰漫的硝烟和血腥味,似乎也被这浓烈的悲伤所浸透。 芬国昐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晃。 他那双深沉如海的眼眸,死死盯著被儿子们围在中间、了无生息的那抹银髮身影。 兄长……那个骄傲、固执、才华横溢却又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兄长……真的就这样……走了? 在刚刚亲口將至高王位託付於他之后? 这巨大的衝击让他这位以坚毅著称的王子也出现了瞬间的失神和空白。 他下意识地向前迈出一步,嘴唇微动,似乎想靠近,想亲自確认,想……再看一眼那个与他血脉相连、爭斗半生却又在生命尽头做出惊人决断的亲人。 然而,他这一步,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站住!芬国昐!”一声饱含悲愤与怨毒的厉喝炸响! 凯勒巩猛地抬起头,赤红的双眼如同燃烧的炭火,死死锁定芬国昐,那目光中的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尖刺! “收起你那虚偽的悲悯!”凯勒巩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悲痛而剧烈颤抖,他指著芬国昐,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 “若非你们姍姍来迟!若非你们在冰峡犹豫不前!我父亲怎会孤军深入!怎会被那该死的炎魔领主重创!又怎会……” 他说不下去了,巨大的悲痛扼住了他的喉咙,只能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 库茹芬立刻站起,脸上还带著泪痕,眼神却同样凶狠:“凯勒巩说得没错!你们所谓的救援,不过是来捡拾胜利的果实!来看我父亲的笑话!若非艾尔达瑞安……” 他的目光扫过站在不远处的艾尔达瑞安,带著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隨即又狠狠瞪回芬国昐:“若非有那新生的光明眷顾!你们看到的,只会是我父亲的尸体和诺多大军的覆灭!” 卡兰希尔更是直接拔出了腰间的弯刀,刀锋指向芬国昐,声音冰冷刺骨:“父亲的死,你们难辞其咎!现在惺惺作態,令人作呕!” 他身边的阿姆罗德和阿姆拉斯也下意识地握紧了武器,眼中燃烧著怒火。 玛格洛尔则痛苦地抱著头,似乎陷入了巨大的矛盾挣扎。 这突如其来的、尖锐刻薄的指责,如同冰冷的冰锥,狠狠刺穿了刚刚瀰漫的悲伤氛围! 芬巩和图尔巩瞬间勃然大怒! 芬巩猛地踏前一步,手中长剑“星之耀”直指凯勒巩,英俊的脸庞因愤怒而涨红: “住口!凯勒巩!你们这群忘恩负义之徒!若非我父亲率军日夜兼程、不顾冰峡艰险赶来救援,你们早就被勾斯魔格的大军碾碎了!哪还有命在这里狺狺狂吠,血口喷人!”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胸膛剧烈起伏。 图尔巩也上前一步,与芬巩並肩而立,他素来沉稳的脸上此刻也布满了寒霜,目光如电扫过费艾诺的几个儿子: “库茹芬!卡兰希尔!看看你们周围!看看那些为保护你们父亲、为阻挡奥克大军而牺牲的我方战士!他们的血还未冷!你们竟敢顛倒黑白,污衊援军?这就是费艾诺家族的家教吗?!” 他手中的长弓虽然未抬起,但紧绷的弓弦和搭在箭囊上的手指,显示著他內心的极度不平静。 艾尔达瑞安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金色的眼眸中,那因老师逝去而升起的巨大悲伤和意外,此刻也被一股熊熊燃烧的怒火所取代! 他亲眼目睹了芬国昐大军是如何顶著阳光的压制、不顾伤亡地衝锋,亲眼看到芬巩、图尔巩是如何浴血奋战! 凯勒巩等人此刻的指责,不仅是对芬国昐的污衊,更是对所有在救援中牺牲和负伤的诺多战士的侮辱! 这让他感到一种发自內心的愤怒! 他紧握著“裁誓者”的剑柄,剑鞘中的神剑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发出低沉的嗡鸣,丝丝缕缕的金色光焰不受控制地从剑鞘缝隙中逸散出来,灼烧著周围的空气,让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危险而压抑的气息。 他虽然没有说话,但那冰冷刺骨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刃,刮在凯勒巩、库茹芬和卡兰希尔的脸上,让他们感到了沉重的压力。 场面瞬间剑拔弩张!一边是悲愤欲绝、口不择言的费艾诺七子(部分),一边是怒火中烧、据理力爭的芬国昐一方。 冰冷的杀意和愤怒的情绪在空气中激烈碰撞,压得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倖存的战士们紧张地看著双方,握紧了武器,却又不知所措。 一场刚刚平息对外的惨烈战斗,眼看就要演变成诺多族內部的血腥衝突!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 “够了!!!”一声低沉却蕴含著威严和巨大悲痛的怒吼,如同闷雷般炸响! 一直沉默地半跪在费艾诺遗体旁,用仅存的右臂小心托著父亲头颅的迈兹洛斯,猛地抬起了头! 他那张因悲痛而苍白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凌厉的寒霜,赤红色的头髮如同燃烧的火焰,映衬著他那双布满血丝、却锐利如鹰隼的眼眸! “凯勒巩!库茹芬!卡兰希尔!”迈兹洛斯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长兄威压和深深的疲惫。 “收起你们的愚蠢和愤怒!父亲刚刚离世,你们就要將他的英灵置於同族相残的血泊之上吗?!”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狠狠扫过三个衝动的弟弟。 凯勒巩接触到大哥的目光,满腔的怒火仿佛被浇了一盆冰水,张了张嘴,最终只是不甘地低吼一声,別过了脸。 库茹芬和卡兰希尔也在那凌厉的目光下,气势不由自主地矮了一截,紧握著武器的手微微颤抖。 迈兹洛斯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剧痛和翻腾的情绪,支撑著身体,缓缓站起。 他转向芬国昐、芬巩、图尔巩以及所有在场的诺多战士,微微低下了他那颗骄傲的头颅。 “芬国昐殿下,”迈兹洛斯的声音沙哑,却清晰无比,带著一种沉重的歉意。 “请原谅我弟弟们的无礼与失態。巨大的悲痛冲昏了他们的头脑,让他们口不择言,说出了那些忘恩负义的蠢话。” 他抬起头,赤红的眼眸直视著芬国昐,坦然而悲愴:“我,迈兹洛斯,费艾诺的长子,在此代表我的兄弟们,向您,以及所有不顾艰险、赶来救援的勇士们,致以最深的歉意和感激。” 他再次深深鞠躬,姿態放得极低。 他直起身,目光扫过悲愤的芬巩和图尔巩,最终落在脸上怒意未消的艾尔达瑞安身上,眼神复杂,带著一丝真诚的谢意:“也感谢你,艾尔达瑞安,若非你……父亲或许……” 他没有说完,巨大的悲痛再次涌上,他用力闭了闭眼,才重新开口,声音带著决断: “父亲临终的遗言,清晰明確,不容置疑。” 他环视著自己的弟弟们,语气斩钉截铁:“从此刻起,芬国昐殿下,便是我们诺多精灵一族唯一的至高王!他的意志,便是诺多族的意志!” 他看向芬国昐,一字一句,如同立下誓言:“我,迈兹洛斯,以及我尚存的兄弟们,在此承诺:若有调令,无论前路是刀山火海,还是深渊绝境,吾等必定遵从!诺多族……不能再分裂了……” 最后一句,带著无尽的沉痛和深刻的觉悟。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重新半跪在费艾诺的遗体旁,用低沉而压抑的声音对弟弟们道:“收敛父亲……我们……回家……” 凯勒巩、库茹芬、卡兰希尔虽然脸上依旧写满了不甘和悲愤,但在长兄那不容置疑的目光和沉重的话语下,终究没有再出言反对。 他们默默地低下头,和梅斯罗斯、阿姆罗德、阿姆拉斯、玛格洛尔一起,小心翼翼、无比珍重地抬起费艾诺的遗体。 阿姆拉斯解下自己乾净的银灰色披风,轻轻覆盖在父亲身上,遮住了那些狰狞的伤口。 七兄弟簇拥著那被披风覆盖的、失去生命的躯体,沉默地、步履沉重地朝著他们自己军团残部所在的方向走去,背影萧瑟而决绝,仿佛背负著整个世界的悲伤和重量。 战场上,再次陷入了死寂。 只有风卷过焦土,扬起细小的尘埃和未散尽的硝烟。 芬国昐站在原地,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 他望著迈兹洛斯等人抬著费艾诺渐渐远去的背影,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著太多太多的情绪——震惊於兄长的临终託付,沉重於那隨之而来的王冠与责任,悲痛於血脉至亲的逝去,感慨於迈兹洛斯的深明大义与牺牲…… 种种复杂难言的情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將他淹没。 他下意识地侧过头,看向身旁的艾尔达瑞安。 这位刚刚在阳光下展现出神威、此刻脸上还带著愤怒余韵的年轻精灵,是兄长的弟子,也是这场战役逆转的关键。 他似乎想找一个倾诉的对象,想將心中那翻江倒海的情绪倾倒出来。 “艾尔达瑞安……”芬国昐的声音低沉沙哑,带著一种罕见的脆弱,“他……我的兄长……他其实……” 他想说,费艾诺並非只有骄傲和仇恨,他也有过光辉的岁月,也曾是维林诺最耀眼的星辰,也曾…… 对他有过兄长般的关怀,哪怕那些关怀在后来被誓言和仇恨所扭曲。 他想诉说那份血脉相连却最终走向陌路的复杂情感,那份在对方倒下后反而变得无比清晰的、被压抑了太久的……不舍。 然而,话到了嘴边,看著艾尔达瑞安同样写满疲惫和悲伤的金色眼眸,看著周围战场上那些牺牲者的遗体,看著远处尚未散尽的硝烟,芬国昐猛地深吸了一口气。 他强行將喉头翻涌的哽咽和眼中几乎要溢出的温热液体压了回去。 他是诺多族的新王了! 他不能在此时此地,流露出过多的软弱。 责任如山,压在了他的肩头。 他眼中的脆弱瞬间被一种更深沉的、磐石般的坚毅所取代。 芬国昐挺直了脊背,仿佛要將所有的重担都扛起来。他抬手,重重地拍了拍艾尔达瑞安的肩膀,那力道带著一种託付和认可,也传递著无声的安慰。 然后,他猛地转过身,面向整个战场。他的声音不再低沉,而是恢復了惯有的沉稳和力量,清晰地传遍四方: “传令!全军——收敛同袍遗体!救助伤者!打扫战场!” 他的目光扫过焦黑的土地、残破的盔甲、凝固的鲜血,最后投向远方那如同巨兽蛰伏的安格班黑门,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此地……非久留之地!我们——”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如同號角,吹响了撤退的序曲: “返回营地!” 第五十一章 紫罗兰色的精灵?(求月票求追读~) 费艾诺的葬礼在米斯林湖岸举行。没有繁复的仪式,只有沉重的静默和压抑的悲泣。 他被安葬在一处面向北方安格班黑门的高坡上,黄土掩埋了那具曾承载著诺多族最耀眼光芒与最深重诅咒的身躯。 一块未经雕琢的黑色巨石作为墓碑,上面没有任何铭文,只有芬国昐亲手刻下的三颗星辰轮廓——那是精灵宝钻的象徵,无声地诉说著逝者未竟的执念与生者永恆的期盼: 终有一日,宝钻將重归光明之地。 葬礼之后,诺多族王室的核心成员聚集在芬国昐位於米斯林湖畔的临时营帐內。 气氛依旧凝重,空气中残留著悲伤与尚未完全散去的猜忌。当安格罗德从多瑞亚斯归来,带来了辛达精灵至高王辛葛的旨意时,这份凝重才被一种新的、带著谨慎的希望所取代。 “辛葛王准许诺多族,” 安格罗德的声音清晰而沉稳,打破了帐內的沉寂,“在希斯路姆、多松尼安高地,以及多瑞亚斯以东的广阔平原定居。”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诸位王子:“辛达精灵愿与我们守望相助,但希望……保持距离。” 这消息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涟漪。 希斯路姆毗邻海岸,土地丰饶;多松尼安高地易守难攻;而那片东部平原,毫无险要之地可以据守,只能直面安格班的威胁,是真正的战爭前线。 迈兹洛斯几乎在安格罗德话音落下的瞬间便做出了决定。 他那张饱经磨难却依旧坚毅的脸庞上,带著不容置疑的决心。 他看向自己那几个脸上仍带著未消怨愤的弟弟——凯勒巩、库茹芬、卡兰希尔,深知他们心中的怒火和对芬国昐派系的敌意,如同未熄的余烬,隨时可能復燃,將诺多族刚刚显露一丝弥合跡象的伤口再次撕裂。 “我们,”迈兹洛斯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著一种承担责任的沉重,“前往东部平原。” 他目光转向芬国昐:“芬国昐王,希斯路姆需要强有力的守护,那里將是诺多族在西方的根基。至於多松尼安高地,” 迈兹洛斯看向菲纳芬的几个儿子——安格罗德、艾格诺尔、芬罗德:“就劳烦诸位表亲了。” 他的决定乾脆利落,甚至没有徵求弟弟们的意见。 凯勒巩眉头紧锁,卡兰希尔嘴唇翕动似想反驳,但在迈兹洛斯那双沉淀了太多痛苦与责任、此刻锐利如刀的目光注视下,最终都化为了沉默的服从。库茹芬则只是冷哼一声,將头扭向一边。 带著父亲离去的伤痛和对芬国昐难以消除的隔阂,费艾诺七子及其部眾,在迈兹洛斯的带领下,沉默地离开了米斯林,向著那片註定血与火交织的东部平原进发。 芬国昐家族留在了希斯路姆,开始建立新的家园。 菲纳芬家族则登上了多松尼安高地,筑起堡垒,俯瞰四方。 会议结束,诺多族这艘在仇恨与悲伤中几乎倾覆的巨舰,终於艰难地调整了航向,驶向一个充满未知却也孕育著希望的新纪元。 时光在贝烈瑞安德的土地上悄然流逝。 战爭的创伤在坚韧的精灵手中缓慢癒合,新的秩序在希斯路姆、多松尼安高地以及东部平原逐渐建立。 黯影山脉(ered wethrin)巨大的阴影如同天然的屏障,护卫著希斯路姆的东侧。 然而,山脉並非铁板一块,在靠近希斯路姆腹地的位置,存在著一处相对低矮、易於通行的隘口。 这里,成为了防御链条上至关重要却又脆弱的一环。 芬国昐的目光早已锁定了这里。 他深知,若要確保希斯路姆的安全,必须扼守此咽喉之地。 於是,在眾多精灵工匠和战士的汗水与智慧浇灌下,一座宏伟的堡垒拔地而起。 它依託陡峭的山势而建,坚固的城墙採用当地特有的灰白色岩石垒砌,在阳光下闪烁著冷硬的光泽。 堡垒的核心,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塔楼,其基座深深嵌入山体,汲取著从黯影山脉深处涌出的、冰冷纯净的地下泉水。 这股泉水被精灵工匠以巧妙的导流技术引入堡垒內部,形成环绕塔基的清澈水渠,最终从塔楼下方的一个巨大拱形石门中奔涌而出,形成一道银链般的瀑布,坠入下方的深谷,水声日夜轰鸣。 因此,这座塔楼被命名为巴拉德埃塞尔(barad eithel)——泉水之塔。 芬国昐將这座关乎希斯路姆安危的重镇,託付给了艾尔达瑞安。 这不仅是对他在安格班之战中力挽狂澜的肯定,更是对他沉稳性格和卓越能力的信任。 “艾尔达瑞安,”在塔楼竣工的典礼上,芬国昐將一把象徵领主权力的、镶嵌著蓝色宝石的权杖交到他手中,声音低沉而有力。 “从今日起,巴拉德埃塞尔便是你的剑与盾,更是希斯路姆的咽喉。守住它,便是守住我们新的家园。” 艾尔达瑞安单膝跪地,双手接过权杖,金色的眼眸中闪烁著坚定的光芒:“以星辰为誓,以泉水为证,巴拉德埃塞尔在,黑暗便休想染指希斯路姆一步!” 他並非孤身赴任。 沉稳老练的彭格罗德(pengolodh),一名提力安城的学者,如今负责塔內的文书、物资调配和外交联络,心思縝密,是艾尔达瑞安的政务总管。勇猛忠诚的埃克塞理安(ecthelion),拥有无匹的剑术和对防御工事的独到见解,负责统领塔內的所有卫戍部队和训练新兵。而目光锐利如鹰、行动迅捷如风的洛格(log),则成为了艾尔达瑞安的耳目,统领著一支精干的侦察部队——“影猎”(mornhith)。 他们如同无声的阴影,游弋在黯影山脉的峰峦沟壑之间,时刻监视著北方的风吹草动。 而这些人都是在安格班门前一战后,成为了艾尔达瑞安的挚友又或者追隨者。 在艾尔达瑞安的带领下,在彭格罗德的调度下,在埃克塞理安的操练下,在洛格无孔不入的侦察下,巴拉德埃塞尔的防御体系日益完善。 高大的城墙上布满了射击孔和投石机位,坚固的城门由秘银和橡木混合打造,內部通道错综复杂利於巷战,囤积的粮草军械足够支撑数年。 那日夜奔涌的泉水,不仅提供了生命之源,更在埃克塞理安的设计下,形成了数道难以逾越的护城河和暗渠陷阱。 渐渐地,“泉水之塔,永不陷落”的名声在诺多族中传开,在贝烈瑞安德这片大地上传响,成为了黑暗阴影笼罩下,一道令人心安的光明壁垒。 又是一个寻常的清晨,泉水奔流的轰鸣声是巴拉德埃塞尔永恆的背景乐章。 塔楼最高层的议事厅內,巨大的石桌旁,艾尔达瑞安正与彭格罗德对著摊开的羊皮地图低声商议著。 “奥克活动似乎沉寂了许多,”彭格罗德的手指划过黯影山脉以北的区域,眉头微蹙,“这不太寻常。魔苟斯的爪牙从不甘於真正的平静,除非……” “除非他们在酝酿更大的风暴,或者被其他力量牵制。” 艾尔达瑞安接口道,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腰间“裁誓者”冰冷的剑柄。 这把剑在安格班之战后,在太阳与月亮升起后,光芒內敛了许多,但剑鞘中偶尔逸散出的丝丝缕缕金焰,依旧昭示著它不凡的力量。 就在这时,议事厅沉重的橡木门被猛地推开,带起一阵急促的风。 洛格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黑色的皮甲上沾著晨露和山间的尘土,呼吸略显急促,脸上带著一丝凝重和困惑。 “领主大人!彭格罗德大人!”洛格的声音打破了议事厅的沉静。 艾尔达瑞安和彭格罗德同时抬头看向他。 “何事如此匆忙?”艾尔达瑞安问道,他能感觉到洛格身上带著侦察归来的气息。 “我们在黯影山脉的外侧山麓地带,”洛格语速很快,带著侦察兵特有的精准。 “发现了一队人马!约二十余人,正朝著隘口方向移动!” “奥克?还是安格班的探子?”彭格罗德立刻警觉起来。 洛格却摇了摇头,脸上的困惑更浓:“不,大人!他们……他们看起来……像是精灵!” “精灵?”艾尔达瑞安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辛达精灵?还是我们诺多的游骑?” 辛葛的领地主要在东南方森林,而诺多族的游骑活动范围洛格应该都清楚。 “都不是!”洛格语气肯定。 “他们的形貌与我们不同!皮肤泛著奇异的紫罗兰色光泽,身高似乎更高大一些,穿著从未见过的、带有大量羽毛和兽皮装饰的服饰。其中几人……身上缠绕著藤蔓,头上似乎还顶著……鹿角?” 他努力描述著这顛覆认知的景象:“最奇怪的是,他们说著一种……完全无法理解的语言!音调起伏很大,充满了自然的韵律感,但绝不是昆雅语、辛达林语或者任何我们知晓的精灵方言!” “无法沟通?”彭格罗德皱紧了眉头,“紫罗兰肤色?鹿角?这……难道是某种我们未知的、被黑暗扭曲的精灵分支?” 这个猜测让老学者的心沉了下去。 洛格继续匯报:“影猎者不敢贸然接触,也无法沟通,只能按照紧急预案,在隘口外设伏,將他们暂时围困在一处石林地带。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没有强行衝击,但也摆出了防御姿態,气氛很紧张。领头的是一男一女,那男性手持一根巨大的木质法杖,上面镶嵌著翠绿的宝石,女性则背负长弓,眼神锐利如鹰隼。” “我们的人不敢靠太近,他们身上散发的气息……很奇特,既非黑暗的腐化,也非我们熟悉的精灵之光,倒像是……森林本身在呼吸?” 艾尔达瑞安静静地听著,手指在“裁誓者”的剑柄上轻轻敲击。 紫罗兰色的皮肤?鹿角?缠绕藤蔓?无法理解的语言?这一切都指向一种完全陌生的存在。 贝烈瑞安德的黑暗潜藏著无数未知的威胁。 但洛格最后那句“森林本身在呼吸”的描述,又让他感到一丝莫名的……悸动? 他沉吟片刻,金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决断。 “精灵也好,异族也罢,既已踏入巴拉德埃塞尔的警戒范围,便不能置之不理。” 艾尔达瑞安的声音恢復了平日的沉稳,但带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他站起身,挺拔的身姿如同一桿標枪。 “彭格罗德,你留守塔內,加强戒备。洛格,点一队精锐,隨我同去。”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奔涌的泉水瀑布。 “埃克塞理安!集结卫队,封锁隘口!”他朗声下令,声音穿透石壁。 “是!领主大人!” 门外立刻传来埃克塞理安洪亮的回应和鎧甲鏗鏘的跑动声。 艾尔达瑞安伸手,稳稳地握住了“裁誓者”的剑柄。 冰冷的触感传来,剑鞘中沉寂的金色光焰仿佛感受到主人的意志,微微震动,发出低沉的嗡鸣。 “走吧,”他大步流星地向议事厅外走去,银色的长髮在身后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声音清晰地传入洛格耳中。 “去看看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精灵』。” 第五十二章 玛法里奥与泰兰德(求月票求追读~) 艾尔达瑞安与洛格策马疾行,身后跟著一队二十名全副武装的巴拉德埃塞尔卫兵,马蹄踏在通往西瑞赫隘口的碎石路上,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声响。 越靠近隘口,山风越发凛冽,带著黯影山脉特有的寒意和硫磺的微弱气息。 很快,他们抵达了洛格所描述的石林地带。 这里怪石嶙峋,如同巨兽的獠牙刺向灰濛濛的天空。 影猎者们如同真正的影子,无声地潜伏在巨石之后或高处的岩缝中,手中的弓箭和短刀在阴影里闪烁著寒光。 而被他们包围在中央的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上,正是那队奇异的访客。 艾尔达瑞安勒住韁绳,金色的眼眸锐利地扫过前方。 洛格的描述分毫不差:二十余人,身形高大健硕。 他们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深邃而奇特的紫罗兰色调,在黯淡的天光下仿佛笼罩著一层薄纱。 服饰风格迥异,大量运用了未经鞣製的原始兽皮、色彩斑斕的羽毛以及新鲜採摘的藤蔓和叶片作为装饰。 其中几位男性,头上竟真的顶著形態各异、仿佛与头颅融为一体的巨大鹿角,而缠绕在他们手臂、肩膀甚至武器上的绿色藤蔓,正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微微蠕动,散发著浓郁的生命气息。 为首的一男一女尤为显眼:男性身材魁梧,手持一根几乎与他等高的粗壮木质法杖,杖头顶端镶嵌著一颗拳头大小、翠绿欲滴、仿佛蕴含了整个森林生机的巨大宝石,他的面容沉稳,眼神深邃如同古潭;女性则身姿矫健,背负一张几乎与她身高相仿的、造型古朴的硬木长弓,腰间掛著两柄新月般的弯刀,她的目光如同盘旋在高空的猎鹰,锐利地扫视著包围圈和刚刚到来的艾尔达瑞安一行,充满了警惕与审视。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艾尔达瑞安翻身下马,示意卫兵原地待命,只带著洛格缓步向前。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一种庞大、古老、充满野性生命力的自然之力,磅礴而纯粹,与黑暗的腐化截然不同,但也绝非他所熟悉的诺多或辛达精灵那种源於双树光辉或星辰祝福的优雅光芒。 它更像是脚下这片沉睡的大地本身在呼吸,在脉动。 洛格上前一步,用昆雅语清晰地说道:“此乃巴拉德埃塞尔领主,艾尔达瑞安大人!尔等来自何方?为何擅入诺多族领地?” 回应他的是一串快速而充满韵律感、音节起伏极大的陌生语言。 那手持巨杖的男性精灵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浑厚,如同远山的迴响。 他一边说著,一边做了一个手掌摊开、掌心向上的手势,似乎在表达和平或无害的意图,但眼神中的戒备丝毫未减。 他身旁的女性则微微侧身,手指已经若有若无地搭在了腰间的弯刀柄上。 艾尔达瑞安静静地听著,对方的语言对他来说如同鸟鸣兽吼,毫无意义。 他尝试用辛达林语、昆雅语甚至一些古老的语词汇进行沟通,但对方眼中只有更深的茫然和困惑。 语言,成了横亘在两个精灵族群之间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艾尔达瑞安微微蹙眉。 眼前的僵局必须打破,这些陌生精灵身上那浓郁的自然气息让他无法將其视为敌人,但他们的来歷和目的又必须弄清楚。 他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將周围山风的气息都吸入肺腑。 艾尔达瑞安的意识沉入脑海深处,如同翻阅一部古老而厚重的典籍——那是他在提力安城漫长的岁月里,在费艾诺工坊的孤灯下,在无数个钻研符文与古籍的日夜中所积累的知识。 一个尘封在记忆角落、被归类为“博物奇术”而非战斗技艺的模型被唤醒。 他口中开始吟诵一段低沉、古朴、音节奇特的咒文,这声音並非任何一种已知精灵语,更像是风掠过岩石缝隙的呜咽,溪水流过鹅卵石的潺潺,或是古树在风中枝叶摩挲的沙沙声。 隨著咒文的进行,他的双手在胸前快速而精准地勾勒出几个散发著微弱绿芒的符文印记。 最后,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凝聚起一点纯净的、仿佛清晨露珠般的光华,轻轻点在自己的眉心。 聆听万物(listen to the whisper of all)。 这是远古时期,精灵智者为了理解飞禽走兽、草树木乃至山川河流的低语而创造的沟通法术,它能暂时赋予施法者理解並模擬万物原始“心声”的能力。 艾尔达瑞安不確定它能否跨越如此巨大的文明鸿沟,理解一个完全陌生的智慧种族的语言,但他必须一试。 法术生效的剎那,世界在他耳中变得嘈杂无比!风的声音被放大了数倍,每一块岩石仿佛都在诉说自己的冰冷和亘古,脚下小草的每一次舒展都发出细微的呻吟…… 但在这片自然万物的交响乐中,他终於捕捉到了那队陌生精灵发出的声音所蕴含的“意义”! 那不再是无法理解的音节,而是承载著清晰意念的信息流! “……他们似乎没有立即攻击的意图,但包围圈很严密……” 这是那个背负长弓的女性精灵的心声,如同林间清泉般清冽,带著战士的警惕。 “……强大的自然之力环绕著那座堡垒……还有这位新来的精灵领主,他身上的光……很特別,像星辰,却又带著火的温度……” 这是那手持巨杖的男性精灵的观察,他的心声则如同深沉的古木根系,稳重而充满洞察。 “……艾露恩在上,但愿这次接触不会演变成衝突……我们需要了解这个世界,了解那场灾难……” 这是一个年轻些的、头上缠绕著新鲜藤蔓的男性德鲁伊的心声,带著忧虑和探索的渴望。 艾尔达瑞安缓缓睁开双眼,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瞭然的光芒。 他尝试著开口,发出的声音不再是他熟悉的昆雅语,而是模仿著对方语言中那种自然的韵律和独特的音调起伏,藉助法术的力量,將他的意念直接转化为对方能够理解的“心声”语言: “陌生的精灵们,”他的声音在玛法里奥等人听来,仿佛直接在他们心中响起,带著山风的辽阔与岩石的沉稳。 “吾名艾尔达瑞安,此地巴拉德埃塞尔之主。我们並无敌意,但你们踏入守卫之地,需知来意。” 他儘量让自己的“心声”显得平和而威严。 玛法里奥·怒风深邃的眼眸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愕! 他猛地看向艾尔达瑞安,这个刚刚还如同哑谜般的诺多精灵领主,此刻竟然用一种直达心灵的方式,用他们卡多雷的语言(儘管音调略显生涩)与他们沟通了! 这绝非简单的语言学习,而是某种触及世界、沟通万物意志的伟大力量! “你……你能理解我们?”玛法里奥的声音带著一丝震动,通过艾尔达瑞安的法术,清晰地被理解。 “藉助古老的智慧,暂可沟通。”艾尔达瑞安微微頷首。 “你们自称精灵,但形貌、气息皆与我们相差巨大。你们从何而来?为何至此?”他的目光落在玛法里奥身上,他能感觉到,这位手持巨杖、气息如同森林本身的男性,是对方的核心。 玛法里奥深吸一口气,平復心中的震撼。他上前一步,將巨大的法杖轻轻顿在地上,杖顶的翡翠闪耀著温和的光芒。 “我名玛法里奥·怒风,” 他的“心声”浑厚而充满自然的韵律感:“这位是泰兰德·语风,我的伴侣。我们来自遥远的西方大陆——卡利姆多。我们是卡多雷,暗夜之子,月神艾露恩和自然半神塞纳留斯的子民。” “卡利姆多……” 艾尔达瑞安心中一动,这个名字他从未听闻,但对方提到“西方大陆”,结合曾经宝钻光辉溅落和永恆之井的幻象,一个模糊的轮廓开始浮现。 玛法里奥继续说道:“我们跨越无垠的海洋,並非为了战爭或求援。数月前,我们的世界发生了一场……难以言喻的剧变。苍穹仿佛被撕裂,两股无法想像的、代表纯粹光明与秩序的伟岸存在骤然倾颓、消逝,其散逸的余波撼动了整个艾泽拉斯的自然之弦,引起了翡翠梦境(emerald dream)的剧烈动盪。” “作为自然的守护者,德鲁伊们感应到了这场源自世界之外的灾难源头,其消散的轨跡似乎指向了遥远的东方。我们遵循著自然之灵的指引,跨越重洋,只为追寻那伟大存在陨落的真相,探索这未知的世界,並……寻求可能的友谊与知识的交流。” 他的话语坦诚而充满力量,眼神清澈地迎向艾尔达瑞安审视的目光。 艾尔达瑞安静静地听著,金色的眼眸深邃如渊。 伟大存在的倾颓?光明与秩序?双圣树的陨落!那场灾难的能量波动,竟然跨越了无垠的海洋,影响到了如此遥远的卡利姆多? 这让他对眼前这些自称“卡多雷”的精灵所拥有的感知能力和他们所描述的那场灾难的规模,有了更深的认识。 同时,“寻求友谊与知识”这个目的,也让艾尔达瑞安心中的戒备稍稍放鬆。 “追寻真相,探索未知,寻求友谊……”艾尔达瑞安重复著玛法里奥话语中的关键,他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玛法里奥、泰兰德以及他们身后那些同样充满好奇与警惕的暗夜精灵和德鲁伊们。 他能感受到他们身上那磅礴而纯粹的自然之力,这与黑暗的腐化截然相反。 “既是如此,”艾尔达瑞安终於开口,他的“心声”带著泉水般的清澈与山峦般的沉稳。 “巴拉德埃塞尔欢迎远道而来的探索者。请隨我入城,此地並非敘话之所。” 他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同时,金色的眼眸不易察觉地转向身旁的洛格,一个极其细微的眼神传递过去—— 保持警惕,严密监视。 洛格心领神会,微微頷首,身形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隱入石林的阴影之中,如同融入了环境。 他需要继续他的职责,用影猎者的眼睛確保一切安全。 包围的影猎者们如同潮水般无声退去,消失在嶙峋的怪石之后。 艾尔达瑞安翻身上马,示意玛法里奥等人跟隨。 当这支奇异的队伍穿过西瑞赫隘口那坚固、布满防御工事的拱形门洞,正式踏入巴拉德埃塞尔的领地时,即使是沉稳如玛法里奥,眼中也瞬间充满了难以掩饰的震撼! 映入眼帘的並非想像中的简陋营地或防御要塞,而是一座依山而建、气势恢宏的精灵堡垒! 灰白色的高大城墙在阳光下闪烁著冷峻而坚固的光芒,城墙上箭塔林立,巡逻的卫兵盔甲鲜明,步伐整齐划一,透露出森严的纪律性。 巨大的塔楼——巴拉德埃塞尔本身,如同定海神针般矗立在堡垒中心,基座处奔涌而出的清澈泉水形成一道壮观的银链瀑布,轰鸣著坠入深谷,水汽瀰漫,带来清新的凉意。 泉水被巧妙地引导,形成数道环绕城堡的护城河,水面上架设著坚固的吊桥。 堡垒內部,规划整齐的街道两旁,石质的精灵建筑优雅而坚固,工匠铺里传来叮叮噹噹的锻造声,训练场上传来士兵们操练的呼喝声,空气中瀰漫著食物的香气和草木的芬芳。 整个堡垒充满了蓬勃的生机、井然有序的繁荣和强大的防御力量! 泰兰德锐利的目光扫过城墙上的防御工事和士兵手中寒光闪闪的武器,又看向那些在泉水边嬉戏的精灵孩童和在园中照料草的女性精灵。 这里的秩序、繁荣和对自然的尊重(儘管风格不同),让她想起了辛艾萨利最鼎盛的时期,但眼前这座堡垒所展现出的那种刚毅、铁血和高度军事化的氛围,却是辛艾萨利那过於追求奥术华美和永恆享乐所不具备的! 甚至可以说,这里的防御力量和整体气势,隱隱压过了女王的首都! 玛法里奥內心的震动更为剧烈。 作为大德鲁伊,他对自然能量的感知远超常人。 他能清晰地“听”到这座堡垒的“心跳”——那日夜奔涌的泉水蕴含著纯净的大地之力,被某种精妙的符文引导,形成了一道强大的守护结界,与整座山脉的地脉隱隱相连。 城中的植被虽不如卡多雷森林那般原始狂野,却也被精心照料,生长得鬱鬱葱葱,充满了活力。 最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里每一个诺多精灵身上,都隱隱散发著一种歷经战火淬炼、坚韧不拔的精神光辉,那是一种在卡多雷安逸社会中罕见的、如同钢铁般的意志。 他心中对艾尔达瑞安及其族群的评价,瞬间拔高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他们被引至堡垒核心,泉水之塔底层的巨大议事厅。 沉重的石门在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囂。 议事厅內部空间开阔,石柱上雕刻著星辰与山脉的图案,穹顶镶嵌著发出柔和白光的魔法水晶,照亮了整个空间。 主座的位置略高,由坚固的白石雕琢而成。 艾尔达瑞安当仁不让地走到主座前坐下,身姿挺拔如松。 彭格罗德,那位学者气质浓厚、眼神睿智的政务总管,静静地侍立在他的左后方,如同一个移动的智囊库。 而埃克塞理安,则如同门神般持剑守卫在议事厅那厚重的大门內侧,他身披精良的鎧甲,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著一种久经沙场的强大压迫感。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道无声的警告。 洛格的身影则已消失,继续他影猎者的职责,如同无形的网,监控著堡垒內外的风吹草动。 玛法里奥和泰兰德站在议事厅中央,身后是他们的隨从。 他们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埃克塞理安的强大气场——那是一种纯粹战士的、充满力量感和致命威胁的气息,让泰兰德这位身经百战的哨兵將军都下意识地绷紧了肌肉。 而侍立在艾尔达瑞安身侧的彭格罗德,虽然气息平和,但那双深邃眼眸中闪烁的智慧光芒,同样让人不敢小覷。 至於主座上的艾尔达瑞安…… 玛法里奥的目光落在艾尔达瑞安身上。 这位年轻的诺多领主端坐於上,金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著他们,那目光仿佛能穿透表象,直视灵魂。 他身上没有刻意散发的威压,但那份尊贵、歷经大战的沉稳、威严,以及腰间那柄即使收敛了光芒依旧令人心悸的“裁誓者”长剑,都让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如同山岳般厚重的气场。 恍惚间,玛法里奥仿佛从这个陌生的东方精灵领主身上,看到了某种早已在卡多雷高层中失落已久的特质——一种与力量相伴的责任感,一种在辉煌之下依旧保持的清醒与坚韧,一种…… 让他想起了传说中卡多雷帝国建立之初,那些真正伟大的人才拥有的光辉气度。 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属於真正领袖的错觉,在玛法里奥心中油然而生。 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收起了所有因陌生而產生的轻视,將眼前这位名为艾尔达瑞安的诺多领主,真正放在了与自己平等、甚至需要更加重视的位置上。 探索之旅刚刚开始,而巴拉德埃塞尔的主人,已经向他们展示了一个强大、神秘且充满未知的东方精灵文明。 第五十三章 我有一个想法(求追读) 议事厅內,泉水流动的细微声响清晰可闻,空气中瀰漫著一种奇特的静謐。 艾尔达瑞安金色的眼眸注视著玛法里奥,这位来自遥远西方的卡多雷领袖。 对方身上磅礴而纯粹的自然气息,以及那沉稳如山岳的气质,都让他无法將其视为威胁。 玛法里奥深吸一口气,打破了沉默,他的“心声”带著一种探究的凝重: “艾尔达瑞安领主,我们跨越无垠海洋,追寻那场撼动世界根基的灾难余波。您方才提及,那伟大存在的倾颓……可否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光明的陨落,其源头何在?” 艾尔达瑞安微微頷首,金色的瞳孔深处掠过一丝沉痛的阴影,仿佛触及了不愿回想的记忆。 他的“心声”在玛法里奥的意识中响起,不再模仿卡多雷的韵律,而是回归了诺多精灵特有的、带著金石之音的庄重与简洁: “那是一切的转折点,玛法里奥·怒风。在我们的世界,维林诺,曾有两株撑起天地光明的圣树——劳瑞林的金辉与泰尔佩瑞安的银露。它们是光明的源泉,秩序的象徵,蒙福之地的根基。” 他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压抑某种翻腾的情绪: “但黑暗的化身,米尔寇,我们称其为魔苟斯,他背叛了创造者,渴求一切的光辉。” “他与来自虚空的蜘蛛女神乌苟立安特勾结,以最卑劣的偷袭,摧毁了双圣树。圣树的光辉被吸食殆尽,维林诺陷入永夜。魔苟斯窃取了精灵工匠费艾诺以圣树最后光芒与自身心血铸造的珍宝——精灵宝钻。” 议事厅內的气氛仿佛凝固了。 玛法里奥和他身后的德鲁伊们能清晰地感受到艾尔达瑞安话语中蕴含的巨大悲痛和愤怒。那是对世界本源被褻瀆的深切痛楚。 “为了復仇与夺回宝钻,”艾尔达瑞安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我们诺多族选择了流放,追隨费艾诺的誓言,穿越冰封的赫尔卡拉西冰峡,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回到了中土大陆。我们集结力量,围困魔苟斯的要塞——安格班。” 他抬起手,指向议事厅厚重的石壁,仿佛能穿透它们,直指东方: “……此刻,就在这座黯影山脉的东侧!那片被黑暗与火焰彻底吞噬、生机断绝的荒芜平原,便是他留下的疮疤,是他邪恶力量仍在肆虐的证明!” 玛法里奥和他的同伴们倒吸一口冷气。 虽然艾尔达瑞安描述得简洁,但那史诗般的画卷——光明的陨落、流亡的悲壮、神魔的战爭、黑暗堡垒的压迫——足以在他们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们跨越重洋追寻的答案,竟是如此沉重而恐怖! 那笼罩山脉的硫磺气息,那荒芜平原的死寂,瞬间有了清晰的源头——一个仍在散发腐化气息的黑暗之神! 就在这时,议事厅一侧的小门无声地滑开。 一道身影款款步入,她的到来仿佛让略显沉重的议事厅注入了一股柔和而高贵的星光。 是加拉德瑞尔。 她的长髮如同流淌的月光,身著一袭简单的白色长裙,却散发著令人屏息的威严与难以言喻的智慧光辉。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的卡多雷,尤其在泰兰德身上停留了一瞬,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好奇。 彭格罗德微微躬身,低声道:“加拉德瑞尔女士已至。” 显然,这是他按照艾尔达瑞安的暗示或事先安排请来的。 加拉德瑞尔的目光最终落在艾尔达瑞安身上,两人之间似乎有无形的默契流动。 她微微頷首,隨即转向玛法里奥等人,脸上浮现出温和得体的微笑。 令玛法里奥再次感到惊异的是,加拉德瑞尔开口时,使用的同样是那种直达心灵的“心声”语言,其流畅与自然,甚至比艾尔达瑞安更胜一筹。 “远道而来的客人,”加拉德瑞尔的“心声”如同清泉滴落玉石,悦耳而带著安抚的力量。 “旅途劳顿,想必需要稍作休憩。此地议事,多是一些无趣的话题。若不介意,可否让我引领诸位女士,参观一下巴拉德埃塞尔的泉畔园与织锦工坊?那里或许能让紧绷的精神得到片刻舒缓。” 她的提议恰到好处,既给了泰兰德等人一个离开严肃议事场合的台阶,也避免了她们在此感到被忽视或尷尬。 泰兰德看向玛法里奥,后者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泰兰德本身也对这座堡垒充满了好奇,尤其是这位气质非凡、同样掌握著神奇沟通能力的女性精灵,让她產生了强烈的兴趣。 “感谢您的邀请,女士。”泰兰德的“心声”回应道,带著哨兵將军的利落,“我们很乐意。” 加拉德瑞尔微笑著向艾尔达瑞安和玛法里奥致意,隨后优雅地转身,引领著泰兰德以及几位女性暗夜精灵和德鲁伊,如同带著一缕月光,离开了议事厅。 沉重的石门再次关闭,厅內只剩下男性成员,气氛似乎也隨之一变。 玛法里奥的目光重新回到艾尔达瑞安身上,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震撼於对方所描述的灾难史诗,也惊嘆於对方族群展现出的力量与秩序。 他沉默片刻,似乎在消化著巨大的信息量。 艾尔达瑞安则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心声”带著一种真诚的讚嘆: “玛法里奥·怒风,你们卡多雷对自然之力的理解与运用,令我深感钦佩。我能感受到,那不仅仅是力量的驱使,更是一种深沉的共鸣,一种与森林、大地、乃至梦境本身的和谐共生。这与我族对星光、火焰与技艺的探索,是截然不同却又同样璀璨的道路。” 玛法里奥心中微动,艾尔达瑞安的讚誉並非客套,他能感受到对方话语中的真诚与洞察。 这位诺多领主不仅拥有强大的力量和威严,更有著敏锐的感知和广阔的胸襟。 “您的讚誉过誉了,艾尔达瑞安领主。”玛法里奥谦逊地回应,他的“心声”如同古木低语。 “自然之道,是我们卡多雷的根基,是艾露恩的恩赐和塞纳留斯的教导。我们只是倾听者,是守护者。倒是您所展现的符文技艺、建筑伟力,以及这种沟通万物的智慧,才是令人嘆为观止。” 两人目光交匯,一种跨越文明鸿沟的、基於对各自力量深刻理解的惺惺相惜之感悄然滋生。 他们都站在各自领域的巔峰,此刻的交流,更像是在互相印证世界的广袤与道路的多元。 艾尔达瑞安金色的眼眸闪烁了一下,一个想法在他脑海中成型。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 “玛法里奥,你提到你们是自然的守护者,德鲁伊们精通与生命的共鸣。那么,我有一个问题,或者说,一个……请求。” 他再次指向东方,声音低沉下去: “你们已经知道,黯影山脉东侧的那片平原,因魔苟斯的黑暗侵蚀与炎魔的炽热吐息,早已生机断绝,化为焦土。那里是安格班爪牙活动的前沿,也是我们侦察队的噩梦——缺乏掩护,暴露在敌人视野之下,每一次深入都伴隨著巨大的风险与牺牲。” 他直视著玛法里奥深邃的眼眸:“如果……我是说如果,以你们卡多雷德鲁伊的力量,能否让那片被诅咒的焦土,重新焕发生机?哪怕只是让顽强的野草破土,让零星的灌木生长?为我们的战士提供哪怕一丝遮蔽,为那片死地带来一丝希望?” 这个问题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玛法里奥身后的德鲁伊们脸上露出了惊讶和思索的神情。 復活一片被黑暗彻底腐化、被烈火炙烤过的土地? 这绝非易事。 玛法里奥没有立刻回答。 他闭上眼睛,似乎在调动他那浩瀚的自然感知力,越过冰冷的石壁,去触碰山脉另一侧的气息。 片刻后,他睁开眼,眉头微蹙。 他能清晰地“看到”那片土地的绝望——土壤结构被破坏,生命脉络被截断,残留著浓郁的黑暗与火焰的污秽气息。这比卡利姆多任何一块被恶魔短暂污染过的土地都要糟糕得多。 “艾尔达瑞安领主,”玛法里奥的声音带著审慎。 “我感受到了那片土地的痛苦与死寂。它所受的创伤极为深重,是黑暗本源力量的直接污染,远非寻常灾祸可比。我们德鲁伊的力量源於生命本身,唤醒生机是我们的职责,但……”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权衡措辞: “这並非一件小事。我们从未尝试过净化如此规模、如此深度的本源腐化。我不能向您保证一定能成功,也不能確定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和时间。这需要更近距离、更深入地了解那片土地的具体状况,感受残留腐化的性质,才能做出初步的判断。” 他没有拒绝,但也绝无夸口。 这份实事求是的態度反而让艾尔达瑞安有些欣赏。 “我理解。”艾尔达瑞安点了点头,眼中並无失望,反而有一丝光亮,“任何尝试都需要基於现实的评估。我只需要一个可能性,一个希望。” 他当即做出决定:“既然如此,我们便亲眼去看一看。明日清晨,我会让我的卫队长,埃克塞理安——” 他示意了一下那位如同铁塔般守在门边的强大战士:“——率领一队最精锐的巴拉德埃塞尔守卫,护送几位德鲁伊同伴,一同出城,穿越隘口,前往黯影山脉的东侧平原。你们可以近距离勘察那里的状况,评估你们力量介入的可能性与难度。” 埃克塞理安听到自己的名字,向玛法里奥的方向微微頷首,眼神依旧锐利如鹰,但那是一种对任务本身的专注,而非敌意。 “如此甚好。”玛法里奥点头同意,这正是他所希望的。 艾尔达瑞安抬手轻轻拍了两下。议事厅侧门再次打开,走进来两位诺多族精灵。 他们同样气质沉稳,眼神明亮,身上带著诺多族特有的那种坚韧与灵巧並存的气息。 “这两位是埃尔隆,丹达尔,”艾尔达瑞安介绍道,他走上前,同样伸出食指,指尖凝聚起一点如露珠般的纯净光芒,分別在两位年轻精灵的眉心轻轻一点。 同样的符文一闪即逝,显然是为他们也施加了“聆听万物”的法术,以便与卡多雷沟通。 “他们將负责你们在堡垒期间的嚮导和起居安排。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告诉他们。” 埃尔隆和丹达尔向玛法里奥等人行了一个优雅的精灵礼节,他们的“心声”同时响起,带著友善:“尊贵的客人,请隨我们来。” 玛法里奥向艾尔达瑞安郑重地行了一礼:“感谢您的信任与安排,艾尔达瑞安领主。我们期待著明日的勘察。” 艾尔达瑞安回礼:“愿星光指引你们的道路。埃尔隆,丹达尔,带客人们去『翠语林苑』安顿。” “遵命,大人。” 两位年轻的精灵嚮导引领著玛法里奥和他挑选的几位德鲁伊同伴,离开了议事厅。 沉重的石门第三次关闭,偌大的议事厅內,只剩下艾尔达瑞安、彭格罗德和如同雕塑般守卫在门口的埃克塞理安。 之前一直沉默旁观的彭格罗德,此刻才缓缓向前走了两步,来到艾尔达瑞安身侧。 艾尔达瑞安在他进入议事厅时就已悄然为他施加了同样的沟通法术,之前的对话他自然也听得懂。 艾尔达瑞安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石门的方向,金色的眼眸深邃难测:“彭格罗德,你觉得如何?” 彭格罗德习惯性地推了推他鼻樑上並不存在的眼镜位置(一个思考时的习惯动作),睿智的眼眸中闪烁著冷静的光芒。 他回应得极其谨慎:“大人,接触时间太短,信息太少。这些卡多雷……他们的力量体系確实独特而强大,那份磅礴的自然生命力做不得假,与魔苟斯的腐化黑暗截然相反,甚至隱隱相剋。” “他们的首领玛法里奥,沉稳、智慧,对自然有著超乎寻常的洞察力,绝非奸邪之辈。那位泰兰德·语风,战士的锐利与领袖的果决也清晰可见。” 他话锋一转,带著一丝忧虑: “然而,正是这份强大和未知,才更需要警惕。我们对於他们的世界卡利姆多一无所知,对於他们信奉的『艾露恩』和『塞纳留斯』也毫无了解。” “他们追寻灾难源头的目的虽看似单纯,但背后是否隱藏著更深层的意图?魔苟斯狡诈无比,他麾下的索伦(sauron)最擅偽装与欺骗,我们不能排除这是否又是敌人的一场阴谋,派出看似光明的使者来麻痹我们。” 艾尔达瑞安静静地听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 彭格罗德的担忧也正是他所考虑的。 “你的顾虑很周全。”艾尔达瑞安说到。 “信任需要时间与行动的证明。明日他们去勘察平原,是观察他们的绝佳机会。看看他们的力量是否真如他们所言,看看他们对那片腐化之地的態度。同时……” 他的眼神转向大门的方向,仿佛穿透了石壁: “通知洛格(rog)。让影猎者的眼睛,从此刻起,一刻也不要离开这些卡多雷的居所和他们的行动轨跡。我要知道他们私下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与堡垒里的哪些人有过接触。” “尤其是那个叫玛法里奥的德鲁伊和泰兰德。保持最高级別的隱秘监视,绝不能让他们察觉。” “是,大人。我立刻去安排。”彭格罗德躬身领命,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艾尔达瑞安叫住了他。 政务总管停下脚步。 艾尔达瑞安走到主座旁的石桌前,那里摆放著羽毛笔和一卷坚韧的精灵羊皮纸。 他提起笔,略微沉吟。金色的眼眸中光芒流转,似乎在权衡著如何向那位至高王匯报这场突如其来的相遇。 “替我准备笔墨,我要给芬国昐陛下写一封信。” 彭格罗德立刻上前,熟练地铺好纸,磨好墨,將蘸饱墨汁的羽毛笔恭敬地递给领主。 艾尔达瑞安执笔,笔尖悬停在羊皮纸上方片刻,隨即落下,字跡刚劲有力,带著诺多族特有的优雅稜角。 写完后,艾尔达瑞安放下笔,吹乾墨跡,將信纸仔细卷好,用秘银细线繫紧,最后盖上带有巴拉德埃塞尔泉水纹章的火漆印。 他將信函递给彭格罗德:“以最快的信鹰,面呈芬国昐陛下。” “遵命,大人!” 彭格罗德双手接过信函,將其小心地收入怀中,隨后躬身行礼,快步离开了议事厅,去安排送信事宜。 议事厅內,只剩下艾尔达瑞安和依旧如雕像般矗立的埃克塞理安。 泉水潺潺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艾尔达瑞安走到巨大的石窗前,眺望著窗外暮色渐沉的巴拉德埃塞尔堡垒。 点点灯火开始亮起,如同散落山间的星辰。 他的目光投向东方的黯影山脉,那巨大的阴影仿佛蛰伏的巨兽。 山脉的另一边,是绝望的焦土和黑暗的堡垒。 而山脉的这一边,堡垒之內,却住进了一群来自遥远西方的、充满未知的自然之子。 信任?戒备?希望?威胁?各种思绪在他金色的眼眸中交织。 明日,当太阳再次升起,安將带著玛法里奥穿越隘口。 那片死亡平原,將成为检验这些卡多雷德鲁伊力量与意图的第一块试金石。 第五十四章 首次净化(求追读) 清晨的巴拉德埃塞尔堡垒笼罩在一层薄雾中,空气带著山间特有的凛冽。 艾尔达瑞安、埃克塞理安,以及玛法里奥带领的几位核心德鲁伊和泰兰德,在精锐的诺多守卫护送下,沉默地穿过了坚固的隘口城门。 隨著地势下降,远离了山脉的庇护,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再是堡垒內带著泉水清冽和岩石冷硬的空气,而是混杂著刺鼻硫磺、焦糊尘埃以及一种令人不安的死寂。 当队伍真正踏上阿德嘉兰大平原的边缘时,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眼前景象带来的衝击,远非言语所能形容。 目光所及,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令人绝望的荒芜。 大地是焦黑的,仿佛被地狱之火反覆舔舐过无数次,龟裂出无数道狰狞的伤口,深不见底。稀薄的空气里瀰漫著浓厚的硫磺味,呛得人喉咙发紧。 没有一棵树,没有一株草,甚至连生命力最顽强的苔蘚也看不到一丝。 远处地平线上,黯影山脉投下的巨大阴影如同不祥的帷幕,更远处,似乎还能看到安格班那扭曲、狰狞的轮廓在污浊的空气中若隱若现,散发著令人心悸的黑暗压迫感。 “艾露恩在上……” 泰兰德低声惊呼,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月刃刀柄。 她那双在卡利姆多森林中看惯生机的眼眸,此刻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悲痛。 眼前的景象,比她见过的任何恶魔污染之地都要彻底,都要绝望。 这不是简单的破坏,这是对生命根基的彻底灭绝。 玛法里奥站在最前方,魁梧的身躯仿佛凝固成了另一块巨石。 他深邃的绿色眼眸凝视著这片死地,胸膛剧烈起伏著。 艾尔达瑞安描述的“疮疤”此刻如此真实地烙印在大地上,那股源自魔苟斯的、纯粹的黑暗与毁灭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感知。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愤怒,一种深沉、炽烈的愤怒,在他心中升腾。 这不仅仅是对环境被破坏的愤怒,更是对一个存在竟然能如此彻底地褻瀆生命、践踏造物主恩赐的滔天怒火! “就是这里了,玛法里奥·怒风。”艾尔达瑞安的声音低沉地在玛法里奥的意识中响起,带著一种沉重的共鸣。 “安格班的爪牙,那些炎魔和半兽人,常常从这片平原的深处涌出,袭扰我们的防线。在这里,我们无险可守,无遮可蔽,每一次遭遇都是血与火的考验。这就是魔苟斯留下的『礼物』。”他金色的眼眸扫过焦黑的土地。 玛法里奥没有立刻回应。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並非逃避,而是更深地敞开自己的感知,如同古树的根系,尝试著探入这片被诅咒的大地深处。 泰兰德站在他身侧,双手交叠在胸前,低声吟唱起古老的祷言,柔和而坚韧的月神银辉在她周身隱隱浮现,如同一层薄纱,既是守护,也是向艾露恩祈求指引。 埃克塞理安和诺多守卫们则保持著高度的警惕,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著空旷的平原和地平线上的阴影。 他们手中的长矛和剑闪烁著寒光,隨时准备应对可能从任何角落钻出的敌人。 对於德鲁伊即將展现的力量,他们心中既有警惕,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除了传说中维拉的伟力,他们从未见过谁能逆转如此彻底的死寂。 玛法里奥深吸一口气,那刺鼻的空气仿佛带著灼烧感。 他睁开了眼睛,目光变得无比专注,双手缓缓抬起,掌心向下,对著焦黑的大地。 “生命……回应我……” 他的“心声”不再是交流的语言,而是化作了无形的呼唤,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带著强大的自然意志,穿透表层的焦土,向著更深处探去。 起初,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大地死气沉沉,没有任何迴响。玛法里奥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调动著体內浩瀚的德鲁伊之力,如同奔涌的江河,试图冲刷掉那层顽固的死亡外壳。 泰兰德的吟唱声变得清晰起来,月神的光辉如同涓涓细流,温柔而坚定地环绕著玛法里奥,为他提供著精神上的支撑和力量上的增幅。 时间仿佛凝固了。 就在埃克塞理安眉头微蹙,艾尔达瑞安的金眸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时——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却又清晰无比的脆响,打破了死寂! 就在玛法里奥脚边不远处,一块焦黑硬结的土块表面,出现了一道微小的裂缝! 紧接著,一抹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嫩绿色,带著不可思议的倔强,从裂缝中探出了头!它如此细小,如此脆弱,在这片无边无际的焦黑荒原上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震撼人心! “看!”一位诺多族精灵忍不住低呼出声,声音带著激动和难以置信。 艾尔达瑞安的金色瞳孔骤然收缩,紧紧盯著那一点微弱的绿意。 埃克塞理安握剑的手也下意识地紧了紧,眼中掠过一丝纯粹的惊奇。 生命!在这片被黑暗本源力量彻底污染、被魔苟斯视为后园的土地上,竟然真的诞生了生命!这不仅仅是奇蹟,这是对黑暗本身最有力的反击! 玛法里奥的脸上没有喜色,只有更加深沉的专注和凝重。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始。 他引导著德鲁伊之力,以那一点绿意为核心,如同在死寂的沙漠中开凿生命之泉。 更多的呼唤从他心中发出,更多的自然之力被倾注。 第二株、第三株……顽强的小草在玛法里奥周围数米范围內,如同星星之火般,艰难却坚定地破土而出。 而其余的德鲁伊也一同扎进去,与玛法里奥一同施法。 它们不再是单一的嫩绿,有的呈现出抵抗焦土的灰绿,有的则带著一种奇异的、汲取了微弱月辉的银绿光泽。 紧接著,一些低矮、扭曲,却异常坚韧的灌木幼苗也开始在焦黑的土地上探出头颅,它们虬结的根系顽强地向下扎根,试图寻找深藏地底、尚未被完全污染的水源和养分。 绿色的范围,如同投入墨池中的一滴翠色染料,缓慢却坚定地向外晕染著。虽然速度不快,范围也有限,但那份象徵著生机的绿色,在这片绝望的焦黑画布上,显得无比珍贵,无比耀眼! 然而,隨著玛法里奥引导著这片新生的绿意,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向著远离山脉、更靠近安格班方向的那片平原深处推进时,情况骤然发生了变化。 那股瀰漫在空气中的硫磺味似乎变得更加浓烈刺鼻,脚下的土地也仿佛变得更加冰冷、沉重。 无形的阻力如同粘稠的泥沼,层层包裹上来,试图扼杀那脆弱的生机。 玛法里奥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他感觉自己的德鲁伊之力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充满恶意的墙壁。 那墙壁並非实体,而是由纯粹的黑暗、憎恨与毁灭意志构成,是魔苟斯力量在这片土地上留下的深刻烙印。 “呃……”玛法里奥发出一声闷哼,额头的汗珠滚落下来,脸色微微发白。 他感觉自己仿佛在徒手挖掘一座由凝固黑暗铸就的大山,每一次推进都耗费著巨大的心神和力量。 “玛法里奥!”泰兰德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吃力。 她毫不犹豫地加强了祈祷,周身月神银辉瞬间变得明亮而灼热,不再是涓涓细流,而如同燃烧的银色火焰! 这火焰並非灼烧,而是带著净化的力量,如同温暖的阳光试图驱散寒冰。 她將这股力量源源不断地导向玛法里奥,试图为他驱散那无形的黑暗阻力。 艾尔达瑞安和埃克塞理安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剧变。 诺多领主的手已经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长剑的剑柄上,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他金色的眼眸锐利如鹰,紧紧锁定在玛法里奥身上,以及他力量延伸所向的那片更加黑暗的平原深处。 埃克塞理安则低声下令,守卫们瞬间收缩了防御圈,长矛斜指前方,警惕著任何可能出现的实体威胁。 玛法里奥在泰兰德的强力支援下,感觉压力稍减。 他咬紧牙关,再次催动力量,那片新生的绿意艰难地又向前推进了十几米。几株新生的灌木甚至在这片“前沿阵地”顽强地立住了脚,虽然枝叶显得黯淡无光。 就在这时——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恐怖意志,如同无形的海啸,猛地从平原深处、从安格班的方向席捲而来! 玛法里奥浑身剧震!他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破碎! 焦黑的平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翻滚著熔岩和硫磺浓烟的绝望景象!天空是黑色的,仿佛隨时会塌陷。 在这片炼狱景象的核心,矗立著一座由扭曲黑曜石和燃烧骸骨堆砌而成的巨大王座! 王座之上,一个庞大、黑暗、散发著无尽邪恶与恐怖气息的身影慵懒地斜倚著。 他的形体模糊不清,仿佛由纯粹的阴影和沸腾的黑暗能量构成,只有两点猩红的光芒在头部的位置燃烧著,如同地狱的灯塔,穿透了时空的阻隔,牢牢地锁定了玛法里奥的意识! 魔苟斯! 儘管只是一个虚影,一但那属於黑暗魔君的威压,依旧让玛法里奥感到窒息般的恐惧! “有趣……”一个低沉、沙哑,却又带著无边威严和嘲弄的声音直接在玛法里奥的灵魂深处响起,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在同时刺扎。 “一只从遥远树丛里飞来的小虫子……竟敢在我的庭院里,玩弄那微不足道的绿意?” 那猩红的目光扫过玛法里奥意识中映照出的那点顽强绿意,充满了极致的轻蔑。 “自然?生命?多么可笑而脆弱的概念!在这片由我意志主宰的地方,唯有黑暗才是归宿!光,终將被吾吞噬!世界,终將在我的脚下哀嚎!就像这片可怜的土地一样!” 魔苟斯的虚影发出低沉而残忍的笑声,那笑声如同滚雷,震得玛法里奥精神世界剧烈动盪。 “休想!”玛法里奥在极度的恐惧和愤怒中爆发出怒吼!他绿色的眼眸在精神世界中同样燃起了火焰,那是守护生命、对抗毁灭的熊熊意志! “你的黑暗终將被驱逐!生命的光辉永不熄灭!” 他试图稳固自己的精神,稳固与现实的连接,维持著那片艰难拓展的绿意。 “愚蠢的抵抗!” 魔苟斯的虚影似乎被玛法里奥的怒吼激怒,那猩红的眼眸陡然亮起,一道纯粹由黑暗、憎恨和毁灭意志凝聚而成的无形衝击波,如同实质的黑色长矛,瞬间撕裂了精神世界的屏障,朝著玛法里奥的意识核心狠狠刺来! 这一击並非物理攻击,却足以摧毁灵魂,抹杀意志! 第五十五章「又是你!」 “啊——!”玛法里奥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的惨叫! 现实中的他身体剧烈颤抖,口中喷出一小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金纸一般! 他强行维持的德鲁伊之力瞬间中断,那片刚刚拓展出去的绿意,如同被抽乾了生命力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萎、变黄! 而其余德鲁伊也不得不顶住压力,勉强维持住了之前的绿色。 与安格班方向的连接点,那几株最前沿的灌木,更是直接化为了飞灰! “玛法里奥!”泰兰德惊骇欲绝,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玛法里奥灵魂遭受的重创! 她不顾一切地催动月神之力,银色的火焰几乎將她整个人包裹,疯狂地涌向玛法里奥,试图驱散那恐怖的黑暗侵蚀。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 “嗡——鏘!” 一声清越无比的剑鸣,如同九天龙吟,骤然响彻这片死寂的平原! 艾尔达瑞安动了! 在玛法里奥惨叫喷血的瞬间,他腰间的裁誓长剑已然出鞘! 那剑身不再有金属的寒光,而是流淌著如同液態星光般的璀璨符文! 艾尔达瑞安金色的眼眸此刻已不再是惊奇或凝重,而是燃烧著冰冷的怒火和一种属於诺多的凛然威严! 他一步踏前,身形快如闪电,瞬间挡在了遭受精神衝击、摇摇欲坠的玛法里奥身前! “滚回你的深渊去,魔苟斯!” 艾尔达瑞安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並非“心声”,而是直接以诺多精灵语咆哮而出,带著斩断虚妄的力量! 面对那无形的、直刺玛法里奥灵魂的黑暗衝击波,艾尔达瑞安没有闪避! 他双手紧握那柄流淌著星光的符文长剑,剑尖並非指向实体,而是精准无比地对准了那片魔苟斯意志降临的、扭曲的虚空! 长剑上的符文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辉! 轰——!!! 无形的黑暗衝击波狠狠地撞在了光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却有一股令人灵魂震颤的无声湮灭在虚空中爆发!黑暗与光明激烈地碰撞、侵蚀、消融!刺耳的嘶鸣声仿佛直接钻入每个人的脑海! 艾尔达瑞安脚下的焦黑大地瞬间龟裂下陷,碎石尘土被无形的衝击波激盪得四散飞扬! 他持剑的双臂肌肉賁张,金色的眼眸死死盯著前方那片扭曲的虚空,符文光盾剧烈地波动著,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但他却一步未退! “嗯?”魔苟斯虚影的猩红眼眸中闪过一丝真正的诧异,似乎没料到这个 “带著臭味的虫子……又是你!!” 虚影的愤怒被点燃,更加庞大的黑暗能量开始匯聚! “大人!”埃克塞理安怒吼一声,他虽无法直接看到精神层面的交锋,但能感受到那股毁灭性的黑暗威压和领主大人承受的压力。 他手中的剑爆发出刺目的斗气光芒,就要不顾一切地衝上去。 “別过来!”艾尔达瑞安的声音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对抗魔苟斯的意志衝击上。 艾尔达瑞安眼中厉芒一闪! “滚!” 他再次怒吼,不再被动防御!握著符文长剑的双手猛地向前一推! 如同逆向奔涌的璀璨星河,带著一往无前的决绝意志,狠狠地射向魔苟斯虚影所在的那片扭曲虚空! 以攻代守! 嗤嗤嗤嗤——!!! 光,如同滚烫的烙铁刺入冰雪! 那片由魔苟斯意志投影形成的扭曲虚空瞬间沸腾起来! 猩红的眼眸中再次露出了惊怒! “你该死!!!”魔苟斯充满无尽怨毒与杀意的咆哮在所有人灵魂深处炸响。 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魔苟斯被艾尔达瑞安眼前的混蛋所阻止。 最终,伴隨著一声不甘的、仿佛来自深渊底层的嘶鸣,那两点猩红的光芒彻底熄灭,扭曲的虚空景象如同破碎的镜子般消散无形! 那股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 现实重新回归。 阿德嘉兰平原依旧是那片死寂的焦黑荒原。 只有艾尔达瑞安身前数米范围內,地面被强大的力量对撞震出了一个浅坑,坑壁的焦土呈现出被高温熔融又瞬间冷却的琉璃状。 艾尔达瑞安保持著挥剑向前的姿势,胸膛微微起伏,金色的眼眸中光芒流转不息,紧紧盯著虚空消散的地方,確认那黑暗意志彻底退去。 他手中的长剑光芒缓缓收敛,剑身也恢復了平静流淌的状態,但那股神圣威严的气息依旧縈绕不散。 玛法里奥在泰兰德不顾一切的月神之力灌注下,终於缓过一口气,剧烈地咳嗽著,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中的惊悸未消。 他看著挡在自己身前,手持光剑,如同战神般逼退了魔苟斯虚影的艾尔达瑞安,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和后怕。 若非这位诺多领主及时出手,后果不堪设想! 泰兰德也是心有余悸,扶著玛法里奥,看向艾尔达瑞安的目光充满了感激,同时也带著深深的敬畏。 她终於亲眼见识到了诺多精灵顶尖强者的实力,那柄长剑的光辉,与艾露恩的月华截然不同,却同样强大而神圣。 埃克塞理安和诺多守卫们则早已单膝跪地,右手抚胸,向他们的领主致以最高敬意。 艾尔达瑞安缓缓收剑入鞘,那流转的光与符文瞬间隱没。 他转过身,看向玛法里奥和泰兰德,金色的眼眸恢復了平日的深邃,但那份沉重依旧清晰可见。 “你看到了,玛法里奥·怒风。” 他的“心声”带著一种歷经激战后的沉凝:“魔苟斯的阴影从未远离。这片土地所承受的,是来自黑暗本源最深沉的恶意。任何试图唤醒它的力量,都將直接面对他的怒火。” 玛法里奥在泰兰德的搀扶下站直身体,抹去嘴角的血跡,绿色的眼眸中虽然残留著痛苦,却燃烧著更加坚定的火焰: “我看到了,艾尔达瑞安领主。比我想像的更可怕,更……深刻。” 他深吸一口气,那刺鼻的空气此刻却让他感到一丝真实:“但这片土地並非完全死去!在最表层的绝望之下,我確实感知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顽强存在的生命脉动!它在呼唤!它在等待!” 艾尔达瑞安金色的眼眸微微一动:“哦?” “是的!”玛法里奥的语气斩钉截铁,带著德鲁伊的篤定。 “净化它,唤醒它,將比我们想像的更加艰难,需要难以估量的力量和时间,甚至可能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但是,” 他直视著艾尔达瑞安的眼睛:“並非不可能!” 艾尔达瑞安沉默地看著玛法里奥那双充满决心和痛苦的眼睛,又看了看他身后那片在刚才交锋中倖存下来、虽然缩小了范围却依旧顽强存在的绿色区域——那是玛法里奥和泰兰德力量创造的奇蹟,也是对抗黑暗的证明。 “我明白了。”艾尔达瑞安最终缓缓点头,他的目光扫过这片无边无际的焦土,最后落向安格班的方向,声音低沉而有力。 “那么,让我们回去。我们需要更周密的计划,也需要……更多的力量。” 他转身,对著严阵以待的卫队下令:“埃克塞理安,警戒撤回。此地不宜久留。” “遵命,大人!”埃克塞理安立刻起身,锐利的目光扫视四周,指挥著守卫们结成防御阵型,將艾尔达瑞安、玛法里奥和泰兰德护在中心,开始迅速而有序地向著隘口堡垒的方向撤退。 归途的气氛比来时更加凝重。 玛法里奥和泰兰德沉浸在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交锋和魔苟斯恐怖威压带来的余悸中。 艾尔达瑞安沉默地走在队伍前方,金色的眼眸深处思绪翻涌。 他亲自验证了玛法里奥力量的独特与强大,也亲眼目睹了他对抗魔苟斯时的勇气和决心。但这股来自异大陆的力量,其根源和潜力,以及他们背后那个“艾露恩”和之前私下打听到的“塞纳留斯”…… 依旧笼罩在迷雾之中。 魔苟斯的直接威胁,与卡多雷带来的未知变量,如同两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埃克塞理安紧跟在领主身后,低声用诺多语汇报著刚才外围警戒的情况,末了,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 “大人,那位德鲁伊首领的力量……都远超预期。堡垒內,需要调整监视等级吗?” 艾尔达瑞安没有回头,只是目光微微向后瞥了一眼,看向被守卫簇拥著、脸色依旧苍白的玛法里奥,金色的瞳孔中光芒流转,如同深潭下的暗流。 “不。”他同样用诺多语回应,声音冷冽而清晰。 “保持原定计划。最高级別的隱秘监视,一刻也不能放鬆。尤其是……他与那位女祭司的私下交流。” “是!”埃克塞理安沉声应命,手按剑柄,眼神重新变得如同鹰隼般锐利。 巴拉德埃塞尔的天空,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第五十六章 燃烧来了! 时光如同巴拉德埃塞尔堡垒外奔流不息的泉水,悄然流逝。 自那次在阿德嘉兰平原直面魔苟斯意志的惊险交锋后,玛法里奥和泰兰德在堡垒中的生活似乎进入了一种新的节奏,一种在警惕与希望、隔阂与交流之间微妙平衡的节奏。 玛法里奥几乎成了艾尔达瑞安在平原巡视的常伴。 每当领主需要前往那片死寂的焦土勘察魔苟斯爪牙的动向,或者仅仅是去感受那片土地上黑暗气息的细微变化,玛法里奥总会同行。 而每一次,他都会在那片被诅咒的土地边缘,尝试唤醒沉睡的生命。 过程是艰难而缓慢的。 魔苟斯那次的意志投影虽然被艾尔达瑞安击退,但祂的污秽如同跗骨之蛆,深深渗透在土壤与空气中。 玛法里奥每一次引导自然之力,都像是在与无形的黑暗沼泽搏斗。 他额头的汗水,苍白的脸色,以及施法时身体难以抑制的微颤,都清晰地落在艾尔达瑞安和护卫们的眼中。 然而,成效也是显而易见的。 以隘口为起点,一片虽然不大、却充满顽强生命力的“绿洲”正在缓慢而坚定地向平原內部延伸。 青草茵茵,低矮的灌木丛生,甚至开始吸引一些生命力极为顽强的昆虫和小型爬行动物在此棲息。 这片象徵著抗爭与希望的绿色,在无边焦黑的映衬下,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照亮了诺多精灵们的心。 每一次玛法里奥成功拓展了绿地的边界,堡垒中关於这位“紫皮德鲁伊”的讚嘆之声就会多上几分。 他的坚韧、他对生命纯粹的热爱,以及对黑暗毫不妥协的態度,贏得了许多诺多战士和工匠的尊重。 艾尔达瑞安对玛法里奥的信任也在与日俱增。 他能感受到对方力量的纯粹与目標的真诚,那份对抗黑暗的决心与自己如出一辙。他甚至会在玛法里奥施法过度虚弱时,不动声色地为其提供一丝温和的能量补充。 但这信任並非毫无保留。 彭格罗德和埃克塞理安依旧忠实地执行著最高级別的隱秘监视。 玛法里奥和泰兰德的居所、他们与堡垒中任何人的私下接触、尤其是他们彼此之间的交流,都逃不过“影猎者”洛格那双如同夜梟般锐利的眼睛。 艾尔达瑞安深知,在魔苟斯的阴影下,任何疏忽都可能带来毁灭性的后果。 不久之后,巴拉德埃塞尔迎来了一位访客——诺多至高王,芬国昐陛下。 芬国昐的到来,让整个堡垒笼罩在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氛中。 这位在怒火之战中直面魔苟斯的王者,威严而睿智,眼眸仿佛能洞悉一切。 他听取了艾尔达瑞安关於卡多雷来客的详细匯报,包括他们的力量、目的,以及在阿德嘉兰平原的尝试。 在艾尔达瑞安的陪同下,芬国昐亲自接见了玛法里奥和泰兰德。 会面在堡垒最宏伟的“星光大厅”进行。玛法里奥沉稳地向芬国昐阐述了他们的自然之道,泰兰德则展示了月神艾露恩赐予的纯净光辉。 芬国昐安静地听著,目光深邃,不置可否。 隨后,芬国昐提出要亲眼看看那片被玛法里奥唤醒的绿地。 站在隘口边缘,望著脚下那片顽强生长在焦黑死地中的绿色,这位经歷过无数风浪的至高王,眼中也流露出了深深的震撼和一丝……兴趣。 当晚,芬国昐与艾尔达瑞安在领主书房进行了长谈。 “艾尔达瑞安,”芬国昐的声音低沉而富有力量。 “这些卡多雷的力量……很奇特。不同於我们熟悉的星光符文与锻造之火,也不同於维拉的伟力。它源於生命本身,与大地、森林、乃至梦境相连。” 艾尔达瑞安点头:“是的,玛法里奥·怒风的力量,纯粹而坚韧,在阿德嘉兰平原上的成效,您亲眼所见。” 芬国昐的手指轻轻敲击著桌面:“魔苟斯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任何能增强我们对抗黑暗的力量,都值得尝试与了解。” 他停顿了一下,金色的眼眸看向艾尔达瑞安:“我注意到,堡垒中有些年轻的族人对这种力量表现出了好奇?” 艾尔达瑞安如实回答:“主要是些工匠学徒和年轻的游侠,他们对这种能与植物、动物沟通的能力感到新奇。” 芬国昐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在不违背对一如(eru iluvatar)的虔诚信仰,不影响我们自身技艺传承的前提下,允许那些对自然之道感兴趣的族人,在玛法里奥·怒风愿意指导的情况下,进行一些……尝试性的接触和学习。记住,艾尔达瑞安,” 他的语气变得严肃:“力量归力量,信仰归信仰。一如是我们唯一的创造者,这份敬畏之心,绝不可动摇。” “我明白。”艾尔达瑞安躬身领命。 他理解芬国昐的用意:在对抗魔苟斯的战爭中,需要集合一切可能的力量,但诺多族的根本信仰和文化传承必须得到维护。 消息很快在堡垒中传开。 很少一部分对德鲁伊之道充满好奇和嚮往的年轻诺多精灵,在得到艾尔达瑞安的默许和玛法里奥的欣然同意后,开始尝试跟隨这位紫肤的导师学习感知自然、沟通植物的初步法门。 泉水之塔附近那片被精心打理的、原本用於冥想和种植药用植物的密集森林,成了临时的“课堂”。 玛法里奥对此非常乐意。 他看到了诺多精灵的求知慾和潜力,也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加深两个精灵族群的理解。 他耐心地教导著这些“年轻”的学徒,引导他们感受森林的呼吸,倾听树叶的低语。 泰兰德对此则有些无奈,甚至隱隱担忧。 她私下里对玛法里奥表达过:“玛法里奥,教导他们感知自然,引导生命之力,这本身並无不妥。但艾露恩的恩赐……这並非一种可以隨意传授的『技艺』。它是信仰,是心灵与月神的共鸣。” “从加拉德瑞尔女士那里我们已知晓,诺多族有著他们自己深厚而崇高的信仰体系。试图在此传播艾露恩的信仰,不仅是不智,更是对他们信仰的冒犯和不敬。” 玛法里奥理解泰兰德的顾虑,他安抚道:“泰兰德,你说得对。我教导他们的,仅仅是沟通自然、引导生命力的法门,是德鲁伊之道的基石,而非艾露恩的信仰本身。力量的根源可以不同,但守护生命、对抗黑暗的目標是一致的。我相信他们能分清其中的界限。” 泰兰德嘆了口气,不再多言。 她看著那些年轻的诺多精灵在森林里笨拙却认真地尝试与树木沟通,有的成功让一片叶子轻轻摇曳而欣喜若狂,有的则满头大汗毫无进展,心中那份忧虑並未完全散去,但也只能选择信任玛法里奥的判断。 这一天,如同往常一样,玛法里奥带领著几位最有天赋的诺多学徒,在泉水之塔旁的森林深处进行更深入的冥想练习。 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点,空气清新,充满了草木的芬芳。 诺多学徒们围坐在古老的橡树下,闭目凝神,努力將意识沉入周围生命的脉动之中。 玛法里奥盘膝坐在中央,他的呼吸深沉而悠长,意识如同水银般流淌,轻鬆地浸入周围生机勃勃的自然领域,准备引导学徒们的感知。然而,就在他的意识即將触及那片熟悉的、充满生机的翡翠之境时—— 一股冰冷、污秽、带著硫磺与毁灭气息的洪流,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水,猛地衝进了他的感知! “不——!”玛法里奥在现实中猛地睁开双眼,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低吼! 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正承受著难以想像的剧痛! “导师!”周围的诺多学徒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知所措,纷纷从冥想中惊醒,惊恐地看著状態异常的玛法里奥。 玛法里奥根本无暇顾及他们。 那股邪恶的洪流是如此强大而熟悉,瞬间將他强行拖拽进了更深层的精神领域——翡翠梦境! 但此刻的翡翠梦境,已不再是那个寧静祥和、充满生机的绿色国度! 眼前的景象让玛法里奥的灵魂都在颤慄! 他身处一片本应永恆葱鬱的森林,但此刻,参天的古木正被熊熊的邪能绿焰疯狂吞噬!扭曲的恶魔身影在燃烧的树影间穿梭,发出刺耳的尖啸!清澈的梦之溪流变成了翻滚著恶臭气泡的熔岩! 天空不再是柔和的翡翠色,而是被撕裂开巨大的、流淌著邪能的口子,无数燃烧著地狱火的陨石正从中砸落! 玛法里奥能够感知到这些只是幻像,实际暂时並未受到污染,但这一切都反应了此时的卡利姆多,发生了不小的事情 在这片被褻瀆的梦境核心,玛法里奥看到了他的老师,森林与荒野的半神——塞纳留斯! 塞纳留斯那由雄鹿、树木构成的伟岸身躯上,此刻布满灼痕与伤口!原本散发柔和光辉的鹿角有些黯淡,翠绿的藤蔓枝叶变得焦黑枯萎。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疲惫、愤怒和……深沉的悲痛! “玛法里奥!吾徒!”塞纳留斯的声音直接在玛法里奥的灵魂深处响起,不再是往日的平和悠远,而是带著撕裂般的痛苦和急迫! “灾难降临了!艾萨拉!那个愚蠢而傲慢的女王!她和她的上层精灵对奥术魔法的无止境滥用,如同黑夜中最明亮的灯塔,招引来了宇宙中最恐怖的存在——燃烧军团的主人,万物的毁灭者,萨格拉斯(sargeras)的注视!” 玛法里奥如遭雷击! 萨格拉斯! 这个名字虽然从未听过,但“万物的毁灭者”如同最冰冷的毒刺,瞬间刺穿了他的心臟! 他曾在艾尔达瑞安对抗魔苟斯意志时感受到过一丝那恐怖存在的余韵,但那与此刻塞纳留斯话语中蕴含的绝望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萨维斯的背叛比想像中更彻底!” 塞纳留斯的声音充满了愤怒:“他早已沦为萨格拉斯的走狗!就在永恆之井的核心,艾萨拉的金宫之下,他们开启了一道通往扭曲虚空的巨大传送门!恶魔!无穷无尽的恶魔如同潮水般涌入了我们的家园——卡利姆多!” 梦境中的景象隨著塞纳留斯的话语而剧烈变幻,呈现出玛法里奥最不愿看到的恐怖画面: 阿克蒙德(archimonde),污染者那山峦般庞大的恶魔身躯,每一步都让大地崩裂,巨手轻易將反抗的城市碾为齏粉! 玛诺洛斯(mannoroth),深渊领主挥舞著巨大的双头矛,狂暴的邪能衝击波將整片森林化为火海,无数生灵在哀嚎中化为灰烬! 犬王哈卡(hakkar the houndmaster),率领著无穷无尽的、流淌著熔岩涎水的炼狱恶犬,如同瘟疫般席捲大地,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卡利姆多在燃烧!永恆之井的光芒已被邪能彻底玷污!辛艾萨莉……我们的首都……已经沦陷!女王和她的走狗们正与恶魔一同狂欢!” 塞纳留斯的声音充满了悲愴:“反抗的力量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尚未完全燃起就被扑灭!暗夜精灵的子民正在被屠杀、被奴役!森林在哀鸣,大地在流血!” 塞纳留斯那巨大的、由星辰构成的眼眸紧紧锁定玛法里奥的虚影,传递著不容置疑的指令和最深切的恳求: “玛法里奥!你必须立刻回来!带著你所有的力量,带著你在异大陆寻找到的一切可能的盟友!时间不多了!卡利姆多需要你!艾泽拉斯需要你!立刻!马上!通过梦境之路返回!迟了……一切就都完了!” 伴隨著最后一声如同世界崩裂般的吶喊,塞纳留斯巨大的身影在邪能火焰的猛烈衝击下变得模糊、破碎! 梦境连结变得极其不稳定,玛法里奥感到一股强大的排斥力要將他挤出这片被污染的翡翠之境! “老师——!”玛法里奥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吶喊,试图伸手抓住那消散的星光鹿角,却只抓住一片虚无的邪能火星。 现实中的玛法里奥猛地从地上弹起,口中喷出一大口带著丝丝黑气的鲜血! 他剧烈地喘息著,绿色的眼眸因极度的震惊、悲痛和愤怒而布满了血丝!身体因强烈的情绪衝击而不受控制地颤抖! “导师!您怎么了?” “快!快去通知领主大人和泰兰德女士!” 周围的诺多学徒们以及德鲁伊彻底慌了神,有人试图上前搀扶,有人则惊恐地向森林外跑去报信。 玛法里奥勉强支撑著身体,抹去嘴角的血跡,眼神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绝和刻不容缓的急迫。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迴响: 回家!立刻!马上!卡利姆多在燃烧! 上架感言 群:1055254849 答案:人在中土 因为忘记跟编辑大大说明天上架了,所以今天上午十点给我开上架了,我睡醒之后甚至有点发懵。 非常感谢各位追读到现在,也非常感谢各位从开始到现在提的各种意见,真的非常感谢。 上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更十万! 等我再写点凑够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