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拔氧气管,清冷美人杀疯七零》 第1章 被亲女儿拔了氧气管 姜晚晴死的这天,是前夫陆政然再婚的日子。 陆家老五陆多喜没去参加陆政然的婚礼,特意一早赶飞机来到姜晚晴这里。 见到陆多喜,酸涩的喜悦从姜晚晴心底涌上来:“多喜!” 她就知道。 所有人都会拋弃她,老五不会! 自打杨苏苏出现后,陆政然背叛她,五个孩子也围著杨苏苏打转,恨不得是从杨苏苏肚子里爬出来的。 唯有老五会背著他们来找她,搂著她的脖子甜甜地喊娘,说心里只有娘。 老五是她生活里唯一的慰藉。 只要老五开心,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二十几年来,她摆地摊,打黑工,借高利贷,卖血,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 她透支生命健康赚钱没关係,只要能把老五喜欢的手机电脑名牌衣服送到她面前就足够了。 陆政然再婚,唯有老五没去参加,证明她付出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姜晚晴挣扎著伸出手,想握住陆多喜的手。 常年操劳,她的手布满了老茧和无法癒合的冻疮,手指关节变形,指甲缝里夹著洗不掉的黑泥,反观陆多喜的手,做著精致的美甲,美得像玉雕一样。 姜晚晴心里很骄傲,她过得苦没事儿,只要女儿过得好就行了。 要碰到陆多喜的一瞬间,姜晚晴又怕自己的手刮伤女儿。 她正要收回去…… 陆多喜忽然嫌恶的后退半步,脸上的表情是姜晚晴从未见过的冷漠。 年轻的女儿蹙紧眉头:“你好噁心啊,不要碰我!” 姜晚晴整个人僵在原地:“怎么了?路上碰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老五是她的小袄,若不是心情不好,是绝对不会凶她的。 陆多喜冷哼一声,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真是个蠢货,到现在还觉得我在意你?” 姜晚晴嘴角的笑容一瞬间凝固,声音沙哑:“多喜,你在说什么呢?” 陆多喜懒得解释,掏出手机播出视频电话:“对不起妈妈,我不是故意没去参加你和我爸的婚礼,因为,我有个惊喜给你!” 她將手机镜头对准姜晚晴。 小县城病房设施有限,窗帘脏兮兮的,床单上残留著洗不掉的污垢。姜晚晴躺在病床上,病痛折磨带走她身上的肉,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头髮也不剩几根,脸上戴著氧气罩,呼吸十分艰难。 陆多喜用的前置摄像头,手机屏幕上不止有形容枯槁的姜晚晴,还有穿著婚纱一脸幸福的杨苏苏。 看到杨苏苏,姜晚晴瞳孔瞬间紧缩,扭曲的面容似乎在无声咒骂。 她十九岁嫁给陆政然,二十岁为陆政然一胎生五宝。 七几年条件有限,一胎一个都有大出血死亡的危险,她一次性生了五个,半条命差点没了,好在老天垂帘,让她活著出了產房。 本以为……一家人可以和和美美过下去。 没想到杨苏苏下乡,陆政然变心,连五个孩子都围著她打转。 陆政然想离婚,姜晚晴死都不同意。 几个孩子骂她是棒打鸳鸯的罪人,咒她这辈子都活在痛苦和绝望中。 过往的画面不断的在脑中回放,绝望和痛楚把姜晚晴淹没。 她恨啊! 恨不得从来没和陆政然结婚,恨不得从来没生下这几个孽障,恨不得生饮杨苏苏的血! 姜晚晴痛声质问:“陆多喜你喊这个贱人什么?你喊她什么!!” 她挣扎著想爬起来,奈何身上的关节没有力气还伴隨著剧痛,刚有动作就跌了回去。 姜晚晴胸前剧烈鼓动,疯了一样嘶吼:“我才是你娘!你忘了我给你买的名牌包包手机电脑了吗?” 陆多喜语带不满:“笑死人了,你买的电脑手机都是几年前的款式,拿出去同学都要笑话的,你送给我那天,我就扔垃圾桶了。” “……至於那几件衣服,我养的狗狗倒是不嫌弃,做成狗垫子给它用了。” 她转头又和杨苏苏告状:“妈你看她,买点穷酸东西就想捆绑我,天底下怎么有这样不要脸的人?但没关係,这些年她为了给我买东西,累出了一身病,能把她累死也算我大功一件!” 闻言,姜晚晴疼的呼吸发颤。 哈哈哈……她十几年的付出,只配给狗! 杨苏苏则故作惊讶:“多喜你快回来吧?她浑身都是病,可別把你传染了!” 陆多喜嫌恶的扫了眼姜晚晴,一把抓住氧气管:“你和我爸相爱了几十年,她害你们现在才可以结婚,我要帮你报仇。” 姜晚晴喉咙里翻涌出血腥。 报仇…… 这就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好女儿。 杨苏苏感动的捂住嘴,手上的钻石耀眼夺目。 看到杨苏苏手上的钻石,姜晚晴的思绪忽然回到了和陆政然刚结婚的时候,她想要个银戒指,陆政然批评她贪慕虚荣,思想不切实际,到了杨苏苏这里就可以戴钻戒了。 早该发现的。 爱与不爱区別很明显。 陆多喜眼眶微红:“大哥为妈撕了她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二哥为妈偷她的粮票,三姐把手腕撞到石头上假装被她家暴,搞臭她的名声,四哥偷偷在她饮食里下大量避孕药,搞坏她的身体让她重病缠身,只有我没为妈做过什么。” 听到陆多喜的话,再看到陆多喜抓住氧气管的手,姜晚晴从头至脚升起一股寒意。 姜晚晴嘴唇发抖:“你想干什么?” 陆多喜冷笑:“怕你活著继续噁心我妈送你上西天吶。” 话落,她没有一丝犹豫拔下氧气管。 没了氧气来源,姜晚晴的喉咙被无形的手扼住,每次呼吸都像穿过了厚厚的絮,她张大了嘴,挣扎著想要呼吸到更多的新鲜空气,扭曲的样子格外丑陋。 她怨毒地看著陆多喜,仿佛要將多年的养育之恩化成利刃刮死她。 “你这个……孽障!” “养了你几十年竟然换来这般狼心狗肺,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隨著最后一个字落下,声音戛然而止。 姜晚晴死了。 意识消散前,她通过电话听到陆政然的声音。 她爱了大半辈子的男人,用她从来没听到过的温柔的语气说:“苏苏別怕,我会找道士把她的灵魂封起来,绝不让她伤害你和孩子们。” 姜晚晴最后一滴泪中混著血。 如果能重来。 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心软,会亲手送她们下地狱。 意识消散后,姜晚晴没想到自己会恢復听觉。 “娘,娘!我好饿啊,你快起来给我做饭!” 绵软的小手推著姜晚晴的胳膊用力摇晃,女娃清脆的声音比甘蔗还脆还甜。 这是。 老五! 姜晚晴刷的睁开眼。 第2章 渣男贱女秀到我面前 姜晚晴扯住陆多喜的手把人拽到身边来,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愤怒咆哮:“孽子,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你有什么脸喊我娘?” 她死死掐著陆多喜,怒声质问。 陆多喜脖子被掐住,小脸被憋得通红,葡萄大的眼睛里满是眼泪。 她哪里见过姜晚晴这样,嚇得小腿一蹬,尿了。 姜晚晴从她惊恐的眼睛里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不对。 老五怎么才五岁? 她怎么也变成二十出头的样子了? 姜晚晴鬆开手,不敢置信地摸著自己的脸。 她重生了? 真的重生了! 姜晚晴忽然鬆开手,陆多喜摔到地上,摔了个屁股蹲,裤湿湿的,贴在屁股上十分难受。 脖子被掐了很痛,陆多喜想哭,又下意识害怕,小心翼翼地问:“咳咳……娘你怎么了?为什么要打我?是多喜做错什么了吗?” 姜晚晴被她的声音唤回来,慢慢把手从脸上移开。 ……老五。 她奉献了一切,又宠爱了一生的老五。 自从两年前杨苏苏下乡,她和陆政然的关係就不復当初,两人天天吵架,陆政然指责她小肚鸡肠,孩子们怨恨她无事生非,只有老五,会搂著她的脖子,甜甜地安慰她,说娘亲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可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她装乖卖巧,都是为了帮杨苏苏那贱人! 几千个日夜,她蜷缩在几平米的出租屋里,死死抓住这唯一的亲情,最终换来了一场天大的笑话! 剧痛再次从心臟蔓延至全身,姜晚晴死死咬住牙,才忍住自己狰狞的面目,冷淡地道:“做噩梦了,梦里有个小女孩儿帮著外人欺负她娘,我看的心火大,寻思掐死这个孽障也算积德。” 姜晚晴说完,静静地观察陆多喜的反应。 陆多喜则被嚇了一跳。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娘今天的表情和眼神很可怕,哪怕平静的和她说话,都让她不寒而慄。 就好像…… 娘不是想掐死梦里的小孩儿,而是想掐死她。 她脚步踉蹌的躲到床尾,声音似蚊吶:“这……这样啊。” 五岁的小娃被姜晚晴照看的很好,衣服乾乾净净,没有一点脏污,手指甲修剪的圆润整齐,头上的小辫子都是四股辫,大眼睛圆润像黑色的小葡萄,此时害怕的看著姜晚晴。 娘好嚇人。 还是苏苏阿姨好,从来都不凶她。 脖子还是很痛,她要去找爹爹和苏苏阿姨。 陆多喜躡手躡脚打开门,老旧木门被拉开的瞬间,她拔腿就往外跑去。 跑的太急了,没注意到门外有人,一头撞到的陆政然腿上。 好痛! 陆多喜捂著额头抬起脸,看到陆政然,还有他背上的杨苏苏。 她惊喜唤道:“苏苏阿姨!” 陆政然一身黑色袄,乌髮浓黑如墨,双眸狭长,不说性情如何,单这张脸都具有欺骗性。 他背著杨苏苏进门。 外面是絮般的鹅毛大雪,杨苏苏声音冷的微微颤抖:“多喜,没摔著吧。” 陆多喜连痛都忘记了,嗓音甜甜的,带著一股撒娇:“没有,苏苏阿姨你受伤了吗?” 娘亲掐她脖子掐的好痛,也没说关心她几句,刚刚不过撞了一下,苏苏阿姨都会关心她。 还是苏苏阿姨温柔。 陆政然把杨苏苏放到炉子旁边,又给她倒了杯热水,声音柔和的要拧出水来:“烫,慢点喝。” 杨苏苏看了眼姜晚晴,没有接茶缸。 陆政然把刻著『劳动最光荣』的茶缸子强硬的放在杨苏苏冻的发红的手里:“愣著干什么,喝呀。” 陆多喜心疼催促道:“苏苏阿姨你快喝吧,爹爹还往里面放了红呢。听我奶奶说,红是好东西,娘生我们五个的时候想喝,爹爹都没捨得给娘买。” 杨苏苏闻言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她端起茶缸小口小口的喝起来,红水入口驱走寒意,咽下去嘴里残留著淡淡的甘甜。 陆多喜看著杨苏苏喝完半茶缸红水,夸张的鬆了口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杨苏苏碰到什么危险的事情终於解决,陆多喜可以安心了。 杨苏苏喝完红水,歉意的对姜晚晴解释道:“嫂子你別误会,我来月事身子有些不舒服,这才麻烦政然哥背我回来的。还是你家政然哥细心,不仅在路上照顾我,泡的红水稠度刚好,我喝了以后身子都暖起来了,肚子也不疼了。” 姜晚晴淡淡道:“原来我还是你嫂子,不知道的,以为你们才是一家三口呢。” 从进屋就没正眼瞧过姜晚晴的陆政然终於捨得看她了,只不过目光冰冷,暗含警告:“说胡话之前想想大家的身份,苏苏才十九岁,她没你那么皮糙肉厚,经不起你的污衊,再说孩子就在这,你说的话被她学去,也想让她变成和你一样粗鄙不堪吗?” 陆多喜用自己的小身子把杨苏苏挡在面前:“娘不高兴可以打我骂我,別说苏苏阿姨。” 杨苏苏拍了拍陆多喜的肩膀,轻轻摇头,柔声教育:“多喜是不是忘记了,阿姨怎么和你说的?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可以掺和。” “对方是你的母亲,是生你养你的人,你不能对她大喊大叫,也不能因为她是你的母亲,就可以让她在不高兴的时候打你骂你。” “这都是不对的。” 陆多喜乖巧点头。 她放下手臂站到一边:“知道了苏苏阿姨。” 陆政然钦佩地看著杨苏苏,压著胸膛的怒火对姜晚晴道:“看到没,苏苏在孩子面前是如何做人的。” 第3章 晕死在地女儿不管她 杨苏苏对著陆政然道:“政然哥哥別这么说嫂子,我比嫂子不过是幸运了些,多读了十几年书,明白了一些做人的道理,我相信嫂子听完我们的话,思想会进步的。” 姜晚晴觉得非常可笑。 一个出轨的渣男。 一个勾引別人丈夫,霸占別人孩子,还要装清高的白莲。 联手教育她怎么做人? 姜晚晴面无表情道:“我上地干活崴了脚,拖著伤脚走了十几里山路,也没有让哪个男人背回来,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书里没写吗?杨知青道理学得太多,连最基本的都忘了?” 杨苏苏笑容凝固:“我记得。” “可嫂子脚受伤的时候是夏季,不过晒晒而已,眼下冬腊月是冷的时候,我在外面走几个小时命都没了。” “嫂子如果读过书就会知道,比起书中的道理,能活著才是大事,道理是用来教书育人的,不是要人命的。” 陆政然看杨苏苏动怒,面色瞬间变得阴沉:“苏苏是高中生,学问比你高,她教你你就听著,学著,不要觉得自己很牛很厉害,你的学问在苏苏面前不值一提,还要继续丟人现眼吗?” 陆多喜恨不得把头插到衣襟里去。 娘好丟人啊。 姜晚晴唇边溢出一声冷哧:“我一没偷人,二没抢人孩子,也没偷完抢完还要教育人家媳妇儿,我怎么丟人现眼了?” “偷的抢的还在给自己脸上贴金,我有什么好自卑的?” 陆政然气红了眼:“愚昧村妇,不可理喻!” 陆多喜想替杨苏苏说话,想到她刚刚的话,闭上了嘴。 杨苏苏欣慰地摸了摸陆多喜的头。 又失望的看著姜晚晴:“我以为晚晴嫂子是明白人,没想到我说了那么多为你好的话,你都以为我在害你,是我错了,不该提点晚晴姐,反而惹了一身骚。” 姜晚晴被气笑了。 如果是以前,她看到陆政然嫌弃的表情一定会闭嘴忍让,也会顾忌孩子的心情选择委屈自己。 只要陆政然高兴,偶尔能回家看看她,她就別无所求。 可她不是以前的姜晚晴了。 她不在意陆政然怎么看她,不在意陆多喜会不会被影响学会说脏话。 脏人,只配听脏话。 你不说,她还真以为自己乾净了。 姜晚晴道:“孤男寡女去县城三天,回来还有肌肤之亲,知道的你是来月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怀了他的野种,怕东窗事发眼巴巴赶到县城去墮胎,做了人流手术走不了路,只能叫孩子的爹背你回来。” “读书多就能把黑的说得白的?就能把你们攀扯不清的做法掩饰过去吗?” “杨苏苏……你可真不要脸!” 说出这些话,姜晚晴堵在肺腑里的鬱气才开始慢慢运转。 上辈子渣男贱女联合她的亲生骨肉毁了她的婚姻,坏了她的名声。 最可恨的是,做完这些尚且不够,还给她下大量避孕药让她常年下红,气血如同山崩再也不能聚集,又骗她打工赚钱卖血,日日受病痛折磨的煎熬。 身体和精神受到双重折磨,姜晚晴只有把这些加倍奉还给他们,才能重获真正的新生。 她的每个字如同刀子一般扎出来,一点顏面也没给杨苏苏和陆政然留。 任谁也没想到姜晚晴会说出这种话。 她原先可是连个脏字都不会说的。 此话一出,屋子的气温更是降了几十度。 杨苏苏愤然一笑,清高道:“晚晴嫂子以为说脏话就能毁坏我的清誉吗?事实上,你说脏话,脏的只有自己的嘴巴。” 陆政然冲姜晚晴怒喝警告。 “姜!婉!晴!” “我们去县城是谈公事的,有招待所的证明。” “也就是苏苏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再有下次,我一定会以大队长的身份惩办你,让你喝几桶辣椒水洗洗嘴。” “恶毒死了,张口闭口就是墮胎人流,就不怕死后下拔舌地狱吗?” 姜晚晴淡然道:“你们都不怕下地狱,我怕什么?” 陆政然皱眉,语气凛然:“我不管你因为什么抽疯,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给苏苏道歉!” 姜晚晴:“……” 脸可真大。 陆政然看她没有丝毫反省的意思,语气加重:“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不道歉,我不会原谅你。” “我现在要送苏苏回去,在我回来之前,想好你道歉的话!” 陆政然搀扶起杨苏苏向外走,温声道:“走,我先送你回去。” 杨苏苏大半个身体靠在陆政然胸膛上,虚弱地挤出一抹笑容:“辛苦政然哥哥了。”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一阵冷风吹进来,姜晚晴打了个冷颤,眼前阵阵发黑,不等她有什么动作,一头栽到床下,失去意识。 “……冷” 姜晚晴睁开眼。 眼前黑漆漆的,已经日落天黑了。 耳边炉火噼啪作响,木头烧到极致裂开,模糊视线渐渐清晰,只见陆多喜蹲在炉子前面剥鸡蛋吃。 看到姜晚晴醒过来,她著急忙慌把煮鸡蛋塞嘴里。 脸上撞伤的痛,地面的凉意让姜晚晴慢慢清醒。 她竟然昏迷了这么久?身上只穿了打著补丁的线衣线裤,没有一点遮挡的东西。 她昏迷以后陆多喜不仅没有喊人来救治。 別说被子…… 竟然连一件衣服都没给她披到身上。 姜晚晴靠在床边,缓了会儿,她哑著嗓子问:“我昏迷了,你为什么没去喊人?” 陆多喜把嘴里的鸡蛋咽下去,舔著手指:“娘昏倒了吗?我以为娘睡著了,不敢吵娘。” 她才不想要娘醒过来。 醒过来要教她读书写字,还要管她不许她淘气,这不许干那不许吃的。 陆多喜催促道:“我好饿,娘快去给我做饭。” 姜晚晴愣了片刻,点点头,披上衣服去厨房。 第4章 茶气四溢的好女儿啊 厨房碗架子上面放著一盆精米饭,一盆糙米饭。精米饭是给陆政然和陆多喜吃的,糙米饭是姜晚晴吃的。 姜晚晴把精米饭拌了拌放进锅里,锅底燉著排骨和土豆。 饭菜出锅,她坐在小板凳上,就著灶台吃起来。 尝到精米饭和排骨的味道她吃饭的速度慢下来。 原来排骨是这么好吃的东西。 出嫁前在家里经常吃,嫁到老陆家以后,为了把好东西留给家人,没捨得再吃一口肉。 忽然感觉到脸上的凉意,她用手背蹭了蹭,发现是眼泪。 陆多喜在屋里一直等著姜晚晴端饭进屋,可娘一直没回来。 她明明都闻到饭香了! 肚子里发出咕嚕咕嚕的声音,陆多喜扛不住诱惑,主动找到厨房,进门就看到姜晚晴在吃饭。 陆多喜瞪圆了眼睛。 她衝进来,踮起脚尖眼巴巴地看向锅里。 锅底只剩下几块土豆,就连饭盆都是空的。 她眼睛瞬间就红了:“吃饭为什么不叫我?” 姜晚晴咽下嘴里的饭:“我晕倒了,你也没叫我。” 陆多喜软著嗓子:“娘没有跟我说呀。” 姜晚晴闻言冷笑。 盖被子的事情还用人教? 看姜晚晴不理自己,陆多喜盯著地上的骨头慢慢蹙起眉头:“娘怎么偷偷吃排骨呢?那是我和爹爹还有苏苏阿姨的排骨。” 看到碗边沾著的白米饭,她眼里又闪过一丝不悦:“娘最喜欢吃糙米饭,怎么还吃上白米饭呢?” 姜晚晴吃完放下碗筷,冷声道:“肉和米是我赚工分换的,我想吃什么吃什么。” 陆多喜湿漉漉的眼睛眨了眨,看起来人畜无害:“可爹爹说,工分赚不了几个钱的,娘的工分能换米换肉?” 言下之意:不是你赚的,你好意思脸大什么都吃? 姜晚晴:“你爹赚来的米麵都放在你爷爷和奶奶那边,这边所有的肉和米都是我赚来的。” 杨苏苏下放后,陆政然为了和她多接触,拋下她和孩子们搬到大队附近的房子里,姜晚晴放心不下,死皮赖脸带著陆多喜跟过来。 除了监视陆政然,姜晚晴也是为了照顾他。 陆政然把他赚的钱和粮票送到陆家,一分钱都不给她用,她就努力赚工分换吃的,这边的每一分钱,吃的每一口粮食,都是她赚的。 陆多喜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知道了也不共情她。 反而抿唇埋怨道:“娘不是不爱吃肉,干嘛和我们抢?” 苏苏阿姨肚子痛还没好,她还想著明天求爹爹把排骨拿到知青点和苏苏阿姨一起吃呢。 娘都吃光了,苏苏阿姨吃什么? 娘太自私了! 姜晚晴沉默片刻,一字一句道:“我喜欢吃肉和米,从今以后,我赚的粮食我先吃,你想吃去找陆政然和杨苏苏好了。” 陆多喜委屈地看了眼姜晚晴:“娘是生气了吗?是奶奶说娘是贱骨头,不配吃肉,肉和大米都是我们吃的。” 姜晚晴没说什么。 她起身把锅里的土豆盛出来放在灶台边上,舀水准备刷锅。 陆多喜脸上浮现一丝气怒,趁姜晚晴不备,抬手把灶台边上的碗筷朝著姜晚晴所在的位置推过去,碗筷砸在姜晚晴腿上,黏糊糊的土豆菜汤洒在她裤子上,留下几条深褐色的痕跡。 姜晚晴低头看到满身狼藉。 不等她说什么。 陆多喜率先抿唇哭起来。 反倒她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我太饿了,想吃点土豆不小心把碗筷打翻了,对不起……” 姜晚晴唇边溢出一声冷嗤。 不小心? 做了坏事还要装可怜,活像被人欺负了一样,若不是见识到她恶毒的嘴脸,真就骗过去了。 姜晚晴没搭理她,继续手里的动作,收拾完碗筷回屋去。 她就知道,娘捨不得骂她。 跟在姜晚晴身后,陆多喜庆幸地偷笑了一下。 陆多喜追著姜晚晴跑回去,北风凛冽,稍微一吹就从衣服领子,袖子中钻进去,灌入她衣服內,吹得她浑身冰凉,几乎是进屋的瞬间就咳起来。 陆多喜目光惊恐,想到什么扑到姜晚晴腿上摇晃著她:“我的嗓子好痛哦,娘快去煎药,今天还没吃药呢!” 姜晚晴冷冷的看著她,没有动作。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这个娘了呢。” 她刚刚晕倒都是因为陆多喜。 陆多喜从出生后就有咳疾,看了许多医院都不管用。 陆家人嫌弃继续钱浪费钱,小丫头片子的命贱,点都算心善,继续填补这个无底洞,无异於生割他们的肉。 不知他们从哪儿寻来一个偏方,至亲之人的血熬药,咳疾就会好。 姜晚晴身为人母,怎么能看著自己的女儿受罪。 只要女儿的病能好,让她做什么都行。 不知是什么原理,普通的药材加上她的血,真的治好了陆多喜的咳病,但不能停药,停了就犯。 她每天都割腕放血,一放就是三年。 因此她搬来这边,明知这边房间小,也把陆多喜带在身边挤著睡。 日日用血餵养的孩子却连一件衣服都不给她盖,一口肉,一口米都不愿意给她吃,就在刚刚,又把菜汤故意倒在她身上。 就凭陆多喜干的事情。 还想让她煎药? 做梦! 陆多喜红著眼睛摇头,怯生生的看著她:“怎么会呢?我最喜欢娘了。” 姜晚晴冷笑:“晕倒后在地上躺了太久,身体很不舒服,没办法割血熬药。” 別说小孩儿不记事,那也分什么事情。 陆多喜只有五岁,却记得夜里每日咳嗽时的难受,肺部像是著火了,熏得她只能咳嗽停不下来。 睡不好吃不好,生生要磨死她。 小孩儿都不爱吃药,她却很爱吃。 想到没有药吃又要变成以前难受的样子,陆多喜瞬间慌了。 娘不给她熬药晚上又会咳嗽的,她抱著姜晚晴的腿求情:“我真不知道娘刚刚晕倒了,都是我的错,我现在就给娘道歉。” “对不起……” “娘身体不舒服的话,帮我放一点点血就好,一点点不会难受的。” 陆多喜从小就擅长察言观色,她知道自己哭一哭,装装可怜娘就心软了。 好几次都是这样矇混过关获得好处的。 那是以前。 现在的姜晚晴不为所动。 陆多喜的眼泪在她这里一文不值。 “少和我装可怜,家里有口好吃的你眼巴巴地送到杨苏苏那里,我不配吃好吃的,你也不配用我的血!” 经姜晚晴提醒,陆多喜想起刚刚自己说的话后悔的只想撞墙。 她不该当著娘的面说心里话的。 谁知道娘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了。 陆多喜不要钱的说好听的话,声音掺杂著哭声,每个字都粘粘糊糊的:“娘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我发烧生病娘忙了三天都没有合眼,我被野狗追,娘为了救我差点被狗咬破脸,苏苏阿姨连娘的一根头髮丝都比不上。” “娘可以吃好吃的,等我以后赚钱就给娘买好多好吃的,一口都不给苏苏阿姨吃。” 说完下意识看了眼窗户。 陆多喜怕撒谎的时候,杨苏苏巧合站在门外听到她的话伤心就糟了。 没看到外面有人影。 陆多喜继续哭道:“难道娘想看著我难受吗?我可是娘最小的女儿,娘只不过受了一点点伤就可以让女儿的病好起来,也不愿意吗?” 第5章 还以为她爹是个死人 童言听著可怜,实则如刀一般架在姜晚晴的脖子上吸血。 姜晚晴忽然明白了一个上辈子都没参透的事情。 陆多喜为什么是五个孩子里唯一一个装乖留在她身边的。 她需要她的血! 临死前不久,陆多喜的病被隱居深山的老中医治好,当时她还去庙里还愿,感谢老天爷治好她女儿的病症。 没想到,陆多喜病好了,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要她死! 亏她还傻乎乎地为这个女儿高兴。 恨意填满姜晚晴整个胸膛,她冷笑著,眼里闪烁著残忍的光芒。 “那你听好了,我不愿意!” “今天不愿意,明天不愿意,从今往后我都不会放一点血给你用,就算你咳死我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四目相对,陆多喜被姜晚晴的眼神嚇得不敢说话。 看她消停了。 姜晚晴一把將她推开,走到书桌前坐下,点开煤油灯重新学习初中知识。 这一夜,陆政然没有回来。 陆多喜找不到人帮忙,咳了一晚上,隔段时间就要爬起来喝点凉水润喉,熬到早上她爬起来去找陆政然。 陆政然昨晚在大队宿舍睡的。 冬天生產队不用农忙,陆政然比平时多睡了一个小时,陆多喜来的时候他刚醒没多久。 看到顶著鸡窝头,满脸泪痕眼睛肿得没法看的陆多喜,陆政然餵到嘴里的水差点吐出来。 “你怎么弄成这样?” 姜晚晴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优点,唯独很会照顾孩子,五个娃养得乾乾净净的,从来没见过陆多喜如此狼狈邋遢的样子。 陆多喜用沙哑难听的嗓子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状给陆政然:“爹爹我嗓子好痛,是不是快死了?” “我死以后娘会心疼我吗?” 陆政然额头青筋暴起,重重放下茶缸,抱起陆多喜往家走。 陆政然怒喝:“她失心疯了吗?竟然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没事,爹爹带你去討回公道,让她放血给你治病,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陆多喜把脸埋在陆政然衣服上,藏住勾起的嘴角。 好说歹说娘不帮忙,逼她找爹爹告状。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等会儿娘求她喝,她也得忍一会儿,说不定爹爹还会打她呢。 奶奶说得对,娘就是贱骨头,千万不能给她一点点好脸色,不然就蹬鼻子上脸。 娘敢欺负她,一定是她平时给的好脸色太多了! 回到家,陆政然一脚踹开门,怒气冲冲质问:“你还有点当娘的样子吗?偷吃排骨就算了,连药也不给她熬,你想咳死她吗?” 难以置信。 天底下竟然有母亲会这样对自己的亲生女儿。 姜晚晴睡得还不错,脸色却没有好很多。 嫁到陆家六年,身体被熬得太差,一时半会儿补不回来。 不过没关係,她以后会慢慢补回来的。 “我昨天昏倒她视而不见,连件衣服都不给我盖,我为什么要继续对她好?” 早就猜到陆多喜会去找陆政燃。 人不大,心眼子可不少。 陆政然觉得太离谱了:“她才五岁懂什么啊?当娘的非要小心眼吗?我们做父母的要有容人之量懂不懂,更何况她这么小不懂事,等长大自然就会孝顺你了。” 姜晚晴闻言笑出声,眼里是他们看不懂的凉薄:“孝顺我?” “哈哈哈哈……我看是恨不得杀了我吧,少跟我扯什么做娘做女儿的,我不想放血就不会放血,你说破嘴也没用。” 她可不是什么贱骨头。 陆多喜害怕摇头:“不会的,多喜最喜欢的就是娘,怎么会不孝顺娘呢?娘不要多想,要相信我。” 自己不好好当娘还想別人孝顺。 做梦! 陆多喜又转头哭著和陆政然说:“爹爹別骂娘,我知道娘心里气我,不是故意欺负我的,你们不要因为我吵架。” 陆政然心里疼得密密麻麻的:“听听多喜说的话,她这么懂事儿,到现在这个时候还要替你著想,眼睁睁看她咳了一夜,心里难道就不羞愧吗?” 姜晚晴觉得好笑:“我羞愧什么?” “日日用血给她熬药把她养这么大,你呢,管过她一次吗?” “离开我就要死要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爹是个死人。” 姜晚晴反懟的话让陆政然语塞。 刚要说什么,陆政然看到放在书桌上的初中语文初中数学书,脑子里忽然闪过一抹灵光,很多事情都懂了。 他先是嗤笑,后是不屑。 “太离谱了,我以前觉得你是个乡野妇人,顶多是没有见识,但我没想到你会手段卑劣至此。” 姜晚晴:“?” 说不过就骂? 陆政然挺直腰身脊背,一副自己清者自清的模样,咬牙切齿道:“我和苏苏一起回来你嫉妒,看我没有留下来哄就恼羞成怒,拉不下脸去找我,利用孩子引我回家。” “为了挽回我不惜使用这样的手段,卑鄙,阴险,没有道德底线更无良知可言。” “明明白白告诉你,你越是这样我越不会哄你,有精力不如照顾好女儿我还高看一眼。” 他就说以姜晚晴对他的爱,昨天怎么会出言冒犯他以后没去跪求她的原谅。 还以为她长了点骨气,没想到是变得更恶毒了。 姜晚晴冷漠地看著他。 脸上找不出一点爱意。 “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不需要求得你的原谅。” 陆政然眼里的鄙夷更重:“还要继续装吗?” 姜晚晴皱眉:“我装什么了?” 陆政然轻蔑地勾起唇,脸上写满了厌恶:“原本想给你留几分顏面,既然你不要,就別怪我不客气了。” 他抬手指向书桌。 “苏苏学识高,懂得多,你自知比不上她,为了让我多看你几眼,偷偷在家里挑灯夜读,该不会以为你会几个字就能比得上苏苏吧?” 第6章 陆队长怎么就娶了她 陆多喜眼里含著泪,盘旋在眼眶里要落不落,鼻头红红的,带著鼻音哭问:“娘,爹爹说的都是真的吗?” “为了让爹爹回家,你竟然不惜牺牲我的健康,知不知道咳了一晚上我的嗓子和胸口快痛死了。” 陆政然心疼地拍了拍陆多喜的后背,嫌恶地瞪著姜婉晴。 “凭你那个猪脑子,给你十年八年你也学不会书上的知识,装模作样做什么,不是捧著本书就是文化人了,目光短浅手段狠辣,我警告你少耍这些小手段,要是因为拈酸吃醋影响孩子的健康,我不会放过你的。” 看姜婉晴脸上没有丝毫悔改的意思,陆政然额头青筋暴起:“愣著干什么?还不快去放血给孩子熬药!” 陆多喜抓著陆政然的衣服晃了晃:“爹爹彆气,不要因为我和娘吵架,娘就是一时糊涂了,只要娘肯改,就让这件事情过去吧。” “我就是咳了一夜,不是很严重的。”说完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紧接著她又立马夸张地咳嗽起来,咳嗽声带动胸腔共鸣,听著嗡里嗡气,好似发了炎症严重极了。 姜婉晴静静地看著陆多喜表演。 以前她天真地以为陆多喜说好话是为了替她求情,毕竟她每次都挡在大家面前哭著说维护她的话。 现在看。 陆多喜哪里是帮她,分明是火上浇油! 陆政然拧起眉:“孩子咳成这样还要替你说好话,你怎么在床上坐得住的?” 姜婉晴把被子往身上拢了拢:“我学习知识和你没有任何关係,读书只不过是为了丰富自己的见识。” “至於放血熬药的事情,自打嫁入你们老陆家,我从来没享过一天福,吃不好穿不暖,身体亏空太多,没办法继续放血。” 姜婉晴一反常態,不爭不吵反而冷漠的像个冰疙瘩。 这样的改变让陆政然烦躁的不行。 倒不是怕姜婉晴不爱自己了。 太阳能从西边出来,姜婉晴都不会不喜欢他。 她就是个贱骨头,只要他吹个口哨,给个好脸色,自己就眼巴巴滚回来。 可她这两天作的太狠了,欺负苏苏不管孩子,连他的话都不听,成天想些歪门邪道的手段吸引他的注意力,他不想给她好脸色。 “我最后问你一遍,確定不管孩子了?” 姜婉晴淡淡道:“確定。” 陆政然生气地点了点头:“行,別说我没给你机会,记住你今天的態度,以后求我的时候哭瞎都没用。” 无知女人有她后悔的。 陆政然不屑於继续和姜婉晴掰扯,抱著陆多喜去了大队食堂。 大队食堂除了大队办事人员,也是知青们吃饭的地方。 平房內有个烤火的炉子,靠墙摆了几张桌子,桌子上放著铝盆,里面装著糙米麵饃饃和糊涂饭菜。 糊涂饭菜就是用玉米碴子掺了萝卜缨子芥菜缨子做的,冬天里没有新鲜的叶子,缨子放在地窖里被冻了,煮在糊糊粥里顏色变得黯淡,看著不太有食慾。 吃不饱的眾人管不了那么多,捧著热乎乎的糊糊吃的喷香。 陆政然抱著陆多喜进门:“帮我拿个碗来。” 负责做饭的王长贵以为他想打饭,顺手从旁边摞著高高的碗里拿了一个豁牙子碗放在桌子上:“大队长想吃什么?” 陆政然没说话,从兜里掏出摺叠的小刀,在手指上划了一刀,鲜血顺著手指滴到碗里,滴满一个碗底,他用手帕包裹住伤口,在眾人惊疑的目光中把装了血的碗和药一併递给王长贵。 王长贵接过来,眼里充满不解:“大队长您这是?” 陆政然:“帮我用血熬一份药。” 王长贵家里有老人经常熬药,可他没见过用人血熬药的。 “熬药不用血,大队长为啥自残身体啊?” 陆多喜咳嗽道:“我的咳嗽只能用至亲之人的血治好,爹爹为了给我治病,才放血的。” 咳嗽声音里掺杂著一丝丝哭音,別说屋子里那几个生了娃的妇人,就是没结婚的小年轻也心疼碎了。 大家听到事情是这样的,不禁咂吧著嘴感嘆。 “陆队长年纪轻轻的,不仅对乡里乡亲负责,没想到在家里也是一位好父亲,竟然愿意用自己的血帮孩子熬药。” “是啊,不过怎么是大队长放血,姜婉晴呢?她有大队长这样的好男人,不愁吃不愁喝的,在家里享福气,怎么没见她给孩子放血治病?” “……” “陆队长就是人太好了,什么事都自己扛,把姜婉晴惯得懒惰成性,陆队长怎么娶了这么个女人。” 陆政然和陆多喜都听到了大家的议论。 却没提一句『姜婉晴已经为陆多喜放血三四年』的事实。 喝完药,陆多喜的咳病立马好了。 陆政然还要处理事情不可能一直带著她,冷著脸把她送回家,期间没和姜婉晴说一句话。 看到姜婉晴坐在书桌前埋头学习,他嗤了声,生疼生疼的刺耳。 姜婉晴全程没抬头。 高考刚恢復,大学生的含金量很高。 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出人头地改变命运,把陆政然和杨苏苏踩在脚底下,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陆政然离开,陆多喜怯怯地坐在旁边,见识过姜婉晴的厉害她不敢乱说话了。 爹爹是男人不会一直给她放血。 得想个办法让娘低头才行。 只有娘才会一直给她当血包。 姜婉晴认真学习。 陆多喜绞尽脑汁想办法。 娘俩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倒是相安无事。 中午姜婉晴去做饭,陆多喜寸步不离跟在她身边,生怕姜婉晴做饭不给她吃。 姜婉晴做的臥鸡蛋,鸡蛋里面放著辣椒和酱十分下饭,她把鸡蛋放在自己面前,把咸菜和凉了的高粱饼子放在陆多喜面前。 一边是热气腾腾诱人的鸡蛋,一边是放了几天的高粱饼子,还有点发霉的咸菜疙瘩。 陆多喜垂涎地看著姜婉晴面前的鸡蛋:“娘,我想吃鸡蛋。” 姜婉晴没理她,自顾自吃起来。 以前她儘可能把自己省下来的每一口好吃的都给陆多喜,却换来了陆多喜的嫌弃。 以后,陆多喜只配吃她不要的东西。 陆多喜肚子咕嚕咕嚕地叫起来,確定姜婉晴不会给自己鸡蛋吃,馋得掉了眼泪疙瘩,委屈的拿起高粱饼子啃起来:“饼好硬,吃完胃有些不舒服,娘可不可以给我倒杯热水?” 姜婉晴咽下热乎乎的鸡蛋:“不可以。” 她话音刚落,陆政然就开门进来。 他不喜欢姜婉晴,却很喜欢吃薑婉晴做的饭。 除非吵得特別凶,大多数时候都会回家里吃饭。 不过,就算姜婉晴把饭做出来,他也只会吃饭,不会给她一个好脸色。 陆政然走进屋,发现桌子上根本没有他的碗筷立马就生气了。 以前他冷冷看姜婉晴一眼,姜婉晴都会想办法弄点排骨给他吃。 吵了两天架,她竟然一点表示都没有! 这还不是最生气的。 在看到陆多喜面前放著的热了遍还没吃完的饼,发霉的咸菜,还有女儿隨时都要掉下来的眼泪。 陆政然忍无可忍,冷声质问:“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吃鸡蛋让孩子吃咸菜和高粱饼,天底下有你这样做娘的吗?” 第7章 不能拿自己女儿出气 陆政然俊逸的脸因为生气变得扭曲可怖:“不要通过虐待孩子引起我的注意,更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和底线。” 结婚五六年,姜晚晴从来没让陆政然气成这样。 她日夜卑微討好,只为求得他一个笑脸。 但…… 那是以前。 姜晚晴放下筷子,冷笑一声,笑声听得人心里直发毛。 “虐待孩子?” “好吃好喝养了她五年,从生下来开始就是我一个人带,给她洗澡换尿布,带她看病做饭餵奶,教她走路教她说话,帮她做衣服做鞋子扎头髮,你说说,我哪里虐待她了?” 陆政然指著桌子上的饭菜质问:“少跟我扯那些,別整的天底下就跟你一个人生过孩子待过孩子一样。你让她吃高粱饼和发霉的咸菜,还说没虐待她?这是人吃的东西吗?” 姜晚晴眼神瞬间变得冷硬:“怎么不是人吃的东西?从打嫁给你,热了几遍没人吃的饭菜就是我的饭!” 她日日都吃这样的饭菜,却没有人一个人关心过。 陆政然想反驳什么。 在记忆里翻了一遍,姜晚晴似乎每顿饭都吃剩饭。 那又怎样? 姜晚晴就是贱骨头,好东西给她吃也是浪费,她只配吃那些。 陆政然压抑著胸膛的怒火,抱起陆多喜准备去食堂吃,临走不忘留狠话:“行,有能耐你一直这样硬骨头,不然以后做满汉全席也別想求得我的原谅。” 没了討厌的人,姜晚晴吃得更开心。 吃完饭她把书里不明白的问题整理了一下,准备去知青点找朋友唐青青学习一下。 前世她虽然考上大学,分並不是很高,录取学校也不是很好,后面蹉跎了几十年,很多知识都忘了,需要重新学习巩固。 她重新调整目標,打算考个特別好的学校弥补上辈子的遗憾,已经做好更加刻苦的准备。 唐青青也是下放来的知青,和她关係很不错,经常提醒她要读书要上进,不要成天围著锅台边打转。 可惜她没听进去,酿成一辈子的苦难。 姜晚晴会过来主动聊学习,唐青青很开心:“你终於想通啦!” 唐青青脸上没什么肉,又白又瘦,唯有双眼睛亮晶晶的,她抓著姜晚晴的手把她拉到自己学习的书桌前,把姜晚晴標註不会的地方一点点讲给她听。 唐青青父母是英语老师,家里发现英文信件被下放。 她会一口標准的英文,毫不藏私教给姜晚晴,怕姜晚晴听不懂,且小心翼翼地问:“学会了吗?” 唐青青不怕別的,就怕自己讲不好姜晚晴不学习,又要回家专心带孩子。 姜晚晴人不笨,不然上辈子也不会考得比陆政然和杨苏苏好:“我都学会了,谢谢你。” 唐青青坐到板凳上,从兜里掏出两块奶,一块塞自己嘴里,一块放姜晚晴手里:“和我客气什么,当初要不是你把我从泥地里挖出来,我现在坟头草都长你家门口去了。” 知青下放那段时间连绵暴雨,送知青下乡的拖拉机翻车了。 姜晚晴为了帮陆政然的忙,忍著高烧去救人。 她徒手把唐青青从泥坝子里拽出来。 同时,陆政然也救了杨苏苏。 姜晚晴还记得那天陆政然为杨苏苏找毛巾,烧热水,嫌弃高烧快要昏倒的她占地方,无情地將她推开,他生怕杨苏苏感冒,丝毫不在意她的死活。 吱嘎一声,知青点门从外面打开。 杨苏苏和好友林雅寒吃完饭回来休息。 见到姜晚晴,杨苏苏牵起唇角淡淡地笑著打招呼:“晚晴嫂子来了。” 林雅寒搂著杨苏苏的胳膊翻了个白眼:“她又不待见你,你和她打什么招呼?” 转头看向姜晚晴,嫌恶的眼神像是看一坨垃圾:“姜晚晴你別太可笑了,凭你的脑子就別学习了,你该不会以为小学都没毕业的你看看书就能和苏苏一样做高中生吧?” “我劝你早点放弃,有那功夫不如多关心关心你女儿。” 唐青青因为姜晚晴的原因从来不待见她们,蹭得站起来叉腰对骂:“少放屁了,晚晴学习能力甩你们几条街,杨苏苏是高中生怎么了?去年怎么没考上大学呢?” “我告诉你们,晚晴的学习能力很强的,要不是被男人和孩子绊住了脚,她早就考上大学了。” 两个学习能力不如晚晴的人还嘲笑晚晴。 跳樑小丑不知羞。 林雅寒扑哧笑了出来:“哈哈哈,唐青青你別笑死人了,就凭姜晚晴还想考大学,她要是能考上大学我用下巴锄地!” 唐青青冷哼了声:“那你吃饭的时候多锻炼锻炼下巴,小心日后脱臼。” 林雅寒嘴角挑起一抹讥笑:“唐青青我提醒你,姜晚晴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被她迷了眼睛。知不知道,她女儿咳得快死了,她都不管不顾,还是陆队长放血给她女儿治病的。” “她不给女儿放血也就罢了,在家里她连口热乎饭菜都不给她女儿吃,如此心狠手辣的人,你对她掏心掏肺是不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杨苏苏用手肘点了下林雅寒:“好了雅寒,我相信晚晴嫂子只是一时想不开,以后会改的,別再说了,免得她受了刺激多喜又会吃苦。” 姜晚晴挑了下眉:“陆政然在外面说,我对陆多喜不管不顾?” “怎么,只许你做还不许陆大队长在外面说吗?”林雅寒就没见过这么恶毒的人。 杨苏苏则用一副劝诫的口吻说道:“嫂子,我知道你不待见我,但我还是要劝你几句。” “你和大队长之间不管有什么问题,也不能拿自己的女儿出气,我知道你重男轻女,可你生下她就要爱护她,不能因为感情问题就虐待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第8章 陆队长的手伤的好重 姜晚晴觉得可笑。 私下里杨苏苏一口一个政然哥,人前改口大队长。 她把课本收拾起来抱在怀里,双眸藏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脸上带著笑,笑不达眼底,那双眼静静地打量著对面的人。 视线令人窒息。 “既然知道我不待见你那就不要劝我了。” “况且,你又没有天天跟在我们夫妻屁股后面过日子,怎么知道谁是谁非,口口声声说我虐待女儿,你有证据吗?” “还是说看到陆政然放了点血就觉得他委屈,他是位好家长,丝毫不考虑我独自带孩子的艰辛,我有没有重男轻女有待考量,你现在的言行举止比我爱男多了。” 杨苏苏喜欢维持有知识有涵养的形象,从不在明面上为难姜晚晴,明里暗里给她泼脏水挖苦她。 很巧,姜晚晴也不想因为一个小三像个泼妇一样吵来吵去,白让外人看了笑话。 上辈子她们用尽各种手段逼疯她,这辈子,被世人唾骂嘲笑的只有渣男贱女。 姜晚晴没有生气。 杨苏苏很意外。 还以为她这个蠢货又会像前几次一样,稍微挑拨两句就炸火。 杨苏苏笑笑没说话。 姜晚晴和唐青青告別,唐青青送她出去,走到外面才笑出来,捂著肚子有些直不起腰:“几天不见你变聪明了,还能把杨苏苏懟得哑口无言。” 大家都说杨苏苏人好,善良,有学识。 唐青青反而觉得她说的话像毒药,闻著香实则见血封喉。 姜晚晴拍了拍她的手:“还在知青点住著,不要因为我和她们撕破脸,保不准她们背地里做什么事坏你。” 唐青青点头:“我有分寸。” “天冷,你快回去。” 知青点和大队每日都有人轮流扫雪,早上扫过一遍,中午又下了一场,扫出来的路两边堆了厚厚的雪,中间一层薄薄的。 姜晚晴留下两排不深的脚印。 回家的路上会经过大队,即將下雪的天朦朧阴沉,顏色似一口烟吐在玻璃瓶子中,雾蒙蒙的,灰中带著青蓝色。 姜晚晴站在不高的坝上,远远瞧见陆政然牵著陆多喜的手回大队。 陆多喜腿短,要努力奔跑才跟得上陆政然,咳嗽癥结多在肺部,疾跑会让喘息加重,她时不时咳两下。 这是一个很小的细节,一般人无法发现。 姜晚晴是陆多喜的母亲,她在乎孩子的身体,日日夜夜惦记著,知道陆多喜怕什么,因此走路都会照顾到她,慢慢地走,或者乾脆抱在怀里。 她道:“不好走的路,还有很多。” 她为陆多喜割血三年多,外人猜忌她的时候,陆多喜哪怕多说一个字,透露一些,也不会让她被大队的人谩骂詆毁。 隨便骂。 她会把这些骂声千百倍还回去。 收回目光,姜晚晴离开。 陆政然带著陆多喜回到大队宿舍,刚要开门似乎察觉到什么,朝坝上的位置看了一眼。 什么都没有。 天比刚才更黑了,下一秒要塌下来一样。 他收回目光,对陆多喜说:“晚上就睡在大队,让你娘好好反省。” 陆多喜十分赞同,嘴上却说:“娘自己睡会不会害怕啊?晚上太想我们找过来,我们就给她开门吧。” 刚吵过架,陆政然不想看到姜晚晴的脸。 也想冷她几天,让她好好反省,等她做好饭,跪著求他回家。 “不许开。” “免得她蹬鼻子上脸,又开始作妖欺负人。” 陆多喜没说话。 她又不是真心想替娘求情。 不开门才好,跟著爹爹有好吃的有好玩的。 爹爹话少,不像娘,比老母鸡还聒噪。 陆政然带著陆多喜在大队宿舍住下。 夜里只有北风呼啸而过,压根没人来敲门。 隔天一早,陆政然面色阴沉的坐在床边,呢喃道:“姜晚晴,就算你跪下来求我,我也要给你几个巴掌再施捨你一眼。” 让陆政然和陆多喜没想到的是,姜晚晴不仅没来,一连五六日都不见踪影。 日子变得艰难起来。 在外面住不是问题,陆多喜擅长察言观色,从来不惹陆政然烦,吃喝都在知青点,一日两餐(冬日只吃两餐)都可以解决。 让他难以忍受的是日日割血给陆多喜熬药。 陆政然每天去知青食堂熬药,为了让大家看到他的难处,故意选在指腹去割,十个手指割了五六个,冬天不易养伤,伤口被冻住变成冻疮,写几个字伤口崩裂开。 碰水疼,睡觉也疼。 吃饭时,陆政然脸色比从前更加阴鬱。 杨苏苏走上前,眼里带著心疼:“陆队长你的手伤得好严重。” 看到杨苏苏,陆政然面色稍微缓和:“只要多喜的病能好,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这是父母的职责。” 林雅寒和杨苏苏大多时候都在一起,打完饭准备吃,听到陆政然的话一股无名火冒了出来:“父母父母,怎么只看到大队长为女儿付出,没看到姜晚晴为孩子付出一点?” 现在没通电,冬天没什么活儿要忙,大家娱乐项目不多,无非是茶余饭后聊聊东家长西家短。 说起来,很久没碰到新话题了。 听到林雅寒的声音,周围吃饭的人都竖起耳朵来。 林雅寒余光似扫了眼旁边眾人,声音忽然拔得更高:“当妈的不想著照顾孩子,不给孩子献血治病,不给孩子做饭,反而捧著本书四处问,扬言要参加高考,要上大学,同志们,你们说可不可笑?” 『高考』『大学』自然不是从姜晚晴嘴里说出来的,是唐青青说的。 林雅寒觉得,如果不是姜晚晴痴人说梦学给唐青青听,唐青青也不会那么说。 高考大学对於很多人来说都太遥远,初中生都是很难完成的目標,一个生了五个孩子的妈还想高考? 所有人第一反应不是敬佩。 而是,姜晚晴也太不负责了吧! 且先说她能不能考上,就说她能干出这种事,就没把家庭和孩子放在心上。 读书不要钱不要时间吗? 简直是胡闹! 食堂吵成一锅粥,起初声音並不大。 有人先发声:“怪不得姜晚晴最近不管她女儿陆多喜,那是心野了,想出去见世面不管自己男人和孩子,嘖嘖嘖,好狠的心。” 第9章 姜婉晴真的没来找他 “你瞅瞅那孩子头髮乱的,眼睛上糊著眼屎,飢一顿饱一顿,亏得姜晚晴捨得,换我,我是捨不得。”生了三个娃的虎子妈把自己孩子代入到陆多喜身上连连咂舌,姜晚晴在她眼里成了黑心肝的人。 “读书是年轻人,娃娃们干的事情,她个当妈的人怎么还想起读书呢,我记得姜晚晴只有小学学歷,就这,还想读大学,那得猴年马月能读上?” 又有人觉得想读书不是最扯的,扯的是背后要付出的代价:“感情她读书的这些年就不管孩子,不管男人,把男人和五个孩子都扔在脑后可她一个人瀟洒,要我说就是大队长心太软,把她养野了,换我婆娘我早就揍她了。” “是啊,虽然我是女人,但我赞同你的说法。姜晚晴就是欠揍,她除了长得好看点浑身没有其他优点,大队长那么优秀的人却肯娶她,她却不知道珍惜,换我能嫁给大队长,我会每天都给自己祖宗烧香,感谢祖宗保佑我嫁给大队长,不惜福。” “……” 有人適当火上浇油:“欸!快瞅瞅大队长手上的伤口,嘖嘖,划了五六天,都快没好手指头。如果是我家孩子生病,孩子爹肯定不会伤害自己身体,一定会把我推到前面去,大队长真是个好男人。” 陆政然听到大家的话,皱起来的眉头彻底鬆开。 群眾的目光是雪亮的,大家都看到姜晚晴的作,看到姜晚晴的不负责和狠心,只有她一无所知,还不滚来和他道歉。 被骂也是活该。 “陆队长真惨,娶了这个败家娘们,如果陆队长娶的是杨知青,日子肯定不会过得这么糟糕。” 杨苏苏听到这话,瞧过去,眼神清冷冷的:“同志们,请不要拿我去和晚晴嫂子比较,人都会犯错,晚晴嫂子一时糊涂,希望大家多给她几次机会。” “还有,不要在孩子面前去批评她的娘亲,我们要照顾孩子的心情。” 经过杨苏苏提醒,眾人才闭上嘴,感激地看著杨苏苏。 五个孩子的妈要读大学,事情太离奇,导致大家昏头当著大队长的面说三道四,万一得罪他…… 幸亏杨同志提醒他们,才没让他们说更多的错话。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筷子碰碗碟的声音。 陆政然吐出一口浊气,心中有股暖流在流动:“坐下一起吃。” 杨苏苏不卑不亢坐到陆政然对面。 四目不期然对上,陆政然眼里透露出不言而喻的讚赏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如果她能有你百分之一的学识和涵养,就不会和我闹这么多天。” 杨苏苏轻笑。 她长得白,低头浅笑唇角微微弯起,像初春的杨柳,细嫩和缓:“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並不是每个乡下人都能和大队长一样可以从泥地里走出来。” “大山困住山里人的从来不是脚步,而是眼界和学识,晚晴嫂子出生差,悟性又有限度,很多东西后天无法弥补。” 话说得有一定道理。 传到陆政然耳朵里,多一层含义。 姜晚晴一辈子都是泥腿子,土包子,给她几十年也赶不上杨苏苏一根头髮丝。 陆政然心里莫名的厌恶更重。 坐在旁边的陆多喜一脸崇拜地看著杨苏苏。 杨苏苏对她温柔笑了笑:“怎么了?” 陆多喜奶声奶气夸道:“我觉得苏苏阿姨说话的时候有一种茶香,和我娘说话的感觉不一样,我每次听苏苏阿姨说话,都像在茶园里一样。” 她要努力像苏苏阿姨学习,以后说话也带著一股子茶味儿就好了。 杨苏苏还没被人这样夸过,脸颊微微红:“快吃饭,吃完饭我带你去洗洗脸梳梳头髮。” 陆多喜点头,紧忙乖乖吃饭,期待等会儿杨苏苏给她扎辫子。 为什么苏苏阿姨不是她娘呢? 她好希望每天都是苏苏阿姨给她扎头髮,洗脸,穿衣服。 杨苏苏目光沉凝在陆政然的手指上:“你的手……要继续放血吗?冬天太漫长了。” 陆政然气得头疼欲裂。 “她连饭都不给多喜做,给多喜吃发霉的咸菜,我怎么敢指望她放血救孩子。” 整整六天了! 姜晚晴真的没来找他! 反了天了。 陆政然生气之余不知道为什么有种烦躁。 他向来是冷静的。 烦躁把他的冷静烧成灰烬,让他心火太旺盛,太阳穴疼,脑袋后面疼,整个头都快炸开,他恨不得衝到姜晚晴面前问问她,她怎么敢,这么久不来舔他! 杨苏苏看出他的烦躁,顺著他的话说:“要不要找田阿姨帮你劝劝晚晴嫂子?” “你们夫妻间的事情最好家里人调节,外人插手说不定会刺激到嫂子,田阿姨是她的婆婆,待她和亲女儿一样,让田阿姨去处理是最合適的。” 陆政然没说话。 吃完饭把陆多喜託付给杨苏苏,回家找他娘。 向阳生產队组织架构不小,大队以东西为主,房子分布在土街两边,生產队里面种著槐树柳树杨树,冬天光禿禿的,偶尔能看到谁家柿子树上掛著一点橙黄的柿子,上面盖著雪,不会南飞的家雀儿站在树梢啃食上面的柿子肉,啄出一个洞,將里面的肉叼得乾净。 姜晚晴消停了五六日,学了不少知识。 早上又下了雪,她吃完饭看会儿书,觉得身体疲累,骨头很硬,戴上手套帽子出门扫雪,出门惊扰了柿子树上的家雀,小灰麻雀扑腾飞走,留下颤巍巍的树枝。 姜晚晴推了下头上的帽子,挥著扫帚扫雪。 扫到门口,一双黑色烫绒布面崭新的鞋出现在她眼前,鞋钉了六个扣眼,针脚细密,工整,比外面卖的鞋穿著都好看。 姜晚晴眼熟。 是她做给婆婆田小菊的。 算上上辈子的记忆,她已经许多年没见过这个人了。 陆政然和杨苏苏的感情搬到檯面上,田小菊翻脸不认人,把杨苏苏供起来,把她当仇人,看一眼都嫌脏的那种。 不等姜晚晴抬头。 一口痰吐在她面前。 田小菊劈头盖脸骂道:“我在家替你照顾四个孩子,你连你男人和多喜都照顾不好,没用的东西,我儿子怎么优秀,怎么就找了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媳妇儿?” 第10章 让她咳死算了我捨得 田小菊看到陆政然手上的伤。 伤在儿身。 痛在娘心! 六个手指留下六个伤口,疼得她在路上哭了好几场。 她伤心儿子,自然怨恨媳妇儿:“我让你照顾好政然,你可好,他那么忙你却把孩子推给他带,还让他伤自己的身体给贱丫头熬药,他是你男人,是你五个孩子的爹,姜婉晴你的心怎么那么狠?难道要活活累死他才甘心吗?” 田小菊不说还好,说起来眼泪哗哗的,她用力擤出一把擦在鞋底上,手互相插进袖子里,埋怨地瞪著姜婉晴。 她在等。 等姜婉晴的解释和认错。 和其他婆婆不一样,她很少骂人,很少说难听的话。 不是她善。 压根不需要。 姜婉晴很懂事,做了一点错事都跟天塌下来一样,从来谨小慎微,向来不叫她难做。 田小菊生了一儿一女,姜婉晴懂事,她自然落得好婆婆的名声。 等了好半天,姜婉晴除了看著她,也不说话。 最让她不舒服的是姜婉晴的神情,冷漠得像刀子,似乎要把她剁了。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太可笑。 姜婉晴是个孬货,一点都不敢反抗她。 她的沉默一定是害怕,怎么可能会有杀气。 田小菊拿出婆婆的气势,嫌弃地看著她:“知道错了?既然知道错,就乖乖放血熬药给孩子喝。再给我儿子写一万字悔改书,跪在他床头念几个月,以表你真的知道错了。” 姜婉晴嗤笑了声。 “我错哪儿了?” 田小菊不太浓密的眉毛皱起来,两坨比较肥的脸颊挤压法令纹,挤得很深,看起来很凶:“你还有脸问我。” “孩子病了你怎么不放血,让我儿子放?” 姜婉晴声寒如冰:“我已经放了三年多,他才放六天,我就错了?” 田小菊面色更沉:“牙尖口利!” 她又道,“他是你男人,是你的天,身体金贵的,自是和你这种皮糙肉厚的人不同,你怎么能让他伤自个儿的身体。” 队上的人说的话她起初还不信。 现在看来果真不错,姜婉晴想读书,心野了。 姜婉晴一字一顿:“捨不得你儿子,就让陆多喜咳著好了,她是我女儿,我捨得。” 田小菊不敢置信:“她是你的至亲骨肉,是你把她生下来的,怎么能不对她负责?” “不给她熬药,不给她做饭,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让你如此狠心?”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姜婉晴也想问。 什么仇,什么怨,让陆家一大家子人折磨她几十年,死都让她死得那么屈辱。 垂下的睫毛在姜婉晴眼下投落一片浓重的阴影,表情是化不开的恨:“我也是人,我需要修养。孩子不是我一个人的,我放了三年多,合该让陆政然也放三年多。” “娘若是觉得我冷血,那就当我冷血吧。你儿子善,让他去给孩子奉献,说不定还会感动县城领导,回头给他发个『好爹爹』奖状,他有机会为陆家爭光,你们都应该高兴才是。” 她要討。 要千倍百倍討回来。 要让陆家人日日受折磨,最后死不瞑目。 田小菊看疯子一样看著她,气不过抬手指著姜婉晴:“你你你,你真是疯了!” “男人孩子都不要,一心只想读书是吗?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就凭你,有什么资格和女知青比?” 不是田小菊乱骂。 外面都传姜婉晴是看到女知青心生羡慕,也想变成女知青,变成读书人。 这当然是表面的,实际是,等姜婉晴真的变成有文化的人,就踹了陆政然和孩子去城里吃商品粮。 拋夫弃子才是姜婉晴最终的目的! 田小菊品透传言的真相,心疼儿子和孩子过往的不容易,心疼儿子和孩子未来要面对的艰辛和困苦。 她的心被放在洗衣板上揉搓,碎了一地的心肠:“俺家政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娶了你!他长得好看,读书用功,附近几十个生產队的男人加起来也没有比他更优秀的男人,他娶了你,你反倒还心野,真不知足。” “我劝你早点歇了读书的心思,不就是羡慕人家杨知青知书达理气质好,有些东西不是你想要就能得到的。人家杨知青是京城人,家里有钱,父母有文化,你和她有云泥之別。” 说著指向房顶的家雀,“看到没,那是你。土生土养没有一点能力,只能靠偷吃东西,靠別人的施捨才能活下去的贱骨头,冬天找不到吃的你就会饿死,还妄想出去,很大可能会死在外面。” “杨知青是天上飞的凤凰,出身高贵,隨便一根羽毛掉下来都比你值钱,她是个有福气的人,你这种衰鬼妄想变成她,別做梦了!” 姜婉晴语气促狭至极:“哦?” “我和你儿子都是土生土长在乡下的,我和杨苏苏有著天壤之別,你儿子就能追上她了?” “有劝我的功夫不如劝劝你儿子別痴心妄想,毕竟有个泥腿子的娘在,他也飞不了多高,早点歇了心思,也好过丟人现眼。” 姜婉晴冷笑著拿著扫帚扫地轰人:“走远些,小心我扫到你脚下,你摔个背朝地,尾椎骨断了后半辈子起不来只能在炕上吃喝拉撒,到那时看看你孝顺的儿子,你最喜欢的杨知青,哪个肯为你端屎端尿。” 她的力气不小,扫的土和雪飞扬起来,呛的田小菊不停的咳嗽。 田小菊捂著鼻子后退。 张口要骂人,一口雪呛进去。 吐出嘴里的东西又要教训,一口土扫进去,呛得她嗓子眼冒火,咳得停不下来,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几次下来连连后退,一点办法都没有。 田小菊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擦著眼泪,故意走著人多的地方去大队宿舍,逢人问她怎么了。 她也不说,就是擦眼泪,摇摇手,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又不能言说。 谁又不是傻子。 猜也猜到在姜婉晴那里受气。 田小菊开门进宿舍。 陆政然刷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姜婉晴什么態度?” 第11章 爹爹也喜欢娘做的鞋 察觉到自己有些主动,陆政然不动声色坐下,恢復了冷静的模样。 田小菊去找姜婉晴路上心疼又生气,她来找陆政然的路上委屈又生气。 左右就是生气。 屋內的炉子点著,火烧得很旺。 田小菊坐在旁边伸手烤火:“我劝她好好做陆家儿媳妇儿,她张口就说自己放了三年血,叫你也放三年。” “还说你是农村人,配不上杨知青,让你早点歇了那个心思。” “我还想劝她,她就拿起扫帚赶我走,弄得尘土飞扬,我就这一身袄子,冬天洗了几日干不了,要穿脏衣服过年。儿子,你说我命怎么这么苦,好不容易把你们兄妹拉扯大,最后要受儿媳妇儿的气。” 田小菊熟练地隱藏自己骂人的话,只挑姜婉晴懟回来的。 说完仍觉不够:“我的命啊~苦啊~” 田小菊哭起来,“我把她当我亲女儿,替她拉扯孩子,她不领情不念我的好,把我当仇人往外撵,儿啊,娘怎么办!” 换做以往,家里被姜婉晴打理得井井有条,不需陆政然操心,陆政然还有心思安慰田小菊。 带孩子六日。 放血六日。 他比谁都烦:“我就知道,她是因为苏苏才和我慪气的,没远见的女人,我和苏苏打好关係,对仕途有利,咱们一家人都能过更好的日子,她只会拈酸吃醋,在我往上爬的时候拉我后腿。” “我当她有点能耐,没想到闹了这么久,还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 “娘你先回去,等会儿我带孩子回家,我要看看她到底想怎么样!” 他是生產队的大队长,总有办法敲断姜婉晴的脊梁骨。 如此不识趣,就別怪他心狠。 田小菊没得到安慰,心里的苦化不开,又不想给儿子添麻烦,又哭著走了。 陆政然满脸燥郁:“把衣服穿上,我带你回家。” 陆多喜麻溜將衣服穿上。 日头西斜,又是下午,远远看到家里烟囱冒著烟气。 陆政然加快脚步带陆多喜回家,一脚踹开门,便见姜婉晴坐在炉子旁边烤火,手里拿著数学书,似乎在背公式。 看他回来,姜婉晴並不意外惊嚇。 她没打算立马离婚,为的就是要搅的陆家日日不寧。 太安稳。 不是她想要的。 只待她觉得满意,再把这一家子人踹了。 准確说,是让他们求著她离开。 姜婉晴上下打量一眼陆政然,看到他手上的伤痕,眼里闪过一点点爽意:“回来了。” 轻飘飘三个字。 莫名有种嘲讽。 似乎在说『你这个没种的,怎么回来了?』。 陆政然把门关上,將陆多喜放在地上,他脱下鞋放在炉子边,鞋面上覆盖的雪被热气蒸发。 “多喜,帮爹把拖鞋找来。” 姜婉晴为家里每个人都做了拖鞋,千层底,鞋面絮了,穿著不臭脚,软绵绵得像踩在云朵上一样。 陆政然在家里喜欢穿拖鞋。 姜婉晴就把自己袄子里面的新拿出来给他做鞋,做衣服,自己则用的旧,弹了又弹,冬日穿得都不暖。 陆多喜乖乖地点头,跑去找鞋。 床下,桌下,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没看到鞋。 陆多喜走到姜婉晴身边,甜甜地问她:“娘,爹爹的拖鞋呢?” 姜婉晴閒散地翻了一页书,眼不曾移开:“烧了。” “烧了?” “姜婉晴你怎么把我的拖鞋烧了?” 陆政然经常劝诫自己要冷静,不能被情绪左右,不然会失去判断。 姜婉晴却每每都让他恨不得暴走,或者掐死眼前这个女人。 陆多喜瞥了眼陆政然,带著疑问:“家里有好多柴火,娘怎么把爹爹的鞋子烧了,爹爹的脚会冷。” 姜婉晴勾起唇,像是讲笑话,语气都是轻快的。 “不用心疼他,你的拖我也烧了。” “有鞋穿,不会冻脚。” 陆多喜圆圆的脸垮下来,嘴角扁了扁,差点哭出来。 不是假哭,是真的要哭。 她不喜欢娘。 却很喜欢娘做的鞋。 家里有她和三姐吃不到,很多东西,奶奶都会偏心地留给哥哥们。 鞋是娘做的,一人一双。 她和哥哥们拥有一样的东西。 那不是鞋,是平衡,是她没那么贱的证明。 可娘烧了。 她失去了平衡,又变成处处不如哥哥的多喜。 陆多喜才五岁,很容易崩溃:“为什么烧了?我很喜欢那双鞋的,爹爹也喜欢。” 她哭著问。 黄豆大小的眼泪从脸上滚落,伤心的恨不得衝撞姜婉晴,可她不敢,怕爹爹真的烦她,没人给她用血熬药。 姜婉晴勾起意味不明的笑容:“你们喜欢?” 陆多喜咬唇不说话,不肯再说『喜欢二字』。 陆政然则黑著脸,压抑自己的情绪。 姜婉晴很久没主动和他说话,他想冷静地听听,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姜婉晴把书合上,好笑的看著这对父女。 “我做好的时候,你们都说太丑了,不如街上买的好看。” “我不想你们穿丑鞋就烧了,你们两个气什么?去街上买成品鞋,那多好看。” 做完都说丑。 现在哭给谁看? 谁又在意? 陆多喜咬唇,小小的指甲掐进肉里。 她记得。 不想让娘太骄傲,不想让娘觉得,做了一双鞋就可以討得她的欢心,她故意说丑,故意皱著眉头穿她做的鞋,其实心里很享受被人巴结,被人关心,被人在意,自己却可以肆意嫌弃的快感。 那种我要你求著我去享受你的好。 陆多喜在姜婉晴身上时时刻刻找平衡感,忽然有一天没了,陆多喜又不想哭著求她做。 心里难受又憋屈,像有一团乱麻在无限膨胀,快撑死一个才五岁的孩子。 陆政然倒没那么多异样的情绪。 他把鞋穿上,冷著脸面对姜婉晴:“你的手段不能新颖一些,別以为做出这样的事情就可以吸引我的注意力。” “姜婉晴,你总这么低级。” 姜婉晴笑了下。 她笑。 不知道……她那些高级的手段,他到底能不能吃的消。 陆政然很不喜欢她现在的样子,捉摸不透,难以把控,既然她不知悔改,就別怪他用手段:“东西两边路口被雪堵了,你明天早上六点去和他们一起去扫雪。” 第12章 姜婉晴竟然撵他离开 生產队一直有扫雪的活,大多是男人想给家里多赚点工分才会去干。 扫雪的时候少见女人,女人没把子力气,铲不动地上的雪。 眼下是最冷的时候,洗完的衣服放在外面不出几分钟冻得梆梆硬。姜婉晴为了討好家里人,把都用陆家人身上,她自己身上的衣服是旧,鞋子也薄,扛不住零下几十度气温。 陆政然掐准这点,故意安排姜婉晴去扫雪。 动不动就烧人鞋子,该让她尝尝满脚长冻疮的滋味儿。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尝到违背他的后果,跪地求饶。 他给了太多次认错的机会,她不珍惜反而变本加厉违背他的命令。 走到今天这步是姜婉晴咎由自取。 不过…… 如果她现在乖乖认错,他可以收回刚刚的话。这也要看姜婉晴是怎么求他的,態度又怎么样。 陆政然抬起下巴,等待姜婉晴跪地求饶。 心中想好懟她的话,只等姜婉晴自己把脸送过来让他抽。 半个小时过去。 姜婉晴一个字都没说。 陆政然皱眉看过去,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看起书,很认真,脸上没有一点情绪。 他语气加重:“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姜婉晴:“……” 陆政然:“不要以为装听不到就可以当无事发生,我是生產队的队长,你违背我的命令,我可以扣你的工分。” 姜婉晴冷哧了声:“听到了,我明天会去的。” 姜婉晴冷静无波的样子落在陆政然眼里十分可笑。 蠢货。 这个时候还不快快低头,用这样的方式展示自己的骨气,以为这样就能吸引住他的目光吗?还是说,想冻病让他心疼? 陆政然越发不想让姜婉晴去扫雪,冻病需要人照顾,还要他的钱看病。 “劝你不要和我硬碰硬,我是生產队的队长,惹怒我不会有好下场。识相点,跪下来认错,再写保证书,保证以后每天都会用血给多喜熬药,我可以免除你扫雪的惩罚。” 姜婉晴唇边溢出一声冷哧。 她道:“我没做错任何事。” 道什么歉? 陆政然被气到:“你!” 冥顽不灵。 “我们结婚六年,孩子生了五个,平平淡淡过日子不好吗?一定要和苏苏比个高下?” “不是我说话难听,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你是乡村野妇,她是京城下派来的知青,从根本上你们就不一样,你努力到死也比不上她。” “还是说,你就那么在乎我对你的认可?” 姜婉晴:“……” 她还是低估了陆政然的自大和无耻。 她明明在划清距离,在他眼里就成了勾引和证明? 陆政然神色冷峻,薄唇抿成一条线,一副不想和她聊又要强迫自己聊下去的样子:“与其折腾的全家人不安生,不如早点认清自己,安安分分带孩子伺候公婆” 姜婉晴不耐烦地皱起眉。 “说完了吗?” “说完了就带著陆多喜回大队宿舍去,天黑不好走路。”磨磨唧唧的,该不会想晚上留宿在这吧。 她说什么? 让他带孩子走! 陆政然从没想过姜婉晴会赶他离开。 他还记得自己刚搬到大队的时候,姜婉晴就跟疯了一样,哭嚎著要跑过来和他一起睡,孩子都不要了,现在她竟然撵他走! 陆政然抱起陆多喜,眉峰紧蹙,目光阴沉地看著姜婉晴:“记好了,是你赶我走的,日后別哭得像个疯子一样求我回来。” 男人抱著陆多喜摔门离去。 夜里又下雪。 盐粒一样的雪沙沙地打在房檐上,在屋里都能听到簌簌的落雪声。 临睡前姜婉晴捡了好几块木头,夜里塞到炉子里,屋子烧的热乎乎。 床边放著男人和小孩儿的衣服面,是姜婉晴把陆政然和陆多喜的裤衣拆开来了,她掏出里面的絮到自己的裤子里。 重新做好的裤很厚实,姜婉晴试了下,非常厚实。 熄灭了煤油灯,她把裤和袄压在被子上,被窝里更暖和。 姜婉晴生物钟基本在五点钟。 以前她要负责一家老小的吃的,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杂活,一年四季起的都比旁人早,从不偷懒。 五点钟准时醒来,洗漱完喝口粥,拾掇完差不多五点半,时间尚早,她背了十分钟课文出门。 赚工分的任务需要在大队集合,等大队长分配工作內容和地点再各自出发过去。 姜婉晴去的时候大队已经聚集一些人。 杨苏苏兼职会计和记工员,她站在陆政然身边,手里拿著本子和陆政然说什么。 两个人挨得很近,杨苏苏说话的时候时不时抿唇一笑,陆政然目光灼灼的看著她,男才女貌十分般配,空气中漂浮著曖昧的分子。 见她过来,大家停止谈论,纷纷看向姜婉晴。 “苏苏,陆队长,姜婉晴来了。”林雅寒並不需要上工,昨晚上听说姜婉晴要来扫雪,起大早来看热闹。 困的黑眼圈掛在眼睛下面,也挡不住她眼里的兴奋和嘲弄。 陆政然早已注意到,冷著脸没给反应。 他当著大家的面冷落姜婉晴。 杨苏苏微微一笑,主动打招呼:“晚晴嫂子来了。” “这两天有县城的干部要下来视察,我们先把东边积雪清理了,暂时不分位置,大家一起去干活,我们走吧。” 姜婉晴嗯了一声,没和她寒暄什么。 陆政然对她的態度很不满,碍於人多没说什么,只不过脸色十分难看,大家都看的出来,陆队长和姜婉晴矛盾闹得很深。 大家在心里为陆政然鸣不平。 陆队长太惨了。 明明那么优秀,却摊上这样的媳妇儿。 从大队到生產队东边入口,需要步行二十分钟。 男队员们在前面走,看到雪多,就用手里的铁锹清理一下。 陆政然几人走在队伍后面。 林雅寒挽著杨苏苏的胳膊,阴阳怪气道:“苏苏你说你,人家不想领你的情,你干什么总搭理她?” “你是好心,她说不定还要心里偷偷记恨你呢。” 第13章 我没让你做鬼不错了 杨苏苏嘴角噙著一丝舒润的笑容:“別这么说,嫂子不是那样人,她最近心情不好才不理我。” 林雅寒心疼地拍了拍杨苏苏的手:“你啊,就是太傻。” 说著又把话头递给陆政然,“陆队长你说,苏苏是不是太傻了?” 陆政然声音温柔:“她不是傻,是善良的过分。” 不像某些人,恶毒如蛇蝎。 分开瞧还好,每次姜婉晴和苏苏站在一起,姜婉晴都被衬托得像个小丑,没脑子没善心,堪比蛇蝎。 姜婉晴走在最后,陆政然听到她的脚步声都觉得噁心。 杨苏苏故意走慢了点,从兜里掏出地瓜递给姜婉晴:“晚晴嫂子吃饭了吗?我的早饭还没吃,你要不要吃?” 姜婉晴吃过饭才出门。 但也毫不客气地把地瓜接过来,剥皮塞嘴里。 地瓜还温热,不吃白不吃。 杨苏苏的笑容滯在脸上,手迟疑几秒才收回去。 陆政然愤怒地瞪姜婉晴一眼:“没听到苏苏早上没吃饭,你的脸怎么那么大,好意思吃她的地瓜!” “饿死鬼投胎?就差这一口?” 姜婉晴咽下嘴里的地瓜:“她自己送上来,又不是我去她兜里抢的,这也怪我?” 杨苏苏从怔愣中缓回来,软著嗓子劝:“陆大哥別说嫂子,是我自愿给她的。” 陆政然眉头鼓起来:“让我说什么好,她长的猪胃,吃多少都不嫌够,你就不应该问她,下次別给她了。” 杨苏苏笑笑没说话。 林雅寒厌恶的白了眼姜婉晴。 到大队东头。 陆政然给大家分配干活的地方:“你们几个去打扫这条,姜婉晴你自己打扫旁边那条。” 他让几个男队员干一半活,让姜婉晴一个人负责一半活。 队员里面有几个年长的皱了下眉,碍於陆政然大队长的身份没开口,他们往掌心里吐了口唾沫,搓热手心拿著铁锹铲雪。 姜婉晴没说什么,从路边那排杨树干起来活来。 杨苏苏走到陆政然身边:“让嫂子自己干那么多活不好吧?” 陆政然冷哼了声:“家里好吃的都下了她的肚子,连你的地瓜都被她吃了,吃那么多,干活消化消化挺好的。” 继续和他作对,姜婉晴会有干不完的活。 杨苏苏还想说什么,林雅寒一把拽住她:“好了苏苏,你別管她,大队长给她分那么多活,她自己都没说什么你操啥心,知不知道她为啥不反抗?” 杨苏苏摇头。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陆政然心里升起疑惑。 林雅寒不屑道:“大队长好几天没回家,她自知做错事又不好意思道歉,还想维持自己高冷的样子,表面对大队长爱答不理,实则不敢违背大队长的话,想默默表现自己,使出苦肉计让大队长心软,让大队长率先低头。” “真是个诡计多端的女人,你的单纯善良只会被她利用,千万不要再上当。” 杨苏苏暗嘆了口气,委婉道:“她看起来不太能做出这种事。” 陆政然俊脸黑得能滴出墨汁:“她能。” “我觉得林知青猜得一点都没错,苏苏你根本不知道她手段有多少,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怪不得我昨天让她认错就取消铲雪的惩罚,她冷著脸不肯认错,我当她真的有点骨气,没想到內心如此阴暗,用这样迂迴的办法吸引我的注意力。” 林雅寒撇了下嘴:“何止,她最近做错事,被大队的人瞧不起,正愁不知道怎么挽回自己的形象,恰好大队长让她出来干活,她就委委屈屈的出来干活,一声不吭完成任务,传出去,就成了大队长狠心虐待媳妇儿。” 她压低声音:“你们刚刚没注意到,旁边男队员都有人心疼她吗?” 杨苏苏頷首:“似乎有的。” 陆政然双手握拳,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他死死地盯著姜婉晴,恨不能从她身上戳出几个洞:“没想到她心思如此歹毒,想害我於不义。” 姜婉晴感受到陆政然愤怒的目光,抬头看过去,就见陆政然咬著牙瞪她,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他公报私仇,有什么脸瞪她? 姜婉晴收回视线,继续铲雪。 陆政然气不过,三步並作两步来到姜婉晴身边,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別以为我不知道,你可怜巴巴的来扫雪,是想让其他队员可怜你,让其他队员说我苛待你。” “姜婉晴,你的心思好歹毒。” 姜婉晴:“……” 她手里拿著铁锹。 雪太厚,一只脚踩在铁锹上。 听到陆政然的话,她保持这个动作久久没有继续下去。 呵…… 呵呵…… 他吩咐的事情,到头来成了她的阴谋诡计。 陆政然低沉的嗓音里压抑著怒火:“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干,还让我怎么做人!” 他好不容易从一个穷小子爬到大队长的位置,吃了数不清的苦,姜婉晴却想毁了他! 姜婉晴脸上没什么温度。 “做人?” “我没让你做鬼就不错了。” 陆政然登时变了脸色,脸被气的皱起来,情绪在暴走的边缘徘徊:“好啊你,这才是你內心真正的想法。” 姜婉晴刚要点头,就听陆政然怒声道,“得不到我就想毁掉我,是吗?” “……” 姜婉晴嘴唇微动。 似乎有无限骂人的话要吐出,却又无言以对。 陆政然眼眸猩红,气笑的点了点头:“默认了。” 姜婉晴:“……” 陆政然一把抓住姜婉晴的衣服领子,心中的怒火烧的越来越旺:“怎么不说话了?被我戳中心思,无地自容了?” 杨苏苏想过来劝说,林雅寒看好戏的拉住她:“干什么去?姜婉晴这种女人就是欠揍,陆队长揍她几顿就老实了。” 姜婉晴目光冷凝:“放开我。” 陆政然捏著衣服领子的动作越发用力:“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他一把將姜婉晴推到地上。 男人女人的力气十分悬殊,更何况姜婉晴在陆家吃不到好的,喝不到好的,身子骨虚弱,根本承受不住陆政然用力一推,摔在地上滚了两圈,好在雪厚,没摔伤筋骨。 “滴滴——!” 车喇叭声从远处传来,一辆红旗ca772从远处开过来。 乡下根本看不到这种车,开进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车子在路边停下,从里面下来一位穿著灰色大衣的中年男人,男人国字脸,两鬢白,看著气势十足。 是县里来的领导。 陆政然整理了下衣角,把怒气隱去,主动伸出手鞠躬打招呼:“您好,我是向阳生產队的队长陆政然,我代表……” 中年男人从他身边掠过,紧张地小跑到姜婉晴身边把她扶起来:“晚晴侄女没事吧?” 第14章 从京城下派的沈教授 晚晴? 侄女? 陆政然彻底傻眼。 县里来的领导怎么会叫姜婉晴侄女…… 他偷偷在大腿掐一把,很疼,不是做梦。 不止他,在场的人都愣住。 姜婉晴摇头:“没事的李叔叔。” “嘶——” 她扶著腰倒吸口凉气。 其实不疼,她故意装的。 李叔叔是她爹的朋友,向阳生產队上一级,启东县的县长。 李在常紧张地扶著姜婉晴,大冷天额头浮出一层细密的汗:“慢点慢点。” 秘书兼职司机的干事丁敬山从车里下来:“县长我来。” “一起扶晚晴,轻一点,千万別让她的伤更严重。”李在常看姜婉晴的目光里带著慈爱和心疼,在会议上从不露声色的他,此刻藏不住半点焦急。 二人合力把姜婉晴扶起来,李在常让她试著走走:“慢著点,试试腿能动吗?” 姜婉晴常年血色不佳,装病不需要做准备,看起来很严重,她不想让关心她的李叔叔担心,慢慢挪动两步。 “还成。” 李在常看她能走动,知晓没有伤到筋骨,放心的同时更为心痛,他缓缓转过头,威压十足:“你是陆政然?” 丁敬山適当提醒:“这位是县长。” 气温低,陆政然后背上的冷汗打透里面的衣服,紧紧贴在他的身体上,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紧张,甚至是不卑不亢:“是的。” 李在常咬牙:“晚晴是你的妻子,你怎么能对她动手!” “有什么事情不能私下里解决,非要闹到外面来?” 结婚六年,陆政然第一次对姜婉晴动手。 不,那不叫动手。 轻轻推她一把。 地上都是雪,她怎么会摔伤,现在掰扯姜婉晴的伤没有丝毫用处,反而会让李县长觉得他品行不端,强词夺理,陆政然低头:“和晚晴动手是我的不是,以后不会了。” “李县长,请移步大队休息。” 姜婉晴眼里掠过一丝不屑,旋即恢復正常:“李叔叔你別说他,不过是他让我扫雪,让我一个人干几个人的活,我干得让他不太满意,他才发火的。” 说完落下眼眸,盖住满满的酸楚。 陆政然闻言色变,要不是李县长在跟前,他要给姜婉晴一个耳光。 好歹毒的女人。 平时不吭不响,当著领导面告他黑状,能耐死她。 李在常发现不对劲:“什么叫一个人干几个人的活?” 杨苏苏见状走过来,她脸上带著得体的笑容:“李县长都是误会,外面冷,晚晴嫂子受伤,不如回去再说这件事吧。” 李在常頷首。 “先上车,等会儿让小丁开车去县城找个大夫给你看看伤。” 姜婉晴也觉得有点冷,不想在外面和陆政然吵架,被搀扶著上车。 丁敬山原本想把姜婉晴扶到副驾驶座。 李在常:“让晚晴坐后面,后面的位置舒服些,前面有些顛簸。” 他坐的位置铺了软垫子。 丁敬山没有异议,扶著姜婉晴去后面。 打开车门,姜婉晴才发现后座还坐了个男人。 目测二十出头,侧脸轮廓硬朗分明,线条利落沉稳,眉眼上挑,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刚好看到英挺的鼻樑和精致的唇线,单单是个侧脸,俊美得恨不得让人溺死。 虽俊美精致的恰到好处,可狭长的眸没有一丝感情,身上穿著的大衣漆黑如墨,那张脸衬托的越发白,整个人看著十分冷淡。 姜婉晴的目光凝在他身上。 有点意外。 “姜同志请上车。”丁敬山提醒道。 姜婉晴缓过来,慢慢爬上车,车门关上的瞬间,她从男人眼里看到一丝丝不耐烦。 不似陆政然那种厌恶,单纯对人或者打乱他节奏的事情,表现出的不耐烦。 李在常介绍道:“这位是京城下派的沈教授。” 姜婉晴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没有打招呼。 沈教授,沈璽越。 她並不陌生。 还以为这辈子不会再和他有交集,没想到会这么早见面。 上辈子遇到沈璽越时,他已经不是沈教授,是靠医疗领域,房地產,电子產品崛起的商界帝王,她当时称呼他沈总。 是的,沈总。 沈璽越是沈总。 她是沈璽越所在心理治疗室的保洁。 为了赚钱討好陆多喜,她身兼数职,不停打工赚钱,其中一份兼职就是每天上午在沈璽越治疗室打扫卫生。 他有严重洁癖。 除了她,没有人让他满意。 沈璽越很大方,得知她为了孩子艰苦打工,给她结算双倍工钱。 他话很少,平时有需求让助理传达。 姜婉晴在他那里做了三年保洁,只听他说过两句话。 第一句:“你女儿不是真心待你,攒钱好好对自己。” 姜婉晴彼时觉得沈璽越没结过婚,没孩子,不懂养孩子,就想囉嗦的和他说说自己女儿的好。 她才说两点。 沈璽越非常不耐烦的转过头,说出第二句:“从明天开始你不用来了,工资给你结算到月底。” 残忍又大方。 后面姜婉晴从其他工作人员口中得知…… 沈璽越有厌蠢症。 怪不得要把她开除,想想上辈子犯蠢的样子,她都想抽自己两巴掌。 不管怎么说,她仍然感谢沈璽越,话少给钱又大方的老板,百年难遇。 车子渐渐开出陆政然的视线,他强装出来的镇定有撑不住的倾向,面色苍白,白如祭奠的白纸。 杨苏苏柔声开解:“你没有错,就算是李县长也不能隨意批评你,姜婉晴做错事,你可以多和李县长表达一下。” 她的声音柔和,像一剂镇定剂打入陆政然血液中。 他吐出口浊气:“嗯。” 苏苏说的没错,他没有做错任何事。 不管姜婉晴的手段多卑劣,她也別想通过李县长打压他,阻止他往上爬。 车子早早回到大队。 生產队很多小孩子没见过车,对车玻璃很好奇,跟著车子跑到大队看热闹。 丁敬山把他们送到,开车去县城找大夫。 看车子开走,娃儿们散开跑到別地方去玩。 陆政然和杨苏苏十分钟后回来,路上他已冷静,进屋脱下帽子,沏了三杯茶水,不止有李在常和沈璽越的,还有姜婉晴的一杯。 “县长请喝茶。” 李在常接过茶杯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严肃问:“喝茶的事情先放一边,我问你,为什么要让晚晴干那么多活?还要在外面和她动手?” 第15章 沈璽越看向了姜婉晴 陆政然微微低头,冷静敘述:“李县长有所不知,姜婉晴最近性格古怪,孩子生病她不管,还给孩子吃发霉的咸菜,昨天我回家,她把我们的鞋烧了,故意让我们受冷。” “仗著我是大队长,她丝毫不知节约,浪费东西,无奈之下,我才让她参与扫雪任务,让她体验队员艰苦。” 李在常皱眉:“那你为什么要推她?” 陆政然:“她在公共场所故意卖惨博取同情,试图用这样的办法毁坏我的形象,我说了她几句,她就咒我去死,矛盾积累太多,我隱忍的事情太多,情急下推了她一把。” “也是婚后我第一次让她参与扫雪,第一次推她,没想到李县长来的如此巧合,刚好看到这一幕。” 最后那句听起来很不对劲。 似乎在讽刺姜婉晴早就知道李县长会过来,她故意激怒陆政然,故意让陆政然动手给李县长看。 李在常没说话。 似乎在考虑陆政然话里真实性。 陆政然早就听过李在常的名字,说他节俭清廉,从不走后门。 这样的人,是不会因为裙带关係故意责怪他,陆政然忽然不紧张,反有一种可以借李在常的手教训姜婉晴的底气。 “县长若是不信,我可以找生產队的队员来证明。” 姜婉晴抿口茶,粗茶微涩,喝著解渴:“行啊,你去多找几个来。” 她眉宇平和,丝毫没有情绪波动。 李在常:“可以。” 他同意此事。 陆政然深深看了眼姜婉晴,去外面托林雅寒找几个生產队能说会道(爱聊八卦)的婶子来证明。 想看姜婉晴热闹,林雅寒和杨苏苏就等在门口。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林雅寒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姜婉晴脑子有坑,该不会以为和李县长认识,人家会无脑偏向她?” “陆队长你等著,我等下把多喜带过去帮你证明,一定叫姜婉晴跪下来给你认错,让李县长看清她的真面目,从此厌恶她,再也不和她往来。” 陆政然:“快去。” 杨苏苏担心道:“晚晴嫂子是个弱女子,这样会不会不好?” 陆政然低头看著她,目光温柔似水:“你啊,总心软,想想她那天污衊你,骂你,还要替她说话?” 杨苏苏不在意地笑了笑:“我从来不活在別人嘴里。” 她的唇瓣是自然粉色,脸庞小巧下巴尖尖的,说此话的时候透著不食人间烟火的高雅气息。 “苏苏,我会帮你討回公道的,让她给你道歉。”陆政然看著杨苏苏的唇瓣,喉结滚动,压抑著移开目光。 “我先进去。” 杨苏苏:“好。” 半个小时左右,林雅寒找来三个大婶。 她们是向阳生產队最喜欢说三道四的人,哪儿热闹往哪儿凑,家里的亲戚还有庞大的根系,一人知道,全家上百个亲戚都知道,添油加醋,几口唾沫能把人淹死。 其中就有虎子妈。 来的路上林雅寒就跟她们说了此行目的,到屋里,虎子妈嫌弃的瞪著姜婉晴,手背拍著手心,细数姜婉晴的罪过:“县长你是不知道姜婉晴多狠心,不给孩子梳头髮,不给孩子洗脸,孩子生病也不管,是陆队长放血为孩子治疗咳疾,瞧瞧陆队长的手,破成什么样子了?” 李在常看过去,陆政然『后知后觉』把手藏起来。 他的手指伤口被冻伤,看起来触目惊心。 另一人刘大婶接话道:“陆队长是一个好队长,为了我们生產队平时就住在大队附近,姜婉晴拈酸吃醋,为了霸占陆队长,带著小女儿追到这边住,把其余四个孩子留在婆家,让她婆婆一个人带,听说昨个儿还把她婆婆气哭了,我就没见过这么歹毒的妇人。” 『歹毒的妇人』姜婉晴听到这话挑了下眉。 林雅寒领著陆多喜进屋,她关好门,走到杨苏苏身边和她站在一起。 陆多喜怯懦的走到陆政然身边,抓住陆政然的衣服角。 虎子妈问陆多喜:“多喜来了,你和李县长说,你娘在家里给你吃什么?” 陆多喜害怕的看著姜婉晴,哆哆嗦嗦道:“娘……娘在家里给我做饭吃。” 虎子妈:“吃什么?” 陆多喜看了眼姜婉晴,咬唇道:“吃饼子和咸菜。” 虎子妈:“她给你吃饼子和咸菜,自己吃什么?” 陆多喜:“吃……排骨。” 她软著嗓子哭道,“李爷爷別说娘,我是娘的女儿,娘想给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只要娘开心,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虎子妈看的抹泪,扯著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李县长你听到了,孩子摊上这个娘多可怜,姜婉晴虐待孩子,她还为姜婉晴说话,要是有这样的女儿,我可捨不得虐待她。” 陆政然没说话,他看向李在常,目光坚定不闪躲,脊背挺得笔直,有种白杨树的坚毅。 进门没说过一句话,只用手帕擦了擦椅子的沈璽越用眼尾扫了下陆政然和陆多喜,眼底生出些耐人寻味。 群眾队员包括姜婉晴的女儿口径统一,李在常缓缓頷首,还想听听姜婉晴的回答:“晚晴,他们说的都是实话?” 姜婉晴微微扬起下巴,脸上带著淡淡的笑容:“没错,都是真的。” 沈璽越侧目看过去。 视线中,清瘦的女人坐在刷红漆板凳上。 身穿深蓝色袄子,头髮很厚,发质不太好微微发黄,头髮在脑后挽起,鬢间碎发垂在白皙耳边。额头光洁,眉毛细长似柳叶,眼尾微微上翘,睫毛垂而长,直直盖住眼尾,勾著让人看不透的神思。鼻子挺翘精致,唇瓣形状好看唇珠饱满,不过是偏白的,看起来营养不良。 她不像屋內两个知青刻意打扮过,更没有刻意展露自己的气质或者美貌,淡淡的,情绪很稳定,看似被人指著鼻子骂,实则站在圈外,逗弄屋里的每个人。 包括那个说话听起来好听,实际上不太好听的五岁小女孩儿。 他收回目光。 沈璽越太安静。 他转身看姜婉晴才有了点动作。 林雅寒注意到他,被惊艷的腿软,但她没忘记自己的任务:“李县长你听到了吧,姜婉晴承认品行不端,她故意赶著你过来的时候激怒陆队长,为的就是利用你惩罚陆队长!” 第16章 她的付出被父女抹杀 气氛堆到这里,陆政然没有选择继续往上加柴,他以退为进:“回来的路上我反思过,晚晴做错很多事情,我也不该在胡乱给她指派任务,更不应该和她动手。” 被找来作证的队员听到陆政然的话,心里纷纷为他鸣不平。 陆队长是个好丈夫,姜婉晴不惜福。 李在常此时也不好训斥陆政然。 “既然这样……” 他的话被姜婉晴的笑声打断:“呵。” “抱歉李叔叔,我还有一些话想说。” 李在常頷首。 姜婉晴起身,走到陆政然面前,嘴角噙著笑意,目光冷得刺骨:“你们父女,確定没有再补充的话吗?” 陆政然避开她的目光,不肯和她对视:“没有。” 姜婉晴示意陆多喜。 陆多喜摇头。 姜婉晴:“好。” 她没多说什么,挽起袖子,露出细细的手腕。 素手纤细骨感很重,薄薄的皮包裹腕骨,一眼能看透形状。痩可见骨的手腕青紫色的血管十分清晰,上面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旧伤没有癒合又罗列新伤,密密麻麻的伤口光是看都要打个冷颤,完全无法想像身体的主人都承受了什么样的痛苦。 陆政然道面上的冷静露出裂痕。 陆多喜被嚇得捂住眼睛,小腿打著颤。 屋內响起倒吸凉气的声音。 李在常扶著椅子站起来,面色绷不住,心疼问:“晚晴丫头,你的手怎么弄的?” 虎子妈震惊的看著姜婉晴:“好多伤口,怪不得夏天也不见你穿短袖,热的浑身是汗也要穿长袖。” 姜婉晴自嘲一笑:“为什么……” “陆多喜生病多年,是我日日放血熬药给她治疗,三年来,从未中断过。” 什么? 姜婉晴放血三年了! 怪不得她手腕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伤口。 可……外面怎么没听说过? 虎子妈问:“陆队长不知道这件事吗?” 陆政然面色难看到极点,艰难张口:“不知道。” 他几年没碰过姜婉晴,根本不知道她手腕上留下这么多的伤口。他以为她每次割的地方都不同,换地方割,不会留下什么痕跡,顶多有近几日的伤痕。 不曾想,姜婉晴心机如此深沉,把伤口割在一个地方,还每日捂的严实,谁也看不到她的伤痕。 “她在我面前也把伤口捂起来,我平时为大队忙前忙后,没刻意关注过她的伤口。” “……不知道有这件事。” 陆多喜看了眼姜婉晴,又看了眼陆政然,小声替陆政然辩解:“爹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娘在家里也穿著长袖,我都没有见过这么多伤口。” 姜婉晴目露讥讽:“你爹可以摘得乾净,你天天喝药,难道也不知道?他在外面污衊我不管你,诉苦的时候,你怎么没替我辩解几句?” 陆多喜身子抖了抖,眼中噙著泪,伸手拉住姜婉晴的手:“娘没和我说是用血熬的药,我以为是普通的药,没想到娘为我付出这么多。” 娘好坏。 当著这么多人的面想让她出丑。 她一定不能承认自己知道药里面有娘的血,不然大家都会嫌弃她,厌恶她的! 陆多喜垫起脚尖,嘟嘴在伤口上轻轻吹了吹:“我给娘吹吹,吹吹就不痛了。” “对不起晚晴,我不知道你背地里付出这么多,你太傻了,怎么每次都割同一个地方,多换点地方我也能早点观察到。” “你应该早点和我说的,我肯定会多多关照你的情绪,和你一起承担这份压力,更不会因为误会和你生气。”陆政然哑著嗓子道歉,语气深情且愧疚。 她背地里挖坑让他跳,就別怪他在人前撒谎。 林雅寒语气不善道:“大队长和多喜已经给你道歉,你还丧著脸给谁看?他管理生產队也不容易,不是故意忽略你。再说你又不是哑巴,藏著掖著不说怪谁呢?每次都割同一个地方,防著不给人看,是不是早就打好主意要给大队长挖坑,坏了他的名声?” “我要是大队长才不要和你道歉。” 论心机,根本没有人比姜婉晴心思更深,林雅寒气得肝疼,恨不能抽姜婉晴两个嘴巴子。 姜婉晴淡淡一嗤。 “我割同一个位置,是因为大夫说手腕的血是动脉血,效果更加。” “把伤口捂起来,是怕嚇到陆多喜,也怕陆政然担心家里,我付出三年多,到你们嘴里成了我的不是。” 她慢而有力的把手从陆多喜手里抽出来:“陆多喜陆政然,你们父女俩当真谁也不知道我放血的事情?” 她反问。 语气凉颼颼的。 陆政然锁紧眉头,站的更加笔直:“不知道。” 一副我从未撒谎,清者自清的模样。 陆多喜小小声:“……不记得了。” 她就说不记得,娘能把她怎么办? 难不成还要屈打成招吗? 雅寒阿姨说李爷爷是个特別厉害的人物,娘敢打她,她就装病!让李爷爷再也不喜欢娘,最好把娘抓起来关到监狱里,让她吃餿饭,被人打屁股,打得皮开肉绽才好呢! 虎子娘心疼姜婉晴,听到陆政然和陆多喜的话,无奈地嘆口气:“妹子对不住,我不知道你背地里为孩子付出那么多,我为这些天在背后说你的坏话给你道歉。” “嫂子是过来人,劝你一句,两口子过日子不容易,什么事情都有,这事儿是个误会,陆队长是十里八村有能耐的人,你跟著他以后好好过日子。” 不是她故意替陆政然说话。 她知道女人艰辛不易,怕姜婉晴一时衝动彻底得罪陆政然,他是大队长权力大,民不与官斗,非要斗肯定是姜婉晴受伤。 刘大娘也跟著嘆气。 “我也给你道歉,大娘不该听风就是雨,对不起晚晴。” 姜婉晴嘴角笑著,眼里冷的能冻死人 “好啊,父女俩集体失忆。” “那就別怪我找证人了。” 话音刚落没多久,就在大家一头雾水的时候,唐青青带著田小菊进门。 第17章 陆家父女被队员唾骂 田小菊进屋就朝姜晚晴扑过去,要不是唐青青眼疾手快,宽厚有力的巴掌就落在姜晚晴脸上。 打不到姜晚晴她就扑腾吐口水骂人。 “呸!” “倒霉东西不就是放了几年血,你也不看看自己身子骨有多贱,能代替我儿子给老五放血,那是你的荣幸!” “我儿子那么优秀,他肯娶你是你的福气,他都没嫌弃你生下身体有问题的孩子,你怎么有脸在李县长面前告他黑状?” 田小菊语速极快,倒豆子一样往外吐:“李县长你可別相信黑心媳妇儿的话,我家政然以前也想给孩子放血,是姜晚晴拦住不让他放,她自己愿意犯贱,怎么能怪我儿子不管孩子?” “我儿子最近也给孩子放学血,放了六天了!你看看他的手指头,没一处好地方。” 陆政然已经展示过伤口,原本觉得他挺惨,对比姜晚晴…… 那还叫惨? 田小菊並不知道这件事,又道:“姜晚晴能摊上我儿子是她祖坟冒青烟,她生的孩子身体不好,要不是我儿子会教孩子,多喜那孩子也不会乖乖喝带血的药,你们说谁家孩子知道药里有血还能一喝三年?” 田小菊来的太突然,语速又快,进屋就把陆政然和陆多喜老底都揭开。 揭的太快,陆政然想往下按都没有机会。 他低吼咆哮打断田小菊的话:“別说了!” 田小菊並不赞同:“凭什么不说?” “这样的人,你替她遮掩什么?” 冷汗打湿陆政然的衣服裤,气急攻心,他心臟抽搐了几下,疼的面上毫无血色。 想说什么,心臟抽痛,暂时无法开口。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队员们看陆政然的眼神立马变了。 鄙夷,嫌弃,愤怒,什么都有。 虎子妈是个直肠子,刚刚觉得有误会才劝说几句,现在只想骂陆政然:“明明知道放血的事情还在我们面前装不知道,大的冷血小的无情,姜晚晴嫁给你,为你生儿育女,是她瞎了眼。” “对不起晚晴,我刚刚被他骗到,没想到他竟然在李县长面前还敢撒谎污衊你,狗娘养的好畜生,什么东西。” 一直没开口,默默观察的春嫂子走到陆政然身边,对著他衣服呸呸呸吐了几口。 走开的时候用力剜了眼陆多喜。 “光骂大的干什么?我瞧小的更不是东西,喝她娘的血喝了三年,在外面不替她娘辩解,让她娘被骂,她爹在李县长面前撒谎,她不帮忙澄清,还跟著她爹一起撒谎。” “嘖嘖嘖,刚刚捧著晚晴的手吹吹,兔崽子好会装乖骗人,和他爹一个死样子!” 刘大娘年纪大,直接被气晕。 虎子娘眼疾手快掐她人中把人叫回来,和春嫂子一起把她送回家去。 三个人已经迫不及待要出去说道说道今天的事情。 屋內再次恢復安静。 气氛凝滯,低压让人喘不过气。 田小菊再蠢也知道自己说错话:“儿啊,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李在常平时怒不显色,碰上这种事如何能忍住,一双眼威压十足:“你是不是恨晚晴,恨她喊我过来故意告状,让你难堪。” 陆政然没说话。 事实就是如此。 姜晚晴为了把他捆绑在身边,恨不得毁了他。 李在常冷哼:“那你大错特错!” “晚晴前段时间联繫我,夸你努力,说你年轻有为,希望我把今年的五好生產队颁给你们大队,好让你有点奖项,几年后往上升一升。” “你们生產队上交的粮不多,业绩平平,没有晚晴我能来这里考察你?” 陆政然瞳孔紧缩。 他没想到李县长是姜晚晴找来的。 说到此事他才有点记忆,姜晚晴有天去大队找他,討好告诉他,过几天给他一个惊喜。 当时他要和苏苏去县城开会,忙著收拾行李,没有仔细听她说什么。 原来如此。 怪不得她忽然暴怒伤他。 她准备好礼物,他却和杨苏苏去县城,回来背著杨苏苏,没有及时安慰她的情绪。 因此生气。 陆政然捋顺事情,心里的火却无法消灭,越演越烈。 不怪他瞧不上姜晚晴,有李县长的关係却从不和他提起,关係维护不明白,还把家里的丑事抖落到李县长面前,让他和多喜被队员唾骂,骂她是猪都是轻的。 陆政然咬牙:“……放血的事情隔的有些久远,我忘记了。” “对不起晚晴,是我不好冤枉了你。” 陆多喜刚刚被骂,身体有些摇晃,眼睛里坠著泪,一眨眼簌簌落下,她哽咽道:“娘最近不理我,还给我吃发霉的咸菜,我赌气才撒谎的。” “娘用血为我熬药,我心里最在意的就是娘,刚刚都是骗人的,娘不要怪我。” 陆政然道:“你可以气我,孩子还小,別和孩子一般见识,到底是从你肚子上掉下去的肉。” 姜晚晴淡淡瞥他一眼:“无风不起浪,她是小孩儿不懂得撒谎,不排除某些人故意往歪教。” 陆政然怒上心头,想骂回去,注意到角落里杨苏苏缓缓摇头,他把话咽回肚子里。 杨苏苏红著眼,咬住嘴唇心疼望著他。 陆政然感动不已。 大家质问他,指责他,唯有苏苏永远相信他。 姜晚晴说他不好,也不低头看看自己,如果她能做到苏苏十分之一,他也不会和她置气。 到底是家里事,李在常能抹掉陆政然五好大队长的机会,在他档案上记录一些案底,也不能真的插手去干涉太多家务事。 姜晚晴的名声被洗清,没必要继续留李叔叔在这里僵持:“李叔叔,我在家里准备了饭菜,去坐坐。” 李在常伸手示意稍等片刻:“我先说件事。” 他对陆政然道,“这位是沈教授,需要考察此处山地寻找特殊药材製药,你要全力配合他,沈教授上山时,要派人了解山上情况的人去帮忙引路。” 陆政然正色道:“县长放心,我一定会积极配合沈教授,辅助他完成任务。” 姜晚晴能清晰记得李叔叔来的时间,是因为同李叔叔一道来的有位教授,生產队的人第一次看到车,时不时就把这事儿拿出来说,被別人反覆提起,她没有刻意留意也记住了。 陆政然惩罚她扫雪,刚好是李叔叔过来的这天,她才顺驴下坡答应,还在路口激怒陆政然,顺势將事情闹大。 没想到的是……下乡的教授是沈璽越,她上辈子一心铺在陆政然身上,没注意到来的教授是谁。 她邀请李叔叔去家里吃饭,不好冷落沈璽越,將目光看向他:“沈教授要一起吗?” 第18章 姜婉晴不配给您做饭 姜晚晴隨口一问。 她知道沈璽越不喜欢和外人接触,不会答应她的邀请。 沈璽越身份特殊,有关於他的事情李在常和陆政然很关注。 陆政然厉声道:“你做的饭怎么会符合沈教授的口味,回家去,不要丟人现眼。” 训斥了姜晚晴,他指著杨苏苏引荐,“李县长,沈教授,她是知青杨苏苏,也是从京城来的,不如让她替沈教授做饭,同为京城人,她做的饭肯定能符合沈教授的口味。” 杨苏苏笑著走出来,落落大方。 陆政然为她感到自豪。 不愧是苏苏,见到大人物知道分寸,不会做出丟人现眼的事情。 某些乡野村妇,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李在常不待见陆政然,却不能不为沈璽越考虑。 “沈教授您看?”他认识沈教授时间不长,不清楚他的口味,李在常不敢轻易做决定。 沈教授年轻,李县长丝毫不敢看轻,言语间都是恭敬和小心,陆政然擅长察言观色,发现这点打定主意要把沈教授安排好,绝对不能让他难受。 日后慢慢相处,搭上沈教授的线,不说好处,便是出去提起此人的名字,也能为他减少很多麻烦。 绝对不能让姜晚晴把沈教授得罪了。 陆政然道:“沈教授还不清楚,姜晚晴是个乡野村妇,只会做点清粥小菜,也没什么见识,你吃不惯的。” 杨苏苏接话:“晚晴嫂子最近事多,想必也很累,不如让我给沈教授做饭,也好让晚晴嫂子歇歇。” 在沈璽越面前杨苏苏和平时的状態有些不同,平时严谨话少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设,现在上赶子给人做饭,言语间透露著討好。 杨苏苏不在意。 单凭沈教授姓沈,就值得她结交。 姜晚晴被挤到旁边,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无所谓,沈璽越不可能去她那里吃饭,隨便他们怎么说好了,反正此人不好伺候,就怕他们没等巴结到人家眼皮子底下,先把人得罪了。 等了片刻,陆政然笑问:“沈教授意下如何?” 他的自信从骨子里透出来。 但凡长眼睛的人都会选苏苏,疯了才会找个没用的乡下妇人做饭。 沈璽越低沉嗓音响起:“李县长,我同你一起。” 他起身向外走,宽肩窄腰,身姿挺拔,一身冷冽之气,走到外面风雪吹过他黑色大衣,让他身上距离感更重。 陆政然和杨苏苏脸上的笑容僵住,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什么意思? 沈教授选了个乡野村妇给他做饭? 姜晚晴那种货色连大山都没有走出去过,什么都不会,沈教授为什么要选她? 李在常反应过来,示意姜晚晴:“愣著干什么,沈教授要去你家吃饭。” 姜晚晴稍想一下明白,沈璽越智商过人,不喜蠢人,更不喜欢扮聪明人的蠢人,陆政然和杨苏苏对別人来说挺聪明,在他面前就属於第二种。 姜晚晴没有立马跟上去,她笑著和陆政然说:“真是不好意思,沈教授可能就喜欢乡野村妇做的饭。” 转头邀请唐青青,“一起去吧。” 唐青青摇头:“不了,我得回去看书。” 晚晴家里困难,赚点工分不容易,她就不过去蹭吃蹭喝了。 出去的时候姜晚晴想拉她一起,唐青青说什么都不去,趁空溜走,姜晚晴没办法,只能改天做点什么给她,感谢她的帮忙。 等姜晚晴他们几人走远,陆政然一拳砸在桌子上。 林雅寒带著嚇坏的陆多喜离开。 田小菊自知说错话,一声不吭溜走,路上把唐青青祖宗都挖出来骂了一遍,死丫头在路上瞎给她掰扯,说什么姜晚晴在县长面前告黑状,说她是被逼著献血的,各种胡扯一通。 她被忽悠的晕头转向,进屋就骂,谁知道惹事了。 该死的姜晚晴。 该死的唐青青。 原来她们才是好朋友,串通一气坑她这个可怜的老太婆。 大家都走了,屋里只剩下陆政然和杨苏苏。 杨苏苏轻轻把手搭在陆政然手背上:“政然哥哥彆气,沈教授被刚刚的事情影响了。” “在我心里,你不比他差,他不过是出身比你好一些,这些日后都可以弥补。” 陆政然听著杨苏苏的话,觉得没有一个字不是从心里掏出来的。 “苏苏……” “谢谢你。” “都怪我没本事,让你捲入到我家里的事中,被姜晚晴伤害,如今我弄丟了五好队长的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往上爬,我知道我自己很优秀,但……” “娶到姜晚晴是我的命,有她在,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出头。” 姜晚晴有关係不给他用。 她自知配不上他,不想让他往上走,她想拉著他葬在这片土地上,谁也別出头。 杨苏苏眼神柔情似水,漾著心疼。 “政然哥哥你等下。” 她用队上的电话拨打出去,转接几次后,脸上多了几许笑容,声音也变得俏皮:“爸爸,我有个朋友被別人陷害,现在没有资格竞选五好队长,你能不能帮忙运作一下,他叫陆政然,是向阳生產队的陆队长……是的,就是他救了我的命,把我从泥地里挖出来。” 刮断电话。 杨苏苏对陆政然笑著说:“我爸爸帮你解决了这件事,过不了多久,李县长会亲自把五好队长的名额还给你。” “对不起政然哥哥,我知道你不喜欢靠別人,我不该擅作主张帮你谋划此事,谁让他们太过分,以权压人,我看不下去。” “你心里若是不高兴,就批评我,我可以写检討。” 血液重新注入到心臟里,陆政然目光慢慢灼热起来:“我怎么会怪你,我没那么迂腐。” 他激动地握住杨苏苏纤细的肩膀,强行把不知名的衝动按下去才开口:“你真是我的福星,懂道理有涵养,可惜我遇到你的时候已经娶妻生子,不然……” 有些话未曾说出口,才有价值。 不然什么? 不然就娶你了。 杨苏苏深諳男人的劣根,进展不能太快,奉献也要讲究时机,有些话更不能由女方说出口。 她微微一笑,轻轻挣脱开陆政然的手:“政然哥哥別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带多喜回家吃饭,以免晚晴嫂子招待不周,惹了你的贵人。” 第19章 陆多喜想使坏反被炸 “还有,不要和李县长计较刚才的事情,当务之急要了解清楚李县长和嫂子的关係,你是下位者,不要同领导置气,处好关係比什么都强。” “嫂子如果让你不开心,不妨借她的关係往上走。” 杨苏苏像个贴心的妻子,为丈夫排忧解难。 陆政然心头火热,越发欣赏杨苏苏,他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无时无刻不喜欢著。 他问,“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杨苏苏抬手为陆政然整理衣领,素白的手从衣领上抚过,拍了拍褶皱。 她的手,似乎穿透了衣服,皮肉,骨骼,直达心臟,在他心上最软之处拍了拍。 杨苏苏声音温软:“用血熬药的事情没办法解释清楚,日后政然哥哥辛苦一些,放血给多喜治疗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想办法让嫂子帮你分担。” “田大娘的事情也不要和她生气,她心里都是你,回头我和她说说个中关係,让她不要再被人骗。” 说著嘆口气,“我以前觉得嫂子是个好人,通过这件事我才发觉,还是我太单纯了,她很早计划好坑害你,不然也不会计划的天衣无缝。” 说起姜晚晴陆政然就气不打一处来,手不自觉握紧成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就是个毒妇!” “我对她那么好,她却处处和我作对,恨不得弄死我,当初就不该娶她!” 杨苏苏把手指抵在他唇边:“別这么说,还有孩子呢,让他们听到要误会你。” “好了,带多喜回去吃饭。” 陆政然的唇部酥酥麻麻,似有电流划过,鼻尖闻到杨苏苏手指间的清香,呼吸加重。 “好。” 雪越下越大,路上的残雪被踩踏成硬泥又很快被覆盖。 陆政然抱著陆多喜回来,径直进屋子。 屋內炉子烧的热乎乎,李在常和沈璽越在说什么。 李在常说十句二十句,沈璽越偶尔点点头,或者嗯一声,饶是如此李在常也没有停下口中的话,笑呵呵说的火热。 陆政然把陆多喜放下,陆多喜眼睛滴溜溜看了眼屋里的人,奶声奶气说:“爹爹我去帮娘烧火。” 陆政然:“去吧。” 姜晚晴在厨房里忙。 她解冻一块五肉,准备做红烧肉。 沈璽越口味清淡,大多时候吃素菜,又不满足只吃素菜,每顿饭都要吃点荤菜。 除了红烧肉,姜晚晴打算做个醋溜白菜,酸的可以中和肉的腻。 红烧肉燉在锅里,姜晚晴切白菜,厨房里瀰漫著白菜清新的味道。 陆多喜进屋闻到一股肉香,又闻到白菜的清香。 “咕嚕嚕……” 肚子咕咕叫。 姜晚晴切菜动作顿了下,当做没看到她。 呵。 脸真大,闹成这样还好意思带孩子回来蹭饭吃。 “娘我帮你烧火。” 姜晚晴没搭理她。 陆多喜蹲在灶台边偷看姜晚晴,发现姜晚晴不理她,心里特別不舒服。 都怪娘,生產队的大娘都骂她是坏小孩儿。 陆多喜五岁,早熟,有自尊。 本来就在家里不被待见,以后还要被外人骂。 陆多喜想著想著啜泣起来。 越想越不平衡。 她拿了好几个木头塞到锅里,一股脑填进去。 灶膛里的火越烧越旺。 火光倒影在陆多喜眼瞳中,她嘴角不自觉勾起。 锅烧糊肉烧焦,娘把肉浪费,没有菜给大家吃,得罪大人物会被惩罚,想想都恨不得跳起来鼓掌。 姜晚晴余光扫到:“別填了。” 陆多喜委屈道:“我帮娘干活,娘也要嫌弃我吗?” “为什么我干什么娘都不高兴,娘是不是很討厌我?” “娘口口声声说不重男轻女,怎么不愿意给我吃好吃的,给我好脸色,娘以前说的都是假话吗?” 陆多喜说著说著,心里滋生出委屈。 “娘……” “砰——!” 巨响伴隨著火光从燥坑呛出来,呛人的热气迎面扑来,待火光和灰色的烟雾散去,陆多喜咳出了一股黑气。 炸膛太过突然,陆多喜脑子瞬间放空,咳了好几口气才反应过来。 她没闻到肉焦的味道,却闻到了自己头髮烧焦的味道。 陆多喜额前有齐刘海儿,圆圆的脸留这个髮型逢人都夸她可爱。 她摸了摸脑门。 烧焦的头髮掉下来。 她摸了摸眉毛。 渣灰掉了下来。 她摸了摸眼睫毛。 空荡荡的。 委屈,难受,自卑,想死,各种心情在她胸膛膨胀,像刀子一样搅著她的肉,她张大嘴嚎啕大哭。 “啊啊啊!” “我的脸好痛,我的头髮都烧没了,我的头髮!!!” “呜呜呜呜……” “娘你为什么害我?” 厨房挨著屋里,动静太大,惊动陆政然几人,他们一前一后赶过来。 等他们来到的时候,姜晚晴已经摸著她的头髮哄她,嘴里嗔怪:“你说你这个孩子,我都叫你別往灶坑里填了,你怎么还填?把灶坑弄炸膛了吧,太贪玩了。” 別以为她不知道陆多喜故意填那么多柴是想把锅底烧焦。 陆多喜情绪上头,用力推开姜晚晴:“娘坏,你故意让锅烧炸。” 姜晚晴板起脸:“你贪玩我有没有阻止过你?” 陆多喜脸上被烧伤,疼意慢慢反上来,她没办法保持冷静,使出小孩子性子:“你怎么不把我抱走,你把我抱走我就不会被炸伤了。” “我才五岁,我不懂事儿娘还不懂事吗?娘就是故意欺负我!” 陆政然刚和李县长搭上一句话,厨房就炸了! 他脸別锅底还黑:“姜晚晴你到底搞什么?” 好不容易搭上话,关係才有缓和的苗头就被姜晚晴打断。 她就是个扫把星,什么事情挨著她都不会有好结果。 陆多喜转头看到陆政然,抿了抿唇,跑过去保住陆政然的腿:“爹爹別吼娘,娘心情不好才逼我烧火,使唤我不停的往灶坑里添柴导致锅炸的,只要娘开心,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第20章 原来会有人等她吃饭 膛火温度高,陆多喜鼻头脸颊被烤伤,脱皮发红,让她看起来更加可怜。 陆政然眼眸中带著戾气:“我知道你对刚才的事情心中有气,有什么火气冲我来,为什么要对五岁的孩子下手?” “为了哄你,她眼巴巴跑回来帮你干活,这么小就这么懂事,你非要揪著刚才的事情不放?” 连孩子都不放过,心肝是黑色的吗? 姜晚晴表情始终平淡。 “特意来哄我?” “说的倒是好听,真在乎我就不会在大家面前故意撒谎,鱷鱼的眼泪,当我稀罕?” 陆政然咬牙,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陆多喜没想到姜晚晴看到她受伤不管她,还有心情和爹爹吵架。 她咬住嘴唇,眼泪涌上眼眶,破碎可怜,伸手对著姜晚晴:“娘別生气,都是多喜的错,呜呜呜……” “娘抱抱我好不好,身上好痛哦,鼻子痛眼睛痛,要娘抱抱才能好。” 她就不信。 娘真的会和她生气,真的会一点都不理她! 以前她身上破点皮娘都在乎的要死,不会不理她的。 姜晚晴一眼看穿陆多喜的把戏,人后骄纵人前撒娇,刚刚把脏水泼她身上,转眼又可怜巴巴的试探她。 当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姜晚晴转身去切菜,情绪始终稳定:“我又不是大夫治不了你的病,有功夫求我抱抱,不如早点去看大夫,烧伤很容易感染的。” 到刚刚为止,陆政然都以为姜晚晴是在赌气,她以前很爱孩子,不管怎么吵都不会放弃孩子。 可现在,她连老五都不管了! 陆政然冷声问:“你確定不管孩子?” 姜晚晴:“嗯。” 陆政然拧紧眉,没说什么,似乎做下什么决定,他没多废话抱著陆多喜起身,抱歉对李在常道:“对不起李县长,我现在带孩子去看病,改天陪您吃饭。” 李在常又不是来这里看他的,不在意他去哪儿,面上客气道:“好。” 陆政然带孩子离开,厨房恢復平静。 姜晚晴把白菜放盆里,撒了把盐搓洗:“李叔叔,沈教授,你们进屋里稍等片刻,饭菜马上出锅。” 有沈璽越在,李在常不好说什么。 嘆口气,“外面冷,沈教授里面请。” 姜晚晴嫁人前不怎么做饭。 嫁人后不止要做一家七口的饭菜,还要带上陆家其他人,一家子十几口的嘴都需要她忙前忙后。 砍柴,做饭,赚工分,刷碗,洗衣服,婚后每天都要从早上五点多忙到晚上九点多。 生產队的驴都比她清閒。 单单做三个人的饭菜,对她来说十分简单,二十多分钟后饭菜出锅。 她捞的米饭,大米隔水上锅蒸,软硬正合適。 红烧肉肥瘦相间,顏色红亮油润,每一块都用香料餵煨的恰到好处,轻轻用筷子一戳,外面的肥肉绽开,露出里面的瘦肉。 上等的红烧肉紧实而不柴,肥而不腻。 李在常本想著隨便吃吃,等姜晚晴把红烧肉端上桌,立马食指大动,但沈璽越没动筷,他也不好动筷子。 “沈教授快尝尝,闻著很香。” 姜晚晴不知道沈璽越愿不愿意吃。 陆政然嘴巴挑,菜梗喜欢吃嫩的,肉不能太油太柴,十分难伺候。 沈璽越比他挑剔一百倍。 还有道菜没上桌,姜晚晴去厨房把醋溜白菜端进来,进门发现他们还没开动。 “怎么没吃啊?” 她把素菜放到沈璽越面前。 李在常笑道:“沈教授说等你来了一起吃,快坐下吧。” 姜晚晴点点头:“好。” 她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嫁给陆政然六年,无数个日夜,只有她忙前忙后,陆家那么多口人,却从来没有人等她吃饭。 就算上了饭桌,她想把筷子伸到肉菜里,田小菊就会很適时的想要个醋,要个,等她去拿东西回来,肉菜盘子空了。 姜晚晴笑著坐下:“沈教授快尝尝我做的饭好不好吃。” 沈璽越深邃的双眸看了眼红烧肉,率先加了一块放到米饭上,小口品尝,没说话。 姜晚晴忍不住在心里咕喏。 还以为他是事业有成,人到中年才不愿意说话。 没想到年轻时候话更少。 不过……年轻的脸虽不如中年时期有岁月沉淀的气质,却惊艷至极,令人惊艷的凤目,长睫如扇,低头时敛下几分冷漠,多了几分好相处的错觉。 当然,是错觉。 李在常紧张的看他吃了一块,如释重负鬆了口气,笑著和姜晚晴说:“来你也吃。” 等李在常夹走一块,姜晚晴也吃了一块红烧肉。 比起沈璽越斯文吃法,她一口吃掉一块方方正正的五肉。 好好吃。 有种又重新活过一次的错觉。 姜晚晴吃的快,却很安静,满脸对食物的满足和幸福。 吃完饭刚把碗筷捡下去。 丁敬山带著县城医院的大夫回来,他哈著冷气进屋,先把一封信交给沈璽越:“沈教授,邮政局转我交给你,是你的助手来信。” 沈璽越把信放进兜里。 大夫给姜晚晴看病,是位精通中西医的人,把完脉他嘆口气:“虚劳症,气血两亏,臟腑亏损,回去我抓一些药,托人给你带回来,会煎药吗?” 姜晚晴点头:“会。” 丁敬山忽然想起来重点:“她刚刚腰扭到了,你也帮忙看一下。” 姜晚晴:“已经好了。” 丁敬山恍然明白什么,没再说。 大夫看姜晚晴走路没问题,知道没什么大事。 姜晚晴在厨房给丁敬山和大夫一人下了一碗麵条,吃完一海碗麵条,丁敬山浑身热乎起来,胃里暖暖的。 短暂相处中,丁敬山觉得姜晚晴说话有分寸,脑子灵活,为人处世很有想法,不明白陆政然为什么要对她態度那么差。 “县长外面又下雪,我们回吧,免得路上车被堵住。” 李在常也觉的得走了,他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姜晚晴:“当年是你爹救的我,他去的早,我不能时时照看,这点心意一定要留下。” “日后陆政然若是欺负你,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姜晚晴身上没什么钱,想做什么都不方便,想出人头地,想把陆政然和杨苏苏那帮人送到地狱里,她需要依仗和钱。 李叔叔是真心想帮助她,她也不扭捏,伸手接过钱:“谢谢李叔叔,等以后我赚钱在回报你。” 李在常就怕姜晚晴不肯收下钱,她能大大方方留下,他脸上多了一些慈爱的笑容:“嗯。” 可他心里也明白。 晚晴嫁人生子,日后怕是要蹉跎在生產队。 孩子有这份心已是难能可贵。 丁敬山有些为难:“姜同志,出去的路和大队不在一个方向,天色有点晚,我怕晚出去二十分钟路不好走,能不能麻烦你送沈教授回大队?” 第21章 姜婉晴就是一个贱妇 生產队路复杂,下雪后地標並不明显,天色暗下来更不好走。 姜晚晴:“放心交给我。” 丁敬山感激一笑。 目送车子离开,姜晚晴对沈璽越道:“沈教授我送你过去。” 雪纷扬落下,举目望去篱笆墙头被雪覆盖,高矮错落不一。 马上日落快到吃饭的时间。 生產队的小萝卜头们互相追逐打闹准备回家吃饭,其中一个小奶娃带著虎头帽,蓝色围巾,脚上穿著厚厚的鞋,眼睛黑而亮,炯炯有神。 他站在墙头上,手扶著门垛,远远看著姜晚晴和沈璽越。 “喂,陆多米,那好像是你娘。”栓子笑著说。 陆多米踹下一个石头子砸在说话的小娃头上。 石头又冷又硬,把人家头砸了个大包,栓子捂著头张嘴大哭:“呜呜呜,你打我干什么?” 陆多米挺著將军肚,哼了声:“谁让你乱说话,姜晚晴才不配当我娘,她是个贱女人。” 听奶奶说,娘疯了,打妹妹欺负爹爹。 家里人不知道娘为什么变化这么大。 他知道了。 娘外面有野男人。 怪不得这么久都不回家看看他们,不守妇道的贱妇,就该浸猪笼。 栓子吸了吸鼻子:“你敢骂你娘,不怕她打你吗?” 陆多米高傲抬起小脑袋,虎头帽在风中摇晃:“她敢打我?” “……我就把她的手掰断!” 栓子皱眉:“你这样说话,不怕你娘不管你吗?听说她连你妹妹都不管了。” 小孩儿里流传一首歌曲,深深地印刻在每个娃的心里。 叫《世上只有娘好》。 栓子娘在栓子心里的地位很高,为了让娘多摸摸他的头,抱抱他,他会和家里的兄弟姐妹抢著干活,娘夸谁,谁就跟吃了松子一样甜。 栓子不懂,为什么小恶霸陆多米不仅欺负他们,还敢欺负他娘。 陆多米不屑撅起胖嘟嘟的嘴唇:“陆多喜也是贱丫头,和我可不一样。” “我是陆家老大,是姜晚晴最喜欢的孩子。” 他摸著虎头帽:“看到没,我说书上的虎头帽好看,姜晚晴通宵十天给我做的。” 他又摸著自己的將军肚,“这件衣服也是,姜晚晴用最新的给我缝的,每年都给我缝新衣服,织新毛衣,有次我想喝蜂蜜,她起大早去山里采,被蜜蜂蛰了满头包,比女鬼还可怕!” “哈哈哈哈!”陆多米毫不留情嘲笑。 “我就算给她几个耳光,她都不会生气,还会求著我对我好。” 栓子听的神往:“你娘多好啊,我穿的衣服是我哥哥剩下的,我想吃地里的苦菜,我娘还不给我挖,叫我自己去挖。” 陆多米不屑:“你懂什么,姜晚晴是个村妇就会干这些不值钱的活,我喜欢苏苏阿姨,我的梦想是让苏苏阿姨做我娘!” 姜晚晴是个嘮叨鬼,天天叫他不要打人,不要骂人,偶尔还会因为別人家的孩子训斥他,逼著他给別人家孩子道歉。 苏苏阿姨才懂得欣赏他,夸他有力气,放古代就是个大英雄! 有次他把队里小孩儿打哭,苏苏阿姨怕他被姜晚晴骂,掏出一块钱给大家买吃,哄好对方。 真正疼他的人,是不会因为別人家孩子骂他的。 栓子:“……” 陆多米:“你看她不守妇道的样子,气死我了,我现在就去警告她,如果她不听话我就用弹弓打瞎她的眼睛!” 他顺著大树滑下来,跑了几步,发现栓子没跟过来。 “栓子你过来啊!不想看我打姜晚晴吗?” 栓子的头还有点痛:“我娘等我回家吃饭呢。” 他犹豫了下还是说,“別的女人过门前都会装进门后就会虐待你,后娘不如亲娘,娘只有一个,气走就没有了。陆多米你快回家,別欺负你娘。” 他六岁,陆多米五岁,他和陆多米已经有两年的交情,用大人的话来说,他们也算兄弟。 兄弟要干傻事,他需要提醒。 “你懂什么,苏苏阿姨比姜晚晴好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陆多米烦得不行,从兜里掏出个石头放牛皮垫子里,拉紧皮筋,嗖的一声打在栓子腿上,栓子疼的嚎啕大哭。 看到別人哭就想笑,他掐腰大笑:“让你磨嘰,活该!” 陆多米小腿使劲倒腾,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姜晚晴身边。 姜晚晴和沈璽越一路无言,各走各的。 景色不错,她看的认真,没注意到陆多米跟过来。 “小心。” 沈璽越低沉有磁性的嗓音猝不及防在姜晚晴耳边响起,不等她反应过来,手臂被一只骨节分明青筋明显的手拽住,对方一个巧劲把她拉走。 几乎是同时,一颗石子从姜晚晴眼睛旁边急速飞过去。 石子飞了好远打进树里。 “贱人!你背著我爹和野男人有一腿,我打死你!” 陆多米眼睛死死的盯著沈璽越抓姜晚晴手臂的位置,气的眉毛竖起来,脸红成猪肝的顏色,一个没打中,他从兜里又掏出个石子,目標瞄准姜晚晴的眼睛。 打瞎她! 贱女人被打瞎,变成独眼龙,野男人就不要她了。 他刚要发力,就见人影快步走过来,手里的弹弓被夺走,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姜晚晴把弹弓没收,反手又给他一耳光。 她力气用的很足。 看到陆多米的脸对称肿起来,她才觉得满意:“小小年纪满口脏话,再让我听到你骂我,我把你舌头剁下来餵狗。” 陆多米不敢置信的抬起手,刚碰到脸,脸火次撩疼起来,他眼睛瞪的圆溜充满怒火:“姜晚晴你敢打我!我杀了你!” 陆多米的印象里,拿捏姜晚晴同喝水一样简单:“自己用弹弓把眼睛戳瞎,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和你说一句话。” 第22章 他脚扭伤姜婉晴不管 陆多米说完气鼓鼓的瞪著姜晚晴。 心里很有底气。 姜晚晴一定会跪下来认错,求他原谅。 他可是爹爹和姜晚晴第一个孩子,姜晚晴很在意他,他说的话是圣旨,姜晚晴不敢不从。 陆多米胜券在握的样子和他爹陆政然一模一样,看的姜晚晴忍不住讥笑出声。 比起表面听话的陆多喜,她和陆多米日常相处中矛盾更多。 他不是一个善良的孩子,经常找人打架,满口脏话,陆家人很会惯孩子,觉得陆多米骂人打人是勇猛,以后肯定能出头。 她的三观不允许她接受陆家的观点。 打人骂人是不对的。 不尊重別人就是不尊重自己,真正强大的人是內核稳定,使自己成为更优秀的人,並非无能狂吼。什么事情都只会通过拳头去解决,不是人,是野兽。 她不希望自己生下的孩子作孽多端,毫无人性。想在他小的时候掰正他,让他走正路,小时候不管他任其发展,好比洪水日后决堤,谁也没办法处理。 姜晚晴日常照顾他的同时,也会严厉的批评他,教育他,有次打了他,陆家人心疼陆多米,骂她没有人性。 自那以后把陆多米看成眼珠子,她不能动手只能动嘴,日日教导。 没想到,她努力培养的儿子,在她好不容易考上大学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把她的录取通知书撕毁。 这一次,陆多米想长歪就长歪吧。 等以后她和陆政然离婚,自会有后妈给陆多米收拾烂摊子。 想到日后的事情,姜晚晴冷声不屑:“放心,我绝对不会和你说话,就算你主动找上来,我也绝对不会搭理你的。” 表情,语气。 给足嫌弃。 陆多米攥在一起的小拳头忽然鬆开,眉头皱的死死的。 姜晚晴收回目光,看著前面被大雪覆盖的路说:“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我们走吧。” 走出几步,她真诚道,“谢谢你救了我,改天请你吃饭。” 沈璽越能缺什么? 姜晚晴想不出来,也没有东西能报答他,口头先感谢一下。 “好。” 沈璽越的声音很淡,带著点不易察觉的哑。 姜晚晴:“?” 他同意了? 上辈子相处三年,这人就和她说两句话。 这辈子见半天,可以请他吃饭? 姜晚晴不会自恋的觉得是不是別的原因,她做饭还不错,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早知如此,上辈子就该去应聘他家厨子。 但……也是想想。 沈家的厨子身份都不一般,不是世界级的,也是御厨传下来的。 “姜晚晴你凭什么打了我就走,给我道歉!” 陆多米小跑著追上来,怒气冲冲在后面喊。 姜晚晴头也不回。 把他当空气。 陆多米气炸了!气死了! 等他追上姜晚晴,就把她的头髮都拽下来。 他满脑子想著別的事情,没注意到脚下有个石头,鞋底和石头在雪的摩擦下变的巨滑无比,脚腕处响起骨骼的脆响声,脚崴的同时人飞了出去,摔到雪堆里。 疼痛像尖锐的钢针刺到脚腕,额头上溢出冷汗,他颤抖著身体抱著脚:“姜晚晴我脚折了,你快抱我回家。” 好痛,痛死了。 姜晚晴怎么还没有过来。 以前他贪玩打个喷嚏,她都会烧热水为他驱寒,蚊子在他皮肤上留个包,她都整夜整夜不睡觉,帮他驱赶蚊子的。 一定是太远了。 姜晚晴没听到。 陆多米大吼:“姜晚晴!” “我让你回来,听到没有?” “……” 陆多米哭著找姜晚晴的身影,看到她越走越远,头也不回,一点都不关心他,心里难受的好像被大手握住,让他喘不上气来。 “呜呜呜……” “姜晚晴你的心好狠。” 下次见到姜晚晴,他要打死她。 陆多米怕冻死在雪地里,爬起来一瘸一拐回家去了。 姜晚晴把沈璽越送到大队:“到了。” 得知沈璽越过来,陆政然出来迎接。 陆政然瞥了眼姜晚晴,笑著说:“沈教授,我把隔壁房间收拾出来,你以后住在那间房。” 沈璽越没说话,越过他朝房间走去。 身为大队长,被年纪差不了太多的人赤裸裸无视,陆政然面色微变,火气不能朝沈璽越发,全发在姜晚晴身上:“孩子受伤严重,你也不说过去看看。” 她们说话的时候,房门口人影一闪,陆多喜跑出来。 “娘!” 她软著嗓子道歉,“是多喜做错事娘惹娘生气,我给娘道歉,娘不要不理我。” 生產队没有治疗烫伤的特效药,赤脚大夫炒熟鸡蛋,弄出焦黑的鸡蛋油给陆多喜治疗烫伤,陆多喜脸上黑一块白一块,悽惨中透著点滑稽。 大冷天的,姜晚晴不想陪他们演戏。 她转身想回去。 无情的动作刺激到陆政然,他一把拽住姜晚晴:“孩子伤成这样,给你道歉,你还要计较到什么时候?” “她只不过隱瞒了一点事实,已经反省了,你要一辈子都不理她吗?” 姜晚晴觉得好笑:“我对她好了五年,她的心也不长我这边,不管我和谁吵架她都帮旁人说话,餵不熟的白眼狼我为什么要原谅她?” 陆政然:“你就没反思一下自己吗?” “孩子是世界上最单纯的群体,谁对她们好她们就跟谁好,她和你不亲,难道不该想想自己的问题吗?凶孩子干什么!” 陆多喜眼睛红红的抽噎:“是啊……我就是,就是个小孩儿,我懂什么?娘又没有教我。” 第23章 不如姜婉晴做饭好吃 陆政然看到陆多喜哭了,手里力道更紧:“你没教过她就想让她变成懂事的孩子,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吗?” 姜晚晴冷笑抽回手:“我教孩子的时候你们集体拦著,让我不要多管閒事,出事怪我没教,天底下的理都在你老陆家人嘴里。” “你们不是觉得杨苏苏学问高,有能耐,找她去教,我相信她一定能带好陆多喜。” 旁人家一胎难带忙死人,五胎更要忙吐血。 陆家人爱做甩手掌柜,孩子哭了尿了,找他们帮忙,不是头疼就是肩膀疼。 姜晚晴当娘的,自然捨不得孩子吃苦。 夜里餵奶,白天洗尿布做衣服做鞋,布料不够拆了自己好几件衣服。 吃穿还好,小孩儿感冒发烧才要人命,一个病了剩下几个也会传染,她只好夜里去找赤脚大夫,一次抱两个,折腾完一宿都別想睡。 一分钱掰成两分,一分钟掰成八分钟用! 杨苏苏倒是聪明,等她把孩子拉扯到五岁才开始下手。 俗话说两岁猫狗嫌,三岁翻过天,姜晚晴在孩子两三岁的时候没少吃苦受罪,有时候熬的整夜睡不著。 她吃这么多苦杨苏苏凭什么想无痛当妈? 吃不到生育的苦,不能让她错过养育的苦! 欣赏几秒陆政然被气歪的脸,姜晚晴满意离开。 说者有心。 听者更有心。 陆多喜对姜晚晴提出来的想法很心动。 “爹爹,我想去找苏苏阿姨教我做人的道理,我喜欢苏苏阿姨,想天天见到苏苏阿姨,难道爹爹不想吗?” 最后一句话把陆政然问住。 他想见到苏苏。 碍於身份没办法。 如果以多喜的名义去找她,谁也挑不出理,还能侧面衬托出姜晚晴的不负责。 陆政然抱起陆多喜:“我带你去找苏苏阿姨,叫她过来替沈教授做饭,还能顺便教你知识。” 陆多喜高兴起来,瞬间忘记姜晚晴。 陆政然和陆多喜忽然过来,杨苏苏表情明媚几分:“你们怎么来了?晚晴嫂子没来看多喜吗?” 陆多喜伸手要杨苏苏抱,撇了下嘴,委屈十足地说:“我已经认真,诚恳的道歉了,可娘还是不理我。” “苏苏阿姨,娘是不是不要我了?” 杨苏苏把她接过来:“怎么会,她是在气头上才不理你的,等情绪过去自然会来接你回家,不要乱想。” 陆政然:“姜晚晴经常猜测你,没想到你还愿意替她说话,苏苏,如果她有你一半好,我也知足了。” “沈教授还没吃晚饭,等下要麻烦你帮忙做饭。” 杨苏苏早就做好为沈璽越做饭的准备。 “能为政然哥哥排忧解难,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走吧。” 路上杨苏苏给陆政然介绍京城沈家的含金量。 “沈家在京城说一不二,跺跺脚都能让京城抖三抖。他们家几代单传,目前掌家人很年轻,是医药方面的教授,每个月工资就有六七百块。” 陆政然身为大队长,每月工资四十多。 看出来沈璽越有钱,没想到他这么有钱。 杨苏苏又说:“沈家有权有势,还有几十处四合院,听说祖上留下来不少藏品,到这代传丟了。” 藏品能传丟? 笑话。 有脑子的人一想便清楚,一定是沈家把东西偷偷运走藏起来,谎称丟了。 工资高,权力大,还有无法估计的宝藏。 沈璽越身为沈家这一代单传男,足以引得女人疯狂。 陆政然听杨苏苏不吝嗇的讚美,心里有些紧张:“他结婚了吗?” 杨苏苏摇头:“还没有。” “政然哥哥……沈教授是挺厉害的,在我心里,最厉害的人是你。” “他有家世托举才能站的那么高,政然哥哥靠自己爬上大队长的位置,未来前途无量,比沈教授厉害多了。” 陆政然自尊心得到最大满足。 “谢谢你苏苏。” 杨苏苏摇头:“不用谢我,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我会儘可能把饭菜做好,等会儿你和沈教授一起吃饭,男人们的交情都在饭桌上,你们多吃点,饭席上多交流,一来二去可以成为朋友。” 陆政然感慨。 读书果然有读书的作用。 姜晚晴有李县长的关係,六年来从未想过给他用。 苏苏却想方设法帮他筹谋,让他搭上沈家的线,用心良苦。 “你做的饭肯定比姜晚晴强一万倍,等沈教授尝到你的手艺,肯定会惊艷的说不出话来。”陆政然觉得姜晚晴做饭手艺还不错,但那到底是乡野小菜上不得台面,不像苏苏也是京城人,知道城里人的口味,肯定比姜晚晴强。 他毫不吝嗇的夸讚杨苏苏。 杨苏苏笑了笑没接话。 了解沈璽越的地位,陆政然把准备带回陆家过除夕的肉,粮,全部拿出来让杨苏苏做。 厨房点著煤油灯,灯光昏暗。 陆政然问杨苏苏:“你想做什么?” 杨苏苏自信的挽起袖子,眼睛里带著光:“京城人都爱吃京酱肉丝,我最拿手这道菜,我准备做一道京酱油丝,一道醋溜白菜。” 生產队家家户户地窖里都囤放著白菜、土豆、萝卜,窗台上盆里种的不是,是大葱,因此能吃的素菜並不多。 杨苏苏不擅长做燉菜,选择醋溜白菜。 陆政然没吃过京酱肉丝,只在书里看过,听別人提起过。 “没想到你如此厉害。” 姜晚晴估计都没听过这道菜。 人的差距,就是如此明显。 杨苏苏白嫩的脸浮起一抹浅红,她没有自夸,保持低调谦虚有內涵的人设。 她切肉炒肉,动作还算麻利。 在家中偶尔也做饭的,爸妈还有弟弟都会夸她厉害。 她嘴上不说,心里对自己的手艺十分有自信。 结婚六年,陆政然没有陪姜晚晴下过厨房,可今天,他心甘情愿留下来给杨苏苏打下手。 二人在一个洗菜盆里洗菜,凑在一起烧火,手背相碰的地方,燎起一片火热。 杨苏苏炒菜的时候,听到柴火垛有动静,別过头一看,瞧见一直灰毛老鼠呲溜窜到外面去,嚇得扑进陆政然怀里:“啊,政然哥哥有老鼠!” 陆政然把杨苏苏护进怀里。 鼻尖是杨苏苏头髮上的清香。 坚硬胸膛抵著杨苏苏身前的柔软。 陆政然觉得自己身体里的火要喷出来:“苏苏別怕,老鼠已经跑了。” 杨苏苏没有继续腻在陆政然怀里,她推开陆政然把乱掉的头髮掖在发红的耳朵后面:“谢谢政然哥哥。” 她继续炒菜,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陆政然口乾舌燥,欲望在身体里翻腾,他舀起一瓢凉水咕嘟咕嘟猛灌几口才压下去身体的火气。 “炒好了政然哥哥。” 杨苏苏不仅炒肉丝,还烙了薄饼。 陆政然眼前一亮:“不愧是苏苏,闻起来好香,顏色也好看,姜晚晴的厨艺在你面前一文不值!” “走,喊沈教授吃饭。” 沈璽越的东西不多,已经整理完,陆政然来的时候他在桌前写数据。 “沈教授,杨知青做了晚饭,我陪你吃点。”陆政然和杨苏苏把饭菜放在桌上。 沈璽越洗手坐下。 杨苏苏示意陆政然,陆政然紧张地在他身边坐下。 沈璽越先尝了一口京酱肉丝。 陆政然自信问:“味道怎么样?” 沈璽越声线缓和,语速不快,语意却十分果决:“不如姜晚晴做的饭好吃。” 第24章 他差点在路上冻死了 陆政然笑容缓缓消失,立刻给杨苏苏一个安抚的眼神。 他第一次尝试京酱肉丝,分不出好坏,只是说:“我尝著味道不错。” “不是我想夸杨知青,而是我那个没用的媳妇儿,她都不会做这道菜。” 话里另一层意思是。 姜晚晴连京城的菜都不会做,跟杨苏苏根本没有可比性。 沈璽越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品尝一口就说吃饱。 怎么可能? 无非是瞧不起他们,故意下逐客令。 杨苏苏见陆政然脸色不好,忙走到他身边,灯光下她的笑容端庄,带有书香气:“沈教授奔波一天都没有好好休息,我们就別打扰他休息。” 陆政然怒火被中断,放下筷子起身:“沈教授早点睡,我就住在隔壁,有什么问题隨时找我。” 活祖宗,真难伺候。 陆政然把饭菜搬到大队办公地方:“苏苏,知青点饭菜清淡,你留下来跟我吃点。” 他想和杨苏苏说会儿话,没叫陆多喜一起。 如果是平时杨苏苏肯定会拒绝,说一千道一万陆政然还没有离婚,她不能留下话柄,她必须维持完美的形象,日后才能堂堂正正留在陆政然身边。 男人都有劣根性,现在得不到的时候很爱,若是真结婚闹出矛盾,陆政然免不得会用以前的事情来重伤她。 杨苏苏把门关上,坐在离陆政然比较远的位置上。 “有钱有势的人脾气都古怪,一下子就能和你处的像朋友一样,未必是好人。” 陆政然道理都懂,情绪上头难免忘记:“嗯,谢谢苏苏,幸亏有你在我身边,不然……” “我这些年的工作,根本不会开展的如此顺利。” 杨苏苏没有自谦,拿起铁茶壶给陆政然倒了半杯茶。 “儿啊,出事了,出大事了!”田小菊忽然哭嚎著推开门跑进屋来,拉著陆政然的手往外走。 陆政然问:“娘怎么忽然来了,家里怎么了?” 杨苏苏跟著走出来。 田小菊边走边告状:“多米在路上被姜晚晴推了一把,摔到地上把脚踝摔断,不止是脚,两个脸蛋被姜晚晴扇的肿起来。” “可怜的孩子被姜晚晴揍一顿,姜晚晴也不说送他回家,竟然把他扔到雪地里,那孩子也是刚性,从雪地里一路爬回家。” 几人走到门外,陆政然脚步停在原地。 他双眼布满浓郁的杀气:“你说什么?” “姜晚晴打了孩子,害孩子在地上摔倒,竟然对孩子不管不顾?” 杨苏苏皱眉:“晚晴嫂子对孩子向来关心,怎么可能不管孩子,是不是小孩儿没有敘述明白?” 田小菊才发现杨苏苏原来一直在屋子里,换做平时她要幻想一下杨知青是她儿媳妇。 心尖尖上的大孙子摔断脚,倒是没往那方面想,她皱著老脸道:“怎么可能,孩子在雪地里爬了一路,手脚冻得不能看,红的生了疮,疼得在家里直打滚。” 想到陆多米悽惨的样子,田小菊心臟疼的呼吸不过来,好像有刀子在挑动上面的肉。 田小菊吸了下鼻子,哭道:“姜晚晴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不管不顾,冷血至极,政然你可能不能再让她继续伤害孩子,不能再惯著她。” 陆政然看著姜晚晴所居住的地方,眯起眼睛,眸色阴鷙。 嘴里吐出的字冷的掉冰碴子:“我现在就去找她。” 不给孩子做饭。 不给孩子熬药。 找李县长撑腰,擼掉他大队长的位置。 他已经忍无可忍,没想到姜晚晴还能做出如此冷血的事情。 陆政然脚下生风,用最快的速度回家,一脚踹开门:“姜晚晴你到底想干什么?外面零下几十度,你想把多米冻死在外面吗?” 田小菊后脚跟著骂:“下贱女人,对自己的亲儿子都能下那种毒手,是不是日后你要给我碗里下药,送我去死?” 姜晚晴早就猜到他们会过来。 她放下手里的书。 田小菊看到书就生气,几步走过去把书抢过来撕的稀碎:“看看看,就是看了书才疯的,我让你看!” 她拎起炉子上的烧水壶,把手里书一股脑塞进去,记录不少笔记的书本掉在烧了一半的木头上瞬间被引燃,烧烬的余灰从炉子里面飞出来落在地上。 “孩子差点冻死在路上你知不知道?” “你怎么那么恶毒?” 田小菊伤心过度,又生气上头,喊完眼前一黑身形晃了晃,杨苏苏扶住她:“田阿姨你別生气,有什么话好好说,慢慢解决,不要气坏身体。” 姜晚晴没说话,气定神閒坐到椅子上,眼睛快速从杨苏苏身上掠过。 拿捏人心这点杨苏苏的確厉害。 她从来不会喊田小菊叫谁谁的娘,谁谁家婶子,都是按姓氏喊田阿姨,给了田小菊格外的尊重。 杨苏苏:“刚刚的事情如果有误会,也请嫂子解释清楚,不要有什么苦衷和怨言都埋藏在心底,自己捂著不说,在生活里折磨大家。” 姜晚晴端起旁边的粗茶叶水,慢慢喝了一口。 矛盾点在她身上,她没有任何慌张,反而有心情喝水,倒是衬托的对面三人像坏人。 “你有什么资格替陆家人质问我?” 陆政然走到杨苏苏身后:“我就知道,你又要拿我和苏苏的关係说事情。她是生產队的记工员兼会计,偶尔还要为大队妇女同志的问题展开工作,她就是大队上的干部,怎么没有权力质问?” “我知道你嫉妒我重视她,你也不想想,她在工作上是如何的优秀努力,我讚赏她的能力,你却只看到污秽,眼睛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 “原本我也不在意你勾引我的小把戏,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只要你能带好孩子我就睁只眼闭只眼,可你为了博取我的关注,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孩子下手,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孩子已经记事,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他们会记得清清楚楚,不想日后死了都没人送终,就安安分分过日子,你和苏苏没有可比性,自从她来没少为我的工作忙前忙后,我的工作能安稳开展,是她用青春帮我打拼下来的。” “姜晚晴,就算你哭死,闹死,把孩子折磨死,我也不可能因为你的手段就不认可她,欣赏她。” 姜晚晴听笑,她仰头笑了几声,眼底有著抹不去的悲哀:“她帮你开展工作?” “陆政然你的脑子是不是不好用,忘记是谁资助你读书,是谁把你弄到生產队,又是谁举荐你当大队长?” 她伸出食指,点著自己胸口的位置:“是我爹!” “你们家是外迁户,当年我爹是大队长,是他为你们批了地,帮你们周转,你们一家四口赖在我家小半年,吃喝都用在我家。 我当时暗恋你,喜欢你,为了能让你继续读书,放弃自己的学业,让我爹把我读书的费用供养你,你能上高中,能当上大队长,都是踩著我们家爬上去的。” “怎么?只记得自己穷小子翻身成大队长,就忘了当年我家的恩情?” 第25章 都是你爹逼我娶你的 姜晚晴没有暴怒,说这些话的时候只带有讽刺的情绪。 旧事重提,陆政然的骄傲在杨苏苏面前一点一点被彻底击垮,最见不得的就是嘲讽。 往日的不堪隨著姜晚晴口中说出的话捲土重来,他在姜家苦苦求生,处处小心翼翼,看別人脸色的画面,不是辛苦,而是耻辱。 陆政然从来没有这样恨过:“恩情?”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提这两个字?” “我们家落魄,你爹仗著自己是当时的大队长,不给我们批住所,反而把我们带回你家,处处看你们的脸色討生活。” “明明兜里有钱,还说什么用你的学费供我读书,我还没成才,就先背了你家的债,姜晚晴你们家自上至下没有一个好东西,你有什么资格审判我?” 陆政然的怒火和平时不同,他像是被戳破了偽装,露出里面不堪的猛兽。 姜晚晴懂了。 为什么上辈子陆政然会带著孩子背叛她,至她於死地。 是她从来就没看明白过陆政然內心深处的狼子野心。 她的心像是被人紧紧握住掏出来,扔在了冰天雪地里,不是为自己心寒,而是为她爹感到心寒。 “哦?按你的话说,你娶我岂不是为了大队长的位置,忍辱负重娶自己不爱的女人,还要在忍受中和我过日子?” 陆政然表情滯了一下,薄唇翻动:“是你爹逼我娶你的。” 压抑在灵魂深处的恨意缓缓滋生,姜晚晴面色沉静,眼神却又锋利的光芒在闪动:“我爹逼你?那我怎么记得,是你跪在我爹面前,苦苦哀求,让他答应我嫁给你。” “逢人就说自己艰苦,自己的不容易。当上大队长以后,把自己吃苦的画面无限放大,再也不记得当初的事了?” “笑死人了,你但凡记得点当初的事情,也不会惊讶我为什么认识李县长。” 这件事的確是陆政然疏忽。 经姜晚晴提醒,他才把姜钦山(姜父)和李在常联繫到一起。 陆政然不满道:“还说你爹没有留心眼,他真的想培养我,怎么会不给我介绍李县长的线?” 姜钦山不提,姜晚晴也不提,父女俩统一口径瞒著他,想把他捆在大山里,让他这辈子都飞不出去。 姜晚晴没有解释为什么。 她爹早就看清楚陆政然不是什么好人,死之前叮嘱她,千万不能把李叔叔的关係告诉陆政然。 陆政然是溺水鬼,抓著根绳往上爬,就算把绳子扯断,也绝对不会亏待自己。 姜晚晴也不是故意隱瞒陆政然,她有时候想说,陆政然也已不要过於干涉男人的事情把她打回去。 过几天是陆政然的生日,她才会暗中找来李叔叔,想让他帮帮陆政然,顺便给他个惊喜。 姜晚晴冷哧:“你不是很牛逼吗?在意我们家有没有人脉干什么?” 陆政然语塞:“你!” 杨苏苏见陆政然被死死拿捏,眼神微闪:“嫂子,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都是过去的事情,你父亲已经不在,很多事情都死无对证,你和你父亲是血脉至亲,肯定什么都向著他,又怎么知道政然哥哥是不是真的有苦衷?” 陆政然被点醒,握紧的拳鬆开:“你爹不是什么好人,他死了我没有把他那点丑事抖搂出来,没有挖骨鞭尸,算我心善。” 姜晚晴目光如刀般逼人,却克制著没有爆发。 陆政然不知为何看的心慌,有种姜晚晴又憋著一股劲,要在暗处弄死他的感觉。 “瞪什么?孩子的事情还没有说清楚,不要以为你东扯西扯就可以矇混过去。” 姜晚晴:“我没打算矇混过去。” “陆多米用弹弓偷袭我在先,若不是沈教授拉开我,我的眼睛就瞎了。” “狼心狗肺的东西冻死在雪地里,也算我为群眾除害。” “你若不信,就去问沈教授。” 给姜晚晴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拿沈教授说事,再加上陆多米平时性格不好,成日里口出狂言,倒像是他说出来的话。 陆政然没好气道:“他是你儿子,生出这种儿子自己不好好教育,只想著把他冻死,你也真忍心。” 说起这个姜晚晴更不怕:“我没管过吗?” “上次他打人我揍他,你们全家人联合一起骂我狠心,防贼一样防著我,现在品德出问题,就怪到我头上,天底下的理都让你们老陆家人说尽,想冤枉死谁啊?” “你们要是实在不想管教,把陆多米的问题推到我头上,就把孩子带来给我,我把他送到公安,让公安同志教育他。” 上辈子她管五个孩子,却得罪了五个孩子,这辈子,爱谁管谁管去。 田小菊一听这话就急了:“好狠的心,自己的孩子还要送去公安,他现在变成这样你有什么资格处置他,也不知道是隨了谁。” 姜晚晴听得好笑:“隨谁?” “又不跟我姓,还能隨我不成?” 田小菊捂著胸口:“你个贱蹄子……怎么不去死!” 姜晚晴勾唇:“婆婆还没死,我早早下去干什么?” 田小菊气的翻白眼:“你敢咒我!” 姜晚晴:“你先骂我,我骂你就不行了?” 第26章 接下来才是噩梦开始 对峙时,田小菊看著姜晚晴的眼睛,被她眼里描述不清的恨意逼退,她说不过姜晚晴,转头和陆政然求救。 “儿啊,早就说叫你不要娶姜晚晴,你偏要娶她,瞧瞧她是如何羞辱娘的。” 陆政然也气的不清,又拿姜晚晴没办法。 没发生今天上午的事情,他大不了给姜晚晴两个耳光,让她长长记性。 大队人都知道姜晚晴给孩子熬药三年,也知道他在此事上做文章,撒谎,此时动她,保不准有人捏著这个问题举报他。 僵持中。 杨苏苏劝和道:“没想到是多米先不懂事惹怒嫂子,政然哥哥算了吧。” 台阶给到脚边,陆政然顺势而下。 他一甩胳膊:“我可不像某人小肚鸡肠,和孩子还要斤斤计较,时间不早了,娘,回家吧。” 就算让田小菊骂,田小菊也骂不动了。 她眼前一阵黑一阵白,眼冒金星不说,嘴里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上火,口乾舌燥十分不舒服。 “誒呦……誒呦……我的头好晕。” “姜晚晴你就作吧,今天的事情我记下了,以后你求我也没用,早晚有你后悔的时候。” 杨苏苏扶著田小菊出门:“田阿姨你先別说话,小心气血上涌攻上心头,小心真的晕了。” 田小菊一听嚇坏了。 她立马闭嘴。 田小菊闭嘴,陆政然蹙起来的眉毛才慢慢鬆开。 天色彻底暗下去,冬日的夜也是灰濛濛的,月亮覆著一层云纱,七几年的月光似乎格外明亮,便是不明显,也把墙头,房顶上的积雪照的明亮,白雪映出的光闪动,像一把把洒在生產队的星子。 冷风一吹,陆政然上头的感觉慢慢下去,他知道苏苏为什么劝娘闭嘴,是为了让他好受一些。 哪个男人娶到这样的媳妇儿,怎么还会有忧愁? 先把田小菊送回去,陆政然和杨苏苏一起返回知青点。 很冷。 杨苏苏冻得打了个喷嚏,时不时在手上哈气。 陆政然手心有些热,再她第三次往手上哈气的时候,他主动握住杨苏苏的手。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很凉,很软。 像冷掉的年糕。 浑身的血液涌上头,陆政然感受到不曾有的心悸:“苏苏……” “对不起,我不该做这样的动作,可是我……” “姜晚晴说的没错,我心里有你。” 杨苏苏抽出自己的手,目光坦荡:“政然哥哥,对不起。” 手心忽然空掉,陆政然紧张的咽口水:“你別说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已经有老婆孩子却对你动心,苏苏,都是我的错,你別这样说。” 杨苏苏忽然红了眼,哭著摇头:“不是这样的,我心里早就有政然哥哥,可是我不想破坏你的家庭。” “没有听嫂子说那些事情,我都不知道你以前吃了这么多苦,你太不容易,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让晚晴嫂子有拿捏你的机会,我不想她利用我的存在伤害你。” 她不能轻易地答应陆政然,必须要他求,要他去努力,他日后才会珍惜。 陆政然惊喜的再次拉住杨苏苏的手。 “苏苏,没想到你心里也有我,我还以为你刚刚把手抽出去是不愿意。” 杨苏苏笑出眼泪:“怎么会。” 陆政然轻轻用指腹擦去杨苏苏的眼泪:“別哭,姜晚晴的事情交给我,你也看到了,她得了失心疯,继续和她在一起,我和孩子都会被她弄死。” “没办法,我以后只能使出一些手段,逼她离婚。” “苏苏你等我,等我处理完家里的事情,我风风光光把你娶进门。”不能让姜晚晴主动提离婚,这个婚,只能他想办法喊停。 还要想办法,让婚离的人人称好,具体怎么做,他还要细细思考。 曖昧几年,终於把窗户纸捅破,杨苏苏和陆政然二人之间发酵的气氛立马不同。 夜里风更大。 不知是吵架吵贏了,还是情绪过於激动,姜晚晴做了个梦。 梦到前世。 她动手打了杨苏苏,骂杨苏苏是小三,是贱人。 她一直忍著杨苏苏的噁心,看她享受陆政然的好,陆政然的照顾,一直忍到陆政然跑过来提离婚,那是她第一次反抗他们。 陆政然怕她继续伤害到杨苏苏,就把她关到拆房里,美名其余让她自己反省,冷静,实际上就是一种变相的囚禁和折磨。 杨苏苏则趁机爬上陆政然的床。 一墙之隔。 杨苏苏黑天白夜缠著陆政然,故意叫的大声刺激她。 她听了三日,真的被逼疯了。 陆政然把她放出来那天,她抄起一把柴刀衝进知青点去砍杨苏苏,没等她碰到杨苏苏,陆政然就带著生產队壮汉把她按住。 他亲手用铁棍打断了她的腿,不给她医治,让骨头自己癒合,反反覆覆生冻疮流脓后错位长在一起,害她变成瘸子,从此以后骨头缝每天都会痛,走路都像是有刀子割骨头。 姜晚晴后面才反应过来。 陆政然和杨苏苏是故意让她跑到知青点砍人的,以此污衊她有精神病,趁机提出离婚。 七十年代离婚可不容易,姜晚晴咬死以后改过自新,认错態度诚恳,哪怕后面陆政然自杀逼她离婚也没成功。 生產队有人养鸡,天不亮便打鸣,姜晚晴睁开眼,蓝色印著竹子不太遮光的窗帘被窗户缝里的光吹的微微摇晃。 好半天,她才抬起手,试著动了动。 “原来是梦。” 姜晚晴握紧掌心,手肘撑著炕坐起来,扶著胸口,等心跳恢復正常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这辈子,谁也不能逼疯我,让我名誉扫地。” “陆政然,杨苏苏,你们加在我身上的所有痛苦,我要千倍百倍还给你们。” “李县长把你五好队长资格取消只是第一步。” 她眼里露出淡淡的快意,勾起嘴唇:“接下来才是你们噩梦的开始。” 枕边人下手,才知道捅哪里最疼。 陆政然不在意她,当看不见她,可这些年,无数个日夜,她心心念念的都是陆政然,是世界上最了解他丑陋骯脏一面的人。 没睡好,趁著炕洞里尚有余温,被窝里暖暖的,她拉高被子补觉。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催命般的敲门声:“砰砰砰!” 敲门的人力气非常大,恨不得將门砸穿。 陆政然的没好气在外面骂道:“姜晚晴你是猪吗?马上中午还不起,赶紧给我起来,再不起来我就把你房子点著!” 第27章 就要吃薑婉晴做的饭 昨晚上刚吵过,姜晚晴又做了那种梦,压根不想搭理陆政然,奈何这人在外面吵闹的烦人。 她穿好衣服打开门,面色很难看,很不欢迎道:“干什么?” 陆政然面色比她更不好看,似乎是被逼来的。 “沈教授昨天的晚饭,今天的早饭都没吃,点名要吃你做的。” 难伺候的活祖宗,苏苏变著法给他做也不吃,他在大队里面找了几个干过厨子的,也不能让沈璽越满意,后面把几个做饭不错的婶子和老太太都抓去做饭,都没有用! 沈璽越不止没有吃,身上寒气越发重,怕真的惹怒他,陆政然只好厚脸皮来找姜晚晴。 “是沈教授要吃你做的饭,不是我想来找你,你不要抱有替沈教授做饭就能討好到我的想法,我是不会因为你做饭就原谅你这些天的所作所为。” 姜晚晴:“……” “陆队长怕成这样,那算了,你另请高人吧。” 如果沈璽越喜欢杨苏苏做的饭,他肯定早就敲锣打鼓去外面大肆讚扬。 到她这里既要用她,又要说那些令人作呕自恋的话。 想用她,还要嫌弃她。 十世修成的双標狗。 陆政然想过姜晚晴很多反应,就是没想过她会一口拒绝:“姜晚晴!” “这不是平时小吵小闹,知不知道得罪沈教授,我现在所拥有的都可能消失,能不能別在这个时候作?” 姜晚晴笑著说:“你昨天不是说杨苏苏做饭好,不是说你的工作都是杨苏苏帮忙的,怎么不让她帮你?” “怎么,你心心念念的杨知青没把沈教授伺候满意?” “我有时候看不懂你,骂我的时候不留一丝余地,转头需要我,就跟失忆一样趾高气扬使唤我,陆政然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以为谁都是傻子,隨便让你使唤?”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陆政然不是失忆。 是他根本不在意姜晚晴。 觉得自己不管做什么,姜晚晴都会原谅她。 可以前,就是这样的。 他不管说的如何难听,做多过分的事情,不需要道歉,只需要说一句话,姜晚晴自己就眼巴巴跑过来哄他,给他做好吃的,缝新衣服,尽心思討好他。 “你到底去不去?” “这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 姜晚晴嘴角挑起一抹讥嘲的笑容:“你的机会给狗都不要,当谁稀罕呢。” 她要关门。 陆政然喊了半天才把门叫开,怕她关上,伸手去拦。 姜晚晴眼疾手快把他的手夹住,用力关上。 “啊!!!” 陆政然闷哼吃痛:“你瞎了吗?夹到我的手。” 姜晚晴:没瞎才能夹的准。 她慢悠悠把门打开:“你说你伸进来这么快干什么,害我夹到你,是你自己伸进来的。” 活该。 陆政然面色铁青的捂著手,半个手掌被夹的青紫。 姜晚晴是故意的? 很快打消这个念头。 不可能,姜晚晴所做一切都是吸引他的注意力,说了很难听的话,但她绝对不可能故意伤害他。 她捨不得。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去帮沈教授做饭?”陆政然没有其他办法,时一定要把姜晚晴弄过去干活的。 姜晚晴:“我要钱和票。” 陆政然吐出口气。 还以为她又要折腾一会儿。 没想到这么快就鬆口。 脸上装的不在意他,实际行动却在意的不得了。 陆政然没有戳破她的不堪:“可以。” 正午的眼光有些刺眼,姜晚晴微微后退半步,人靠在门框上,眯起眼睛:“一顿饭两块,外加粮票,自行车票,工业票,或者布料,钱是固定的,票你隨便给我。” 两块钱? 一天六块,一个月有三十天,一个月少说一百八十块钱,他兜里都没那么多钱。 陆政然面色陡然一变:“你出来抢钱的?” 姜晚晴没说话,手抬起又要关门。 知道她的底线在这里,陆政然急急忙忙拦住,这回不敢伸手,用脚挡住:“我给你!” 姜晚晴伸出手。 陆政然:“……” 姜晚晴手心向內勾了勾。 陆政然咬牙切齿从兜里掏出2块钱给她。 幸亏沈教授助理马上就要来,不然他要多少? 姜晚晴和陆政然一起去大队,路上碰到几个生產队的队员,他们偷偷瞪陆政然。 陆政然面色不改,主动对那几个人点头问好。 姜晚晴很佩服他,脸皮真厚。 到大队,姜晚晴敲门:“沈教授,我是姜晚晴,早上想吃什么?” 沈璽越不喜欢见人,她敲门问问便是,静等沈璽越回答。 门从里面打开。 沈璽越的身影不期然出现。 他穿了件高领黑色毛衣,衬的身材越发笔挺,宽肩窄臀,身形线条十分流畅。与平时的冷漠疏离不同,他垂著眸子,深褐色的眼眸看著姜晚晴:“都可以。” 姜晚晴知道沈璽越吃饭的习惯,他喜欢清淡偏甜口一些,偏爱两广一带的饭菜。 吃食材的原汁原味,吃做法上的简单干净。 这些元素里,他第一看中的就是乾净。 昨天他吃饭的碗,她特意用热水烫过確保没有一点油腻,味道,才给他用。 没想到昨天的细心换来她宰陆政然的机会。 “好的,我现在就去做。” 陆政然看姜晚晴过来,便询问她:“你打算做什么?” 姜晚晴擼起袖子:“中午饭,去给我找只母鸡来,要一年的鸡,还要下过蛋,记住,只下过一茬蛋。” 没下过蛋的鸡还不够味儿,下太多的肉柴。 一年的母鸡用客家燉鸡的做法,放点药材,再做点蘸水,保管让沈璽越吃了这顿期待下顿。 陆政然没想到做个饭都要这么麻烦。 麻烦归麻烦,沈璽越能吃就行。 他派人在队里买了只姜晚晴要的母鸡,姜晚晴摘鸡毛放血,动作一气呵成,鸡肉砍成小块清洗乾净,用少量的油煸炒好,用砂锅药材清燉起来。 一个小时后饭菜出锅,姜晚晴给沈璽越送过去:“沈教授饭好了。” 第28章 沈教授把鸡腿让给她 屋里点著炉子,烧的噼啪作响,阳光透过塑料布照进来暖洋洋的,屋子里有种乾燥的味道。 沈璽越坐在窗边书桌前看书,手里拿著书,垂眸,睫毛很长,在眼尾落下一片阴影。 姜晚晴把饭菜端进来。 菜放在桌子中间,铝盆盛著鸡肉,里面飘著药材,汤呈清淡的黄色,一层淡淡的鸡油飘在上面,虽有油,瞧著却不腻。 味道清鲜,闻著就让人很有食慾。 蘸水里面有酱油,一点点蒜末和葱调味。 木质筷子冒著热气,可见是用沸水烫过的。 姜晚晴:“碗筷都是新的,我用水煮过,沈教授来吃吧。” 沈璽越把书合上,整齐放在桌边,他起身走到饭桌前,扫了眼菜,坐下拿起筷子,夹鸡肉吃了一口。 点点头。 他问:“你吃饭了吗?” 姜晚晴摇头。 他指著桌上的鸡肉说:“拿碗盛出去一半,带回去吃。” 姜晚晴愣住。 沈璽越把骨头放到碗边:“你不饿?” 姜晚晴没说话,去厨房取来一个碗,捡著比较柴的鸡胸脯肉到碗里。 沈璽越英俊好看的脸没什么表情,淡淡道:“我不爱吃鸡腿。” 姜晚晴筷子一转,把里面的鸡腿挑乾净。 姜晚晴端著小半只鸡去厨房,用辣椒麵什么的调了更有味道的蘸水,把鸡肉吃光。 母鸡肉很鲜美。 她吃完打个饱嗝。 差不多的时间沈璽越也吃完饭,姜晚晴过去收拾东西。 “晚晴啊,晚晴在吗?”外面响起老人急切的呼唤声。 姜晚晴听出来是谁的声音。 是大队的李爷爷,以前很关照她,家里嘣爆米总送给她,小时候她被洪水差点冲走,也是李爷爷跳下去冒著生命危险把他救上来。 生產队人都骂她是疯子,只有李爷爷关心她的境遇。 姜晚晴放下手里的东子快步走出去:“李爷爷我在这呢。” 李铁柱穿著黑色打补丁的袄,脚上是一双布鞋,头髮全白了,脸上沟壑纵横,急的嘴唇裂开,看到姜晚晴像是找到主心骨:“狗娃子早上和你家多乐跑牢山去玩,俩孩子到现在还没回来,你帮我找找行吗?” 老人家儿子儿媳都病死了,狗娃子是他唯一的孙子,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多乐是陆家老二。 上辈子发生乾旱,姜晚晴手里攒了点救命的粮食,都被那小兔崽子偷走送给杨苏苏,那小崽子脑子活却不往正道上用,以前看到姜晚晴给狗娃子球,他都要把狗娃子骗到屎坑里泄愤。 上辈子狗娃子死在四岁这一年。 姜晚晴当时被陆政然关起来,並不知道內情。 没想到狗娃子是和陆多乐一起进山,才死掉的。 为什么陆多乐和狗娃子一起进山,只有狗娃子死了,其中有没有其他內情姜晚晴也不知道。 牢山是此处非常凶险的地方,山里气候潮湿,生物种类多,有野兽出没,还有大雾,大人进去都出不来,两个孩子…… 陆政然就在大队里,听到李铁柱的话,面色阴沉走出来:“没凭没据的事情不要乱说,你怎么知道是我家多乐骗的你家狗娃子,说不定是你孙子贪玩,骗我儿子进山。” “我家老三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也要找你问罪。” 他不喜欢姜晚晴,对几个孩子很负责。 老三脑子灵活嘴巴甜,陆政然兜里有几块大部分都进了他的嘴。 姜晚晴剜了一眼陆政然:“找孩子要紧。” “这个时候还分谁对谁错,脑子被猪吃了。” 陆政然涨红了脸,想发作,又怕姜晚晴骂他不分轻重,攥紧拳头往外走:“我去找苏苏,她父亲是有名的地质专家,曾经来这边研究过牢山,她手里有地图,让她带我们进山。” 李铁柱急的满头大汗:“不用找別人,找晚晴就行,阿山是生產队出名的山地通,晚晴从小就跟他往山里跑,就算专家来了,也没有晚晴厉害。” 阿山指的是姜晚晴父亲姜钦山。 李铁柱从小看姜钦山长大,平时叫他阿山。 姜晚晴安抚李铁柱:“李爷爷你別急,我回去准备一些东西,现在就进山去救人。” 陆政然拳头捏的咯咯作响:“无知妇人凑什么热闹?非要和苏苏比个高低吗?” 他夸苏苏厉害,她就闷头往上冲表现自己,神经病! 姜晚晴不想在紧要关头吵架,她眉头微微皱起:“闭上你的嘴,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別管我。” 李爷爷命苦,只剩下唯一的亲人,又是和陆多乐进山,不排除是被陆多乐拐进山里的。 她绝对不能让狗娃子死在山里。 至於陆多乐,她倒是没那么在意。 陆政然眉头紧锁,面色阴沉如暴雨前的乌云:“无理取闹,孩子生死面前你都要插一脚,获取我的注意力,对你就那么重要吗?” 姜晚晴面色坚定:“我说过,我所做一切都和你没关係,等我上山,你不用顾忌我是死是活。” “李爷爷,我们走。” 別人不知道姜晚晴的能力,李铁柱可是真真切切感受过的。 这丫头比她爹更强,对岩石,方向,药材的探索力特別强,方向感好的不像人有的,耳朵也特別好用,通过一些细微的声音就可以辨別危险。 要他说,晚晴丫头要是能继续读书,肯定也能当个地质专家。 姜晚晴先把李爷爷送回家:“李爷爷你身体不好,我去山上找孩子,你在家里等我,山里更冷,你在家里烧点水,屋子烘热。再准备点被子,孩子从山里带回来肯定冻僵了,不能一下子进热的地方,也要有个过度。” “哦,白酒什么的也准备一些。” 姜晚晴怕李爷爷不愿意留在家里,故意多安排点事给他做。 李爷爷很相信姜晚晴,没多耽误工夫:“放心吧,你去,我不跟著。” “我这把老骨头上山也会给你添麻烦,说不定孩子救回来我反而死在山上,辛苦你丫头,一定要把狗娃子带回来。” 第29章 她摔进沈璽越的怀中 中午一点半。 时间尚早,天非常亮。 姜晚晴收拾急救包背在身上,换上靴子戴上草帽出发。 她来到牢山东边入口,撞见陆政然一行人。 陆政然杨苏苏,两个男知青,还有……沈璽越。 哦,他本身就要去山里找药材,想藉机进山也正常。 姜晚晴出现,杨苏苏上前一步,温声劝说:“山上凶险,嫂子你先回去,我一定会把多乐带出来的。” “现在不是和大队长赌气的时候。” 陆政然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急促而粗重,目光好似利剑扎在姜晚晴身上:“大言不惭的说自己可以上去,现在不是还眼巴巴跟过来,我们没上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过来?” “还不是偷偷等我们到了,才一起上去,別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歪主意。” “赶紧回去!” 跟来的另外两个男知青身上穿的衣服料子都不错,家境都很好。 一个叫李成杰,四方脸戴眼镜,另一个叫谢时远,人比较瘦个子高,生了一双细长的丹凤眼。 李成杰在路上听陆政然说起过这种事,看到姜晚晴比他们后来,恰好跟在他们身后,心里的厌恶说不清:“陆队长让你回去就赶紧回去,不要耽误我们的事情。” 相比之下谢时远不爱说话,但看姜晚晴的目光也很不善。 姜晚晴没有理会这群没脑子的,她越过这几个人往山上走:“山不是你们家的,我要去,你没资格拦我。” 杨苏苏想拦住她,陆政然抓住杨苏苏的手:“別劝她。” “她自己想找死,你劝她不要死,她会以为你想阻碍她出风头。” 杨苏苏咬了下嘴唇:“好吧。” 不过,她还是跑到姜晚晴前面,从兜里掏出一本破破烂烂的笔记,笔记上面画著图,笔记很稚嫩:“为了安全起见,嫂子你走我后面,我手里有牢山底图,还有陷阱图,跟著我准没错。” 姜晚晴看到她手里的笔记皱起眉。 这不是……她七岁的时候画的地图吗? 有个年轻叔叔让她领路,就给她五块钱的报酬,她带叔叔去山里,临走时把自己画的地图送给他。 原来…… 那是杨苏苏她爹。 十几年过去,山里变化莫测,地图早就失效。 姜晚晴收回目光,越过她先进山:“劝你们別进山。” 倒不是怕她们受伤,就怕碍事。 姜晚晴可不想被这群蠢货拖累。 大雪封上,荆棘丛带著刺,越往里面走越危险,脚下甚至有冰河。 冬夏各有利弊。 夏天路看的比较清楚,但是蚊虫蛇蚁多,冬天雪太密集,看不到路。 姜晚晴走的很快,杨苏苏几人不想按著她的路线走,在原地打转很久,后面发现姜晚晴走过的地方都很安全,先跟著她。 把她当试探的火头兵。 李成杰安慰杨苏苏:“才进山,等后面才麻烦,她贸然衝进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掉进深坑里。” 杨苏苏点头:“嗯。” “希望嫂子不碰到危险。” 陆政然不忍:“你就是太心善,她说不定在心里诅咒你碰到麻烦。” 杨苏苏並不在意的样子:“每个人想法不同,我不能要求大家都和我一样,只想做好自己。” 说完,看到沈璽越跟在姜晚晴身后,走的特別快,杨苏苏提醒:“沈教授你慢点,小心陷阱。” 陆政然这才发现沈璽越上去了。 他几步追上去:“沈教授你走的慢些,碰到麻烦我们才好救你。” 沈璽越没理他。 当然,脚步也没有放缓。 行了二十多分钟,前方出现岔路口。 姜晚晴选左边。 杨苏苏喊住她:“嫂子,我们应该走右边。” 李成杰不耐烦道:“苏苏你告诉她干什么?你看她听你的吗?” 杨苏苏嘆气,拉住还想往右边走的姜晚晴:“地图上说,要往右边走,而且我刚刚看到了脚印,你不要往左边走。” 姜晚晴挣脱开她的手,冷声道:“我有自己的判断。” 那边只有野兽的脚印,根本没有孩子的脚印。 一群蠢货。 杨苏苏鲜少把情绪写在脸上,被姜晚晴拒绝,面子掛不住,也冷下脸来:“嫂子不要凡事都同我比,我从来没想过碾压你。” “是你的自尊心在作祟,我希望你能够不要使小性子,你若是出事,我们还要营救你。” 走了二十几分钟,陆政然的围巾前面凝结出白色的霜,他咬了下牙:“事到如今你还要作?” “你是不是想让孩子死在山上?” 姜晚晴眼神一沉:“我说过的,我是来救人的,一直嘰嘰歪歪拖慢进度的是你们,说我作,那你们跟在我身后上山,踩著我的脚印,脸上很有光吗?” 陆政然:“你以为我们愿意跟著你,要不是苏苏担心你,我们也没有必要跟著你。” 姜晚晴觉得可笑。 “我说过,我死活和你们没关係,你们管好自己就行。” 时间耽误不得,姜晚晴要加速前进。 杨苏苏还想说什么,陆政然挡在她身前:“別说了,好言难劝该死鬼。” “右边有脚印,我们走右边。” 其他人没有意见,唯有沈璽越,跟著姜晚晴脚步走了。 陆政然:“……” 杨苏苏:“……” 其他人:“?” 陆政然:“沈教授你走错方向了,我们应该去右边。” 沈璽越没有回答。 一个两个都和他对著干,陆政然不想管,只是道:“你们看到的,不是我不管沈教授,他非要跟姜晚晴一起上山。” 杨苏苏頷首:“走吧,救孩子要紧。” 姜晚晴听到脚步声跟上来,还以为自己耳朵坏了,又听到才发现是真的,脚步声很沉,很规律,她回头,看到沈璽越的脸。 那一瞬间怎么形容。 意外。 又不意外。 “沈教授你怎么没和他们一起?” 沈璽越一身黑,唯有那张脸很白,唇衬得比平时红,双眸深邃,不敢真的和他对视,怕下一秒被吞噬。 沈璽越没有思考,淡淡道:“都是野兽的脚印,不想和那些人一起送死。” 姜晚晴:“……” 她看出来不提醒,是因为上辈子有仇。 沈璽越也没有提醒他们,可见他是真不喜欢多管閒事。 往前走路更加崎嶇,雪下是石头,姜晚晴在雪地里分辨努力分辨痕跡,注意力十分集中:“沈教授慢点走,往上石头更多。” 话刚说完,脚底一滑向后摔去,姜晚晴闭上眼睛,预想的疼痛没有感受到,后背撞到一个坚硬的胸膛。 第30章 为狗娃子教训陆老二 姜晚晴用最快的速度站稳:“谢谢沈教授。” 继续赶路,她在一处树下发现了孩子的脚印。 “往这边走。” 在雪地里走的时间长,隔著围巾帽子,姜晚晴的脸被冻得通红,明明眼前的路都被大雪覆盖,她却依照植物生长环境,位置,判断出正確的路。 她走的不算特別快,却从来没有停下。 前方雪松高耸,隱约听到小孩儿的声音。 “多乐你的衣服已经很厚了,能不能把我的衣服还给我。”男娃说话的声音哆哆嗦嗦,带著祈求的意味。 另一个声音跟著响起,语气很霸道:“凭什么给你?我爹是大队长,是生產队的老大,我穿你的衣服是你的福气,要是我出事,信不信我爹把你爷爷和你都打死!” 姜晚晴眉头紧皱,眼里闪过怒火,加快脚步走到雪松林中。 两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一起蹲在树下。 陆多乐穿著大鞋,头上戴著帽,衣服外面罩了件特別薄的破衣服,脸冻得红红的,像个大苹果。 狗娃子在他旁边,穿著薄薄的毛衣,衣服袖子短了一截,领口谢松,没什么御寒能力,孩子手脸冻的青紫。 陆多乐用爷爷威胁狗娃子,狗娃子耷拉下眼眉不敢反抗,默默地擦了下眼睛。 穷人家的孩子,便是哭也不敢太大声。 擦眼泪的时候发现姜晚晴,狗娃子还以为自己眼,又瞅了几眼才发现是真的晚晴姑姑,他像是找到救命稻草:“晚晴姑姑。” 陆多乐听到『晚晴』两个字,抬起头看过去。 看到姜晚晴眼睛滴溜溜转了下,哭的比狗娃子还大声,站起来朝姜晚晴一瘸一拐跑过来,他长的最像陆政然,同样的双眼皮,同样的模样的鼻樑,唇形都很像,张著嘴大哭:“呜呜呜……娘,是狗娃子把我骗进山里的,他嫉妒我是有娘疼的娃,想把我冻死在山上,娘你要为我做主!” 多喜说娘变了,变的狠心,不给她熬药吃。 大哥多米也说娘变了,冷眼看他脚受伤,不心疼他,反而想让他送死在雪地里。 陆多乐可不信。 姜晚晴最在意他们五个,怎么可能真的不管他们,一定是老五和大哥得罪娘,娘才对他们不好的。 他也不喜欢娘,眼下太冷,只有哄好娘才能把娘的衣服骗过来,他穿著狗娃子的衣服,再穿一层娘的衣服,一定会暖暖的。 他和老大老五可不一样,他嘴巴嘴甜,人最机灵,每次做坏事都能想办法隱瞒住,让谁都捨不得打他。 陆多乐小脑袋瓜子转了又转,自信的把目光放在沈璽越身上。 他是谁? 他怎么和娘在一起? 先不管这个,等会儿让姜晚晴把他的衣服扒下来给他穿。 穿三件肯定不会冷。 陆多乐自信的小跑到姜晚晴面前。 看到这张脸,姜晚晴又想起她饿的半死,爬都爬不起来,陆多乐却把她藏起来的粮食翻出来,捧到杨苏苏面前。 这张脸又和陆政然那么像,姜晚晴越发烦。 陆多乐抱住姜晚晴的腿撒娇:“我好冷,娘把衣服脱下来给我,再把那个男人的衣服也拿给我,娘再抱著我回家。” “哦,对了,我们別管狗娃子,他是个坏孩子,不是我贪玩,是他把我骗进来的。” 狗娃子很喜欢姜晚晴。 晚晴姑姑对他很好,他衣服的布料,鞋底,都是晚晴姑姑给的。 可是…… 晚晴姑姑对他再好,也好不过自己的亲儿子,他辩解的声音弱下去,眼里的光慢慢黯淡:“不是我乾的,是……多乐要进山,我怕他出事才进来的。” “我没想害多乐。” 多乐是晚晴姑姑的孩子,他怎么可能恩將仇报。 陆多乐稚嫩的脸拉下去,生气的样子倒是和田小菊一模一样,阴沉不好惹:“你撒谎,你嫉妒我有爹疼有娘爱,故意想把我弄死。” “哼,再敢乱说话,回头我让大黄把你的舌头咬下去,让我爹爹打你。” 小小年纪,已经熟练地用陆政然威胁別人。 狗娃子急哭了。 冻得发红的手伸出去又收回来,脚尖向內,低著头,不敢再说什么。 爷爷年纪大,不能给爷爷惹麻烦。 威胁起作用,陆多乐神气的仰起头。 心里暗骂,穷酸东西还想狡辩,胆子大的狠,回头把他家里的粮食都偷出来,把他们爷俩饿死,省的一天天拖生產队的后腿,让爹爹和苏苏阿姨难做。 “啪——!” 巴掌的脆响声格外乾脆。 陆多乐左半边脸好似被烙铁果,火辣辣的痛感从颧骨蔓延到耳根,嘴里尝到铁锈的味道,身上所有的神经似乎都聚集在受伤的位置。 陆多乐不敢置信的捂住脸:“娘……你竟然打我!我是多乐啊!你不喜欢老大和老五我理解,你为什么连我也要打,我没有得罪过娘。” 姜晚晴用的力气很大,手心发麻:“我打你,是因为你小小年纪就学会撒谎,你说狗娃子骗你进山想冻死你,为什么他的衣服在你身上?” 怪不得上辈子狗娃子死在山里。 姜晚晴三下五除二扒下陆多乐身上的衣服还给狗娃子:“把衣服穿上,姑姑带你下山。” 狗娃子没想到晚晴姑姑会相信他,他哆哆嗦嗦的穿上衣服。 这还没完。 姜晚晴又把陆多乐衣服往下扒,他身上穿著毛衣和小马甲,外面是件厚厚的衣,都是姜晚晴一针一线缝製出来的,每一件针脚细密,用料扎实,几层穿下来根本不会很冷,他却贪心的想要所有人的衣服。 她扒下外面的衣给狗娃子套上。 陆多乐气红眼,小爆竹一样抬手打姜晚晴:“你凭什么把我的衣服给小野种,那是我的衣服!” 姜晚晴一把推开他,没站稳,陆多乐摔了个屁股蹲。 他长个大嘴哭起来:“呜呜呜……” “娘欺负人,娘欺负人!” “我要告诉爹爹告诉奶奶,让他们打你。” 第31章 陆政然杨苏苏出事了 没了衣,陆多乐冻的哆哆嗖嗖,冷风刺进他的骨髓,好像要把他的手指头冻掉,他怨恨的瞪著姜晚晴,不知心底又在如何怨恨她。 姜晚晴面上是没有感情的淡漠:“什么叫你的衣服,都是我亲手做的,我可以送给你,也可以送给狗娃子。” “狗娃子听话,心善,我喜欢这样的孩子。” 狗娃子原本不敢穿陆多乐的衣服,暖和,可他怕陆多乐报復他,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晚晴姑姑这样说,他瞬间就不害怕了。 姜晚晴把提前准备好的手闷子给狗娃子戴上,又从包里掏出一双小孩儿的鞋,都是她最近做给陆家几个孩子的,重生后自然不会送给他们,因此閒置。 陆多乐看到新鞋子,新手套,气的直接跳脚:“那是我的东西,你还给我。” 姜晚晴撵鸭子一样把他推开:“你可以继续哭,等会儿我就找个雪坑把你埋了。” 陆多乐怕被埋,不敢哭出声,恨恨的咬住嘴巴。 姜晚晴牵起狗娃子:“走,姑姑带你下山。” 戴著新手套,穿上新鞋子的狗娃子浑身暖烘烘,体温一点点回来。如果娘还活著,做的衣服肯定和晚晴姑姑一样温暖。 狗娃子点头:“好!” 姜晚晴走了两步,忽然想起沈璽越,环顾四周,目光停在挨著內山的一处。 沈璽越单膝跪在地上,手里拎著两颗淡黄色椭圆的东西,他把土甩下去,放到背上的包里。 是红天麻。 姜晚晴:“……” 家庭內部斗殴,儿子女儿骂娘,娘揍回去,陆家奇葩的家庭关係,足以让过路者看的停不下来,沈璽越却不在意,一心挖他的药材,这么认真,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下山姜晚晴找了更近的小路。 陆多乐哭著跟在后面,冻得直淌鼻涕。 他默默地在心里记小帐。 等以后他要弄一盆冰凉的水,从姜晚晴头上浇下去,冻死她。 老大和老五说的没错,姜晚晴已经疯了。 牢山地形复杂,以雪为墨,以山为纸,以风为笔。白色的浮石与积雪並存,闪耀著刺眼的光芒。 从山上下来,姜晚晴几人的眼睛缓了好半天才缓过劲。 眼前像是有透明的蚊子在飞,看什么都看不清楚。 姜晚晴揉了揉眼睛,待眼睛能视物才离开:“沈教授你能找到大队的位置吗?” 沈璽越頷首:“可以。” 姜晚晴带狗娃子离开。 至於陆多乐,她看都没看,似乎身边跟著的不是陆多乐,而是一只討厌的小狗。 不,狗她或许还会给点怜爱,对陆多乐那是一丁点都没有。 陆多乐抱著肩膀,可怜兮兮的去找陌生叔叔求救。 誒? 陌生叔叔呢? 沈璽越腿长,走出老远,他追都追不上。 陆多乐哭著跑回家,把田小菊心疼的跟什么一样,抱著他去找赤脚大夫看病。 去的路上碰到生產队的人,逢人边说:“姜晚晴心狠死了,救那狗娃子也不救自己的亲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狗娃子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还把我家多乐的衣服扒下来给狗娃子穿,你们见过这样的人吗?” 这些日子里陆家热闹不断,大家听得有滋有味儿。 瞧著陆多乐快冻傻的样子,不知情的倒是可怜这孩子:“那的確太心狠了。” 还有爱凑热闹的,爱八卦添油加醋的说:“我就说吧,你家媳妇儿长的好看,以前就跟老李家的来往密切,勾勾搭搭的,说不准那狗娃子……” 剩下的没说出口。 没说的才容易被脑补。 田小菊本是无意吐槽,听到那话反而觉得有可能是真的。 骂归骂,外人听完觉得是真的,田小菊反而难受。 姜晚晴若真的和狗娃子爹不清不楚,那她儿子不就戴绿帽子了! 田小菊对姜晚晴处处不满,加上姜晚晴其实皮相真不错,十里八村找不出比她好看的,私心里说,若不是杨知青家世好,单拼那张脸,姜晚晴比她好看几分。 她抱著陆多乐往赤脚大夫家里去,心里琢磨杨苏苏和姜晚晴的长相,不琢磨还好,一琢磨,这两人好像眉眼似乎有点像呢。 都是秀气的长相,尤其是眼睛,都是杏核眼。 只不过姜晚晴额头阔,柳叶眉,鼻子更为小巧,嘴巴更加饱满。 杨知青呢,额头有点低,髮际线压眼睛,鼻子要大一点点,嘴巴薄一点点,颧骨好像也有点突出,处处都差姜晚晴一点,整体就差了不少,但她穿的不错,吃的又好,看著气血比姜晚晴足。 心里胡乱琢磨著,到赤脚大夫家里,思路被打断,没继续想。 陆多乐的手脚被冻伤,需要处理,田小菊一边等著一边骂:“狗娘养的东西,自己亲儿子都不管不顾,早晚要遭报应。” 姜晚晴的报应来没来不知道,陆政然的报应先到了,生產队副队长冯建设慌慌张张找过来,不是找田小菊,是来找赤脚大夫的:“老魏啊,快溜的和我去牢山山脚下,大队长杨知青他们被野猪拱了,大队长手被猪牙捅了个窟窿,杨知青大腿被撞坏,还有俩知青,肚子被猪拱了,四个人身上都有伤口,你快去帮忙包扎,等会儿我带他们去县城医院治疗。” 造孽啊。 跑到山里不知道躲著点,直接进了野猪窝。 田小菊前脚惦记孙子,后脚就听说儿子出事。 孙子有三个,儿子就一个,还是那么出息的儿子呦! 她两眼一黑差点昏过去,强撑起身子哭嚎:“倒霉东西,都怪姜晚晴这个丧门星,一起进山,她倒是安然无恙回来,害苦了我儿子和杨知青。” 冯建设听得怪无语的,他都听说了,是大队长他们不愿意和姜晚晴一起上山,別人他不知道,老薑家人他是知道的,祖上传来的本领,出名的山地通。 不止能认路,还能找药材找石油,能预测山崩灾害,能耐的很。 他们不愿意跟著姜晚晴,反倒成她的错处。 很多话他也没法劝。 “別哭丧这个,他们直接扎进野猪窝,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 老魏是赤脚大夫,他爹以前就是赤脚大夫,跟著学了点本领,能治疗些头疼脑热简单包扎,他给陆多乐处理的差不多,做完收尾工作,带上包扎的东西跟冯建设一起出门。 田小菊抹著眼泪骂:“老二你听到了吧,你娘是个黑心的,不管你也不管你爹,她心里有野男人了。” 陆多乐眼睛闪了下毒光:“奶奶我知道娘的野男人是谁!” 第32章 姜婉晴跪著餵他喝汤 田小菊抓住重点,哭著问孙子:“你知道?告诉奶奶是谁!” 让她知道是谁,一定要把姦夫淫妇装麻袋里,栓上几十斤巨石,把他们扔河里餵鱼。 陆多乐眯起眼睛。 让姜晚晴在山上不帮他出气,不背他,还扒他衣服,他才不要替姜晚晴遮丑:“好像是新来的教授,她和对方一起上山,在山上两个人孤立我,態度很亲密。” 田小菊听的肉疼,把陆多乐搂进怀里,掉著眼泪说:“我可怜的孙儿,怪不得姜晚晴不待见你们几个,感情她外面有野男人,要给野男人生孩子,不疼你们嘍。” “可怜你们才五岁,没娘要被人欺负,可怜你们爹把大好的青春都给了姜晚晴,到头来要被戴绿帽子。” 听到奶奶的话,陆多乐恨得牙痒痒。 哼。 姜晚晴不想当他娘,他还想不想让姜晚晴做娘呢。 有次他偷偷拿爹兜里一块钱,姜晚晴打他手掌,老大说得对,姜晚晴就是个磨嘰鬼,碰到点事不是立规矩就是磨嘰个没完。 苏苏阿姨说他还是个小孩儿,很多事不需要故意学习,等长大自然而然就懂了,养孩子需要科学教育,姜晚晴动不动就打手掌,是家暴。 他后面想要什么都和苏苏阿姨说,苏苏阿姨都会买给她,如果姜晚晴也像苏苏阿姨这么大方,他怎么会去偷? 说来说去,还不是姜晚晴无能! 陆多乐竖起拳头:“奶奶別生气,姜晚晴想走就走,我也不稀罕她。” 田小菊哭啥呢?不就是哭孙子的心,让孙子孙女都向著她。 她用力亲了一口陆多乐:“奶奶好福气,还有你们做奶奶的孙子孙女。” 牢山脚下,旁边的空地躺著四个人。 四人脸色均是惨白,身上带著不同的伤口。 陆政然靠在山脚石头上,左手握著右手,手上被猪牙划开一个大口子,直冒鲜血,疼得他齜牙咧嘴,满头冷汗。 杨苏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大腿被划伤,裤,毛裤,线裤都破开大洞,露出白的腿,腿被猪牙戳破一条,鲜血把身下的雪染红。 李成杰和谢时远虽然没有明显的外伤,却都被撞的吐血。 魏大夫和冯健设赶来。 冯健设:“大队长你放心吧,你家嫂子已经把俩孩子都救回来了。” 杨苏苏咬住嘴唇没说话。 李成杰和谢时远对视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面色更加不好看。 陆政然则很生气:“她带孩子下山,也没说过去帮帮我们。” 都是家事,冯健设和魏大夫没贸然插手,以治病救人为先。 魏大夫看到李成杰和谢时远的样子,面色忽然严肃起来:“副队长,找几个力气大的,快点先拉著他们去医院,切记一定要轻轻抬著,路上不能顛簸,我怀疑他们內臟受伤严重。” 冯健设看不出啥问题来:“这……大队长和杨知青明显伤的更重啊。” 魏大夫急得跺脚:“你懂什么,有时候內伤看不出问题才麻烦呢,快去救人。” 冯健设也慌了。 这俩都是知青,知青虽然是成分有问题的人,在向阳生產队出事传出去也不好听。 “我现在就去找人。” 魏大夫:“你们两个人先不要动,不要说话,闭上眼睛静坐。” 李成杰和谢时远脸灰白没有血色,艰难的点了点头。 魏大夫確定他们不会乱动以后,才去帮陆政然处理伤口。 陆政然:“先去帮杨知青包扎。” 魏大夫嘆气。 这个时候还分什么先后。 魏大是大夫,做事认真,帮杨苏苏包扎前想看看伤口,杨苏苏却红了眼睛,好似自己被欺负了一样。 魏大夫烦的不行,没有继续看,三下五除二给她包扎好,汗都没来得及擦,又去处理陆政然的伤口。 刚包扎好,冯健设就带领其他队员赶来,著急忙慌把四个人抬到拖拉机后面车斗子里。 拖拉机黑烟一冒,突突突载著他们去县城医院。 四人去医院检查,果然如魏大夫所预料的,李成杰和谢时远的伤更严重,伤到內臟需要做手术,要住院。 陆政然和杨苏苏的伤口重新消毒缝针,回去静养,千万不能冻到,这个冬天不能隨便出门。 陆政然和杨苏苏被送回来已经是晚上。 陆政然回到知青宿舍修养,田小菊带著汤过来看他:“儿子你喝点汤,喝汤好的快。” 陆政然在山上受到惊嚇。 野猪体型特別庞大,猪牙又长又锋利,叫声震天响,衝过来速度特別快,闭上眼睛都是被猪撞的画面,若不是他躲得快,右手已经没了。 “我没胃口喝,想吐。” 陆政然虚弱的靠在墙上。 田小菊心疼死了,把碗放在旁边,扯著袖子擦眼泪:“姜晚晴心可真狠,明明知道有危险却不劝著点你们,她早就带孩子下山,想必在山上已经找到了孩子的踪跡,不告诉你,故意让你们涉险。” “而且你受伤了,也不见她过来看你,好狠心的女人。” 不提姜晚晴还好,一提她,陆政然满肚子都是火,瞬间喷出来:“她看不得我和苏苏走得近,就知道嫉妒,就知道让我求她,压根不管我的死活。” “……不过,我受伤这么严重,她肯定会过来看我的。” 以前他受点皮外伤,姜晚晴都心疼的直掉眼泪。这次他的手缝了五六针,姜晚晴肯定给他煮猪蹄汤,要过来哄他喝。 等会儿她来,他也不能一下子鬆口,让她跪下来认错,写悔过书,写保证书,他才鬆口尝一尝。 还要姜晚晴跪著把汤吹凉餵给他。 田小菊面色凝滯。 誒…… 傻儿子,还不知道姜晚晴和沈教授的事。 他有伤在身,也不好直接告诉他。 就算无情,没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绿帽子。 “好了,我看她不会来的,快喝汤。” 田小菊话音刚落,门从外面打开,穿著蓝色袄子,带著深蓝色头巾的姜晚晴走进来,她气色养的比以前好了许多,忽然出现,瞧著屋子都亮堂了三分。 陆政然不屑冷哧:“看吧,我就说她会过来。” 第33章 不然就把沈璽越饿死 田小菊站起来,两只手互插进袖子里,往地上啐了口:“我儿子在山上被野猪撞,你也没说去帮忙,他出事你才来,安的什么心?” 姜晚晴看著陆政然被嚇破胆的样子心里只有一个字。 爽。 陆政然目光在姜晚晴手上扫视了两眼,缓缓皱起眉:“你空手来的?” 汤呢? 菜呢? 知青点做的饭难吃死了,他娘做的饭更不好吃,吃来吃去只有姜晚晴做的饭才合他的胃口。 平时尚且能忍住,生病的时候特別想吃薑晚晴捞的二米饭,想喝姜晚晴燉的汤。 姜晚晴觉得好笑:“怎么,我还要带点什么?” 平时瞧不上她,恨不得其它如敝履,把她放在杨苏苏脚下,让杨苏苏不停反覆踩著她。 偶尔还期待她主动干点什么。 她刚进来的时候陆政然还有点不耐烦,难不成既想著她会带点什么来,又要表达不喜,等著她跪求他品尝带来的东西?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可笑的人。 陆政然猜错,怒火更盛,好似一把火点著柴火垛,理智瞬间飞灰湮灭:“那你来干什么?” 姜晚晴勾起唇:“怎么,你忘了?” 陆政然皱起浓眉。 忘记什么? 姜晚晴在暗示他什么。 姜晚晴:“我要给沈教授做饭去,给我两块钱。” 一口老血从肺腑间涌上来,陆政然好悬没一口血喷出来,他艰难问:“所以你过来……就是为了钱?” 姜晚晴:“不然呢。” “我大老远不在家里躺著过来探望你?” “你有老母亲伺候,还有杨大美人陪著,我可不会主动过来扫兴。” 姜晚晴伸出手:“把钱给我,不然就把沈教授饿死。” 陆政然咬紧腮帮子,愤怒的瞪姜晚晴一眼,不情不愿从兜里掏出两块钱。 看到陆政然真的掏钱,田小菊一副被雷劈的外焦里嫩的样子。 疯了,都疯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姜晚晴给野男人做饭,她家政然 姜晚晴走过去捏住钱,往回扯,没扯动,她冷下脸:“怎么,陆大队长还在乎这两块钱?” “传出去不怕队员笑话你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陆政然眼里喷火,声音比外面零下几十度的气温都低,他漆黑的眼眸死死盯著姜晚晴,语气气的微哽:“除了要钱,你確定没什么要说的?” 姜晚晴勾了勾唇,眼底闪过一抹寒光。 “有。” 陆政然:他就知道,姜晚晴就算死也放心不下他,他只是给个小小的台阶,姜晚晴都会感恩戴德跪著走下来。 姜晚晴说出『有』字的瞬间,陆政然已经在心里想好折磨她的办法。 姜晚晴用力把钱抽走:“记得明天早点起,我早上看不到钱是不会去做饭的。” 还要给沈璽越做饭,她可没时间在这和他耗,说些有的没的。 她要趁这段时间多赚点钱。 陆政然被气的心绞痛。 视线里,姜晚晴脸上带著笑容出门,脚步十分轻快。 他捂著胸口的位置,大口喘息。 田小菊扶著陆政然,瞅瞅门口,又瞅瞅陆政然,忍不住哭了:“儿啊,你说你怎么这么傻,知不知道姜晚晴为什么这段时间不管你,不管孩子?” 陆政然抬起眼:“为什么?” 田小菊:“今个儿在山上,多乐亲眼看到她和那个沈教授出双入对,不清不楚的,她和沈教授有一腿,才不愿意管你们的。” “她心野了,不想要你们。你说你也傻,她给姦夫做饭,你干啥还给钱?” 又恨铁不成钢道:“你这是资敌懂不懂!” 陆政然还以为是什么原因,听到姜晚晴的野男人是沈璽越,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鬆口气:“不可能。” 陆政然斩钉截铁否定田小菊的话。 田小菊急得拍大腿:“咋不可能?” 她想说姜晚晴哪儿哪儿都不行,但她长的好,好好捯飭捯飭比外面的女人可好看多了。 陆政然打了个不太恰当的比喻:“沈教授就算看上我,也不会看上她。” “沈教授有权有势,才不屑她,今天沈教授和我一起进山,估计中途发现危险才和姜晚晴一起下山。” 田小菊不知道是这样。 “那她怎么对你不管不顾?” 陆政然:“还能为什么,拈酸吃醋想的新手段,以为这样我就能多看几眼,太可笑了。” “压根不知道,这样只会將我越推越远。” 拿到钱,姜晚晴去厨房做了份纸皮酸菜盒子。 眼下没有韭菜,用酸菜也不错,里面和著猪油渣,有油水还不腻,酸菜油渣馅搭配酥酥脆脆的外壳,一口下去满口香,为尝不到新鲜野味儿的冬季添加不错的口感。 干吃纸皮酸菜盒子有点干吧,姜晚晴煮了点小米粥,小米养胃,喝著也满足。 门开著,外面漆黑,只能看到鹅毛大雪翩翩落下。 姜晚晴端著热气腾腾的饭菜进屋,摆碗筷的时候和沈璽越说:“我做了猪油渣酸菜馅的纸皮盒子,不知道你爱不爱吃,但你可以尝尝,肯定不腻。” “哦,还有小米粥和芥菜咸菜,搭配在一起吃,可好吃了。” 为了了解沈璽越具体喜好,姜晚晴会留下来看他尝后的反应再走。 沈璽越饭前要洗手,他洗完手才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个盒子,咬了口纸皮盒子。 酥脆,焦香。 酸菜的酸感和猪油渣完美结合,沈璽越一口气吃了半个。 姜晚晴准备了一个空的碗,他把剩下半个放到里面,舀了一勺粥,吹凉尝了口,紧接著吃了口咸菜,又喝了口粥。 姜晚晴看他都尝过,表情都正常,心知沈璽越很满意。 “天色不早我先回去,沈教授慢点吃。” 沈璽越把勺子放下,叫住她:“等下。” 他不常说话,说的字又少,很容易被人忽略掉好听的声线。 沈璽越的声线比较低沉,好似冰凌蒙了一层雾气,低低沉沉又很悦耳,尾音有些哑,分外撩人。 姜晚晴停下脚步:“哪里需要改善?” 沈璽越没回答她,起身走到桌边,骨节分明的手拉开原木色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玉色瓶子。 他把瓶子放在桌边:“可以祛疤。” 似乎怕姜晚晴用错地方,或者压箱底,又补充一句:“你手腕上的伤痕,也可以去除。” 第34章 偷东西被陆政然发现 姜晚晴眼睛瞬间就亮起来:“谢谢沈教授。” 沈璽越在医学方面的造诣无人能及,姜晚晴丝毫不怀疑话里的真偽。 回到家,姜晚晴洗漱完躺在床上,挖出一块药膏擦在手腕上,睡下后没多久,感觉皮肤热辣微痒,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底下往上钻。 她忍著痒意没去抓挠,昏昏沉沉睡下。 生物钟把她叫醒,隔天六点,姜晚晴睁开眼,適应片刻,拉高袖子看去,手腕上一层叠一层的红色伤痕,微微变浅,厚度还没有发生变化,可这一点点效果,也让她惊喜不已。 没有人不喜欢美,没有人想把伤疤留在身上。 更何况,伤疤因为陆多喜留下,每次看到都会勾起不甘的回忆和恨意,淡下去,她对自己的鞭笞也少一些。 她的伤口慢慢淡去,有人却因为整晚整晚睡不著觉,精神不佳,痛不欲生。 生病的人胃口也不好,陆政然从一天一夜没吃东西,脸上没有血色,眼睛下面掛著乌青,胃饿的发酸,精神很暴躁。 他一把打翻田小菊递过来的勺子,粥洒到外面:“拿走我不吃。” 田小菊跟著受折磨:“不想吃这个你想吃什么?” 陆政然不说话。 他想吃薑晚晴做的饭。 田小菊猜不透他的心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也不中那也不中,你到底想吃什么呢?” “儿啊,我年纪不轻了,你不能总折腾我,想要什么直接说,从小你就闷著,啥话都不肯和娘说,你说出来娘才好帮你不是。” 闷在心里让別人猜他的心思,这谁能猜得准。 陆政然看著门口的方向。 不多时,姜晚晴过来要钱,进门看到陆政然悽惨的样子,勾起唇角,有些人倒霉的样子,反而令人赏心悦目。 “钱准备好了吗?” 田小菊听到这话就来气:“钱钱钱,就知道要钱,政然是你男人,你帮他干点活委屈你了?他好你不也好。” “他现在病成这样,也不见你给他弄点饭菜来。” 姜晚晴:“不是我不给他做,他喜欢杨苏苏做的饭,嫌弃我做的不好吃。” 田小菊还要说什么,被陆政然叫住:“娘,別说了。”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姜晚晴明面上作罢,等日后他把她踹了,谁也不会说他的不是。 至於姜晚晴做的饭菜,一些口腹之慾,吃点別的就挺过去,再说以后娶了苏苏赚大钱,找厨子给他做饭,肯定比姜晚晴做的好吃。 陆政然看到姜晚晴头就疼,一次性给了三天的饭钱:“既然不想来,以后也別来我面前晃悠。” 借著要钱的名义天天过来。 让她三天看不见,说不定自己就乖乖凑到跟前来。 拿著钱。 姜晚晴眼前一亮。 三天看不到这个人,也太好了。 趁这三天她还要好好做点大事。 姜晚晴拿著钱离开,出门的时候碰到杨苏苏。 杨苏苏虽然腿被撞坏,凭藉著顽强的毅力做了份饭送过来:“晚晴嫂子,你是来看政然哥哥?” 嘴上说著不想要政然哥哥,行动上却不肯落后,幸亏她跑过来,不然表现的机会就被姜晚晴抢走。 姜晚晴看到饭盒,不屑笑了下:“我是来要钱的。” 说完去厨房做饭。 杨苏苏看著姜晚晴的背影,第一次有点不懂她到底想干什么。 杨苏苏拎著饭盒进屋:“政然哥哥。” “你怎么憔悴成这样,是不是伤口很痛。”大腿受伤,导致她走路一瘸一拐。 陆政然想不到她会过来,惊讶起身:“苏苏你身上有伤,怎么过来了?” 杨苏苏:“我担心你没胃口吃饭,弄了点汤给你送过来。” 姜晚晴不肯照顾政然哥哥,不亚於给她机会。 陆政然心里感动的说不话来:“娘你扶著苏苏过来坐下。” 田小菊对杨苏苏態度很好,脸上的肉挤在一起,多了不少笑容,她扶著杨苏苏坐到床边:“还得是你,不像我家那个没用的媳妇儿,眼巴巴给那个沈教授做饭去,也不说过来照顾一下政然,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狠心的妇人,不像杨知青时时刻刻都惦记著政然。” 天底下所有的女人围著自己的儿子打转,田小菊都不会觉得奇怪,只会觉得自己儿子有魅力。 杨苏苏轻笑:“田阿姨別这样说,晚晴嫂子和政然哥哥有误会,说不定过几天就和好了。” “等她想通,肯定会来照顾政然哥哥的。” 田小菊撇嘴,想到什么笑著说:“我家那个多乐昨天受凉,家里人手不够,根本忙不过来,我先回去照顾她,这样,你俩一起吃吃饭喝喝汤,帮我劝劝政然让他多吃点,我先回去了。” 杨苏苏点头。 田小菊出去的时候不忘把门关上。 等田小菊离开,姜晚晴从厨房出来。 陆政然和杨苏苏在屋里,一时半会儿绝对不会出来,她瞧了眼大队长办公室,没锁门。 她趁著没人开门闪身进去。 以前经常帮陆政然收拾大队长办公室,很多东西在哪里自然了熟於心,姜晚晴打开柜子第三个抽屉,从里面掏出介绍信扯下半本,每章都盖上大队长的戳,盖了十几分钟才盖好,弄好后把东西都放在原位。 她把介绍信都藏在袖子里。 姜晚晴刚放好,陆政然推门进来。 他皱眉:“你来这里干什么?” 第35章 反正介绍信已经到手 陆政然语气里是说不出的厌恶。 姜晚晴见他没发现异常,面上淡定道:“看你手不方便,寻思过来帮你收拾收拾办公室,看来你不需要我收拾,我先出去了。” 陆政然冷笑:“我当你真的有点能耐,有胆子和我对著干,还不是眼巴巴过来巴结我,姜晚晴你不觉得自己可笑吗?” “不觉得。” 姜晚晴在心里道。 她没说话,打开门出去。 反正介绍信已经拿到手,日后想偷偷溜出去办点事也方便。 这波不亏。 出门,姜晚晴看著灰濛濛的天,还有旁边的高山,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在心里嘆了口气,別看著雪大,未来一年日子可不好。 雪崩,乾旱,一样都跑不了。 在那之前,她要想办法多赚点钱。 嗯,也要儘快把离婚落实下去。 姜晚晴早上给沈璽越做的鸡蛋饼,把鸡蛋饼放下,姜晚晴要走,被沈璽越叫住:“能陪我进山吗?” 能明目张胆进山找东西,还不因为抓起来的人就是沈璽越了。 姜晚晴脑子里倒是有个想法:“沈教授想让我陪你进山?” 沈璽越夹起一块鸡蛋饼放嘴里,没有否认。 姜晚晴坐在对面的位置:“我可以陪你进山,就是我能不能也在山里找点什么带出来?” 只要沈璽越答应,她就可以进山挖点药材拿出来卖,攒点钱换点粮食藏她娘家的炕洞里,等天灾真的来了,她也能撑过去。 沈璽越頷首。 姜晚晴没有多逗留:“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回家收拾点进山的东西。” 千万不能让沈璽越在山上受伤,他天天去,她才能多搞点山药材拿出去卖。 半个小时后,姜晚晴回来,身上多了个背包,和昨天差不多。 还是从昨天入口位置进山,姜晚晴带沈璽越去了另外一个入口:“沈教授想挖什么药材?” 沈璽越第一次把目光正视放在姜晚晴身上,准確说,他其实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很少正视別人:“千年人参王,你知道在哪儿?” 姜晚晴嘴角微抽:“你怕是不知道这片山多大,不过,冬天不好找,夏天我可以带你挖挖。” 101看书.com全手打无错站 沈璽越认识姜晚晴的时间不多,却发现此人十分喜欢钱。 “找到千年人参王,我给你一万块钱。” 姜晚晴:“!” 一万。 一万? 现在年代的万元户金贵的不得了,她要是有一万可以去京城买个房子投资,以后物价飞涨她靠收租都能养活一家人。 “行,沈教授放心,我肯定带你找到。” 姜晚晴看他昨天挖药材,带他去药材多的地方去找东西,路上看到有价值带顏色的石头,她自己挖了几块,碰到会画画的,可以把这些矿石卖给他们。 大半天时间,姜晚晴自己挖了两根30来年的野山参,替沈璽越找了一根50年的野山参。 下山到家,姜晚晴准备好晚饭要离开的时候,沈璽越给她100块钱:“报酬。” 姜晚晴忽然发现,给沈璽越做饭赚那两块三块的,价值根本不在那里,和他能稍微做点生意,她的兜里都能鼓起来。 “谢谢沈教授。” 姜晚晴拿著钱离开。 天黑得早,姜晚晴打著电棒回家,走到家门口,发现门口坐了个小孩儿。 陆多喜穿著红色袄子,衣服脏的像打铁看不出原先的顏色。 她蜷缩在门口,头上沾著雪,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娘……你回来了。” 揉揉眼睛,陆多喜跑过来抱住姜晚晴的腿:“多喜好想娘,娘消气没?” 爹爹受伤,奶奶把她带回家。 家里面住的地方非常窄,翻身的地方都没有,大哥和二哥都生病了,病的厉害,一直在咳嗽,她很怕被传染。 在家里也不如跟著娘舒服,跟著娘有人给洗衣服,有人给她做饭,娘特別像苏苏阿姨说的保姆,跟娘待在一起,才能享受到『保姆』的照顾,她不想离开娘。 这次不管娘怎么欺负她,她都要忍住,让娘再次相信她才行。 陆多喜小声哭著说:“我好想娘,想得睡不著觉。” 说话时用额头蹭著姜晚晴的腿,软软小小的一只,谁又能想到,她日后会拔了姜晚晴的氧气管。 重生有段时间,姜晚晴已经不像一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没有一脚甩开陆多喜,只不过是硬生生把她从自己的腿上掰下来:“是吗?” 陆多喜点头。 姜晚晴勾起唇:“既然这样,你可以进来,但是你不许睡觉。” 她倒要看看,陆多喜能装到什么时候。 陆多喜:“……” “娘跟我开玩笑的吧,肯定不会这样对多喜的,对不对?” 姜晚晴:“你看我像和你开玩笑?” 她掏出钥匙开门进屋,趁陆多喜还没进来,把药材锁进柜子里。 陆多喜站在门口想了一会儿才进来。 姜晚晴洗漱好將被子铺上,点起炉子。 “你今天就坐在那个小马扎上,让我看看,你是怎么想我想的睡不著觉的。” 陆多喜走过去坐下。 她不信。 娘真的忍心让她一晚上不睡觉。 炉子彻底燃起来,姜晚晴吹灯,屋子里瞬间陷入黑暗中,陆多喜到底是个五岁的孩子,害怕的不敢坐在那里,躡手躡脚走到姜晚晴身边:“娘我害怕,让我上床睡吧,我想娘,看到娘就想睡觉了。” 姜晚晴闭著眼睛,声音冷漠:“你可以睡觉,但是以后不许过来,再过来我是不会让你上床睡觉的。” 陆多喜嚇的快尿裤子,不敢说別的,自己脱鞋脱衣服爬上床。 她想钻进姜晚晴的被窝。 娘不比苏苏阿姨好,可娘的身上暖暖的,味道也好闻。 刚掀开被子,手背被揍了一下。 姜晚晴扔过来一个旧被子,里面的打结,盖著有点保暖,却不舒服,而且还是有点冷。 姜晚晴累了一天,也困了:“不许过来,在自己被窝里躺著。” 陆多喜眼睛湿润。 “娘……” 姜晚晴没搭理她,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陆多喜不敢吵姜晚晴,怕自己被赶出去。 夜里她想尿尿想叫醒姜晚晴,怕被扔出去,就自己爬起来去门口找尿桶。 陆多喜一边哭著一边爬上床,心里特別不舒服。 以前想上厕所都是娘抱著她去的,娘真的不管她了。 陆多喜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难受,就是很难受,应该是好几天没见过苏苏阿姨,苏苏阿姨又受伤,所以心里才难受的。 肯定不是因为娘。 思绪杂乱的思来想去半天,陆多喜才慢慢睡著。 第二天一早,陆多喜被姜晚晴喊醒:“起来,回你奶那边去。” 陆多喜顶著鸡窝头坐起来:“娘我有点饿,可以给我做点吃的吗?多喜好饿,饿的走不动路。” 第36章 娘一定要这样狠心吗 生產队的人都说,天底下没有母亲会真正的怨恨自己的孩子,拋弃自己的孩子。 陆多喜总觉得姜婉晴不会真的狠心拋下她,只要她多和娘撒娇,多和娘说好听的话,娘总会心软的。 虽然她也不知道娘到底在气什么,总归是她小心眼,脾气差,肯定不是多喜的原因。 姜晚晴一眼看穿陆多喜的所有想法。 “找你爹去,再敢缠著我,我不会再想昨天那样心软。” 姜晚晴的话让陆多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所有的自以为是瞬间消失:“娘……” 姜晚晴没有继续和她墨跡,把人拎起来放到地上,她还要出去赚钱,没空搭理黑心孩子。 “娘……”陆多喜才醒就被拽到地上,好冷,心里特別委屈,又喊了声。 她喊的结果就是被姜晚晴连人带衣服鞋子扔到外面。 姜晚晴吃完饭才喊陆多喜起床,压根不给陆多喜占便宜的一点机会。 陆多喜穿著线衣线裤,冷风瞬间打透她的衣服,吹的她咳起来,她哆哆嗦嗦从地上捡起衣服裤子,哭著给自己穿上。 “呜呜呜,娘一定要这样狠心吗?” “娘对我们不好,大哥二哥都说娘的坏话,只有我不说,只有我最喜欢娘,可娘为什么也变得和奶奶一样,开始不喜欢女儿了。” “娘也是女人,为什么要为难我……咳咳。” 姜晚晴觉得,五岁的陆多喜断然不可能说出女人为难女人的言论,田小菊身为封建下的女性,就算为难別人,也不会说出这种话。 只有一个可能。 杨苏苏和陆多喜说的。 她对陆多喜万般好,陆多喜却只记得她的不好。不管她做什么,都不如杨苏苏隨口一句话。 姜晚晴从兜里掏出锁头把房门锁上:“你替杨苏苏为难我的时候,我也没说什么,有功夫在这里和我磨洋工,不如找你爹给你放血治病。” 陆多喜著凉咳的很急,好半天才停下来,她抬手捂著发疼的胸口,只看到姜晚晴模糊的背影。 她咬了下小米牙。 “姜晚晴……你太欺负人了,哼,你不稀罕我,我也不稀罕你,苏苏阿姨肯定会管我的。” 陆多喜饿著肚子来到生產队,在知青点没找到杨苏苏,就去大队长宿舍去找她。 陆多喜踮起脚尖拉开门。 屋內床上的人慌乱拉开距离,仔细看,杨苏苏的嘴唇水润泛红,她低下头整理自己的衣服:“多喜来了。” 陆多喜还是个小孩儿,不知道陆政然和杨苏苏不自然的状態,是因为干了什么事。 进屋怯生生的说:“爹爹……我去找娘,娘不让我睡觉,一大早就把我扔出来,我被冻的咳嗽,胸脯里面好难受,爹爹可不可以给我熬药。” 没受伤之前陆政然每天放学给陆多喜熬药,都觉得煎熬。 受伤后精神不佳,身体难受,气血已经受了亏损,就特別不想给陆多喜放血熬药,他的心思情绪想隱藏,也忍不住泄露出来。 陆多喜自小情绪敏感,看出来也当不知道。 反正她要治病,娘不给,就爹给。 陆多喜怕陆政然因为身体原因不放血,剧烈咳嗽后说:“爹爹如果身体不舒服可以不用管我,我咳嗽几天没事儿的,反正娘已经不爱我了,爹爹也可以不爱我的,我不会怨恨你们任何一个人。” 才五岁的孩子,说出如此体恤大人的话,陆政然拒绝的话语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难道他连孩子都不如吗? 陆政然艰难地抿起唇:“怎么会,爹爹一定会为你治好病的。” 陆多喜保住陆政然:“谢谢爹爹,爹爹最好了,等多喜长大就赚钱养你,也要养苏苏阿姨。” 陆政然忍著痛,放血帮陆多喜熬药。 趁著陆多喜在知青点吃早饭的时候,杨苏苏和陆政然在屋里说话,杨苏苏心疼的看著陆政然的伤口:“继续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嫂子没什么活,每天在家里待著,放点血不影响生活。你是生產队的大队长,怎么能每天放这么多血,我怕你身体撑不住。” 杨苏苏垂下睫毛:“我是不是,不该对你动感情。” 陆政然瞳孔紧缩,一把抓住杨苏苏的手:“不要这样说苏苏,等我找个机会就把姜晚晴关起来,把她逼疯,和她离婚,等我和她离婚,事情都会变的好起来。” 他现在一分一秒都不想和姜晚晴过下去。 她不守妇道,不知道关心丈夫,占著他身边的位置折腾家里所有人。 想用这样的办法逼他低头,行,他乾脆提出离婚。 不知道姜晚晴知道他要离婚,会露出什么样的反应。 一定会下跪求他。 陆多喜吃完饭喝了药回来,咳嗽明显好很多。 她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抽屉里有她的绳,陆多喜拿著绳找杨苏苏一起玩:“苏苏阿姨陪我玩这个。” 杨苏苏耐心地陪陆多喜玩了一会儿,简单聊了几句后,打听起其他事情来:“多喜是不是很想让你娘照顾你,陪你?” 陆多喜点头:“是啊。” “不过,只想让娘照顾我,我想让苏苏阿姨陪我。” 娘和苏苏阿姨比起来,差了太多。 跟娘待著有点无聊,吃也吃不好,玩也玩不好,娘总在干活,根本不陪她玩绳。 杨苏苏欣慰的勾起唇,眼神更加温柔:“我也觉得你应该让你娘来照顾你,你看你爹爹受伤,身体不好,每天让他放血会让他的身体变得很差对不对?” 听到这话,陆多喜翻绳的动作慢下来,心里有些惊慌。 苏苏阿姨什么意思? 想劝她不要找爹爹放血吗? 杨苏苏看陆多喜蔫吧的样子就知道她想多了,这个孩子天生敏感,不太好带。 “你看这样,你去找你姥姥和你舅舅呀,让他们过来劝你娘,你娘最听他们的话,你说是不是?” “当然,如果他们也劝不动你娘,你爹爹还是会管你的,就算所有人都不管多喜,苏苏阿姨也会管你。” 第37章 陆多喜去姜家骗吃喝 听杨苏苏这样说,陆多喜又开心起来。 她仰起头,脸红扑扑的,好像一个小苹果,抱著杨苏苏的腰说:“我就知道苏苏阿姨对我最好,如果是娘,现在肯定凶我了。” 最近每次见娘,娘都是凶巴巴地,恨不得把脸拉到地上去。 杨苏苏宠溺的笑,抱住陆多喜的瞬间,和陆政然对视了一眼。 陆政然很欣慰,这才是枕边人该有的样子。 姜晚晴没有丝毫价值,对比下来,除了会做饭,一点用都没有,不像苏苏,不仅帮他稳定工作,还要帮他稳定孩子,解决生活中的痛苦。 不敢想像,等以后和姜晚晴离婚,娶了苏苏以后,日子该有多幸福。 杨苏苏摸著陆多喜的头髮,面上温柔的不像话:“所以多喜是不是要去姥姥家啊,就算请不来姥姥帮忙,也可以待在姥姥家里,让姥姥照顾你,对不对?” 陆多喜觉得此话特別有道理。 她在奶奶家,奶奶嫌弃她碍事,有哥哥们在,奶奶不会管她,不给她梳头髮,也不给她洗衣服,吃饭都吃不饱。 来爹爹这里,爹爹要忙,爹爹又受伤,更没精力照顾她。 还是去找姥姥好了。 姥姥和娘以前差不多,耳根子软,疼她。 以前不去,是奶奶不愿意让她去。 奶奶现在都没有管她,她也不能管奶奶高不高兴了。 陆多喜点头:“我现在就去。” 姜晚晴现在住在大队附近的房子是姜家的房子,她结婚,姜晚晴的娘林禾带著姜晚晴小弟姜文进搬到了生產队最西边的位置。 那边比较远,走路需要半个小时左右,靠著山,院子很贫瘠,夏天种点东西都费劲。 陆多喜中午前才来到姥姥家。 林禾和姜文进不喜欢和生產队的人过多打交道,加上冬天冷,不常出来走动,还不知道短短十几天里,发生了陆多喜和陆政然爷俩一起在县长面前诬告姜晚晴的事情。 陆家五个孩子都不喜欢来姜家,陆多喜忽然过来,兜里还揣著鸡蛋,林禾和姜文进都很高兴。 “多喜来了,快来炕上坐。” 屋子里冷,没有床,用黄泥巴盘的炕,北面一铺,南面一铺,收拾的乾乾净净的,被子摞在墙角,盖著乾净的布,墙上贴报纸,屋子里除了基本用的东西,没有什么值钱的。 陆多喜进屋就把鸡蛋掏出来给姜文进一个,林禾一个。 “姥姥,小舅舅,我的午饭,给你们吃。”这是苏苏阿姨给她的,陆多喜知道姥姥和小舅舅不需要,故意这样说。 果然,林禾和姜文进除了高兴,自然不会要鸡蛋。 林禾长的清瘦,头髮一丝不苟梳在脑后,这样的髮型放在別人身上肯定没法入眼,但在林禾身上,纵然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跡,也是素美的十分有气质。 从她的脸上能看到姜晚晴的影子,母女俩很像。 林禾把鸡蛋放陆多喜手里,抱住陆多喜稀罕:“你今天怎么想到来姥姥家了?” 陆多喜:“我想姥姥了,姥姥想我了吗?” 林禾高兴地合不拢嘴:“当然想多喜。” 女儿的孩子,她每一个都很喜欢。 陆多喜顺势道:“那我可以在这里住著吗,平时回去看娘,我想陪姥姥。” 人一旦上了年纪,都喜欢孩子能陪在身边,平淡的生活会增添不少乐趣。 林禾抱著陆多喜亲了一口:“当然可以,只要多喜喜欢,可以一直住著,你娘最近怎么样?过的好不好?” 陆多喜眼里闪过一丝不高兴,姥姥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其实更喜欢娘,什么都记掛著娘。 “过的特別好。” 家都被娘搅翻天,应该没有人比娘过的更开心。 林禾听到这话鬆口气。 还想著改天过去看看晚晴,害怕冬天她忙。 为陆政然忙,为生產队忙,陆家上上下下忙,而且快过年,晚晴肯定给大家做衣什么的,她和文进去了,晚晴肯定要做饭,又要忙。 便不去了。 听到女儿过的不错,林禾明显鬆口气,同时口里有些苦涩,这孩子太傻,一心都扑在夫家上,什么事都以陆家为重。 ……往后余生几十年,就这样一眼望到头,钦山泉下有知,肯定不能安心。 小外甥女过来,姜文进也很高兴,他比较姜晚晴小5岁,已经是二十的大小伙子。 “多喜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姜钦山死后,姜文进就承担起家里的活,做饭洗衣服什么都干。 陆多喜等的就是这句话:“我想吃鸡蛋糕,我还要吃肉,小舅舅给我做。” 姜家平时生活拮据,仓子水缸里有点肉,也是到秋分的,准备过年吃。 姜文进没有留著,心里寻思姐姐的孩子好不容易过来亲近他们,把肉拿出来也捨得。 他取出唯一一块五肉,用土豆和鸡蛋燉的红烧肉。 一共十块骰子大小的肉块,上桌陆多喜吃了八块,林禾和姜文进各吃一块。 两个鸡蛋也都被陆多喜吃了,她把土豆留给林禾和姜文进。 陆多喜吃完肉,肚子鼓鼓的:“舅舅,姥姥,你们家怎么就这么点肉,我没吃几口就没了呀。” 带点指责的意思,有种,你们是不是不捨得给我吃肉的疑惑。 姜文进听出来,想解释什么。 林禾给他个眼神,让他不要乱说话,姜文进又把话咽回去。 又在心里偷偷吐槽,哪里是没有,是年底大队按工分分肉,姐夫说肉不多了,还要给低保户多发点,只给他一半。 娘不想让姐姐难做,这六年都不让他告诉姐姐。 林禾把最后一块肉星餵给陆多喜:“等明天再给多喜做,家里还有瘦肉,肉不能一顿吃完,不然明天就没了。” 陆多喜不高兴撇嘴,但为了自己明天的肉,嘴甜的说:“姥姥人最好,我最喜欢姥姥,等多喜以后赚钱,就给姥姥和小舅舅养老。” 林禾和姜文进被夸的心怒放。 林禾抱著陆多喜,笑著说:“你娘有你这样的女儿是她的福气,你以后赚钱不用养姥姥和舅舅,对娘好点,多心疼心疼你娘,你娘生你们五个不容易。” 第38章 陆多喜预谋阴暗想法 陆多喜低下头,不耐烦的翻个白眼。 姥姥可真嘮叨,比以前的娘还愿意嘮叨,给她吃的就给她吃的唄,还要扯什么娘生她们不容易。 吃的好简陋,三两口就吃完,那点油星子还不够她油嘴巴,寒磣死了,她和小舅舅也不脸红,还要给她施加压力。 一群上不得台面的人。 陆多喜翻完白眼,抱住林禾的手,撒娇说:“肯定呀,娘对多喜这么好,多喜肯定会把娘放心上。” 陆多喜晚上睡在这,没回老陆家。 田小菊给陆政然送吃的,听说陆多喜去了姜家,倒没说什么:“早就该让她过去,凭什么咱们家被姜晚晴搅动的天翻地覆,反而叫他们捡了便宜。” 別瞧陆多喜人不大,吃的可不少,一碗饭能吃的见底,去姜家吃也好,孩子有自己的主见,三五顿饭压根笼络不了孩子的心。 老薑家人钱出力也买不到好。 噗嗤…… 田小菊连日阴霾的心情终於好了点,出去的时候碰到给沈璽越做完饭的姜晚晴,得意的扬起眉,走了。 姜晚晴手里抱著柴火,看到田小菊的笑容,若有所思想了片刻。 给沈璽越做完饭,姜晚晴急匆匆回家,走到门口拉住锁头。 锁头冰凉,完好无损。 陆家人没有趁她不在的时候偷她东西,怎么笑的那么得意? 一定做了什么坏事。 不然不会那样笑。 姜晚晴掏出钥匙打开门,屋里一片冷意,她进屋生了柴火,屋子立马热起来,暖烘烘的。 她把从山上拿下来的药材收到柜子上的木盒子里,坐在炉子边,伸手烤了会儿火,把书本拿出来学习。 所有人都不看好。 刚好。 等她闪光那天,才能闪瞎所有人的眼睛。 学到凌晨两点姜晚婉把灯熄灭睡觉,睡前还在想。 陆多喜是怕了? 真的没敢过来。 翻了几次身,姜晚晴总觉的有些不对劲。 田小菊不对劲,陆多喜也不太对劲,她们到底在背后搞了什么鬼? 隔天一早,陆多喜在林禾那里吃了两个鸡蛋,一碗小米粥,撑得肚皮圆滚滚,戴上帽子手套:“姥姥我要回家,我还想……” 没说话之前陆多喜先哭起来,她哭得特別可怜,绞著手指十分委屈。 林禾把她视作女儿的亲生骨肉,和自己有血亲的人,本就有亲情牵绊,陆多喜又会说话,这孩子冷不丁又哭哭啼啼的,叫她难受。 林禾搂著陆多喜问她:“怎么了?怎么哭了?” 陆多喜吸了吸鼻子,抱住林禾:“姥姥,哥哥他们都去吧供销社买果,买饼乾,我也想吃,可爹爹和奶奶都不给我钱。” 她聪明的没在林禾面前提姜晚晴。 林禾知道陆家的做派。 儿子是金子做的,女儿是泥巴做的。 林禾从柜子里掏出五毛钱,两张票给陆多喜:“姥姥给你,想吃什么就买一些。” 陆多喜在心里嫌弃:就给五毛,也太小气了。 “谢谢姥姥,多喜最喜欢姥姥。” 姜文进坐在桌子前傻乐:“小丫头嘴巴真会说,和我姐不一样,我姐一天都不爱说话。” “你晚上早点来,小舅舅下午去弄点好东西给你吃。” 陆多喜从林禾腿上跳下来,抱住姜文进的腿,仰头问:“小舅舅要给我弄什么好吃的?” 姜文进倒也没瞒著她,觉得孩子没那么多心眼,就说了:“我等会儿去长垣(农村集体晒粮食的地方)用弹弓给你打家雀吃。” 说话时从兜里掏出个弹弓,“好看吗?” 陆多喜看弹弓旧旧的,唯有那条皮筋是新的,用给病人绑血管的皮筋做的。 “好看。” 姜文进爱惜的揣兜里:“你姥爷去世前给我做的,我最喜欢这个弹弓了,只是,皮筋有些老了,今年换了新的。” 他摸著陆多喜的头说:“今天小舅舅就给你加餐。” 毕竟是他姐的孩子,想吃肉,身为舅舅的要想办法不能饿坏孩子,不然孩子同他们家不亲,对他姐没好处。 女人出嫁从夫,尤其是他姐姜晚晴,嫁出去一心都扑在陆政然身上,丝毫不为自己考虑。 姜文进却清楚明白,女人下半生也要依仗孩子,如果孩子都和奶奶家一条心,轻了姥姥家,自然有一天也会轻了他们的娘,也就是他姐。 多喜好不容易愿意过来,他为了姐,也要把孩子哄好。 陆多喜眼里闪过一丝期待:“哇,小舅舅也太好了,多喜最喜欢小舅舅。” 哼。 小舅舅胆子真大,竟然敢背著大队长去打家雀,等她吃几顿吃够了,就和爹爹举报小舅舅,嘿嘿,到时候让爹爹罚小舅舅的钱,还把小舅舅的弹弓扔火里烧了。 看他还拿什么打家雀。 陆多喜拿著钱,一蹦一跳去找陆政然先喝药,然后拿著钱去买吃,晚上回姥姥家吃家雀,连吃两天,一开始觉得很香,慢慢吃不下去。 玩一天累到,才八点多,就爬炕上去睡觉了。 林禾把陆多喜哄睡著,去外屋地收拾半筐土豆,半筐萝卜,又把煎好的家雀装到饭盒里,她喊来姜文进:“多喜天天往咱们家跑,我担心你姐那里没吃的,你把这些给她送过去,问问她有什么活需要帮忙乾的不,都拿回来,我帮她干。” 姜文进有个把月没看到他姐,心里掛念著,知道可以去找他姐,高兴坏了,笑的见牙不见眼。 林禾看他们姐弟关係好,心里感到欣慰:“你姐夫不太待见你,到那儿人家要吃饭別久留,放下东西就回来,问问你姐哪天不忙有空,改天空了,我带你去看她。” 空了是比较体面的说法,不体面的,就是等陆政然哪天不在家吃饭啥的,他们娘俩再过去。 姜文进一想到没看到姜晚晴心里就高兴,傻乐的说:“娘你放心,我肯定不在那里蹭饭,不会给我姐惹麻烦的。” 第39章 姜晚晴和家里人摊牌 “好了,先不说了,我去找我姐,回来再说。” 姜文进说著往外走,走到门口想起来什么,回屋里翻找。 林禾从屋里出来:“你找什么呢?” 姜文进:“电棒呢?” 林禾嘆气:“你忘了,前几天颗石头上坏了,天黑雪大,你能过去吗?要不明天再去?” 雪下的大,月亮的光不明显,路不好走。 知道电棒坏了,姜文进把雷锋帽戴上,大步往外走:“不用,我能看的见。” 再耽搁一会儿,家雀都凉了,不好吃了。 姜文进冒著大学,半个小时的路程,二十来分钟赶到,他见屋里亮著光,烟囱冒烟,推测刚吃饭。 窗户上的剪影只有他姐,没有姐夫。 姜文进眉眼间染上愉悦,陆政然不在他没那么多可顾虑的,推开门进来:“姐!” “姐!” 刚回来在炉子边烤火的姜晚晴听到姜文进的声音,有些恍惚,確定是他真的过来,姜晚晴慢慢站起身。 一米七出头的小伙子从门外进来,身上穿著灰扑扑的袄子,袖子接过,手肘的位置用一块枣红布打补丁,裤子松松垮垮,脚上穿的鞋子前面破洞补过,鞋面特別薄,也浅,是纯鞋,勉强有点。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路上有段不太好走,他直接趟雪过来,鞋边上塞满雪。 饶是这样,姜文进漆黑的眼睛特別亮,比最亮的星星还亮:“姐,怎么就你自己在家?” 姜晚晴嗓子哽住,视线模糊。 这辈子,她也就一个来月没看过姜文进。 事实上她已经几十年没见过他和娘。 上一世,她攒的粮食都被陆多乐偷走,陆政然不给文进和娘分粮食,活活饿死他们。 姜晚晴重生后努力搞钱,不为別的,只想乾旱来临的时候,他们有房有钱,可以渡过难关。 姜晚晴嘴唇微微泛白,唇角止不住的颤抖,她努力忍住不让自己的情绪倾泄。 “……文进。” 姜文进慢慢收起笑容,把筐放到桌子上,从怀里拿出铁饭盒,打开饭盒,里面是焦香酥脆的家雀:“娘做的,你快尝尝。” 姜晚晴趁他忙活,擦了擦眼泪。 她拉来一个椅子:“快坐,坐下说。” 真好。 又见到文进了。 姜晚晴情绪压下去后,眼睛恨不得黏在姜文进身上,看不够一样。 爹活的时候,姜家的日子过的特別好,她比文进大五岁,他小时候像个跟屁虫在他身后,打他骂他也不走,后面十来岁,就开始捉弄她,和普通人家的姐弟一样,他们经常吵架,但怎么吵都不会影响感情。 小时候姜文进是所有孩子里长的最胖虎,最高的,自从爹死以后,他和娘自愿把房子让给她当婚房,搬到犄角旮旯去住,就变得特別瘦,长年累月晒著,黑了,手指也变形了,从一个小霸王变成了一个饱经风霜的大人。 姜晚晴却能一看穿所有偽装之下,弟弟灵魂没有安全感,努力装成一个大人。 虚岁才20,在后世还在读书,还没结婚,可他,却已经撑起这个家六年。 六年。 姜晚晴的精力不自觉放在家里,放在五个孩子上,不知不觉弟弟就长大了,变成她陌生又熟悉的样子。 姜文进不是一块木头,感受到姜晚晴的异样,大拇指的指甲掐进肉里,假装没发现。 他不敢说出来,不然,他现在都能衝到陆家把陆政然揍一顿。 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能猜到,一定是陆政然对姐姐不好! 可姐姐也是半个陆家人,他不能贸然做事,影响姐姐就不好了。 姜文进一直再忍。 忽然,手背一暖。 姜晚晴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多出个小玉瓶,她红著眼睛,用手指挖出一点药膏,慢慢给姜文进擦药,药膏慢慢渗入姜文进裂开的手上,散发出淡淡的药香。 姜文进欲言又止,欲言又止…… 擦完药。 姜晚晴像小时候那样给姜文进吹了吹伤口:“怎么忽然想去打家雀?” “不怕被陆政然发现,把你抓起来?” 文进为了她,大部分时候都隱忍,忽然跑去打家雀,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 姜文进被姐姐关心,心里就是高兴,如果有尾巴现在已经高高翘起来,血脉压制不需要理由:“多喜这几天来咱家,家里没那么多肉招待孩子,我看她想吃,就去山上给她打家雀了。” 姜晚晴手上没有停顿,扣盖子里的力度略微有些重。 “哦?什么时候去找你们的。” 姜晚晴问话,姜文进不需要思考,自是有什么说什么。 “三天前。” 姜晚晴把玉瓶收起来。 嗯,刚好是她赶走陆多喜那天。 怪不得田小菊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在这里等著她。 有些事,姜婉晴不得不立马说出来,或许要绞的家人为她的遭遇心痛,但不得不说。 姜晚晴正色,面色凝重如石:“文进,姐姐有些事要告诉你,你要接受。” 姜文进,点头。 姜晚晴凉凉勾唇:“陆政然和杨苏苏搞到一起,他们想逼疯我,让我主动离婚。” 姜文进的双手捏成拳,额角青筋一根一根鼓起来。 姜晚晴又道:“我生的那几个孩子,都和我不亲。老大前几天想打瞎我的眼睛,老二想偷我东西,老三老四也不向著我,老五……” “我放血三年给她治病,她眼里只有杨苏苏,前段时间李叔叔来,她还帮著陆政然在李叔叔面前告我黑状。” “你给她打家雀,我看啊,她已经研究什么时候吃饱,反手举报你,让陆政然把你抓起来教育,哦,你千万不能让她知道你的弹弓是爹做给你的,不然肯定要把你的弹弓弄烂。” 姜晚晴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冷冰冰,像是说別人的事情,完全看不出她的喜怒哀乐。 愤怒,憋闷,种种复杂的情绪在姜文进心里铺天盖地的捲起,落下,呼啸而过,他像只愤怒到机智的野兽,隨时都要爆发出来。 “他们……怎么敢这样对你?” “没有你,他们一家子都是居无定所逃难的流民!他陆政然怎么可能有现在风光的日子,姐,我去杀了他,杀了杨苏苏,让那对姦夫淫妇去做野鸳鸯。” 第40章 离婚她只要钱和粮票 姜文进蹭的站起来往外走,气的呼吸家重,走到门口位置被姜晚晴叫住:“不要衝动。” 姜文进平时最听姜晚晴的话,迈出去的脚硬生生停下来:“为什么不让我去?你还想挽回陆狗的心?” “姐,男人变心就別指望他能变回来,想想你都为他做多少事了,以后还想牺牲什么去討好他?” 姜晚晴无奈的按了按眼尾:“我喊住你不是为了让你妥协,或者还想挽回陆政然。陆政然现在是大队长,手里有实权,你和他对著干,还没等打到他,就已经被他关起来了。” 姜文进没想到他姐这么清醒。 可是…… “你捨得了陆政然,真的能捨得那五个孩子吗?” 丈夫欺辱有转圜的余地,能捨得了心,可孩子啊,是她亲生的,身上掉下去的肉,用心血浇灌五年,姐姐真的能捨得吗? 姜晚晴看透一切,嘴角只剩下冷意:“文进,从今往后我只想为自己而活。” 认真道,“只想保护好你和娘。” “其他的……男人、孩子我一个都不要,只要钱和粮票。 对姜文进来说,他对那五个孩子只有爱屋及乌,万事都以姐姐为主。 “只要为你好,你想干什么我都支持你。” 现在一切都已经重来,都还有机会,姜晚晴不喜欢一直活在过去,想著过去的痛苦,她要往前走,带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报仇雪恨的事情暂时不急,我有自己的计划,一定会让渣男贱女还有陆家所有人付出代价,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才是关键。”陆多喜吃了两天,算算日子,差不多明后天就会去举报文进。 “文进,明天一早你去长垣看看,如果有脚印就想办法用雪埋住,家里剩下的雀毛都烧乾净。还有,把弹弓藏起来,藏到別人发现不了的位置,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姜文进点头:“成。” 姜晚晴:“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她把柜子里多出来的布料,,毛衣衣,还有成品的鞋装成一个包裹,递给姜文进:“能穿的你和娘就穿了,穿不下的,把掏出来,重新改个袄,做鞋。” 姜文进没收:“那你呢?” 姜晚晴把东西塞到他怀里:“傻小子,我的自然早就穿身上了,你看我裤多厚。” 姜晚晴很瘦,抬起腿,却看不到膝盖。 姜文进这才放心收下。 姜晚晴:“回去后不要打草惊蛇,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让娘偶尔出去散散步,和周围邻里说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姜文进一时间接收太多事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他回去走到半路上,琢磨出一点东西来。 “让娘出去说道说道,难不成是怕陆多喜反咬一口,提前做出准备?” “誒……” 姜文进去姜晚晴那边的脚步非常轻快,回去的时候变得沉重。 回家,家里燃著煤油灯,偶尔炸个灯,灯影摇晃,林禾缝衣服的身影落在贴著报纸的土墙上也跟著摇晃。 她咬断线,把新做的小孩儿马甲放在炕上。 枣红色的马甲,兜上用粉色的线绣著草莓,林禾刺绣的手艺同生產队其它妇人不在一个水平上,她绣的草莓活灵活现,草莓籽用打籽绣的方式点缀,立体好看。 姜文进回来,瞅了眼炕上,陆多喜睡的正香。 他没有管表情,冷著脸將包裹扔到林禾睡的炕头上。 林禾看他拉拉著脸,便问:“碰到你姐夫,让你姐夫说了?” 她这个人平时不管事,心里却有乘算,先问主的,没打听姜文进为什么带个包裹回来。 姜文进没说话,指了指西屋的方向。 林禾懂了,悄么生息穿鞋出去。 当初盖房子,姜文进特意盖得西屋,一来姐姐回家可以睡,二来他日后结婚可以去那边睡。 冬天烧两个屋子废柴火,娘俩都住在东屋里,南北炕各住一个。 西屋空著,姜文进推门进屋,站在门口,待林禾进来,把姜晚晴和他说的事情学了一遍。 “娘你別急,姐要离婚,瞧著也不难受也不期期艾艾的,是真的要离婚,便是那五个恶子也不要了。” 大过年的出这种事,姜文进怕他娘上火。 倒是没想到,林禾听到这些惊讶是有,却没有扛不住,或者很崩溃的反应,她长嘆口气:“当初你爹栽培陆政然,我就不同意,那是个狼子野心的,一直没出息就罢了,等他有出息,会想尽办法往上爬,你姐是个实心眼,看著聪明,实际上是家里心肠最软的,碰上这种男人肯定要吃亏。” “好在结婚生孩子后,反倒生出一腔主意,没有一摊泥烂进去,你想帮她出谋划策,想伸手帮帮忙都无处去帮。她是个拎得清的,咱们就不用太担心。” 离婚,落口舌的肯定是女人。 林禾却希望女儿后半辈子,能换种活法,哪怕挨骂,哪怕被人戳脊梁骨,她能爬起来,往好的方向走,过个十年二十年,谁都会忘记,剩下的时光好歹是好的。 姜文进嘴角微抽。 他拨拉几下后脑勺的头髮。 怎么忽然之间,他记忆里的一心为小家的姐姐忽然清醒了,他记忆中温柔从不说脏话的娘,似乎看著並不是软弱可欺的。 看娘淡定的样子,倒比他接受能力强。 林禾打了个哈欠:“我去睡了。” 姜文进回去怎么也睡不著,在炕上翻了好几个身才闭上眼睛。 第二天一早,不需旁人喊,也不必等鸡叫,天不亮他从炕上爬起来,穿戴好,拿著簸箕出门, 长垣很大,像个巨大的磨盘,照样从天边升起,风扬起远处的草柯子,姜文进戴好手套,用簸箕装雪,把脚印痕跡藏得严严实实,叫人看不出这里有人来过,下山的路同样的处理,一个脚印都没有。 他弄好回家,闷出一身汗。 陆多喜还睡著。 林禾做了早饭,弄得贴饼子和疙瘩汤:“我吃完了,你现在锅边吃。” 姜文进点头,拿著木头马扎坐在锅边,端起疙瘩汤的碗,吹了吹尝了一口:“好喝。” 屋里陆多喜醒了,醒来有些急,吭哧两声尿床了:“姥姥,姥姥快来,我尿床了。” 第41章 你和你姐一样没素质 林禾笑著进屋,帮陆多喜换了身线裤,把新做的马甲给陆多喜:“姥姥给你做的,喜欢吗?” 陆多喜把挡在脸前的头髮拨走,高兴的拿过马甲穿上:“姥姥你可真好,我喜欢。” 说著吧唧在林禾脸上亲了一口。 转身嫌弃的用手背擦了擦嘴。 姥姥倒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做的马甲可真好看,她最喜欢上面的小草莓了。 可惜,不是外面卖的成衣。 苏苏阿姨说,城里人都穿成衣,做的衣服再好看,也是穷酸人穿的,不是城里人穿的。 想到这,陆多喜的高兴大打折扣。 还记得要和爹爹举报小舅舅的事情,陆多喜吃完早饭忙不叠跑了。 站在门口笑呵呵送她的林禾:“慢点跑,別摔倒。” 等陆多喜跑远,林禾转身进屋。 她穿上袄,戴上围巾:“你在家里待著睡觉,我出去转转。” 姜文进起早出去干活,困的不行,先补觉。 林禾把门关严,先去生產队溜达一圈,了解了姜晚晴和陆政然最近发生的事情,知道这件事有虎子娘的参与,倒没往远走,直接去虎子娘她家去了。 吃过早饭,虎子娘在家里閒著没事儿干,挑黄豆,寻思下点酱块子放火墙上干著。 干著呢,不经意抬头看到林禾,她擦了擦眼睛,穿鞋下地。 “姜家婶子你咋来了?” 虎子娘和姜晚晴年纪差不多,二十来岁的人看著像三十来岁,按辈份是要喊婶子的。 林禾进屋,说了会儿閒话,顺便帮虎子娘挑挑豆子。 別看是小事儿,家里家外的活都要虎子娘自己干,她累的腰直不起来,林禾帮她干一会儿,能轻鬆不少。 “婶子你今个儿咋过来了?”虎子娘紧张的咽了口口水。 她怕人家因为姜晚晴的事儿特意来找她討公道。 林禾笑笑:“我听说上回你帮我家闺女说话,我特意来谢谢你。” 虎子娘鬆口气:“为这事儿啊,那你太客气了,说起来我当初误会晚晴,没少说道她,知道真相肯定要说公道话。” 聊了聊著,林禾顺势说出陆多喜最近都在她家吃了啥,她熬夜给陆多喜做衣服的事情。 虎子娘听得头皮发麻:“大娘,你是不是只知道陆政然欺负晚晴,却不知道,那陆多喜帮著他爹骗人?” 林禾:“我今天才出来溜达,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但那毕竟是我女儿的孩子,年纪又小,孩子嘛,也不能坏到哪里去。” 虎子娘有些话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她想说,別看陆多喜五岁,有的人活到五十岁都未必有她的狠心和算计。 算了。 人家自家的事儿,她多说也不是。 省的过段时间人家一笑泯恩仇,她成了里外不是人的。 虎子娘把话刚咽下去,就从自家炕上往外看,看到陆多喜陆政然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过去。 “婶子你看,陆政然他们是不是往你家去了?” “你瞧瞧,还有不少干事,咋都过去了?” 林禾装的慌张的样子:“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就去看看。” 虎子娘哪能错过热闹,她就是喜欢热闹,把豆子收起来穿鞋:“婶子我和你一起去。” 陆政然一行人来势汹汹,直奔老薑家。 他派副队长冯健设去喊姜晚晴过来。 冯健设这功夫已经到姜晚晴家里。 姜晚晴早就知道消息没去山里,就等著他们来喊。 冯健设对他们家里事儿比外人清楚明白一些,路上把菸斗子点著:“回头劝劝你弟弟,別去打家雀,实在想吃背著点人。” 姜晚晴知道副队长一直对她家不错:“冯叔,陆多喜说文进吃家雀,就能证明他吃?” “我看不见得。” 冯健设抽菸的动作顿住,那张被风吹日晒多了,古铜色刻著深深纹路的脸皱起。 老薑家这丫头上次就把陆政然耍的团团转,难不成,这事儿也要耍陆政然? “那走快点,他们朝你家去了,別让他们打了你弟弟。” 文进那孩子也是可怜,十来岁没了爹,从备受宠爱的大胖小子变成如今瘦的跟猴子一样的娃,冯健设也心疼。 姜晚晴没说啥,从兜里掏出一把炒黄豆递给冯健设:“冯叔你揣点,等会儿看戏吃。” 冯健设被口水呛的直咳嗽:“你这孩子……” 这个时候还有功夫说这些。 他伸手:“再给我一把。” 姜晚晴被他逗得笑出声。 她又给冯健设一把,快走到她家的时候,她冷不丁来了一句:“冯叔跟著我爹干了十几年副队长,现在还是个副队长,等日后,我觉得我可以让冯叔当大队长。” 陆政然的位子几乎都靠他爹,吃相难看的踩著她爹肩膀上去。 这种人不配做大队长,早晚要下来。 冯健设只当姜婉晴是和男人吵架说气话:“成,叔等著。” 副队长大队长的,他这把年纪都懒得折腾。 不过…… 没有男人不希望自己再往上爬一爬。 姜家。 姜文进睡得正香,被生產队几个年轻力壮的干事拽到外面。 陆政然和杨苏苏站在一起,陆多喜牵著他们的手。 姜文进被带出来,抬头看到这副画面,饶是早有准备也被气的不轻:“姐夫找个年轻的破鞋也不背著点人。” “你这三也真是够不要脸的,光天化日就和別人的男人出双入对,脸皮比猪皮都厚,你爹娘在家里一定没少栽培你,才把你养的这么不要脸。” 杨苏苏瞬间白了脸色,眼睛里面含著泪:“你在说什么?是多喜一定要拉著我出来的,不是我自己要过来的。” “我和大队长清清白白,从来没有干过齷齪事。” “看来晚晴嫂子在你面前没少说我坏话。” 陆政然看杨苏苏委屈,没受伤的左手握拳,一拳打在姜文进脸上:“我们没找你算帐,你倒先骂上女知青了。” “和你姐一样没素质,老薑家的血脉都是这个德行?” 陆政然对姜晚晴积怨已久,她是女人,自己身为大队长不能揍她,就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姜文进身上。 “把他给我踹跪下。”陆政然冷声命令。 第42章 跑媳妇家教训小舅子 姜文进怒喝:“你敢!” “陆政然你凭什么让我给你跪下?” 姜文进看著陆政然鄙夷嘲笑:“你们知道吗,他们家原先是流民,在隔壁生產队想落户,被人当狗耍,大队长烧了热炕让他们家人坐,烫的屁股都起包也没落户成功。” “是我爹,看他们一家人可怜收留了他们。” “陆政然,忘了当初吃我家饭感动的痛哭流涕的样子吗?忘了在我爹面前跪求娶我姐的样子了吗?” “你在我家跪著討饭吃,现在让我给你跪下?你有什么资格!” “不怕我爹在九泉之下看著你吗?” 陆政然下頜骨陡然收紧,太阳穴青筋爆起,眼睛里爬满红血色:“愣著干什么?把他给我按跪下,我今天倒要看看,我是大队长,让一个思想有问题的小偷给我跪下,有什么问题!” 其中一个干事年纪轻,看陆政然生气,觉得表现机会到了,一手抓著姜文进胳膊,一手按住他肩膀,抬腿踹他腿弯,逼他跪下。 姜文进膝盖砸到地面上,土和雪混著飞扬起来。 他抬起头,不忿问道:“大队长就可以隨意按罪名吗?说我是小偷,你有证据吗?” 陆政然咬牙,浓眉挤在一起:“强词夺理。” 他把陆多喜喊道前面来:“你说说,他给你吃什么了?” 陆多喜看著姜文进,奶声奶气的说:“小舅舅给我吃家雀,好多好多家雀,他打家雀的弹弓是姥爷做给他的,姥爷说,做弹弓就是为了让舅舅打家雀吃。” 后面是陆多喜编的。 没钱没势的姥爷姥姥一家,得罪就得罪了。 不过,陆多喜不是表面得罪人的。 她装似懵懂的问陆政然:“小舅舅给我打吃的有什么不对吗?爹爹为什么要打他?小舅舅人很好的,能不能把他放了?” 若不是自己的亲姐姐早就提醒他陆多喜有问题,看著眼前『好心』的孩子,姜文进也会被骗过去。 陆政然居高临下看著他:“生產队的东西都是公有的,家雀不能隨意打杀,你背著组织挖墙脚,不是小偷是什么?” 姜文进不屑:“小孩儿说的话有几分真?你凭什么说我打家雀,你有证据吗?” 陆多喜有些慌了。 小舅舅好无耻,明明是他打的家雀,他竟然不承认,还在爹爹和苏苏阿姨面前冤枉她说假话。 “小舅舅说过,他是在长垣上打的家雀。姥姥杀的家雀,厨房柴火垛里好多家雀毛,我看著都没扫乾净,家里有证据,长垣上也有证据。” 小孩子不能激,一激就说出来。 姜文进低头,藏在眼里的笑。 去找啊。 看谁能找出所谓的『证据。』 杨苏苏一瘸一拐走到陆多喜身边,义正言辞道:“孩子是不会撒谎的,尤其是多喜,从小养在陆队长身边,读书写字什么都会,从来不撒谎。” “姜文进,孩子说话都讲究证据,而你,口口声声污衊我和大队长的关係,你呢,你有证据吗?” “多亏我是个信心坚定的女人,自知清者自清,不会因为你三言两语寻死觅活,上吊自杀,换做旁人,你现在已经杀了个人了。” 姜文进连眼皮都拦著的抬起:“哦?” “我是没证据,但你敢发誓吗?你不喜欢陆政然,如果对陆政然有二心,就让你和陆政然不得好死。” 杨苏苏没想到姜晚晴瞧著冷心冷情的样子,她弟弟是个混不吝的疯子。 她和政然哥哥已经互通心意,也亲过,怎么能发这样的毒誓?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发誓,我从不拿自身和他人的关係发誓。”杨苏苏站得笔直,挺胸抬头,“你不用诈我。” 姜文进:“口头髮誓都不敢,我看你就是心存鬼胎,这样,我替你发誓,如果你和陆政然在一起,就让你永远生不出孩子,让陆政然在外面养无数个女人,把你拋弃。” 杨苏苏面色苍白,差点站不住脚,若不是天气冷,大家肯定看出她的异样来。 陆政然心疼的迈到前面一步又止住。 姜晚晴就是个寡星,碰到她就没好事,害他要和苏苏偷偷摸摸见面,平时想说说话,都要顾忌別人的目光。 终究,不能堂堂正正走到苏苏面前。想要堵住悠悠眾口,只能把姜晚晴逼成疯子才好下手。 陆政然越想越气,浑身都不舒服:“你们愣著干什么,还不快把他的嘴堵住。” 踹到姜文进的人从兜里掏出个手帕,要往姜文进嘴里堵,姜文进奋力挣扎,不让他得逞。 別看他个子不算特別高,人也瘦,到底是家里的顶樑柱,春夏秋冬都要在大队里干活赚工分,起早贪黑不敢躲閒。 记工员是杨苏苏,经常不小心给他记少一些,姜文进的工作更难了。 活乾的多,人瘦力气却大,被两个人按著,也没叫人堵住嘴。 “你们压著人堵嘴,想屈打成招吗?” 姜晚晴清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动手的人莫名听得害怕,想了想,把手帕揣进兜里。 生產队那几个干事可都见识过姜晚晴的能耐,话不多,张口就要冻死人,平时不声不响的,逮著机会恨不得把人给弄死。 连她男人她都不放过,更別说这些外人。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李在常书记都和她关係好,给她做主撑腰,他们怕陆政然,更怕李书记啊。 陆政然命令失效,面色难堪:“愣著干什么?她来你们就不敢动手了吗?” 干事提醒陆政然:“大队长,你家嫂子认识李书记,咱们要不还是先缓缓,等拿到证据,再处置姜文进也成。” 其实他心里也挺后悔的。 刚才不应该冒进,为了在陆政然面前表现,忘记姜晚晴认识李书记,他动手押了她弟弟,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报復。 一口灼热酸涩的气堵在陆政然胸口,他在大队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和这些人虚以为蛇,什么人什么性格摸的清清楚楚,他无非是担心姜晚晴身后的李县长,当眾反抗他的命令。 这让他的脸面往哪里放? 杨苏苏对他轻轻摇头,低声说:“等李县长亲自捧著五好队长的荣誉送过来,他们自然会巴结你,眼前困难都是短暂的。” 姜晚晴不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同行的有副队长,半路碰到虎子娘还有她娘林禾。 姜晚晴走到陆政然身边,身后跟著几个人,瞧著气势並不弱,她看了眼姜文进脸上的伤口,眉眼厉了三分:“大队长好威风,吃饱饭没事儿做,跑到媳妇儿家教训小舅子。” 第43章 你把我弟弟打成重伤 姜晚晴一口一个『大队长』,一口一个『好威风』。 听在人耳里却是满满的讽刺感。 陆政然气的脸色铁青,自从姜晚晴前几日发疯后,每次碰到她都会气的半死,她有一身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好好说话,別以为你笑呵呵的,我就听不出你在骂我。” 他指著姜文进:“你的好弟弟去长垣打了几百只家雀,我教训他是因为他该教训。” 姜晚晴挑眉:“你先找的证据,还是先打的人?” 陆政然甩了下手,不看她:“打的人。” “但多喜吃到了家雀,也听你弟弟炫耀说用弹弓打的家雀,还看到你娘处理家雀剩下的毛就在厨房。” “还需要什么证据?我有证人,还不够吗?” 姜晚晴听后发笑:“陆多喜才五岁,而且这个孩子是我养大的,我知道她的脾气秉性,她从小就分不清做梦还是现实,还经常撒谎冤枉人,嘴里面没有一句实话。” “前几天当著李县长的面,她就撒谎冤枉我,这件事大家都清楚的。” “你说……她是不是为了让你打我弟弟出气,又故意撒谎呢?” 陆多喜绷不住。 她的確撒谎,可她这次没撒谎。 “我没撒谎!” “我说的每一话都是真的,小舅舅给我打了家雀,姥姥给我炸的,我可以发誓。” 她抱住陆政然的腿大声为自己证明:“爹爹我真的没撒谎,小舅舅就是打家雀了,我没有冤枉人。” 她对著姜晚晴哭的委屈:“娘为什么要欺负我,为什么不信我的话?难道我撒了一次小谎,就不能改过自新,努力做一个诚实的孩子吗?” 陆政然皱眉:“她是你的亲女儿,你当著大家的面冤枉她,就不怕她留下阴影,伴隨一生吗?” 姜晚晴:“她当眾冤枉我,我也没看她顾念一丝,我放血三年为她治疗的恩情。” 杨苏苏站出来为陆多喜说话,言语间都是心疼:“嫂子何必咄咄逼人,多喜才五岁,上次撒谎是她的错,但这次,她绝对不会撒谎。” (请记住1?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姜晚晴:“瞧你们一个个都为她说话,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站在正义的一方可以隨便审判別人?” 陆政然:“不然呢?” 难不成还是他们的错? 姜晚晴戏謔的看著这几个人:“你们没看到证据就冤枉我弟弟,还把我弟弟打成重伤,无凭无据伤人,也配说正义?” 打成重伤? 姜文进用力吸了口嘴里的伤口,吸出一口血用力喷出来:“噗——!” 大口鲜血吐在雪地上,鲜红的顏色很扎眼,刺激性很强。 虎子娘捂著胸口的地方,用力拍打:“天吶,大队长你下手也太狠了,咋说也是你小舅子,不走后门,也不该动手把人打成这样。打几只家雀又不是上山抓了凤凰,干什么把人打的快死了。人命难道还没有家雀命重要吗?” 姜文进下巴上掛著血,伸手:“姐,姐……” “我身上好痛,姐夫把我的脑袋打的好晕,好痛。” “啊!!” 姜文进向地上倒去,抓著他的人被嚇了一跳,他摔进血里,勉强抬起头:“姐……如果我这次没挺过去,你记得照顾好娘,我就把娘交给你了。” 杨苏苏:“……” 真能演,比她还能演。 姜晚晴像个冷冰冰的冰块,她弟弟跳起来骂人的时候別人唾沫星子能喷死人,装死的时候,又可怜巴巴的让人看不出破绽。 典型的癩蛤蟆不咬人,死膈应人的。 陆政然:“……” 他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喉咙涌上一股腥甜,差点被姜文进气的直接吐血:“我、我就打了你一拳,有那么要死要活吗?” 林禾小跑著抱住姜文进,回头哭著控诉陆政然:“女婿你和我家姑娘结婚,我和文进把大房子让给你们小两口住,我们娘俩搬到这边来挤著,就算有仇,也不该这样打我家文进。” “你看看全是血,一拳打出这么多血,看来你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陆政然伸出手,指著林禾母子,愣是半天没说出话。 说什么? 他根本没下死手。 都是姜文进在装,在演戏。 可他装的这么逼真,根本不给陆政然解释的机会。 “我没有下死手,不小心打破点皮,没有伤及他脑袋。娘,是文进先犯了规矩,不支持我工作,他身为我的小舅子,我就该严厉一些。” “我这是以身作则,你们要理解我。” 姜晚晴听完忍不住笑著摇头:“又是以身作则,你们陆家的兄弟偷鸡摸狗没见你动过一根手指头,我弟弟文进根本没打过家雀,却被你打成这样,没影儿的事儿都闹得这么大。” “拿我弟弟立威,倒把那些好处都给你的堂兄弟。” “你打他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六年,年年分肉分到最后,把最小的给我弟弟,年年不按工分去分。” “夏天发洪水,他无偿去给你们补房屋,修河坝,冬天路上有雪,这片的活乾脆都分给他一个人,你把我弟弟当生產队的驴使唤,到头来又要打死他,是不是觉得自己位置问题,所以要卸磨杀驴了?” 姜晚晴成功把往日恩怨,结合眼下的仇恨,提到道德层面的高度。 旁边干事,虎子娘,他们听完姜晚晴的话,看陆政然的眼神要多鄙夷有多鄙夷。 虎子娘直摇头:“天吶,大队长你当著李县长的面冤枉晚晴,我以为你做的已经够过分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拿她弟弟立威,天天使唤她弟弟干活,你怎么有脸说以身作则呢?” “我呸!” 不是虎子娘生猛,不怕事,是她有个亲戚在县城有点关係,身后有依仗,骂陆政然也是不怕的。 旁人的目光也更加鄙夷,没说脏话,便是那眼神就叫人扛不住。 陆政然气的眼前阵阵发黑,他强打起精神撑著:“少和我说与此事无关的话,你弟弟犯错误,我就该惩罚他。” 姜晚晴:“你说犯错就犯了?如果你冤枉他,那怎么说?” 第44章 陆政然和姜晚晴赌约 北风凛冽,银灰色的云块在空中缓缓流动,姜晚晴微冷的声音伴隨著冷雾:“我弟弟被你打成重伤,还当眾压著他给你跪下,逼他认错,给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带来不可逆转的伤害。” “就算是他做的,你这样的处置也不妥当,如果不是我弟弟乾的,你对他做了这么多的恶事,又该如何补偿?” 旁边的人看好戏般等著陆政然的反应。 陆政然不知不觉被架到台上,她靠近姜晚晴,咬牙切齿道:“非要用这样的办法逼我低头?” “我的脸面就是你的脸面。” 姜晚晴退后两步:“怎么不敢正面回答,想要直接承认你办事不妥,伤了我弟弟?” 陆政然握紧拳头。 “谁说我不敢正面回答,你弟弟犯的事隨便一查就清楚,我有什么好怕的?你说吧,如果我冤枉他,你想我怎么赔偿,但如果我没有冤枉他,你在大庭广眾之下妨碍我做事,又该怎么认错?” 天底下可没有只一方出赌注的赌局。 姜晚晴:“你冤枉我弟弟,就赔偿我弟弟五十元医药费,带著杨苏苏和陆多喜,在大队广播里给我弟弟道歉。” “若我弟弟真的犯事,我亲手扭送他去县城监狱,怎么样?” 陆政然皱眉:“你疯了吗?” “他是你亲弟弟,不要为了和我置气连理智都不要了。” 姜晚晴:“你不敢吗?” 陆政然气结:“赌就赌,你不要后悔!” 姜晚晴清了清嗓子:“大家都听到我和陆队长的赌约,现在就请进屋里去搜,去长垣搜,看看姜文进到底有没有犯事。” 陆政然给干事们使了个眼色,兵分两路去查,这么多人浩浩荡荡去长垣,吸引了一批群眾跟著。 半个小时后,屋里的人率先出来,对著陆政然摇头:“大队长没有搜到家雀毛。” 陆政然抿紧唇。 杨苏苏小声安慰他:“別担心,家里的痕跡好清理,长垣的痕跡他们来不及清理,最近没怎么下雪,肯定会留下痕跡。” 听到杨苏苏温软安定的声音,陆政然没那么紧张。 “嗯。” 去长垣的人回来的比较慢,一去一返,了快一个小时。 陆政然看到副队长他们回来,他劝姜晚晴:“事到临头,你现在带著你弟弟跪下来道歉还来得及。” “我是大队长,可以放你们一马。” 姜晚晴看著天空,铅块云飘远,难得露出一抹搪瓷蓝,她勾起唇:“不用这么虚偽,因为我对你可不会网开一面。” 陆政然:“你!” 杨苏苏:“算了陆队长,嫂子一意孤行,你说什么她都不会听进去,只有吃亏才能让她长记性。过度付出自己的好心,只会让人觉得你好欺负。” 扶著姜文进的林禾看到杨苏苏,用一种慈爱的口吻说:“你个小年轻不懂,两口子的事情外人最好別插手,你说你总掺和我姑娘和我姑爷的矛盾里,就算你什么都没干,也显得挺事儿的。” 她以前不明著说,是怕影响晚晴在陆家过日子,从刚刚谈话她看得出来,女儿对陆家失望彻底,不打算缓和,既然如此,做娘的也不能冷眼瞧著外面的女人欺负自己女儿。 两个人之间有问题,自然不能只说女人,男人也有错,林禾从不厚此薄彼,便又对著陆政然慈爱的说:“政然你也是,好歹是个大队长,怎么让外人拿捏你家的主意,你看她哪句话是劝和,分明是劝你们分,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么糊涂,怎么最近总干糊涂事呢?” 姜晚晴十分缓慢地看向林禾。 她从来不知道,在爹面前打瓶酱油都费劲的娘,嘴巴竟然这么厉害。 杨苏苏说破天,也说不过林禾那句『外人』。 是啊,她就是个外人。 姜晚晴和她家里人用这两个字压著她,她这辈子也翻不了天。 林禾是陆政然长辈,陆政然也不能当著大家的面硬刚林禾。 林禾看著温温柔柔的,三言两语把她们压的死死的。 真是如来佛祖的五指山,一压就压两个。 姜文进觉得娘说的特別有道理,慢悠悠补了句:“就是,我姐这个吃饭的都没著急管我姐夫,杨知青一个舔盘子的急什么?” 杨苏苏面色更掛不住,少见绷不住不染凡尘,不食人间烟火的高雅形象。 她不敢乱发脾气,怕姜文进又逼她发誓。 副队长带著眾人回来:“大队长,天气寒冷,並没有人去长垣,长垣没有一点痕跡。” 陆政然申请有一瞬间的愕然:“不可能!” 他反应过来,指著姜晚晴和姜文进姐弟冷声质问:“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陆多喜要来找我举报你们,一早就把痕跡掩埋了?” 姜晚晴敛下眉眼:“你在说什么呢,我弟弟根本没有给她吃过家雀。打个比方,真如你所说早就知道陆多喜是个狼心狗肺,好吃好喝也餵不熟的白眼狼,我们一开始就不会给她吃东西。” 虎子娘出来作证:“对对对,人家姜婶子对陆多喜多好啊,秋收分的那点肉都给她吃了,还给她织马甲,对她掏心掏肺,谁知道这孩子能反手把人家举报,你说,这事儿谁能预测啊?” 虎子娘的话让大家醍醐灌顶。 就是啊,谁能知道这孩子心那么狠。 不知道哪个男同志说了句:“前几天这孩子还当著李县长的面诬赖她娘,连她娘都不放过,舅舅和姥姥肯定也能诬赖。” 虎子娘看陆多喜的眼神就跟看蛇蝎一样:“我回家要告诉我家虎子,离这孩子远点,从小就是个撒谎精,害人精,可不能让她把我家孩子带坏了。” 大多数人没说,也决定回家告诉孩子不和陆多喜玩。 杨苏苏和陆政然一时之间也分不清陆多喜是撒谎还是说真的。 杨苏苏腿受伤,不方便蹲下来,她半弯腰问:“多喜你真的有吃到家雀吗?这件事对你爹爹很重要,千万不能撒谎。” 整件事是陆多喜撒谎,反而好处理一些。 陆多喜眼里蓄满眼泪,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样抓住杨苏苏的手:“苏苏阿姨我真的没有撒谎,小舅舅给我打家雀,姥姥给我煎家雀,我连吃两天,真的没有撒谎,我要是撒谎,就让我的舌头从嘴里掉出来。” 第45章 陆多喜因为撒谎被揍 一想到自己打赌输给姜晚晴,要赔五十块钱还要在喇叭里面道歉,陆政然火气窜上来,抓住陆多喜的衣服后脖领子把她扯到面前:“小小年纪就撒谎忽悠人,把大人耍的团团转,还不承认自己的错误?” 他用力打陆多喜屁股两下。 下手不轻。 陆多喜第一次挨揍,害怕的想跑,看到陆政然胀红的脸,嚇的不敢动,鼻涕眼泪一起掉下来:“可我真的没有撒谎,是小舅舅和姥姥一起骗人,是娘想看我笑话,他们联手欺负我。” 看热闹的人在心里摇头。 陆多喜就是天生坏胚子,搅家精啊。 杨苏苏把陆多喜拉到身边,擦掉她眼泪:“多喜你说实话,说实话你爹爹就不打你了。” 陆多喜不想挨揍,却也不想被冤枉。 她不想被生產队的大人和小孩儿孤立,一想到大家都骂她是坏孩子,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陆多喜推开杨苏苏,跑到姜文进面前,哭著求道:“小舅舅你快和他们说实话,是你打的家雀,你为多喜证明。” 姜文进冷著脸看她:“我可没打家雀。” 陆多喜崩溃。 还有姥姥,姥姥是个软耳根,她肯定会心软替她说话,陆多喜哭著跑到林禾面前,推著林禾的肩膀说:“姥姥我是娘最小的孩子,是你最小的外孙女,家里五个孩子,只有我会看姥姥和小舅舅,你们真的忍心看我被大家误会是坏孩子吗?姥姥快说实话,帮我证明啊。” 陆多喜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眼泪不受控制落下,胸口的压迫感让她喘不过来气:“求求姥姥,只要姥姥给我证明,我以后肯定听话,帮姥姥干活。” 林禾笑的苦涩为难:“我也想帮你,可你撒谎害你小舅舅,我也不能为了你一个重外孙,就污衊我儿子。”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在外人面前欺负你娘,她是我第一个孩子,我看的比命还重要,以后你別来我家蹭是蹭喝了。” 林禾悲愴道:“……我不想再看到你。” 陆多喜懵了。 她可以嫌弃姥姥一家,姥姥她们怎么有资格不待见她? 在奶奶家排不上號,只有姥姥和小舅舅会把她当宝,地位一下子一落千丈,陆多喜哭的直抽抽,又捋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单纯觉得大家都不喜欢她,都不够爱她,她心里难受,心里憋屈,平等的怨恨所有人。 陆多喜確定林禾不会帮自己,低著头伤心的走到姜晚晴面前:“娘,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她缓缓闭上眼睛,睫毛止不住地颤抖,从未哭的如此情真意切:“舅舅是你弟弟,可我是你的女儿,你难道为了弟弟,要拋弃自己的女儿吗?” 姜晚晴淡淡回道:“是你先不要我的。” 被所有人拒绝,陆多喜终於崩溃,跪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虎子娘再扎一刀:“你们瞧瞧,冤枉人家的是她,求情的也是她,这孩子以后上了社会就是败类。” “晚晴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生这么个孩子,要我是她娘,现在已经给她几个大耳瓜子,晚晴还是太心慈手软了。” 陆政然没好气低声怒喝:“哭什么哭,你还有脸哭,跪下来给你舅舅道歉。” 陆多喜没有继续辩驳。 她知道没有人帮自己,解释的话不会有人相信,爹爹还想让她认错,大家就不会怪她。 姥姥和舅舅不理她,她不能把爹爹得罪彻底,爹爹还是陆家的当家人,咋整也要让他面子过得去。 她认命。 陆多喜哭著走到姜文进面前跪下来道歉:“对不起小舅舅,是我做梦梦到你打家雀给我吃,是我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对不起小舅舅。” 姜晚晴:“陆政然,你该不会觉得,这样就可以让赌约不做数吧?” “一码归一码,你们不分就里便压著我弟弟言行逼供,损害我弟弟的自尊,打坏我弟弟身体,这件事错的人是你,你不能吧事情推到陆多喜面前。” 姜晚晴伸手:“把钱拿出来,然后立马去广播里面当著全生產队人的面给我弟弟道歉,大队长,你总不会当著这么多人的面反悔,自损威严吧?” 陆政然没想到姜晚晴真的会逼他逼到这个份上。 “你明知道陆多喜在撒谎,还是设下赌约看我出丑,姜晚晴你好手段,感情经不起反覆地磋磨,你当真要这样对我?” 好啊。 逼他低头认错的手段越来越夸张,蠢女人,以为这样可以让他回家,实际上,把他推向苏苏而不自知。 原先心里可能会有一些小愧疚,现在消失的彻彻底底。 姜晚晴唇角微扬:“不然呢?” 陆政然深深看她一眼,从兜里掏出五张大团结给她:“行,等会儿我们就去广播室道歉。” 姜晚晴把钱收起来,对著其他人说:“各位对不住,又因为家里的事情麻烦你们,现在事情已经解决,这边就不多留你们了。” 大家没怪罪,这么糟心的事儿谁家又愿意发生? 姜文进还受伤,他们留下来也帮不上忙,就不打扰了。 过了几分钟大家离开,姜文进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姐,我刚刚演技还不错吧哈哈哈,我听你说重伤,立马就倒地上放赖。” 姜晚晴把五十块钱给他:“喏,你的医药费。” 林禾:“晚晴你给他干什么?自己留著。” 姜文进没接。 姜晚晴故意塞他手里:“拿著,赶明个儿还要辛苦去外面跑一趟,干点事呢。” 看她似有不方便说的话,林禾喊她进屋里谈。 三人进屋,姜晚晴才说:“我最近经常梦到我爹,他给我託梦,说过了年开春会迎来大旱,咱们这边会缺水缺粮,到时候一张大团结都买不来一旦米,咱们要提前做准备。” 第46章 火落在谁脚背谁才疼 林禾看著窗外,大雪飞扬:“不能吧,老话说瑞雪兆丰年,往年下大雪,第二天收成都特別好。” “这孩子,是不是想你爹了?” 姜文进也觉得姜晚晴太想爹:“咱们这挨著山,挨著河,几十年没有乾旱过,不可能缺水缺粮。” 姜晚晴没有继续辩解:“爹还说过几天咱们家的炕会塌,你们最近住在北炕,把南炕空出来。” 有些事除非经歷过,不然旁人很难相信。 姜晚晴记得上辈子家里南炕塌了,文进掉进去差点摔伤腿,算算就是这几天,刚好用这件事情证明。 林禾和姜文进看她这么执著,也不好再说什么。 姜文进把南炕的东西搬到北炕去:“姐,你在家吃唄,让娘给你做好吃的。” 林禾期待的看著姜晚晴。 姜晚晴结婚后这几年把精力都放入到小家中,很少在家里吃饭,林禾很想女儿,姜文进也很想让她在家里吃。 又不確定姜晚晴是真的和陆家离心,还是短暂的生气。 毕竟天底下最难割捨的就是亲情和感情,吵架不代表永远。 姜晚晴挽起林禾的手:“娘我想吃你做的东白菜蘸酱,还想吃土豆片。” 娘总能把很简单的食材做的特別美味。 等证明给她们看,她的预言都是真的,就让文进去县城,买粮食,买塑料桶,再买多买点肉,今年除夕在家里跟娘和弟弟一起过,大家到时候一起吃肉。 林禾高兴地合不拢嘴:“我现在就去做。” 家里还剩下最后半块肉,林禾把肉拿出来解冻,准备用它炒土豆片,又取出焯过水的冻白菜煮熟,炸了点大酱。 吃的很简单,一家子人脸上的笑容却很真实满足。 姜晚晴很想念娘做的饭,吃的时候努力憋著眼泪。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谁也不能再伤害到娘和弟弟。 快吃完的时候,生產队广播里响起陆政然的声音。 “乡亲们,因为我没有及时查看,错信孩子做梦的话,伤害了姜文进同志心理和身体,在此,我向姜文进同志表示歉意,希望日后大家能够继续监督我成长为更好的大队长。” 喇叭刺啦几声。 杨苏苏:“同志们,我身为大队干事,没有在第一时间组织大队长,是我的错误,希望姜同志能够原谅我。我刚刚已经向多喜了解过情况,孩子还小,分不清做梦和现实,希望大家能够给孩子犯错和成长的机会。来,多喜,你过来道歉。” 陆多喜带著哭音的声音出现:“对不起小舅舅,对不起姥姥,对不起娘,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咳咳……不该乱说话,我也对不起爹和苏苏阿姨,呜呜……” 听著喇叭里面的內容,姜晚晴面色丝毫不改变。 林禾把碟子里最后一块肉夹给姜晚晴:“晚晴,你真的打算离婚,打算不要孩子?” 姜文进看向姜晚晴。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姜晚晴点头:“嗯。” “娘,我不想这辈子都为別人活,我付出的,人家可不会领情。” 林禾心疼的看著她,却也没有劝她想开点,或者为孩子多考虑,在她眼里,姜晚晴才是孩子。 陆家那五个,比不上自己的女儿。 林禾:“只要你想做的事情,娘会帮你的。” 姜文进举起手:“姐,我也会帮你,嘿嘿。” 姜晚晴抿唇笑了下:“好。” 这边其乐融融,陆政然那里气氛很紧张。 道歉回到大队点后,陆政然进屋先踹了一脚门,走到书桌前,拿起书桌上的水杯摔在地上,坐下后揉著发疼的眉心,抬眼看到在门口抽抽涕涕的陆多喜,怒从心头上来:“站在门口乾什么?进来!” 陆多喜害怕的犹豫片刻,小腿迈过门槛,抽噎著进来:“爹爹……” “我真的没有撒谎,小舅舅真的给我吃了。” 陆多喜抱住陆政然的腿,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点痕跡都没了,呜呜呜……” 陆政然眉宇间笼罩著阴色,想到刚刚道歉的事情,整个人都不好了,他阴惻惻的看著陆多喜:“撒谎成性,到现在还不肯承认!” 陆多喜哇哇大哭。 她心里特別难受,不管自己怎么说,爹爹都不相信,可她心里不服气,她真的没有说谎呀。 “爹爹,爹爹……” 陆政然一把將她推开:“不反思清楚,以后別想用我的血治病,我是不会管你的。” 陆多喜摔倒在地。 听到陆政然的话,陆多喜像是被人捏住脖子,她哭著摇头,睫毛掛著眼泪,咧著嘴巴,从地上爬起来:“爹爹我错了,是我……是我撒谎了,我以后字再也不敢了。” 陆政然被她哭得头疼:“滚回家去,最近几天不要来找我给你治病,等我心情好再说。” 要不是因为她,他怎么可能出这么大的丑。 姜晚晴,姜文进,怎么配得到他的道歉。 陆多喜哽咽著收住哭声,一步三回头离开。 杨苏苏猜到陆政然回来肯定要教训陆多喜,她故意称自己身体不舒服,回知青点养著,算著时间差不多,才过来找陆政然。 杨苏苏进来,假装看了一圈:“多喜呢?” 陆政然忍著怒意:“我让她先回去了,这次你別替她开脱,上嘴皮挨著天,下嘴皮挨著地,想也不想就撒谎,什么话都敢说,我不教训她一顿,她以后能翻上天去。” 上次陆多喜当著李县长面冤枉姜晚晴,陆政然觉得陆多喜机灵,这次谎撒在他身上,让他出丑,他觉得陆多喜需要教训。 火落在谁脚背上,谁才知道疼。 陆政然现在疼的浑身难受。 杨苏苏一瘸一拐给他倒了杯茶水:“你教训孩子我肯定不会插手,有些事要男女分工明確,你要立威,我怎么能胡乱干扰。” “你把我想的太糟糕了。” 杨苏苏把温热的水放在陆政然手边,绕到他伸手,白嫩的手按在陆政然肩膀上,轻柔的捏起来。 柔软,酥麻,骨头髮颤的感觉顺著肩膀传遍全身,陆政然眼神变得幽深,喉咙滚动,手抬起握住杨苏苏的手:“苏苏……” 第47章 她要陆政然更惨一些 杨苏苏把手抽出来。 害羞的抿唇低下头:“政然哥哥,你別生气,算算日子,李县长会带著五好队长的荣誉来找你的,你怕什么?” “等李县长亲自捧著荣誉过来,队里的人只会记得你的风光,这点小失误在光辉之下,会变得不值一提,没有见识的人都没有脑子,他们最擅长的就是被权力制服,等政然哥哥爬上更高的位置,他们巴结你来不及,又怎么会记得这些。” 男人除了追求女人,就是追求荣誉。 陆政然听到五好队长瞬间来了精神,他发现自己刚刚有些冒失:“苏苏,只有像你这样善解人意的人,才配称为女人,和你比,姜晚晴要才情没才情,要能力没能力。” “我运气好,结婚还可以和你相知相爱,你运气却不好,遇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有妻子。” “……我让你受委屈了。” 杨苏苏可不会信男人的检討,她没有顺著陆政然的话继续说,而是道:“没有政然哥哥,我已经死了。” 她缓缓低头,把脸靠在陆政然的肩膀上,嗓子软成一滩水:“政然哥哥是我的贵人,苏苏等著,等政然哥哥把我娶回家,和我做真夫妻。” 一墙之隔。 姜晚晴端上蒸的鸡蛋羹和米饭,还有一道土豆烧排骨。 “抱歉沈教授,家里出了点事,我来晚了。” 沈璽越看著桌上的饭菜,拿起筷子尝了口,土豆很软,排骨很入味儿:“他今天付你做饭的钱了?” 姜晚晴摇头:“没有。” “沈教授带我进山,我能顺便采点药材卖,怎么能因为一块两块饿到你。” 沈璽越没说话。 姜晚晴摘下围裙:“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沈璽越:“你的药材准备卖到黑市?” 姜晚晴脚步顿住,脚尖一转走回来:“是。” 沈璽越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个,他就不是爱管閒事的人。 沈璽越放下筷子,抬起头,无法浓稠如墨,双眸狭长没有情绪,看著格外的冷峻,声线明明很好听,却似玉石般凉:“卖去黑市赚不了多少钱,我用京城价收,卖给我。” 姜晚晴最近也在犯愁黑市的事情,她不想往那边折腾,被抓住人就搭进去了。 卖给沈璽越可以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儿。 她没有丝毫的犹豫:“好,我明天把家里攒的药材都拿给你。” 沈璽越重新拿起筷子。 无形的逐客令。 姜晚晴非常有眼色离开。 隔天她把攒在盒子里的药材都带过来,沈璽越扫了一眼,从兜里拿出一叠整整齐齐的20张大团结给姜晚晴。 姜晚晴接过钱,再次体会到给沈总打工的幸福感。 她给沈璽越做饭更加用心,带他进山更加周到,她比沈璽越更在乎他的人身安全。 入山后,话少的姜晚晴变得略有諂媚。 “沈教授小心脚下……” “前面有冰川,石头很滑,小心……” 沈璽越:“……” 这是个,非常,爱钱的女人。 日子过的很快,三天后,一个漆黑的夜晚,大家睡得正香的时候,姜家的炕忽然塌了。 姜文进和林禾被嚇醒,林禾点著煤油灯,和姜文进爬起来,母子俩看到塌了的炕,漆黑黑一个窟窿,从底下往外冒著黑灰,联想到姜晚晴的话,僵硬在原地。 炕……塌了。 老薑真的从阴曹地府传信回来。 麻麻冷冷的体感从尾椎骨扩散,半分钟,姜文进的身体被冷汗打湿:“娘……我姐,说的都是真的。” 林禾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她頷首:“嗯。” “你明个儿一早就去找你姐,你姐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姜文进点头,下巴上的汗滴到衣服上:“娘放心,我肯定都听我姐的。” 过了好半晌,林禾钻进被窝,想要熄灯睡觉。 姜文进猝不及防出声喊住她:“娘你別关灯,我害怕。” 林禾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的儿子躲在被子里,被子瑟瑟发抖。 姜文进把头埋在被子里,听到鸡叫,迫不及待从被子里爬出来,套上裤鞋,戴上帽子出门。 “啪啪啪!” 姜晚晴被敲门声吵醒。 没好气道:“这么早谁啊?” 姜文进左右看看,没人,他才敢出声:“姐,是我。” 姜晚晴慢慢清醒过来,她打了个哈欠,起身穿衣服。 门打开,姜晚晴又打个哈欠走回屋里:“来了。” 姜文进狗狗祟祟把门关上,进屋后喝了口凉凉的水,抹了把嘴巴:“昨晚上炕真的塌了,难以想像,姐你说的都是真的。” “说吧,你想让我干什么?” 姜晚晴从床头取出四百五十块钱多块钱,还有一封信,一同递给姜文进:“这里的钱你都想办法换成粗粮,从黑市运回来,我最近去山里找个山洞,回头都装进去。” “我看过你们现在住的院子,东北角那,別看种不出地,底下其实有接著山里最近的水源,你就在开春前把井挖出来。” 明年开春,降下乾旱,那口井,將是唯一的水源。 姜文进一直知道他姐的实力,不止是认路那么简单,她从小跟著爹学习,对地质勘探很有研究,挖井,辩矿,她都会。 “成,姐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姜晚晴知道姜文进机灵,上辈子他就倒腾一些,吃的什么的去黑市卖,赚了点钱,后面陆家的堂兄弟也想赚这个钱,就派陆多喜去找姜文进套话,他们知道姜文进的动向,陆政然去抓人,姜文进被抓起来,赚钱的机会就成了陆家人的。 陆家欠他们家的,也该还回来了。 “我估算著县城的高粱可能不够,若不够你就去市里。” 姜文进嘴角微抽:“说得简单,我没有大队长开的介绍信,怎么出去?”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便看到她姐非常豪的从蕎麦枕头底下拿出半沓子盖好戳介绍信。 “???” 姜晚晴撕下三张给他:“你一个人估计难办,找几个靠谱的兄弟一起去。哦,你手里的信封装的是是一封举报信,顺便投递到李县长的举报箱。” 她要让,陆政然跌的再狠一些。 第48章 逼著陆政然低头认错 姜文进掂了掂手里的信封,这才確定,他姐是真的不打算和陆政然继续过日子。 “我身边杨伟成和高旺兴都是信的过的好兄弟,我找他们和我一起去,保管把姐交代的事情完成的明明白白。” 姜晚晴頷首。 他身边这两个兄弟比她生的几个孩子还仗义,家里都很困难,日子过的艰难,但对文进没话说,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吃饭了吗?” 姜文进摇头:“昨晚上炕忽然塌了,嚇得我睡不著觉,一大早爬起来找你,还没吃呢。” 姜晚晴:“你在这等著,我去做点小米粥,吃完再回去。” 小米粥配著白水煮鸡蛋,吃完身上都是力气。 姜晚晴捞出三个鸡蛋给姜文进:“拿去给娘还有你兄弟吃。” 姜文进没客气,揣怀里:“谢谢姐,那我回去喊人了。” 姜晚晴点头:“嗯。” 姜文进胃里吃了鸡蛋,肚子热乎乎的,走路的脚步比来时更要轻快一些,走到半路上脚步忽然停下来。 “不是……” “姐怎么刚刚好撕了三张介绍信给我?她怎么知道我会带著那两个傢伙去干活?是巧合吗?” 姜文进想不明白,摇摇头。 不想了。 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姜晚晴闭著眼睛都能找到进山的路,索性把书带在身上,进山路上能看一会儿。 走到岔路口,姜晚晴脚步下意识放缓,这道数学题有点难……公式挺绕的。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身边有个高大的人影停下,冷淡的声音响起,给出解法。 姜晚晴瞬间懂了:“谢谢沈教授。” 不愧是教授,高中数学题压根难不倒他,比喝水喘气都简单。 姜晚晴求识若渴,又碰到不会的题,抿了下唇,走到沈璽越身边:“沈教授这道题怎么解?” 因为满地白雪反光更加刺目的阳光照耀在沈璽越的脸上,使他的五官看起来更加的立体,尤其是眉宇鼻樑,弧度完美的挑不出一点瑕疵。 沈璽越雋秀的面庞没什么表情,睫毛垂下,覆著漆黑如墨的眸子,隨意一撇:“要读书?” 姜晚晴点头:“嗯,我想考大学。” 沈璽越意外的挑了下眉,又给出解法。 不管多难的题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变的通俗易懂。 姜晚晴没有继续缠著他问,学会几道把书揣到包里:“我们今天可以往里面走一走。” 她要找个隱蔽的山洞藏东西。 里面地形更加复杂,姜晚晴却如履平地,碰到野兽痕跡就带他换个位置,走到山腰位置,真让姜晚晴找到一个山洞,她默默记住位置,带沈璽越去其它地方挖药材。 爬到半山腰就格外的累,下山的时候姜晚晴体力不支,有些腿软,回去狼狈不堪。 回到大队,她本想著休息一下再做饭,没想到陆政然带著一个穿著年纪在二十多岁出头,却看起来有著四十多岁中年男人的稳重的男人等在门口。 男人带著黑色框眼镜,斯斯文文,见到沈璽越,他走过来恭敬地低头伸过手:“教授。” 沈璽越把包给他,无视了想藉机攀谈的陆政然,径直进屋。 陆政然尷尬的收回手,厌恶的看向姜晚晴,语气不善:“看什么?沈教授助手来了,这里不需要你做饭。” 姜晚晴走了狗屎运,沈教授进山都带著她,一来二去,沈教授万一器重她,岂不是要方便她以后做事? 陆政然不想承认自己心里的嫉妒,他也想接近沈教授,想借京城沈家的势力爬的更高。 姜晚晴已经有了新的赚钱机会,也不想赚他兜里的一块两块:“既然沈教授助手来了,看来不仅不需要我做饭,还不需要我陪著沈教授进山,陆大队长日后就別指望我带沈教授进山。” 卸磨杀驴,过河拆桥,谁也没有陆家人干的溜。 姜晚晴表情淡淡的,说完转头离开,丝毫不给陆政然机会。 站在旁边的助手徐遇对著陆政然笑了笑:“陆队长,我平时负责沈教授起居,可我不认识山里的路,明天劳烦你找个人带路。” 陆政然表情僵住。 除了姜晚晴,他还真找不到合適的人选。 別看大家都住在山脚下,能在牢山里出入自如的只有姜晚晴,她在这方面深得姜钦山的真传,別人根本没办法和她比,就连苏苏在这方面也不如她。 沈教授不能得罪,陆政然又不想去求姜晚晴。 “很为难吗?”徐遇客气的问后,似提醒说道,“教授做事不喜欢有意外变化,辛苦陆队长务必找人带路。” 说完拎著东西进了大队宿舍。 明天能不能有人带路进山,这件事不是徐遇该考虑的,表达自己所需,把烦恼留给陆政然。 陆政然捏紧拳头,咬牙跟上姜晚晴:“陆教授的助手来了,不需要你去做饭,是他不需要你,又不是我砸了你的饭碗,让你赚不上钱,你何必在外人面前给我难堪?” “折腾这么久,闹得死去活来,你还没作够?” 夜晚生產队有些肃冷,路上的雪踩起来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姜晚晴脚步声很悠閒,陆政然的脚步声听起来很杂乱。 天幕是深蓝色的,一眼看出去,整个村落都被白雪覆盖,深蓝诡异的白,寂静的可怕。 天气冷,又是吃饭的点,大家都在屋里,路上碰不到几个人,陆政然没有刻意隱藏自己嫌弃,暴怒的表情。 姜晚晴嗤笑两声:“陆大队长,你在急什么?跳脚什么?刚刚不还拽的要死,一副不需要我,可以隨时踹了我的模样?” “你现在到底是来和我討论咱们的家务事,还是想借著发脾气的由头,劝我明天去大队准时报到,带沈教授进山?” 陆政然被姜晚晴问的话噎住。 姜晚晴语气冷峭:“怎么,身为大队长连最基本的好好沟通都不会吗?想让我帮你干活,还想用这样的语气来命令我。” 陆政然被逼的语气软了三分:“我不是命令,我们夫妇一体,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帮我做做工作?” 姜晚晴:“哦?” “沈教授来了以后,每天都是我陪他进山,每天早上带他进山,晚上下山,累的和狗一样,你就没发现我在帮你做工作。” 当然,她进山是为了找药材去买了换钱,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便宜了陆政然。 陆政然:“嗯,你是有做,既然做了为什么不好好做下去?如果是苏苏绝对不会把一件事情干到一半放著不管,你总是这样没长性。” 第49章 姜晚晴出尔反而气人 姜晚晴一双幽寒的眼眸眯了眯,目光骤冷。 “杨知青这么好,你舔著脸找我干什么啊?你找她带沈教授进山不就好了。” 说完她加快脚步。 离这个傻逼远远的。 陆政然追上来,拉住姜晚晴的手:“你看你,又和苏苏比,我和你说几百次你都记不住,你出身不如苏苏,学识不如苏苏,肯定是比不上她的。” “你何必自討苦吃。又何必为难她呢?上次因为你的原因,害我们几个在山里被野猪袭击,她腿上的伤到现在还没有好,她不像你那么皮糙肉厚,受点伤也不当回事,她很娇弱的。” “你现在拿这件事为难我,为难她,不就是欺负人?” 姜晚晴嗤笑出声。 她的笑如同寒风中的利刃,蕴含无尽的讥讽与轻蔑。 “啊,这就叫欺负了?那我还有好多欺负人的手段没使出来呢。陆大队长求人办事的態度真叫我大开眼界。” 姜晚晴用力甩开陆政然的手,快步离开。 陆政然咬牙跟上她,挡在姜晚晴面前:“好啊,你自己也承认自己恶毒欺负人了,你什么都知道,故意为难苏苏,姜晚晴你可真可恶,说吧,到底怎么样才肯帮我们?” 刚刚上面打来电话,说李县长这几天就会过来,等李县长亲自把五好队长的荣誉捧到他面前,生產队的人就会知道他才是那个好人,会巴结他。 到那时,他再想办法收拾姜晚晴,谁也不会因为前几次的事儿帮她说话。 先给她点脸,等日后再好好给她吃点苦头,让她反思自己今天所犯下的过错。 姜晚晴等的就是这句话。 “想让我继续带沈教授进山不是不可能,把我们姜家房子的地契批到我名下。” 姜家房子就是姜晚晴现在住的地方,原本是他们一家四口的房子,因为离大队近,她和陆政然结婚后,这处房產被陆政然要走,他还卑鄙的把房契弄到他名下,说什么他们是夫妻,写谁的名字不是写? 姜晚晴原本傻,觉得都一样,左右都是要留给孩子,就答应了。 那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有爹爹的回忆,她要討回来,绝不能让这块地继续留在陆政然名下。 陆政然拧起眉:“不可能!” 先不说手续有多麻烦,就说那处房子是姜钦山的,他就不会还给姜家。 他们陆家一路討饭到这里,没有一块属於自己的地,当年他们一家几口人討好姜钦山,为了在老薑家能分口饭吃,把自尊碾碎了铺在那里。 他恨姜钦山,同时又特別羡慕老薑家住的房子好,住的位置好,对老薑家的房子有著深深的执念,和姜晚晴结婚后,他想办法赶走林禾和姜文进,把那处房產占为己有。 得到那处房子,早年被碾碎的自尊稍微得到满足。 他不可能把房子再还给姓姜的人! 眼前的男人虚偽,自私,以前怎么就没看透呢? 姜晚晴不多废话:“劝你好好考虑,三日內走不完过地契的手续,就算你捧著地契跪在我面前求我,我也不会帮你。” 爹生前的房子,院子,里面哪怕一块小石头,一根野草,它也不能姓陆。 陆政然瞪著姜晚晴,脑子里思索另一种方式的可行性,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到。 姜晚晴没有逼他立马做出决定,而是冷脸离开。 满生產队,他找不出第二个能竖著把沈璽越进山,还能把竖著的沈璽越领出来的人。 杨苏苏那次犯蠢带他们被野猪拱,倒是帮了她大忙。姜晚晴回到家,手轻轻地拂去柿子树上的雪。 这棵树,是爹爹和娘一起种的。 陆政然没有考虑很久,准確说,沈璽越没有给他考虑那么久的机会。 没有人带沈璽越进山,严重拖慢沈教授的进度,沈璽越罕见发火,並且放下狠话。 陆政然把姜晚晴气走,陆政然拖慢任务,要上报批评。 陆政然还没有巴结到沈璽越,就先得罪他,他仕途可以说就此完了。 陆政然没有等到中午,在沈璽越发火的时候,带著手续来找姜晚晴,脸黑成炭,看姜晚晴的目光恨不能弄死她:“手续立马给你办,今天就带沈教授进山。” 姜晚晴刚吃过早饭。 最近吃的不错,头髮比刚开始有光泽,皮包骨的身子长了点肉,她认真检查几遍地契,確定陆政然没有在转让书上动手脚,这才按下红泥印:“我说过的,我三天內就要看到过户成功。” 土地所有需要去县城盖章,一层层上报上去,姜晚晴不会给陆政然动手脚的机会。 “我要看到县城的章,劳烦陆大队长亲自去办,我相信快的话,一天就可以办好。” 陆政然忍了又忍。 他胸口剧烈起伏几次,把火气压下去:“一定要急於这一时吗?” 姜晚晴不说话,拿起腿上的书又看了起来。 陆政然抓起桌上的转让书愤然离去,第二天一大早来找姜晚晴,他把盖有县城章的转让书给姜晚晴,还有县城开的土地证明,也就是地契,现在这处所有人是姜晚晴的名字。 姜晚晴也考虑过把名字写成姜文进的,想了想,文进目前名下有一处房子,改成他的,保不准陆政然把那处房收了。 那边地段虽然不好,土地贫瘠,可那边院子內部有一处地方可以挖出井,哪怕乾旱,也能保证打出出水的井。 那处房子日后会变成好地段。 姜晚晴收下写有自己名字的地契:“陆大队长的办事速度就是快。” 陆政然咬牙:“別磨蹭,快点带沈教授进山,不要耽误事。” 原本昨天上午就应该办好,可是管章的干部不在,他等到下午才办上,已经耽误了一天。怕惹恼沈璽越,陆政然晚上睡都睡不踏实,一晚上嘴里坏了好几个口腔溃疡,吃饭都疼。 现如今什么都按照姜晚晴说的来做,她总该要去干活。 姜晚晴淡淡的看著陆政然:“我忽然想起,这处房子原本就是我爹的,我按理也没有占便宜,你还给我又有什么意义?我拿回自己的东西,又没得到好处,凭什么要免费帮你带沈教授进山?” 第50章 我搬回来住总行了吧 陆政然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你说什么?” 姜晚晴没有辩解,没有说自己刚刚在开玩笑,只是看著他,目光中充满了,淡淡的挑衅。 陆政然瞬间炸了。 “姜晚晴你什么意思!” “我们早就约定好的,我把房子转给你,你带沈教授进山,什么意思啊?现在什么意思?白嫖我是吧!” 陆政然气的怒吼,一点大队长的形象也不顾,要不是暂时还能用得上这个贱人,他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 “你到底想要什么?说,赶紧说出来!”他就知道这个死女人肯定不会单单只要房子,根本的目的还在他身上,她先要房子,下一步就是要他这个人,逼著他晚上回家,或者做一些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过的事情。 抢在姜晚晴说话之前,陆政然率先说出自己的要求:“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对你没有一点兴趣,现在生產队也很忙,我是不会搬回来和你睡觉的。” 姜晚晴:“……” 她伸出手,比出五根手指头:“进一次山,我要五块钱,少一分,我都不去。” 陆政然不敢置信的看著她,还是那张脸,除了没有从前的諂媚討好,並无太大的变化。 他就是想不明白,人还是那个人,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呢:“五块钱你怎么不去抢?” 姜晚晴不想和他继续绕弯子:“看来陆大队长对沈教授也没有那么上心,既然如此,我就去忙別的了。” 看她要走,急上头的陆政然別无他法,咬著牙问:“我搬回来住总行了吧?” “你纠缠这么久,做出各种难以入目的事情,不就是想让我搬回来,我满足你。” 贱女人,变著法逼他回家。 他也不想搬回来,可他不搬回来姜晚晴就搞出各种事噁心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尤其是进次山就要五块,过个个把月,他兜里的钱都被姜晚晴掏空了不可。 姜晚晴深吸口气,脸上带著轻嘲:“陆大队长想多了,我只要钱,不要人。” 陆政然不屑的笑著摇了摇头:“姜晚晴你真的太可笑了,你对我那点小心思明晃晃写在脸上,我答应你,你又要装贞洁烈女,行,喜欢装是吧,那就请你装一辈子,以后別跪下来求我回家。” 他从兜里掏出钱,甩桌子上:“钱给你。” 姜晚晴把钱收起来,准备换衣服出门,她从衣柜拿出进山的衣服:“你还不走?” 陆政然冷笑出声。 “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我留下来看的地方吗?生了五个孩子,演什么黄大闺女呢?看你一眼,我都怕把隔夜饭吐出来。” 骂完,他甩脸离开,走的很快。 姜晚晴锁好门,拉窗帘换衣服,柜子上带著的镜子里映著女人的身姿,腰很细,盈盈一握。 她娘生完两个孩子身上白白净净,很紧致,她很幸运隨了她娘,生產后皮肤不是特別松,原本有点肚子,她经常锻炼把肚子练回去,原本长了一些妊娠纹,这几天涂著沈璽越给的药膏,已经淡下去了。 换好衣服,姜晚晴拉开窗帘,戴上帽子围巾,背上包去大队找沈璽越。 陆政然已经先一步回去,告诉沈璽越今天可以照常进山,徐遇已经提前把入山的东西准备好,沈璽越穿戴好坐在桌前喝茶看书。 姜晚晴过来,沈璽越戴上皮质手套,便一起进山。 出发的时候只有姜晚晴和沈璽越,姜婉晴好奇问徐遇:“你不去吗?” 徐遇微微一笑:“沈教授的衣服还没洗,我过几天去。” 姜晚晴这才注意到泡在墙边的一盆男人衣服,衬衫,毛衣,裤子,各堆了一盆。 手洗,还要分门別类的洗。 对於姜晚晴看到墙边堆积的脏衣服,沈璽越没有丝毫的羞耻,或者觉得需要解释,在意的点。 他是上位者,从小到大都不需要自己动手做任何事,找人洗衣服的事情,对於他来说再正常不过。 姜晚晴这个人,也不值得他去在意她的看法。 姜晚晴看到也不意外。 上辈子她就见过徐遇,徐遇是他的助理,也顺便为他打扫一下家里。沈璽越每次发表学术文论都会带一下徐遇的名字,徐遇的身价水涨船高,做的事很简单,年收入却在七位数以上。 如她所说,沈璽越是个非常大方的老板,规矩虽然多,却不折磨人,给钱又很大方。 嗯……成功人士也不是谁都可以的,她努力去做,如果实在做不起来,再回沈璽越身边干保洁好像也行。 姜晚晴刚有这个想法,不免鄙视自己一番。 都重生了,怎么还能有这样不思进取的想法。但,不管怎么说,和沈璽越混个脸熟,也等於在京圈有人脉了。 姜晚晴这样想想,倒不会觉得自己思想有问题,傻子才会想著光靠努力变成亿万富翁,没有人脉什么都是白扯。 其实她还挺好奇的,为什么沈教授一辈子都没结婚,身边就没有合適的吗? 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入得了沈璽越的法眼? 也不知道她有生之年能不能破解这个谜题。 人在思考的时候,眼神会跟隨想法做出动作,姜晚晴不太收敛的目光总是不经意落在沈璽越身上。 沈璽越扫了眼姜晚晴,蹙起眉:“你的眼睛,不想要了?” 说起来值得笑一下的是,姜晚晴和沈璽越也算熟悉,每次都会觉得他的声音很陌生,这人就是不太爱说话。 不像陆政然,想当个高冷的人,一碰到点事就炸,懟天懟地懟空气。 沈璽越才是真高冷。 姜晚晴抬起手挡在脸两边:“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想事情。” 沈璽越眉头鬆开,恢復一派的清寂神色:“你想有关於我的事情,才会把目光看向我。” “管好你的脑子。” 看似温和的人实则生人勿进。 姜晚晴点头:“嗯。” “不过我也要解释一句,我想你都是杂事,绝对不是看你好看,对你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沈璽越对女人还是有点烦的,要是让他知道哪个女人偷偷覬覦他,当场就会把人开除,和她一起共事的好几个小保洁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別干掉了。 姜晚晴在陆政然面前硬气,在沈璽越面前可不敢装,进山赚的钱太客观了,她不能没有这份工作。 沈璽越周身散发著懒得敷衍的冷淡:“嗯。” 姜晚晴闭上嘴,管好脑子,认真赶路,靠山药的药材会更多一些,要穿过一条冰川河道才能进去,姜晚晴把帽子往上抬了抬:“沈教授等会儿你要注意安全,今天的河道比昨天的要宽,你跟紧我。” 大事面前,沈璽越没有那么矫情的,黑色的皮靴紧紧跟隨著前面那双小几號的旧靴子。 冰原雪林,湍急的冰水湍急流过,石头上覆著冰,还有一些杂草和动物的尸体。 姜晚晴捡了两根湿漉漉的棍子,將其中一根递给沈璽越,沈璽越看到她戴著的布的手套,湿的结冰,他没说什么,接过棍子拿在手里。 姜晚晴走在前面,小心翼翼的领路过河,沈璽越跟在她身后的石头上,饶是走的很仔细,不经常进山的人,踩在湿滑的石头上还是重心不稳向旁边栽倒。 摔进河里,衣服吸满水肯定要冻个半死。 就在他摔下去的瞬间,一根棍子横在他身边,把他挡住,沈璽越借力稳住身形。 耳边传来女人清亮的声音:“沈教授你没事吧?” 第51章 孩子和男人我都不要 河水裹挟著冰块奔涌,湍急涌动,冰凉的河水冲刷著脚下的石头。 沈璽越下意识抬眼看去,站在前面的姜晚晴白皙的脸上掛著水珠,五官柔美到毫无瑕疵,她的唇很饱满,唇珠偏厚,顏色是淡淡的胭脂红,她的眼睛里带著少有的坚毅不屈,清亮亮的,没有其它杂色。 姜晚晴以为沈璽越被嚇到,往回走一个石头,把木棍的一端递到他手边:“沈教授你还是牵著木棍走吧。” “我拉著你,这样你不容易摔倒。” 姜晚晴很贴心的照顾到金主,把木头湿的那端攥在自己手里,还算乾的那端递给他,悬空在他黑色皮质手套旁边。 就在姜晚晴快举累的时候,沈璽越握住木棍,低沉的声音道:“走吧。” 姜晚晴转过去,拉著木棍往前走,渡过冰河就好走了,姜晚晴摘下手套,扒拉掉上面的冰碴子,拧出刺骨的冷水。 灰色手帕递到面前来。 沈璽越:“给你。” 他的东西不习惯借给別人用,所以给了出去。 姜晚晴没客气,接过来先擦了擦脸上崩到的水渍,帕子带著淡淡的香皂味儿,乾燥,质地舒服。 嗯…… 摸著是纯羊绒的。 沈璽越到底是什么家底,她其实倒现在也不是很清楚,上辈子她有段时间还天真的以为他是白手起家,或者富二代之类的。 后面偶然听別人说起过,沈璽越是祖上十几代的祖业,十几代传下来,每代都有杰出的人才,把祖业撑起来,走向更高点。 沈璽越属於会投胎,本身又有远超常人的天赋和能力,后来才能在商海里做大做强,从沈教授蜕变成沈总。 越往上面走,药材更多,稀罕的矿石也特別多。 姜晚晴捡了不少带顏色的矿石,沈璽越看过来的时候,她解释道:“拿回去卖给画画的做顏料,能卖老鼻子钱了。” 她宝贝似的把矿石揣包里。 沈璽越蹙眉:“能用的起矿石顏料的都是有身份有家底的人,你认识?” 姜晚晴捡的上劲,乾脆回答:“没有。” “先留著嘛,万一以后认识了呢。” “这都是家底,资產。” 沈璽越:“……” 几块石头,也叫资產? 听著很离谱,以她现在的生活水平,社会地位看,这些的確是。她捡的起劲,丝毫不因为自己的贫穷而露出捉襟见肘的侷促,也丝毫不隱藏自己对金钱和地位的渴望和野心。 少见的一种女人。 不算多聪明,绝对不蠢,只要不蠢,他就能容忍。 沈璽越很少会主动劝別人,难得想劝劝姜晚晴:“早点离婚,你丈夫和那个知青有一腿。” “你的儿女对你也不孝顺,他们不值得你赚钱养家。” 上辈子姜晚晴在沈璽越身边矜矜业业伺候了三年,沈璽越才劝她一句,真是没想到,这辈子他劝的很快嘛。 姜晚晴微微一笑,拉开包包口袋,把石头扔进去:“准备离呢,孩子和男人我一个都不要,我就要沈家的钱,我要把钱都分走。” 他一般连话都不和別人说,肯定也不会把她的事情到处说,姜晚晴重生后少有个能说话的人,和他说说也无妨。 沈璽越目光短暂停止,眼中多了一抹淡淡的讶色。 从山上回来,姜晚晴累的走不动路,好在不用给我沈璽越做晚饭了,她拖著疲惫的身躯回家,没想到在门外看到了陆政然。 他满脸阴鬱,看著姜晚晴的目光凶狠的恨不得杀了她:“这里也是我的家,谁让你换锁了?” 他过来找姜晚晴,却连门都打不开。 这里到底是不是他家了? 姜晚晴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门进屋:“这里还是你的家啊,我还以为不是了呢,那这样,我把这边钥匙给你,你把你大队宿舍的钥匙也给我一把,让我偶尔也能打开门进去帮你打扫打扫卫生。” 她敢给。 陆政然敢给吗? 陆政然被姜晚晴的话噎道。 他不敢。 副钥匙给了苏苏,苏苏偶尔会过去帮他烧火,收拾房间,整理文件,她宿舍放不下的东西也已经放到他宿舍了。 陆政然没有接她的话,从兜里掏出五块钱给她:“我明天有事出去,先把钱给你,你记得带沈教授进山,一定要看好沈教授的安全,不要让他出事。” 姜晚晴把钱收下:“还有事吗?” 变向下了逐客令。 陆政然把手揣进兜里:“有。” “你別整天想著赚钱,抽空晚上回来也回我娘那帮忙干点活,老二生病传染的几个孩子都病了,你回去帮忙带带,不要躲在屋里自己享福。” 姜晚晴铺了一层稻草在炉子里,点著后放上一层小块木头,火势稳了才把炉圈一层一层套上。 “每天进山累的要死,没功夫回去带孩子。” 以前她一拖五没有人帮忙,不愿意打扰他们,把自己累得半死也没有人关係她,老陆家人才看了几天?现在就喊累,殊不知以后还有更累的在后面等著他们。 陆政然猜到她肯定要找藉口,他刚要骂人,眼尖的发现姜晚晴兜里掉出来半块男人的手帕,羊绒做的,灰色手帕,他见过沈璽越用这块手帕。 陆政然把手帕拽出来,死死捏著手帕,面目狰狞的有些扭曲,后槽牙快咬碎了:“你兜里怎么会有沈教授的手帕?” 第52章 姜晚晴你偷人家手帕 到底是没离婚,兜里出现其它男人的东西有些说不过去,姜晚晴想著怎么和他掰扯清楚,耳忽然就响起陆政然暴怒,嫌弃,的声音。 陆政然因为鄙夷狠狠眯起眼睛,口中发出刺耳的嘲笑声:“姜晚晴你总是刷新我对你的印象,你怎么能没见识成这样!” 姜晚晴蹲在地上,眉头狠狠揪起。 没见识? 她兜里有其它男人的手帕,他可以骂不知廉耻,可以怀疑她和別人有一腿,这样她也好解释些,骂她没见识是怎么回事? 以前怎么没发现和陆政然说话这么费劲呢? 姜晚晴问:“我怎么就没见识了?” 陆政然捏著手帕,嫌恶的说:“看沈教授的手帕值钱,你就偷回来用,我缺你吃还是短你喝?你非要去外面丟人现眼!” “简直不敢想像,沈教授发现自己的手帕被你偷了,他会怎么想我,会去別人面前如何笑话我,姜晚晴我知道你不要脸,但你也不能把我的脸当破抹布在外面肆意践踏,毁坏!” 姜晚晴自以为忍受能力挺强的,听到这句话,还是被气笑了。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陆政然脑子有坑,还他娘的是个填不满的大坑。 自私,自恋,还有点智障。 她无语的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陆政然冷笑,嫌弃,笑声充满了讽刺的意味:“蹲地上摸脑袋干什么?想不出辩解的办法就老老实实认错。” 姜晚晴站起身,目光冷漠的看著他,嘴角嗤笑扬起:“上午沈教授差点掉进河里,是我救了他,他把手帕借给我擦身上的水。我没有偷他的东西,不信你可以去找沈教授对证。” 放著好好的大活人她都没偷,偷一个手帕。 真是可笑。 陆政然没想到是这样,他把手帕塞兜里,走到门口回身道:“用完不还给沈教授,私吞人家的手帕,和偷有什么区別?” 陆政然以前回家,身上不是多一件新织的毛衣,不然就是脚上多一双新做的鞋。 姜晚晴懂事儿温柔,做事面面俱到,哪里像最近,回来一次气一次。 陆政然回到大队,敲响沈璽越的门。 沈璽越正在做数据研究,写到一半被打扰,笔尖用力压在纸上。 陆政然和沈璽越住的近,平时却没有机会说话,难得找到机会说话,陆政然脸上有些臊得慌:“不好意思沈教授,我家那口子是个没见识的村妇,她用了你的手帕却不知道还给你,对不住了。” 陆政然把手帕叠的方方正正,以此证明自己生活中有著乾净,严谨的习惯。 沈璽越不用旁人用过的东西,更何况,手帕又被另外一个人碰过。 “拿去烧了吧。” 陆政然回过神:“啊?烧了?没坏也没脏,好端端的烧了干什么?” 回答他的是关上的房门,关门的速度很快,带起一阵风,扑在陆政然脸上,让他下意识打了个抖。 陆政然连受两次气,回去躺在冷冰冰的床上,好半天才睡著。 他心里很不舒服,浑身上下都难受。 明明好不容易当上大队长,又回到谁都能给他甩脸子的时候。 陆政然差不多后半夜才睡著,第二天早上被敲门声吵醒。 睡梦中被吵醒,陆政然心情很不爽的走到门口,拉开门看到冯健设:“老冯你怎么回事,一大早找我干什么?” 大队有什么事情是他自己处理不好的? 冯健设身为副队长,平时比大队长忙多了,生產队大小事他都在前面打前锋,夏天晒冬天吹著,脸是古铜色,被风吹裂,手指关节长著冻疮,微微变形。 他抬起手,粗糙的手背从鼻子下面滑过擦去鼻涕水,说道:“李县长来了,我请他去隔壁先喝水,他点名要找你,快些起来,別耽误时间了。” 陆政然微微愣了一瞬,反应过来眼里闪过兴奋,搓了搓睡的僵硬的脸,笑出声,压抑太久忽然高兴,笑声从胸膛里传出来,散发著藏不住的喜悦。 “你先去招待李县长,我马上就过来。” 冯健设以为他要收拾一下再过来,点了点头:“成。” 殊不知在他进屋后,陆政然简单梳了下头髮,换上最乾净,最新的黑色袄,拿出新做的黑色烫绒布鞋穿上,跑到知青点把杨苏苏喊出来。 陆政然语气带著激动:“苏苏,李县长来了,我马上就要获得五好队长的荣誉,这份荣誉有你的功劳,我希望你和我一起见证。” 男人有什么事想著你,才是心里有你。 身穿绿色袄子,披散著头髮,戴著粉色发箍的杨苏苏用力点头,她笑起来露出一排上牙,白生生的好看。 “好!” 陆政然欣赏她的大大方方,不怯场,不扭捏。 他想,他陆政然的媳妇儿就应该是这样。 而不是每天只会钻进山里,累的头髮蓬乱,没有一点形象的姜晚晴。 陆政然杨苏苏一前一后往大队长办公室走去,从知青点右边拐过去,穿过一道门就是大队点,恰好姜晚晴来找沈璽越进山,半路三个人碰到了。 与平时回家总是黑著脸,像谁欠了他钱不同,陆政然和杨苏苏有说有笑,眼睛弯起来,笑容温柔似水。 杨苏苏挡著嘴,抬起手在陆政然胳膊上锤了一下:“政然哥哥你也太坏了。” 抬头看到姜晚晴,杨苏苏被刺扎了一样收回手:“嫂子你別误会,我和政然哥哥是来大队办事的。李县长来了,找政然哥哥谈事情,你要不要一起过去看看?” 陆政然难得主动邀请姜晚晴,附和道:“你和李县长熟,过去说说话。” 姜晚晴眼神掠过深意:“好啊。” 去的路上,陆政然忍不住炫耀:“知道你李叔叔是来干什么的吗?” 他本意是炫耀,不需要姜晚晴回答,便洋洋得意说出来:“上次他为你擼了我的五好队长,好像很牛逼一样,没想到吧,今天,他又要双手捧著这份荣誉送到我面前。” “而这一切,都是拖苏苏的福气。不像有些人,只会用自己的人脉打压自己的男人。” 第53章 陆政然被举报遭反噬 碍於有姜晚晴在,陆政然没有直接把杨苏苏的手牵起来,他抬手示意杨苏苏:“你不是事事都要和苏苏比,现在看到差距了?” “她任何方面都比你强,知书达理,识大体,你与其学书本上的知识,不如直接像苏苏学习,现成的老师在这里,何必去看书?” “能把苏苏身上的良好品质学到一二分,你的思想肯定能进步不少。”陆政然本不想说这么多,想到姜晚晴最近的恶劣表现,趁著时机刚好,话多了些。 杨苏苏被夸,也是淡然一笑。 一副她就是这么优秀,值得被夸赞:“晚晴嫂子有什么想找我问的,或者想找我聊的,隨时来找我。” “……不过,说起思想进步,优点多,还是要政然哥哥,我比起政然哥哥差了一些。” 姜晚晴看著渣男贱女一唱一和,含情脉脉,互相吹捧,倒也不打算给这两个留什么脸:“嗯,学会了。” 陆政然眉头鬆开。 还以为她能多囂张,还不是在看到他和苏苏关係好,夸苏苏,心里也顾不得装高冷,终於要服软了。 姜晚晴目光淡淡,嘴巴一张一合:“以前我总觉的女人出嫁从夫,男人也要克己守礼,听你们的意思,女人就应该勾搭有有妇之夫,男人就应该在外面勾搭別的女人,怪不得我思想一直不进步,原来是我以前理解错了。” “赶明个儿我就找个有媳妇儿的男人,用我的人脉给他牵线搭桥。” 说完一扭头进大队去。 她倒要看看,李叔叔带著多大的『荣誉』过来的。 陆政然以为姜晚晴要改了,没想到她后面的话简直不堪入耳,他气的天灵盖疼。 杨苏苏看著没人,拉住陆政然的手轻轻捏了捏:“政然哥哥別和她一般见识,李县长还等著你呢,注意你的表情,不要太难看,免得李县长误以为你在和他生气。” “和她吵贏了,我们也得不到什么实质的好处,李县长才是最重要的。” 怒气被苏苏三两句化解,陆政然頷首:“走吧。” 苏苏这样的女人,才配站在他身边。 不论什么时候,只要有苏苏在,好运就会一直在。 陆政然和杨苏苏后几分钟进屋,开门进来,便看到姜晚晴坐在李在常身边说话,桌子上放著几个油纸包,还有一个布面的三角兜,里面装的鼓鼓囊囊的,露出来的部分是水果罐头。 李在常和姜晚晴说话的时候特別慈爱:“我家你婶子叫我带过来的,里面有黄桃罐头山楂罐头,还有你弟弟爱吃的桃酥,你爱吃的鸡蛋糕。还有我家你嫂子娘家人送来的腊肉腊排骨,到了年跟前,我提前把东西给你带过来,过完年事情多,我就不过来了。” 以前不敢拿太多过来,怕姜晚晴都拾掇到老陆家去。 上次见到晚晴这丫头,脑子清醒了,肯定不会把啥都往那边搬,李在常爱人便准备不少好吃的。 桌上的吃的都是实打实的感情,姜晚晴感动不已:“谢谢李叔叔,赶明个儿让婶子和嫂子都来我家做客,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李在常点头:“好,有空肯定来。” 有姜晚晴陪李在常说话,冯健设都轻鬆不少。 见陆政然进来,冯健设道:“大队长来了。” 看到陆政然身后的杨苏苏,冯健设嘆了口气。 好端端的把她叫过来做什么。 陆政然脸上带著热情的笑容走到李在常面前:“县长,您找我。” 李在常收起笑容,严肃的看著陆政然。 他本身长得就有威严,在官场沉浮多年,官说不上多大,稳当了这么久,是有些手腕的。 “你好手段。” 陆政然没想到李县长说的这么直白,脸色看著也不太好。 苏苏她爹帮忙周旋,其中肯定有位高权重的人给李在常传达命令,李在常明知道他身后有人,还敢给他摆脸子,等以后他爬到李在常头上,一定要给他点顏色看看。 陆政然假装不知:“李县长说这话什么意思?” 李在常冷哼一声:“绕过我,找人给你说话,让我把五好队长的名头给你,陆政然,你是不是以为我这次来,就是给你送五好队长的?” 陆政然没说话。 他听出李县长话里有话。 什么意思? 不是来送五好队长的? 事情怎么会出变故? 诸多疑问,陆政然都埋在心里,等著李在常继续说。 李在常沉声又道:“五好队长,差一点就是你的了,天不遂人愿。” 他话锋稍一停顿,在旁边一直做背景板的丁敬山从包里掏出一封信,上面赫然写著举报信。 字体很规整,用的钢笔,看不出太多书写的个人习惯。 陆政然接过举报信,看到上面的內容瞪大了眼睛。 里面大概写著陆政然用职权欺压小舅子,还在未查明的时候冤枉小舅子,2000多字举报信,把陆政然那点事儿都写出来了。 陆政然看完,强忍著震惊怒火才没把信揉成一团。 李在常冷声道:“我找人查过,上面所言都是事实,我已经如实上报,你的五好队长没了,且被记大过。” “不好好为百姓做事,不好好做人,你找多少关係都没有用。” 陆政然把头压到最低,鼻尖的汗滴到地上,再没有刚进门时的意气风发,谦卑的像两个人:“对不起李县长,我……我以后肯定严以律己。但,五好队长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您不要误会。” 李在常:“误会?” “晚晴刚刚就和我说,你早得知五好队长的事,在家里炫耀这么久,东窗事发就用『误会』两个字遮掩过去?” “她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李在常早就看不惯陆政然,终於没忍住爆粗口。 当著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杨苏苏的面被李在常骂,陆政然面子里子碎了一地,两腮咬的死紧:“我以后会改的。” 李在常没心情教训他,临近年关县城事儿多的干不完,他收回不满的目光,和姜晚晴交代几句便走了。 冯健设看了眼陆政然,戴上雷锋帽同姜晚晴一起送人。 他们离开后,杨苏苏从陆政然手里拿过举报信:“你见过这个字体吗?” 陆政然摇头。 “没见过。” 杨苏苏又问:“出去要用介绍信,最近有人出去过吗?” 陆政然:“除了我几个堂兄弟,没有人找我开过介绍信。” “这事儿倒是怪了。”杨苏苏脑子里灵光一闪而过,“对了,我记得你前几天和我说,晚晴嫂子去过你办公室。” 第54章 陆家小姑子上门闹事 陆政然想也没想便道:“不可能,姜晚晴再厌恶我,也捨不得去举报我。再说,她想偷东西早就偷了,不可能等到现在,她没这个胆子。” 別的不敢说,姜晚晴作归作,是捨不得离开他的,更捨不得看他难受。 刚认识的时候,姜晚晴经常省吃俭用,把家里的鸡蛋偷偷留给他吃,手里攒点钱都想著给他买本买笔,他想读书,钱不够,她乾脆不念了,把钱省下来供他。 姜晚晴满脑子都是他,不会狠心到写举报信,把事情闹这么大。 看陆政然这么自信,杨苏苏也不好再说什么:“不是晚晴姐,还能是谁?” 陆政然想的不复杂:“兴许是看不管我,眼红我的竞爭对手,五好队长的荣誉谁不眼红?” 杨苏苏笑笑,安慰他:“没事儿,你好好干,干出点成绩来,就让我爸找关係把你提拔上去。” “政然哥哥如此优秀,不能埋没在这里,你该飞出这片地,走的更远。” 陆政然听的心里发烫,似乎自己明天就能爬到更高的位置,隨时能给李在常脸色看。 “苏苏,能遇到你是我的福气。” 有杨苏苏在身边,陆政然没有继续生气,他打起精神,带人把生產队东西两边的雪清扫乾净,临近年关,让大伙儿能消停过个好年,也是为群眾做事了。 眼瞅著到年跟前,家家户户都热闹起来。 姜晚晴借沈璽越的手卖药材,每天都能赚几十,到年底下,手里攒了五六百。 多少人一年到头才拿这些钱,在乡下更是想都不敢想。 这些钱都是临时得来的,只能赚一阵,姜晚晴没有被赚来的快钱迷眼睛。 她留了一百元在手里当备用金,其余的大部分都拿去买粮运粮。 大部分粮食藏在位置好的山洞里,小部分藏在姜家的炕洞和地窖中,隨时隨用,他们三口人的吃食肯定够了。 这不快过年,姜晚晴拿出五十让姜文进去外面搞点肉回来,李叔叔送的吃的够家里几口人吃,差点肉,买五十的,和和美美过个大肥年。 姜文进趁著买粮送粮的功夫,顺手把钱个乾净,弄了两只肥猪蹄,一只鸡,四条鱼,还买了5斤富强粉,富强粉劲道好吃,和五肉酸菜一起包饺子,除夕就圆满了。 林林总总下来半袋子,都被姜晚晴藏在缸里,红缸上面压著铁皮盖子,又压了两块大石头,老鼠別想进来偷东西。 眼瞅著快腊月二十八,到了二八就是年,姜晚晴昨天晚上回来前和沈璽越说好,从腊月二十八就不上岗了,等过了正月十五再带他进山。 说来也是奇怪,沈璽越过年也没打算走。 队上的知青能回去的都回去,唐青青也走了,走的时候依依不捨的和姜晚晴抱了又抱,承诺回来的时候给姜晚晴带京城的特產,有什么牛舌饼,驴打滚,枣酥什么的。 现如今,知青点剩个杨苏苏,大队剩个沈璽越,外加他助手徐遇。 向阳生產队虽然穷,家家户户卯足劲攒了一年,到年底很是热闹,女人操办著过年的事儿,做什么菜,初几招待什么客人,晚上几点迎神。 男人们则三五成群开始喝起来,一碟生米都能下几瓶酒,大家红著脸说说这些年发生的事儿,有说有笑,有笑有泪。 林禾也准备过年的东西,晚晴喊她来家里过。 估算起来,这些年都没好好和女儿过过年,连续五六年家里冷冷清清,钦山死了,晚晴嫁人,只剩下她和文进两个人守著饭桌,饭菜都不是滋味儿。 林禾拎著筐,筐里挎著自个儿醃的酸菜,酸菜饭盔子里面,盔子坐在筐里,上面蒙著一层布,走了一路,里面的冰碴子都没散去。 清晨一早,红的要流油的朝阳从天际升起。 姜晚晴起早和林禾把酸菜放在盆里,一片片切下来,在一片片弄成薄薄的酸菜,切丝的切丝,剁碎的剁碎。 娘俩忙到中午,简单吃了口饭,总算歇会儿。 过年,切酸菜也是把子力气活,燉肉包饺子炒菜都要放酸菜。 姜晚晴泡了两壶茶,坐下呼出口气,吹吹茶沫子吸溜了一口:“好久没和娘一起剁酸菜,准备年货了。” 林禾笑笑。 看著眼前的一砖一瓦,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以前他们住在这里,住的炕,陆政然不喜欢炕,扒了搭的床。 她握著杯子的手紧了紧,手指在杯身溢出来的水汽上留下淡淡的印记:“过年不回陆家?” 姜晚晴昨天半夜算计的事情有点多,没睡好,打了个哈欠回道:“不回去。” 林禾又问:“確定能捨得孩子?” 姜晚晴点头:“能。” “你看她们有捨不得我吗?” 碰到杨苏苏,各个心都野了。 说野都是轻的,他们都是白眼狼,没有一丝亲情,恨不得把她的肉撕下来,骨头拆了。 不知道是遗传了陆政然,还是被陆家人影响才变成这样,不管怎么样,孩子不认亲娘,骨子里的冷血与生俱来,捂不热的孽障,姜晚晴不会心慈手软。 过去这把日子,林禾看出来姜晚晴的决心,多问一嘴,是想看看她有没有一点反悔。 “既然这样,早点和陆政然离婚。” 姜晚晴看著茶碗盪起的波纹,一波又一波,缓而有力:“快了。” 陆政然大队长的位置,陆政然苦心经营的名誉,还有陆家住的房子,一切的一切,她都要收回来。 离婚,她要陆政然跪下来求她,要这对渣男贱女像疯子一样求她。 姜晚晴掀开眼帘,眼底冷的没有一丝温度:“过完年,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上辈子娘和弟弟就是在这一二年走的,太久没见到他们,姜晚晴重生后的第一个年,想消消停停同他们过。 这是她安排的想法,如果陆家人不知满足,非要搞点什么事情,她不介意奉陪。 见女儿没有妇人之仁的想法,林禾就放心了。 许是姜晚晴想到陆家,一杯水没下肚,陆家小姑子陆仙娥抱著姜晚晴的三女儿陆多美上门。 陆仙娥板著脸,怒气冲衝进屋,看到姜晚晴和林禾坐在桌子前喝茶水,进屋抄起茶杯摔到地上:“我娘因为你累的瘫在炕上,我哥每天放血给孩子治病,手上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你可好,把五个孩子留在家里,自己在这喝茶享福。” 第55章 好老三娘终於见到你 陆仙娥是陆政然一母同胞的妹妹。 模样上来说,陆仙娥很像陆政然,五官分开看都不错,兴许是太像陆政然,有点女生男相。 陆仙娥穿著粉色的袄子,下身是条蓝色裤子,脚上一双红色鞋,头髮粗粗硬硬,扎了两麻辫,刘海儿处別了两个带水晶的髮夹,全身上下唯有那对红色水晶樱桃髮夹不像本地货。 姜晚晴猜是杨苏苏从京城给她弄回来的时兴东西。 看到小姑子,姜晚晴心里是复杂的。 社会提倡男女平等,落后的向阳生產队还没有普及的那么彻底,重男轻女依然是这里的常態。 在其它妇女同志吃苦受累,给家里洗衣做饭的时候,陆仙娥显得格格不入,她什么都不用干,在家里很受溺爱,什么都不用干,还能使唤大家给她做事。 並非田小菊脑子开悟,觉得男女一样重要。 她生陆仙娥前一晚做了个梦,梦里梦到仙女给她洗脚,说喜欢她,要给她做女儿,梦醒生了陆仙娥,田小菊觉得自己的女儿是天上来的仙女,绞尽脑汁起了『仙娥』二字给陆仙娥当名字,认为陆仙娥以后一定能高嫁,通过陆仙娥的婚姻为陆家彻底改命。 姜晚晴嫁到陆家,彻底成了陆仙娥的奴婢,什么都要为陆仙娥做,她半夜想吃饭,姜晚晴忍著痛经都要给她做。 可惜,上辈子陆仙娥並没有嫁到什么好人家,结婚对象是城里带娃二婚中年厂长,姜晚晴觉得对方年纪大,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日后陆仙娥討不到便宜,她劝陆仙娥不要嫁过去,被陆家人指著鼻子骂,陆仙娥还和她摔摔打打,说姜晚晴不想让她过好日子,因此记恨上姜晚晴。 婚前男方甜言蜜语哄骗陆仙娥嫁进去,婚后暴露真面目,男方是个家暴狂,上个老婆就是被他打死的。 陆仙娥三天挨一顿小揍,五天挨一顿大揍。 挨揍回家哭哭啼啼,陆家派姜晚晴去帮陆仙娥说话,姜晚晴每次都帮陆仙娥处理家务事的时候,陆仙娥都会反过来和她男人对抗姜晚晴,有了共同的敌人,他们二人的感情矛盾因此淡化。 姜晚晴上辈子就知道陆家人不想得罪陆仙娥,派她去得罪人,可惜没有选择的机会。 她烦死这个愚蠢的小姑子。 姜晚晴冷声道:“把杯子捡起来。” 地是土泥地,杯子没摔碎。 陆仙娥逆反心理上来,捡起茶杯摔墙上,茶杯四分五裂。 她瞪大眼睛,用鼻孔看姜晚晴:“几天不见骨头硬了,忘了谁是主人谁是奴婢了?” “给我道歉,不然別怪我对你不客气。” 林禾听到奴婢两个字,温柔了半辈子的女人忍不下去,起身扬手给了陆仙娥一巴掌,速度快的让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林禾气的眼泪掛在眼眶里,停在半空的手颤抖著:“你……你竟然叫我女儿奴婢,忘了你们陆家逃难来的时候,是谁分给你吃的,穿的,又是谁拿零钱给你买吃的?” 姜晚晴从林禾身后撑住她。 她在陆家日子一直不好过,始终没有闹到娘的面前,没叫她瞧见。 害她伤心了。 陆仙娥捂著脸,疯狂嘶吼:“你敢打我?我从生下来就没有挨过打,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天上的仙女,你们打仙女,就不怕转世投胎成畜生吗?” 林禾怒火莫名散去一半,为难小声问姜晚晴:“她脑子有病?” 姜晚晴頷首:“嗯,別跟她一般见识,她在家里还喊田小菊是奴婢,喊她爹是车夫,喊陆多喜他们叫仙童。” 要不是在陆家生活六年,姜晚晴道听途说这种事,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林禾:“……” 老陆家怎么没有一个正常人。 就算这样,林禾也不允许別人欺负她的宝贝女儿:“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不允许你欺负我女儿。” 陆仙娥是个外强中乾,大家都顺著她,她作威作福,在外面別人瞪她一眼,她都会回家哭半宿。 姜晚晴点评:都是惯的。 陆仙娥威胁不起作用,心里又气又怕,把怀里的小丫头放地上,气的跺脚:“家里孩子太多我娘看不过来,你生的你自己照顾。” 说完跑了。 心里暗暗发誓,回去就和她哥还有娘告状,让爹和娘过来给她出气。 姜晚晴看向地上的小女孩儿。 陆家老三。 陆多美。 为了让她和陆政然离婚,为了小三能够名正言顺登堂入室,故意在身上製造伤痕,跑到大家面前诬陷姜晚晴想打死她,让大家都以为姜晚晴是危险分子,姜晚晴走在路上都会被人赶回家里。 姜晚晴嘴角微微上扬。 好老三,我们母女,又见面了。 如果说陆多喜是个心思深沉,口腹蜜剑的绿茶。陆多美就是个颐指气使,爱美如命,不把人当人的大小姐。 非要说她像谁? 一半像陆仙娥,一半像田小菊。 陆多美喜欢穿新衣服,喜欢扎漂亮辫子,她身上的衣服裤子都是成品衣,头上戴的是银色蝴蝶可以发颤的小蝴蝶髮饰,脚上一双白色小皮靴,这身衣服放在京城都不过时,无需细想,都是杨苏苏给搭配的。 陆多美看著大门的位置,看看姜晚晴,眨巴眨巴无辜可爱的眼睛,手指放在唇边,捏著嗓子嗲声嗲气的说:“娘好粗鲁,怎么可以凶小姑姑?” 姜晚晴以前想摆正她卷著舌头,不好好说话的样子,每次说几句陆多美都嫌弃她嘮叨。 殊不知这样真的很討人厌。 姜晚晴一脸冷漠俯视她:“我也可以凶你。” 陆多美嫌弃撇嘴,想到什么,摸著头髮说:“娘好久都不回家,没有人会扎好看的辫子,刚好苏苏阿姨给我小蝴蝶,我要娘给我扎漂亮的小辫子,等会儿我去给苏苏阿姨看。” 林禾听到这话差点被刺激出心臟病,刚要批评陆多美,姜晚晴拦住她,示意不要说话。 姜晚晴把陆多美抱到书桌前,把她的蝴蝶夹子摘下来,散开她的头髮。 陆多美扬起下巴,心里骄傲道。 老大老二老五都说娘变了,不疼他们,哼,还不是人不对,娘怎么对她言听计从呢? 就在陆多美洋洋得意的时候,林禾看到姜晚晴从柜子上面的线篓子里拿出一把铁剪刀,走到陆多美身后,捏住她的头髮,把剪刀凑近。 第56章 姜晚晴剃了老三头髮 上辈子,陆多美害姜晚晴被大家当成有暴力狂的疯子。 姜晚晴跪在地上求自己的亲生女儿为自己辩解,得到的却是陆多美的冷漠和白眼。 陆多美有了新娘忘记旧娘,娇著嗓子说:“娘好好做个疯子,你变成疯子我才能变成杨阿姨的女儿。” “做杨阿姨的女儿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吃不完的好吃的,不仅如此,我还能变成吃商品粮的人,长大了就有工作。” “娘……” “你事事都依我,最疼我,付出一点点就能让我变成城里的小姐,你该不会不愿意吧?” 陆多美在她饿的没有一点力气的时候,找出一把剪刀,把她的头髮剪成禿顶,把杨苏苏找来取笑她:“苏苏阿姨你快看啊,我娘是不是特別丑哈哈哈哈……” “这样苏苏阿姨就是最好看的人了。” 往事刻在灵魂深处,姜晚晴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她如疯子一样的样子。 痛苦,癲狂,绝望。 伴隨她往后几十年,日日都活在水深火热中。 姜晚晴抓起一把头髮放到剪刀中间,虎口用力,只听咔嚓一声,头髮从根处掉了。 “咔嚓咔嚓……” 黑色的头髮散落在地上,头髮重量轻,飘了一下才落在泥土地上。 陆多美感觉脑后有点凉,怀疑的问姜晚晴:“娘你干什么?” “我怎么听到剪子的声音了?” 姜晚晴看著参差不齐的头髮,语气没有起伏:“娘给你修修髮型。” 陆多美没做他想。 娘的手艺最好了,她想要什么样的髮型,娘都会去学,把她捯飭的漂漂亮亮,可可爱爱的样子。 陆多美幻想自己打扮的可好看了,可时髦,苏苏阿姨肯定会更喜欢她的。 姑姑说得对,娘就是陆家的奴婢,也是她的奴婢,哼,大家都说她疯了,不肯伺候人了,还不是乖乖给她梳头髮。 奶奶说的也对,娘就是贱骨头。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咔嚓咔嚓……” 剪刀咔嚓几下子,地上堆满了头髮。 確定孩子头上没有一缕长发,姜晚晴满意的收起剪子,把杨苏苏送的银色蝴蝶髮夹夹在陆多美参差不齐的头髮上,贴心的找出一面红色塑料圆镜子,放在陆多美面前。 姜晚晴嘴角带笑,俯身贴在陆多美的侧面:“多美你喜欢吗?” 陆多美美滋滋的看向镜子。 镜子里面出现一个小孩儿,圆圆的脸,头髮参差不齐就跟像狗啃过一样,眉毛上方头髮別了两个银蝴蝶髮饰,在上面一颤一颤的。 陆多美表情瞬间僵住,眼睛瞪的像铜铃一样,她不敢置信的抓了抓头髮,碎掉的头髮茬子掉在她手上。 陆多美看著碎头髮,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她生气的拍著桌子,大喊大叫:“你干什么剪我的头髮?” 姜晚晴环抱住肩膀,没有感情的看著她:“不好看吗?” 当初你帮著杨苏苏剪我头髮的时候,满嘴说好看,换到自己身上,发疯做什么。 陆多美胀红著一张脸,眼泪掛在脸上,满是怨毒,拳头握的紧紧的,气的浑身发抖。 “我是你女儿,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老大老二老五说娘疯了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真的疯了!我不喜欢娘了!” “你把我的头髮陪给我!” 陆多美跳下地踢姜晚晴,用手捶打姜晚晴的肚子。 奶说过,女人家的肚子最紧要,捶这里很痛的,她就要捶娘,让娘难受。 陆多美找准位置砸下去,发泄自己的愤怒。 在孩子的拳头落下之前,姜晚晴拦住了她,她轻鬆捏住陆多美的手腕,手上用力把陆多美推到旁边:“这不是你让我帮你梳头髮,你又没说想要什么样的头髮,剪得不好怪我?” 陆多美最爱美,无法接受自己的头髮变成这样,更不能接受姜晚晴剪了她的头髮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指著姜晚晴哭泣道:“你欺负我是吧,我要回去告诉爹爹,让他收拾你。” 姜晚晴压根不怕:“隨你。” 別说陆政然来,陆家所有人来,她见一个打一个,见两个踹一双。 陆多美人小力气小,不敢留下来挑衅姜晚晴,怕被姜晚晴揍:“那你等著,我现在就去喊人。” 眼看著陆多美跑出去,林禾不免有些担心。 陆家人多,陆政然当上大队长,利用职权把他那些堂兄弟弄到了向阳生產队住著,上上下下十几口人,男人吃得饱,都有把子力气,闹起来可能真打不过他们。 姜晚晴拿著扫帚把玻璃杯碎片扫起来。 “怕什么?” “陆政然要求著我,他是个自私到骨子里的人,不会为了陆多美得罪我。” 林禾看她心里有自己的主意,没有跟著瞎操心:“行,你有主意就中。” 歇了会儿,姜晚晴和林禾继续准备过年吃的东西。 又把长时间没人住的西屋收拾出来,擦擦玻璃,炕上用浆糊糊牛皮纸,柜子组合都擦出来。 姜晚晴把抹布扔到水盆里,灰突突的水变得更加浑浊。 她投洗抹布的时候从玻璃外面看到陆政然。 隔著老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到陆政然的怒火,他先是去了隔壁,只见到林禾没看到姜晚晴,冷冷的瞪了眼林禾,连声招呼也没打。 想以前陆政然刚来姜家,林禾上上下下帮他洗刷,把一个灰突突的土包子洗成白白净净的帅小伙。 当时陆政然一口一个婶婶叫著,靦腆又儒雅。 现在怒气横生,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人,嘴都不张一下的是谁? 林禾知道女儿要和他离婚,清楚此人为人的那一瞬间,对陆政然没有任何期待。 知道他是什么德行的人,就不必为这种人生气。 陆政然左右没看到姜晚晴:“她人呢?” 林禾:“在隔壁拾掇屋子。” 陆政然以为林禾会劝说,或者替姜晚晴道歉,亦或者让他消消怒气,做个和事佬,顺便把最近的事儿解决一下。 谁能想到,他的好岳母什么都没说。 愚钝迟钝的很。 他听过苏苏和她娘打电话,对方语气温柔,说出的话很明事理,可不像林禾这般蠢笨懦弱,上不得台面。 不能怪姜晚晴上不得台面。 她隨根啊! 陆政然面色沉了一些:“娘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林禾浅笑,不懂了:“你想听什么?” 陆政然面色更沉:“姜晚晴是你的女儿,你的好女儿忤逆丈夫,拈酸吃醋,虐待儿女,不敬婆婆,辱骂小姑,每天像疯子一样欺负人,你见到我,不替她道歉?也不说替我教训她?” 第57章 那你隨时可以踹了我 陆政然自以为,他教训完,林禾就会慌里慌张道歉,主动去找姜晚晴教训她。 他印象中,林禾就是这样懦弱没有主见。 哪想,林禾听完静静地看著她。 眼神平静,没有喜怒,不像懦弱,更像见过大风大浪不屑於动怒,林禾轻笑:“姑爷你看你说的,倒都像我女儿对不起你。” “我印象中,晚晴对你是最好的,比对文进还好。” “你呢,当上大队长之后没有那么重视她,她生气也是应该的,再说了,你和杨知青走的太近,她有情绪也正常,倒是你,私生活不检点,对我女儿呼来喝去,我觉得,你是不是也该检討一下自己?” 陆政然发现林禾身上有和姜晚晴一样令人討厌的点。 总是淡然的说一些很难听的话,你被气的半死,她们反而笑呵呵,形象风度都在,殊不知,她们能把人逼疯。 陆政然发现这点就更难冷静:“我检討什么?我对姜晚晴还不够好吗?以我现在的身价,现在的位置,我没一脚把她踹了,就算对得起她。” 话音刚落地的瞬间,姜晚晴出现在门口:“你隨时可以踹了我,孩子我一个不要,我们离婚吧。” 听到离婚两个字,陆政然心口一缩,自己没注意到。 潜意识里他最先在意的是离婚带来的负面影响。 他和姜家的事情大家都知道,隨隨便便离婚,哪个人一封举报信到上面,他会因为拋弃糟糠妻子被刷下来。 离婚。 姜晚晴想得美。 不脱掉层皮,他才不会放过她。 再说,姜晚晴捨得离开他? 別搞笑了,杀了她,她也不捨得和他离婚。 陆政然压著怒火:“姜晚晴,长能耐了,敢拿离婚威胁我,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我让你换个手段,你就想了这个蠢办法。” “我警告你,不要以为真的离婚就可以不管孩子,可以拿孩子出气,多美是你的女儿,你怎么忍心把她的头髮剪成那样的?” 他走到门口拽住姜晚晴的手臂:“跟我走,让多美剪了你的头髮出气,不然……我真的生气了。” 姜晚晴看著他的眼睛,噗嗤笑出来:“生啊,我没拦著你,我还以为你早就生气了。” “我刚刚已经说了,陆家的孩子我一个都不要。他们不是喜欢杨苏苏,就让杨苏苏带好了,你送过来我也不会照顾。” 陆政然有些看不懂她。 姜晚晴不是在乎孩子在乎的要死吗? 为了五个孩子,她什么事都自己炕,凡事亲力亲为,把孩子照顾的特別好,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装。 一定是在装。 故意装的狠辣,不在意,好让孩子们不喜欢苏苏,重新回到她身边。 陆政然想通这点,冷笑点了点头:“你好卑鄙。” 姜晚晴:“……” 她又卑鄙在哪里了? 陆政然:“自己比不过苏苏,看孩子们喜欢苏苏,故意欺负孩子,逼孩子们和你亲近,你有什么资格做娘?” “孩子们是你身上掉下去的一块肉,你怎么捨得?不怕遭报应吗?” 姜晚晴听到『报应』两个字笑著拍了拍手:“我对他们那么好,他们转头去认別的女人,討好別的女人,他们都不怕遭报应,我怕什么?” “隨你怎么想,你和孩子,我从今以后都不会再管。” 马上过年,她可不希望老陆家人不长眼,又把那五个孽障送过来碍眼。 以前陆政然和姜晚晴吵架。 他不需要多说一个字,只需一个眼神姜晚晴就乖乖的服从,不敢多说什么。 他觉得吵架没什么。 现在姜晚晴像个钢炮,他说一句,对方有十句等著,她什么都不惯著,似乎没有任何软肋。 陆政然吵不贏,拿她没办法。 他气怒的过来,又悻悻离开。 老陆家,全家人都眼巴巴等著他回来,杨苏苏也在,抱著哭得几乎断了气的陆多美,许诺给买漂亮头,再买一身衣服来哄陆多美。 平时这个办法哄哄陆多美还成,头髮被剃光,陆多美没办法渡过心里这关,气的发抖,最后找来赤脚大夫给捏了捏人中,才没抽过去。 杨苏苏抱著陆多美,轻轻拍她的肩膀,红著眼睛问陆政然:“政然哥哥,晚晴嫂子为什么要这样对这几个孩子?” “孩子们听话又懂事,她为什么要欺负孩子,那是她的亲生孩子!” 田小菊嘆气:“瞧瞧,人家杨知青都比姜晚晴对孩子好。” 陆仙娥刚吃了杨苏苏带过来的饼乾,嘴巴上粘著饼乾渣子:“姜晚晴就是疯子,哥,你把她关起来,做精神教育。” 瞧见陆仙娥,田小菊情绪更加激烈:“你瞧瞧她把仙娥打的,你妹妹从生下来到现在,我就没打过她,她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这可是天上的仙女,仙女投生到咱家被人揍,是咱们没照顾好仙女,你就不怕得罪老天爷,老天爷惩罚你?” 陆政然看了眼家里的几个孩子。 老大腿瘸著。 老二冻的脸上生了冻疮,感冒一直没好。 老三头髮被剃的参差不齐。 老五咳的嗓子像个破风箱。 只有没见过姜晚晴的老四还算正常。 眼睛一撇,陆政然又看到脸上带著巴掌印的妹妹,原本肚子大四肢粗的娘,一个多月的时间累的瘦了好几圈,添了不少白髮,眼睛下面掛著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再看他自己。 赶出家门。 地契被夺。 五好队长名誉没了,还被人举报。 陆家上上下下都因为姜晚晴被搅和的鸡犬不寧,他太阳穴疼的要死:“姜晚晴嫉妒孩子和我都和苏苏比较亲近,故意作闹,想让我们回家。” 田小菊知道病因,对症下药:“那你就和她离婚啊,苏苏不比她强一万倍?” “孩子们有苏苏当娘,以后还愁没前途吗?” 第58章 和已婚男人偷情刺激 陆政然皱眉,急了:“当著苏苏的面乱说什么?” 他慌张的看著杨苏苏,怕她生气。。 田小菊反应过来自知说错话,杨苏苏喜欢他们家政然,可人家是黄大闺女,又是城里来的女知青,家里有权有势,怎么能没名没分的时候跟有妇之夫搞到一起。 自抽了下嘴巴,赶忙挤出一抹笑容和杨苏苏道歉:“是我说错话,杨知青別和我一般见识,老太婆没读过书,不会说话。” “我喜欢你,瞧你顺眼,嘴巴一禿嚕那你打比方,別介意。” 脑袋糊涂了,一不小心说了实话。 杨知青再好的脾气,肯定也不会接受政然的五个孩子,更別提,她刚刚说什么,有了杨知青孩子们不愁前途的话。 田小菊自知捅娄子,又抽了自己一嘴巴。 討好的气息几乎要把杨苏苏淹没。 陆多喜人小鬼大,扑到杨苏苏身边抱住杨苏苏的胳膊:“多喜不要苏苏阿姨的钱,多喜要赚钱给苏苏阿姨养老,苏苏阿姨比娘好多了,多喜就喜欢苏苏阿姨。” 別看陆多喜只有五岁,已经听明白许多话。 她知道苏苏阿姨比娘厉害。 知道苏苏阿姨家里有钱有地位,做苏苏阿姨的女儿,不仅有苏苏阿姨陪著玩,有阿姨讲故事,还能过上好日子。 姜晚晴是她娘,她一辈子要在山沟沟里做土包子。 苏苏阿姨是她娘,她可以去京城,去做富家大小姐。 爷爷奶奶喜欢哥哥们,爹爹喜欢自己的前途,娘没本身,喜欢围著灶台边打转,她要为自己谋出路。 苏苏阿姨是唯一的出路。 田小菊眼睛滴溜溜转了下,指著陆多喜说:“小没良心的,才认识杨知青多久,满心满眼都是她,你怎么不说给我养老呢?” 说是指责,其实是为了给陆多喜的话多铺垫。 杨苏苏听完果然脸上的冰雪消融:“我知道田阿姨是心急说错话,时间不早,你们先聊,我回知青点了。” 田小菊示意陆政然送她。 家里一堆事理都理不清,陆政然走出家门,呼出口浊气。 外形俊美的男人和娇小靚丽的女人走在被白雪覆盖的黄土路上,步调缓慢。 杨苏苏率先开口:“政然哥哥,我是真心喜欢你的,等以后我们在一起,我会把你的孩子当我做的孩子。” 陆政然本来就烦,路上烦著该如何安抚杨苏苏,没想到她能懂事到这个地步,会在他开口前主动说话,全了他的面子,抹平他的烦恼。 姜晚晴就从来不会这样,她只会在他烦恼时大吼大叫,质问这个质问那个,或者很没有眼力见的,把她做的饭端出来强行餵他吃,让他试刚做好的鞋。 从来都不懂揣摩他真正想要什么。 “对不起,是我委屈你了。” 杨苏苏摇头,笑容是如此的真切大度:“我喜欢你的孩子们,他们像你,聪明又善良,等我们在一起了,我可以不生孩子,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他们身上。” 准確说,她不是不想生,是根本就不能生。 姜晚晴的五个孩子和她一条心,在她的潜移默化薰陶下,这几个孩子身上都有像她的地方,除了不是自己生的,其余和亲生没什么不同。 不用经歷生孩子九死一生。 不用腹部长纹。 不用像个老妈子给孩子端屎端尿,忙前忙后,累的睡都睡不好,就可以拥有五个健康听话的孩子,她杨苏苏苦心经营两年,终究是值得的。 再大方的女人也会在结婚后生一个自己的孩子来养,苏苏竟然说可以不生孩子?陆政然仔仔细细的看了她的面部表情,没有虚偽,没有难受,谈起孩子只有慈爱。 她是因为爱他,才选择爱孩子。 无法想像,他在苏苏心里有多重要。 陆政然感动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他扶住杨苏苏的肩膀,深情看著她:“苏苏,我没想到你会为我做到这个地步。姜晚晴身为亲娘却对孩子下毒手,可你不是他们的亲娘,却愿意奉献忍耐这么多,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人?” 日落十分,天色早已黯淡下来。 远处传来牛羊的叫声,都要归卷了,鸭蛋黄顏色的夕阳缓缓从一排白杨树林里沉下。 四下无人,陆政然没忍住把杨苏苏抱进怀里深吻,他抬起杨苏苏红扑扑的脸,薄唇落在她的鼻尖上,往下滑,最终没忍住吻上朝思暮想的软唇。 杨苏苏双手抵在陆政然胸口,仰头承受著她的吻。 和已婚男人偷情,比任何情动都要刺激。 杨苏苏缓缓喘气,享受陆政然的疯狂。 在陆政然欲望最火热的时候,她手下用力推开他:“政然哥哥不要这样,我们还没结婚,你想得到我,还是等婚后吧。” 忽然停下,陆政然小腹发热,浑身燥的要炸开。 他意犹未尽的看著杨苏苏:“苏苏……我难受。” 杨苏苏要的就是他难受,她抬起手,手指点了点陆政然的胸膛:“难受就想办法快点离婚娶我。” “吃饭的点人多,小心被人看见,我自己回去了。” 杨苏苏吊准男人胃口,在他最难受的离开,烧光他的理智。 陆政然解开衣扣子,在外面吹了半个小时冷风才回去。 陆家人整整齐齐坐在屋子里等著她,田小菊抱著陆多美,摸著陆多美参差不齐的头髮:“还要等到啥时候?” “姜晚晴家也不回,饭也不做,什么都不干,又把孩子和你折腾成这样,在折腾个把月,你和孩子都要被她折腾死。” “你瞅瞅孩子们多可怜。” 田小菊做够农村婆婆,也想给城里人做婆婆。 陆仙娥和陆政然兄妹关係不错,知道她哥忌惮什么:“姜晚晴给我哥生五个娃,轻易踹了她,外人不得说我哥,你以为离婚好离呢?姜晚晴肆无忌惮作妖,不就是捏准这点,你们別逼我哥了。” 向来沉默寡言的陆政然的爹陆大义盘腿坐在炕上,浑浊的眼溢出狠:“儿啊,你不能等著她出错。” 陆政然知道他爹有办法,爷俩去没人的地方,陆大义低声道:“我瞧姜文进最近总在生產队晃悠,找给机会把他扣在生產队口,寻个投机倒把的罪名,偷寡妇的罪名,把他押到公安那里关起来。” 第59章 搞死姜文进好吃绝户 “姜文进被关,姜家没了男人只剩下两个女人撑不起事,找个年纪大,爱喝酒耍酒疯打婆娘的骡夫给你岳母嫁出去,姜晚晴还不是被你隨意拿捏。” 陆大义在逃荒的时候看了不少一家几口为了口饭爭来抢去,什么下三烂的手段都用,他们家能一路逃荒到向阳生產队扎根,所有人都留著一口气,靠的就是陆大义。 “儿啊,往上走,靠努力是没用的。只有踩著人上去,你才能走向更高的位置。” “你不能心软。” 陆政然阴鷙的眼眯起:“我没心软,姜晚晴不把我当人,把我的脸面踩在脚下,她凭什么把林禾和姜文进接到老薑家的房子里,安生过年?” “爹,我要在年前就把姜文进送到公安蹲局子。” 姜晚晴,是你逼我的。 她好好等候安排,消停让出位置,他和苏苏结婚后,也不是不能给她口饭吃。 陆大义很满意陆政然的狠心,成大事者,不能婆婆妈妈:“找铁蛋铁锁帮你办这件事,让他俩抓住姜文进塞个破袜子在他嘴里,套上麻袋先揍一顿,揍完直接送到公安局,不能给他狡辩呼救的机会。” 铁蛋铁锁是陆政然叔叔陆大壮的儿子,他的堂兄弟。 陆大义找这俩兄弟帮忙,出於两个考虑。 其一,兄弟干活让人放心,等干成了,政然记他们的情,隨便给点恩惠,哥兄弟日后会死心塌地跟著政然,绝无二心。 其二,日后事情败露,可以栽赃诬陷是铁蛋铁锁乾的,政然大义灭亲,也能贏得满堂喝彩。 陆政然思考片刻,品出亲爹的本意,頷首。 “就这么办。” 他们谈完出去,田小菊解下腰间的布围裙:“別聊了,快吃饭吧。” 到饭点了,家家户户趁著最后的余暉准备吃晚饭。 姜文进在年前把最后一批粮同兄弟们运回家里,藏在炕洞中,疲惫的回到家。 姜晚晴烧了一锅热水放在打扫好的西屋:“先去洗洗澡,退了寒意用茄子秧泡脚,弄好了出来吃饭。” 总觉的姜文进出汗后身上有股狗味儿,半大小子似乎都这样。 姜晚晴捏住鼻子,把姜文进轰走。 姜文进被嫌弃还乐的屁顛屁顛的,把乾净的衣服抱在怀里去隔壁洗澡去了。 林禾看姐弟关係好,脸上的笑容收不住:“也就是在你面前,平时我喊他洗澡都不去的,尤其是冬天。” 姜晚晴把靠在墙边的摺叠地桌支起来,脚踹了下支架,掰开支架撑开,四方木头的桌子撑起。 “他冬天都不洗澡吗?” 林禾:“天天不洗。” 姜晚晴:“……”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她又问,“夏天呢?” 林禾:“天天洗。” “夏天热他受不住,和那几个兄弟跳河里冲一衝,洗一洗。” 林禾从厨房把饭菜端回来:“回头你隔几天催催他,让他多洗澡,他听你的话。” 姜晚晴在家的时候真没见过姜文进邋遢成这样,吃饭的时候她瞪了眼姜文进,说了洗澡的事。 姜晚晴:“隔三天洗一次澡,不然別睡这边。” 姜文进缩了下脖子:“两天就洗,嘿嘿。” 林禾把嘴皮子磨薄也说不通的事情,姜晚晴一个眼神,简单半句话就把人收拾的明明白白,立立正正。 姜文进能睡到这边可美了,晚上抱著被子去西屋,头挨到枕头就睡著。 这些天辛苦他,天天跑县城和家里,白天去县城买粮食,晚上偷偷用板车运回来,早上姜晚晴和林禾没叫他,让他睡到日晒三竿。 姜文进睡到自然醒,伸个懒腰爬起来直接吃午饭。 前些日子狗娃子和陆多乐的事情,狗娃子回家讲了姜晚晴是如何帮助他,又如何惩罚陆多乐,李铁柱听完热泪盈眶,觉得自己和孙子在生產队也是有倚靠的。 马上过年,他捡了最好的黄豆,自己做了几块豆腐给姜晚晴送过来,姜晚晴给李铁柱的盆里装了些冻豆包让他带回去。 中午就吃麻婆豆腐,放了肉沫做炒头,撒了好多辣椒,热辣辣的嫩呼呼的麻婆豆腐盖在饭上,姜文进吃了两大碗。 剩下的豆腐冻起来,回头用酸菜燉,一顿麻婆豆腐吃的三口人额头直冒汗。 吃完饭姜文进穿上外套:“姐,娘,我去溜达溜达。” 家家穷,可年味儿重,姜文进待不住要往外跑。 玩到快晚上才回来。 姜晚晴和林禾在炕上缝被子,刚好做完,姜晚晴把被子捲起来:“去哪儿疯玩才回来?” 姜文进进屋坐在炕头,面色凝重,似乎在思考,片刻后自顾自说:“姐,下午碰到陆铁蛋,他问我为啥这几天不见人影,还邀请我吃完晚饭去冰湖凿鱼。” 湖面结冰,凿个窟窿能弄出鱼来。 姜文进和陆家那个兄弟关係都不好,以前经常打架,每次都是姜文进贏。 陆铁蛋和陆铁锁每次见到他都恨不得吐口唾沫。 姜晚晴把被子摞在一起,拍了拍手上站著的絮:“有什么奇怪的,晚上挖坑等你呢,你明天傍晚去凿鱼,届时就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了。” 姜文进狐疑的看著她:“明天除夕,大家都在家里守岁,我去凿鱼,他们还能监视著我,跟过去不成?” 姜晚晴:“八成是陆政然指使他们干什么,他们俩都是蠢货,在你面前露了马脚还不自知,你趁著天没黑透的时候去,姜太公吊人,愿者上鉤。” “成,姐你说啥是啥。”姜文进不知道陆家人想干什么,他姐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向阳生產队不算有钱,平时暮色降临很快陷入黑暗,什么活都趁著早上干,晚上躺在炕上休息,烟囱也没冒烟。 除夕这天黑了天,家家户户的灯都亮著,烟囱吐著菸捲,飘到天空被风吹散。 姜文进出门前吃了俩饺子,从大门出去,往生產队边上的东坝河走去。 他刚出门,陆铁蛋和陆铁锁两个人鬼鬼祟祟跟上去,陆铁蛋拦住陆铁锁:“这傻子真以为冬天有鱼呢,你快去找大哥,让他过来,等会儿我看看时机,合適的话我就把他先套了,你们快点来。” 第60章 姜晚晴几人偷梁换柱 陆铁锁誒了声,回去喊人,一路狂奔,不敢停下。 內心只有一个念头。 姜文进打了他们兄弟这么多年,一定要把他按住送到公安局。 陆铁蛋跟在姜文进身后,天黑,河边枯黄的芦苇盪遮掩了身影。 姜文进经常在山上跑,脚力和反应能力都比別人好,他在河边溜陈铁蛋,让他看的到,又接触不到。 陆铁蛋跑的气喘吁吁,咬牙坚持。 陆家。 门口贴著红色对联,门口掛著纸糊的红灯笼,一个灯笼上写著『平安』,一个灯笼上写著『致富』。 仓房里上供陆家祖宗,晚饭前烧了一波香,屋子门前到里面,縈绕著淡淡的黄香味道。 陆铁锁满头大汗跑回来,被香灰味道呛了一下,激动地说:“哥,大爷,姜文进那小子真的跑河边抓鱼去了。” “慌什么?出去说。”屋子里都是孩子,陆大义怕孩子们听到往外说,喊陆铁锁闭嘴,他从炕上拿起厚实的袄披在肩膀上,示意陆铁锁和陆政然去外面说。 天还没黑透,远处的乌云上残留著红色的火烧云,火烧云镶著金边,看著风景不错。 三人来到陆家房东头,陆铁锁兴奋的不行:“没想到我骗姜文进东坝河有鱼,那个蠢货真的去了。” 陆政然不觉得奇怪:“每年分吃的,我都会剋扣姜家的粮食,姜文进那边没有粮食,姜晚晴攒的粮食也被我和老五吃的差不多,过年没有吃的,听到冰河里能摸到鱼,自然不会放过。” 姜文进队家里人很不错,他一个人偷偷过去,想给家里人惊喜。 陆大义满意点头:“我早就告诉你,对姜家人不用太好,让他们明白命捏在谁手里,吃太饱,他们总是要折腾你的。” “这事儿铁锁干得不错,找个办法把他引出去,不然咱们抓不到姜文进,行了,你们去抓人。” 陆铁锁刚要往外走,忽然想起忘了点什么:“不用带20斤高粱面塞他身上?告他投机倒把?” 陆大义黝黑的脸在黑暗中显得尤为黑,背在后面的手拿出来,將菸嘴递到嘴边吧嗒吸了口,烟雾繚绕:“我买通了刘寡妇,等会儿你们出去把刘寡妇带上,到公安那里,她会看著办的。” 陆铁锁没想到大爷藏了这手。 “大爷你真厉害。” 怪不得他爹经常说,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大爷,他才是家里最狠的,別瞅没啥学问,想办法一个顶俩。 陆大义嘱咐陆政然:“不可心软。” 陆政然皱在一起的眉毛鬆开,眸光渗冷。 “知道了爹。” 他一定不会心软。 陆大义目送陆政然和陆铁锁出发,有点尿急,绕到房子后面的茅房。 陆政然当上大队长以后,陆家人开始在乎形象,把旱厕盖到后院子最远的角落,每次要走五六分钟才能到。 冬天院子被雪覆盖,一条被踩实的小路直通茅厕,陆大义走进茅厕,耳边响起脚步声,他刚要回头看,后脑勺挨了一闷棍。 陆大义直挺挺倒下去,露出身后二十出头的男人,男人很瘦,有两颗虎牙,看著精神抖擞,手里拿著木头棍子,陆大义倒下后,他用脚踹了踹:“晚晴姐,晕了。” 姜晚晴站在墙头外边,嗓音清清冷冷:“搬出来。” 姜文进出门后,姜晚晴喊来姜文进两个好兄弟帮忙,站在墙里负责大人的是高兴旺,在外面负责接应的叫杨伟成。 三个小子年纪相仿,上下差不到几个月,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这次也是他们二人帮姜文进运粮食。 姜晚晴招呼他们,他们立马跟过来干活。 杨伟成攀住墙面,脚在墙面上蹬了几下爬到墙头上,纵身一跃跳进陆家,全程没发出什么声音,和猫一样。 姜晚晴站在墙外空地上,从兜里掏出一把炒生塞嘴里,咯吱咯吱吃起来,满嘴香。 吃了五六颗,高兴旺和杨伟成把陆大义搬了出来。 准確说,是搬到墙头扔了下来。 高兴旺跳下来,打开旁边的包裹,掏出姜文进的衣服给陆大义换上,忍不住吐槽:“老杂种心黑的冒油,他想找刘寡妇往文进身上泼脏水,他娘的。” 骂完又踹了一脚。 杨伟成没说话,给陆大义换衣服的时候,不知道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把他的头磕在石头上,梆梆磕了两下。 换好衣服,杨伟成背起陆大义。 小伙子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身上的力气却不小,轻鬆背起比他高,比他壮的陆大义。 高兴旺笑著和姜晚晴说:“姐你回家吧,剩下的交给我们。” 姜晚晴对他们特別放心:“嗯,弄完回家过年,明天来姐家吃饭。” 她从兜里掏出两个红包塞给高兴旺:“提前祝你们新年快乐。” 高兴旺和杨伟成都不是假装客气的性格,他们认姜文进这个兄弟,平时互相照顾,自觉收的起红包,姜晚晴给,他们都客气手下。 杨伟成:“谢谢姐。” 高兴旺:“谢谢姐姐。” 姜晚晴:“快去吧。” 两人轮流將陆大义搬到东坝河,把陆大义弄成假装摔倒晕过去的样子。 姜文进看到他们,一个闪身躲起来。 天色黑,只剩下一轮圆月在空中。 陆政然几人远远看到地上趴著个人,身上的衣服是姜文进。 陆铁蛋:“怎么晕了?” 刚刚还在跑,速度快的像个猴子。 陆铁锁撑开袋子:“瞧著像摔倒了,黑灯瞎火他跑的这么快,也可能是饿晕了,大哥说姜家没吃的,连年夜饭都吃不起,姜文进肯定饿了好几天。別磨磨蹭蹭的,你去把他嘴堵上,我们把他装起来先揍一顿。” 这些年天天被姜文进几个人走,他终於能出口气了。 陆铁蛋从兜里掏出穿了三个月没洗的臭袜子,掰开『姜文进』的嘴塞进去,怕他吐出来,还用绳子死死勒住他的嘴。 “弄好了,快套上。” 河滩旁边都是乱石和枯黄的杂草,视野不清晰,陆铁锁就看到『姜文进』晕在那,没瞧见什么模样,麻袋套上去死死勒住,弄好后,和陆铁蛋对视一眼,二人往手心吐了口唾沫,不怀好意的看向晕倒在地上的人。 第61章 儿啊你不能点头答应 陆铁蛋嘴角歪起来,握紧拳头,用力朝著『姜文进』的脸锤了一拳,打的重,他拳头都麻了。 几乎是拳头落下的一瞬间,晕了有一会儿的陆大义醒了,眼眶钻心疼,他想叫出来,发现自己嘴巴被堵住。 “呜呜呜……” 陆大义不停的挣扎。 陆铁蛋看著在地上蛄蛹和蛆一样的『姜文进』,哈哈哈哈大笑:“大哥你看他的窝囊样,一拳就把他揍得嗷嗷叫,像条野狗。” 陆大义:“……” 挣扎瞬间停止。 陆铁蛋? 怎么会是陆铁蛋? 等等。 他们不是去抓姜文进,把姜文进送到公安局。 怎么把他抓住呢? 不给陆大义思考的时间,陆铁蛋和陆铁锁拳头和铁脚暴雨般砸下来,拳拳到肉,踹的每一脚都踩著痛的地方。 膝盖,胳膊肘,腿里面的肉,陆大义疼的鼻涕眼泪一起冒出来,狼狈的像个叫子,他想呼叫,求人,咒骂,嘴上稍微用点力,就会吸进来一股超级难闻的臭味儿,臭的辣眼睛。 呕…… 陆大义想吐不能吐。 他想告诉他们抓错人了,也无法开口。 最可怕的是,他慢慢反应过来,等下还有什么在等著他,恐慌像潮水一样把他淹没。 誒呦…… 誒呦,疼死了。 別打了,老天爷开开眼,让他们別打了。 陆大义在心里不停的呼救,可无人能听到他的话。 陆铁蛋和陆铁锁揍得浑身冒汗,打不动了,揉了揉酸疼的胳膊,陆铁蛋眼睛里闪过一丝坏。 “铁锁哥,姜文进这个狗杂种平时囂张的要死,大杂种生的就是小杂种,要不要……我们帮老天爷做点好事,嘿嘿嘿……” 陆铁锁猥琐的目光看向陆大义的跨间。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他很想直接把姜文进办了,碍於姜文进现在还是陆政然的小舅子,不能那么冒进,陆铁锁拦住陆铁蛋,询问陆政然:“大哥,我们能把他办了吗?” 躺在地上缓著身上疼意的陆大义四肢僵硬住,全身的血液无法循环,如果手没有被捆住,他甚至要掏掏耳朵,看看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两个小瘪犊子,他什么时候让他们废姜文进命根子了? 不许废! 他才五十一,还能动! 等他儿子爬到高位,兜里有钱,就去外面找年轻姑娘,还能一展雄风,他还没有过够滋润的日子。 陆大义这辈子都没有像此刻这么绝望过,也没有像此刻这么想杀人。 他崩溃的用力挣扎。 政然啊,儿啊,我是你爹,你可不能点头答应,不能啊! 没了那里,你爹和骡子又有什么区別? 陆大义大颗大颗浑浊的泪水砸在地上,牙齿用力咬紧陆铁蛋的臭袜子,因为用力牙齦都溢出血来,身上多出蹭破皮,伤上加伤钻心的疼,不管怎样也抵不过內心的恐惧。 陆铁蛋和陆铁锁动手打人时,陆政然冷眼在旁边看著,食指中指间夹著一根金沙江烟,烟气浓郁,半遮半掩飘过他冷漠的眉眼,看起来更加阴冷。 陆铁蛋对姜文进心怀恨意,无论如何都要把姜文进给阉了,他想出个损办法:“大哥別担心,到了公安那里,就说抓住姜文进调戏刘寡妇,咱出於正义,慌乱之下废了他。” 冷风戚戚,枯草婆娑,只有风吹树动的河滩,耳边涌动著冰河下面水流拍打的声音,还有陆大义咽下苦涩泪水,崩溃绝望地呜咽声。 陆政然神色难辨深浅。 藏在树后乱草中的姜文进三人屏住呼吸不敢动。 高兴旺的眼睛滴溜溜不自觉往姜文进两腿间看,姜文进伸手在他腰上用力掐了一把,疼的高兴旺差点跳起来。 天杀的。 疼死他了。 不过比起陆大义,这点疼还算疼? 被掐腰还能比等会儿噶蛋疼? 姜文进目光直直的看著陆政然,手不自觉的抓紧旁边的草。 杨伟成看他情绪不对,给高兴旺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在这个时候开玩笑。 高兴旺闭嘴低下头。 忘了。 陆政然怎么说也做了姜文进五六年姐夫,晚晴姐在陆家当牛做马,从来没有亏待过陆家每一个人,文进也是,他和他娘自愿搬到生產队犄角旮旯的位置。 姜家又是陆家的救命恩人,陆家能有现在风光的日子,靠的都是姜家。 姜叔叔已经死了,姜家只有文进一个独苗,陆政然点头要了文进的命根子,打个不恰当的比方,那就是杀鸡取卵,连最后的活路都不给姜家留。 …… 高兴旺想了一遭,心里忽然很难受,也明白姜文进为什么忽然沉默。 身为好兄弟,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原本还想陆政然搞死他爹算了,忽然间,他希望陆政然不要点头,高兴旺不想自己的兄弟痛苦难过。 杨伟成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姜文进死死地盯著陆政然。 陆政然似乎察觉到什么,朝他们的方向看过来。 一阵风吹过,什么都没有。 陆政然收回目光。 地上的『姜文进』挣扎打滚,低吼的声音像某种动物的哀鸣。 陆铁蛋等了一会儿,不想时间拖下去:“哥,你现在心慈手软,赶明个姜文进结婚生孩子,说不定他孩子还要报復你呢,不能妇人之仁。” “过了今天,你也不用指望著和她们和平相处,他们姐弟会恨上你的,只有姜文进身体残了,才没有精力和你对著干,也能给他们下马威,你看姜晚晴那个泼妇还敢继续霸占著苏苏嫂子的位置?” 他私心就想弄残姜文进,看他日后怎么撒尿,怎么囂张。 手指被烫了一下,陆政然下意识鬆手,自燃到手指尖的菸头掉在地上,陆政然抬脚撵灭,往旁边走了几步:“废了。” 不怪他心狠。 姜晚晴姐弟从不顾忌他的处境他的面子,他何必留什么面子。 姜晚晴。 姜文进。 是你们姐弟二人,逼我的。陆政然没有心软,越想越觉得自己没有错。 躺在地上的陆大义要疯了,挣扎往旁边滚,陆铁蛋坏笑著用力踩住他:“跑?你想往哪儿跑?” 第62章 大过年儿子把爹废了 陆铁蛋用脚踩住陆大义的胯骨,用力按下,试图逃走的陆大义翻过来,正面朝上。 陆铁蛋猥琐的和陆铁锁对视一眼,抬了抬下巴。 兄弟俩天天廝混在一起,只需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干什么,陆铁锁蹲下去,固定住陆大义。 陆大义急的眼睛充血,不停的呜呜呜表达自己的恐惧,身子颤颤巍巍抖如筛糠。 空气中分泌出难闻刺鼻的尿骚味儿,陆铁锁嫌弃往后仰身子:“快点吧,他尿了。” 陆铁蛋笑的停不下来,嘲笑道:“姜文进你欺负我们的时候,有想过今天吗?” “別怪我们,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囂张,怪你姐是个没能耐的乡野村妇,不会带孩子,不会討男人欢心,是个没用的废物,才让你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看著躺在地上不停挣扎的人,陆铁蛋不在磨嘰,抬起腿用力朝陆大义两腿间踩下去。 陆铁蛋抱著弄残姜文进的目的,用了最大的力气。 同为男人,陆铁蛋確信这两脚绝对能废了『姜文进』。 霎那间,疼痛从跨步蔓延开,陆大义的身子不由自主蜷缩起来,疼痛像钢针一样扎入他的神经,疼的他冷汗直流,疼痛和绝望让陆大义窒息,哭著痉挛几下晕了过去。 陆铁蛋嫌弃的拍了拍手:“晕了。” “省的咱们废功夫把他运走,铁锁,抬著他去县城了。” 陆铁锁和陆铁蛋扛著陆大义,走到生產队外面把人扔到板车上,喊上刘寡妇一起去报公安。 除夕夜。 公安值班的同志准备吃饺子。 县城热闹一些,到晚上有鞭炮的声音,噼里啪啦炸开,光亮照在老旧的玻璃上,色彩鲜艷,为公安局添了点年味儿。 值班的徐公安吃完饺子搬来椅子打算歇一会儿,就见几个男人拖著车过来,为首的很有气势,瞧著不像一般人,跟在他身边的两个人略显尖嘴猴腮,眼神飘忽不定。 为首的正是陆政然,身边跟著陆铁锁和陆铁蛋。 徐公安打起精神,戴上帽子走出来:“车上什么人?女同志为什么哭?” 拖车上拉著晕倒的陆大义,坐在车边哭哭啼啼的是刘寡妇。 公安发问,陆政然走上前:“公安同志您好,我是向阳生產队的大队长陆政然,车上是我们生產队的姜文进,女同志是我们生產队的刘寡妇。” “刚刚我带人巡查生產队,碰到姜文进调戏刘寡妇,劝阻时姜文进不知悔改,还想和我们动手,便和他扭打起来,扭打过程中姜文进晕厥过去。” 刘寡妇適时哭著走出来,她三十岁上下,模样还中,平时作风不老实,在公安同志面前还是挺老实的,瞧著瘦弱可怜:“同志呜呜呜……我男人才死没多久,我心里念著他,姜文进这个畜生欺负我,我要告他流氓罪!” “公安同志一定要为我討回公道。” 刘寡妇哭哭啼啼告状,装的和真的一样,哭著哭著差点抽过去, 有大队长带路作证,还有证人,徐公安没有太多疑惑,带她们先进去做笔录。 徐公安问:“姜文进怎么调戏刘寡妇的?你们去的时候,有没有做实质的侵犯?” 陆铁锁他们找刘寡妇谈的时候,想让她污衊姜文进发生了实质性的关係,刘寡妇死活不肯,给多少钱都不肯,她想替短命鬼守寡几年改嫁,怎么能传出这种事儿。 刘寡妇特意弄乱过头髮,苦著脸说:“他把我扑倒压在身上,嘴往我上拱,还……” “还抓我衣服撕扯,想扒我裤子,是陆大队长来的巧,带人把姜文进拽走揍了一顿,才保住我的清白。” 徐公安点头:“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係。” 陆铁锁和陆铁蛋两个没成家的人,在门口听到这话臊的脸红成猪肝。 陆政然脸上没有波澜。 他已经预想,姜晚晴知道姜文进犯了流氓罪,轻则坐十几年牢,重则要丟命,不知道会哭的多绝望。 姜晚晴,作了这么久,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做完笔录,徐警官让人把『姜文进』身上的麻袋摘下来。 陆政然三兄弟外加刘寡妇就站在旁边。 陆铁蛋和陆铁锁交换了个眼神,二人对姜文进被揍的鼻青脸肿的惨状非常感兴趣。 公安局墙壁上掛著外灯,灯光不是很强,却能视物。 公安將麻袋解开摘下来,粗布麻袋拿走,露出里面的人脸,中年男人嘴里塞著臭袜子,被揍的鼻青脸肿,头髮上糊著鼻涕、血渍、还有眼泪。 看到陆大义的瞬间,陆家三兄弟头上仿佛炸了个打雷。 ……姜文进呢? 怎么会是陆大义! 种种事情让他们浑身的血液凝固住,思绪混乱到无法思考,陆铁蛋和陆铁锁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嚇得瑟瑟发抖。 陆政然的世界都静止了。 他愣愣的站在原地,像是被雷击中的枯树,又好似被冰封住。 爹身上穿著姜文进的衣服。 姜家姐弟浑不知鬼不觉的时候把人调换。 所以,他们殴打的是他爹。 揍得是他爹。 被废了命根子的也是他爹。 反应过来,陆政然身上的人气似乎被一瞬间夺走,他踉蹌了几步勉强站稳,脸色煞白,嘴唇微微颤抖,身体也跟著颤抖,像被狂风肆虐的树叶,周围的一切变的模糊不定,只有內心的震惊和害怕,恨意,是那么的清晰。 陆政然的表情似笑似哭,呈现出非常扭曲的模样。 站在一旁的徐公安发现他的异样:“陆队长你怎么了?” 刘寡妇闻声偷看了一眼,看到陆大义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愕然愣在原地。 她嘴比脑子快:“这……陆大队长,这不是姜文进,怎么会是你爹?” 陆政然猛然回头瞪了她一眼,命令她闭嘴。 眼神杀气腾腾,令人心惊胆战,刘寡妇自知说错话捂上嘴,眼神闪躲看向別处,心里则敲锣打鼓,心神不寧。 天吶。 在路上听说他们把人废了,闹了半天,是儿子把爹给废了。 大过年的,这是造的什么孽? 陆铁蛋和陆铁锁不敢看陆政然的眼睛,他们俩甚至想找个时间跑了。 徐公安看出这几个人的异常,气息凝重,沉声问:“他不是姜文进?那他是谁?” 第63章 怎么没看到你家文进 鸦雀无声。 谁也不敢回答。 徐公安嗅出不寻常的气息:“陆队长,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政然嘴巴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好半晌才找回声音,轻的似乎透明,陆政然心疼的看著躺在板车上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陆大义:“公安同志都是误会,他是我爹。” 徐公安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误会?” “你以为他是姜文进,把人扭过来並公执法,发现是你爹,就想搪塞过去?” 陆政然想解释,颅中构思几种藉口,在心里被一一推翻。 没有藉口可以帮他爹脱身。 状是他告的。 证人是他带来的,已经做过笔录。 陆政然握紧拳头,嘴角向下目光阴沉,眼里闪过一抹决绝,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个字,恨意浓的化不开:“……是误会,我看错人以为是姜文进,其实……他是我爹陆大义,公安同志,他虽然是我爹,我希望您能秉公处置。” 爹……对不起。 是儿子对不起您。 徐公安深深的看了眼陆政然没说什么。 陆政然用商量的语气说:“公安同志,我爹年纪大了,能不能先送他去医院救治?” 错误酿成无法挽回,把困难减少到最小化。 跟在姜钦山身边待了几年,又做了五六年大队长,陆政然的心理素质比常人强。 徐公安也不是不近人情的,看在陆政然没有求情,也没有徇私,便点头答应了。 “可以。” 风很大,卷著冷的渗人的雪吹在脸上,家家户户闔家欢乐的日子,陆政然推著板车送发烧到糊涂的陆大义去医院,脸上麻木,心里满目疮痍。 陆铁锁和陆铁蛋小腿肚子发软,咬牙在后面推车,刀子架在脖子边上,他们也不知道陆政然什么时候回头收拾他们,等待的滋味儿和毒药发作一样磨人。 街上的烟囱上冒著烟,从起了雾的玻璃上能看到屋里人有的在吃饭,有的一家人聚在一起说话。 生產队的人更喜欢守岁,这个点还没把饺子下锅。 田小菊把杨苏苏接到家里来过年,包完饺子拉著杨苏苏回屋里说话,五个孩子围在杨苏苏身边起腻,爭夺谁可以抱杨苏苏的权利。 杨苏苏在陆家眾星捧月:“阿姨,政然哥哥和叔叔什么时候回来?” 田小菊刚刚把事情透露给杨苏苏,大家都等著他们回来才包饺子,等了好半晌爷俩都没回来。 杨苏苏便忍不住打听问著。 田小菊看出来她有点无聊,心里有了个帮她解闷的想法:“时间还早,乡下都十点来钟才煮饺子接神,走,我领你去姜晚晴那边看看,瞅瞅她们娘俩吃啥呢?” 说是看,其实是为了嘲笑。 杨苏苏多聪明的人,瞬间明白田小菊的坏心思,她微微一笑:“好,我也有几天没看到晚晴嫂子,正好给她拜年。” 田小菊心里忍不住腹誹。 瞧瞧人家杨知青多有礼貌,不像姜晚晴,过年也不知道过来帮她刷刷碗包包饺子啥的。 窗户也不擦,被褥单子也不说帮她洗洗,恨不得把她累死。 家里五个孩子都不太想见到姜晚晴,只有没看到过姜晚晴的老四有点想去。 陆家老四大名叫陆多宝,五个孩子里面比较瘦,皮肤白白的,眼睛黑黝黝,性格很安静,平时喜欢黏著杨苏苏。 “苏苏阿姨我想和你一起去,我也想给娘拜年。” 听老大,老二,老三和老五说娘现在六亲不认,他不太相信。 娘平时最疼他。 他头疼想咬人,可以隨便咬娘,想看书,娘也会想办法省钱给他买回来。 娘对他们四个不好,是因为他们四个不是娘的心头宝。 四个废物。 还要他亲自去找娘,给苏苏阿姨报仇。 陆多宝抱住杨苏苏大腿,粘乎乎的劲平时倒不常见。 田小菊忍不住撇嘴:“这孩子和我,还有姜晚晴从来不这么亲近,到你面前就跟个刚生出来的小猫小狗一样。” 家里五个孩子都喜欢杨苏苏挺好的。 提前和苏苏培养好感情,日后苏苏才能接纳他们。 五个孩子都隨了政然,知情识趣,看的出来谁才对他们最有利,誒呀,还是要他们陆家的根,才能生出这么好的孩子。 隨了老薑家人,指不定多愚蠢,多愚笨! 杨苏苏一碗水端平,笑著问其它孩子:“过年了,你们还有谁想娘亲,想去看她的吗?” 说到要去看姜晚晴,剩下的四个孩子闻声色变。 老大陆多米:“姜晚晴是个坏人,她害我脚骨折了这么久,我才不想看到她,等下次见到她,我要把她的腿打折!” 老二陆多乐:“我也不想看到她,她喜欢狗娃子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哼,以后她求著我哄我回去,我都不回去。” 老三陆多美头髮剃光了,戴著毛线帽子,眼睛上的红还没褪下去,抓起枕头扔到旁边撒气:“我才不想看到她,她是个疯子,我没有疯子娘。” 老屋陆多喜相咬了下嘴唇:“娘不喜欢我,多喜不想让娘不高兴,就不去了。” 她才不去热脸贴冷屁股。 姜晚晴才不配! 杨苏苏笑著说好:“那我就带老四去。” 不用想也知道老四是为了帮她出气才去的,不知道姜晚晴前脚被亲儿子气一波,转头发现弟弟被送进公安局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田小菊也很期待。 陆家幸福美好温馨的日子被姜晚晴那个疯女人折腾的几日都不得安寧,该换老薑家人每日都活在痛苦中。 两个人穿上外套出去,田小菊抱著陆多宝,杨苏苏拿著电棒照路,走了十几分钟来到姜家。 与她们所欲想的,冷冷清清,没有饭菜香的姜家不同。 姜晚晴和林禾把屋子窗户擦得鋥亮,剪了各种窗贴在窗户上,有『五福临门』,『如意牡丹』,『富贵满堂』,门上也贴了对联,院子的杏树上掛著纸糊的红灯笼,院子清扫的立立正正乾乾净净,弄得特別有氛围。 田小菊进来心里就不是滋味儿,走进院子一脚踹开门。 姜晚晴和林禾坐在桌子前包饺子,酸菜猪肉馅的,姜晚晴擀皮,林禾正在包,已经包了半盖帘。 田小菊抱著老四进来,杨苏苏『贴心』將门关上。 田小菊进屋环视一圈,没看到姜文进,耷拉下去的脸露出窃喜:“心挺大,除夕夜扔下五个孩子在家里包饺子。” 她假装找了一圈,“怎么没看到你们家文进呢?” 第64章 你爹他怎么还没回来 姜晚晴把剩下没捏褶的半个饺子捏上褶,放在盖帘上:“出去抓鱼,还没回来。” 田小菊早知道姜文进为什么没回来,然而听到姜晚晴亲口说出来,並且丝毫不知道姜文进现在已经被送到公安的事情,好似喝了一口山泉水,心里那叫一个清亮舒坦。 倒不需要主人邀请,她自己搬了椅子出来坐下。 田小菊坐下得意的眉毛险些飞出去:“晚晴啊,你看你这个臭脾气,我带著老四过来,你也没说给孩子拿个红包,也不说问问其它几个孩子在家里过的好不好。” 天天拉著脸,不把人放眼里,跟谁欠她钱一样,田小菊心里得意,已经幻想到姜晚晴和林禾知道姜文进出事以后跪下来求她的画面。 她按捺不住,嘴巴教训起来。 换做前几日姜晚晴就算不发火,也该用凉颼颼的眼睛看著田小菊。 今个儿眉眼柔和,丝毫没有发火的跡象,倒是让田小菊有些意外。 姜晚晴又拿起白麵皮放手里,夹著抱成一团的肉馅放在白麵皮上,酸菜混著肉沫,上面裹著一层油,没煮熟也能看出来没少放油。 姜晚晴:“他们心里没有我这个娘,没有资格要我的红包。” 身为向阳生產队大队长的亲娘,田小菊包饺子都捨不得放这么多油,放这么多肉,嘖嘖嘖,瞅瞅那肉糰子里勉强有几块酸菜,真不会过日子。 要让她做这顿饺子,里面的肉能再做三顿。 姜晚晴的回答倒是让田小菊不意外了,她把陆多宝放地上:“多宝你不是特意过来看你娘的,怎么不说话?” 好久没看到姜晚晴,陆多宝表情多了点嫌弃,磨磨蹭蹭走到姜晚晴身边抱住他的腿:“娘我也想吃饺子,等会儿煮好,给我装两饭盒。” 家里的饺子没这么多肉,他多要点,苏苏阿姨也能尝到肉多的饺子。 田小菊满意点头。 不愧是她的好大孙,知道管他娘要东西带家里去。 姜晚晴把饺子放下,低头看向陆多宝。 老四。 她的好老四。 给她下了大半年的避孕药,害她每个月有二十几天都在流血,身体像个破了大洞的缸,不管吃什么都存不住,反而流失的更多,长期折磨下,瘦的不成人形,身体也每况愈下。 姜晚晴按住陆多宝的肩膀。 被姜晚晴按住的瞬间,有股渗透到骨子里的寒意传遍陆多宝全身,不等他做出反应,被一股力气推出去,小身板顺著惯性倒退,摔了个屁股墩,疼的陆多宝齜牙咧嘴,朝田小菊伸手哭喊:“奶奶我屁股疼,苏苏阿姨我屁股疼,呜呜呜……” 杨苏苏没想到姜晚晴会当著他们的面推陆多宝,她眼疾手快衝过去抱住陆多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陆多宝的亲娘:“姜晚晴你干什么?他是你儿子,无缘无故你推他干什么?” “他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 平时甚少动情绪的杨苏苏也忍不住发火,她心疼的抱住陆多宝:“我知道你嫉妒孩子跟我亲近,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抢你的孩子,嫂子你有事冲我来,不要对孩子发火,孩子是无辜的。” 田小菊对陆多美和陆多喜一般,三个孙子可是她的心尖肉,眼珠子。 她气的直跺脚:“你瞅瞅人家杨知青都知道疼孩子,你身为孩子亲娘,怎么能这么狠心,林禾,你也不管管你的女儿。” 姜晚晴用一种为陆多宝好的操心语气:“陆多宝进门不叫娘,不叫姥姥,张口就管我要饺子,没有礼貌又这么贪婪,身为亲娘,我自然要教训他给他长点记性,不能让他变成自私成性的人。孩子是我生的,我肯定要对他负责,你们都是外人,他以后会长成什么样子肯定不关心,我不一样,我可是他娘。” 她笑著又道,“尤其是杨知青,表面对我这几个孩子都不错,其实故意把她们往歪了养,掐准孩子年纪小不懂事儿,用一点好东西就骗他们的感情,把他们当枪使,你说你好歹是京城里来的,也读过书,做出来的事儿怎么都如此恶毒呢?” 姜晚晴不给杨苏苏生气的机会,因为她还可以让杨苏苏更生气。 “你说你大过年的还留在这,京城又不是没有家,赖在有妇之夫男人家里,大过年和我婆婆,带著我儿子过来,还对我指手画脚,说出去,是我名声难听,还是你名声难听?” 也不知道陆政然给她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一个京城里来的女同志甘愿做三。 姜晚晴没那么关心这点,她管杨苏苏怎么下来的,既然她自甘墮落,就別怪她心狠手辣。 上辈子的帐,她可是要一笔笔,和每一个人都清算清楚的。 杨苏苏的『福气』还在后头。 杨苏苏什么时候被这样骂过:“我留在这里是为了建设,原本也不想去大队长家,是田阿姨盛情邀请,我不好意思拒绝,姜晚晴你不要觉得每个人都和一样思想齷齪。” 田小菊也替杨苏苏说话:“是我让杨知青去家里的,五个孩子有你这个娘才会被教坏,我让杨知青帮忙带带孩子,给孩子们树立一个好榜样。” “倒是你少管別人,有空多管管你那个不成器的弟弟。” 想到姜文进现在的处境,田小菊都没那么气了:“杨知青我们走,过不了多久,某些人就知道自己错的多离谱。” 哼,用不了明天早上,等会儿姜文进因为流氓罪被抓起来的消息就会闹得生產队都知道。 杨苏苏闻言,滚水般的怒意瞬间降温,她勾起唇,挑了下眉:“好。” 要不了多久,政然哥哥就可以把姜晚晴踹了娶她过门。 到那时。 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姜晚晴如此得意的脸。 杨苏苏和田小菊离开没多久,姜文进回来。 他面色凝重,看著兴致不高,洗手坐下帮忙包饺子。 姜晚晴看出他情绪不对:“怎么了?” 姜文进耷拉著肩膀,语气沉重的將刚才的事情描述一遍:“陆政然不想给爹留后,我刚刚恨不能杀了他!” 林禾:“气什么?又没发生,你该庆幸他做事绝,这种人你面对他都不需要心理难受。” 姜晚晴赞同她娘的话:“是这样,以后不管我们怎么做,都不会心慈手软。” “早知道有这个插曲,我刚刚估计不会懟田小菊,毕竟陆大义都这样了。” 娘三个沉默了一瞬。 屋內响起闷声笑意。 姜文进瞬间恢復活力:“不知道姓田的老虔婆等会儿哭成什么样哈哈哈。” 田小菊和杨苏苏在路上碰到了失魂落魄的陆政然,田小菊走过去:“你爹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原本没听说陆大义要跟著陆政然他们一起去,他们出去说几句话后,一直没看到陆大义的人影,田小菊以为他们临时改动计划,陆大义跟著一起去了。 陆政然一下子颓废了好多,眼神空洞无神,他张口,声音粗嘎难听:“娘,把家里所有的钱找出来给我。” 第65章 田小菊的天彻底塌了 田小菊是个守財奴。 钱进她口袋里掏出来一两分都困难,听陆政然要所有的钱,她下意识后退几步捂住口袋,没好气道:“要钱干啥?” “姜文进被打残,你还要给他钱看病吗?我告诉你要钱没有门,我是不会给的。” 杨苏苏更了解陆政然。 她知道陆政然不是心慈手软的人,有些时候,为了往上爬甚至算不上个人,她却欣赏陆政然用尽手段往上走的拼劲。 男人就该这样。 “田阿姨我觉得政然哥哥肯定不会给姜文进治病,是不是……出其他事情了?” 杨苏苏善解人意,不需要陆政然解释她就能会意。 温柔的解语,使陆政然像是找到了可以休息的港湾。 他出身寒微。 全靠女主往上爬。 对姜晚晴只有利用没什么感情,可对苏苏却克制不住的去喜欢,去爱。 苏苏总是能猜到他的痛,他的开心,他任何时候的想法。 田小菊觉得没啥事:“咱们家去了那么多人,能有啥事?” “我看你就是心慈手软,知不知道我们刚才去找姜晚晴,她把我们好一顿说,还埋汰杨知青,差点把杨知青气哭。” “我告诉你,钱一分都没有。” 杨苏苏心下微沉,发现陆大义不在。 她没有主动去点破这件事。 有些时候,坏事从某些人嘴里说出来,也会被当事人觉得乌鸦嘴,嫌弃,心里会生出芥蒂。 陆政然是田小菊的儿子,由他来说,母亲在意归在意,肯定不会在意一辈子。 陆政然闭上眼睛:“娘……” “爹出事了。” “姜晚晴姐弟骗了我们,姜文进给我爹穿上他的衣服,我们以为抓到的是姜文进,没察觉到换了人……我爹被送到公安……现在在医院。” 田小菊听后眼前一黑,直直的朝著雪地上倒下去。 陆政然急吼一声:“娘!” 他背起田小菊快步回家,给她为了点热水,田小菊恢復意识,喉咙像是赌了什么东西,难受又刺痛:“你爹被当流氓关起来了?” 她还不死心。 希望在路上发现人不是陆大义。 亦或者,她儿子用权力解决了这件事,公安也没有追究。 陆政然停顿了许久,声音带著轻微的颤抖:“嗯,公安让他治好伤再量刑。” 田小菊差点又昏过去,有刀子不断的戳她的心窝子,疼的她眼泪刷刷流下来,顺著脸上的沟壑掉到衣服前襟上。 她掩面痛哭,不敢想像陆大义被扣上调戏寡妇的罪名,他被抓进去,会不会吃枪子。 “你们是瞎吗?怎么把你爹抓起来送过去,白白便宜了姜文进,该进去的是姜文进!”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临老,还要经歷这种事。” “姜晚晴,姜文进,这两个遭瘟的东西不得好死,黑心烂肺的玩意,怎么能这样对你爹。” 没有人想起,明明是陆家人设下的圈套,套中自己人,遭到反噬而已。 田小菊哭著哭著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你爹被你们打个半死吗?怎么需要那么多钱?” 还能挺到进监狱吗? 说起这个,陆政然把头低的深深的,漆黑的眸染著怒意和愧疚,狠狠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我们计划中把姜文进揍了一顿,要带走的时候,陆铁蛋提议……把姜文进废了,让姜家绝后。” “我、我……” 田小菊不敢置信的问:“你同意了?” 看著儿子愧疚的点了点头,田小菊的天彻底塌了。 她不可控制的大哭,周围的人和景物在她眼前渐渐模糊。 都年过半百,可谁能接受自己的男人变成了一个不行的人? 田小菊哭到抽搐,声音沙哑难听,她哭了一会儿又昏过去,陆政然掐人中把她喊醒:“钱在哪里,爹的伤口很重,大夫说,治不好人都保不住了。” 田小菊分不清该从哪里难受,哆哆嗦嗦的从柜子底下翻出来一沓子钱,有气无力道:“都在这里,快拿去救你爹,健不健全先不管,先把人救回来。” 有个男人有依靠,是死是活,也不该因为那个事儿死在医院里,传出去,陆家的脸面都別想要了。 陆政然点头:“嗯,我现在就去。” 田小菊病了。 她半条命被抽走,躺在炕上誒呀誒呀的喊著。 除夕夜。 她一口饭吃不下去,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家里只剩下杨苏苏和五个孩子。 平时过年杨苏苏都是享福的那个,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干,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现在可好,要照顾和自己没有丝毫血缘关係的老人,还要照顾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係的五个孩子。 饭菜饺子都没下锅,杨苏苏为了表示出自己的贤惠,硬著头皮包饺子,还要炒菜。 手刚沾上麵粉。 老大陆多米:“苏苏阿姨我腿疼。” 杨苏苏洗手给他揉腿。 老二陆多乐:“苏苏阿姨我嗓子好痒,要喝水。” 杨苏苏洗手倒水。 她正准备去继续包饺子。 老三陆多美抓著头皮,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苏苏阿姨我要我的头发现在就长出来!” 第66章 我爹那里还能保住吗 杨苏苏深吸口气。 她是人! 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 陆多美眼睛掛著眼泪,鼻涕流出来,隨意用袖子擦掉:“苏苏阿姨你听到我说的话没有?我现在就要我的头髮长出来。” 杨苏苏对著墙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了一下才全部收起其中的不耐烦,她耐著性子折返回来:“多美不哭啊,过几个月头髮就长长了,到时候苏苏阿姨给你买好吃的,给你买看的头,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乖,到时候阿姨都给你买。” 陆多美暂且听不出其中故意威胁的意图,听懂了乖乖的才能拿到好处,不情不愿的闭上嘴。 陆多宝趴在炕上,扁了下嘴:“苏苏阿姨,我屁股疼,你给我揉揉。” 杨苏苏已经忍了三次不差这一次,给陆多宝揉了揉:“都饿了吧,你们乖乖等著,我去做饭。” 几个孩子折腾一番才算完事儿。 只有陆多喜擼起袖子帮杨苏苏跑前跑后:“苏苏阿姨我可以帮你的。” 陆多喜水润的大眼睛看著杨苏苏,笑的时候露出一排小米牙,別提多乖巧多懂事。 四个孩子都在哭闹搞事情,只有陆多喜乖巧的帮忙干活,杨苏苏的心下意识往陆多喜身上多偏疼一些。 她带陆多喜去厨房,偷偷煮了个鸡蛋给她吃。 “多喜乖。” 陆多喜捧著鸡蛋,笑的甜甜的:“谢谢苏苏阿姨。” 哼。 她就知道等哥哥姐姐们都闹完小脾气,再站出来帮苏苏阿姨干活,苏苏阿姨就会更喜欢她一些了。 这个办法可真好用。 陆多喜洗手剥鸡蛋壳,有礼貌又讲卫生,她慢慢剥掉鸡蛋壳递到杨苏苏嘴边:“苏苏阿姨你忙了一天,快尝尝鸡蛋,你吃一口,剩下的我来吃。” 杨苏苏心里那叫一个熨帖。 她象徵性咬了一点点:“谢谢多喜。” “好啦,剩下的你自己吃吧,我去烧火煮饺子。”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家里有点小钱囤了爆竹的,把爆竹,鞭炮拿出去点燃,在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还有浓郁的硝火味道里,准备迎神了。 杨苏苏把饺子和菜拿上桌,喊田小菊起来:“田阿姨你起来吃点吧。” 田小菊虚弱的睁开眼睛,头痛的快要炸开,身上一点劲都没有,嘴里有股苦味儿:“杨知青啊,你还没走呢。” 杨苏苏点头:“嗯,我把饭菜做好了,你吃点吧。” 田小菊看到孩子们坐在桌子边上分碗分筷子准备吃饭,她放心的合上眼睛:“不了,你带孩子们吃,我歇会儿。” 山珍海味摆到她面前,她也没有力气吃饭。 门打开合上,在邻居家打了一晚上鱼牌的陆仙娥回来,进门看到杨苏苏还在很惊喜:“苏苏姐你还在呢,饭菜都做好了。” 陆仙娥凑到饭菜前面闻了一圈,这才注意到她娘半死不活的样儿。 她收起笑容:“我娘怎么了?” 杨苏苏还没嫁人,有些事不好敘述:“你过来劝劝阿姨,让她想开点。” 看到陆仙娥,田小菊抱著她哭起来,说了陆大义的事情。 陆仙娥听完也被嚇的三魂没了七魄,娘俩抱在一块又哭起来。 陆多喜扯扯杨苏苏的衣服:“苏苏阿姨我们去吃饭吧。” 见这块暂时不需要自己,杨苏苏带孩子们去吃饭,她给孩子们都盛了饺子。 陆多米吹了吹饺子,咬了一口,挑剔吐出来:“呸呸呸,饺子好难吃,皮还没熟。” 陆多乐:“苏苏阿姨你没有放盐吗?” 田小菊听到这话又誒呦起来:“我拌好的饺子馅里没放盐,你包之前没尝过吗?” 杨苏苏脸上的自信一寸寸裂开,嘴唇艰难挪动:“没有。” “天老爷,那么大一盆饺子馅都让你给浪费了?”田小菊哭得比刚刚更大声。 杨苏苏看了眼桌上的饺子,没几块肉腥,倒了扔掉又能亏几毛钱? 她给做,还给包,到头来还成了她的不是? 陆多喜看杨苏苏没了笑模样,偷偷掐了把田小菊,和稀泥:“你们几个挑什么,没有苏苏姐能有现在的饺子吃吗?你们娘都不管你们,苏苏姐做好吃的还挑三拣四的,娘你也是,没放盐怎么不和苏苏姐说。” 说完討好的看了眼杨苏苏,昧心夸奖:“苏苏姐你別我家人计较,他们就是碰到了事儿脑袋糊涂,你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的。” 哥还没和姜晚晴离婚,家里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必须稳住杨苏苏。 在杨苏苏和大哥结婚前,都要捧著这个有钱的祖宗,不能让她討厌家里人,不然,她脑子清醒肯定不想嫁过来。 田小菊反应过来,虚弱道:“对对对,我就是心里难受,你做得很好,別和我一般见识,你们几个还不快给杨知青道歉。” 几个孩子面面相覷,说话的,没说话的都统一开口道歉。 “苏苏阿姨对不起。” “苏苏阿姨別生气了。” 杨苏苏看他们还算懂事,没再说什么。 至於他们心里的小九九她全都能猜得到,但无所谓,她家里是城里人,有钱,有地位,这些人不打注意才不正常。 杨家有钱,他们想要沾杨家的光,就要在她面前做小伏低一辈子。 杨苏苏不管他们出於什么目的才討好她,只要一个个在她面前低头討生活,她就满意。 杨苏苏第一次笑的敷衍:“嗯,不过我有些累了,既然仙娥回来,那你来照顾他们吧。” 陆仙娥点头:“好,我送你苏苏姐。” 陆仙娥把杨苏苏送到知青点才折返回去,回去的时候下意识走到姜晚晴家,离老远就看到那边放鞭炮,煮饺子,三口人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 她气的眼睛红了:“姜晚晴,姜文进,你们作害我爹,等我嫁到好人家,一定要让你们生不如死。” 姜晚晴从厨房出来,余光在远处的黑暗里恍惚间看到一个像陆仙娥的身影,仔细看却没看到人。 她收回目光。 姜文进端著红烧大鲤鱼出来:“姐你看什么呢?” 姜晚晴:“没什么。” “不知道陆家今天的饺子好不好吃。” 姜文进:“肯定很好吃,毕竟有那么大的事情当下酒菜哈哈哈哈。” “好了,进屋去,別让吃的凉了。”姜晚晴说道。 姜文进跑到前面把厚重的门帘子掀起来,方便姜晚晴进去。 姜晚晴跨进门槛,热乎乎的热气扑面而来,她忍不住露出一个发自內心的微笑。 上辈子的这一年,她在陆家像佣人一样伺候陆家老小,做完饭,他们簇拥杨苏苏坐在主位享受她做的美食,饭桌上却连她一个位置都没有,敢她去厨房吃饭。 这辈子。 全都不一样了。 陆家,新年的大礼。 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县城医院。 急诊室的门打开,医生护士带著满脸疲惫从里面走出来,见到有人出来,陆政然焦急上前询问情况:“大夫,我父亲怎么样?” 大夫安慰:“命保住了。” 陆政然:“……那里呢?能保住吗?” 第67章 给沈教授包实心汤圆 大夫摘下口罩,嘆了口气,抬手安慰的拍了拍陆政然的肩膀:“受伤太重没保住,小伙子,你父亲年纪不小了,有没有意义不大。只是……除了某些功能受损,可能平时上厕所也会受到影响,你们要多疏通他的心理健康,让他看开一些。” 陆政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支撑著点了点头,走到陆大义病房外的。 他站在门前始终无法迈出脚进去。 陆政然痛苦的抓住头髮,一拳砸在墙上,悔恨的眼泪顺著高挺的鼻樑流淌下去。 “儿啊,你进来。” 陆大义的声音从病房里传出来。 陆政然擦了擦眼泪,开门进去。 走廊的光照进病房,陆政然进去,找到开关把灯打开。 病房亮起光,电力不足的原因,光並没有很亮,陆大义躺在病床上,脸很黑,沟壑纵横,像一条条蚯蚓趴在脸上。 陆政然看到这张饱经风霜的脸,就会想到逃荒时,他爹是如何跪地要吃的,又是如何背著全家人的压力,一步步被压弯了脊樑。 陆家人艰难了几年,吃喝都是问题,做小伏低看人脸色,爹只想让他们一家人过上好日子,让陆家的子孙后代走上高位,从农村的泥腿子变成吃商品粮的城里人。 那是一条鸿沟,他不努力,说不定后面几代人都跨不过去。 爹老了。 他也累了。 明明该安享晚年的年纪,却碰上这种事。 陆政然哭著跪在陆大义床边:“对不起爹,我不知道麻袋里套的是你,没想到姜文进和姜晚晴如此心狠手辣,竟然把您换了过去。” 他只想往高处走,姜家人却总要阻拦。 陆大义脸肿了几块,嘴唇乾裂,下面疼的快没有知觉,他知道儿的心里苦:“站起来,我早和你说过,咱们陆家人討饭的时候跪的多了,日后就不许再跪了。” 就算敬神敬祖宗,陆大义也不准陆政然跪。 陆政然坏了他的规矩。 陆政然闻言站起来,擦去眼泪,强打起精神。 “这件事我不会让姜晚晴好过,我会让她付出代价。” 陆大义看到儿子恨意决绝的样子,才算满意:“行了,休息吧,这个招没应,换一个就是了。” “你的气势要在,我这把老骨头还等著你爬上去,救我从牢里出来。” 陆大义知道。 这场灾躲不过去。 “好在是儿亲手把我送到公安,细究起来,上面也抓不住你的错处,不会罢免你大队长的职位。” 陆政然眼泪险些又忍不住。 他要了水,给陆大义擦洗身子,看守到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徐公安过来查看过,陆大义精神头不错,做了笔录。 陆大义满脸诚心悔过:“过年心情好,喝了点酒脑子糊涂了,公安同志我认错,你们怎么处罚我我都认,我儿子是大队长,我的思想要进步,要勇於承担。” 他年纪不小,清醒的时候谈吐谦卑诚恳,完全不像个恶人。 徐公安又去找刘寡妇做交谈,刘寡妇称陆大义平时对她挺和善的,陆家还经常接济她,这事儿两边一个认错態度诚恳,一个没打算继续追究,解决下来陆大义免去吃枪子的危险,至於判几年还要看具体的决定。 陆家轮流去医院照顾陆大义,田小菊更是每天都以泪洗面,时不时哭晕过去,陆政然忙到了十五才腾出点时间回生產队。 十五元宵节。 一早姜晚晴和林禾打糯米做汤圆。 北方吃元宵比较多,元宵需要用油炸,废油。汤圆只需要煮,有汤有料,一口下去別提多满足,姜晚晴打算做生和芝麻馅的汤圆。 包到后面,姜文进发现姜晚晴还额外包了十几个实心的汤圆:“姐,你怎么包实心的?咱家好像没人爱吃这种。” 姜晚晴手心里搓出来圆丟丟,比骰子大一圈的实心汤圆,白白的糯米汤圆看著就很治癒:“沈教授喜欢吃实心汤圆,咱去年拖他的福气赚了多少钱呢,逢年过节给他送点他爱吃的。” 她从没想过討好到沈璽越,或者让他器重,只希望日后碰面能搭几句话,或者她扯虎做皮的时候,沈教授別拆穿她就行。 姜文进:“我懂,维护关係嘛,等会儿我就送过去,听说大队那排房子漏了,我等下也给他修补上。” 姜晚晴对姜文进的印象始终停留在傻小子,好衝动上,经歷过这几次事她才发现弟弟脑子活络,乐观开朗,很多事看著衝动,其实大智若愚,看问题一眼能看到本质上。 和爹性格不像,思维確实一样的。 上辈子可惜了,蹲了大牢不说,又被活活饿死。 姜晚晴抿唇浅笑:“懂事儿了。” 姜文进:“我一直很懂事。” 煮完汤圆,姜文进先吃了一碗,吃完带著俩饭盒去大队。 沈璽越没进山的日子一直做报告研究,偶尔听听生產队的八卦。 在他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他又听到大队队长家发生了大事,没听说有姜晚晴参与,他却觉得,陆队长家里的事情,和她脱不开。 正月十五,对沈璽越来说没什么特別的,早上喝了碗小米粥,趁著阳光好,取本书坐在窗台下的书桌上翻看。 姜文进来到大队,刚要开门,想到什么咳了咳,抬手敲门:“沈教授我是姜晚晴的弟弟,我姐让我给你送汤圆。” 沈璽越看书被打扰,还是被自己不喜欢吃的汤圆打扰,有些烦:“我不喜欢吃汤圆。” 姜文进:“我姐说你口淡,包的实心的。” 第68章 陆政然又开始自恋了 姜文进远远见过几次沈璽越。 沈教授留给他的印象不太好相处,话少,眼神都懒得看人一眼。 知青下乡过来,一个个穿著上好的的確良,款式很时髦,有些人不方便把好东西露出来,也会穿在衣服里面,在人少的时候拿出来嘚瑟嘚瑟。 姜文进觉得他们的確有点小钱,却感受不到人和人有啥特別大的差距。 只有见到沈教授,他觉得人和人之间,有些差距很难抹平。 沈教授放在人堆里,和旁人不一样。 穿著,打扮,谈吐,气质,已经不单单是城里人做派,而是一种,他说不出来的感觉。 姜文进隨意一问,转述他姐姜晚晴的话,却没指望沈教授真的会开门,接受一碗他原本不打算吃的汤圆。 他呼出口冷气,准备问问要不要补房顶的时候,沈璽越將门打开,他穿了件黑色毛衣,黑色长裤,人修长挺拔,头髮打理的一丝不苟,姜文进一个大男人都很好奇,同为男人,沈教授怎么能长的这么俊秀。 这是姜文进第一次近距离观察沈教授。 发觉比他印象中的那个人更难以接近。 ……还挺抗冻的。 沈璽越让开位置:“端进来。” 姜文进点了点头,扔了右手边的工具,拎著菜篮子进去,他谨记姜婉晴的话,没有直接上手去碰碗:“沈教授我姐说我身上有灰,辛苦你自己拿出来。”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並没有矫情的自卑感,也没有对城里人规矩多的嫌弃,傻呵呵的,像个没心眼的大男孩儿。 沈璽越没说话,洗过手才去拿汤圆。 姜文进在心里嘖嘖两声。 真讲究啊。 那手乾净的,指甲缝里一点泥都没有,指甲盖饱满泛著光,乾净的不得了,有啥可洗的。 姜文进又注意到沈璽越的衣服,嘴快吐露出一句话:“沈教授你咋穿这么少?不冷吗?” “噗……”徐遇听见有人过来,从隔壁出来,走到门口听到姜文进的话,忍不住笑了一声。 “沈教授身上的毛衣是羊绒,衣服不是越厚越保暖,要看料子。” 姜文进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薄衣服比厚衣服保暖。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这样啊,没见过这样的衣服,那啥,房顶有点漏,我去给你们补补。” 徐遇最近也发现房顶漏了,夜里颳风呼呼的:“辛苦你了。” 姜文进觉得没啥:“都小事儿,你是徐遇吧,我姐单独给你装一碗芝麻馅混合生馅的汤圆,大的是带馅的,小的是不带馅的,你们吃吧,我去干活了。” 大队旁边有黄泥土,姜文进从灶台里挖了点草木灰,混著黄泥土和稻草碎搅拌均匀装进废弃的胶皮桶里,踩著梯子爬到房顶,找到漏风的几处修补起来。 陆政然回到生產队,离老远就看到姜文进在大队补房顶。 从除夕到十五,陆政然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所有的疼和痛都是姜家姐弟带来的,煎熬中,他脑子里冒出很多不好的想法。 姜家姐弟真的要和他决裂,要和他对著干吗? 就在他说服自己要接受姜晚晴真的不爱他,做这一切是逼他离婚的时候,就看到姜文进补房顶。 他心里筑起的想法瞬间崩塌摔成废墟。 “姜晚晴这个贱女人,字不认识几个,没学歷没钱生过五个孩子的妇人,这种人怎么可能下定决定离开我。做错事,表现骨头硬得和钢筋一样,转头不是使唤他弟弟偷偷给我补房顶,以为这样的方式就能挽回我的心?做梦!” 姜家姐弟造的孽,他是不会原谅的。 陆政然寒著脸走进大队,回屋洗头髮刷牙,把鬍子颳了。 半个月瘦了十来斤,看著不免有些憔悴。 姜文进挑著补。 他把沈璽越和徐遇的房顶都补好,针眼大的漏洞都没有,来到陆政然房顶上,他故意把房顶上的土戳松,保管一阵风就能把房顶给吹漏,到晚上绝对冷的他牙齿打颤。 哈哈哈哈…… 姜文进在心里偷笑,踩著梯子下来,转头和陆政然对视上。 姜文进:“……” 他假装没什么都没发生,把铲子扔到胶桶里,当没看到这个人打算离开。 陆政然却叫住他。 陆政然看到姜文进的脸,他爹苍老二十岁虚弱的样子就会出现在他眼前,他嘴唇紧绷,眼神凶狠,每一根神经都绷著,仿佛要將这份仇恨融入到每一份肌肤中。 “你们姐弟俩,天真。” 姜文进:“?” 啥玩意就天真了? 陆政然眯起眼睛,不屑:“把我爹害成那样,以为给我补个房顶,諂媚献殷情,我就能原谅你们?” “告诉你姐,这事儿没完,我是不会放过你们,原谅你们的。” 姜文进也不是好惹的,陆政然把话搬到明面上,他也不客气了:“你想多了,我是来给沈教授补房顶的,就凭你们家里干的事,我疯了才给你补房顶。” 陆政然並不信,双目赤红:“你和你姐一样,舔都舔不明白,既然做了又何必嘴硬,怕丟脸就別討好我啊!” 姜文进:“……” 以前怎么没发现。 陆政然自信的可怕。 “我说了,我不是来给你补房顶的,爱信不信。” “也不寻思寻思自己都做了啥,脸挺大,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领。” “还有啊,別说什么有完没完,这话不应该你来说,你们陆家不义在先,我只不过是躲开了,坑都被你们家里人踩了,从你嘴里说出来,好像我们害了你一样。” 姜文进还气的咬牙切齿,想打人呢。 陆政然听到这话勃然大怒,一把抓住姜文进的衣服领子:“怎么不是你们害的,明明知道麻袋里是我爹,眼睁睁看著陆铁蛋把我爹废了,你站出来告诉我们抓错人,怎么会酿成今天的局面。” 姜文进本来不想生气,他用力推开陆政然,喘著粗气:“你要脸吗?如果不是我提前察觉,现在进公安,被废了的就是我,我是受害者,凭什么要提醒你。” “我告诉你,我没找你算帐你就偷著乐,少在这噁心我,我们姜家从来不欠你们陆家人。” 陆政然休息不够,身体虚弱,被推了一把踉蹌倒退几步,亏得后面有墙,不然就摔个四仰八叉,成为大队长以后,陆政然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羞辱,他脸色瞬间冷下来,看姜文进要走,背后衝著他,一股热血衝到脑瓜顶上,手隨便摸了摸,摸到靠墙放著的铁锹,抓紧,抄起铁锹朝姜文进后脑勺拍了上去。 第69章 我就算找个和尚结婚 姜文进转过去,视线紧盯地上的倒影。 他看到陆政然打过来,一个闪身倒右边,闪过去的同时抬起左脚,陆政然惯性衝过来,姜文进故意绊他。 陆政然人没拍到,脚被绊了一下收不住力气,自己反而像个窜天猴摔了出去,好死不死,前面是姜文进补房顶和的一堆泥,脑袋直接扎进去,鼻孔,嘴巴,眼睛里面被大泥巴虎住,铁锹咯在身下,咯的他胸脯子疼麻了。 別说胸脯子麻,陆政然脑袋也麻了。 他撑起地面想爬起来,胳膊突然疼起来,失去力气摔了回去,陆政然气的再也绷不住气,怒吼:“姜文进你找死!敢绊倒我!” 姜文进眼中闪过怒意,抬起手里的泥桶,把剩下的半桶泥倒在陆政然脸上,和姜晚晴有几分相似的脸没有一丝感情。 他其实早就想这么干了。 “我找你?还是你想让我死,姐夫,你这个人总是装作高高在上的样子,总是装作很有礼貌的样子,其实最自私,最不要脸的人就是你。” “你们害我再先,反口说我们家害你,刚刚你拿铁锹打我,我没让你打到就成了我的错。” “我怎么样,其实一直无所谓。我姐,她给你生儿育女,放弃一切送你到高位,你转身嫌弃她,欺负她,当我瞎吗?” 姜文进真的不想和陆政然撕破脸皮,不想和他动手。 陆政然是大队长,他不想给姐姐惹麻烦。 怪就怪陆政然噁心的要死。 非要他妈的舞到他面前。 看到这张虚偽的脸,就会想到他姐的付出。 看到这张噁心的脸,就会想到他欺负姐姐。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姜晚晴自打嫁给陆政然,姜文进的喉咙里就跟被卡了个苍蝇一样,每天忍著那股想吐却吐不出来的作呕感。 忍到今天,真的忍不下去了。 半桶大黄泥巴臭的要死,呼在脸上脸呼吸的空间都没有,陆政然没了人样:“谁欺负她了?她不惹我,我能教训她?” “我告诉你你完了,我是大队长,我要告你!” 他要把这个小畜生送进监狱。 姜文进刚要说什么,发现沈教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他笑了下:“你告我?我可是有人证,沈教授刚刚就在站那里,他肯定看到你先骂我,还想先和我动手的。” 陆政然倒没发现沈璽越在,往那边一看,可不是在。 沈璽越处处都比他优秀,什么都比他强,陆政然在沈璽越面前忍不住自卑,在他面前出丑,陆政然骨子里的自卑如潮水泛滥,淹没他的同时,又把他內心最深的恨意激发出来。 他强撑著身体从地上爬起来:“沈教授……你刚刚看到什么了?” 聪明人,这个时候就知道选什么。 沈璽越冷冷的,居高临下看著陆政然:“看到你杀人未遂。” 杀人……未遂。 歹毒且蠢笨。 姜文进嘴角忍不住扬起:“听到了吧,我可是有沈教授这位证人。呸,下次再敢惹我,见你一次收拾你一次。” 沈教授帮了自己,姜文进心里很感激他,和他说话的时候忍不住笑眯眯的,从一个不好惹的小狼变成了一只小土狗的感觉:“沈教授,那个我先回去了,你想吃啥,想干啥隨时去找我吩咐我,房顶墙壁漏风的问题都可以找我,我帮你解决,如果你想睡土炕,我也可以帮你盘一个,我盘的炕可好了,我爹活著的时候,都夸我手艺好。” 姜文进是个很神奇的人,和陆政然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陆政然諂媚,骨子里又故作清高,看起来违和不討喜。 姜文进諂媚,骨子里也是諂媚,希望和你搞好关係以后行点方便,坦坦荡荡的样子就不叫人討厌。 又或许是,他那张脸和姜晚晴有点像,沈璽越却从来没从姜晚晴脸上看到过这么生动的表情。 有那么一瞬间,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姜文进眼睛贼立马注意到,挥了挥手走了。 走出几步发现筐和饭盒没拿,他又衝进屋里把桌上的饭盒放筐里。 徐遇刚吃饱,吃的身体热乎乎的,嘴里都是芝麻和生的香气,他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放这里我刷完给你们送过去?” 姜文进:“不用不用。” 他拎著筐走了,脚步十分轻快。 出去一圈,人高兴地有些不正常,姜晚晴打趣姜文进:“出门捡钱了?” 姜文进抱著肩膀坐在炕头上:“那可不是。” 他把在大队发生的事儿告诉姜晚晴,忍不住感慨:“沈教授人真好,话少,有礼貌,还正义。” “姐,我觉得你以后改嫁找男人,可以照著沈教授的样子找,绝对错不了。” “嘿嘿,我看沈教授还没结婚,不行你离婚就找沈教授吧。” 找沈璽越? 姜晚晴猝不及防的,被这个非常离谱的想法攻击了一下。 她浑身上下一言难尽。 斥责道,“別乱说话,我就算找个和尚结婚,也不可能找个沈教授那样的。” 不可否认,沈璽越人不错。 仅限於,不错。 姜晚晴在金钱的魅力下,对沈璽越评价很高,拋去金钱层面。 她对这个人有很多个人主观评价。 沈璽越冷漠,矜贵,挑剔,事多,顺心意那是千好万好,不顺心意他瞬间翻脸不认人。 上辈子觉得她蠢,第二天就把她开了。 有些男人,只可远观而不可褻玩。 沈璽越,远观也不行,不然下一秒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姜晚晴:“这话今天说说就行了,人家看不上我这种二婚的,准確说是即將二婚的,传出去丟人是小事,被沈教授听到。” 她面无表情的举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姜文进,后指了指自己,再又指了指林禾。 “咱们一家人,就完了。” 第70章 沈教授能放过姜晚晴 姜文进梗住脖子:“不至於吧,沈教授人瞧著很温和,又很仗义。” 姜晚晴板起脸:“我不管你怎么想,这件事儿要听我的,你可以顺著他,千万不等你惹他不高兴,人家和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哦。”血脉压制,姜文进翻出浪也不敢忤逆姜晚晴。 看著女儿和儿子的互动,林禾一下子想到了小时候,这姐弟俩也这样。 在姜晚晴看不到的地方,姜文进撇了下嘴,看她穿衣服戴围巾,似乎要出去:“姐你要去哪儿?” 姜晚晴把围巾围好,只露出一双杏眼:“我去虎嫂子家,告诉她们未来可能会干旱,多屯点吃的。” 天灾降临,她不会只顾著自己。 姜文进懂了:“行,那我也去告诉身边认识的那几个。” 姜晚晴和虎子娘说了未来可能干旱的事情,虎子娘起初不信,听姜晚晴说是根据地形天气推测的,犹豫了下,还是信了。 老一辈的人知道姜钦山是钻研天象,地形的好手,却不知道姜晚晴的能耐。 还是上回,姜晚晴进山找狗娃子,只有跟她一路进去的人完好无损,大队长和京城来的杨知青都被野猪撞了。 生產队悄悄传开这事儿,都觉得姜晚晴得她爹的真传,身上有能耐。 虎子娘是生產队的『报信神』,知道了这事儿以后,板著脸,好似拿捏了什么大事的消息,挨家挨户说起来。 有的人信,粮食吃的慢些。 有的不信,该吃吃,该喝喝。 虎子娘还和其他挨著的生產队,认识的人说了这事儿,过了几日来找姜晚晴反馈。 过了十五,姜晚晴又跟著沈璽越进山,虎子娘来的时候姜晚晴不在,林禾留虎子娘在家里喝茶叶水,说说话,聊聊八卦,时间过的很快。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到晚上姜晚晴才回来,她靴子上又是泥巴又是枯草,满头的汗。 “虎嫂子来了。” 姜晚晴换鞋洗漱后进来,笑著打招呼。 虎子娘看到姜晚晴不自觉眼前一亮:“我瞧你比前端时间气色好了不少,头髮都没那么黄了,嘴唇红了。” 结婚带孩子消耗女人,离开男人孩子,姜晚晴整个人都容光焕发。 待姜晚晴坐下,喝了口茶叶水,虎子娘才开口:“我和他们说了要囤粮,有的人还不信,说我胡乱散播谣言,说瑞雪兆丰年,明年肯定是个丰收年。” 虎子娘,“哼,反正我提醒了,那些人爱信不信。” “我不信!” “傻子才信!” 陆政然也听到了外面的传言,铁青著脸重重把茶杯放到桌面上,温热的茶水溅出来,滴在他手背上。 “冯副队长,你身为生產队的干事,怎么能听信乡村野妇的话?” 此事是冯建设听到,觉得姜晚晴说的可能是真的,就说给陆政然听,希望他能够重视,做一些防范。 陆政然听完不仅没有信,还紧急召开了会议。 冯建设坐在旁边的位置,嘆了口气:“晚晴那丫头別的我不清楚,看地形,观天象,一般人比不过她,我觉得可以重视一二,也不用做什么,囤点粮食囤点水就好了。” 陆政然现在最听不得別人夸讚姜晚晴,脸色难看的无法用言语形容,杨苏苏注意到:“晚晴嫂子的確有点特长,可她毕竟是个没怎么读过书,小学学歷的女人,大队长也不是不信她,而是我昨天给京城打了电话,问了气象局,那边並没有乾旱预警。” 陆政然冷声道:“都听到了吧,连京城都没有消息,姜晚晴难道比专家还要准確吗?” “她一个无知的妇人瞎传也就罢了,你们身为干事跟著一起传,引起群眾的恐慌,出事了谁来负责?” 陆政然眼里泛著令人的寒意,目光从大家脸上略过,尤其是冯建设的脸上:“说啊?” 他这样的態度,冯建设也不好说什么。 见无人说话,陆政然宣布散会。 人都走了,杨苏苏留下。 她坐到陆政然身边,摸上他的手背:“政然哥哥別生气了。” 陆政然收起三分凌厉:“我怎么能不气,她把我家里搅得天翻地覆,听公安的意思,我爹最少要判刑十年。” 说起这个陆政然气的胃疼,“那边的事情还没解决,她又干出这种事儿,万一闹出问题,外人只会说是向阳生產队大队长的蠢媳妇儿乾的,又不会说姜晚晴乾的,就是要丟我的脸!” “当初不该娶她,她就是个丧门星。” 谁挨著都不会有好结果。 杨苏苏却不这样认为,状若平静的眼眸底下藏著瞧好戏的期待:“错了。” 陆政然:“错了?” 杨苏苏:“政然哥哥换个方向来看,她自己把把柄送到你手里,她惹出事,闹的越大越好,大家都骂她,把她喷成过街老鼠,你和她离婚没有人会说你的。” 有些事做了。 做成是勋章。 做不成就是把柄,会被世人唾骂。 姜晚晴自以为很厉害,连乾旱的事情都敢语言,可不是自己找骂,蠢的可以。 陆政然眉宇瞬间鬆开:“对,姜晚晴自己送到枪口上来,我不该生气的,我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看著她一点点走向灭亡就可以了。” “是我糊涂没有想到这层,多亏苏苏提醒我。” 杨苏苏微微一笑:“和我还这么客气干什么。” 陆政然没高兴多久,揉了揉眉心:“她现在每天都陪沈璽越进山,每次都要走一笔钱,我兜里的钱快被她掏空,不知道沈璽越什么时候走?” 再继续待下去,他兜里的钱都没了。 杨苏苏微微一愣,旋即想出个办法:“政然哥哥还是刚刚那句话,她贪婪,想要赚你的钱,可如果犯错误了?沈教授能放过她吗?” 陆政然呼吸微滯,片刻后领悟到了她的意思。 “你是说,在山上动手脚,沈教授出事,姜晚晴也逃不开干係。” 反正沈璽越看不上他,留著也不会给他有多大的作用,如果沈家独子在山上出事,沈家能放过姜晚晴? 杨苏苏抿唇浅笑,瞧著温温柔柔,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不敢,完全看不出她刚刚策划了一个多大的阴谋。 “是啊。” 她抱住陆政然的胳膊,將头靠在陆政然手臂上,语气软软的:“我平时可不是什么阴险毒辣的人,可是他们欺负政然哥哥,欺负政然哥哥就是欺负我,我心疼你。” 第71章 猝不及防给教授一针 陆政然眉眼柔和下来,轻轻摸了摸杨苏苏软的不可思议的脸:“別解释,苏苏为了我,我都知道,难为你了。” 她本是高洁无暇的月亮,却愿意为了他沾上泥点。 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不让他神魂顛倒。 这么好的女人喜欢他,却不喜欢沈璽越,间接证明他其实比沈璽越更有魅力。 陆政然狠辣的眯起眼睛:“这件事就不劳苏苏沾手,我来处理。” 姜晚晴,別怪我狠心。 所有的仇和怨,我们都要一一解决。 “阿欠——!” 姜晚晴早上起来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左眼皮又跳起来。 林禾担心的走过来:“生病著凉了?昨天没盖好被子?” 姜晚晴笑了下,让她不要担心:“没事,估计昨天吹风了,我先走了。” 沈璽越注重时间,不能迟到。 林禾还是不放心,探探她的额头,体温倒是正常:“不舒服就早点回来。” 姜晚晴点头:“好。” 她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出门。 到了大队点,她在门口等沈璽越,远远就看到陆政然走过来。 待走近,陆政然嘴角勾起一抹狠戾的笑容,意味深长的看著姜晚晴:“把我爹害成这样,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姜晚晴看都懒的看他,脸朝著阳光,眯起眼睛:“说什么?” “祝你爹多判几年?” 陆政然脸上顿时笼罩一层阴云,隱忍的点了点头:“行,算你狠。” 他看在六年感情份上,是想最后给她点机会,如果她道歉,自己跪下来说错了,也不是不能给她机会。 既然她死不悔改,就祝她死的够惨。 “冥顽不灵。” 留下四个字,陆政然离开。 没一会儿沈璽越独自出来,姜晚晴往他身后看了眼:“徐遇呢?” 沈璽越:“整理数据。” “原来徐遇除了打杂,也是需要干活的啊?”姜晚晴嘴吐露,把心里话问了出来。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沈璽越:“……” “他平时看起来那么无能吗?” 姜晚晴:有没有可能是你给人家安排的活太杂了。 姜晚晴只敢在心里吐槽。 “没有没有,我就是隨便说说。” 陆政然还没走多远,看著姜晚晴跟在沈璽越身后,说话时大气不敢出,眼睛不敢抬一下,小心翼翼和人家搭话,莫名被气的半死,比他爹被废了还生气,喘口气的力气都没有。 不等他分辨出为什么生气,姜晚晴和沈璽越拐过一个弯,身影片刻模糊,转身便看不见。 陆政然心里的怒意散去,他勾起唇。 “都是你自找的。” 过完年雪慢慢化掉,路上到处泥泞,味道也没那么好闻。 走在路上鞋底下也会发出踩泥的声音,姜晚晴走在沈璽越身后,一个没注意打了个滑,鞋底踩著泥巴直接向前面冲了上去,眼前的泥巴地,周围的树木,土墙,以非常快的速度倒退,嘴里的惊呼声没呼出去,像个小鸡崽子扑棱著翅膀,一头扎在沈璽越后背上。 前面直接贴在男人后背上。 走在前面的男人停下脚步。 沈璽越背肌崩了崩。 疼疼疼…… 鼻子撞得发酸。 姜晚晴捂住鼻子,眼睛里面分泌出生理泪水,她向后挪开一些,站稳后,手捂在鼻子上,杏眸上下打量。 从他挺拔修长的背影看不出他什么火气,姜晚晴想到沈璽越裁员的冷漠样子,心一急,立马道歉:“……沈教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地、地有点滑。” 沈璽越没回头,风吹起他漆黑如墨的发,男人声音低缓微哑:“没事。” 之后的路,姜晚晴儘可能和他保持一定距离,生怕又贴上去,惹怒了老板被开掉。 来到山里,姜晚晴带他往没去过的地方去,走了几步,总觉的身后有什么东西跟著,她前进的同时时刻注意著身后。 又往前走了几步,身后的声音明显起来,窸窸窣窣,什么东西快速的从树林中躥上来,姜晚晴刚要回头去看,肩膀被人拉住拽到旁边。 沈璽越把姜晚晴拉到身后,他神色明显冷下去,整张脸看起来比平时更加凌厉。 黑色野狗从姜晚晴刚刚站著的位置生扑过去,若不是沈璽越动作够快,姜晚晴已经被野狗按在地上撕咬。 没咬到人,野狗呲牙,黏腻的口水顺著尖牙往下掉,黄色的眼睛看著凶悍无比,调头又扑上来,它扑上来的瞬间,树林里又躥出来三条。 陆政然为了万无一失,找人训了四条恶犬放进山林攻击姜晚晴和沈璽越。 他要让姜晚晴被狗牙撕碎娇嫩的皮肤,把她啃的没有一块好地方。 四条恶犬先后扑上来,浑身散发著恶臭,张大的嘴獠牙森森。 沈璽越手里拿著登山的木棍,还算结实,他攥紧木棍,用力挥著木棍打掉两条野狗:“快跑。” 姜晚晴转身往山林里衝进去,还不忘喊:“沈教授你小心一些,处理完赶紧追上来。” 沈璽越蹙了下弄眉。 平时对他恭恭敬敬,生死关头,跑的比兔子还快。 这样也好,不会在旁边碍手碍脚。 他蓄势待发,一棍子打落扑上来恶犬的犬牙,反手打在另一条狗的肚子上,把狗打到一边,处理完一波,他趁空离开,朝著姜晚晴离开的方向追去。 生物都有压制性,姜晚晴跑去的方向有更加凶猛动物流下的痕跡和气味,她跑到狗不敢跟来的范围才停下脚步,靠在大树上大口喘气,嗓子眼乾的冒烟,她乾咳半天才停下。 没多一会儿,沈璽越追了上来,他没说话,靠在石头上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姜晚晴多心,总觉的沈璽越看她的目光有些奇怪,好似带著嘲弄。 “沈教授你受伤了。” 姜晚晴注意到他手臂衣服被抓烂,右臂健硕肌肉上有几道翻卷的伤口。 沈璽越把肩膀上的包放下:“里面有阻断针,翻出来。” 此地有气味,几条狼狗追到附近不敢上来,只听的见狗叫,却不见狗影子,姜晚晴知道暂时安全,把包翻开,找到三针密封的针剂。 沈璽越看了眼伤口,左手不方便用针,问道:“阻断针需要打在伤口周围,敢打吗?” 在他观察伤口,询问话的时候,姜晚晴注意到他伤的是右手,她已经把包装拆开,针头上面透明保护罩摘下去,在沈璽越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姜晚晴抓住他的手臂把针扎了上去,没有丝毫犹豫將药推了进去。 姜晚晴行动是乾脆的,乾脆到沈璽越猝不及防挨了一针,倒吸口凉气。 姜晚晴面上却客客气气,甚至有些员工对老板的敬畏:“我干粗活干多了,手有些重,沈教授忍著点。” 第72章 教授我们搞死陆政然 姜晚晴不知道阻断药怎么打。 她知道狂犬疫苗是要从伤口各处都要打药阻断,沈璽越身为医药专家,身上的药肯定更好,她按照打狂犬疫苗的办法把针围著伤口打了一圈。 打完,把透明塑料罩罩到针头上,將垃圾装回包里。 不用沈璽越吩咐,姜晚晴去包里翻治疗外伤的药粉和纱布。 山里的树木更为茂盛,沈璽越一半面容隱匿在树影中,神情晦涩不明,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沙哑:“跑的够快,下手够狠。” 姜晚晴找东西的动作顿住。 这是……评价她? 姜晚晴在沈璽越面前只有恭敬,没有刻意隱藏自己的小想法,沈璽越太聪明,撒谎会被他一眼看穿。 她在包里找到纱布,捣鼓一阵去翻外伤药,头也不抬回道:“啊……我连男人和孩子都不要了,做人肯定是够狠的。” “不过,我跑的快是不想耽误沈教授解决那几条恶犬,免得碍手碍脚影响你。” 翻到外伤药,姜晚晴帮沈璽越处理伤口。 先用球吸乾脏血,洒上消毒外伤药,包扎好纱布,到底是带了几年娃,姜晚晴下意识打了个蝴蝶结。 活了二十多年,沈璽越身上没出现过蝴蝶结这种东西。 沈璽越浓眉皱起,嘴唇泛著苍白,嫌弃的要死:“拆了,我不要蝴蝶结。” 姜晚晴嘴角微抽。 她扯住蝴蝶结两边的带子抽开,给他打了个正常的结。 “咳咳,不好意思哈,以前带孩子带习惯了。” 处理完伤口,沈璽越活动手脚,看了眼周围,疑惑问:“山里会有狗?” 姜晚晴把背包拉链拉上,语气如常:“没有。” “应该是陆政然故意找人训的狗,让我们在山里出事。他想借沈教授的刀,宰我。” 沈璽越:“……” 他发现。 姜晚晴的家庭关係很有意思。 夫妻关係,子女关係,婆媳关係,姑嫂关係。 ……处的都不怎么样。 她知道关係不怎么样,因此冷眼面对所有人,似乎没有感情。 別人伤她,她不怒不悲。 她伤別人,百倍千倍。 “不觉得伤心吗?他是你丈夫。” 姜晚晴唇角扬起,眼底没有半分温度,儘是讥誚:“伤心有用吗?只会影响我出刀的速度。” 黑寡妇。 沈璽越脑子里下意识闪出这三个字。 每次进山,姜晚晴都会打扮的比较简单,不让装束影响自己,她扎了个低丸子头,骨相优越的头包脸,简简单单的丸子头梳在她头上都很简单好看,额前有几丝碎发,抬头的瞬间眉眼是明亮的,偏那双乌亮的眼眸暗光流转,杀气腾腾,衬的那张脸阴险嫵媚。 却又是描述不出来,別的女同志身上没有的鲜活。 姜晚晴没有期期艾艾的,也不觉得被背叛是多么丟人的事情,毕竟不是她搞外遇想杀人,她没有多余的羞耻心。 “沈教授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的女人太可怕了。” 空气沉默,就在姜晚晴以为沈璽越已经不想和她说话的时候,沈璽越冷不丁开口:“狠的比蠢的好。” “你没有错,不自保会被他们分食乾净。” “挺好的。” 沈璽越能直接夸讚几个字,在姜晚晴意料之外,她目光流转,脑子里打起个主意来。 装好包,姜晚晴把包背到肩膀上,往前走了半步:“陆政然算计我,也在算计教授你,教授就这么放过他吗?” 沈璽越敛眸,他太高了,比陆政然还高半个头,和姜晚晴说话每次都是俯视。 姜晚晴危险的眯起眼睛,拋出『杀了吧』橄欖枝:“教授,我们搞死陆政然吧。” 沈璽越:“……” 知道对方是她丈夫,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方是她杀父仇人。 从未见过哪对夫妻斗狠招招下死手。 不对。 就是这话听著怎么这么不对劲? 好像《金瓶梅》也有类似一幕。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脑子里出现了什么,沈璽越被口水呛到,手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两声,苍白的脸微微泛红。 姜晚晴以为他受伤才咳嗽,没猜到沈璽越內心真实,继续游说:“他这次敢放狗咬你,下次就敢要你的命,你难道真的能放过他吗?” “別看他现在还在我户口本另一边,我可以独自开户,绝对不会在关键时刻手软。” “当然我也不会真的要他的命,就是给他点教训,咱们不能让他继续猖狂。” 她以前不敢和沈璽越说太多,也不敢幻想借他的势力搞垮陆政然。 是陆政然这傻逼自己作死,冒犯谁不好,冒犯沈璽越。 自己把机会递到她面前,就別怪她不客气了。 沈璽越倒是没有立马拒绝,陆政然想借刀杀人,他面上不显,也不会当什么都没发生:“我考虑一下。” 考虑一下和同意有区別吗? 姜晚晴:没区別。 “好。” 和沈璽越达成一致,姜晚晴脑子的热退下去,发现周围已经偏离了平时行进的路线,她观察片刻:“原路返回怕碰到那四只狼狗,教授我们从树林这边上去,绕个弯换个出口出山。” 沈璽越手臂上的伤挺严重,不早点下山,怕他发高烧,深山野林,她拖不动沈璽越。 沈璽越点头:“嗯。” 他朝姜晚晴伸手:“把包给我。” 姜晚晴没动:“你胳膊上有伤,我来背。” 怎么说,沈璽越都救了她一命,帮忙背个包还是可以的,也不怎么沉。 沈璽越走到姜晚晴身后,没受伤的左手抓住包带,向上抬起,把包从姜晚晴肩膀上卸下来,转到自己背上,阔步往姜晚晴刚刚指的方向前进。 姜晚晴小跑跟上他:“你放心,我会背好的,不会让里面贵重的东西摔坏。” 沈璽越拨开前面挡在脸前的树枝,俯身穿过:“很重。” 第73章 姜晚晴和他孤男寡女 重? 姜晚晴微愣,敛下浓密的睫毛遮住眼底复杂的神色。 她嫁给陆政然六年,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她来处理。 洗衣,做饭,带孩子,伺候老人,每天睁开眼睛就有干不完的活,做不完的事情。 夏天铲地,冬天铲雪,时不时要下地窖搬东西,还要拎水浇地。 陆家上上下下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你別累到了』,『这个东西很重』类似於这样的话。 沈璽越的包,不重。 姜晚晴知道自己没错,自己才是受害者。 可她上辈子几十年都在奉献中渡过,坏衣旧衣穿她身上,生活的苦,日子的苦都被她吃了。 她奉献,苦了自己,甜的都是他妈別人。 她的经歷像枷锁把她死死捆住,完全没考虑过,她该如何疼疼自己。 什么事情是女人可以不用胜任的。 譬如这个包。 仔细想,她拿著也觉得重。 以前却觉得还好,咬咬牙能拎的动,不算重。 姜晚晴有些乱。 走了半个小时左右,沈璽越扶住旁边的树干停下,呼吸加重,缓缓单膝蹲下,低著头,喘息急促。 “沈教授!” 姜晚晴探上他的额头。 很烫。 姜晚晴蹲下身体,双手抵在他肩膀上:“伤口太深,肯定感染导致你发烧了。” 她四下看看:“你还能撑得住吗?这里离出去的路口需要两个小时的路程。” 这还是最快的。 沈璽越呼出的气是烫的,身上发了冷汗,额前湿漉漉的头髮贴在皮肤上,脸上带著不正常的红,他强撑起身体想站起来,眼角都被刺激的微微泛红。 刚站起来,人晃了晃往前倒,姜晚晴眼疾手快把他接住:“你没事吧?” “小心点,来,坐下缓缓。” 沈璽越个子太高,身躯像小山把姜晚晴罩住,他有些意识不清,下顎抵在姜晚晴的颈窝,以她为支撑,松松垮垮,压了下去。 男人的呼吸就在耳边,温热的鼻息拂过姜晚晴的耳廓,一下又一下。 姜晚晴大半个身体支撑著他,费力抬起手撑住树干,把他慢慢放下。 沈璽越靠在大树上,面色苍白浮著红,脸上溢出细密的汗珠,双眸紧闭,过分长的睫毛在眼睛下面投落一片雅青。 姜晚晴看他情况並不是很好,心里也是焦急的,她正琢磨怎么把人带出去,好死不死,鼻尖一凉,六角形雪在她脸上融化,接著雪越下越大。 下雪了。 她没办法拖著一个病人走两个小时。 沈璽越很冷,冷到牙齿打颤,他恍惚间看到姜晚晴走远了,没多久又从眼前路过,绕了不知道几次,她忽然出现在他面前,扒出他手腕上银色手錶看了眼时间,嘆了口气,把他没受伤的手搭在她肩膀上。 女人忽然靠过来,夹带著淡淡的皂粉味道。 姜晚晴动了动,找了个好借力的地方用肩膀托住沈璽越,另外一只手在沈璽越后背划拉两下,似下定决心般,扣住沈璽越精壮的腰身:“沈教授你清醒点,下雪了,我们没办法下山,附近有个山洞我带你去里面取暖。” “我扶你起来,你借著我的力气站起来,好不好?” 凑近看,姜晚晴的脸真的很小,巴掌大,柳叶眉下面一双漆黑的杏眸,挺翘的鼻樑下唇瓣饱满呈胭红色,娇艷欲滴。 沈璽越眼底暗沉,强打起精神,哑著嗓子道:“……好。” 姜晚晴知道他清醒了几分。 左手拉住沈璽越环在她肩膀上的手臂,右手扣住他的腰,她咬住嘴唇用力抬起沈璽越,站起来的过程压的她差点摔倒。 沈璽越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身材是修长的,可他身上却不乾瘪,精瘦有力,最起码也有一百五十斤。 姜晚晴和他又是孤男寡女。 一边是难以承受的重量,一边是陌生男人过分靠近的气息,她整个人都是乱的。 她十几岁认识陆政然,一直跟著陆政然屁股后面跑,视线中从来没注意到別的男人,更没有接触別的男人。 扛起一个病號,身上有数不清的位置要紧紧挨在一起,炙烤的姜晚晴也出了一身汗。 雪簌簌落著,可以听到稀碎响声,地上很快铺了一片白。 山洞在旁边在右边的位置,要爬上一个坡,再走五六分钟才能到。 让姜晚晴鬆了一口气的是沈璽越人还发烧,前进的过程並没有摔倒或者晕倒,他靠她支撑著走到了山洞。 山洞天然形成,大概有三四个平方大小,入口不大,里面宽敞,背风。 姜晚晴艰难的把沈璽越挪到山洞里,让他靠著坐下,把包取下来在里面翻找可以退烧的药,翻了一圈没看到。 她抓了抓头髮:“看来要在这里过夜了。” 山洞里至少保温。 她把沈璽越蹭乱的衣服整理好,他的衣服清一色黑的,经常穿黑色高领毛衣,衣服料子好,人长的又好,黑毛衣穿他身上,添了十足的禁慾感。 姜晚晴又把毛衣拉高,外衣蹭开的扣子扣上,繫到最上面一个扣子,沈璽越忽然睁开眼睛。 男人天生的眉目深邃,高鼻薄唇,那双眼落在姜晚晴的手上,幽暗不明:“你解我扣子干什么?” 姜晚晴:“?” 她气的差点吐口血。 手指用力將扣子拧上:“你衣服蹭开了,我帮你系好,谁没事儿解你扣子,我可不敢解你扣子。” 对方要不是沈璽越而是陆政然,姜晚晴已经抄起右手边歪七扭八的乱石抡对方脑袋上。 看他还怎么胡言乱语。 女人的手很白很细,指间带著陈年老茧,看起来很粗糙。 沈璽越皱眉:“你多大?” 姜晚晴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她的年龄,她还在因为刚刚的事情感到无语,隨口回答:“二十五。” 沈璽越绷紧了唇角:“白瞎了这双手。” 姜晚晴顺著他的目光看过去,瞧见自己手上的老茧。 明白他说的是这个。 她自嘲一笑:“结婚前我也不用干这些,识人不清嫁到陆家,这些年磨出来的。” 她把手收回去:“你在这里躺著休息,我去捡柴。放心,我会在外面撒层药粉,防止野兽钻进来。” 沈璽越撩起眼皮看了姜晚晴一眼,狭长冷淡的眼底晦涩不明,他废力抬起右手,將手上的皮手套取下来递给姜晚晴:“你是女人不是石头做的,好好保护自己的手。人不心疼自己,善待自己,旁人又怎么会善待你?” 黑皮手套有些大,猝不及防出现在眼前。 姜晚晴忽然想起,有年冬天,她蹲在井边洗衣服,冻的双手通红,想烧水洗衣服。 陆政然骂她:“公主命丫鬟身,洗个衣服还要热水,今天要热水,你明天是不是要摘天上的星星?矫情!” 姜晚晴嘴唇微微下撇,眼神湿润,压抑住心底的难受,故作轻鬆道:“我以前也想疼疼自己,可他……说我矫情。” 第74章 连姜晚晴都没有出来 “以前我总把他的话当圣旨,把他的喜怒哀乐放在我的前面,以后不会了。”姜晚晴把手套戴上。 “我会对我自己特別好。” 男人和孩子哪里有自己重要。 沈璽越闭上眼睛,声音沙哑:“还不算太蠢。” 回去路上碰上下雪天不算幸运,好在狂风颳断了不少枯树枝,姜晚晴在附近捡来不少,她把树枝搬进山洞,又捡了几块片状石头,在山洞角落打了个简易的烧火区域,柴火放在石头中间,中间放大木头块,周围是小树枝和叶子。 搭建好简易的火堆,姜晚晴划开火柴扔到枯树叶上,树叶易燃,火舌子吞噬树叶烧到小树杈上,很快又將大木头点著。 火光映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橙红色跳跃。 姜晚晴伸手在空中试了试,热起来了。 “沈教授,你过来烤一会儿。” 沈璽越闭著眼睛,薄唇没有一点血色,乾涩的裂开。 发烧更严重了。 姜晚晴记得他兜里有手帕,凑过去说道:“我用你的手帕去外面弄点雪水帮你降温。” “前提是,我要找到你的手帕。” “……” 沈璽越紧闭著双眼,没有一丝知觉。 “你不回答我,自己拿了。” 姜晚晴伸手摸了摸他上衣兜,掏出几张大团结和一些票。 她心里嘖嘖两声:真有钱。 没有手帕。 姜晚晴记得他会把手帕放到身上,没在上衣兜里,那就是在裤子兜里。 沈璽越穿了条黑色裤子,材质很不错,裤兜在两侧,被衣服盖住。 直接掏他的兜似乎不好吧…… 姜晚晴的手在他裤子外面按了按,右边是空的,左边有东西,她直接伸进去。 有什么不好的。 救人呢。 沈璽越靠在墙上坐著,姿势原因,裤子兜內部比较崎嶇,姜晚晴把手伸进去,触碰到一片温热,手指间摸到软绵的手帕。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找到了。 她刚要把手帕拿出来。 裤子兜的主人好巧不巧睁开眼睛。 姜晚晴察觉到什么,抬起头,对上一双墨色眼眸。 沈璽越眸中带著冷,並且越来越冷。 “別告诉我,我裤子兜里也有扣子需要让你系。” 被发现的瞬间姜晚晴手心出汗,她控制著紧张感,一本正经掏出他兜里的手帕,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怎么,她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某些不该碰到的地方。 姜晚晴嗖的把手抽出来,不忘把手帕拽出来,解释道:“我想把你的手帕打湿给你降温。” 太紧张,姜晚晴用手背蹭了蹭鼻尖。 蹭了两下,发现对面眼神凶狠的都快变成刀子,就是那张脸太苍白虚弱了眼神的凶狠,沈璽越隱忍的闭上眼睛,额角的汗因为动作滑下来。 “你……去洗洗手。” 姜晚晴反应过来蹭鼻子的手刚刚碰到哪里,身体也跟著变得僵硬、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外面的,雪吹在姜晚晴脸上,吹的她打了个冷颤,神思慢慢归位。 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她反而不慌乱了。 沈璽越的確很可怕,她可是死过一次的人,又不是故意的,碰一下就碰一下,他能怎么著? 姜晚晴找了处雪比较乾净的地方,用手帕包了一捧雪,返回到山洞里。 沈璽越没有再因为发烧晕睡过去,自姜晚晴进来以后目光冷凝的看著她,准確说是看著她的右手。 男人的声音冷到极致:“洗手了吗?” 姜晚晴咳了咳:“我用雪搓了搓。” 某人的目光过於凶残,姜晚晴面无表情把手帕按在他额头上:“降降温。” “放心吧,我已经结婚生了五个娃,早就清心寡欲了,不会趁你昏睡的时候做什么的,教授请放心。” 沈璽越本就冷漠的脸骤然像附上一层冰霜。 他抬起没受伤的手按住头上的手帕,闭上眼睛:“我自己来。” 折腾好几圈姜晚晴也累了,坐到火堆旁休息,许是太累,上下眼皮碰到的瞬间,迷迷糊糊睡著。 姜晚晴斜靠在石头上,闔上眼,呼吸逐渐平稳绵长。 睡著的她和平时大不一样。 平时总冷著脸,仿佛下一秒就要掏出把刀將陆家人给颳了,睡著后白皙面容一片恬静,长眸安静的闭著,一缕碎发挡在眼睛前,有些痒,睡梦中皱了皱眉。 沈璽越看著她,眸色渐渐晦暗。 后半夜雪下的更大,雪幕从洞口簌簌落下,外面漆黑一片,山洞里火光跳跃,时不时发出噼啪炸开的声音。 姜晚晴被木头裂开的声音吵醒,迷糊的睁开眼睛,僵硬的坐起身体,好痛…… 脖子快断掉的感觉。 她揉了揉脖子,下巴上有柔软的触感,手捞起了什么东西,低头看去,发现身上多了条黑色围巾,软软的,带著凌冽清香味道。 不远处,沈璽越斜靠在石壁上睡觉,两条笔直修长的腿,一条屈起,一条伸直,简单的姿势被他摆出来也帅的要死。 他脖子上空著。 沈璽越把围巾给她? 姜晚晴掐了自己一把。 疼。 不是梦。 还挺有绅士风度的。 不像陆政然。 她把新都拿去给他做衣服,他穿的热乎乎,却从来不在意她冷不冷。 以前她以为陆政然贵人事忙,没有閒工夫关心这些,她就默默地为陆政然打理家庭,直到杨苏苏出现,她才知道陆政然是知道关心別人的。 姜晚晴睡了半夜不太困,摘下围巾给沈璽越盖上。 山里还算太平,夜里没碰到什么野兽。 向阳生產队却灯火通明,山外入口集结了不少人,不仅有陆政然和杨苏苏这批干事,还有林禾,姜文进,包括李县长李在常。 晚上,陆政然以沈璽越失踪为理由,急忙给李在常打电话,让他过来。 才三月份,白天太阳上来路上的冰雪会化,晚上气温骤降,化了个的雪结成一层薄冰,不仅化,还冷。 李在常面色铁青:“他们一直没有出来?” 陆政然故作眼红,装作悲痛的模样:“没有,不止沈教授没有出来,连晚晴都没有出来。”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出事了。” 第75章 杨知青难不成是草包 大队其他人看陆政然悲痛的模样,忽然对最近的传言有了动摇。 “大队长看著挺伤心的,誒……咋整都是他孩子的娘,吵架归吵架,出事了他最担心。” “是啊,爹刚出事,媳妇儿又这样,瞧著怪可怜的。” 谁又能猜得到,就是陆政然动手放的狼狗,把沈璽越和姜晚晴困在山上。 林禾也没想到姜晚晴会在山上失踪,肯定是出事了,不然以晚晴的能力,不可能到现在还没下山。 她咬著牙,强打起精神没有倒下去。 姜文进看不惯陆政然虚偽的样子:“装模作样,他巴不得我姐出事。” 陆政然动了动嘴唇,略带几分自嘲的开了口:“我和你姐夫妻多年,我们的確闹了矛盾,可谁家不闹矛盾,你姐是我的妻子,我怎么会真的和她生气,我心里是有她的。” “平时你和我生气也就算了,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戳我的心。” “你姐要是出事,我是最难受的。” 姜晚晴,识相的就死在山里。 不知道那几条狼狗有没有把姜晚晴的肚子刨开,有没有把她的肠子划烂。 陆政然想著姜晚晴的惨状,差点笑出来。 他紧忙用手捂住脸,看著更加悲痛了。 姜文进被噁心的说不出话。 他看著山里的方向:“娘,山里地形我熟悉,我要进山救我姐,既然我姐夫这么担心我姐,那就一起去吧。” 姜文进皮笑肉不笑,讥讽道:“姐夫这么担心我姐,肯定不会在这乾等吧?” 怕陆政然找什么藉口逃脱,姜文进又对李在常说:“李叔叔,不说我姐,沈教授是京城来的,身份尊贵,牵扯颇广,我不仅为了我姐,就算是为了沈教授,也不能干等到明天早上。” 李在常担心姜晚晴,可他更担心沈璽越啊。 沈璽越是组织交给他的重要人物,他出事很多项目研究都要作废,对组织的伤害太大了。 徐遇没想到姜文进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进去救人,他赞同姜文进:“李县长,我愿意和姜文进同志一起进山。” 李在常也没办法乾等到天亮,他背过手,还是问了下林禾的意见:“嫂子,你怎么看?” 他的私心是现在就进去。 可钦山的女儿失踪在山里,钦山的儿子也要进去,万一出事,钦山可就要断后了啊! 他想保住自己的位置,也不想拿朋友的孩子去冒险。 林禾平时是个软软弱弱的妇人,当问题拋到她面前,她没有一丝犹豫:“进山。” “文进比晚晴的能力差了点,可他也是钦山的儿子,对地形特別熟悉,我相信我儿子会把沈教授和晚晴带出来的。” 陆政然全身绷紧,呼吸在这一瞬间彻底停止了。 “不用吧……晚上不好看路,我们进去不就是送死?” 姜文进五官標誌,人是白的,被晒成了小麦色,他穿著军大衣,目光揶揄的看著陆政然,某些瞬间特別像姜晚晴站在那里。 姜文进不屑道:“刚刚不是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现在就不敢进去了,姐夫刚刚在做戏?” 刚刚为陆政然说话的人觉得姜文进是有些道理的。 “是啊,人家弟弟都愿意进去,他怎么不愿意去,看来夫妻就是不如人家手足兄弟。” “我看陆队长就是在装,装谁不会啊?” 队员的声音都不小,清晰地传到陆政然耳朵里。 杨苏苏担心的看了眼陆政然,上前几步打圆场:“陆队长不管怎么说都是向阳生產队的大队长,他出事生產队怎么办?” “我知道你担心你姐姐,但是你不能这样逼他,他不止是你姐的丈夫,也是生產队的大队长。” 陆政然感激的看著杨苏苏。 只有苏苏才会担心他,不像姜家姐弟,恨不得弄死他。 姜晚晴每天只会质问他为什么不爱她,这个蠢货,也不知道拿自己和苏苏比比,人家苏苏在大事面前是什么样的反应。 她呢? 只会拈酸吃醋,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根本不配做他的女人。 姜文进厌烦陆政然,同时也记恨这个勾引他姐姐男人的破鞋,京城来的怎么了?照样是一双破鞋。 “我姐夫还没说什么,你倒是心急起来了。我记得杨知青父亲就是地质研究的,听说你还有山里的地形图,上次进山我姐不听你的建议,你们几个还骂我姐没眼光,我觉得杨知青挺厉害的,和我们一起进山营救沈教授。” “比起沈教授,我觉得你们也加起来也没有他重要,为了组织,为了生產队,姐夫和杨知青应该不会拒绝吧。” 杨苏苏根本没想到看著鲁莽不好说话的姜文进嘴巴也这么厉害,她扯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压下內心的慌乱:“我……” 李在常上前一步:“杨知青还有这样的能力,拜託杨知青了。” 杨苏苏:“……” 她就是想帮陆政然说句话,怎么连她也要进去? 杨苏苏很想大吼一声。 关她屁事! 姜文进忽然出个损招,杀得陆政然和杨苏苏措手不及,姜文进不给他们找补的机会:“徐同志就不用进去了,我让我的兄弟高兴旺和杨伟成跟著我们进去。” 李县长誒了声:“成,辛苦你们了,路上一定要小心。” 也没出十分钟的时间,陆政然和杨苏苏就安排要一起进山去。 一共五个人。 有的人想跟进去姜文进都不要:“山里复杂,人太多我看顾不过来,有我姐夫和杨知青,我相信肯定不会出问题的。” 说话时,姜文进蔓延冷漠,似乎在筹谋什么。 陆政然和杨苏苏知道里面有四条狼狗,现在进去,万一碰到那几条狗怎么办? 他们都不是畜生的主人,进去碰到,被咬了又怎么办? 姜文进带著高兴旺和杨伟成走了一段路,发现这两个人还没有跟上来:“你们怎么还不跟上来,姐夫不想救我姐吗?” 陆政然咬牙。 骑虎难下。 姜文进又问杨苏苏:“杨知青怎么不跟过来,你不是对山里很熟悉,难不成是个草包,其实什么都不会?” 第76章 说人坏话被当年戳穿 待姜文进问出来,不等杨苏苏反驳出声,李在常似有意,又似无意,诚恳发起求救:“杨知青是吧,你有地形图肯定比这几个孩子强一些,营救沈教授的任务,拜託杨知青了。” 杨苏苏明白什么叫骑虎难下。 有的唱红脸,有的唱白脸,把她高高举起来。 她篤定,此时装晕,姜晚晴她弟会掐烂她的人中,把她强行喊起来。 一群疯子。 杨苏苏气的肋骨疼,也无济於事,她努力勾起唇角,维持著体面的微笑:“李县长都开口了,我肯定要陪同他们一起进山的。” 没有挽回的余地,不如卖李县长个脸面。 杨苏苏和陆政然对视上,二人跟上姜文进他们的步伐。 林禾担心的目送姜文进几人入山。 钦山,你要保佑孩子们平安归来。 夜路难行,手电筒一点光源扫射的地方才能看的见东西。 姜钦山活著的时候姜文进太小,很少跟著进山,勉强能在山里分得清东南西北,这点也是很多人不具备的。 夜晚的山林同白天似乎是两个地方。 姜文进三个人走在前面,陆政然和杨苏苏跟在后面。 密林中除了覆盖住脚面的积雪冷的彻骨,还有不知名的鸟叫,听著渗人心魄。 杨苏苏被嚇的紧紧跟著陆政然,偷偷把手放在陆政然手里,姜文进忽然转过来,陆政然为了避嫌甩开杨苏苏。 姜文进把他们的小动作纳入眼底:“你们在干什么?” 在场还有其他队员,陆政然断然不可能让他们发现自己有婚外情。 “杨知青差点摔倒,我扶了她一把。” 姜文进冷笑了下:“杨知青是女同志,的確需要保护,这样,你走到前面来,我们保护你。” “我姐夫是已婚男人,你跟在他身边不方便。” 他姐不要的垃圾东西,离婚前也不能让这个女人染指。 杨苏苏看到姜文进的眼神都觉得发怵,姜晚晴弟弟故意把她带进山里来存了什么目的她也不清楚,唯一肯定的是,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杨苏苏不敢在这里惹怒姜文进,便道:“不用,我走在后面就行。” 姜文进没说什么,几步走到陆政然和杨苏苏中间:“那姐夫去前面走。” 高兴旺和杨伟成也走过来,把他们二人分开。 陆政然被迫走到最前面,他硬著头皮往前走,时不时不放心的回头看眼杨苏苏。 大雪覆盖住姜文进的雷锋帽,盖了一层白。 陆政然心神不定,怕碰到狗,又怕碰到野猪,战战兢兢往前走,电棒的光源在雪地上晃著,无意间晃过一颗树,上面凝固著鲜血。 他眼睛猛然一亮:“有血!” 姜晚晴和沈璽越果然出事了。 姜文进几步跑过去,握紧电棒,把电棒对准树杆上的血跡。 他颤抖著手擦去上面的浮血,底下的血跡更明显,树上有,地上肯定也有,姜文进蹲下身体把积雪扒拉开,底下果然还有血跡。 姜文进心一提,呼吸也跟著乱了。 高兴旺:“我检查过没有其他东西,晚晴姐和沈教授肯定逃走了。” 陆政然听到这话那叫一个遗憾。 怎么就让她跑了呢? 杨苏苏看到血被嚇了一跳,她咬了下手指,也是有些失望,失望姜晚晴没死在这里。 她冷的牙齿打颤:“晚晴姐肯定不会出事的,老天爷,一定要保佑晚晴姐。” 陆政然嘆气:苏苏心地太善良了。 姜文进没搭理这俩装模做样的货,他继续扒开雪,寻找姜晚晴和沈璽越的痕跡,找了两个方向,终於找到了被大雪掩埋的脚印。 “往这边走。” 一行人继续赶路,又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看到了一处虚弱的火光。 姜文进加快脚步走过去,果然看到了躲在山洞里的姜晚晴和沈璽越,他跑过去:“姐!” 姜晚晴没想到姜文进会进来。 “你进来娘知道吗?” 问完,透过姜文进身边的位置,她看到了陆政然和杨苏苏。 姜晚晴嘴角微抽:“我好像眼了,看到陆渣和杨苏苏。” 姜文进嘆气,压低声音说:“你没眼,陆政然找来李县长,在山下装模作样给你掉眼泪,你说哭就哭,找来李县长不就是为了把这件事情闹大,我一不做二不休,把他和杨苏苏都弄进来了。” 姜晚晴:“……” “我和沈教授碰到了几只狼狗,我怀疑是陆政然搞的。” 姜文进这才注意到在旁边修养的沈璽越:“血是沈教授的?” “嗯,关键时刻把我推开了。” 姜文进的眼神立马变成感激:“你看我就说吧,沈教授是好人,你还和我犟。” 说来也巧,就在姐弟俩蛐蛐这句话的时候,沈璽越睁开眼睛,他讥笑的看著姜晚晴:“我不是好人?” 姜晚晴:“……” 空气中瀰漫著尷尬的气息,她的喉咙像是被堵住:“额……” “这孩子瞎说话,沈教授给我钱,又救我命,我怎么在背后说你不是好人。” 她偷摸掐了一把姜文进。 姜文进反应过来,立马也跟著乾笑两声:“怎么会呢沈教授。” 他狗腿的跑过去蹲在沈璽越面前:“沈教授我背你下山。” 其实他打心眼里觉得沈教授人好。 正直,善良,关键时刻竟然救他姐。 沈璽越並不想趴在他身上,闭了闭眼睛,缓口气之后开口:“你们搀扶我就可以,雪天路滑,你背著我容易摔倒。” 真相是,他不想和別人过度身体接触。 姜文进不知道他这个点,姜晚晴是知道的:“好了,你喊高兴旺他们过来,一起扶著沈教授下山。” 姜文进点头,对高兴旺招手,高兴旺小跑过来,兄弟两个人扶著沈璽越站起来。 姜晚晴把山洞的火熄灭才出来。 风雪肆虐,姜晚晴站在雪里直视陆政然,一双眸子冷到极致。 受伤的是沈璽越,姜晚晴完好无所,陆政然和杨苏苏失望到顶点。 杨苏苏:“晚晴姐你没事太好了。” 陆政然没有安慰姜晚晴,火气没地撒,嘴上忍不住:“我早就说你平时悠著点,有点自知之明,现在好了,带沈教授进山,害的沈教授受伤,这回满意了?不装能耐了?” 第77章 你下去救她不就好了 姜文进嗤笑出声:“呦,姐夫现在又骂我姐,有能耐当著李县长的面骂,既然不喜欢我姐,又装什么深情。” “文进,別爭口舌上的输贏,沈教授伤的重,先下山。”姜晚晴拦住姜文进,说完率先领路。 姜文进心里有气,碍於姜晚晴已经说了这话,也不好当著大傢伙儿的面不听话。 高兴旺和杨伟成对视一眼。 心里默想,晚晴姐对大队长还是太好了。 陆政然冷笑:“听到了吧,你姐根本不屑於你帮她说话,我和她再怎么说都是一家人,你是她弟弟,可她是我儿子女儿的娘。” 有时候他也以为姜晚晴不爱他,可她的小细节还是透露出,她爱他爱得要死了。 姜文进一股火躥上来,想打人,被姜晚晴拦住:“好了,別在山上打架,沈教授的伤要紧。” 沈璽越蹙眉。 倒是聪明,捨不得打陆政然,拿他做幌子。 方才还说什么,她绝对不手软。 女人的话,没有几句是真的。 姜文进憋著火:“姐!” 姜晚晴没理他,继续往前走。 姜文进和高兴旺扶著沈璽越跟在后面,之后是杨伟成。 陆政然和杨苏苏走在最后面,杨苏苏观察周围,有点不好的预感:“政然哥哥……这不是来时候的路,晚晴嫂子会不会故意带错路,把咱们困起来。” 上次在山里,她们和姜晚晴走了相反方向,被野猪拱了。 杨苏苏留下了阴影。 陆政然安慰她:“不会的,姜晚晴爱我爱的要死,我就是她的命,你看她平时小事儿喜欢闹,大事上捨不得伤害我。” 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杨苏苏抿了下唇,蹙眉提醒:“可她连你爹……都不放过,真的爱你吗?” 从女人的直觉看,她觉得姜晚晴一点都不爱陆政然。 说起他爹的时候,陆政然眉宇间闪过一丝阴鬱,却仍旧自信:“那是我爹,她又不爱我爹肯定下手不留情,如果那天是我被装到麻袋里,姜家人是不会下死手的。” 杨苏苏没再说什么。 快到山脚的时候,途径一片狭窄的雪坡,一边是山体,旁边是六七十度的斜坡,稍有不注意就会掉下去。 姜晚晴看了眼身后,不动声色让姜文进走到最前面,她来到陆政然和杨苏苏附近。 陆政然拿著手电筒,时不时回头扶一下杨苏苏。 “苏苏小心一些。” “谢谢政然哥哥。” 对於自己真正的妻子,陆政然连看都不曾看一眼。 姜晚晴忧沉的眸色比雪夜还寒凉,趁著陆政然又去扶杨苏苏过一个雪坑,姜晚晴按灭手电,把脚下的石头踹到陆政然脚下,忽然被绊到,陆政然整个人向前栽去,手电筒掉在地上,顺著斜坡滑下去,前面的光源也熄灭,他看不到东西,手脚在空中乱挥几下摔成狗吃屎。 杨苏苏比较惨,直接从斜坡上摔下去,腰撞到斜坡上的树,疼的容失色,叫了声摔到斜坡底下,脚又撞到石头上,爬都爬不起来。 “政然哥哥……救我……” 周围黑漆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旁边窜过,杨苏苏发出破碎的尖叫声。 姜晚晴拇指將手电筒按键往前推,手电筒亮起,她淡淡提醒:“杨知青不要大声叫,引发雪崩,你会被埋在底下,大罗神仙来了都没人能救你。” 杨苏苏眸中闪烁著惊恐,后怕的咽了口唾沫不敢叫。 “晚晴嫂子求你救救我。” “政然哥哥救我。” 底下风更大,旁边又很黑,树木像鬼爪一样,从杨苏苏角度向上看,很高,也没有攀登的地方。 她嚇得再也绷不住人淡如菊,知书达理,聪慧过人的形象,小声哭出来。 “我的腰撞伤了,脚崴了,好痛啊。” 陆政然爬起来,发现杨苏苏掉到底下,他跪在斜坡边上焦急的看著下面:“苏苏你別怕。” 他用命令的口吻说:“高兴旺,杨伟成你们还不快下去救人。” 在场的几人下意识看了眼姜晚晴。 发现姜晚晴面无表情,丝毫没有救人的意思,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走这条路,因为她算准了这条路有斜坡。 她又为什么忽然走到后面,刚刚陆政然和杨苏苏摔下去,肯定和她脱不开关係。 她不喜欢骂人,因为她喜欢动手。 能动手绝对不嗶嗶。 高兴旺和杨伟成都不说话。 姜晚晴轻笑:“陆队长是不是忘了,他们要送沈教授回去,沈教授受伤了,回去晚伤口发炎出事谁能担待的起?” 陆政然听著杨苏苏的哭声心如刀绞,他趴在地上低吼:“他只是受伤,苏苏继续留下底下命可能都没了,沈璽越的命是命,苏苏的命就不是命吗?” “刚刚是你搞的鬼对不对?你想製造意外杀了苏苏,扫清障碍?在你心里,苏苏是你的敌人,为了让我继续爱你,你就要用这样的手段吗?” “姜晚晴你好噁心,被你喜欢,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不幸。” 陆政然急得眼睛泛红:“苏苏你別怕,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高兴旺杨伟成我是生產队的队长,你们连我的话也不听吗?信不信回到生產队我让你们吃不了兜著走。” 不管他怎么威胁,高兴旺和杨伟成都没有帮忙的意思。 杨苏苏没听清上面发生什么,她听到身后有什么东西的呼吸声,慢慢朝她走来,她回头看到一双发绿色眼睛,盯著不远处的眼睛,手脚被嚇得失去知觉,心提到嗓子眼,头皮瞬间全都麻了。 “政然哥哥快救我,有东西朝我靠过来了,呜呜呜……” “我害怕,救我。” 陆政然听著杨苏苏的声音,心疼的好似被尖刀狠狠刺穿,冰冷的泪滴到雪地上,他攥紧拳头,威胁:“姜晚晴我警告你快点让他们下去救人,不然我就和你离婚。” 姜晚晴掏了掏耳朵,不屑勾唇:“婆婆妈妈的威胁半天,心里有她,你下去救她不就好了。” 她抬起腿,左脚猛力一蹬,踢皮球一样把跪在斜坡边上的陆政然踢了下去。 第78章 姜晚晴比杀猪匠还狠 陆政然千算万算都没算到,站在他身后的姜晚晴会把他踹下来。 他猝不及防被踹下去,那一瞬间脑袋都是空白的,他在斜坡滚了不知道多少圈之后掉到底下,摔懵了,满脸血条坐在地上,不敢置信的僵硬著抬起头。 “……姜晚晴,你特码真的对我下毒手,你疯了!” 他坐在坡下怒吼,情绪过於激动,胸口剧烈起伏。 別说陆政然,就连姜文进也没想到姜晚晴会做这种事,大家都有不同程度的愣住。 姜文进手里手电筒的光恰好对准姜晚晴站定的位置,光幕落在姜晚晴身上,把她周围的景物照的格外清楚。 北风裹挟著雪片从姜晚晴单薄细挺的身上飞过,雪粒在狂风中拉出银线,身后参天树木结著雾凇,风一吹偶尔簌簌落下。 姜晚晴俯视著山坡下面模糊的身影,眼神轻蔑快意,她勾起唇:“这里离生產队並不远,底下有条小路,绕了点弯,步行一个小时也能到生產队西边。沈教授受伤严重,我们就先行回去,明天见,陆大队长。” 她转过身来,风吹的她脸颊微微泛红,白皙无暇的皮肤上透出淡淡的粉色,嘴角扬起,却是漫不经心的敛眸,看著淡漠到极致,却隱隱散发著难以描述的疯癲感。 “走吧。” 姜晚晴走到前面带路,不忘嘱咐他们:“扶好沈教授。” 高兴旺和杨伟成被姜晚晴刚刚的举动震慑到。 他们从来没在哪个女人身上看到过这样的疯批和狠劲,偏偏晚晴姐还长了张清冷美人脸,平时连別人指著她骂,羞辱,都不屑於红著脸爭吵。 震慑他们的不单单是姜晚晴的举动,而是她带给人的反差感。 高兴旺反应过来:“放心吧姐,你交代的事情我们绝对做好。” 他刚要走,发现沈教授一动不动:“沈教授我们该回去了,还是说,你有哪儿不舒服?” 黑暗中,沈璽越看著姜晚晴的方向眼神如墨,喉咙有些发乾。 沈璽越哑著声线开口:“没事。” 他们脚下是一排靠著山的鱼脊路,姜晚晴走在最前面,宽大的袄穿在她身上有几分空荡,北风吹的咧咧作响,衣服被吹乱,里面的人反而走的很稳,不摇不晃,纤细长腿力量感十足,前方仿若怪兽咽喉的黑暗也没有叫她脚步迟疑一些。 反而是山坡下面,时不时响起杨苏苏的惊叫声和哭声,其中参杂著陆政然的咒骂。 “姜晚晴你这个贱人,等我们回去,我要和你算总帐。” “我要弄死你!” “你最好想好解释的话,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姜文进有些生气:“姐你干什么不找个深坑把她们彻底埋了,反正谁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没的。” 陆政然就是渣滓,根本配不上她姐,更不配活在世上。 姜晚晴眉峰轻蹙:“他们死了,你养那五个孩子吗?” 还没离婚,陆政然出事孩子肯定要由她抚养。 再说,杨苏苏还没感受过这五个孩子的恐怖之处,该少的,一个步骤都不能少。 姜晚晴一句话把姜文进问住。 旁边传来两个兄弟嘲笑的笑声,姜文进嘖了声,高兴旺和杨伟成立马收声不敢再笑。 快到下山最后一段路,更为崎嶇一些。 姜晚晴停下脚步,回身伸出手:“前面路不好走,沈教授我扶著你。” 她平时砍柴做饭带孩子伺候人,看著纤细,其实有把子力气,瘦而有力,扶个男人绰绰有余。 沈璽越倒没说什么,往前走了几步,主动把手臂搭在姜晚晴肩膀上,半个身子靠在姜晚晴身上。 他这么痛快让姜婉晴有些意外。 转念明白过来,沈璽越是聪明人,不会在小事上耽搁。 姜晚晴才一米六出头,扶著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稍微有些吃力,她怕沈璽越掉下去,小小的吸口气,將手里的电棒往前照了照。 前方路坑坑洼洼,稍微走不好,走不稳会掉下去。 宽度还不足以两个成年男人踏过去。 姜晚晴商量道:“沈教授,路不好走,你是伤员要不要走在里面。” 走里面怎么样也不会掉到下面和陆政然杨苏苏『匯合』。 沈璽越手臂搭在姜晚晴身上,肢体触碰到,才能感觉到女人有多瘦。 能把自己的老婆养成营养不良的样子,陆政然是个废物。 他开口,声音低沉,语调和缓:“不用,等下我往你那边靠靠就好了。” 姜晚晴摸不准他什么想法,以为他单纯不喜欢走里面被挤著,闻言往里又挪了一点,她把手电筒给沈璽越拿著,一只手扶著沈璽越的手臂,另外一只手从他腰后绕过去,拉住他衣服后面。 “走吧。” 沈璽越鼻音慵懒:“嗯。” 后面跟了三个男人,高兴旺平时就喜欢说话,嘴巴停不下来,看著姜晚晴和沈璽越走在前面,眼睛眨了眨,忍不住八卦:“我怎么觉得沈教授和晚晴姐更配呢?” “你看他俩长的都好看,都不怎么说话,性格配,身形也挺配的。” 杨伟成心说,晚晴姐再好也是二婚女人,沈教授肯定看不上。 但他没有在当事人面前说。 姜文进身为姜晚晴一母同胞的弟弟,自然不会觉得姐姐二婚有什么缺陷,反而觉得沈教授也有点配不上自己的姐,他用姜晚晴的话回答自己的兄弟:“不可能。” 高兴旺摸不著头脑:“为啥不可能?” 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哦~”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说晚晴姐在沈教授面前把自己现在的男人推到山坡下面,沈教授看到会觉得害怕,所以不会喜欢晚晴姐。” 实话实说,他也害怕晚晴姐。 夫家想害她弟弟,她能提前察觉,还能不吵不闹的把自己男人一脚踹下去,晚晴姐那脚他看的可是清清楚楚,那叫一个乾脆果决,丝毫没有因为对方身份而犹豫,比屠宰场杀猪匠手都要稳,心都要狠。 是个男人见识过刚刚的场面都要害怕。 姜文进扶著山壁,走到安全地方才回他:“我姐说她二婚就算嫁给和尚,也不会考虑沈教授。” 第79章 靠在沈教授肩膀睡觉 三个人分开还好,说话过点脑子,平时聚到一起什么都说,按高兴旺他老娘的话说,这三人嘴比裤腰还松。 等姜晚晴回过神发现他们说了什么以后,想做点也来不及了。 姜晚晴:“闭嘴!想让我把你们毒哑是不是?” 高兴旺和姜文进闭上嘴,后知后觉知道说错话了。 杨伟成打心底里怵姜晚晴:“姐我可没说话,是他们俩说的。” 姜晚晴现在一点都不想提起刚刚的话:“你也闭嘴。” 三个人低头闭嘴,生怕不小心发出声音被姜晚晴毒哑。 尷尬,太尷尬了。 前面还一小段路,姜晚晴不能鬆开沈璽越自己走到前面去,她表情僵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尷尬是其次,她最怕未来的沈总知道她和她弟弟在背后说了什么,还试图聊过这种事情,虽然不是她主动的,现在解释又有谁相信呢? 沈璽越人到中年都没有找到自己喜欢的女人,厌烦死这些话题,不知道他现在心里是不是已经气疯了,嫌弃疯了。 誒…… 嫌弃也就算了,万一以后不带她赚钱,她的损失不可估量。 不管信不信,还是要维护一下沈璽越男人的自尊,她轻咳两声掩饰尷尬:“教授我弟弟瞎说的,他……他最近脑子不太好用。” “我绝对从来没有私底下覬覦过你。” 太过紧张,一连用了好几个词表达自己的清白。 一时间只能听到风声下雪声。 沈璽越讥讽的嗤了声。 姜晚晴心沉到谷底。 就在马上要走到宽路的时候,沈璽越脚下踉蹌了一瞬,整个人都压在姜晚晴身上,把姜晚晴压在山壁上,差点把她肺里的空气挤出来。 姜晚晴咳了两声。 看他挺健硕的,衣服下面肌肉不算很夸张,却有一层精瘦有力的薄肌,就算发烧也不该虚弱成这样。 还干医药的教授呢,身体真不行。 沈璽越不动声色瞥了眼姜晚晴,缓慢起身,没吭声。 过了崎嶇的地方,换姜文进和高兴旺搀扶沈璽越,几人在天亮前到达山下。 看到姜晚晴和姜文进都囫圇个出来,林禾鬆了口气,才敢红了眼眶哭出来,她双手合十对著天拜了拜,擦擦泪抱住姜晚晴:“怎么被困山里了?” “没受伤吧?” 林禾检查起姜晚晴身上。 姜晚晴活动活动手脚,语气难得软了点,有了点女人的娇感:“我们在山里被狼狗袭击了,但我没事,沈教授救了我。” 林禾知道她没事彻底放心,感激的走到沈璽越面前:“谢谢你沈教授,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要出了事,我都不知道怎么活。” 沈璽越刚和李在常说了几句,转头客气的和林禾说:“不客气。” 李在常看沈璽越胳膊上有伤,提议道:“沈教授我带您去县城医院看看?” 沈璽越頷首,他眼睛瞥了眼姜晚晴:“让姜同志一起去,她在山上也受到了惊嚇,山里冷,可以开点药预防一下。” 林禾身为过来人,旁人看不出什么,她却觉得这生的面冷俊美的沈教授,看她女儿的眼光,是有些不一样的。 倒没有什么溺死人的爱意,却能感受到不同。 姜晚晴摆手:“我身体……” 沈璽越眉尾微挑:“怎么,你想陆队长带你去看病?” 姜晚晴这才反应过来,等会儿陆政然就带著杨苏苏爬上来,刚爬上来的时候肯定是他最暴怒的时候,难道还要和他面对面吵一架? 她不是吵不过,是真的累。 她摸了摸额头,露出几分虚弱:“我身体也挺难受的,我和沈教授一起去。” 冯健设这才发现陆政然和杨苏苏没有一起回来:“话说大队长和杨知青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 姜晚晴把手放下来:“杨知青不小心掉山坡下了,陆政然为了救她也跟著滚了下去,怕耽误沈教授的伤,陆政然让我们先走,他们等会儿绕小路回来。” 姜晚晴算是冯健设看著长大的孩子,在冯健设印象里,姜晚晴懂事乖巧还有点傻,不觉得她会说谎。 冯健设懂了:“时间也不早了,那就劳烦李县长送他们去医院,我们也回去了。” 李在常点头:“嗯。” 车子能坐五个人,除了开车的丁敬山和李在常,徐遇也要去照顾人。 五个人怎么坐,成了需要思考的。 李在常觉得:“沈教授坐副驾驶?” 徐遇刚要答应,跑去开门,就听沈璽越开口道:“我不喜欢副驾驶。” 徐遇:“?” 比起副驾驶,教授你难道不是更討厌和人接触吗? 但他有脑子,没有直接问。 沈璽越:“李县长坐副驾驶,我们三个坐后面。” 李在常没什么可说的,自然是沈璽越想怎么坐就怎么坐。 安排好前面的,到后面又有问题。 姜晚晴和林禾他们打声招呼先上车。 徐遇准备上去,被沈璽越一个眼神拦住。 沈璽越:“我坐中间,雪天路滑,你们两个在旁边护著点,免得伤口被二次伤害。” 徐遇:“……” 坐边上才更稳一些吧教授。 徐遇:“行,教授慢一点。” 就这样,沈璽越坐到中间去了。 他个高,腿长,坐下后腿时不时会碰到姜晚晴,姜晚晴不动声色的往边上又挪了挪。 大家都坐上车,姜晚晴靠在车窗上闭上眼睛,身体轻轻蜷缩在一起,闭上眼睛没多久歪头睡著,呼吸比平时沉重,累极了才会出现的。 车里很安静,大家都不同程度地累,李在常和徐遇也很快睡著。 车子行驶出向阳生產队,拐了个大弯顛簸了一下,姜晚晴身子甩到另一边,头靠在沈璽越肩膀上。 这个地方比车窗玻璃要软,舒服,睡梦中姜晚晴找了个特別舒適的地方,蹭了蹭睡的更熟。 车內半明半昧。 沈璽越睁开眼,黑沉沉的眸子隱晦如海,暗潮汹涌。 丁敬山將车稳下来,想看看有没有惊扰到沈教授,从后视镜往后面看了一眼,后视镜內,便见到姜同志靠在沈教授肩膀上睡的特別香,沈教授微微侧头,眸子扫了她一眼,伸手托住姜同志的脸,给她调整了更为舒服的角度。 第80章 李家婶婶並不欢迎她 道路两边的树枝子被风吹的乱颤,斜了树杈。 丁敬山发现了某些东西,仍淡定的收回目光,他能在县长身边干了一年又一年,足以见嘴是严的。 说意外,也没那么意外。 沈教授下乡是他车接车送,从县城车站,再到国营饭店,最后送来向阳生產队,这个人不屑同人说话,是个难伺候的主。 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愿意带姜同志进山,没点私心是不可能的。 车程半个多小时到医院,大夫护士都通宵等著人来,沈璽越下车被安排去治伤。 姜晚晴不知道该去哪儿,看大家都下车,也跟著下车。 睡了一路,她养足了一点精神,就是脖子有点痛,兴是刚刚靠在车门上顛簸的。 姜晚晴和李在常一行人坐在走廊椅子上等著沈璽越看病。 她坐下便打了个哈欠,眼睛里逼出眼泪来,刚说来了点精神,又困起来。 凌晨三点多,沈璽越从主治医生办公室出来,伤口重新包扎,手臂上吊了消炎的点滴,他出门便看到靠在墙边睡眼惺忪的姜晚晴。 刷了漆的墙有些旧,上面有些许划痕,姜晚晴闭著眼睛靠在墙上,身上的蓝袄子衬得她皮肤雪白,一般人穿偏深的蓝色都会显黑,只有她天生白瓷皮肤的人才能扛得住。 丁敬山注意到沈璽越的眼神,主动叫起姜晚晴:“姜同志,你也进去让大夫给看看,需不需要开点治疗感冒的药。” 姜晚晴半睡半醒,睁开眼睛发现沈璽越已经出来了,她后知后觉明白丁敬山说了什么:“哦,好。” 她有点发冷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看看也好。 大夫给姜晚晴检查了一下:“有点伤寒,不算严重。” 需要吃两天药。 沈璽越需要住院观察一晚,明天退烧即可离开。 听说人没事,李在常鬆了口气。 他一路护送沈璽越去单独病房门口:“时间不早,我就不进去了,沈教授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让徐助理联繫我。” 沈璽越頷首:“嗯,李县长慢走。” 李在常笑呵呵的又道:“沈教授和徐助理都是男同志,晚晴跟著你们多有不便,我带她回家住,刚好也让她婶子给她做点好吃的。” 都是成年人,沈璽越和姜晚晴只是认识的关係,並不能为她做主,眼下也找不到好的招待所给姜晚晴住,沈璽越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丁敬山送李在常和姜晚晴回到离家,已经差不多早上五点。 街上冷冷清清,没什么人影。 收垃圾的工人骑车三轮车从街上穿过,大爷嘴里哈出白色的烟雾,身上带著没有散去的疲惫。 说起来,姜晚晴还是第一次来李在常家里。 经过一路灰扑扑的水泥路,穿过低矮的砖瓦房,来到李在常住宅附近,县长住的地方明显繁华不少。 周围有百货楼,学校,国营饭店之类的商铺,铁皮牌子在风吹日晒斑驳著铁锈,其中也有木头招牌,上面是红油漆字。 『国营副食店』『红星理髮馆』,副食店玻璃窗里吊著两串风乾咸肉,玻璃灰扑扑的,里面的货架子也很有年代感。 算起来,姜晚晴很久很久没有看过这样的街景了。 李在常家在学校后面那条街,独门独户的二层楼,铁柵栏门,门口是一片瓜藤架,墙旁边种著一片適合北方生长的竹子,翠竹掛著雪,不算奢华,散发著浓浓的书香气。 车子进院,门从里面打开,走出来一位中年女人,她穿著深秋色的毛衣,黑色裙子,头髮在脑后盘了个髮髻,没做太多打扮,看著端庄有气场。 姜晚晴跟著李在常下车。 丁敬山最后下来:“县长那我先回去了。” 李在常頷首:“去吧。” 中年女人不认得姜晚晴,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几眼,从姜晚晴的眉眼中依稀分辨出她的身份,不確定问:“这是……晚晴?” 李在常说了向阳生產队的事儿,顺带的,他太太牛莉就知道姜晚晴怎么会过来了。 牛莉客气的邀请姜晚晴进屋:“天这么冷快进屋。” 说著打开门,笑著示意姜晚晴进来。 姜晚晴微微一笑:“麻烦婶子了。” 她不太喜欢借宿,麻烦人家铺床做饭,弄脏了也不方便。 可她出来的时候也没想过会来借宿,连换洗衣服,牙刷牙膏都没有。 姜晚晴客客气气,没有过度諂媚的表现让牛莉悄悄鬆了口气,瞧著不像心眼子多的,守规矩就好。 牛莉拎了一双男人拖鞋放在李在常面前,又从另一个柜子里,翻找出一双发旧的女士拖鞋给姜晚晴:“不好意思,我们家进屋要换鞋。” 屋內收拾的乾乾净净,可见牛莉婶婶喜欢乾净,姜晚晴没有从乡下来的侷促感,脱下鞋换上。 她的袜子补了个洞,被雪水泡湿,但能看出来经常洗,袜子很乾净,姜晚晴穿上拖鞋,懂规矩的把自己的鞋放在鞋架底下。 她的鞋底脏,放上去可能弄脏了。 牛莉对姜晚晴更喜欢几分,从一开始的不欢迎,到勉勉强强能让她待待的程度。 “没吃饭吧老李,你们先去沙发上坐坐,我煮麵条给你们吃。” 似乎怕姜晚晴过来打下手弄乱厨房,牛莉异常热情:“晚晴坐在那里就好,喝点热水啥的。” 李在常领著姜晚晴坐到沙发上,他很疲惫,马上五十了,跟著折腾一晚上,身体难免吃不消。 “你婶婶做的麵条是一绝,有口福了。” 姜晚晴笑笑没说话。 牛莉把水烧上,喊李在常:“老李你过来一下,帮我从橱柜上拿个东西。” 李在常起身去厨房,他进屋后,牛莉把门关上。 牛莉低估了厨房门的隔音程度:“你怎么把人领回来也不说一声,家里哪有地方给她住。” 李在常声音带著不悦:“楼上不是有间客房,让她住一晚怎么了?” 声音嗡里嗡气,牛莉的声音忽然拔高:“客房?你是不是忘了珊珊昨天来了,客房给珊珊住呢,怎么,你还想把我外甥女赶走吗?” 第81章 她上完厕所都不会冲 “你看你,我不就是忘了这件事,急什么?我有说过把你外甥女赶走吗?客房有人,让她住鹤京的房间不就好了,他这几天又不在家。”李在常的声音也跟著拔高。 铝锅里的水沸腾,滚出泡来。 牛莉隱忍的闭了闭眼,抓了一把掛麵扔进去:“说的轻鬆,你儿子什么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屋子从不让外人住的。” “再说她一个结了婚的,住你儿子房间,就不怕晦气吗?” 麵条下锅很快软了下半部分,牛莉拿著筷子將上面的按进去,沸水吞没麵条,细细的掛麵条煮开,麵汤瞬间变成白的。 “我不想和你吵架,把你叫过来是为了给你提前说一下,等会儿让她在沙发上简单歇一歇得了。” 李在常在外面端著脸,喜怒不於形於色,到家,面对著结了二十多年婚的妻子,怎么能忍住火气:“她爹救了我一命,是我的救命恩人,人家孩子第一次登门,身体还不舒服,你让她睡沙发,应该吗?” “救命恩人,这四个字我听的耳朵起茧子,你对老薑家够好了,这些年没少往他们家送吃的,送喝的,哪次我也没拦著,还帮你张罗,啥恩情也还个七七八八了。”牛莉態度强硬,没有丝毫让步的样子。 片刻后,李在常憋著股气出来。 “晚晴……” “家里没位置了,可能要委屈你在沙发上住一晚。” 早知道送孩子去招待所,也比睡在这强,李在常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姜晚晴不觉得有什么:“沙发挺好的,很软,我住在这里方便又不拘束。” 牛莉端著麵条出来,上面臥著一颗鸡蛋,她听到姜晚晴的话心里满意,把鸡蛋放在姜晚晴面前:“在家里吃不上鸡蛋掛麵吧,多吃点。” 李在常皱了下眉,终究没说什么。 姜晚晴:“谢谢婶婶。” 她饿了,吃点热乎的胃里舒服。 李在常吃得快,吃完上楼去休息,牛莉留下来招待姜晚晴,等姜晚晴吃完,她拿来牙刷牙膏给姜晚晴:“你们乡下不怎么刷牙,但咱们要讲卫生,饭后睡前都要刷牙。” 姜晚晴接过牙刷牙膏,没有特意自证自己每天都刷牙,她笑著点点头,去卫生间洗漱,出来的时候,就见牛莉搬来一床旧被子放在沙发上:“睡吧,被子虽然是旧的,肯定比你家里用的舒服。” “你睡吧,我也上楼休息去了。” 说完牛莉打著哈欠上楼。 姜晚晴把被子铺开,拖鞋蜷缩在沙发上睡觉,太困了,很快睡著。 天际翻起鱼肚白,朝阳从云层里缓缓升起,一缕阳光从窗户缝照进来,隨著日光的移动,一跳一跳蹦到姜晚晴身上。 晃眼睛,姜晚晴抱著被子侧睡,露出精致的小半张脸。 『咔嚓』一声,门从外面拉开,二十出头,个子修长的男人从外面走进来,身穿白色滑雪衫,脚上一双旅游鞋,看著青春洋溢,贵气十足。 李鹤京进屋换鞋,看到鞋柜底下一双破旧布鞋,嫌弃的皱起眉,开门將鞋子踢到外面:“噁心死了,谁把叫子的鞋放鞋柜底下?” 姜晚晴被吵醒,睁开眼睛坐起身。 李鹤京回头,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姜晚晴。 睡觉的时候姜晚晴喜欢把头髮放下来,及腰的发垂在肩膀上,人坐在朝阳的光里,浅浅的光芒勾勒著姜晚晴的脸部轮廓,看著更加柔美。 猝不及防的对视让李鹤京心跳漏了一拍,注意到姜晚晴身上老土不太值钱的穿搭,意识到什么,李鹤京麻溜的去外面把她的鞋捡回来,整整齐齐摆在鞋架子下面。 “你是谁?” 李鹤京今年二十三,比姜晚晴小两岁,还在读书,身上朝气蓬勃,瞧著和姜文进十几岁的小伙子差不多。 姜晚晴注意到他的举动,没太在意,毕竟是借住人家,住的舒不舒服,以后她也不会常来,没必要生气。 “我姓姜,叫姜晚晴,借住一会儿。” 她瞟了眼墙上掛著的钟表,八点多,休息了几个小时,身上更累。 听到姜晚晴三个字。 李鹤京瞬间失去所有兴趣。 最近过年,家里的亲戚常来走动,每次有人来,他娘都会和对方讲姜晚晴的爱恨纠葛,说他和姜晚晴年岁差的不大,小时候家里还开过玩笑,让他们定娃娃亲。 十几年过去,和他有过玩笑娃娃亲的女人嫁给生產队大队长,一口气生了五个孩子,为孩子洗尿布,做饭,被婆家磋磨的不成样子。 还说她脑子拎不清,为了她那个男人,写信给他爹要五好队长的名头。 “……” 李鹤京听的耳朵都起腻了。 他厌恶故事里的姜晚晴,蠢笨的无可救药,还挟恩图报。 最让他有些厌恶的是,他刚刚竟然对一个生过五个孩子的女人起了点意思。 他没经歷过男女之事,也没有交过女朋友,可他看过那种书,知道有些感受很重要,女人生完孩子肯定滋味儿很差,更何况生了五个。 可惜了姜晚晴这张漂亮的脸蛋。 姜晚晴把被子叠起来,戴上围巾:“劳烦你转告李叔叔和婶婶,家里有事情要忙,我不多打扰,自己想办法回生產队。” 说著走到门口换上鞋,鞋子刚被扔到外面,她穿上的时候感受到一点凉意。 姜晚晴表情淡淡的,语速適中,声音好听,李鹤京看著她离去的背影,更加可惜。 待姜晚晴走没多久,牛莉起床,去厕所发现没冲,臭的要死。 她捏著鼻子把厕所冲了,生气下楼,和李鹤京碰上:“儿子你回来了。” 李鹤京点头:“娘,姜晚晴走了,让我转告你们她回生產队去了。” 牛莉的手放在鼻子下面挥了挥:“算她识相,上完厕所都不会冲,臭的要死,你先別去厕所。” 李鹤京皱眉:“以后这种事儿別和我说。” 一墙之隔门后,牛姍躡手躡脚上床,躺在床上鬆了口气:“呼~” 她忘记冲厕所,还以为要被骂,没想到运气这么好,还有人顶包这件事。 姜晚晴从李家出来,在街上閒逛,她並不是散步,而是想看看眼下做什么能赚钱。 沈教授手里的钱总会赚完,她要寻找新的发財之路,不管是復仇,还是过好日子,都需要钱。 杨苏苏家世好,有她在陆政然背后坐镇,没钱可不好对付。 逛了一上午,快中午饿了,姜晚晴找到国营饭店去吃饭,菜价都不便宜,姜晚晴倒也没扣扣搜搜的,点了一盘红烧肉和一碗米饭,坐在位子上等著吃饭。 饭菜刚上来,她正准备吃,从玻璃窗看到沈璽越和徐遇一起走进来,沈璽越进门也看到她,径直朝姜晚晴的桌子走过来:“怎么只有你自己,李家人呢?” 第82章 沈教授主动和人拼桌 沈教授主动上前打招呼,上辈子姜晚晴想都不敢不想。 沈璽越在她眼里一直是沈总的身份,沈总主动打招呼,能不让人意外吗? 姜晚晴愣了一瞬,就见沈璽越坐在她旁边的位置。 徐遇呆住。 他想把眼睛摘下来擦擦再装回去,教授竟然主动和別人拼桌? 还是和一个女人? 沈教授带著姜晚晴同志进山是因为姜同志有能力。 沈教授主动走到姜晚晴吃饭的桌子拼桌…… 那是因为什么? 跟在沈璽越身边许多年,徐遇不算了解沈璽越的经歷,想法,可最基本的还是了解的。 沈教授不喜欢和女人太亲近。 严格意义上讲,他不喜欢人。 徐遇再淡定也不是丁敬山那种职位的人,沈璽越已经坐下,他也跟著坐下,拉开凳子坐下去,眼睛光顾著瞥姜晚晴和沈璽越,没注意坐到椅子边上,重力隨著他坐下来往一边压,椅子差点把他带倒。 他狼狈站起来重新坐下,静静等待沈教授的安排。 姜晚晴主动给沈璽越和徐遇倒水,她先涮了涮杯子,涮乾净才接了一杯,將温热的水放到沈璽越手边:“我在那里休息一天,不好继续打扰他们,想著自己回去。” 沈璽越拿起水杯吹了吹,喝了一口:“你打算怎么回去?” “车程需要半个小时,走回去?” 姜晚晴不知道为什么,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点怒火:“那倒也不会,兴许能在百货楼附近碰到生產队的牛车,我坐顺风车回。” 沈璽越没说什么。 服务员拿著菜单过来,注意到沈璽越穿著同別人不一样,人看著比较告知,態度客气比刚刚客气一些:“为人民服务,同志想吃什么?” 沈璽越扫了眼菜单:“她刚刚点了什么?” 服务员:“红烧肉。” 这位男同志好帅,別说,和旁边的女同志还挺般配的。 瞧瞧他穿得好,她穿的不好,妥妥的有钱人和穷女孩儿的故事。 比故事书好看多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沈璽越眼未抬:“吃辣吗?” 说来惭愧,这是姜晚晴和沈璽越第一次同桌吃饭,以前都是她做好,他吃不完就分一些给他,从来没在同一个饭桌前用餐。 姜晚晴有理由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吃。” 沈璽越:“红燜乳鸽(8块/只)两只,醉鸡一斤(4.5/斤),三色虾仁(6.8元),龙凤鸳鸯(8.8元),两碗米饭。” 他將菜单递给服务员。 80年初,各地水平明显比七零年末好上一些,吃的住的都要迈进新阶梯。 姜晚晴上辈子著实没吃到什么好东西,时代发展,她只有看的份,赚来的钱都用在陆多喜身上,以至於除了红烧乳鸽是她知道的,剩下三道菜,有两道(三色虾仁,龙凤鸳鸯),她压根不知道是什么菜。 姜晚晴嘴角微抽:“能吃完吗?” 问完自觉多嘴。 沈璽越什么时候吃过苦,什么时候委屈过自己。 沈璽越看起来十分淡然:“吃不完打包,你带回去给你弟弟吃。” 家里有点閒钱也不敢乱,除了过年,姜家也很久没有放开肚皮吃,姜文进肚子里又半个月没怎么进过油水。 姜晚晴提前道谢:“文进会很开心的,谢谢沈教授还惦记著他。” 国营饭店的菜都要现炒,中午人不少,需要排队等一会儿。 姜晚晴想著沈璽越怪异的举动,端起玻璃水杯抿了一口。 徐遇的目光则丝毫不加掩饰的在这两个人身上乱晃。 奇怪。 太奇怪了。 姜同志显然有点怕沈教授。 沈教授又特別主动。 沈璽越还有更主动的,主动的为姜晚晴讲解起三道菜的做法,他先拋出了话题:“知道那三道菜是怎么做的吗?” 姜晚晴摇头。 “不知道,我就会做一些农家菜。” 沈璽越:“醉鸡是用光鸡在开水锅煮六分熟,捞出擦盐,斩成大块加黄酒浸渍。” 姜晚晴懂了,好奇地问:“三色虾仁和龙凤鸳鸯又是什么菜?” 她的脸人畜无害,问话的时候杏眼微弯,带著好奇,完全看不住已经是五个孩子的娘。 周围桌上的客人吃起来,香味儿扩散开,说话声,交谈声,孩子的哭声交杂在一起。 沈璽越冷冷淡淡的坐在那里,脊背挺的格外直,像笔挺的白杨,又像文人墨客里书写的雪山修竹,他没有因为姜晚晴的疑问而鄙夷,语气反而更加耐心:“三色虾仁里面有蒸熟的鸡蛋,摘出的虾仁,入锅滑熟用火腿青豆炒了。” 姜晚晴:“……” 这不就是火腿丁炒虾仁鸡蛋吗? 搞了个这么文艺的名字。 不愧是国营饭店。 她的吐槽写在脸上,沈璽越看到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笑意:“龙凤鸳鸯使用的是青鱼段和河虾,两物分別用调料浸渍后,煎蛋清糊,入油锅一起炸熟。” 姜晚晴嘴角微抽:“青鱼……河虾,这……” 专骗有钱人是吧。 不过,听沈璽越说这些菜的做饭,倒別有一番风味。 饭菜上桌,沈璽越示意姜晚晴先吃:“尝尝看,喜不喜欢。” 姜晚晴受宠若惊,手差点麻成小鸡爪子,她拿起筷子尝了口三色虾仁:“味道还挺好吃的。” 中午的阳光是一天最暖的时候,她坐在光里,一举一动格外鲜活。 徐遇则从一开始的惊讶,变成看戏的眼神。 吃的差不多,姜晚晴去厕所洗手收拾一番,等她离开,徐遇没忍住自己的好奇,问出了大逆不道的话:“教授,我怎么觉得你对姜同志,忽然之间就不太一样了,我从来没见过你对谁这么好过,是不是我想多什么?” 怕说错话,徐遇此地无银三百两解释了最后一句。 他隨口一问,压根不觉得自己会得到什么回应,人家是教授,是老大,是他的衣食父母,人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按理不应该给他说明。 他问了,纯属多嘴。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被呲一顿,或者挨个冷眼的时候,沈璽越给出回答。 第83章 他觉得姜晚晴有意思 沈璽越垂眸,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油渍:“你见过,哪个女人一脚把第三者和丈夫踹下山坡吗?” 徐遇也不是个蠢货,自然联想到了姜晚晴身上:“昨晚上陆队长和杨知青没回来,该不会是被姜同志踹下山坡了吧?” 沈大教授並没有正面回答,又问:“你见过哪个女人联合外人,想搞死她男人吗?” 他的嗓音低沉,问著没招没落的话,也不会让人感到奇怪,或者跑题了。 徐遇耐心去听,去想:“我……就听过一个叫《金瓶梅》的典故。” 说完,他一言难尽的看著沈璽越:“教授,潘金……不是,姜同志找的你吗?” 他想八卦,又怕说错话。 徐遇儘可能节省了很多字,努力让几个字表达自己的所有情绪。 沈璽越又没回答,反而回答了徐遇第一个问题:“我觉得姜晚晴人很有意思,很对我胃口。” 脑子聪明拎得清,她完全跳出了感情的枷锁,冷漠的时候,动手的时候,沈璽越看过一眼,便忘不掉。 徐遇失去了表情管理。 所有人都说沈教授冷静自持,说沈教授目达耳通,更通俗的,说沈教授多牛逼,出身多好,几十万人排队抢的老沈家投胎名额被他占上。 只有他知道,沈教授心里有病。 不是假有病。 他真有病。 如果姜晚晴知道徐遇心里想的,肯定会说她也知道,因为上辈子她在沈璽越身边打工的地方,就是心理疗养院。 沈璽越具体的问题,诱发问题的导火索徐遇並不知道。 他大概知道沈家有钱,有地位,但家族內部斗爭挺激烈的。 沈教授是4岁的时候,才被沈家接了回去,被接回去好像也不受重视,后面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他成了沈家新的荣耀。 不再是说他的时候提沈家,而是沈家去外面扒著他。 以前是沈璽越命好。 现在是沈家有沈璽越,是祖坟冒青烟。 徐遇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他清楚明白沈璽越心里有病,其中一个,就是认定的时候谁也扭不过来,对什么东西的喜好也很突然,他大部分时间都不想理人,很偶尔很偶尔才会觉得对方是个人,愿意赏脸说几句话。 徐遇额头上冒出冷汗,又问了个要死的问题:“教授你觉得和姜同志发展感情会很刺激吗?” 一心求死? 沈璽越没回答。 因为姜晚晴回来了,她洗过手,手有些湿,手指上有薄薄一层茧子,指尖的位置泛红,整体看,手很漂亮。 “教授我吃饱了。” 两道炙热的目光从旁边看过来,姜晚晴带著疑惑看向徐遇。 他眼神怎么怪怪的? 能不怪吗? 徐遇现在可是知道了很了不得的事情。 姜同志啊,你好可怜。 现在的丈夫不是人,在外面和女人勾勾搭搭,儿女又不孝顺,现在又被沈教授盯上,还没出狼窝,就入了虎穴,沈教授再有钱再好,沈家也不可能让她娶个二婚的。 同为男人,徐遇觉得沈教授就是心血来潮,想玩弄姜同志的感情。 扼惋,同情,怜悯…… 好几个悲情主义的词在徐遇的眼里具象化,看的姜晚晴毛骨悚然:“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沈璽越表情淡下来:“徐遇你让服务员把饭菜打包。” 徐遇誒了声,找服务员买了俩饭盒,將饭菜装进去带走,顺便结帐。 沈璽越手上有黏腻,觉得不舒服,他去卫生间清洗。 徐遇拿著东西回来,把饭盒递给姜晚晴,他同情心上来,忍不住提醒姜晚晴:“姜同志,我觉得你还是离沈教授远一些,我们家教授心里有病。” 姜晚晴倒不意外:“我知道。” 徐遇:“?” 姜晚晴:“能看出来。” 徐遇:“??” 姜晚晴:“挺明显的。” 不愿意理人,没把人放眼里,沈璽越这人乍一看有礼貌,实际上蔑视全场。 能理解,天才,总是和普通人有著质的差距。 姜晚晴:“没事儿,沈教授有钱还大方,我跟著他没少赚钱。” 徐遇吞咽了下口水:“这倒是事实,姜同志,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掉以轻心,心里有问题的人通常想一出是一出,你最好小心一点。” 姜晚晴嘴唇勾了一瞬。 “没什么的,其实我心里也有病。” 上辈子被丈夫背叛,被小三骑在头上欺负,又被亲女儿拔了氧气管。 她觉得自己冷静的外表下,隱藏著疯狂的灵魂。 徐遇再次失去表情管理。 天生一对。 天生一对! 沈璽越清理乾净手回来,他修长挺拔的身影在人群里格外明显:“走吧。” 姜晚晴不太想蹭李县长的车回去,她跟上沈璽越:“我自己可以坐驴车回去。” 沈璽越已经走出门外,姜晚晴走得急差点撞到他后背上,她急剎车,后怕的摸了摸鼻子。 “李在常家里的人给你委屈受?不想看到他?”背对著她的沈璽越忽然发问。 姜晚晴的小心思被猜中,“暂时不想碰面,我怕李叔叔为难。” 她没少麻烦李叔叔,尤其是重生前的自己,还脑抽的找人家给陆政然开后门,这些都是不应该的。 事情已经发生,她多想没有意义,不想继续给人家添麻烦。 沈璽越:“我找朋友送我们回去,不找李在常。” 姜晚晴稍稍愣了一瞬,明白过来跟上去。 心里再次疑惑。 这人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了? 热情的有些不正常。 沈璽越找来的朋友是钢铁厂的何厂长,何厂长年约40来岁,开著红旗车,说是朋友,对沈璽越毕恭毕敬,送他们回去的路上开的十分平稳,人也健谈,中气十足,笑呵呵很有见识,和他说话姜晚晴一点都不累。 车子到向阳生產队,搁路边被人拦住。 拦车的人是陆政然,他头髮乱糟糟的像顶了个鸟窝,衣服破了两个口子,絮子往外钻。 “停车,有伤员,送我们去县城。” 伤员躺在板车上,正是杨苏苏无疑。 杨苏苏身上盖著厚被,露在外面的手佝僂在一起。 明白讲,她被嚇痴了,魂都丟了。 何厂长踩住剎车,將车子停下来。 陆政然见车停了,几步跑过来,凑近才看到姜晚晴,他红著眼睛捶打车玻璃:“贱人你给我下来!我要弄死你!” 第84章 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平时的陆大队长冷静自持,高岭之,惹的附近生產队的小姑娘眼热,走到哪儿都是乾乾净净,板板正正的样子。 哪像现在的陆政然,邋里邋遢,头髮乱糟糟的盖在脸上,没有一点大队长的气质,活像是谁家娶不上媳妇儿的光棍汉子。 他疯了一样拍打著车窗,目赤欲裂瞪著姜晚晴,手指按在车窗上,因为用力手指关节变白,表情狰狞:“姜晚晴滚下来,我是你男人,你竟然敢把我踹下山崖,我要弄死你。” “你最好给我个说得过去的解释,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开门啊!” 陆政然拍著拍著,手扣到车把手上。 在他用力的瞬间,姜晚晴把门打开,车门打开的瞬间,陆政然顺著踉蹌了一下,他怒瞪姜晚晴,嘴里喘著粗气。 不等他有什么举动,姜晚晴从车上下来。 姜晚晴欣赏著陆政然暴怒的样子,勾起唇:“急什么,昨天我踹你下去,是为了让你救杨知青,杨知青可是上面下派来的,万一她出事,你该怎么交代?” 上辈子,发狂的是她。 被逼的在地上长跪不起的也是她。 別说,看到他们如今悽惨的样子,姜晚晴挑了下眉眼,欣赏至极。 不知是周围的风雪太惨白,还是眼前的人真的冷硬,陆政然从姜晚晴眼睛里看到了她的不屑和冷淡。 不可能。 姜晚晴不喜欢谁也不会不喜欢他。 她做这一切都是了挽回他。 “昨天你找人下去救苏苏,她也不会被野狗嚇成这样,腿还被狗咬了,我现在给你將功赎过的机会,跪下来给苏苏道歉。 再让你这个司机朋友,立刻马上送我和苏苏医院,你做的好我就勉强思考要不要原谅你,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陆政然看她还解释了一两句的份上,打算给她个小小的机会。 等他找到机会抓到姜晚晴小辫子,把她踹了,到时候再想办法折磨她,让她付出血的代价。 姜晚晴看著他自信的样子,思索了下,没忍住嘲笑著皱眉:“你確定吗?我不照办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陆政然立马高傲起来。 姜晚晴问这些问题。 说明什么? 说明她在乎的要死了。 怕死了! 陆政然冷起脸,拿出大队长的气势来:“不然呢?” “我还要给你脸吗?” 姜晚晴没忍住笑出声,那双眼睛冷的像个冰坨子,漆黑瞳仁倒映著陆政然高傲自信的脸,她看了会儿,嘴里发出轻嗤的声音:“希望大队长永远都记得自己这句话,別回头又凑上来和我说,把自己的脸打肿了。” 不等陆政然生气,姜晚晴飞快跑到板车旁边,趁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拉住杨苏苏身下的褥子。 杨苏苏惊恐的看著姜晚晴。 “嫂子你想干什么?!” 在她惊恐变调的质问中,姜晚晴勾起唇,眼里带著疯感:“干什么?我这不是帮你站起来吗,你害怕什么呢?” 问完,姜晚晴用力抬起杨苏苏身下褥子,杨苏苏像个冬瓜从褥子里滚了出去。 杨苏苏惊叫一声卷到板车下面,在雪地里滚了几圈,脸埋进雪里。 咦? 雪怎么是硬的? 察觉到那硬硬干乾的可能是大圆盘的牛粪,杨苏苏被噁心的差点吐出来,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力气,直接爬起来。 她一瘸一拐远离牛粪,捂住胸口不停地乾呕。 “呕……” 杨苏苏闭上眼睛似乎都能闻到那股臭味儿,臭味儿像魔鬼一样缠著她,她哭著跑到陆政然身边:“陆队长,嫂子真的太过分了,我摔下山坡她不管我就算了,还欺负我这个病號。” 陆政然把杨苏苏护在身后,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如同狂风中的海浪,充满了压抑的怒火:“姜晚晴你疯了?苏苏受伤你不帮忙照看,还把她弄下板床,你想弄死她吗?” 姜晚晴不懂了:“你看,我稍微碰她一下,她就能下地走路了,你不谢谢我怎么还骂我?” 她拍拍手爬上车,扶著额头:“陆政然,我昨天也在山里也受惊嚇了,没见你安危过我一句半句,杨知青就受了点惊讶,被狗咬了一口,你就呵护的不行,知道的我是你老婆,不知道的还以为杨知青才是你老婆。” “算了算了,无心人怎么教也教不会,我也没打算你关心我,你也休想让我认识的人载你们去医院。” 说完,啪的把人关上。 关门的瞬间姜晚晴收起怨妇劲:“何厂长咱们走吧。” “何厂长?” 姜晚晴又喊了声。 何厂长回过神,抱歉的笑了笑,继续开车。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徐遇抬了抬下巴,把下巴装回去,下意识回头去看自家教授。 姜同志对她男人下手这么狠,教授肯定嚇坏了吧。 徐遇回头。 视线从何厂长脸上转到坐在他后座的沈璽越脸上。 徐遇:“……” 教授,你眼里的欣赏是怎么回事? 沈璽越的確很欣赏姜晚晴。 敢爱敢恨,没有被感情禁錮。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人。 姜晚晴昨天就没睡好,又下车溜了一圈,疲惫的打了个哈欠。 她靠在车门上闭眼歇会儿。 没注意到沈璽越讚赏的目光。 车子开到生產队里明显晃了起来,沈璽越让何厂长先送姜晚晴回去,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姜家门口。 姜文进昨夜进山,累的不行,回来后一直补觉。 林禾坐在炕上缝衣服,抬眼看到门口出现的车,见女儿从车上下来,她把针插在线轴上,喊姜文进:“文进,你姐回来了。” 姜文进躺在热乎乎的炕头上睡得死沉,听到姐这个字,刷的睁开眼睛,迷茫了几秒钟坐起来,穿衣服穿鞋下地,戴上帽子去接姜晚晴。 “姐你回来了。” 走到车边上,看到沈璽越,姜文进傻乐起来:“沈教授你的伤怎么样了?” 沈璽越:“没什么大事。” 姜晚晴把手里的饭盒递给姜文进。 姜文进看著饭盒笑的更傻:“姐你身上有那么多钱呢,还给我买好吃的了。” 姜晚晴瞥了他一眼:“不是我买的,是沈教授带我去国营饭店吃饭,点的菜很多,没吃完给你带回来了。” 姜文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眼睛亮起来:“谢谢沈教授。” 沈璽越微微頷首:“不客气。” 姜晚晴准备关车门,沈璽越喊住她:“等下,我还有事和你说。” 第85章 秋收时我们分粮分钱 姜晚晴迟疑片刻,没关车门:“什么事?” 沈璽越:“最近几日不用上山,在家里好好歇著,需要进山我再找你。” 姜晚晴也是这么打算的,她可以进山,沈璽越伤的不轻,伤口容易冻伤:“好,教授也好好休息,出门的时候多穿衣服,別让伤口恶化。” 她交代那几句,出於员工对『老板』的重视。 沈璽越眸色深了几度:“好。” 姜晚晴面带微笑將门关上,踢了下姜文进的小腿:“愣著干什么还不快进屋,走啊,冷死了。” 姜文进傻呵呵的给沈璽越挥手,车开走了还扯著嗓子喊:“谢谢教授,一定要好好养伤啊。” 姜晚晴:“……” “我警告你不要和沈教授太亲密。” 姜文进摸不到头脑:“咋的,沈教授很危险吗?我觉得他真是个好人,出去请你吃这么多好吃的,吃不完还愿意给我打包回来,这俩饭盒就挺贵呢。” 八十年代初塑料泡沫饭盒还没盛行,打包菜用的是铝饭盒,那可不便宜。 姜文进对男人从来都没有特殊看法,他却特殊高看了沈教授。 长的好看,话少,有钱的男人,男人也敬佩! 姜晚晴闭上眼睛,嘴里发出嘖的一声。 姜文进闭嘴。 “咋了姐。” 姜晚晴:“危险什么,我是怕你没脑子的样让人家烦,知不知道他厌烦一个人,会立马把人撵的远远的,他討厌你没什么,害我没办法跟他进山採药材赚钱,我拿你是问。” 姜文进吐了吐舌头。 “凶婆娘。” “沈教授才不是这样的人。” 姜晚晴和他说不通,捏著耳朵逼姜文进发誓,以后看到沈教授一定会收起跳脱的性子才把他放开。 林禾没出去接人,她从厨房端出蒸好的鸡蛋糕(北方鸡蛋糕,也叫鸡蛋羹,软软的可以泡饭),还有酸菜燉大骨头。 饭菜都端上来,姐弟俩回来了。 “娘,我回来了。”姜晚晴在搪瓷盆里洗乾净手,坐到桌子旁边,垂涎的看著桌上的饭菜,“哇,看起来好好吃啊。” 林禾笑著说她:“你个小馋猫。” 姜文进把饭盒也打开:“娘,沈教授带我姐吃了好多好吃。”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姜晚晴舀了一勺鸡蛋糕放在饭上,黄澄澄的鸡蛋糕一点蜂窝都没有,金黄的顏色,点缀著葱碎,满屋子鸡蛋香,姜晚晴拌著饭吃了一口,无意间扫了眼饭盒,发现多了一盒满满登登的红烧肉。 红烧肉不是吃完了? “红烧肉我们在饭桌上就吃完了,许是沈教授不好意思只给你打包剩菜,额外装了一盒红烧肉。” 除了这个理由,姜晚晴想不到其它的。 不愧是后世的沈总。 做事太体面了。 林禾也觉得破费了:“怪不得文进总说沈教授不错,人家確实挺好。” 她把饭盒里的菜拿热了。 姜文进叨了一口软烂的红烧肉,满嘴肉香:“我靠,太好吃了。” 香的他舌头恨不得掉下来。 姜晚晴吃了红烧肉,现在不太有胃口,专注吃大骨头和酸菜。 肉多,林禾没有刻意收著,吃了三五块红烧肉,肉到嘴里被吸收,她觉得身上都有劲了。 吃完一家三口对起山里发生的事情,知道是陆政然和杨苏苏故意设的局,林禾和姜文进被气的不轻。 姜文进气的咬牙切齿:“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姐,你要继续忍下去吗?” “他想方设法想要你的命,想毁了你的名节,逼你离婚,咱们要一直坐以待毙?” 虽然她姐也没少收拾陆政然。 他却忍不住,不想看到她姐继续当受气包。 姜晚晴慢悠悠喝了口水:“不会,很快我就要和他离婚,只不过,我要他身败名裂,不仅还我自由身,还要把大队长的位置让出来。” 姜文进认可她的想法:“踩著爹的肩膀当上大队长,却不善待你,的確不该给他留这个位置,姐你打算怎么做?” 姜晚晴看著窗外。 白天太阳足,雪慢慢开化。 她眼里带著悲悯感:“快了,机会马上就要来了。” 时间过的很快,春天在燕子的尾巴里一点点剪出来。 80年初,虽然刚和79年告別,但明显和70年代不太一样了。 消息灵通的地方已经有群眾开始大胆的尝试个体经营,南方服饰越发大胆,沪上来的小皮鞋被大家爭抢,3月电影《庐山恋》热映,年轻小伙姑娘们都喜欢看。 向阳生產队是落后的,还没有接触到这么多,传的最多,最快的消息还是从姜晚晴那里出来的。 姜晚晴观测地质,天气,一口咬定今年是个灾年,是个旱的不能再旱的年份,提醒大家屯粮,挖井。 对此十里八村有办成人信了,九成多的人是不信的。 更何况,人家大队长都说了,京城消息说这边雨水多的呢,该干啥干啥,千万不能杞人忧天,陆大队长还拿出生產队所有的钱弄种子,不仅仅是种子那么简单,他用钱买,用粮食换的三倍种。 听说这苞谷种子,高粱种子,麦子,一种下去有三倍的產量。 除了种子又买了化肥,听说这化肥和农药下去,苗儿长的小臂粗,草瞬间耷拉脑袋。 陆政然准备好这些,打开广播大喇叭,他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歪歪……” “乡亲们,同志们,明年一定是个丰收年,大家不要恐慌,吃好喝好,养好身体,明年咱们耕种,播种,努力让粮食填满我们的仓库,养肥猪儿,餵饱鸡鸭,秋收我们分粮分钱,谁都不会挨饿的!” “有些人瞎传播,乱传谣,以后肯定要为自己的无知买单,大家可以不信我,但是一定要信杨知青,杨知青是京城来的,她的消息才是绝对准確的,她的眼光才是最好的。” 第86章 我就用下巴帮你刨地 喇叭拴在大队外面的树上。 大队里面听的真真清楚。 徐遇也听到最近生產队传闻內容,姜晚晴同志预言今年大旱,让大队屯粮,让同志们挖井。 他抬眼瞧著天上的云彩,蓝天白云,绿树抽芽,伸手在空气中感受了一下,是湿润的。 “教授,你说姜同志预测的准,还是杨知青消息准?” 沈璽越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好了,他坐在书桌前整理资料,钢笔的笔尖从本子上书写过去,笔走龙蛇,笔锋斜切入纸,带起几粒纤维,横折处筋骨嶙峋,竖画如松干破雪,他的资料笔记拿到展会上也不会违和。 沈璽越头未抬,毫不迟疑回答:“姜晚晴算的准。” 外人看来,她只是一个没有见识的村妇,几个孩子的娘。 谁也不知道,进山后,姜晚晴便像换了个人,睿智,有经验,冷静,跟著她的方向不会在山里迷路,她对地质的研究也比很多人强。 天气的变化同地质,生物,都是紧紧相关的。 杨苏苏只学了基本知识,在这方面和姜晚晴完全没法比较。 徐遇並不知道沈璽越快速回答时考虑这么多,只当他是对姜同志有点兴趣,自然偏向於她。 陆政然播完消息,出门去地里考察播种情况,走出门看到徐遇,客气的点了点头。 来到生產队,还有人觉得不太相信。 几个妇女坐在生產队西边柳树下聊天,看到他便问了。 “大队长,你婆娘姜晚晴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她爹是上一任大队长,又是山地通,她说的话真的不能信吗?” 陆政然特別不想听到这种蠢问题。 碍於对面是生產队的群眾,还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他態度不好对方出去说三道四,对他名声不好。 101看书.com全手打无错站 陆政然耐著性子:“当然不能信,王婆,你没发现她早就疯了吗?” “不做饭不管家,孩子受伤也不管,她说这些话就是为了逼我回家哄她,你们別被她骗了。” 怕大家不相信,陆政然忍著气补了两句:“向阳生產队要是能干旱,颗粒无收,我就用下巴帮你刨地,姜晚晴的话要是能成真,我就跪到她面前说服了。” 这不就是变相的发誓吗? 吃瓜大婶们齐齐倒吸口凉气,別瞧她们记不住自家的盐巴放哪里,隨手把鞋塞哪儿了,去年用过的锄头搁仓子哪里,但谁说过什么话,发了什么事儿,她们会记得一清二楚。 当事人可能忘了,她们不会忘的。 陆政然如此肯定的態度打消大家的疑虑,她们谈论的內容从种地变成姜晚晴疯了。 “也是哦,你说陆大队长和孩子虽然在李县长面前撒谎了,姜晚晴也不该对孩子不管不顾这么久。” “何止不管,她把孩子头髮都剃了,她们家老三以前总和我家春喜混在一起玩,被剃完头髮,有个把月没出来,都是做娘的,我孩儿凶闹,也是捨不得这么虐待,姜晚晴心真狠。” “可不是咋的,前几天我碰到她,她都拉著脸,见人也不笑,冷的像个冰疙瘩。” “……” 大家蛐蛐道道的声音传到陆政然耳朵里,陆政然为此感到十分满意。 群眾的目光是雪亮的。 陆政然走著走著,来到以前的她们的小家,也就是现在的姜家。 站在院子外面,他看到姜晚晴坐在房檐下面看书。 呵。 嘴上说不在意他,做的所有事都为了他。 陆政然並不感动,还觉得噁心。 他推门走进来。 男人的身影把姜晚晴笼罩住:“看了几个字,就觉得自己是专家?知不知道在外面散播谣言,扰乱群眾的意志力和民心,对我的工作会造成什么影响?” 好好的一个天,姜晚晴就想在家里安静看书学习,谁知道某些倒霉崔子还送上门来。 姜晚晴把书合上,抬起眼眸:“你身为大队长,刚愎自负,不听群眾的建议,万一真的乾旱,会有上万人吃不上饭,这就不影响你的工作了?” 陆政然冷笑:“听谁的?你的吗?” “小学都没毕业,你的话有一点准吗?” “我来劝你谨言慎行,你还讽刺我不听你的建议。姜晚晴人怎么能这么自信?看了点书就把自己当诸葛亮,你出去看看咱们生產队谁信你的话?没观眾还能演的这么逼真,你在这方面还是有点真本事的。” 陆政然忽然低头,凑到姜晚晴耳边低声讽刺她,从他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像刀子刮著她的脸皮:“知道你为什么你总觉的自己特別聪明吗?就像供销社的秤,明明缺斤短两还说別人不识数。” “你的自信要是能分一半给庄稼地,咱向阳生產队的苞谷地的產量就不会比隔壁五星生產队少了。” 不得不承认,姜晚晴经歷了一遭,还是没认清陆政然。 以前觉得他不是个东西,没良心,该死。 如今才发现这货还有个特点,嘴巴毒的和毒蛇有的一拼。 姜晚晴怒极反笑,笑声从后槽牙生出来,气音短促:“陆政然,听过一句话吗?” “越得意摔的越狠。” 不等陆政然生气,姜晚晴又道,“还有一句,听说你在外面宣传我是个疯子,你知道疯子什么样吗?” 这次更没有给陆政然反应的机会,姜晚晴抄起旁边的铁锹对著陆政然的肩膀砸过去。 她动手快准狠,人又在跟前。 一铁锹拍到肩膀上,发出骨骼的撞击声,砰的一下把陆政然打跪下,冷汗顺著他的额头流下来,疼的他倒吸口凉气。 他急急的警告,语速飞快:“你敢打我,我劝你立马扎井里给我道歉,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姜晚晴冷笑:“怪不得陆多喜那么不要脸,原来隨了你,你是什么香餑餑吗?为了你我还不活了?” “打都打了,你觉得我会后悔?” 姜晚晴在气头上,没废话,扬起铁锹砰的一下从左下的方向往右上打,攻击陆政然的下巴,没收著力气,一铁锹把陆政然拍到右边,摔倒在地上,脑子发懵,针扎的痛让陆政然痛不欲生,眼皮子变的很沉,下一秒意识消失。 晕了。 第87章 那黑心女人扒你衣服 陆政然是被哭哭啼啼的声音吵醒的。 仔细听,是他娘的声音。 他挣扎睁开眼睛,脸的右边疼的要死,动了动嘴想说话,牵扯到伤口,嘴角和眼角也跟著疼起来。 视线中,老了十来岁的田小菊坐在炕边哭,她擦著眼泪,吸了吸鼻子,皱巴巴的手抓住陆政然的手,哭的泣不成声,中年哭的呜压压,听著就比一般人辛酸。 “我的儿啊,你说你造了什么孽,天底下那么多好女孩儿,怎么就娶了姜晚晴这煞星,她害的你爹被判了十几年刑,要不是刘寡妇帮忙说了几句好话,他命都没了。” “你娶她,给她吃给她穿,好生生养了六七年,她可好,翻脸不认人,现在对你下这么狠的手,赤脚大夫说,再重点把你脸上神经打坏了,差点成了面瘫啊……” 田小菊心比黄连苦,浑浊的眼泪掉在身上:“你说你的命怎么就这么苦,从小就没有比你更苦的孩子,逃荒路上你背著你妹妹,拿著东西,脚冻出疮,手指冻得差点掉了。” “学习比一般人都晚,同样的年纪人家读初中你读小学,你废寢忘食学东西,好不容易考了高中学歷,当上大队长,姜晚晴却搅和起你的好日子,我眼睁睁看著她磋磨你,对你发疯,却无能为力,娘心疼你,娘真的心疼你啊……” 这个家前几个月还好生生的。 儿子厉害,媳妇儿听话,家里上下一团和睦。 转瞬间,好好的一个家就被姜晚晴拆散了。 田小菊最近做梦都是以前的好日子,好生活,梦醒发现还是悽惨的原状,都会哭著擦一会儿眼泪。 陆政然的记忆在田小菊的话里慢慢变的清澈,他脑子里面清晰保存著姜晚晴忽然看过来的眼睛,冷漠,愤怒,说话时勾起的笑容,让人毛骨悚然。 她慢悠悠的语气,质问的样子,还有她抡著铁锹拍过来,没有一丝愧疚,反而隱隱兴奋微表情。 光是想著,陆政然被嚇出一身冷汗。 可怕。 太可怕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人? 陆政然紧张的擦了把汗,胸口剧烈的喘息著:“我怎么……怎么回来的?” 姜晚晴竟然没有一下子把他拍死。 嚇死他了。 可是…… 姜晚晴没有拍死他,他安然无恙回来了? 她心软了? “姜晚晴送我回来的?”陆政然自信的问出这句话。 田小菊咽下眼泪,语气带著憎恨和厌恶:“咋可能,她把你半张脸打肿,把你拍晕了,不仅没有送你回来,还把你的鞋,袄,裤都扒走,说那些都是她做的,一样都不要给你穿,还叫姜文进把你扔到外面,幸亏开春雪化了,不然你在外面冻几个小时,人都硬了。” “后面还是咱生產队的队员看到过来找我,我和仙娥喊了副队长,一起將你抬回来。” 话,陆政然都能听明白。 组合到一起,他就不太想听明白。 好半天…… 陆政然才勉强接受,这个事情真的发生过。 心里的怒火猛地一下躥上来,他攥紧拳头,气的呼吸不畅,眼前阵阵发黑:“该死的姜晚晴,她竟然敢这样对我。” 田小菊看他有喘不上来气的徵兆,紧忙帮他疏通胸脯前面那块:“你彆气了,快想想办法怎么治她吧。” “你现在气个半死,她说不定还挺高兴,看你笑话呢,听娘的快给她离婚,离婚以后娶苏苏,苏苏才是好姑娘,有福的姑娘,你和她在一起绝对可以平步青云。” 劝归劝,人陷在情绪里半晌都不出来,快到晚上,陆政然才勉强缓过来一口气,喝点水,又吃了半碗饭。 他对田小菊说。 “姜晚晴的事情你们不用在意,她各处宣传要大旱,天不可能大旱,等咱们庄稼地丰收,我就写举报信把她举报,让她尝尝牢狱的苦头。” 陆政然捏著针扎一样疼的太阳穴:“到那时,我和她离婚,旁人也没办法抓我错处,苏苏对我的好,大家也都看在眼里,我改娶也是正常的。” “姜晚晴进去,你们可以隨意拿捏姜文进和林禾,他们俩没姜晚晴那么疯,翻不出浪,好比秋天的蚂蚱,蹦躂不了几下就会死。” 田小菊听到这些话,心里才好受点,她怨毒的眯起老眼,鱼尾纹炸开,法令纹搭在嘴角:“你爹的苦不能白受,必须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尝尝害人的滋味儿。” 母子两个对完计谋,纷纷好了不少,终於能睡个好觉。 话里的主人公姜晚晴还没睡。 马上开春,她娘弄了几块粉色布料,非要给她做一身衬衫,下面还要裁一条裙子。 林禾画了衣服样子:“嫩粉色衬衫配白色领子,裙子给你做长款的,搭配在一起好看,回头你去城里买双白色的小凉鞋。” 量好尺寸,林禾把衣服样子裁出来,在衣服上绣。 林禾打算在衣服领子上绣两朵海棠,顏色和衣服顏色相近,又不会很沉闷。 姜晚晴没事儿干,坐在她旁边看书。 难得的岁月静好。 海棠在姜晚晴的衣服上绽放,温度升高,很快到了穀雨的季节。 一场雨悄然而至。 铅灰色的云层盘旋於向阳生產队的上空,泥土腥气在空中发酵。 淅淅沥沥的雨水顺著老墙墙面流淌下去,留下神色水痕,院內废弃的铁皮桶,被雨水砸的颤巍巍,发出金属叮咚声。 大队办公室,热气喷洒。 关键时刻杨苏苏推开陆政然,把衣服扣子系上:“好了,我和你廝混已经很过分了,不能继续下去。” 每次都在关键时刻被推开,陆政然心火难耐,下腹差点著火。 他红著眼睛依依不捨的放开杨苏苏,走到窗边推开窗子:“苏苏,下雨了。” 杨苏苏把衬衫掖到裤子中,走到陆政然身边,伸手接雨:“某人的谎言不攻自破,这样的天气根本不可能大旱。” 陆政然没做什么,生產队的人都纷纷嘲笑起姜晚晴。 姜晚晴出门买东西,回来的路上碰到杨苏苏和林雅寒,林雅寒露出嘲笑:“誒呀,这不是咱们的神算子姜晚晴嘛,怎么天没大旱,反而下雨了呢?” 第88章 狗长脑子你还害怕了 “苏苏你说有些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会点东西就以为自己什么都懂,上嘴皮挨著天,下嘴皮挨著地,碰一碰,什么都话都敢说出来。”林雅寒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眉毛飞起来,恨不得用鼻孔鄙视姜晚晴。 窗户纸早就捅破,杨苏苏没有像以前替姜晚晴说话,维护表面关係,她淡淡的勾起一抹笑容:“並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谦虚』两个字该怎么写。” 她的笑意潜伏在眼里,温柔嘲弄姜晚晴的愚昧无知。 姜晚晴不想和她们做无谓的扯皮。 向阳生產队唯一一场雨,下过这场雨,湿了点地皮,再想看到雨水就难了。 未来不久,少不了她们哭的时候。 她打算绕开这些人换个方向走。 林雅寒鬆开杨苏苏的胳膊,脚步飞快的往右前方挪动一点,伸长手臂拦在姜晚晴面前。 “干什么去啊?” “知道自己说错话,散播了不实消息,没脸面对我们了?你为大队长和苏苏的工作添了这么多麻烦,连句道歉都没有,就想一走了之,是不是太过分了。” 林雅寒用看苍蝇的眼神看著姜晚晴,命令她:“给苏苏道歉,不然別想过去。” 姜晚晴突然冷笑:“你確定?” 林雅寒不耐烦道:“到底去不去,不去別怪我不客气。” 姜晚晴眼神一厉,抓住林雅寒的胳膊,用力往她腿弯踹了脚,林雅寒猝不及防被按跪在地上,后勃颈被人按住,力气大的惊人,她的头被按下去,直到脑门贴在地面上。 站在一边的杨苏苏看到林雅寒被摆成屈辱的姿势,嚇得后退两步:“你干什么,快把雅寒放开。” “放开?” 姜晚晴语气冷漠,带著浅浅的嘲弄,抬起脚用力踩在林雅寒后背上,把刚扑腾起来的林雅寒二次按下去。 林雅寒的脑袋撞到沙子上,磕破额头,她吃痛出声。 “贱人快把我放开,我要撕烂得你嘴巴,撕烂得你的脸。” 姜晚晴踩的更用力:“到现在嘴巴还不饶人,看来你还是没学会怎么做人。” “混在杨苏苏身边就以为自己是个东西了?她好歹是下派来的,你又算什么?家里成分好吗?需不需要我写一份举报信到上面,好好描述一下你在生產队是如何狗仗人势,欺负群眾的?” “有些人就是可悲,以为沾著谁的光就和谁一样了,杨苏苏不喜欢谁你就衝锋陷阵,有没有想过,人家拍拍屁股一身乾净,你被人举报,会不会被下放牛棚?” “知道我们生產队歷来怎么处理地主和不安分份子的吗?脖子上掛牌游街,鼻子里灌辣椒水,还会给你穿小鞋站在椅子上,说说吧,你想被怎么惩罚?” 姜晚晴不是嚇唬谁,规矩就是如此。 其他人因为成分不乾净被下放,恨不得把嘴巴闭死,有的被严打的怕了,好好地黄大闺女在生產队找个鰥夫,或者没读过书的嫁了,图的就是对方好成分能保她们一下。 林雅寒下放后嘰嘰喳喳的,以为自己牛逼死了,好几次都挑衅於她,挺可悲的,身为杨苏苏手里的一桿枪,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林雅寒囂张的气焰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 她的脸瞬间苍白如纸,好像一个胀起来的气球,被姜晚晴戳破,忽然发现自己真的很脆弱。 林雅寒鼻翼闔动,呼吸变得急促而不稳定,可她还是不想做人人喊打,要看人脸色,谨小慎微活著的人:“苏苏,你快救救我,她欺负我。” 杨苏苏面色严肃。 有林雅寒是个没有脑子,没有城府,蠢出升天的人,有她在身边,杨苏苏可以完美保持自己通情达理的形象,省去了很多麻烦,还收穫了不少人的好感。 她必须把林雅寒保下来,不能让林雅寒脱离控制,杨苏苏收起平时老好人,好脾气的样子,冰冷寒意覆到脸上:“姜晚晴我平时敬你是陆队长的太太,我才给你几分好顏色,你不要得寸进尺欺负我朋友,挑拨我们之间的关係。” “放开她。” 林雅寒刚清醒一些的脑子又混沌。 苏苏才不像姜晚晴说的那样,她是个好人,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 姜晚晴终於看到杨苏苏偽善一下的面孔,觉得很有意思,又觉得很讽刺:“呦,狗忽然长脑子,你就害怕了,怎么不继续装老好人和稀泥了?” “放开她?让她继续欺负我们生產队的队员,跟狗一样在路边乱咬人吗?” 杨苏苏被点破心思,倒没有多少慌乱,她对自己的话术有信心,而且也不觉得自己对林雅寒真的不好。 人和人的交往大多都是有利可图,她没少给林雅寒开便利,不觉得自己亏到林雅寒,如果林雅寒被这几句话挑拨,只能说她脑子拎不清。 “她是人不是狗,姜晚晴你能不能学会尊重別人。” 別看林雅寒看不破杨苏苏对她的利用,也听不懂姜晚晴埋汰的话语里其实是有提醒的,她就听懂姜晚晴骂她:“姜晚晴你別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係,你才是坏人,苏苏是对我最好的人。” 姜晚晴又不是真心劝林雅寒,人活的好不好,全看自己的选择。 上辈子她也蠢,最后落得那个下场,除了別人的恶,她自己也有错的地方,不该那么信任別人,因果选择,结成什么结局,都要自己承受。 她才不会去无脑拯救別人。 她只想噁心杨苏苏,所以林雅寒的態度,对她来说並不重要:“哦?真这么好,怎么不上手帮忙,难不成你觉得我举报你,杨苏苏能帮你解决这个问题吗?” 林雅寒脑子简单嘴也快:“当然能,苏苏是无所不能的,你知道她爹是谁吗?无知到极点,我劝你对苏苏好一些,不然有你苦头吃。” 姜晚晴没有被威胁,眼睛反而亮了一瞬,直勾勾看著杨苏苏:“哦?这么厉害啊,那我只好把你们两个一起举报,对了,还有她那个无所不能的爹。” 第89章 陆政然的自信捅破天 姜晚晴一句话把杨苏苏干沉默。 杨苏苏继续顺著林雅寒的牛逼吹下去,等同於把把柄交给姜晚晴,她不吹,在林雅寒面前又没面子。 难不成要承认,以后出事她护不住林雅寒? 姜晚晴看她吃瘪的样子,低头说:“看吧,你出事以后她根本护不住你,清醒点吧傻狗。” 她一脚踹开林雅寒,拎著东西回家去了。 姜晚晴走远以后林雅寒才从地上爬起来,她脑袋被磕红,受伤重的地方破了皮渗出血丝,刚下过雨,脸上被弄了不少泥巴,又脏又惨,林雅寒崩溃哭出来。 “苏苏你刚刚怎么不帮我。” 杨苏苏嘴角僵硬住,在林雅寒上手来拽她胳膊生气的摇晃时,她才开口解释:“你也听到了,我如果承认可以救你,她肯定会大肆宣扬举报我的。” “雅寒,做人要学会短暂的低头,你放心,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帮你的。” 以前林雅寒听完会无脑的信任,可现在…… 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苏苏有点不一样,和她印象里的人有些不同:“那你怎么不上去揍她,咱们两个一起揍,还能打不过吗?” 杨苏苏深吸口气,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来:“我们打她,不是给陆队长添麻烦,更何况,我前段时间受伤也被她揍过,看到她有心理阴影。” “不止是我,你看他对大队长,对那五个孩子,下手多狠,咱们硬碰硬,会吃亏的。” 林雅寒撇了下嘴:“哦,那行,照你这么说以后我可不得罪她。” 说完她捂著脸跑回知青点。 三月末,四月初的空气里少不了柳絮,泛白的柳絮像鹅毛大雪漂浮在空气里。 姜晚晴回家,在门口抖了抖身上的柳絮:“娘,我把酱油买回来了。” 林禾从屋里出来,接过酱油瓶子:“进屋歇著去,我炒点土豆片,等会儿你给文进他们送过去。” 姜文进带著两个兄弟在挖井,他们已经挖了一个10米深的,姜晚晴觉得不太够,又在姜家院子里,靠近山脚的位置寻了一处更容易出水的,打算在天灾前挖20米的水井出来。 这是个大工程,姜文进他们不敢停下。 林禾炒完菜装到饭盒里,又用点滴瓶子装了3瓶温水放到篮子里:“准备好了,送去吧。” 姜晚晴挎著篮子去送菜,走到半路迎面碰到陆政然和生產队其他干事。 马上就是耕种的季节,陆政然带著干事们把向阳生產队所有的旱地,水田,山地,土地,都看了一遍,按照县城给的指標计划好,哪儿块地如何耕种,刚研究好,心情还不错,这两月终於有了点笑模样,谁知半路上就碰到了姜晚晴。 陆政然的好心情立马消失,绷著脸活像谁欠了他几十块钱一样,再好看的人生气的时候都是面目狰狞的,没有一点好看鬆弛的感觉,陆政然也不例外,更何况最近他经常生气,最明显的,眉间被姜晚晴气出了假性川字纹。 姜晚晴以前最在意陆政然,对他的变化十分明显,也十分的满意。 上辈子她死前见过陆政然一次,四五十的人了,还像个三十多岁的人一样,哪里像现在,二十来岁隱隱有了三十岁的沧桑。 果然,谁受气谁老的快。 陆政然喊住姜晚晴:“你又要去看你弟弟打井?” 旁边的干事们立马噤声,在旁边看好戏。 陆大队长家里的故事可太精彩了,比书,比电影都精彩。 现在十里八乡谁不知道他们家的事儿,传的可邪乎了,好多人拖打听过来,询问那些事是不是真的。 很多他们也没有亲眼看到,终於见到这两人碰面,一个个都挺兴奋的,竖起耳朵去听,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姜晚晴停下脚步:“怎么,犯法啊?” 在自家打井,自然是不犯法的。 陆政然黑著脸:“我早就劝过你,今年不可能大旱,你继续一意孤行,散播谣言,日后出事我也保不住你。” 说起来,姜晚晴有些事儿还没找他落实呢,既然他送上门来,那她就不客气了:“放心,我没打算让你保我,假如我预言错了,我自己举报我自己,让我坐牢,批斗我,都可以。” 陆政然眯起眼睛。 疯了。 真是疯了。 “你就这么爱我?” “不惜一切代价,就为了让我高看你一眼,值得吗?” 不撒谎,听到姜晚晴的话,陆政然都有点百分之一的心软了。 他不懂,他就这么值得一个女人疯狂吗? 姜晚晴:“……” “哪怕让你爹断子绝孙蹲大牢,也觉得我做这一切是为了你,陆政然你別太自恋了。” “少废话,我的赌注放在这里,你也要出。” 陆政然先是意外,后是不屑。 口口声声说不爱他,还不是费尽心思拉他打赌。 “你想要我出什么?” 姜晚晴:“假如真的大旱,你们陆家全家上下,包括那五个孩子,都不准喝我们家的井水。” 停顿片刻,姜晚晴又问,“你敢赌吗?” 陆政然被她的自信搞笑了:“有什么不敢?” “口头上说说算什么,你敢去跟我去大队签赌注吗?我要在上面盖章,你按手印,免得日后你闹出什么问题,反悔了,我去找谁哭。” 刚要瞌睡他就把枕头送过来,姜晚晴毫不犹豫道:“好啊,签就签。” 几位干事听著这话,表情失去管理,嘴巴抿成了纸片,崩的发白。 没见过谁家两口子打官司用上公章的。 不过,精彩。 姜晚晴和陆政然去大队,陆政然亲手写了契书。 他两份盖好章,把其中一份给姜晚晴:“能看懂吗?” 姜晚晴接过契书,看了一遍。 当著各位干事的面陆政然没有乱写乱加,而是完完整整写下各自的赌注,姜晚晴看了一遍觉得没问题按下手印。 她收好自己的契书离开,走到门口嘴角忍不住上扬。 走出大队长办公室,姜晚晴在门口碰到徐遇,点头打了声招呼,她挎著筐离开。 徐遇刚刚在门口听到了一些,忙不叠回去告诉沈璽越:“教授,姜同志和陆政然打赌,赌注如果不乾旱,姜同志自愿举报自己,去坐牢。” 第90章 儿时玩伴顾新民来了 沈璽越挑了下眉:“陆政然下的什么赌注?” 徐遇是京城来的助理,大家对他都不防备,觉得他和谁都不熟悉,也对其他人的事情不感兴趣,他蹲在窗户底下都没有人在意。 因此他听到了事情的全部,“今年大旱,陆大队长和他全家人都不允许和姜同志家水井里面的水。” 徐遇捏著下巴感嘆:“我第一次见姜同志的时候,真以为她是个不爱说话,性情冷漠的人,接触后才发现她待人待事都挺狠的。” 他倒是有点好奇,“教授,我们和姜知青关係也还行,你怎么没说帮帮她?” 教授对姜知青有点意思,也不说帮帮姜知青。 沈璽越写字的手顿住:“你觉得她需要人帮忙?” 姜晚晴恨陆家人。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他能感觉到,姜晚晴心里的恨意深入骨髓,她从来没想过暴力解决陆家人,肉体的疼痛永远赶不上精神的折磨。 姜晚晴看似冷静地皮囊下,藏著疯狂的灵魂。 她想亲手结果陆家每个人,用陆家人最害怕的方式。 沈璽越承认。 初次见面,姜晚晴和其他女人没什么不同。 接触后才发现她的生命力很强,世上的女人大多被婚姻束缚,被关係,孩子束缚,她却可以挣脱出去。 沈璽越欣赏这点。 可能相处过程中已经被吸引,真正让他觉的眼前一亮,还是在山里,她一脚把陆政然踹下去的样子。 这样的女人,復仇是不需要人帮忙的。 他尊重她。 徐遇没有参悟到这些:“我觉得需要啊,她是个没什么权势的女人,陆政然再不济也是大队长,陆家人还多,他们对抗,姜同志討不到好。” 沈璽越难得嗤笑了声。 “討不到好?” 从打他认识姜晚晴,就没见过她吃亏的时候。 姜晚晴不知道自己被人谈论。 她挎著筐脚步轻快来到姜家另一处偏僻的房子,日头晒的暖洋洋,后背都是温热的。 路上碰到几个人,她们看到姜晚晴表情嫌弃,迫不及待想要交头接耳叭叭点什么。 和姜晚晴错开后,她们紧忙来到一处地方。 “瞧瞧,又去给她弟送饭去了,大队长对她多好,人顾家又有能力长得还不错,她天天作啥妖,谁家夫妻不吵架?她咋那么记仇。” “不知道,听说还没回过老陆家,现在那五个孩子都由陆家小姑子陆仙娥带著,皇常(偶尔的意思)杨知青也会帮忙带孩子,那五个孩子喜欢杨知青,天天黏著。” “嘖嘖嘖,我就没她这么心狠,我家孩子稍微不在我眼前半天我都受不了,她不管那孩子好几个月了,也不想孩子?”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他们姓姜的,有几个在意孩子的?別说姜晚晴,就说她那个娘,也是个拎不清的,不说帮陆家说说话,劝她闺女回去,她那个弟也蠢,除了挖井还会干啥?” 几个婶子嫂子对视一眼,纷纷撇嘴。 怎么能有人家把日子过成这样。 傻缺嘛。 姜晚晴几乎一个字不漏听到了,她听完也没吵,日后有的她们后悔的时候。 姜文进三人挖了一上午,累的浑身是汗。 姜晚晴来的时候,高兴旺和杨伟成正坐在房子旁边阴影里,灰头土脸,满身都是汗,他们挥手在脸旁边扇风。 姜文进则站在挖开的井坑旁边,和一位穿著黑色夹中山装年轻男人说话,男人身材修长,面容温和,和姜文进说了什么,笑著接过铁锹在地上铲了几下土。 姜晚晴走近,主动打招呼:“新民哥你怎么来了?” 顾新民停下手,把铁锹还给姜文进,他模样是周正雋秀的,身上带著如白杨一般的生命力,周正又有拼劲,斯斯文文气质不凡。 顾新民看到姜晚晴,笑容更加明显:“我听说你观测天象,结合地质,算出今年会有大旱,我想请你去五星生產队帮我选几处適合打井的位置。” 姜文进把饭和水拎走,拿到屋里他们三个人吃饭去。 “新民哥,姐,你们慢慢聊,我们先去吃饭了。” 姜晚晴頷首:“好。” 顾新民眯了眯眼睛,指著旁边阴凉地说:“去那边聊,这边晒。” 姜晚晴晒了一路,后背暖暖的,却不想自己的脸被晒。 她跟顾新民走到那边去聊天。 顾新民是五星生產队的大队长。 五星生產队比向阳生產队建设的好,大队里面从学前班到初中都有上课学习的地方,姜晚晴以前就在五星生產队读书,她的班主任叫顾万全,是顾新民的爹,从小就对姜晚晴十分照顾。 她小时候和顾新民玩的好,经常一起爬草垛,去顾家的院子里偷吃果子什么的,每次顾万全都会留她吃饭。 顾新民是个很温柔体贴的人,小时候怕姜晚晴用不习惯长筷子,会折桃木做短筷子留在家里,只为姜晚晴过去的时候用。 后来初中,他们那帮孩子长大进入青春期,男女有別,玩在一起的时候就少了。 姜晚晴结婚的时候顾新民在读高中。 姜晚晴生娃的时候顾新民做了五星生產队大队长。 几乎就没什么联繫。 可今天见面,姜晚晴发现她和顾新民还是好朋友,小时候的情谊还在。 “你不怕我的预言是错的吗?”姜晚晴问他。 阴凉下,姜晚晴的皮肤呈冷白色,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瞧著十分温柔。 顾新民正色,声音清润有力量:“错了没什么损失,万一是对的,我却没有提前防范,做好准备,到那时,我们大队的队员会面临什么样的境地?” “我喜欢什么事都提前做准备,更何况,晚晴我相信你,我知道你的能力。” “……小时候我们进山去玩,我和其他人迷路了,你那时候才四岁,就能带我们下山了。” 第91章 帮五星生產队打新井 说起小时候,顾新民还能想到姜晚晴当时穿的什么衣服,说话是什么语气。 顾新民:“我觉得,你不会预测错。” 可一旦是对的。 將会民不聊生,顾新民一想到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都觉的难受。 姜晚晴不禁感嘆。 人和人是有区別的。 陆政然总羡慕五星生產队建设的好,以前好,现在也好,却不想想,顾新民的思维能力,办事能力甩他多少条街。 姜晚晴愿意帮忙,前提是:“我可以帮你,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顾新民本身就是过来求人办事,对方有要求很正常,哪怕要钱,要粮票,他也会高兴地双手奉上。 “什么事情?” 姜晚晴:“你们生產队的井水,可以给向阳生產队任何一个人喝,绝对不许给陆政然家里人喝,包括那五个孩子。” 她可以帮忙打井,却也要截断陆政然他们的后路。 姜晚晴和陆政然的家庭官司闹得沸沸扬扬,顾新民也有耳闻。 只是没想到,传言都是真的。 顾新民稍微犹豫了一下,点头:“可以。” “只是……连孩子那份也不给吗?” 姜晚晴点头:“不许给。” 顾新民不知道发生什么,直觉的能把姜晚晴逼成这样,肯定是陆家人做了过分的事情:“你要和陆政然一直吵下去吗?” 他没有劝姜晚晴为孩子好,也没有劝说姜晚晴要如何如何,姜晚晴心里鬆了口气,对於身边人,她不太喜欢听那些话。 好在顾新民没说,他们还能愉快的聊几句。 “不吵了,要不了多久,我会和陆政然离婚。” 顾新民神色微惊,没有作声。 放在身侧得手微微蜷缩,眼神有些热:“你確定,真的要离婚吗?” 说完,他收起眼底的神情。 姜晚晴微微一笑:“自然是真的。” 又聊了一些后定下日子,择日不如明日,姜晚晴明天去帮他们选井。 隔天起了个大早,她戴上斗笠,拿上水壶。 向阳生產队到五星生產队需要20分钟路程,一条比直的黄土路,道路两边是庄稼地,有一排排杨树佇立在道路两边。 姜晚晴一来一去用了大半天时间,帮五星生產队选了3个能挖出水的位置,五星生產队的队员很友好,对姜晚晴客客气气的,走的时候还一起准备了鸡蛋和土豆萝卜啥的,给她装了半袋子。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不仅如此,顾家留她吃了顿饭,燉了只母鸡。 吃完饭顾新民送姜晚晴回来,把吃的放在自行车后座上,推著车跟她往回走。 “谢谢你了晚晴。” 姜晚晴吃了两只鸡腿,很满足:“客气什么。” 她没有说什么,不重要,顺手的事这种话。 以前她付出什么都觉的不重要,都是自己应该的,或者顺手做了,后面发现,越是自谦,越是不当回事,外人也慢慢开始拿捏你。 顾新民轻轻一笑。 路边生了草芽,树上发了新枝,正是日落之时,暮色的光穿过树叶透过来,在树叶周边添上蜜色的光。 顾新民没有送姜晚晴到姜家门口,送到生產队外边的位置,把东西拿下来:“我不方便和你一同过去,免得旁人说三道四,我倒是无所谓,你是女人,难免受影响。” 姜晚晴理解:“没事儿,我自己能拎得动,谢谢你啊新民哥,改天可以来我家吃饭,我娘总念叨你。” 两家是认识的,小时候天天一起玩,姜晚晴去顾家吃饭,顾新民也来姜家吃。 顾新民笑的开心,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好。” 姜晚晴拎起塑胶袋子抗在肩膀上,別看她瘦,乾的活多了,身上很有力气。 顾新民目送姜晚晴回去,等姜晚晴的身影消失,他才骑上自行车离开。 姜晚晴走了没几步,感觉身后有脚步声跟上来。 她回头,看到了沈璽越和徐遇。 沈璽越穿著胶皮靴子,头髮被汗水打湿,皮肤晒的有些发红,眼神有些忌讳的感觉。 姜晚晴眨了眨眼睛:“沈教授你们进山了。” 怎么没叫她呢。 少赚了多少钱。 徐遇他们刚从山上下来,在坡上就看到姜同志和一位男同志在一起走,他觉得教授有点在意。 “啊,教授说你最近忙,我们在山脚的位置转了转,誒,没找到什么好东西,明天还要麻烦你一起进山。” 姜晚晴懂了。 “我最近也没那么忙,没啥事的,有事家里人会去做,教授我明天跟你们一起上山吧。” 沈璽越没说话,走到她身边,伸手。 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修长乾净,宛若莹润通透的白玉,手腕处净白,可见底下淡淡的青紫纹路。 姜晚晴虽然对婚姻失去了兴趣。 却没有失去对美的鑑赏能力。 姜晚晴多看了几眼:“怎、怎么了?” 沈璽越的声音低沉悦耳,似乎没有平时那么冷漠,倒像是春天的冰河化开,带著大块的冰:“我帮你拿。” 姜晚晴:“……” 她看了眼夕阳。 嗯。 还是从西边落下。 不是做梦。 “不用教授,我自己可以拿,都是粗活,你干不了。” 和男人说你干不了。 等同於说他们不行。 沈璽越俯身把塑胶袋子从姜晚晴手里抽走,闷不吭声往前走。 姜晚晴和徐遇对视了一眼。 徐遇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提步跟上去。 姜晚晴也只好跟上去。 她跟在沈璽越身后,路上碰到了一些生產队的人,他们见怪不怪,也不说三道四。 阶级就是如此。 所有人都觉得,沈璽越看不上她,她跟在他身边就是干活的,打杂的,一个领路的山地通。 姜晚晴也这么认为。 但是今天打工人还是挺幸福的,沈总帮她拎东西。 沈璽越不仅帮忙拎,还把姜晚晴送回家,他把东西放在门口:“明天准时来报导。” 姜晚晴点头,声音清亮:“好的教授,我肯定不迟到不早退。” 沈璽越和徐遇离开。 姜晚晴把东西搬回去,晚上吃的尖椒炒土豆片,吃完饭洗澡,早早休息。 姜晚晴帮五星生產队探井的事情很快传遍了生產队。 大家原本不信,可人家五星生產队信了,就有人觉得害怕。 譬如,副队长冯建设。 冯建设在家里抽了几根烟,表情在浓烟中逐渐复杂,抽到尽头扔到地上踩灭,他戴上帽子来到大队,找到陆政然。 “队长,五星生產队也打了井,我觉得晚晴丫头是有能力的,要不,我们也打几口井?” 第92章 你也没少给他拋媚眼 自打陆大义被抓进去以后,田小菊精神有些恍惚,还挺不正常的。 陆仙娥从小就不太会干活根本应付不了五个孩子,別说照顾孩子了,让她热点饭她都嫌累,最近隔三岔五就过来找陆政然,不是娘又哭了,就是孩子这疼那不舒服,都是姓陆的,陆政然不想管也甩不掉。 这不,冯健设找来的时候,他刚家里回来,累的浑身一点劲都没有,骨头缝里都叫囂著酸疼。 只有苏苏偶尔会帮忙,他才能有喘口气的功夫。 几乎是陆政然刚坐下,准备点根烟坐下来一个人安静的抽一会儿,去去疲惫,谁能想到冯健设就这么没眼色的过来了。 陆政然吐出口烟,起初只在意到冯健设提议的:“挖什么挖?我说老冯,我知道你是跟著姜钦山一路坐上副队长位子的,你肯定比很多人都对姜家好,可你也是老同志,不能被姜家迷了眼睛,看不清前面的方向。” “姜晚晴是什么人?小学还没毕业的人,她连外面有什么东西,有什么吃的,新出了什么布料样都不知道,你指望她说的话能有哪个字是真的?” “还听她的去挖井,她能挖出东西还用在生產队待著吗?直接去外面当教授好了,你把人家读过书,见过世面的教授专家放哪里,姜晚晴隨便说的话怎么可能是真的。” “她的预测能成真,我就把外面的大喇叭吃了,再用我的鼻孔把你家的苞米穀子都晒了。” 不过说了几句,气的陆政然被咽呛到,咳嗽好半天才缓过口气来。 还想说什么,脑子里面忽然注意到冯健设刚刚说的別的话:“你刚才还说,五星生產队也打井了?” 冯健设还以为陆政然看五星生產队打井,自己也要跟著打,他来了点精神:“是啊,不仅打井了,顾新民特意来请晚晴丫头去帮忙选的地方,大队长,你看……” 陆政然一把掐灭了烟,眼底阴鬱一片:“顾新民来找她?” 他冷笑几声。 “你真当他是信了乾旱才来找姜晚晴,他根本就是贪图姜晚晴的美色,看我俩吵架,故意凑过来勾搭姜晚晴的。” 姜晚晴这个贱人,平时就扭腰摆胯贱的不行,怪不得最近不搭理他,饭不做,衣服也不做了,原来是和顾新民搞一起了。 冯健设觉得不能:“晚晴和新民都是好孩子,不会背著你做啥的。” 誒…… 他就不该过来,还给晚晴丫头填了麻烦。 “既然你不想打井,那就先这样吧,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冯健设走后,陆政然怎么想怎么来气,心臟就好像被人放在火上煎烤一样,怎么著都不舒服,他面色阴鬱的翻出一瓶白酒,没温,就著凉颼颼的温度喝了两盅。 喝完头痛欲裂,浑身都不舒服,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晚。 屋子里的白酒香顺著窗户缝散去,启明星顶到了西山樑,又一个清晨缓缓到来。 自从林禾搬过来(姜文进由於挖井原因,暂住另一个地方),每天早上都会给姜晚晴做好吃的,她醒来可以直接吃到嘴里。 今天早上吃的贴饼子,小米粥,姜晚晴吃了两个,吃完她漱了下口带上进山的装备准备出发。 林禾拿著饭盒出来:“闺女等下,把这个带上。” 姜晚晴觉得麻烦:“不用了娘,我兜里有鸡蛋可以应急的。” 再揣一盒太重,她不想背。 哪知林禾白了她一眼:“谁说要你吃的,这里面是柿饼,带去给沈教授吃,人家给咱带吃的,昨天又送你回来,咱虽然没啥钱,也不能白吃人家的,把农家有的还一些给他。”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姜晚晴觉得没必要:“他是谁啊,沈璽越,不会吃咱们东西的,我带过去他也不吃。” “我瞧他不是挑食的人,带上。”林禾强硬的塞姜晚晴手里。 天底下但凡是娘想做的事,九成九孩子都没办法反驳成功。 姜晚晴妥协:“行吧,他不吃我就送给徐助手了。” 林禾挥手:“快去,进山的时候注意安全。” 上回的事情给林禾留下阴影,要不是姜晚晴强硬的要进山赚钱,还说不抓紧机会,乾旱降临,山上草木野兽都將难找,想赚都赚不到了,林禾也不会让她进去。 姜晚晴点点头,戴上斗笠出发。 到大队,她走程序一样把饭盒送到沈璽越屋里:“我娘做的柿子饼,她让我带一些给你吃。” 她已经做好沈璽越拒绝就拿走送给徐遇。 沈璽越看了饭盒,摘下手套:“放这里。” 视线中,穿著黄色毛衣,外面套了件黑色外套的姜晚晴把饭盒放他面前,不太时髦的款式外加不太时髦的顏色,穿在姜晚晴身上反而很乾净,很乾练,莫名的觉得衣服都跟著好看了。 姜晚晴把饭盒放下,想了想把盖子打开:“教授你慢慢吃,我去外面等你。” 她喜欢坐在外面晒太阳。 上辈子她被陆政然和杨苏苏以精神病为由关起来好久,后面逃出去,又四处打工,每天早上五点醒来,晚上半夜才回家,根本没有时间好好晒过太阳。 人缺什么就追逐什么。 姜晚晴喜欢在太阳不是特別晒,又很明媚的时候去阳光下坐会儿,尤其是朝阳。 姜晚晴刚从沈璽越房间出来,意外碰到蓬头垢面,满身酒气,眼底下一片乌青的陆政然。 她忽然想起进山要钱:“沈教授要进山,把钱结一下。” 陆政然头痛欲裂,看到姜晚晴一股无名火涌上来,几步走到她面前,张口便酒气熏天:“你还有脸管我要钱,我问你,是不是又和顾新民见面了?” 姜晚晴冷声问:“见面了,五星生產队找我帮忙打井,我去看看,怎么了?” 陆政然低嗤一声:“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別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顾新民那点事儿,很早以前顾新民就喜欢你,满眼都是你,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和星星都摘下来给你,你也没少给他拋媚眼,经常在我面前和他打情骂俏。 你们两个姦夫淫妇,要不是我这几年管束你,约束你,带著你思想进步,你们俩早就滚到一起,在我脑袋上种稻穀了!” 第93章 对抗路夫妻大打出手 陆政然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那么大的火。 他心里只有苏苏,巴不得姜晚晴彻底远离他,以后再也不缠著她,可是,可是……他就是生气,就是愤怒。 “给家里赚点工分你嘰嘰歪歪的,孩子吃点你的东西都算个明白。撅著屁股去顾新民那施肥,也没见你累。” 姜晚晴二话没说,扬手给了陆政然一巴掌,抬起脚把陆政然踹倒在地上。 平时姜晚晴不敢贸然在他地盘出手,也不敢没有武器的时候和他打,今天纯属意外,陆政然形如醉鬼,底盘不稳,压根不是姜晚晴的对手。 上下打量陆政然几眼,笑了:“我俩有事你觉得轮的到你吗?当年我和他有关係,就不会去你家『扶贫』了,顾家当年比你们老陆家有钱多了,哪怕现在,顾新民做大队长,哪年交上去的粮不比你多?人家生產队妇女,过的也比咱们生產队幸福多了。” “我帮他小小一个忙,你就觉得我俩有一腿,陆政然,不是我们真的有什么,而是你这个人做了亏心事,总觉的男人女人说句话,帮点忙,就是有事儿。” “眼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你自个儿裤腰带送的掛不住秤砣,倒有脸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杨苏苏早就把你门前那二亩地踩禿了吧,昨个儿才跟她爽完,今天就跟我装贞节牌坊,就你乾的这点事儿,你们老陆家祖宗泉下有知,也得把棺材板敲的震三震。” 姜晚晴说这些的时候可不像陆政然面目狰狞,她环抱手臂,眼神冷绝又蔑视,羞辱感比陆政然强多了。 陆政然倒在地上捂著胸口的位置,刚刚这里被踹了一脚,疼是疼的,听到姜晚晴的话,被气的咳嗽停不下来。 他指著姜晚晴:“你……你这个贱人!” “咳咳咳!” 徐遇在旁边看了一场精彩的对战,嘖嘖咂舌。 陆队长骂的已经够脏了。 没想到姜同志骂的更脏。 不过也活该。 陆政然注意到沈璽越和徐遇,苦笑一声:“让你们看笑话了,她现在不止是个疯子,还有臆想症,和別的男人勾勾搭搭的,我说几句就打我。” 徐遇忍不住站出来为姜晚晴说话:“陆队长这点就想多了,昨天我和教授从山里出来碰到了姜同志和你说的另外一个生產队的队长,他们二人走路的时候保持距离,体面的不行,倒是你,可以和姜同志好好解释一下,昨天,前天,大前天……大大大前天,杨苏苏每次进你房间待一个多小时是干啥呢?” 陆政然屏住呼吸。 还以为徐遇他们不爱说话,也不会插管閒事,还是被他们注意到。 陆政然脸色铁青,从地上踉蹌爬起来:“我和她聊大队共事,徐同志不要乱猜测污衊人。” 不想再被说什么,陆政然警告性的看了眼姜晚晴,咳嗽著回屋去了。 姜晚晴感激的朝徐遇看了一眼:“谢谢你徐助手。” 徐遇笑了下:“不客气。” 沈璽越淡淡道:“走吧。” 上山路上,姜晚晴走在最前面,徐遇和沈璽越跟在后面。 徐遇小声问沈璽越:“教授你觉的姜同志嚇人吗?凶悍吗?” 吃瓜前线的同志,总是有时候控不住,不要命也想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沈璽越看了眼姜晚晴,冷质低沉的嗓音落下:“天底下的女性,都能同她一样有勇气,敢於抗爭,才会真正应了那句,妇女可顶半边天。” 徐遇不太懂:“什么意思?” 走在前面的姜晚晴放缓脚步。 沈璽越解答道:“女人顶起的半边天,不该只是,出力,劳动,更应该指她们有勇气反抗压迫,反抗不公的待遇,有能力对自己负责,顶起自己的半边天,而不是……丈夫家的半边天。” 沈璽越的声音不大,不暖,可那个声音却如同雷声,仿若钢钉般,凿进姜晚晴的耳膜。 刺目灼热的阳光从斑驳的树影中穿过落在姜晚晴身上,很热,热的她头皮发麻。 姜晚晴脚上的布鞋踩著石头,向上动作放缓,她眼睛微湿,手不自觉握紧,胸口划过一丝暖流,细细暖暖,跨越时代的距离,滋润了上辈子狰狞歇斯底里的她,还有这辈子孤身一人拼死反抗的她。 姜晚晴勾起的唇角小幅度颤抖了下。 隨后唇角扬的更高,就如同今天的太阳,缓缓升起,就算落下,明日依然是新生。 这世上总是有人会理解的她的做法,会共情她的苦难,而不是让她隱忍,也不是拿各种社会关係当锁链束缚她。 哪怕只有他一人。 姜晚晴都觉得,以后不管做什么都会格外的有力量。 徐遇也被沈璽越的说法震惊的久久不能回神。 他从来没主动去构思这个精神层面的东西,听了,只觉得震撼。 也不再以看家长里短的热闹的视角去对待姜同志所做的一切,他打动心底里对姜同志升起深深的敬佩来。 恍然间,有个被徐遇忽略很久的野闻被他记起来。 沈家几代单传,沈太太却七八年没怀孕。 沈家族会已经决定让沈父离婚再娶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个確定的消息,沈父在外面有个儿子,沈夫人当即拍板做主要把这孩子认回来,认她名下。 別看沈教授当时小,他当时说了,想让他认祖归宗,就要认回他的亲妈,沈太太虽然不愿意,也咬牙答应了,大人的承诺多数时候都不作数,並且背后往往都淬著毒。 沈教授被认回沈家,他亲妈没多久就死了。 有人说是被饿死的。 那么大的人带著孩子在外面没饿死,在沈家被饿死了,准確说,也不是饿死的,是被毒死的,沈教授亲妈的胃里是空的,喉管里卡了一把掺了农药的新种子。 饿到吃种子,被上面的药毒死了。 徐遇光是想著,都冷不丁打个寒颤。 野闻若是真的,沈教授定然看不上心思歹毒,懦弱的女人,他会喜欢姜知青这种敢於为自己爭取,有脑子,不犯蠢的人。 就很合理了。 徐遇深深嘆了口气。 到山上,姜晚晴和沈璽越卯住劲找药材,一天时间里姜晚晴找到3颗百年人参,她直接卖给身边的『药贩子』沈璽越,拿到了400块的报酬。 把钱揣兜里,姜晚晴没那么圆满的人生也圆满许多:“谢谢沈教授!” 沈璽越从兜里又掏出20张大团结,一张自行车的票递给姜晚晴。 第94章 五个孩子没人照顾了 突然赠与的自行车票让姜晚晴愣住:“什么……意思?” 沈璽越眼睛漆黑看不见底色:“活干得不错,给你的奖励,买辆自行车出行方便一些。” 和姜晚晴认识几个月。 沈璽越发现她只爱钱,没有多余的爱好。 能理解。 经歷过她身上的事情,更需要钱增加自己的底气。 姜晚晴对此並不陌生。 上辈子她把屋子擦的乾净,东西拾掇的立正,沈璽越直接给她涨了双倍工资,姜晚晴笑眯眯的双手接过自行车票和钱,鞠躬道谢:“谢谢教授,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我干,我肯定给你乾的明明白白的。” 出去一天,兜里多了六百块钱。 誒,可惜这种赚钱的方法只是一时的。 一时也挺好了,旁人想赚这么多还没机会呢。 姜晚晴把钱和票收起来,打算找个时间出去买自行车。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林禾晚上做的油梭子(猪油渣)炒土豆片,大豆腐拌小葱,等姜晚晴下山回来,姜文进挖完井过来,就开饭了。 姜文进被晒黑了许多,坐下端起碗狼吞虎咽吃了半碗饭,胃里有东西才放慢速度:“我瞧著天气还是挺诡异的,去年四月份可没这么热。” 姜晚晴的心慢慢沉下去,捡了块不肥不瘦的油梭子放在饭上,扒拉到嘴里,嚼出满口香:“不用五月,四月末,我们这边的河道就会见底了。” 乾旱来的很快,天灾的速度永远无法预测。 姜文进和林禾对视一眼,嘴里的饭忽然没那么香了。 转念一想,家里和山里都藏了几千斤的粗粮,还有各种乾菜,炕洞下面挖开的地窖里藏著土豆大萝卜芥菜,虽然吃不上多好,却也饿不死,心又悄悄回到肚子里。 吃完饭,姜文进满足的打个嗝儿:“姐,六月你要参加高考,还不离婚吗?” 他相信姐姐肯定能考出好成绩,就怕到时候不离婚,被陆家拖累了。 姜晚晴:“高考前肯定能离,放心。” 上辈子她考的不算好,也不算差,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可惜,被老大陆多米撕了。 这一次,陆家人別想碰到她的录取通知书。 姜家人近些日子其乐融融,吃的不错。 陆家却冷锅冷灶,过的不尽人意,屋里的人都丧著脸,活像那祖坟被刨了。 田小菊每天魂不守舍,早上醒来坐在床边看著陆大义的东西抹眼泪,树皮一样的手在旧衣服上轻轻拂过,鼻翼闔动了一下,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 她头髮白了一大半,醒来先哭大半日,哭的没有做饭的力气,就等著陆仙娥或者陆政然给做饭吃。 吃也吃不了多少,食物到嘴里嚼半天才能咽下去。 別看是田小菊自个儿难受,她每天都把难受写在脸上,掛在嘴上,期期艾艾,什么都不干,被人捧著还要哭天摸地的,闹的陆政然和陆仙娥睡也睡不好,每一天消停的。 最难受的,这几个孩子都住在家里,一铺小炕挤这么多人,天气越发的热,晚上热的睡不著觉,后背贴著炕,两边贴著人,身上三面都热出汗了。 这种情况下,陆仙娥已经快疯了。 前几年姜晚晴嫁过来,她过的那叫什么神仙日子。 早上醒来有饭吃,洗脸水,洗脚水有人打好,衣服脏了有人洗,到季节有人做,不高兴她还可以甩脸子,姜晚晴总会眼巴巴的凑过来凭她差遣。 家里的饭菜从来不重样,一个土豆姜晚晴能做出来。 最近几个月呢? 她早上醒过来要伺候几个小祖宗,老祖宗洗脸,要做早饭,午饭,晚饭,做饭的间隙要洗衣服,缝衣服,要去井里挑水,累的两眼一黑,模样比生產队唯一的驴都要憔悴。 每天都连轴转,转了个把月。 陆仙娥疯了。 疯的彻彻底底。 她再也忍不住,掀开布帘子进屋,走到田小菊面前:“娘你別哼唧了,家里还过不过了?爹出事我们都难受,可你也不能只想著爹,不管我们啊,你天天哭哭哭,哭瞎眼睛岂不是还要我给你端屎端尿?” “別哭了,起来帮我带带孩子,五个呢,我剪一次脚指甲手指甲都要剪100个,做完饭要刷十几个碗碟,我真的干不动了!” 过去这么久,田小菊还是没办法从陆大义不是男人了,陆大义坐牢的阴影中走出来,她难受的每天都在心里呕血,眼睛里面像是有个大水缸,哭也哭不尽。 她都这么难受了,女儿却来羞辱她。 田小菊自嘲一笑,声音沙哑难听,发红髮肿的眼睛看著自己最疼的孩子:“我给你们做了一辈子的饭,我带了一辈子的孩子,让你干个把月你就不乐意,还要诅咒我。” “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们这两个白眼狼,你们爹出事,我难道还不能哭哭吗?” 奶奶和姑姑吵起来,陆家五个孩子机灵的躲在炕梢,紧紧闭起小嘴,一点话都不敢说。 陆仙娥头疼的很:“少和我扯那些,这是两码事,你生我们不也为了你养老,我干够了,干不下去了,从今以后你带孩子我做饭,你洗衣服我挑水。” 田小菊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一手宠大的女儿,她怎么能这样和她说话。 “仙娥,我是你娘,不是你的保姆,你怎么能这样和我说话,我对你好了这么多年,就让你辛苦几个月也不行吗?” 陆仙娥冷笑:“你瞧瞧他们五个,再瞧瞧我,你应该感到幸福才是。” 这五个指的自然是姜晚晴和陆政然那五个孩子。 陆仙娥的话赌的田小菊说不出话。 瞧瞧旁人家孝顺的女儿,田小菊是羡慕的,可瞧瞧姜晚晴这几个孩子对姜晚晴,田小菊又鬆了口气。 她擦擦眼泪坐起来,脑子反而清明了一些:“这是姜婉晴的孩子,凭啥让咱们看著?” “我最近身体不利索,你把他们五个一起送过去,娘带孩子天经地义,旁人挑不出错来。” 陆仙娥也觉得是这么个事儿,孩子不在,她能少做好多饭,少刷好多碗,也不会因为洗衣服把指甲盖泡软了:“我看行。” 第95章 完了大旱真的降临了 陆多美最先不干,她抱住脑袋,哭著摇头:“小姑,奶奶,你们別把我送回去,娘是坏人,她会剃我头髮。” 陆仙娥可不惯著这个:“你头髮都被剃光了,没啥可害怕的。” 陆家老大陆多米腿刚养好,听到姜晚晴三个字,他骨折才好的腿便隱隱作痛:“我也不去,我就要在家里,娘是坏人,谁到娘跟前,谁都会被打。” 现在陆家五个孩子,谁也不敢说姜晚晴惯著他们。 陆仙娥气的站不住。 可巧,陆政然回来了,陆仙娥添油加醋哭著把自己的委屈说了:“哥,你说哪有像姜晚晴这样做娘的,她嚇得五个孩子不敢过去,听到她名字就跟听到仇人名字一样。” 陆政然揉了揉太阳穴:“別说了,我现在听她名字也头疼。” 陆仙娥敢对所有人摆脸子,唯独不敢对陆政然生气。 大哥是家里最厉害的人,有地位,有人脉,有学识。 她以后结婚,能不能找个好对象,还要看大哥的介绍,结婚以后,在婆家过得好不好,也要靠大哥的依仗。 陆仙娥乖乖闭嘴,难得主动给旁人倒水,他倒了一杯水给陆政然:“嗯,我先不说了。” 喝了点水,陆政然面色稍有缓和。 “从今开始,你去知青点打饭,不用做饭你能轻鬆不少。” 不用做饭就不用捡柴烧火,扒灶膛里的灰,不用惦记做饭,这点挺好的,陆仙娥觉得能喘过气来。 “行。” 五个孩子听说不用被送走,高兴地跟什么一样。 陆多米:“爹爹,我们什么时候能让苏苏阿姨做娘?我想要苏苏阿姨,我不想要姜晚晴。” 陆多乐:“我也要苏苏阿姨,娘不管我们,苏苏阿姨经常给我们买好吃的,还教我读书识字。” 陆多美:“苏苏阿姨身上香香的,做的吃的也香香的,不像娘一身的油烟子味儿,我觉得她做的饭都像猪食。” 陆多宝:“苏苏阿姨从来都不凶我,还夸我是好宝宝,我做梦都想要苏苏阿姨。” 陆多喜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她也喜欢苏苏阿姨,可她不会说出来,不想得罪姜晚晴那个疯子。 快点让苏苏阿姨做我们的娘吧。 陆政然听著孩子的话,心里对姜婉晴的怨气达到顶点。 从没见过哪个女人连孩子的心都拉拢不住,姜晚晴总怨苏苏这不好,那不好,也不想想苏苏平时怎么做人的。 陆政然摸摸孩子们明显瘦了不少的小脸:“別催了,等咱们生產队粮食种出来,我就把姜晚晴抓起来,爹和她离婚,给你们换新娘。”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忍一忍,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把她踹出家门,让她退层皮再走。” 几个孩子听到这话高兴地跳起来。 “太好嘍,我们终於要换娘了!” “做梦都想要苏苏阿姨做我的娘,好开心啊。”陆多喜小声说,眼睛里面情不自禁冒出星星来。 不止孩子,田小菊和陆仙娥都感觉到了希望。 新儿媳妇儿,一个有钱的媳妇儿,让田小菊重新看到希望,晚上多吃了半碗饭,嘴巴嗦著筷子和碗边嘖嘖作响。 陆仙娥晚上不睡,对著微弱的灯光研究衣服造型,把见过好看的衣服,好看的首饰都记录下来,准备杨苏苏过门当她嫂子,她就管杨苏苏要。 一家子人盼啊盼。 没盼到天降甘霖,也没盼到杨苏苏过门,反倒四月末,天气越来越热。 最先开始出现奇怪反应的就是生產队的井,井绳要比平时多放三匝才能接触到水面,院子里的水缸,晒一天能没五分之一,慢慢的,打井水开始费劲了。 又过几日,黄泥土地被晒的开裂,河岸慢慢下降,河边的石头被烫出盐渍。 今年的蝉鸣还没开始叫,就已经哑了。 冯健设在大队门口抽了口旱菸,瞧著井边薄薄的碱,长嘆一口气:“完了,完了!真的乾旱了!” 他去找陆政然:“大队长你说咋办个好,外面的河水不剩啥了,我瞧著井也要乾涸了,咱们咋办?钱都买了种子,好粮食也换了种子,咱们现在手里啥也没有,没吃的没钱,现在水都没了,到秋別说上交粮食,咱们到秋连本队群眾能不能吃饱,会不会饿死都是个问题。” 这几天陆政然也慌得不行,夜里睡觉,就盼著第二天能下一场雨。 他魂不守舍,也不知道怎么的,不过一月的时间,天就晒成了这样,外面的发芽的树打了卷子,树皮都是烫的,树根把夯土拱出蚯蚓一样的凸起。 陆政然把牙齿咬出血,尝到了血的味道:“慌什么?打井就是了。” 冯健设等的就是这句话,趁著队员还有力气,赶紧打井:“我现在就去找晚晴丫头过来。” 陆政然皱眉:“喊她干什么?她什么都不会,我去找苏苏,苏苏她爹是地质专家,人家什么都明白,她也会选位置。” 冯健设嘆气,急得直跺脚:“大队长你现在咋还没看到晚晴丫头的好啊,她早就预料到这场乾旱,怎么可能不会选井,杨知青的確挺好的,也有文化,可她不是咱农村人,不懂咱农村地形。” 这还是委婉的说。 他心里想的是,杨知青除了好看点,会装模作样一些,她还会什么呀。 陆政然危险的看著他:“我是大队长,还是你是大队长,我说的话不作数了吗?” 这话放出来,冯健设有啥办法,唉声嘆气的把决定权交给陆政然:“大队长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吧,您隨意。” 他可要去找晚晴丫头选打井的位置,別人有没有的喝他不管,他可是有一大家子人。 陆政然:“无知。” “姜晚晴这种女人能有什么智慧,不过是蒙对了乾旱,或者从哪里听来的消息,隨便说说,瞎猫碰死耗子。” 天气太热了,杨苏苏热的难受,在屋里歇著,稍微动一下都是浑身的汗。 陆政然来找她,她虽然热,强撑著出来:“政然哥哥你找我。” 陆政然看她热的皮肤白里透红,娇媚动人的样子,吞咽了下口水:“苏苏……乾旱真的来临了。” 杨苏苏很抱歉:“我也没想到消息会出问题。” “先別说这些,你帮我在生產队选几个打井的位置,你会选吗?”陆政然面上不显,心里还是焦急的,他不想让姜晚晴太得意。 第96章 我有权罢免你的职位 天气按照姜婉晴的预测去走,超乎了所有人的想像。 杨苏苏最近没敢找陆政然,也是这个原因,她也不知道怎么,京城那帮专家教授,全都预测错了! 她的面子都没了。 哪怕如此,杨苏苏依然维持著高冷,淡定的样子:“我会。” 她前几天给爸爸打了电话,学了一些选井的方法。 姜晚晴会的,她也会。 姜婉晴的爹是个乡下没文化的男人,她爹可不一样,她爹是地质专家。 杨苏苏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政然哥哥放心,上次进山碰到野猪,是因为我对山里的地形,生物不了解,可我选井的本事是爹爹教的。” 陆政然鬆了口气。 他就知道苏苏的能力不容置疑。 “我知道,上次姜晚晴会带对路,全依仗她爹,她爹经常进山,她自然也会了,你从来没进过牢山,也把我们带出来,你才是最厉害的。” “走吧,帮我们选几处打井的地方去。” 杨苏苏微微一笑,跟上陆政然。 知青点在大队前面一点的位置,有个后门可以直接通过去,不需要绕远。 陆政然和杨苏苏从知青点后门出来,直接进入到大队前门位置。 冯建设绕了一圈又回来,站在大队树荫下抽菸,皮肤晒的红彤彤,晒冒了油,脸皱在一起,一口咽下去,久久不能回神。 他不想放弃。 等过几天更乾旱了,就算晚晴丫头来,也不一定能挖出水源。 菸头烫手的瞬间,冯建设回过神,他看到陆政然和杨苏苏一起走进来,长长嘆了口气,可为了全体队员,他不能怕得罪人,冯建设走到陆政然面前:“大队长,找晚晴丫头吧,你和她说几句软话,让她帮帮咱们生產队的人。” 陆政然听到这话,阴鷙的扫了眼冯建设,高高抬起头:“我和你说的话,你是一点没听进去,姜晚晴打的井万一不能用,你负责吗?” “苏苏的父亲可是京城的地质专家,她跟著父亲学了一身本领,可不是姜晚晴那种土包子能比的,你寧愿信姜晚晴,也不愿意相信苏苏?” 冯建设没有欲言又止:“大队长,晚晴的本事你怎么就看不到,她生在这片土地,长在这片土地,从小跟著钦山大哥学习,我觉得,杨知青在这点是比不过晚晴丫头的。” 杨苏苏面色微变,冷笑一声:“冯副队长,你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陆队长?” “三句话不离老队长,换了其他人早就把你给刷下去了,也就是陆队长心肠大度从来不和你计较,我劝你说话做事也替陆队长著想一下。” 冯建设一直以为杨苏苏是个还算比较好相处的人,平时做事挺认真,话也不多。 直到刚刚,他才发现杨苏苏这个人非常不好相处,他说了得罪她的话,她生气就好了,她不为自己发声,反而引火到陆队长身上,挑起更深的矛盾。 怪不得晚晴丫头会被逼到这个份上,换他,他早就疯了。 冯建设看向陆政然。 果然,陆政然听到这话面色难看的可以拧出墨汁。 “我当你为什么总惦记著姜晚晴,原来不止是为姜晚晴说话,根子里在意的是姜钦山,老冯,我平时对你太好了是不是,让你分不清谁才是你现在的领导。” 冯建设心里苦:“说句实话,我谁也不看,老百姓日子过的这么苦,我身为副队长,肯定要为他们著想。” 陆政然才不会相信片面之词。 他认为苏苏说的很对,说到点子上了! 冯建设不是瞧不起苏苏。 分明是瞧不起他。 陆政然怒极反笑:“你一定要坚持用姜晚晴?” 冯建设胸口早就憋著一团火:“对,我就要用姜晚晴。” 只有晚晴丫头才能救生產队的百姓。 杨苏苏心思不纯,哪有功夫研究那些东西,瞧著就是个空架子。 陆政然面色眼眸森然:“行,那你別干了,我有权罢免你的职位。” 他有苏苏帮衬著,隨便擼一个副队长,还是有这个权利的。 冯建设没想到陆政然可以做到这一步。 陆政然刚当上大队长什么都不会,每天拎著生米,吃的,去他家吃饭,顺便说说话,要不然就邀请他过去,晚晴丫头会做好吃的招待他。 可以说,陆政然早期是他带起来的。 若不是晚晴丫头在中周转,他不可能什么都帮陆政然。 罢了。 冯建设並没有和他爭什么,是他无能,保护不了这方百姓:“上面的风大,陆队长站稳了,小心哪天掉下来摔的粉身碎骨。” 冯建设哼了一声,转头走了。 陆政然薄唇抿成一条线。 他没想到冯建设会真的答应。 难不成真是他的態度不好?太激进了? 杨苏苏安慰他:“我爹说过,用人先看听不听话,其次看能力。” “他年纪这么大,倚老卖老,你能惯著三年五载,还能管他到老不成?政然哥哥我知道你人好,可你不能为了別人委屈自己,我会心疼你的。” 杨苏苏眼眸噙著水,仿佛下一秒就要心疼哭了。 陆政然收起怒火:“你说得对,走,我们带人打井,打出水来,谁也不会说你了。” 杨苏苏浅浅微笑。 “好。” 冯建设不在是副队长了。 这比陆政然再也不是大队长,给群眾的衝击力更强。 冯建设是姜钦山刚做大队长的时候提拔上来的,他读过书,念到了初中,对比其他人是有文化的,冯建设不怕辛苦,不怕累,姜队长活著的时候就说,冯建设比他更像一块铁。 他有钢铁般的意志力。 所有人都觉得,冯建设还能继续坐下去,说不定还能做大队长。 可他被擼了。 群眾们很惋惜。 姜晚晴知道这个消息后也嘆了口气。 她嘆出来的气还没散开,冯建设就找上门来:“晚晴丫头,冯叔想请你帮忙。” 不需要他说明来意,姜晚晴也知道他想干什么:“你想让我帮你选打井的地方是不是?” 冯建设嗯了声。 姜晚晴自然不会推辞,她找沈璽越请了一天假,隔天就去冯家帮忙。 巧得很,昨天杨苏苏也选中了几块適合打井的地方,位置就在老冯家附近,姜晚晴在路上和陆政然还有杨苏苏对上。 陆政然看到姜晚晴就厌烦,狠狠皱起眉:“你不陪著沈教授上山,跑这来干啥?” 第97章 嫂子你何必自取其辱 杨苏苏眼神微闪:“嫂子,该不会是冯建设让你过去给他家里打井吧?” 杨苏苏和陆政然身边跟了不少生產队的干事,大多都是平时巴结陆政然的,陆政然想打井,他们一早就等在大队外面集合。 保管员吴学军听到杨苏苏的话,忍不住嘲笑:“嫂子你別逗了,打井的事儿有杨知青办著呢,副队长闹情绪,你怎么也跟著添一脚,这不是让大队长难做吗?” “嫂子你快回家去吧。” 吴学军是陆政然上位后一把提拔起来的,他身形很瘦,尖嘴猴腮,眼睛总是晃啊晃,姜晚晴以前就不喜欢他的油嘴滑舌,每次都在吴学军乱给陆政然出歪主意的时候呵斥他,因此没少得罪吴学军。 吴学军脑子活,已经察觉到姜晚晴要被陆政然踹了,立马投诚到杨苏苏麾下,杨苏苏说一句,他就要嘲讽五句。 对此。 杨苏苏和陆政然非常满意。 脏活脏话未必要由自己的嘴说出来,吴学军这种人,刚好合適。 既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又不会让外人觉得他们欺负人。 姜晚晴冷淡道:“冯家打井,打在自家私处,人家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和你们有关係吗?” 她犀利的目光看向他们,“保不准杨苏苏打出来的井喷不出水,你们还要求我要水喝。” 现场忽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嘲笑声。 吴学军笑的最为夸张,他拍著大腿,笑的前仰后翻,一排参差不齐的牙呲出来:“哈哈哈哈……” “管你要水喝?” “牛皮吹的,我都听不下去了,嫂子你平时根本不会这些,若说洗衣做饭,我可以夸你做的不错,但圈地打井,你怎么可能比得过杨知青,平时说说大话我们也不说啥,也不会笑话你指责你,可这关乎著人家老冯家一家几口的性命,嫂子你就別嘴硬了。” “瞅瞅,都是因为你冯副队长都不干了,你还冥顽不灵。” 姜晚晴冷哼了声:“冯叔为什么不干?因为我吗?难道不是陆政然不值钱的自尊心太多,被人说几句恼羞成怒,把好好干事儿的人刷了,我早就说他脑子不行,把冯叔刷了,留你这种猫三狗四的东西在这里唱戏。” 吴学军是个欺软怕硬的,被姜晚晴撅了两句,脸皮又红又白,转了几次不敢再张口。 杨苏苏蹙眉:“我平时敬重你,不管你如何为难我,我都喊你一声晚晴嫂子,你却从来不给我好脸色看,今天这样,以后我都不喊你嫂子,就叫你姜晚晴了。” “姜晚晴,我请你停止和我对比,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敌人,也不屑和你比试什么。” 陆政然听不下去了,上前一步,从站位上把杨苏苏护在身后:“学军劝你,你不停进去还骂他,杨知青对你总是笑呵呵的,你呢,每次见面都臭著脸,我现在命令你回家去,不要在这里丟人现眼。” “选井呢,投胎你都投不明白,能选对什么?” 陆政然当眾维护,杨苏苏觉得脸上很有面子,情不自禁勾起唇角,得意的看著姜晚晴。 “晚晴丫头的能力我是认可的,是我请她过来帮忙,大队长,我的家事你管不著吧。”冯建设从路东头走过来,他气势很足,丝毫没有把陆政然放在眼里,同时,鑑定的態度狠狠给姜晚晴撑腰。 冯建设身后跟著冯家人,还有几个生產队的年轻小伙儿,得知冯建设家里要挖井,曾经受过他家恩惠的人都自发过来帮忙,人数上,冯建设带来的人比陆政然身后的还多。 姜晚晴点头打招呼:“冯叔。” 冯建设很抱歉:“晚晴丫头对不住,给你添麻烦了。” 姜晚晴:“不算麻烦,我从来不和精神病动怒。” 冯建设带来这么多人,像一根刺深深扎在陆政然眼底,这些狗东西,平时他使唤他们干点活挺费劲的,冯建设狗屁不是,他们还自发舔过去,把他的脸放在哪里。 可冯建设怎么说都是以前的副队长,陆政然生气也不能不给他留面子,他再次將所有的怒火转移到姜晚晴身上,低吼:“姜!晚!晴!” “我真是给你脸了!” “跑到这么多人面前丟人现眼,还不快滚回家去,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姜晚晴一双冷眸似笑非笑打量他:“你觉得,我在意你的原谅吗?求求你快点生气吧,求求你快点认清现实吧。” 以前她还装一装,怕自己变化太大引起陆政然的猜忌。 后面她发现,她说大实话陆政然都不信。 陆政然面色铁青,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陆政然鼻子里不停的呼出很烫的气,一股强过一股:“好,行,你们都故意和我对著干,要丟我的脸是吧,那这样,我给你们个机会,现在站到我身后的人,日后有水喝,坚持帮冯家挖井的人,不可以喝大队新挖的井水。” 姜晚晴闻言轻蔑地笑了:“好啊,我赞同大队长的话,你们谁现在站到冯队长身后,以后就可以喝冯队长家里的水,谁继续留在大队长阵营,別想喝我们家,还有冯队长家,还有五星生產队的水。” 她可是帮五星生產队挖井的人,只需她和新民哥说一声,他们是不会给这帮人喝水的。 一时间,场面僵持住。 杨苏苏无语的笑了:“嫂子你何必自取其辱,我以前不和你比,是为了你的自尊,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你比我强吧。” 陆政然觉得姜晚晴太可笑了:“怎么,你觉得大家都是傻子吗?不信苏苏,反而信你这个没有读过书,没有出门见过世面土包子的能力吗?” 话音刚落,有人动了。 准確说,是五六个人,动了。 第98章 知道丟人的滋味儿了 陆政然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他扬起眉毛,得意的看向姜晚晴:“听到了吗?大家都是有眼光的人,根本不会相信你这种不三不四,只会吹牛的人。” “队、队长……你快往后看看。”吴学军的声音发颤。 他原本不大的眼睛瞪的大大的,三白眼平时看著眼球就很小,眼睛瞪大了,眼球瞧著更小。 陆政然转过身,就见原本六个跟在自己身后的人,低著头挪到冯建设身后去。 这些人也想巴结陆政然,想多赚工分,多分点容易乾的活。 他们不傻,分得清谁才是有真才实学,眼光毒辣的人。 副队长不喜欢爭抢,別看没干出太多业绩,学歷也不如大队长高,可他实实在在为老百姓考虑,做事情。 他们也记得前一任大队长姜钦山,很厉害,是出了名的山地通,姜晚晴是他的女儿,日子过的糊涂,婚姻不咋地,他们却绝不会质疑姜晚晴的能力。 陆政然气的心梗,面色瞬间转成猪肝的顏色:“你,你们什么意思?知不知道他们根本不可能挖出井水,姜晚晴没有这个能力,我现在给你们认错的机会,赶紧回来。” 六个人却纹丝不动。 动什么? 杨知青除了好看点,城里来的,瞧著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看不出一点能力。 他们才不傻。 杨苏苏当眾被打脸,脸上掛不住:“好了队长,既然他们想去那边就去吧,我们用实际行动证明,到底谁才是对的。” “不过,后面你们就算想回来,我们也不会给你们机会。” 陆政然冷哼一声:“我们走。” 一行人离开后,冯建设安慰姜晚晴:“丫头別和他们一般见识,叔知道你的能力。” 姜晚晴浅浅一笑,並没有因为他们的话起什么情绪。 (请记住1?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叔,我们去选地打井。” 现实很好给了他们一巴掌,丟脸的也是他们。 冯家的位置还算可以,不好选地方,也不是不能找,挖的更深一些就好了。 姜晚晴站在冯家院子前看了一圈,每个地方都走走看看,她选的很仔细。 选井很讲究位置,有的地方能挖出水,却会很快乾涸,有的地方挖10米挖不出来,继续往下挖十米,水是源源不断的。 姜晚晴转了一圈,找了两个小时,最后来到冯家后院子。 冯家后院子的墙並不高,石头片子搭的,院子里的土还是开春的时候翻的,那时候下了雨瞧著泥泞,现在地乾裂开,一踩土就碎了,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成团扎进鞋里,没两步鞋壳郎里都是土。 后院还种著樱桃树,杏树,空著的地方会种点甜杆茄紫辣椒啥的。乾旱,树木都乾枯了,卷著叶耷拉著枝干,一点生机都没有。 姜晚晴来到后院,便见墙外不远处围著一群人。 杨苏苏手里拿著木棍,在墙外画了个2米宽的圈,圈內挖了个浅坑,坑里焚烧乾草堆,生出来的烟径直向上,凝聚不散。 姜晚晴並不意外。 当年杨苏苏她爹过来考察,她不禁送了牢山地图,聊天中,聊过选井挖井的事情,这个土办法是她教的。 一个非常,入门的办法。 姜晚晴三岁就不玩了。 陆政然看著直插云霄的烟雾,通过烟雾就分辨出苏苏不是瞎选地方,她专业的样子,浑身都散发著光芒,让人没办法移开目光。 “杨知青你也太厉害了,这么大块地,就隨便,隨便选一个。”吴学军夸张的把手抬高,“挖个坑,放点草,烟直接上去了!” 做这些的时候,杨苏苏也蛮紧张的。 她只听爸爸说过这个办法,却没有试过,效果很不错:“这个办法叫『燃草观烟』,地下湿度高,才能发挥出效果。” 很多人都是为了巴结陆政然跟来的,心里没底,杨苏苏漏了一手,让他们都觉得跟对人了。 “我就说大队长看人的眼光不错,他不会拿我们的性命开玩笑,他选的人绝对不会错。” “杨知青看著年轻,身上本事可不少,我还以为她啥也不会,是个绣枕头呢。” “怎么可能,人家父亲是京城的专家。” 几个人蛐蛐著,余光看到了姜晚晴一行人,互相拉扯,用眼神示意闭上嘴,嘴虽然闭上,眼睛却在嘲笑,鄙夷姜晚晴。 吴学军比黄豆大不了多少的黑眼仁滴溜溜转了一圈,清了清嗓子走到墙边,露出半个身子,轻蔑问:“你们还没找到井吗?” “该不会看到我们杨知青找到地方,照猫画虎,也要跟著在附近挖一个?” 陆政然露出『我就知道是如此』的表情,看到姜晚晴的脸,都让他厌恶的想吐:“我早就劝你不要出来丟人现眼,劝你的话听不进去一个字,现在好了,挖不出井,知道丟人的滋味儿了?” “过来给苏苏道个歉,给大伙儿道个歉,再写10000字检討书,拿著检討书挨家挨户念,我就暂且原谅你这件事。” “念完检討书以后,把孩子们接回去好好带,事后我要不要原谅你,看你表现。” 姜晚晴:“……” 冯健设都听不下去了:“晚晴丫头可没学你们,她找的井肯定比你们找的地理位置好,不要得意的太早。” 他心里坚信,晚晴丫头肯定可以做得更好。 姜晚晴看了眼杨苏苏挖井的位置。 能挖出水。 却是个废井,能出5天的水量就是极限。 姜晚晴收回目光,拿著手里细细的柳枝,在地面上一点点轻轻的敲过,感受底下的暗流涌动。 陆政然没想到她还要继续装,他咬下点头:“行,我到要看看你闹到最后顏面尽失,要怎么收场。” 杨苏苏喊住陆政然:“算了大队长,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会,你说破嘴皮子她也听不进去,毕竟,也不是人人都有低头认错的勇气,大多数都会为了自尊消耗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陆政然黑著脸没说话。 他很想让姜晚晴丟脸,却不是频繁丟脸,天天闹事情,还没离婚,她的脸能有多重要,还不是会连带的让人看他笑话,看大队长的笑话。 娶妻如此,简直倒霉到家了。 他警告姜晚晴:“行,你继续装,下不来台那天,別怪我没有提醒你。” 第99章 娘什么时候接我回去 姜晚晴蹙了下眉。 他怎么这么聒噪? 她在后院一寸寸丈量,在东北角找了一片区域,用柳枝一点点感受。 杨苏苏见姜晚晴走到她选好的位置旁边,两个人找的位置只隔了一面墙,她欲言又止,还是没忍住:“我以为你口气那么大,肯定有点自己的真本事,没想到你跟著我找的位置隨便画了个位置,亏得你在院子里东摸西摸,既然想好要学我,何必搞的自己这么累,直接学就好了。” 陆政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声音难掩厌恶:“非要丟人现眼到这个地步吗?” 姜晚晴被他们嘰嘰喳喳的声音吵得很烦。 她冷眼看向陆政然,气势十足,连陆政然都不禁被震慑了一瞬,反应过来便明白。 姜晚晴恼羞成怒了。 待他们闭嘴,姜晚晴专心工作,最终確定了位置:“就在这里,挖吧,最少要挖30米,有了这口井,最起码能保证生產队一半人吃水问题。”他们家还有一口井,可以为另一半人提供水源。 听姜晚晴这么说,冯健设放心了。 晚晴丫头从来不说大话,冯健设心放回肚子里,带著人拿著铁锹,锄头开始挖。 对比冯健设带领人加班加点挖井的动作,一墙之隔外,陆政然等人都停下手里的动作。 片刻后,人群里爆发出嘲笑声。 “哈哈哈哈……好大的口气。” “肯定是隨便懵的,杨知青选地方要烧草验证,她什么都不做,拿著破柳条子颳了下地面就选好位置了,还是选杨知青旁边,谁不知道她在学杨知青,学就学了,还吹牛皮。” “誒呦別说了別说了,我都要笑死了,咱们大队长好可怜,娶了个爱吹牛的媳妇儿,不管家不管孩子,就知道在外面吹牛。” 姜晚晴勾起唇,眼神冷的渗人:“哦?你们觉得我是吹牛,那你们记好了,赶明个儿,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给你们一滴水润喉。” 笑声更夸张了。 吴学军笑的嗓子都哑了:“跪下来求你?放心,真有那么一天,我就用我自己的裤绳系脖子上,渴死都不会喝你一滴水。” 之所以敢说大话,出於他对杨苏苏的相信。 杨知青的能力,专业性,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跟著杨知青,肯定不会有那么一天,自然什么都敢说。 力挺杨知青,就是力挺大队长,把她们哄高兴,还愁没有好日子过吗? 吴学军打心眼里觉得自己牛逼坏了,聪明坏了。 有人不甘落后拍马屁:“对,我们可不喝你的水,哈哈哈哈……” 笑声里全是嘲讽。 姜晚晴目光含有深意:“你们的话,我记住了。” 大家已经替杨苏苏和陆政然把羞辱的话说出来,他们两个没再说什么。 杨苏苏:“好了,大家快挖井吧,按我的推测,这口井只需要挖8米,就可以出水了。” 姜晚晴眯起眼睛。 蠢得可以。 8米连5天都应付不了,只能应付3天。 不一口气挖通,之后再想挖都难了。 陆政然深吸口气:“听到了没,苏苏选的位置挖8米就可以出水,而你,选的位置要挖30米,你拿什么和苏苏比?” “劳民伤財,非要把我的脸丟尽才满意吗?” 姜晚晴拍拍手,站在旁边指挥挖井,连个余光都没有赏陆政然。 陆政然一铁拳打在上,深感无力。 疯子,早晚有她后悔的时候。 从早上挖到中午,两边忙的脚不沾地,尤其是冯健设这边,这块地明显比杨苏苏找的位置难挖许多。 对面挖1米,他们挖半米,挖到下午,才挖了三米。 杨苏苏那边已经挖了5米多。 姜晚晴中午回家吃了口饭,下午过来,就看到陆家五个孩子围著杨苏苏打转。 陆仙娥手里拿了一把伞撑在杨苏苏头上:“苏苏姐,现在不热了吧。” 杨苏苏:“很凉快,谢谢你仙娥。” 陆多米踮起脚尖举著芭蕉扇给杨苏苏扇风:“苏苏阿姨我给你扇风。” 杨苏苏看了眼姜晚晴,笑的很甜蜜:“谢谢多米,多米还会扇风,特別凉快。” 陆家老二陆多乐不甘其后,挤开陆多米给杨苏苏递水壶:“苏苏阿姨你快喝口水,润润嗓子。” 他举不动大水壶,水从壶嘴里迸溅出来,洒在脸上,陆多乐始终不肯放手。 杨苏苏没有立马接过来,隔了一分钟才慢悠悠把水壶接过来:“多乐真贴心,苏苏阿姨正好渴了。” 陆多美头髮被剪了,头上戴著凉帽,她把小马扎撑开,拉著杨苏苏的手撒娇:“苏苏阿姨你快坐下啊,別累坏了。” 杨苏苏嫌弃陆多乐带过来的水壶,假装喝了一口,並没有碰到自己的嘴,她把水壶还给陆多乐,坐在马扎上,摸著陆多美的头髮说:“多美也乖。” 陆多美捂嘴乐的停不下来。 老四陆多宝殷勤的用小拳头给杨苏苏捶腿:“苏苏阿姨舒服吗?” 小孩儿不会捶腿,拳头打在肌肉上有点疼,杨苏苏假装享受:“舒服。” 陆多喜挤不上去,她看了看杨苏苏,又看了看姜晚晴,用力的捏了几下衣襟,挪动小脚朝姜晚晴走过去:“娘~” “多喜想你了,娘什么时候接我回去?” 爹爹隔一天才给她放一次血,她真的好煎熬。 还是待在娘身边舒服,娘傻,每天都给她放血。 天气越来越热,爹爹放血的时候越发不耐烦,陆多喜好怕他哪天就不给她放血了。 陆多喜想找机会和姜晚晴撒娇,让她接自己回去。 娘坏。 娘討厌。 她更应该用娘的血滋养自己的身体,把自己养的好好地,等她长大就给娘顏色看! 陆多喜眼睛里噙著泪,哭哭啼啼的抬起头:“好几个月没看到多喜,娘不想我吗?可我好想,好想你。” 姜晚晴不屑冷笑:“想我的人?还是想我用血给你熬药?” 第100章 陆仙娥要被气疯气死 过去这么久,娘还没有变回原先的样子…… 陆多喜水润的眼睛里多了丝不悦,心里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在奶奶家一点都不高兴,她想要娘照顾她。 “多喜,过来,苏苏阿姨这里有。”杨苏苏从兜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分別给孩子们一人一颗,还不忘给陆仙娥一颗。 几个孩子拿到大白兔奶,稀罕的瞅了又瞅,看了又看,把奶放鼻子底下闻了闻,能闻到奶的味道。 剥掉外皮把奶白色的柱放嘴里,一股甜被口水化开,咕嘟咽到肚子里,甜从喉咙一路滑到胃里,似乎周围的空气都是香甜的。 陆家几个孩子嗦嘍著。 陆多美看了看姜晚晴,捏著衣服角,低著头走回去,取走一颗剥开吃掉,心里的那点点失落消失殆尽。 她用力咂著,抱住杨苏苏撒娇。 杨苏苏笑容温柔,和几个孩子有说有笑,玩闹一会儿,她抬头看向姜晚晴,挑起一侧眉,悄无声息挑衅了一下。 姜晚晴看到几个孩子围著杨苏苏打转,身心都像平静的湖面,毫无波澜。 小孩子体力有限,玩了一会儿就累的抬不起头,热的满头大汗,陆仙娥带她们回去,临走的时候拉著孩子们走到墙边:“姜晚晴你撒手不管孩子,看到没,孩子们只和杨知青亲,没见到谁家女人生孩子以后把关係处成你这样的。” 她又低头和几个孩子说:“你们瞧好了,谁才是真心对你们好的,亲娘不要你们嘍,只有杨知青才把你们当成宝。” 姜晚晴勾起唇,微微一笑,声音不低的说:“我嫁给你哥,给你做了六年嫂子,捫心自问,我把你照顾的,可比你娘照顾的好多了。” “孩子归孩子,可你不是孩子了。我照顾你吃喝拉撒六年,倒餵出个专拆自家灶台的白眼狼,见天儿的攛掇孩子认外人当娘,我拼死拼活生下的孩子,熬油般带大五个,你倒好,拿自己的亲侄女亲侄子当投名状。 十里八乡打听打听去,谁家小姑子像你这么黑心烂肺,攛掇哥哥拋弃嫂子,攛掇侄子侄女认外人做娘。” 姜晚晴语气一顿,冷凉的眼眸飞快的扫了眼杨苏苏:“好歹是新社会,你只能盘算换个新嫂子,要是旧社会,是不是要当窑姐儿拉皮条去?” 她语速不算快,吐出的字却让每个人都反应不过来。 淡淡的语气,刀子一般的话。 等陆仙娥反应过来,姜晚晴已经悠哉的环起肩膀,靠在墙边晒太阳。 毒辣的太阳晒红她的皮肤,却没有把她晒黑,风吹起她的头髮,明明是乡下女人,明明是五个孩子的娘,反而属她最恣意。 一墙之隔外,杨苏苏坐在孩子堆里,倒像是被铁链子缠住一般。 陆仙娥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在墙上用力踹了脚:“姜晚晴放你娘的屁,我什么时候说让孩子们换娘,让我哥换嫂子了?人家杨知青就是喜欢小孩儿,到你嘴里成什么了。” 姜晚晴笑了,笑声音清脆透亮:“大家都听听,都看看,这就是我们家的小姑子,蛮横不讲理,脾气大,家里有年纪相当的男同志,找老婆擦亮眼睛,不能找这样的。” “我瞧咱们生產队没有一个人能降住她,你们看看我这小姑子性格泼辣,不是骂就是打人,早些年山里的鬍子都没有她凶悍,不想家里鸡犬不寧,都掂量好了。” 做姑嫂这么多年,姜晚晴深知陆仙娥痛点在哪里。 陆仙娥做梦都想找个家境不错的小伙儿,去人家家里吃香的喝辣的,把婆家人全踩在自己脚底。 她觉得自己就应该嫁个有钱人,过蜜里调油的日子。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平时在陆家张牙舞爪,到外面会收敛一些。 今天,倒是破了相,露了自己的凶悍。 陆政然狠狠皱起眉,没好气道:“你和她扯什么?她是泼妇,你也想当泼妇吗?” 蠢东西,还没结婚就和姜晚晴吵架,嫌自己嫁人还不够晚? 姜晚晴说的时候陆仙娥就怕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已,陆政然的提点让她回过神,按照她的性子,现在就该跳过土墙,抓著姜晚晴的头髮把她按在地上,狠狠扒开她的衣服,扇几个耳光。 可她真这么做,名声传出去,谁还敢娶她? 在场的没有她中意的,就怕凶名在外,这辈子都毁了。 陆仙娥被气出眼泪,她满脸恨意,语气却委屈:“姜晚晴你好恶毒,我是你小姑子,也就是你的妹妹,当著这么多人的面损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姜晚晴:“说得好像是我先欺负你一样,怪別人之前,先低头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换作平时杨苏苏肯定要插嘴懟几句,几次交手下来,她发现姜晚晴最近很不正常。 和她比疯,比谁能豁得出去,谁也比不过。 杨苏苏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被落面子,没帮陆仙娥说话。 陆仙娥恶狠狠瞪了姜晚晴一眼,带几个孩子走了。 几个孩子嘴里吃个甜滋滋的奶,谁也没回头。 她们心里不约而同的想,冷落娘,给她个教训,等娘脑袋好了,肯定会跪下来求他们原谅的。 几个孩子离开,冯家后院附近只剩下挖井的声音。 日落时分,墙外传出一声惊呼。 “出水了!!!” “大队长,杨知青,我们挖的井出水了!” 杨知青和陆政然眼前一亮,他们衝到井边,头往下看,果不其然,井壁越往下土越不好挖,可下真湿润,底下已经冒出水,涓涓往外流。 陆政然心底发烫,烫的要把他融化:“苏苏,你真的太厉害了,才挖了七米,竟然出水了!” 太骄傲,他忘记分寸,喊了亲昵地『苏苏』。 旁人挖出水浑身都带著劲,没注意到陆政然的漏洞,反而跟著他的话夸奖起来。 “杨知青不愧是有真才学识的城里人,人家肚子里有墨水,隨便就挖出水了。” “到底是吃商品粮的,人家饭菜都比咱们吃的有营养,脑子好使。” “嘖嘖嘖,我不奢求我家虎妞能有杨知青这么厉害,有她千分之一厉害,我做梦都能笑醒。” 自豪感把杨苏苏包裹,她这个人有个习惯,別人越夸她,她越是喜欢装逼,装淡定,享受旁人更加崇拜的目光。 杨苏苏深吸口气,努力压下上扬的唇角:“还好,我从小就接触这些,能找准地方並不奇怪,大家不要太惊讶,再有就是,不要拿我和姜晚晴比,我能接触的资源,家世,读的书,都是她接触不到的。” 第101章 杨苏苏挖的井干涸了 墙外挖出井水,冯健设没在意。 七米深的井根本通不到地下河,用不了多久井肯定会干,到底是小年轻,没有人懂这个,挖到七米看到出水就不挖了。 冯健设的確不在意外面挖出水,可他很在意姜晚晴被杨苏苏说,他摘下都是灰的手套,想安慰安慰姜晚晴,走到姜晚晴身边,发现她坐在墙头上,腿上放著一个本子,手里拿著一支笔,在本子上写什么。 冯健设挺欣慰的,面对敌人的挖苦却能淡然自若的学习知识,这是如何坚毅的毅力啊。 还没欣慰三秒钟,冯健设发现姜晚晴写的东西不像语文,他凑过去一看,就见姜晚晴本子上记录著一笔笔『罪行』。 姜晚晴正写著的那页,是专门记录杨苏苏的,在杨苏苏嘲讽她爹是如何如何厉害,有多少別人碰不到资源时…… 姜晚晴写下一行字:【杨苏苏身为知青,从不想著闯过生活和教育的难关,却张口闭口资源差距,剥削本质藏不住。】 冯健设右眼皮子狠狠一抽:“……” 怪不得晚晴丫头有时候不说话,原来是把这些人的罪名都记录下来,打算找机会举报。 他略微『同情』看了眼杨苏苏,对方尚没有察觉到姜晚晴在干什么,沉沦在被人吹捧的快感中,柔柔弱弱,清清淡淡,像一杯无色无味却无比炫耀的白开水一样拉踩姜晚晴。 杨苏苏粉唇微动:“我爸是地质专家,她爸就是一个山里没见过世面的农村人,教育资源落差太大,她不懂却喜欢吹牛,现在想想也正常,脑子贫瘠的时候嘴就喜欢做主,说一些会让自己丟人的话。” 冯健设嘖了下。 喜悦面前,什么样的人都会丟了脑子。 杨苏苏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的,被人捧的太高,已经忘记『谨言慎行』四个字了。 他背著手,目光调转,好奇姜晚晴又写了什么。 姜晚晴:【他们给杨家上油,却想让我们农村人生锈,我们农村人还要被嘲笑。】 她一直想抓杨苏苏把柄,可她太能装,一直没抓到小辫子。 真好。 抓到了。 她又写下:【杨家吃人不见血,劳资对立不可调。】 现在谁家跟资本主义扯上关係,那可是要被人吐唾沫的,要问向阳生產队谁家最光荣啊?必须是最穷的那户,人家衣服破著,脚指头露著都敢满大街说自己是最光荣的『贫农』。 姜晚晴不仅把杨家和资本扯到一起,还要写劳资对立这几个字,那可真真是要命了。 冯健设:“……” 姜晚晴写完最后一个字,把本子揣兜里,跳下墙拍拍裤子上的灰走:“冯叔,你们晚上要加班加点挖,最好三天挖通,我先回去了。” 冯健设誒了声:“慢点走啊。” 杨苏苏看似是炫耀自己,同时也是为了挑拨大家去关注姜晚晴,讽刺挖苦姜晚晴,刚才姜晚晴骂陆仙娥的时候就讽刺她,她没出声,就是为了等现在。 经杨苏苏煽风点火一波,大家对姜晚晴的『蠢』打从心眼里厌恶,忍不住了,现在就要讽刺姜晚晴几句。 誒? 人呢? 怎么只有冯健设靠在墙边站著。 吴学军傻眼了:“老冯,姜晚晴呢?” 冯健设用鼻子哼了声:“到点回家吃饭去了。” 一群人气氛烘托到极致。 应该嘲笑挖苦的。 姜晚晴走了。 姜晚晴走了!!! 姜晚晴把一群人的情绪晾在这里,让他们刚刚的所有话,都显得特別多余。 尤其是杨苏苏,脸上第一次露出明显的怒意和尷尬,她用了三分钟时间调整:“好了,今天的井挖的不错,大家都回去吧。” 姜晚晴你给我等著,总有一天,我要你把骂我的话,前辈百倍羞辱到你的身上。 刚踏进家门,姜晚晴打了俩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回去写了封举报信。 这是一封举报杨苏苏,还有她爹的举报信。 吃完饭,姜晚晴把举报信给姜文进,还有她一张她之前从陆政然那里偷来的介绍信。 姜文进打开信纸看了一眼:“姐,你平时不声不响,憋了个大的。” 他的乖乖。 一封信下去,杨苏苏家里都要被彻查吧。 姜文进从她姐身上看到了一个道理。 当你让某些闭不上嘴的时候,就乾脆把人解决了——80年代执行者姜晚晴。 姜家的井挖的差不多,第二天姜文进去收了个尾,骑上自行车就把举报信寄出去了,回来的时候顺便带回个消息。 “姐,咱们附近十几个生產队把杨苏苏接走,让她去帮忙打井,就她那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干晃悠的能耐,过几天原形毕露,不得让人一口一唾沫喷死。” 姜文进说著,啃了口手里的玉米窝窝头:“他们还嘲笑新民哥傻,说他们生產队离咱这最近,却不知道提前找杨苏苏,反而找你去帮忙打井。” 林禾誒呀了声:“他们不知道你姐给你新民哥生產队打井打出水了吗?” 人家井都打好了,这帮人咋还嘲笑她家晚晴呢? 姜文进咕嘟一声咽下嘴里的窝窝头:“知道啊,可他们说我姐找的地方挖的都可深了,最少也要十五米,杨苏苏找的地方七八米就能挖出水,说我姐能力一般。” 林禾很是唏嘘。 “杨苏苏害人不浅啊。” 往后的日子一日晒过一日,冯家30米深的井终於挖好了,水流清澈,丰沛,源源不断往外冒。 说来也是巧,这口井挖好的那天,隔壁杨苏苏和陆政然挖的井,枯了。 第102章 为苏苏洗澡水討好她 陆政然和杨苏苏站在井边,看著乾枯的井底,瞳孔猛缩,心跳加快,周身被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笼罩住。 他喉咙痉挛的吞咽了几下,伸手招呼吴学军:“你……你去其它几个井,看看,里面有没有水。” 吴学军也跟著傻眼了。 他腿软的发抖:“好,我现在就去。” 一个小时后,吴学军跑回来,他热的满头大汗,脸红的像是猪肝,气喘吁吁,手撑著膝盖大口喘息了几下,摇头:“队长,咱们的井都枯了,一滴水都没有了!” 他现在还跟做梦一样:“杨知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井水还好好地,为什么没水了?你不是很厉害吗?” 陆政然也纳闷,井里为什么没水。 他也看向杨苏苏。 杨苏苏从刚才开始就死死的盯著井,她表情逐渐僵硬,心臟刺痛,指尖发颤浑身上下都透著非常不好的感觉。 不……不可能…… 所有的井,怎么可能都枯了? 杨苏苏有病乱投医:“政然哥哥,你知道我的能力,我不可能选错地方的。” 她伸手指著旁边墙的另一侧:“我们的井枯了,他们的井却有水,一定是他们搞的鬼。” 姜家的井挖完了,姜文进最近都在冯家帮忙挖井,就在隔壁看热闹,听到杨苏苏的话,他往地上呸了一声:“要不要脸啊你,你们七米的井,我们三十米的,怎么偷,怎么偷你们的水?” “这个井挨著我们可以粘包赖,你其余的井都枯了,也能怪到我们?杨知青能力不行,不要找藉口了,挖井的时候你不是挺牛逼吗?现在那么多人都要因为你的原因喝不上水,有功夫想这种齷齪的办法,不如想想办法,你们日后喝什么吧。” 天天装的自己很牛逼一样,还不是把牛逼吹破了。 如此可见,吹牛逼是要上税的,说话之前都要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力承担后果。 吴学军听到姜文进的话,想起当日发的誓言。 他怎么也想不到杨苏苏找的地方会干涸的一个不剩,想到日后的惨状,他急得跳脚:“大队长,杨苏苏,你们两个快想想办法,咱们大队的井都没有水了,只有老冯家和老薑家的井还能用,我家水缸都空了,明天喝啥用啥啊?” 陆政然也急了:“苏苏你快想个办法。” 杨苏苏没了半条命一样从蹲著的姿势,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摇头:“政然哥哥,我只会这么多,我也不知道之后该怎么办。” 姜晚晴怎么会贏了她? 怎么会…… 输给一个乡村土包子,她不甘心。 吴学军恨铁不成钢的跺了跺脚,趴到墙上陪著笑:“姜家弟弟,咱们都是一个生產队的,原先是有点误会,但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吧,喝不上水我们会渴死的,人命关天,你们积积德,让我们进去打点水行吗?” 半篮子土从隔壁扔了出来,准確无误的洒在吴学军脸上。 吴学军浑身上下除了脸上的汗没有一点水,土坷垃黏在他脸上,他闭著眼睛一点点用舌头把土顶出去,被羞辱了也不敢生气:“文进就是有脾气,我瞧你就是做大事的人。” 姜文进把篮子放地上,冷哼了声回屋里去了。 吴学军吃了个闭门羹,知道自己把人得罪的彻底,是不可能要到水,只好把重心放在陆政然身上:“大队长,你和嫂子咋整都是两口子,俗话说,床头吵架床尾和,你劝劝晚晴嫂子,给嫂子低头认个错,让嫂子把水分给咱喝喝。” “嫂子要是高兴,就让她帮忙多打几个井,先喝上水,回头你有什么气,有什么怨,等事儿过了再说。” 话里的意思就是,先低头,后算帐。 眼下也没有其它办法,陆政然不可能因为姜晚晴会打井,杨苏苏没她厉害就放弃杨苏苏。 他不仅看中了杨苏苏的温柔,也看中她身后的家世。 陆政然嘆了口气,伸手將杨苏苏扶起来,温柔的把她身上的土轻轻拍掉:“不怪你苏苏,天气大旱,如果没有你,我们连这几日的水都没有。” “你不要太自责,剩下的事情我来想办法,你回去休息休息,等我找到水先给你送过去。” 杨苏苏正是难受的时候,陆政然忽然安慰她,她吸了吸鼻子,差点哭出来。 “嗯……” “记得多要点,我已经三天没洗澡,浑身都难受。” 环境恶劣,心情鬱闷的时候,脑子转的比较慢,杨苏苏平时靠著钱,粮票,良好的精神状態保持温柔有涵养的样子,现在不舒服,情绪占据上风,一些没隱藏的小脾气就出来了。 等杨苏苏离开,吴学军忍不住吐槽:“都什么时候了,家家户户吃饭都费劲,她还要洗澡。” 陆政然冷眼瞥了他一瞬。 吴学军闭上嘴。 “队长,接下来怎么办?” 陆政然烦的很,语气冷的像冰坨子:“还能怎么办?姜晚晴筹划这么久,又是读书,又是挖井,为的就是让我高看她一眼,让我说几句好听的话给她听,为了苏苏的洗澡水,我不介意给她点好脸色看。” 姜家的井都有水,並且很充沛,虎子娘和李爷爷等不少队员都已经从姜晚晴这里打了水。 林禾蒸了窝窝头,弄了粗粮饼子,装了两人份让姜晚晴给沈璽越和徐遇送过去。 外面的炎热並不影响沈璽越,他穿著白色短袖衬衫,坐在桌子前面写东西,姜晚晴进他的房间感觉都没那么热了。 她把饭和水放桌上:“教授,我娘做了吃的,你过来吃点。” 沈璽越把钢笔盖拧上,从抽屉里抽出一张大团结,起身走到桌子边,轻轻把钱放桌子上:“辛苦阿姨。” 姜晚晴爱钱,不放过一个赚钱的机会,却从来不拿自己劳动以外的钱。沈璽越不知道她要钱想干什么,只能通过生活中一些小事儿给她一些。 姜晚晴笑了下,眼尾勾起一抹月牙般的弧度:“现在只有我家和副队长家里有水,以后你一日三餐我都包了,钱就不用了,以前教授没少明里暗里接济我,我占很大便宜了,你不用继续想办法给我钱。” 她也是最近发现的,沈教授会在某些小事儿上给她钱,许是可怜她。 自上次她听到沈璽越理解的『妇女能定半天』,单方面不在將他当老板,而是一个朋友。 她就不想继续从他身上薅羊毛。 沈璽越唇角微勾:“好。” 姜晚晴看著桌上的吃的:“那个……饭菜送过来可能就不好吃了,你以后要不要到点来我家吃?我可以给你做点汤水,吃窝窝头也不至於噎著。” 沈璽越眉心微动,嘴角噙著分明的笑意,目光在她身上久久停留:“听你的。” 第103章 这三角关係终於疯了 姜晚晴觉得自己胆子肥了。 她竟然觉得沈璽越也把她当成一位朋友了。 嗯。 出息的不行,上辈子就和她说过两句话的沈教授,这辈子都有可能做朋友了! 姜晚晴——牛逼! 牛逼两个字说累了。 碎发被热风吹在脸上,细汗把头髮黏住痒痒的,姜晚晴细长的手指把髮丝別在耳后,秀气的眉扬起:“教授你快叫徐助手吃饭吧,我回去了。” 沈璽越把她送到门口:“路上慢点。” 姜晚晴更加確定,他们已经从老板和员工的关係,转变成普通朋友的关係了。 她红唇轻抿,露出一侧梨涡。 因著姜晚晴平时表情总是淡淡的,不摆出一副要別人死的冷感就不错,很少才会微微笑一下,忽然笑的洋溢一些,才叫沈璽越发现她左侧有个梨涡,不深,淡淡的,瞧著终於有了些许附和这个年岁的样子。 所有人都对她施展恶意,包括那五个孩子,却没有人想起,她十九岁结婚,不到二十岁撑起五条生命的重量。 现在不过二十五岁。 沈璽越闭了闭眼,他一点都不敢细想。 女人生了孩子,身体里会出现不一样的激素,母亲和孩子的关係,加上身体的变化,会无视年纪把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女人变成无所不能的女人。 大部分人,从年少学到道理直到走上社会,有父母在旁边引导,有亲人的呵护,有老师的引领,还有十几年的摸索。 只有母亲这个身份。 十月怀胎,一夜成长,生命的压力,社会的压力统统砸过去,躲无可躲,托无可托。 姜晚晴嫁错人,生了五个孩子。 这六年,日日夜夜,分分秒秒都是煎熬的。 说不出的心疼,从沈璽越心底翻滚,汹涌的衝到了他的咽喉处堵到让他发不出声音。 姜晚晴挎著篮子走了几步,身后响起沈璽越的声音:“姜晚晴。” 姜晚晴停下脚步,回过头,挑了下眉表达自己的疑惑。 站在不远处的男人逆著光,极强的光中他的眉眼並不清晰,姜晚晴看不见沈璽越隱忍的痛。 她勾起唇:“啊?” 沈璽越很想问。 你什么时候离婚? 婚姻之路,她前面走的很坎坷,沈璽越不想在她没离婚之前做任何思想上的,行动上出格的事情。 他压下疑问,嗓子有些哑:“陆政然不是好人。” 姜晚晴笑出声,声音清脆:“我知道。” “姜晚晴!!!” 陆政然远远的就看到姜晚晴站在院子里和沈璽越说话,他加快脚步走过来,还没进院子,怒气冲冲的声音已经传进来。 几乎是一秒钟,姜晚晴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换上冷漠清淡的表情:“喊我干什么?” 声音也是冷的,没有一点音调,隱隱透著不耐烦和嫌弃。 陆政然衝进来,对沈璽越点点头,拉著姜晚晴的手把她拽进自己的办公室,啪的一声把门关上。 屋內很热,前后窗子都开著,外面黄突突的,看不到一点绿叶子。 陆政然把姜晚晴甩进屋里,姜晚晴烦躁的揉著火辣辣的手腕:“有事就说事儿,搞这齣干什么?” 陆政然掐腰站在门口,他皱著眉,看仇人一样看著姜晚晴,眼神凶恶的恨不得从姜晚晴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姜晚晴毫不输阵的瞪过去。 两个人眼神是有区別的,姜晚晴不是凶恶。 是噁心,像瞪一直蛆。 对峙片刻,陆政然咬牙,恶狠狠道:“对不起。” 姜晚晴:“?” 陆政然目光凶狠,眼中涌动著隱忍的火焰:“还傻愣著干什么?还不快回家拎水,把大队的水缸灌满。” 姜晚晴:“???” 她腾出一只手,指著自己的太阳穴:“你脑袋是不是有点问题,还是有臆想症,总不会是你和杨苏苏亲热的时候,你的脸皮粘她脸上,你现在连脸都没有了。” 陆政然眉头紧锁,眼中火山即將喷发:“姜晚晴我警告你不要乱说,我和苏苏是清清白白的,不要用你齷齪的思想揣度我们,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思想骯脏。” 撒谎的人打死都不会承认的,姜晚晴鄙夷的看著他:“既然如此,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之间签的契约,你按了手印的,自己发誓说过不会喝我家里一口水。” 陆政然抬手用力按住姜晚晴肩膀,说话的时候全身都在用力,头髮摇晃:“我已经给你道歉了,低头了,你想要的目的终於达成,还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姜晚晴吃痛皱眉,指著太阳穴的手改为指著自己的鼻尖:“你到现在还觉得我做这些都是为了逼你低头?” 搞笑。 一时分不清到底谁才是恋爱脑。 陆政然忽然低头,嘴里发出低低的嗤笑声。 笑了几声,笑容戛然而止,他似乎做出个决定,俯身朝姜晚晴亲过去。 姜晚晴倒吸口热气,指著鼻尖的手就近猛的拍在陆政然脸上。 並厌恶呵斥,“滚开!” 陆政然面颊瞬间火辣辣的疼,他的舌头顶了顶脸颊,气笑了:“好,好,一定要把我逼到这个份上是吧……” “姜!晚!晴!我满足你行了吧。” 姜晚晴后退三步,脸上罕见的露出恐惧:“你要干什么?” 陆政然身上穿著黑色短袖,他交叉手薅住短袖底下的边缘,向上拉,把短袖脱下来扔在一旁,紧接著,解开裤腰带绳,把裤子脱了下去。 前年他本命年,田小菊给他买了两条红色內裤,还没穿烂,不是本命年也穿著,看到他短裤的一瞬间,姜晚晴觉得自己特別像被斗的牛,瞧见那一抹红,眼睛也气的发红。 “滚啊!” 女人的力量还是和男人没法比,陆政然脱下裤子,抓著姜晚晴的胳膊带到自己怀里,低头往下亲,嘴里不停地说:“这下满意了吧,满意了吧!” 姜晚晴嘴里的呼声还没喊出去,门被踹开,沈璽越看到几乎只穿了內裤的陆政然抓著姜晚晴亲,面色阴沉的让人不寒而慄。 沈璽越掰开陆政然的手,挥拳打在陆政然脸上:“畜生!” 陆政然面色惨白,嘴唇掛著血,触及到沈璽越欲杀人的眼睛,他捂住脸急声解释:“沈教授別打了,姜晚晴是我婆娘,她是我婆娘!” 第104章 姜晚晴你想要什么呢 拳头停滯在半空中。 沈璽越收回手:“走吧。” 姜晚晴点点头,快步走出去,待她出去后,沈璽越才跟著出去。 人都走了,办公室只剩下陆政然。 上头的情绪慢慢褪去,陆政然冷静下来,看著地上的裤子,才想起自己刚刚乾了什么。 该死的姜晚晴,她竟然敢拒绝,是谁给她的胆子。 陆政然把衣服穿好,坐到椅子上揉了揉张痛的太阳穴。 没多久陆仙娥过来,看到陆政然面色不好:“哥,你怎么了?脸怎么受伤了?” “没事,你怎么过来了?”刚才的事难以启齿,陆政然心里有火也不能对著自己妹妹说。 陆仙娥知道陆政然不会说,从小她哥都跟著闷葫芦一样,有事就藏在心里,很少和家里诉苦。 “家里没水了,多喜从昨天开始就没有喝药,刚刚咳出了血丝,哥你快想想办法,弄点水回来,不然家里人都会被渴死的。” 陆政然揉太阳穴的手忽然停下,缓缓拿下来,他眼里满是费解:“水是今天才干涸的,按理说,只要水缸里有水,挺个三五天不成问题,怎么会一点水都没有?” 陆仙娥不说话,脸色很难看。 她低头不敢看陆政然。 陆政然想到什么,气的发笑,手掌用力拍在桌子上:“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每天都要把水缸装满,家里的盆也要装满,你为什么不弄?” 本来事情就多,她还要给添麻烦。 陆仙娥是心虚的,被吼了两句,质问两句,心情也很糟糕,忍不住顶嘴:“家里没有几个人干活,娘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天天帮你带五个孩子,累个半死,哪有功夫天天挑水,再说了,谁知道苏苏姐找的井全都乾枯了,我以为井里有水一直都有的用,哪知道这么快就干了。” 说她干什么,又不是她让老天爷乾旱,又不是她让井不出水的。 “哥,你快想想办法吧,姜晚晴家里有水,她是孩子的娘,还能不管孩子吗?” 陆仙娥不想管了。 她快累死了。 听到『姜晚晴』三个字,陆政然嘴角更痛:“她想利用水资源逼我回家,逼我认错,我道歉还嫌弃不够,装模作样假装不在乎我,但我知道,她想我回家陪她,在我回家之前,她不会让我们过去打水。” 陆仙娥眉头拧起来,快去的眨了眨眼睛:“你確定姜晚晴想要的是这个吗?” “我怎么觉得……她断情绝爱,不要孩子,也不想要你呢?” 没见过哪个女人为了得到男人的爱,不去討好,反而把事情做这么绝的。 陆政然声音忽然拔高:“你懂什么?姜晚晴爱我胜过爱她自己,她现在性情大变是因为嫉妒我对苏苏好,我变心了,她就算是死,也不可能不爱我,没有我,她活不下去。”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陆仙娥还没结婚,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滋味儿,她看过的书不多,就在生產队空旷的地方看过几场电影,对婚姻的了解,更多来自於大柳树下,妇女同志围坐在一起八卦的內容。 她实在说不出爱是什么样子,喜欢又是什么样子。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我没结过婚研究不明白你们俩的恩怨,不管怎么样,你快想想办法弄点水回来吧。” 陆政然烦躁的嗯了声。 陆仙娥不想留下来找不痛快,得到回应,紧忙起身溜了。 陆政然保持一个动作坐到天黑。 他回过神,才发现屋子里很寂静,从后面的窗户看出去,影影绰绰几处房子,还有张牙舞爪的枝干。 陆政然起身,僵硬了许久的脊梁骨发出骨骼的声音,他离开大队,朝著姜晚晴住的地方走进去。 还没进屋就听到热闹的说话声。 他岳母林禾热情招呼著:“沈教授,徐助手,粗茶淡饭不要嫌弃,一定要吃饱。” 屋內桌子上煮著酸菜粉条,里面还有土豆块,桌上放著几个烧红的辣椒,屋子里散发著酸菜的味道,还有胡辣椒的香味儿。 姜晚晴盛了一碗酸菜汤给沈璽越:“沈教授你尝尝,我妈的手艺比我的手艺好多了。” 沈璽越点头,客气道:“谢谢阿姨,谢谢晚晴。” 徐遇在喝水,差点一口气喷出去。 晚……晚晴。 教授你要不要收敛点。 生產队还没通电,屋子里点著煤油灯,光线不是很亮,林禾听到沈璽越的话,目光凝起神,认真的打量著对面的小伙子,掰胡辣椒的动作慢了不少。 姜晚晴也注意到这个称呼,没多想。 她和沈教授已经是朋友,喊个名字多正常。 姜文进打了一个月的井,晒得像个黑土豆,唯有笑起来露出一排大白牙,非常的阳光。 “沈教授我们家的井水可多了,你想洗澡我给你烧洗澡水。” “嘿嘿……” 姜晚晴:“……” 她夹了一块土豆放姜文进碗里:“吃你的饭吧,管天管地还管到人家洗澡水。” 姜文进嘿嘿傻笑:“沈教授对你多好,对咱们家多好,我可是知恩图报的人,只要沈教授需要,让我做啥都行。” 徐遇打趣他:“怎么,想抢我助手的位置?” 气氛又轻鬆起来。 陆政然站在外面,听著里面的欢闹声,莫名觉得刺耳,他黑著脸走到门口,推开门:“姜晚晴我有事和你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沈璽越背对著门坐,听到陆政然的声音放下碗筷。 姜晚晴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 被烈火煎烤的鱼,日夜难安,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 “你们先吃,我去和他说几句话。”姜晚晴笑著和大家打了声招呼,走出去。 陆政然示意她去杏树下谈。 极高的温度好像一个蒸笼把人罩住,晚上虽然没有太阳炙烤,却更加闷不透风。 陆政然走在树下,手撑在树杆上,没好气冷声问:“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杏树是姜晚晴满月,姜钦山种下的,算算,已经二十五年了,如今长的老高,枝繁叶茂。 陆政然喝不上的水,要渴死了,姜晚晴却日日浇灌这棵杏树。 陆政然心情复杂,转过身,第一次认真的去看姜晚晴。 阴历十七,月亮很圆,光很亮。 他以为会看到有情绪的姜晚晴,转过来才发现,她满脸冷漠,像深冬腊月冰封的湖面,只能看到冷,至於底下有什么,她丝毫不透露出来。 姜晚晴眼底漆黑一片:“我要离婚。” 第105章 我早就不和你生气了 听清姜晚晴说的话,陆政然不由得呆愣在原地,脸色一下子变的极为冷漠,剩下无尽的阴寒幽深:“你说什么?” 他满脸阴鷙。 姜晚晴重复一遍:“我要离婚。” “孩子归你,你们陆家的所有钱和粮票归我。” “我们写契约,做好这两点,我可以给你们救命的水。” 陆政然脸上笼罩著一层氤氳,嘴角掛著嘲讽的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离婚,你也配主动和我提这两个字。” “就算离,也应该是我把你当破抹布一样踹了,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脸和我提这两个字。” “还有,別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和我说离婚,真的想离婚,你应该带孩子走,如今不要孩子只要钱,还不是为了博我的注意力。” 姜晚晴猝不及防笑出来,她笑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陆政然,我早就不爱你了,包括和你生下的那五个孩子,想和我离婚,必须按照我说的来做,早离早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早就猜到,不把陆政然逼的无路可走,这个睚眥必报,狼心狗肺的男人是不可能简简单单和她离婚的。 可惜,主动权握在她手里,陆政然没有別的路可以走。 陆政然气愤地回到生產队。 推开宿舍门看到了杨苏苏,他稍微愣了一下,柔和道:“苏苏。” 冷静许久的杨苏苏反应过来自己当时的失態,心里很不安,她衝上前抱住陆政然:“政然哥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怪我自大,怪我能力不够给你添麻烦了,做错事以后还要给你提过分的要求为难你,是我不好,请你原谅我。” 陆政然是有点生气。 把杨苏苏和姜晚晴对比,对杨苏苏的气显得微不足道。 苏苏会反思自己,不会死犟一个事情,温柔又有脑子,陆政然心立马软的一塌糊涂,他抱住杨苏苏,轻轻拍著她的后背:“我早就不生你的气了。” “我和你说过,不怪你。” “是姜晚晴的错,她能打出井,有打井的办法,却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她想看我笑话,逼我低头,只有你陪在我身边帮我谋划,苏苏,你事事为我考虑,我感激你还来不及。” 陆政然俯身,在杨苏苏红润的唇上亲了亲。 杨苏苏闻到陆政然身上的汗味儿,被他下巴上的胡茬扎了一下,她却不觉得討厌,反而被深深迷住。 这就是男人味儿。 杨苏苏迷恋的抱住陆政然,把红唇还有胸前的傲人送上去,一阵磋磨后,除了最后一步,陆政然把杨苏苏压在床上把能做的都做了一遍。 他搂著杨苏苏,轻轻拍著她的后背:“我刚刚去找姜晚晴离婚,她不肯,死拉著我的手跪求原谅,还威胁我,我不道歉就永远都不给我水喝,渴死我。” 杨苏苏身子顿住:“你去找姜晚晴谈离婚的事情了?你不怕被大家戳脊梁骨吗?” 陆政然故作深情:“被人戳脊梁骨就戳去,什么东西都没有你重要。” 她眼眶泛红,嘴唇微微颤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双手捂住嘴巴:“政然哥哥,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她真的没想到,陆政然会为她捨弃这么多。 “可是……姜晚晴不同意离婚,我还要想想办法,苏苏对不起,我没有说服那个疯婆娘。” 心疼的泪从杨苏苏眼里流下来,她摇头:“不怪你,是姜晚晴的错,她配不上你还要缠著你,她明明可以让你变得更好,偏要把你从上升的路拽下来,想毁了你。” “都是她的错。” 杨苏苏死死搂住陆政然的脖子:“我会等你的。” 四目相对,火热从眼里迸发出来,陆政然反身把杨苏苏压在身下,把她的唇亲的肿起来。 慾火燃烧,杨苏苏强忍著才没让陆政然得手。 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候。 隨便让他得到手,他会不珍惜。 姜晚晴就是很好的例子,太蠢,太主动,就会像垃圾一样被扔掉。 她和姜晚晴可不一样。 夜里热。 姜晚晴扇著芭蕉扇才迷迷糊糊睡去,隔天一早,她被咳嗽声吵醒。 陆多喜一大早跑过来,离开姜晚晴,她的头髮没有人给她梳,像个鸡窝扣在脑袋上,衣服也脏的打铁能照见人了。 “娘……咳咳咳……” 她的嗓子咳嗽的像破风箱,听著都让人难受。 姜晚晴睁开眼睛,坐起来:“你来干什么?” 陆多喜爬到炕上,抱住姜晚晴哭诉:“我的嗓子好痛,娘给我熬药好不好?奶奶家里没有水了,我两天没喝药,好渴。” 姜晚晴把陆多喜从身上拽下来:“你的苏苏阿姨没有给你熬药吗?她多厉害,你们不是最喜欢她,最崇拜她,你来找我干什么?” 陆多喜哭著摇头:“没有,是哥哥们喜欢苏苏阿姨,多喜不喜欢她,打井那天只有我找娘说话,娘都忘了吗?” 姜晚晴没忘。 却也清清楚楚记得。 陆多喜表面和她亲近,背地里没少捅她刀子,她说的每个字都不值得被相信。 姜晚晴冷笑,阴惻惻的看著她:“你就那么想让我给你熬药?” 陆多喜忙不迭点头。 “想!” 心里忍不住得意。 娘终於装不下去了。 还以为她能狠多久,还不是心软。 等她病好,一定要狠狠教训娘,让娘尝到苦头。 到底是孩子,心里有什么想法藏不住,姜晚晴以前被骗是她不设防,现在看的清清楚楚的,陆多喜表面卖惨,心里在计划怎么报復她。 姜晚晴勾唇,翻出个水壶,把一包粉末倒进去,装满水,把水壶递给陆多喜:“你让陆政然和杨苏苏在大队宿舍把这个水喝了,我就给你熬药。” 第106章 教授已经急不可耐了 老式原型铁水壶,外面罩著一层竹编的壳,水壶老旧,军绿色铁皮斑驳露出里面的內胆,內胆被铁锈浸渍的更加斑驳,竹编壳泡过水,刷洗后还残留著黑色的霉跡。 陆多喜漆黑眼瞳里倒映著水壶,睫毛眨了眨,她怯懦的问:“里面装的什么?爹爹和苏苏阿姨喝了会怎么样?” 姜晚晴压低了声音:“水啊。” “你看你,非要问那么清楚,有些事知道了,可就甩不开了。” 陆多喜睁大眼睛。 听懂了姜晚晴的言外之意。 里面有不好的东西,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送过去,谁都不会为难一个小孩儿,要是知道里面放著什么,事情闹大,她演技不好,肯定会露出端倪。 所以。 不如不知道。 陆多喜嗓子好痛,火辣辣的,肺腑更像要著火一样,她吞咽口水,没有犹豫很久,从姜晚晴手里拿过水壶,把袋子垮在肩膀上,一路小跑飞奔到知青点。 杨苏苏刚睡醒,一晚上没喝水,她渴的嗓子都要冒烟了,恰好陆多喜过来,她打起精神:“多喜怎么来了?” 陆多喜跑的满头大汗,她呼哧带喘的说:“我找娘要了一壶水,苏苏阿姨跟我来,我把水分给你和爹爹喝。” 听到有水,杨苏苏眼睛立马就亮了。 她没有多想陆多喜为什么不在这里分,知青点不止她自己,林雅寒还没喝上水,在这分,不能让她干瞅著吧? 杨苏苏心里讚嘆陆多喜是个聪明的孩子,她穿鞋和陆多喜去了大队。 陆政然在大队宿舍躺著,天气太热,他只穿了一件黑色工字背心。 “政然哥哥,你看多喜带什么过来了。” 杨苏苏牵著陆多喜走进来,她热的脸红彤彤,脸上却带著明显的喜气,一扫之前的颓废。 听到杨苏苏的声音,陆政然坐起身。 陆多喜把水壶从肩膀上摘下来放到床边,找来两个杯子,给他们倒了两杯水:“爹爹我去找娘要水,娘一开始不肯打给我,我跪下来磕了好几个头,娘心软,就给我了。” 眼下,陆多喜只想喝到水,吃到饭,其余的都不重要。 怕陆政然和杨苏苏怀疑水有问题,她添了几句,让事情看起来更加真实。 果不其然,听到陆多喜的话,杨苏苏和陆政然没有多做他想。 杨苏苏只说了句:“嫂子好心狠,不给我们这些人就算了,孩子去討口水喝,还要磕头才给,换做是我,我万万干不出这个总事情。” 陆政然头疼得很:“我也没想到她为了和我吵架会做到这个地步,好像我一天不给她好脸子,她要弄死所有人一样。” “苏苏,我心里只有你,原谅我,不能低头认错去换水了。” 杨苏苏大方摇头:“没事儿,你看多喜已经能要到水了,女人嘛,防得住所有人,偏偏防不住自己的孩子。” 姜晚晴有这五个孩子在,就不可能斗得过她。 陆政然將其中一杯递给杨苏苏:“快喝水润润嗓子。” 杨苏苏点点头,接过去咕嘟咕嘟几口灌下。 陆多喜很有眼色的又给杨苏苏倒了一杯,待陆政然喝完,又给陆政然倒了一杯:“爹爹,苏苏阿姨,你们先喝,我去外面玩了。” 喝完水,杨苏苏觉得更热了,一点都不解渴,只有看到陆政然的时候才觉得解渴,她神情恍惚的点点头:“好。” 陆多喜出去,草珠子串的门帘跟著晃了晃。 陆政然按住头,有股火热从小腹一直往下蔓延,烧的他浑身难受,快要爆炸:“苏苏,我好难受。” 杨苏苏的神志一点点远离她,她主动攀附上陆政然,把红唇送过去:“政然哥哥我好热,你帮我解解凉行吗?” “政然哥哥……” 肌肤相碰,两个人脑子里都炸开了一道刺眼的光芒,什么理智都没了,只剩下最原始的欲望。 天气热,杨苏苏为了凉快只穿了连衣裙,陆政然迫不及待拉下她身后的拉链,没有把裙子全脱下去,握著她的腰开疆拓土。 “呃……苏苏……我会好好疼你的。” 陆政然身材匀称健硕,他疼著杨苏苏,嘴里说著胡话。 杨苏苏眼角泛起红晕,嘴里熟练的发出一些声音。 过程中陆政然皱了下眉,恢復了一丝理智,他看著眼前的女人,泛起疑惑,不待他多想,又沉沦进去。 门半开著,女人夹著嗓子愉快又痛苦的声音和男人一阵一阵传出来。 隔壁正在看书的沈璽越皱起眉。 “徐遇。” 徐遇没在屋里,可他坐在门口,他那个位置听的更加真切,更加明显,声音在他耳边环绕。 “徐遇!”沈璽越加重语气。 徐遇回过神:“誒?誒!教授怎么了?” “你说隔壁的声音是吧,我听著我不像姜同志的,倒像是杨知青和陆大队长。” “我去提醒他们小点声,你等会儿。” 沈璽越声音微冷:“不用提醒。” 徐遇站在门口懵了:“那你喊我干什么?” 教授该不会没看过这种书,所以要多听一会儿? 脑子刚飞奔了一瞬,徐遇打消了这个念头,怎么会,教授才不会对这两人的声音感兴趣。 可他不是教授肚子里的蛔虫,平时做研究,做药物研发,他什么都能猜的到,这种事还真猜不出来。 沈璽越翻动一页书,面色一如往常:“喊副队长,妇女主任,其它干事来解决。” “给李在常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一趟。” 徐遇:“……” (小徐的沉默震耳欲聋!!!) 他不是一点都不了解沈教授。 有钱人其实生性很凉薄,做事手段都狠辣,他们平时显露出来的和善平静不是真的好相处,而是他们不喜欢把时间和情绪浪费在无用之人身上。 將军赶路,不追小兔的道理。 可他很少见到沈教授做研究之外的事情。 今天一见,果然薄情又狠辣。 找副队长和生產队干事过来为了留下在场证据,把李县长找过来,应该是要擼了陆政然大队长的身份,直接现场举报,把事情闹到最大,让陆大队长和姜知青再也没有复合的可能。 教授已经急不可耐到如此地步了。 徐遇:“我现在就去办。” 身为沈教授贴心助手,小徐同志不仅找了『名单』上的同志,还自作主张把这件事通知到姜晚晴,徐遇隨手挥掉头上的汗水,可喜可贺的和姜晚晴说:“姜同志,陆队长和杨苏苏在大队长宿舍里偷情,声音可激烈了,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第107章 你给我和陆政然下药 徐遇吃到大瓜,要製造大瓜,所以顶著大太阳,在將近40摄氏度的高温下衝到了姜家,进门眼睛锁定姜晚晴,嘴里的话啼哩吐嚕冒出来,说完才发现这屋里不仅有姜晚晴,林禾和姜文进,还有一位客人顾新民。 说起私密的事情,徐遇的声音不仅不小,还特別的洪亮。 顾新民和姜文进两个男人瞬间面红耳赤。 姜文进是羞的。 顾新民是气的:“你说的话是真的?” “我就说陆政然怎么忽然对你这么冷淡,原来是和那个姓杨的搞到一起去了,去年县城里开会,我就看他们眉目传情,很是亲密,瞧著就不对。” 说完,他察觉到这件事对姜晚晴来说肯定很难过,没有继续说细节,想著安慰安慰她两句,没想到姜晚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隨手拿起放在柜子上的草帽戴在头上,声音很淡然:“走,去看看。” 徐遇抽了下自己的嘴。 蠢死了,这么多人的面说那种话。 也就是姜同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换个女同志,早就把他的嘴撕烂了。 林禾和姜文进也要跟著去。 陆政然这种渣子从高处摔下来的场面,他们怎么能错过。 顾新民自然也要去。 姜晚晴来的算完的,此时大队门口聚集了不少人,为首的是李在常,他接到电话就过来,徐遇没说教授要干什么,以为出事了,紧忙赶过来,刚下车没多久,他旁边站著妇女主任,还有刚被刷下去的副队长冯健设。 其余的就是知情,队员。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除了屋里此起彼伏的声音,还有大人大小孩儿的哭声:“老子让你不要过来,非要凑过来,还不快滚回去!” “滚滚滚!” 热闹没凑上还被自家爹虎扇了俩巴掌的熊孩子擦著泥汤眼泪跑了:“呜呜呜……赵老五你打我,你等著,我以后肯定不养你。” 孩子从姜晚晴身边跑走,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队员们看到姜晚晴过来,看她的目光十分怜悯,可惜,更多的是同情,尤其是女人,看著她嘆气摇头。 大家自发让出一条路。 虎子娘一言难尽的表情:“晚晴妹子你一定要挺住,男人都这样,有点权势就飘上天了,能发现也好,放心吧,大家肯定给你做主。” 春华嫂子早就啐了好几口唾沫:“对,別为了男人生气伤身,你才二十多岁,离婚改嫁,旁人不会说啥的。” “陆政然就是吃公粮忘本的王八羔子,我可记得老陆家当年逃荒过来饿的在生產队头啃树皮吃,还是你们家把饭等给他们一家子人吃,没想到,他现在学会用粮票养破鞋了。”虎子娘为姜晚晴不值,哽咽著骂起来。 刘大娘也在旁边,捏著鼻子说:“可不是咋的,两裤襠的骚味儿要把我熏死了。” 姜晚晴没接话,从人群中走进去。 屋里面不仅有干那事儿的声音,还有陆政然和杨苏苏的谋划。 陆政然喘息著说:“苏苏我终於拥有你了,你都不知道,那年我刚见你就深深爱上了你,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能像你这样好看,漂亮的像一朵,见到你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碰过姜晚晴。” “她天天不是带孩子就是做饭,一身油烟子味儿,熏得我睁不开眼睛,和她睡一个铺盖,我差点噁心吐了。” “別看她那张脸好看,长的又白,生完孩子之后腰上涨了纹路,像个老虎,还是你好,身上白如美玉,没有一点瑕疵……” 杨苏苏一改平时高冷清贵的样子,嗓音矫揉造作:“政然哥哥就是会骗人,那么喜欢我,怎么还不娶我。” “你和她离婚啊?” 门帘后面,能看到杨苏苏和陆政然模糊的身影,陆政然用力,杨苏苏背部弯出美丽的弧度,像弯月一样,又像柳枝。 陆政然闷哼了一声:“离婚?” “太便宜她,我要她失態,要把她弄疯,大家都以为姜晚晴疯了,才不会骂我,批斗我,我要和姜晚晴离婚,同时所有人都觉得是姜晚晴的问题,大家都同情我。” “哈哈哈……” “政然哥哥好聪明,能和政然哥哥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分。”杨苏苏的手指甲扣进陆政然的肉里。 李在常听不下去,他没想到会看到这副场面,更不想姜晚晴继续听这种话伤心,他挥了挥手:“找几个人,泼冷水把他们泼醒。” “记得找结过婚的男同志进去。” 丁敬山还没结婚,冯健设带人去办,四五个男人,每个人都去冯家井里,拎了两桶水,进屋就把水泼在床上。 冰凉的井水泼在身上,不停地灌下来,陆政然和杨苏苏瞬间清醒了。 看到屋里的人,看到外面的人。 陆政然和杨苏苏都傻眼了。 尤其是好多陌生男人出现在屋里,杨苏苏嘴里发出震破天的惊叫声:“啊!!!” “你们出去,都给我出去,滚出去!” 冯健设看她都觉得辣眼睛:“偷人家男人的时候不见你害臊,现在喊什么?装模作样,清醒了就穿衣服出来,县长在外面等著你们呢。” 陆政然猛然打了个寒颤,愕然失色,久久才反应过来。 “完了……” “都完了。” 门外。 李在常嘆了口气:“晚晴丫头你要想开一些,不要为了这种男人生气,不值得,叔劝你和他离婚,以后还会碰到好男人的。” 姜晚晴没有故作悲伤,绝望,事实摆在眾人面前,不需要她的眼泪和情绪给这对狗男女施压。 她淡淡一笑:“知道了叔。” 陆政然和杨苏苏缓了足有半个小时还没出来,最后是妇女主任看不下去,带人衝进去给他们穿上衣服,拎了出来。 杨苏苏双目通红,抓著衣服怨毒的看著姜晚晴:“是你对不对?你给我和陆政然下药了!” 第108章 我和苏苏清清白白的 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姜晚晴身上。 陆政然和杨苏苏的状態的確不正常,他们聚集在门口站了那么久,他们都没什么反应。 如果说是姜晚晴给他们下药,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杨苏苏脑中灵光一闪:“早上多喜去姜晚晴那要水拿回来给我和陆政然喝,我们喝了水才出问题的,姜晚晴故意陷害我和陆政然!!!” 徐遇不禁担心起来:“教授,你要不要出去帮帮姜同志?” 沈璽越沉默了几秒:“不需要。” 徐遇还想说什么,就听沈璽越又开口道,“她做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想好退路,报仇的路,別人插手就没意思了。” 姜晚晴每一次报復,说的每一句话,都经过深思熟虑。 徐遇点点头,注意力被陆政然吸引。 曾经高高在上,总是板著脸看人的陆大队长此时裹著衣服,狼狈的坐在地上,药效还没有彻底消退,他浑身体感又冷又热,站不起来,只能像个猴子一样被大家围著看。 他憎恨的瞪著姜晚晴,恨不能从这个女人身上咬下来一块肉:“姜晚晴你好狠的心,用这样恶毒的办法毁了我,群眾的目光是雪亮的,大家不会被你欺骗,一定会还我公道。” 眾目睽睽下,此事肯定要有个说法才是,李在常斟酌片刻问姜晚晴:“晚晴丫头,他们说的是真的?你大胆说,是你就是你,不是你也不需要认罪。” 姜晚晴站在人群里,身影清瘦笔直,皮肤在阳光下泛著莹白的光。 她的眼神很冷,没有慌乱,也没有害怕,她饱满的唇溢出一声嗤笑:“是我乾的。” 站在旁边的顾新民诧异的看了眼姜晚晴。 大家也倒吸口凉气。 “真是她,我都分不清他们谁才是坏人了。” “难不成陆队长和杨知青还是清白的?” “……清白什么,没听到他们密谋怎么除掉姜晚晴,我估摸著姜晚晴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 杨苏苏眼睛瞬间狠辣起来,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木板,她从地上爬起来:“好啊,你竟然承认了。” “我和陆政然的確互相爱慕,但始终保持著清白关係,姜晚晴心思好歹毒,用这样的办法毁了我,毁了陆政然!” 陆政然附和:“我欣赏杨知青,也不能全怪我,你们看看姜晚晴要学问没学问,最近疯疯癲癲连孩子都不管,不善待孩子,欺负我爹娘,我对她早就失望了,在此之下,我欣赏杨知青有错吗?” “我和杨知青的確想除掉她,也谋划了不少计划,可我看在她是我孩子娘的份上,从来没有动过真格。” “君子论跡不论心,我说几句,她却下药毁了我们两个,大傢伙儿也给我们评评理!” 陆政然这番话很有煽动性,不少人听到都觉得陆政然和杨苏苏似乎也有点苦衷。 人嘛,事情不落在自己身上,总是喜欢摇摆。 “那倒也是……姜晚晴最近太不贤惠,別说陆政然会变心,换我,我也受不了这个悍妇。” 说话的男人被自己媳妇儿拧了耳朵,不敢再说。 姜晚晴听了陆政然的话,忽然笑了:“姦夫淫妇,嘴巴抹了油,把自己摘的乾净。”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叔,各位叔嫂婶子们,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会对陆家人那么狠吗?因为我早就发现陆政然和杨苏苏在生產队偷情,他们趁我上地在我家床上,在大队宿舍,在苞谷堆里,他们早就不是清白的人了。” “杨苏苏不仅偷我男人,还忽悠我孩子,我那五个孩子早就跟她一条心。” “老大为了杨苏苏要打瞎我的眼睛,老二见我骂我一次,老三拿著杨苏苏买的头饰让我给梳头髮,还说我不如杨苏苏,老四为了杨苏苏骂我顶撞我,让我给杨苏苏道歉,老五呢,你们都知道,为了杨苏苏和陆政然的姦情,恨不得弄死我。” “在场的肯定有当过娘的,知道生孩子的不易,也能体会孩子男人都被抢的痛苦,我心里苦啊,我没办法,我再不下点药让大家都看清这俩人的真面目,就要被他们搞疯了!” 姜晚晴站在阳光下,表情痛苦,眼神深处却很兴奋。 她尽情欣赏这对渣男贱女不敢置信,愤怒到扭曲的脸。 上辈子,她被冤枉,被打断腿,被污衊疯了的时候,肯定也是这么丑陋。 陆政然气的呼吸差点断了:“少胡说,我和苏苏是清清白白的,我们什么时候偷情了?” 姜晚晴可没撒谎,上辈子陆政然和杨苏苏滚到一起后,就经常在这些地方偷情。 好可怜的男人,都睡到一起,还没有察觉到一些问题吗? 姜晚晴嘲讽的扫了眼陆政然:“红梅嫂子,辛苦你们去屋里將被褥拿出来。” 朱红梅是妇女主任,她恍然间明白了什么,亲自进屋去拿。 就在陆政然一头雾水的时候,杨苏苏身体颤抖了下,眼中满是慌张的神色,她呼吸急促而紊乱,尖叫道:“不许拿!” 朱红梅可不惯著她。 她把被褥都搬出来,扔在了地上。 杨苏苏瞳孔急促收缩,来拿上的肌肉变得僵硬。 姜晚晴:“你们的第一次?怎么没血啊?” 杨苏苏如遭雷劈,不敢看陆政然。 她……她不是清白人。 原本打算结婚那天,搞点和鸽子血矇混过关,没想到姜晚晴下药,让她来不及准备。 陆政然不想相信,也被迫知道了自己被玩了的事实。 他心中冰清玉洁,知书达理的苏苏,不是黄大闺女。 他却被耍的团团转,平时连碰都不敢碰一下。 杨苏苏的事情是姜晚晴上辈子无意之间知道的,她一直隱忍不发,就是要在离婚这天,给他们之间埋下一颗雷。 日子嘛,日日煎熬才好。 上辈子陆政然和杨苏苏把她当共同敌人,真真是情比金坚过了几十年,像对苦命鸳鸯似的,把她衬托的不懂事儿又阴险毒辣,姜晚晴不仅要他们出丑,还要他们从此活在猜忌,厌恶,爭吵中。 至此,才是姜晚晴復仇的第一步。 后面她要杨苏苏和陆政然把她前世尝过的苦,千倍百倍尝回来。 姜晚晴声音忽然变的哽咽,她偷偷掐了自己一把,呜咽著掉下眼泪:“现在你们还有什么可狡辩的?我实在没想到你们背后偷偷做了这么多事情,还想欺骗大家,让大家做枪伤害我,陆政然,杨苏苏,你们不是人,死了也要下十八层地狱!” 第109章 姜晚晴她爱到变態了 老话说的好,谁天天哭眼泪就不值钱了。 姜晚晴是个典型的硬骨头,小时候磕了碰了也不哭,结婚也就生孩子那天哭了两次。 她能忍,不愿意表达自己的情绪,生產队里的人没见过她的眼泪。 大家看她忽然哭了,纷纷心疼的像是什么一样。 天吶~ 也太可怜了吧。 人群里有泪点低的直接哭嚎起来:“天吶,太可怜了,我心都要被凿碎了。” “对不住啊晚晴丫头,我以前还骂你疯了不管孩子不管男人,狠心冷血啥的,真是不知道你活的这么苦,生了五个孩子,都被坏女人抢走了。” 冯健设眼睛都红了。 林禾是哭的最心疼的,她从后面扶住姜晚晴的胳膊,哭著对眾人说:“何止啊,你们也不想想陆政然能到今天的地位都是怎么来的,要不是我家钦山接纳他们,他们现在还在外面討饭吃呢。” “我家晚晴寧愿自己不读书也要供他读书,十九岁就嫁人,二十为她生儿育女,大好年华都浪费在他的身上,他却在外面和別的女人勾三搭四,还想害我闺女。” 姜文进气红眼,环抱起肩膀:“陆政然当上大队长,欺负我们爹死了,就用我姐姐威胁我,让我去最远的地干活,每次还说什么,因为我是他小舅子,不能给我优待,免得大傢伙儿嫌弃他做事不公,为了我姐,我都忍了。” “啊呸!杂种艹的,他纯纯放屁啊,欺负你们寡妇没男人,他才不是什么好东西,陆大队长对陆家那几个多照顾啊,去年过年分肉,还给陆铁蛋和陆铁锁多分了10斤五肉呢!”虎子娘骂完人,攒了口唾沫吐陆政然身上。 陆政然闭上眼睛,咬牙忍了。 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了还手的机会。 姜晚晴为了废掉他,彻底斩断了他的根基,下一步,肯定要把他关在家里,日日夜夜看著他,羞辱他了。 稍微一想想,陆政然都觉得窒息。 姜晚晴好手段。 是他低估了姜晚晴对他的爱。 她已经爱到变態了。 “好一个畜生,靠著姜家发家,不感激人家就算了,还要敲骨吸髓,什么东西,赶明个儿出门就被数砸,被雷劈。” 现在车不多,队员们骂不出被车撵的话。 春嫂子快气死了:“你们可別光顾著骂陆政然,別忘了上回陆多喜那孩子当著县长面给晚晴泼脏水,晚晴给那孩子放血三年她不知道感恩,我当时还纳闷这孩子咋这样,现在看,是陆政然杨苏苏联手抢孩子,我也是做娘的,不敢设想如果是我的娃这样对我,我得多伤心难过,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她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向杨苏苏和陆政然。 石头尖快要砸到陆政然头上的时候,杨苏苏的身影飞奔过去,抱住陆政然,用后背接住了石头。 她哭著大喊:“打我吧,是我贱,我先勾引的他!” “和他一点关係都没有,你们不要骂他。” 事情已经发生,不知道姜晚晴从哪儿知道她的事情,现在不是想那个的时候,她要笼络好政然哥哥的心,不能让政然哥哥和她疏远。 陆政然没想到杨苏苏会做到这个地步。 她是真心爱他的。 陆政然原本嫌弃杨苏苏脏,却不免被感动。 姜晚晴不屑冷笑,好会演。 可惜了。 两口子过日子,光靠演可过不下去。 队员没想到这对姦夫淫妇还敢当眾搂抱,弄得他们像个恶人,大家纷纷捡起石头打他们,一时间场面很混乱,前面的人挤到姜晚晴,姜晚晴身形踉蹌了下,林禾也被撞走,没扶住姜晚晴,是顾新民眼疾手快的拉了下姜晚晴的手臂。 顾新民扶好姜晚晴收回手:“晚晴,林姨,我们去那边吧。” 不远处,沈璽越盯著姜晚晴胳膊的位置,又扫向顾新民,狭长的眼危险的眯起。 顾新民没注意到有人在看他,他的眼睛始终不离开姜晚晴身上,把姜晚晴送到旁边没人的空地上,也用余光注意著姜晚晴。 闹到这个地步,晚晴肯定要离婚。 他的机会来了。 从小到大,他和晚晴都在一起,一起摘山杏,一起去读书,还看星星钻谷堆,他始终认为,长大下去,晚晴会变成他的妻子。 是他的错,当年陆政然出现的时候,他不该默默让位,应该衝出去竞爭,这样晚晴就不会遭受这么多苦难。 没人关注的角落,林禾把顾新民的视线都纳入眼底,她满意的点了点头。 同时她也注意到沈璽越也在看著自己的女儿…… 林禾蹙了下眉。 徐遇扁嘴,凑到沈璽越身边小声蛐蛐:“教授,我怎么感觉姜同志她娘想让五星生產队大队长当她下一任女婿?” 沈璽越眉峰如刀,黑眸冷的渗人:“他们不合適。” 徐遇偷笑抿唇。 对对对。 他们不合適。 姜同志就和你合適,可人家娘不那么想。 徐遇非常期待教授到底能不能做上老薑家的女婿。 一群人围著陆政然和杨苏苏扔石头,当然有不少嫂子和婶子的手用力拧著杨苏苏的肉。 发生破烂事儿,女人就是比男人容易被针对就是了,再加上杨苏苏护著陆政然,石头砸在她背上,身上的肉也被拧著。 温热的血滴在陆政然脸上,陆政然抬头,就看到杨苏苏心疼的目光:“政然哥哥没事儿的,我不疼。” 陆政然再也忍不住把她抱进怀里,低吼:“苏苏!” 人群里,刘寡妇拧著衣袖,下面嘴唇子都要咬出血,一个没忍住大喊:“县长,县长我有个事儿要向你举报!” 第110章 这点事儿就想搞垮我 刘寡妇是谁啊? 那是被『陆大义』调戏的对象。 这段时间有对她表示同情的,有对她表示嘲笑的,大多是觉得寡妇被人调戏还挺正常的,寡妇门前是非多嘛。 不过,你说人家陆政然和姜晚晴闹离婚,你个寡妇出来闹什么? 人群安静下来。 刘大娘忍不住说了:“刘寡妇你那事儿公安做主了,咋又要举报?” “就是,別在这个时候添乱。” 又有人附喝。 抱著杨苏苏,用自己大半个身体护住杨苏苏的陆政然僵住身体,他喉咙艰难地吞咽了两下,怒吼:“刘寡妇你想干什么?” 声音里暗含威胁。 大家又不是傻子,看陆政然奇怪的举动,瞬间明白过来,人刘寡妇不是没眼力见,人家真的有东西要举报。 李在常从基层做起,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却猜不出刘寡妇想要举报什么。 难不成刘寡妇和陆政然也有一腿? 李在常背著手,严肃的看著刘寡妇:“你说。” 刘寡妇走到人前来,刚要说话。 陆政然神色紧张打断她,声色严厉:“刘寡妇你好好想想,说了那些,旁人要怎么看你,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吗?” “不想被抓起来,就闭好嘴。” 刘寡妇打了个抖,有些害怕,小腿肚子软的打抖。 她不知道陆家人是这样对姜晚晴的,以前总觉得姜晚晴是大队长的媳妇儿,吃得好穿得好,有钱有男人还有地位,心里没少嫉妒。 刚才站在人群里,她听到姜晚晴在陆家受的委屈,心里非常共情,她嫁到婆家就天天受委屈,收人家欺负,没想到姜晚晴比她还惨。 心疼,愧疚,纷纷將她淹没,她心里那叫一个难受,好像有一千只猫儿在抓。 刘寡妇承认自己衝动了。 被陆政然警告,不免有些后悔。 她支吾著不知道该不该说。 姜晚晴走到刘寡妇身后,小声道:“嫂子不用害怕,你们的事情我一直知道,我同情嫂子丈夫死了,婆家不待见,没有收入来源,做那些事也是为了生活,你放心说,我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陆政然身上湿噠噠,头髮狼狈的搭在脸上,身上被扔了大泥巴, 刘寡妇羞愧的拧了下手,一咬牙一跺脚,剜了眼陆政然:“少威胁我,我帮你干那腌臢事都脏了我自己的心,你能瞒下去睡的香,我可受不了日日锥心的滋味儿。” 这话自然有水分了。 她拿了陆政然的钱,日子比以前快活了不知道多少,好歹偶尔能偷偷接济下孩子。 但这和刘寡妇可怜姜晚晴並不衝突。 此一时彼一时。 “县长,同志们,我要公开举报陆政然钱买通我诬陷姜文进调戏寡妇。” 群眾譁然。 不懂刘寡妇再说什么。 冯建设皱眉:“什么意思?调戏你的不是陆大义吗?” 刘寡妇表情憎恶:“陆大义没有调戏我,这是陆家人合谋出的阴谋,他们原本想搞姜文进,让姜家没有男人当家做主,方便陆家吃绝户,中途不知怎么的,没抓到姜文进反而把陆大义抓紧去,他们想姜文进断子绝孙好吃薑家绝户,阴差阳错把陆大义给废了!” “都是报应!亲儿子废了亲爹!” 李县长皱眉,厉声道:“陆政然你身为生產队大队长,却干出如此齷齪的事情,对得起组织的信任,群眾的信任吗?” 陆政然咬紧牙关,死死的盯著姜晚晴。 如果眼神有实质,姜晚晴已经被他弄死不知道多少回。 姜晚晴冷笑。 就是这样,不管是谁的错,不管发生什么,陆政然下意识把所有的错都归在她身上。 她什么都没做,换来陆政然的背叛,背刺。 杨苏苏把他当龟儿子耍,他还是把人家护在怀里,怕她受伤。 虎子娘从人群里走出来,第一次和县长面对面说话,外向的虎子娘也有点紧张:“县长,我也要举报。” 李县长点头:“请说。” 虎子娘扯了扯发皱的衣服,挺直脊背(虽然有点不习惯,还有点疼):“我要举报陆政然和破鞋勾搭在一起坑害我们,晚晴妹子早就提醒他马上要乾旱,人家五星生產队都找晚晴妹子打井,他偏不信,真旱了,他也不用晚晴妹子,让杨破鞋去打井,杨破鞋除了勾搭男人有一套,哪懂这些,她打的井都干了。” “陆政然不许晚晴妹子打井,还不许副队长找晚晴妹子帮忙,为了打口井,副队长都不干了,得亏副队长和晚晴妹子,我们这几天才有水喝。” “县长,你说陆政然他干人事儿吗?以权压人,天打雷劈的东西!” 李在常明显动了怒火:“陆政然你身为队长,对妻子不公不善,对群眾不负责,我现在宣布,撤销你大队长的资格,接受组织上的检查。” “以后向阳生產队由冯建设负责。” 陆政然身体颤抖了下,唇瓣泛白:“刷掉我我可以理解,我为什么要接受调查?” 李在常:“为什么?串通寡妇谋害姜文进,你的思想扭曲,阴暗,不调查你调查谁?” 陆政然忽然狞笑:“谋害姜文进的主意是我爹想的,和我没有关係,动手的是陆铁蛋和陆铁锁,和我没有半分关係,你们隨便查。” 聪明人做事不会给自己留把柄。 姜晚晴,凭这点事儿就想搞垮我,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陆政然的冷血又刷新了大家的认知。 李在常派人去查,田小菊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嗷一声昏了过去,被人按人中掐醒,哭了好半天才点头承认,主意都是陆大义出的。 男人已经废了,她不可能让儿子也废了,儿子是家里的顶樑柱,是家里的希望。 没有关键证据,罪责都让陆大义顶包,也拿陆政然没办法。 一直忙活到下午,李在常才把官司捋清,临走时,他眼角细纹里都是心疼。 “县城民政局已经下班了,你们明天去办手续,晚晴,离开男人没什么大不了,李叔相信你可以把日子过的更好。” 第111章 会不会太便宜姜晚晴 姜晚晴没有期期艾艾,反而面带笑容,身上带著朝气:“放心李叔,我会好好过日子。” 李在常听到这话就放心了。 送走李在常,姜晚晴让林禾回家准备饭菜:“娘你洗两个芥菜疙瘩,准备点面和酸菜,晚上让沈教授和新民哥去咱家吃饭。” 事情了了,人群散掉。 娘俩站在道边上说话,周围没有別人,林禾犹豫著笑了下:“晚晴,娘问你个事儿。” 姜晚晴还没见过她娘支支吾吾的样子,她收起笑容:“什么事儿啊直接问我。” 林禾:“你喜欢沈教授吗?” 姜晚晴:“作为朋友,相处挺愉快的。” 等待答案的时候,林禾始终观察姜晚晴的表情,发现姜晚晴回答问题的时候没有羞涩,不好意思,坦坦荡荡没有一点男女之情,她鬆了口气。 “男女之情呢?”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姜晚晴噗嗤笑出来:“娘你想多了,人家沈教授看不上我,再说我俩经济悬殊很大,家庭地位不匹配,不会有这样可能的。” 她和沈璽越,做朋友都是高攀。 这和人的自尊,自足没有关係,那是结结实实的社会地位,阶级层面的差异。 “这话可別再提了,传到沈教授耳朵里,人家觉得我癩蛤蟆想吃天鹅肉怎么办?” 林禾彻底鬆口气,又不放心嘱咐:“不单单是沈教授,最好不要嫁给京城的人,娘就希望你嫁给踏实肯干,平平安安过完下半辈子。” 姜晚晴心里划过异样。 据她所知爹是在这片土生土长起来的,娘是外来人,娘家在哪儿,家里有几口人从来没同她和文进说过。 旁人逢过年初二都会回娘家探亲,她娘几十年都不曾离开。 还是头次看到娘对某个地名反应这么大,难道娘是从京城来的? 林禾看姜晚晴在思考,立马打断:“走,回去准备吃的去,別在这杵著。” 姜晚晴没打算立即回去:“我去趟陆家。” 她要找陆政然谈离婚的事情。 林禾嘆了口气:“去吧,早去早回,少和他们扯皮。” 姜晚晴和林禾离开没多久。 沈璽越从大队刷著白灰的墙后面走出来,一双狭长黑眸带著几分思索。 天气热的听不到狗叫,极东的地平线有一片晕黄,散散落落的房屋中,旁边的稻草垛像野生枯萎的蘑菇。 陆家一片颓势,没点灯,黑黢黢的,四个孩子整齐地坐在炕西,陆多喜躺在蕎麦枕头上,紧紧闭著眼睛,嘴里吐出热气,不像睡了,倒像是昏厥。 陆政然和杨苏苏回家后,没有水清洗,简单擦乾身上,换了身衣服就坐在炕上。 当著田小菊和陆仙娥还有孩子的面,陆政然没有问杨苏苏为什么不是清白之身。 杨苏苏也不好解释。 大家都坐在炕上沉默不语。 田小菊犯愁。 自己的好儿子不是大队长了,和杨知青的姦情闹得人尽皆知,老辈人谁不要脸? 她不敢去仓子,怕看到陆家祖先的排位,没脸见他们。 陆仙娥很迷茫。 大哥不是大队长又闹出丑闻,他还能和姜晚晴离婚吗? “哥……” “姜晚晴把事情闹这么大,真的会和你离婚吗?” 不提这事儿还好,提起这事儿,陆政然心窝子疼,牙齿控制不住咬紧,呼吸也立马急促,身体出现了应激反应:“她当然不会和我离婚!闹出这么大动静,不就是为了让我没办法走的更远,飞的更好,把我拉到泥地里和她当泥腿子。让我丟脸,害我没了大队长的位置,她跪死我也要离婚。” 杨苏苏嘴一撇掉下眼泪,她很有骨气擦掉,没让眼泪流太多:“政然哥哥你別担心,和她离婚,我们一起参加高考,等我们考上大学一起去京城,让我爹爹给你安排位置。” “当大队长能有什么出息,我们去京城,往后有更广阔的天地。” 要说陆政然以前还有更多的选择,现在只剩下杨苏苏这条,他点点头:“嗯。” “不过,等我当上大学生,会尝试自己找工作,我不可能依附於女人,你知道的,靠女人的男人,一辈子都没有出息。” 杨苏苏抿了下唇,崇拜的看著陆政然:“我知道。” 田小菊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想到个事儿。 现在的处境难吗? 难个屁哦!!! 他儿子和杨知青睡了,还睡了好几次呢。 呵呵呵,不愧是她儿子,可真厉害。 家里有个长相不错的生了五个孩子,外面还睡了个漂亮有地位的知青,既吃著碗里的,又看著锅里的,旧巢不拆新窝常驻,一手抓家庭,一手抓浪漫和前途。 嘖嘖嘖。 还是她会生,儿女都是这样的优秀。 她笑著说:“离离离,必须离,咱必须给苏苏一个交代。” 杨苏苏期待的看著陆政然。 天光昏暗,杨苏苏胆怯害怕的样子,深深的刺痛了陆政然的心。 苏苏是个好女人,她这样必然有苦衷,刚刚不惜揽下一切保护他,陆政然嫌弃她脏,又被她感动。 “放心,我会娶你。” 杨苏苏不敢置信的屏住呼吸,紧接著捂住眼睛,肩膀哭的颤巍巍,像风雨中掛在枝头被风吹动的山茶。 四个孩子听到这话,激动地笑起来。 要换娘了!! 太好了!!! 哇,苏苏阿姨能做她们的娘亲,他们做梦都能笑醒。 就在大家都沉浸在喜悦的时候,不速之客姜晚晴来了。 看到姜晚晴,陆政然冷笑出声。 心里已经想好姜晚晴求他原谅,他要如何羞辱,如何拒绝,又该谈出什么条件来让姜晚晴乖乖接纳苏苏,还要把水送上来。 对了,就让姜晚晴跪著挑水,从家里一路跪到陆家,每天挑一缸水,他在勉强赏几个眼神给她。 嘖。 这样会不会太便宜姜晚晴了? 陆政然心思转动时,姜晚晴进屋了。 她进屋,几个孩子都如临大敌,生怕她撒泼打滚闹不离婚,这样爹爹和苏苏阿姨就不能在一起了。 陆政然面色冷凝:“知道错了?现在知道求我原谅,你早干什么去了?” 第112章 我要把娘变成一头驴 田小菊心里一直憋了股气,她怨姜晚晴,把陆家所有的灾难和痛苦都算在姜晚晴头上,毕竟陆家人还要一起过日子,放在自家人头上,日日看著心里能好受吗? 她顿时板下脸来:“你还有脸来?瞧瞧我儿子被你坑成什么样子了!” “我们老陆家光耀了十几辈子的门楣,就是因为某些人嫁过来开始冒黑光,什么霉运都能落在我们家头上。” “姜晚晴你这种扫把星,丧门妇,有什么资格继续赖在我们家?” “赶紧滚。” 滚了给苏苏腾地方。 瞧见那张脸就觉得噁心。 旁人家婆婆累的精瘦,上地赚工分在家做饭挑猪屎什么活都干,乾巴的没一点肉。 田小菊却不是,她是唯独她是万瘦从中一点肥。 自从陆家有了姜晚晴这个儿媳妇儿,什么活都让姜晚晴干,田小菊什么活都不干,像个养尊处优的有钱人,身上渐渐就胖了,尤其是肚子,好几层肉。 但那是以前,最近几个月她什么都要干,脚丫子停不下来一会儿,尤其经歷了陆大义的事情,整个人快速瘦下来,瘦脱相,脸上的肉鬆弛的耷拉下来,瞧著特別凶,骂人的时候又凶又刁,和以前胖乎乎和善的样子判若两人。 陆仙娥更不待见姜晚晴,要不是姜晚晴她哥就不会出这么大丑:“没听到我哥和我娘说的话吗?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害我哥不能做大队长,害我哥丟人现眼,现在想起来討好他,不觉得晚了吗?” “多米你们说,晚不晚?” 这是陆仙娥常用的招式,拉拢孩子对抗她们的娘。 陆家几个孩子,除了躺在炕上昏睡的陆多喜,其余四个像看仇人一样看姜晚晴。 老大陆多米想到自己不能把没用的娘换了,心里就不舒服,圆圆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生气时將军肚挺起来,圆鼓鼓,因为生气鼓动的速度更快:“姜晚晴你为什么要过来,我不许你和苏苏阿姨抢爹爹,爹爹是苏苏阿姨的!” 老二陆多乐气鼓鼓的攥起小拳头,跺跺脚,凶巴巴:“爹爹不要你了,爹爹要苏苏阿姨,我也不要你,我要苏苏阿姨做我新娘!” “你还想认我当儿子,就把位置让给苏苏阿姨,不然我就不和你好了。” 老三陆多美看到姜晚晴就会想到自己头髮被剃成斑禿的样子。 哪怕穿上漂亮的小裙子,也不好看了,头髮丑丑的,还没有大哥的头髮长,陆多美眼泪簌簌往下掉:“快走开,坏人,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苏苏阿姨说我是洋公主,洋公主是有魔法的,你再不走,我就用魔法把你变成生產队的驴,让你每天都去拉磨,每天挨鞭子抽,吃不到好吃的,天天喝餿水!!!” 杨苏苏没给陆多美找过公主的小人书,现在严打呢,她也不敢乱找,就口述给陆多美听。 陆多美知道洋公主有魔法,拿根棒子可以把人变成癩蛤蟆,变成猪,她觉得自己就是洋公主。 奶奶说姑姑是天上下来的仙女,那她陆多美就是洋国的公主,她也会魔法。 陆多美用自己脑补的方式,捡起炕上禿毛的鸡毛掸子对著姜晚晴:“不想变成驴就快点滚开,不许求我爹爹,不许欺负苏苏阿姨,要不然,就算你是我娘,我也不会留情的!” 姜晚晴:“……” “………………” 怪不得。 上辈子五个孩子,其余四个学习成绩都还行,不说人品怎么样,学习这块好歹不算很拉胯,只有陆多美学习差,没特长,干啥啥不行。 从小就被杨苏苏干扰的跟个智障一样,又蠢又坏。 她真的以为陆多美是成年以后被社会传染上了『公主病』,现在看,她从小就这样。 田小菊在旁边鼓掌:“我孙女太厉害了,都知道维护你爹爹了,你爹没白生你,这才是我们老陆家的种!” 姜晚晴嘴角狠狠一抽。 ……得。 冤枉杨苏苏了。 想把一个孩子捧成这样,看来不是一个人可以做到的。 这是根上出问题了,田小菊能把陆仙娥洗脑成仙女,陆多美从小接受薰陶,很容易接受了这个设定,连带就很相信杨苏苏的话,长的太歪彻底掰不直。 四个孩子就差老四陆多宝没有表態,他推开陆多美,踩著蕎麦枕头大声喊:“滚出去!” “我们不要你当娘!你又穷又酸,没有一点本事,根本不配做我们的娘,我们要苏苏阿姨做我们的娘。” 杨苏苏眼眶泛红,嘴唇微微颤抖,不敢置信的看著四个孩子,眼里除了感动还有骄傲。 她两只手紧紧捂住嘴巴:“多米,多乐,多美,多宝,阿姨没有白疼你们。” 四个孩子像是小麻雀一样挺起胸脯,骄傲的不行! 以前家里困难,姜晚晴给她们变著法做好吃的,还去山里给他们找山杏吃,自己弄的满身狼狈,一身煤灰外加洗不去的油烟味儿,不管她多努力多用心,几个孩子也没有这样维护过她。 孩子们会翻身,会爬,会坐著,会走路,会说话,会吃饭…… 生活中每一个点滴,每一个细节,她都用爱和讚美的话去包容她们,可他们从来没有这样骄傲过。 姜晚晴自嘲一笑。 本就冷硬的心更加坚硬如铁。 杨苏苏擦掉眼泪,缓缓把手拿下来:“姜晚晴,你算计我和政然哥哥已经是大错特错,你算计了我,害我失去名誉,又要霸占著政然哥哥身边的位置。” “我以前不和你抢,是因为我尊重你,现在,我不会再退缩,政然哥哥只能是我的,孩子们喜欢我,以后也只能管我叫娘。” “你这段时间是怎么对待政然哥哥还有孩子们,大家都看在眼里,他们选择我不选你,是你的问题,你不要再继续折磨大家了。” 陆政然加重了厌恶的语气:“姜晚晴,你还要恬不知耻继续纠缠我吗?”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爭气,不自爱,不懂得把握男人的心,別怪我不喜欢你,冷淡你,都是你自己作的,怪不得別人。” 一群人在发疯。 姜晚晴等他们都说完,轻掀眼皮,冷声道:“谁说我是来求复合的?” “陆政然,我们离婚吧。” 第113章 娘死后的日子不幸福 “好啊!” “你別反悔!” 陆政然下意识回答了姜晚晴的话,说的声狠话绝。 回答完之后才反应过来姜晚晴说了什么。 他先是错愕的愣住,眉头控住不住地皱起:“……你,说,什么?” 似乎不敢確定自己的耳朵,所以又重复问了一遍:“姜晚晴你刚刚说了什么?” 他不敢置信的看著姜晚晴。 似乎周围的人都不见了。 他的眼睛里面只能看到姜晚晴。 而他眼里的姜晚晴不再像平时那样討人厌,头髮没有油腻腻,衣服不是脏的看不见,脸也並不狰狞。 姜晚晴变好看了。 甚至是,姜晚晴的模样,气质,和最开始见到的样子没什么变化,唯有那双杏眸,看他的时候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挺简单的。 简单的恨裹挟著彻骨的寒意。 她站在门口。 木质的门框,糊著报纸被熏得发黄的墙壁,还有一个老式日历,光线昏暗,她站在那里,明明没有动,却莫名觉得她离他越来越远。 杨苏苏没想到姜晚晴会愿意离婚。 她瞳孔微微一亮,眼里满是期待与兴奋:“政然哥哥,姜晚晴她说要和你离婚,我们终於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四个孩子欢呼雀跃,高兴地抱在一起。 陆多米:“太好了太好了,爹爹和姜晚晴终於要离婚了,开心死了!” 陆多乐:“以后苏苏阿姨就是我们的娘了。” 陆多美跑到杨苏苏身边,抱著杨苏苏的脖子亲她的脸颊,夹著嗓子说:“娘,以后你可以给多美买好吃的,买好看的头带吗?” 陆多宝:“娘我也要好吃的,不许只给三姐买。” 田小菊高兴地擦了擦眼泪,对著姜晚晴没好气道:“你自己提出来的,可不是我们老陆家欺负人,敢反悔,別怪我对你不客气。” 姜晚晴不屑。 反悔什么? 她疯了吗? 屎还要吃两遍。 “放心,我不会反悔,婚可以离,前提是,你们把结婚以后我给你们做的所有衣服,所有鞋子,被褥,全都还给我,还要给我三百块钱。” 陆政然的钱基本被她要光了。 可田小菊还有钱啊。 这么多年,家里的钱都把持在田小菊手里,田小菊是个属貔貅的,到她手里的基本不会拿出来。 平时还要和她装穷,让她回娘家要吃的要布料,陆家的钱则到她兜里基本不会拿出来。 粗略算了下,田小菊兜里有这些钱。 田小菊心里咯噔一声。 暗骂:小贱人她怎么知道家里有三百多块钱? 她吃准了要拿离婚威胁人。 平时要田小菊掏十块钱出来她都心疼的,三百,岂不是要她的命! 田小菊狠狠瞪了眼姜晚晴:“三百?你怎么不去抢,家里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你拍拍屁股走人,五个孩子不得我们来养吗?你那点破烂我可以还给你,但要钱,一分没有。” 田小菊在心里那是咬牙切齿的。 她还没管姜晚晴要钱,姜晚晴倒管朝她伸手,胃口这么大,也不怕哪天走路上灌口风直接撑死了。 姜晚晴自然不可能走。 她这次来,一是为了踹掉渣男,二是想挖空田小菊的私房钱。 姜晚晴淡淡一笑:“三百不让你们白,我可以签和孩子们关係断绝证明,从此以后,这五个孩子,和我没有一点关係。” “我可以不看他们。” “这五个孩子,日后过的好与不好都和我一点关係都没有。” 別瞧田小菊看不上姜晚晴,她可稀罕姜晚晴生的几个孩子。 个顶个的好看,其中三个是带把的,她牵著五个孩子出去,走路上谁不羡慕,王婆子羡慕的眼睛都快斜了。 姜晚晴的条件让她很心动。 陆多米挺著小將军肚抱住田小菊的胳膊晃晃:“奶奶你就把钱给她吧,我不想要她,不想和她有一点点关係。” 陆多乐小计啄米点头:“我也不想要姜晚晴,奶奶把钱给她,等以后我们长大了,赚钱给奶奶。” 几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把田小菊哄得晕头转向,再加上杨苏苏就在这里坐著,田小菊不想让杨苏苏失望,为了未来的美好日子,索性咬咬牙,从柜子里面翻出300块钱:“钱可以给你,你要和我们签契约,谁知道你会不会哪天忽然反悔,混不下去抢孩子。” 万一拿捏孩子,非要和政然復婚? 田小菊在这点是非常谨慎的。 殊不知,姜晚晴巴不得要签。 日后谁反悔,还不一定呢。 別看平时陆仙娥什么活都不想干,在这点上特別积极,翻箱倒柜找出纸笔还有按手印的红泥,陆政然以前是队长,大家有事儿也会找到家里,姜晚晴就给他置办了纸笔和红泥。 她的贴心,方便了写这份离婚契约。 杨苏苏执笔写的关係断绝书。 一张纸。 切割姜晚晴和五个孩子的母子关係。 姜晚晴按下手印,把三百块钱揣兜里:“明天上午八点,一起去县城办离婚手续。” 拿著钱和断绝关係书,姜晚晴的步伐前所未有的轻鬆。 她离开了。 陆政然看著姜晚晴的身影,冷汗从额头溢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呼吸很艰难,像是即將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他却说不清楚,品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不,不对。 和苏苏在一起会更幸福。 炕稍。 一直昏睡的陆多喜死死捏著布做的被子,意识遁入在紧张害怕的情绪中。 姜晚晴离开没多久,陆多喜从睡梦中挣扎著睁开眼睛,刷的直直坐起,被子从身上掉下来。 “不……” “不要……” 稚嫩的脸,一双沧桑的眼睛。 陆多喜看著暗下去的天光,从炕里窗户看到姜晚晴离开的背影,纤细苗条,年轻健康。 陆多喜失了神智一样爬到窗户那,跪在炕上近乎贪婪的看著姜晚晴。 娘…… 你还活著。 早上陆多喜帮姜晚晴送了有问题的水,原本打算去找姜晚晴,可她头好晕,只好先回家来,回来就沉沉睡下,睡梦中,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娘不打算离婚,拖到中年,她骗娘干活,骗娘卖血,最后为了杨苏苏拔了娘的氧气管。 可是…… 娘死后的日子,並没有想像的幸福。 第114章 陆家人死了都是活该 娘死了。 她以前的僱主沈老板替她报警。 他坚称娘死的有蹊蹺。 警察还没开始查呢,杨苏苏就把她举报了。 通电话时,杨苏苏一直在录屏,她把自己摘得乾乾净净,亲手举报了继女,在网上获得一片好声。 而她。 亲手弒母,被判死刑。 全网人都在骂她。 骂她畜生,骂她是白眼狼,诅咒她不得好死。 在监狱里的每一天,家里没人来看她。 杨苏苏则找了几个道德老师在探监的日子给她打电话,美名其曰教导她下辈子好好做人。 呵。 她亲手杀母大部分是为了討好杨苏苏。 可杨苏苏真的能摆脱干係吗? 没有杨苏苏的暗示,她也不会做下错事。 她犯的错,她认。 所有人都可以骂她,往她身上吐口水,杨苏苏有什么资格教育她? 陆多喜想想都觉得乾呕,想吐。 这还不是最绝的。 最绝的是,后面公司出现危机,杨苏苏把资產转移,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到爹的身上,爹走投无路跳楼自杀。 爹死了。 杨苏苏丑恶嘴脸再也藏不住,她拿著钱在外面包装自己,又嫁了有钱的老头子,给和她一边大的儿女做继母。 陆家人呢? 大哥为了给杨苏苏出气杀人进了监狱。 二哥为了帮杨苏苏偷东西,被人砍断了手。 三姐没有生存能力,长的还不错,被人当做玩物染病。 四哥从小就有精神障碍,跟在娘身边的时候一直被控制的很好,可后来,娘不能看望他们,四哥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无法自理,连顿饱饭都吃不到。 陆家家破人亡,奶奶被饿死在老家,就是这张炕上,死的时候浑身的疮。 杨苏苏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然,陆家所有人也是活该。 娘那么好,大家为了钱和利,拋弃她,践踏她的真心。 以前还不能悔悟,走到生命的尽头,看见人性的恶臭,陆多喜才发现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娘虽然没有钱,却在婚姻不幸福的时候,给她放血,给她赚钱买五千的手机,一万的电脑,三万的包…… 娘拼命打工,白头髮长的比奶奶都快,可她却经常戏耍她,看她卖命工作,卖血换钱,还觉得那钱脏,磕磣。 陆多喜两只小手推在窗户上,双眼紧闭,嘴角微微抽搐,默默承受著內心的煎熬。 她错了。 好在现在才五岁,有弥补的机会。 等等! 上辈子…… 娘根本不可能做出这些事。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陆家其余几个孩子围上来,震惊的给陆多喜分享好消息。 陆多米高兴的不行:“老五你別难受了,姜晚晴已经答应和爹离婚了,她刚刚还和爹签了断绝书,从此以后我们五个和姜晚晴没有任何关係。” 陆多喜瞬间被抽去所有的血色,惊呼:“你说什么?!!!” 陆多乐嘿嘿一笑:“高兴傻了吧,还有更高兴的,明天爹爹就和她办离婚手续。” 陆多喜脑子嗡的一声,思绪彻底凝固。 陆多美娇声娇气,嗲声嗲气:“誒呦~哪用等明天,我们今天已经改口喊苏苏阿姨叫娘了,老五我们有了新娘,是不是惊喜坏了?” 陆多喜身体化成石头,又一寸寸裂开。 心里的噁心像泡发的藤蔓不停的长大,顶的她又想吐。 杨苏苏配吗? 她配吗? 陆多宝:“瞧把老五高兴地都不会说话了。” 陆家几个孩子的话就跟大石头一样,一块一块,猝不及防砸到陆多喜的气管里。 她猝不及防差点被气死。 她不要杨苏苏做娘! 只有姜晚晴才配做她的娘!! 后娘哪有亲娘好,一群傻逼(包括她),都被杨苏苏洗脑了。 与此同时,陆多喜后知后觉也反应过来一件事情。 一件让她毛骨悚然,瞬间激出冷汗的事情。 娘重生了。 她记得上辈子所有的事情,才不给她放血的。 上辈子陆家人都在践踏她,伤害她的感情,所有人都恨不得弄死她,日日夜夜的折磨,娘都不肯放手,都怪她,她拔了娘的氧气管,让她彻底伤心了。 悔恨的倒刺从陆多喜所有的骨头缝长出来,她好难受,呼吸逐渐困难,胸口里的血肉像是要被撕碎一样,她小腿肚子瘫软,一屁股坐在炕上。 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让她重生在这个节点。 再往前几天。 不。 哪怕是半天,她都会组织娘签下断绝关係书。 陆多喜太奇怪了。 平时最会说好话的孩子,今天坐在那眼神呆滯,满脸泪水,眼睛都哭红了,看著像换了一个孩子。 陆仙娥被陆多喜的样子嚇了一跳,虚惊拍著胸脯:“多喜你干什么啊?姜晚晴要和你爹离婚,你怎么还哭了?” 田小菊扫了眼,笑了:“姑娘你不明白,多喜是高兴哭的。” 神特娘的高兴哭的,陆多喜气的攥紧拳头,狠狠闭上眼睛,咬牙切齿的胸口剧烈起伏。 现在没办法阻止爹娘离婚,她还有办法弥补娘,帮娘復仇。 杨苏苏不就是个绿茶婊。 和她陆多喜比绿茶。 杨苏苏算个der? 她现在太小,绝对不能让杨苏苏把控家里,她要把这个家搅得天翻地覆,让娘开心补偿娘,顺便让杨苏苏没机会伤害家里人。 陆多喜没有拯救所有人的情节,她这么做是因为她太小了,需要陆家的门户遮风挡雨。 陆多喜擦掉眼泪,转头露出甜美可爱的笑容,奶声奶气的说:“我当然是高兴地,没想到我睡一觉起来,苏苏阿姨就要变成我娘了,娘,我好渴啊,你不是万能的吗?能不能帮我弄点水来呀。” “苏苏阿姨最疼我,肯定会满足我的对不对?” 哼。 她可是折腾娘十几年的人,太知道怎么折腾人了。 杨苏苏你害我吃枪子,等著吧,我会慢刀子喇肉,疼死你的。 在杨苏苏印象里,陆多喜是最听话,最懂事儿的那一个,什么时候提出过这样无理的需求,但还没结婚,很多事还要顺著她:“会的……可是,我现在去哪儿找水?” 第115章 对牛弹琴姜晚晴是牛 陆政然和姜晚晴签订了协议,绝对不喝姜晚晴挖出来井里的水。 生產队里出水的井都是姜晚晴挖出来的,以姜晚晴现在的精神状態,別说陆家人,陆家的养的狗都別想沾到她的便宜。 按理说这个事儿应该陆政然去办。 或许陆家人也想让杨苏苏去办,可他们不好开口,大人说这种话难免有上压力的嫌疑。 小孩子就不会了。 小孩子懂什么呢。 杨苏苏没等到陆家人训斥陆多喜的话。 她明白。 陆家人想让她干这么活。 陆多喜表情从欣喜转变成失望:“我还以为苏苏阿姨比娘厉害,娘还能给我弄点水喝,苏苏阿姨连一点点谁都弄不到吗?” 杨苏苏嘴角微抽:“谁说,不能。” “我去想办法。” 她深吸口气,回生產队拿了10块钱,拖其他知青从队员手里买了一桶水。 十块钱一桶水,比金子还贵。 杨苏苏把水送到陆家,陆家人看到水,瞧她的目光好像在看金餑餑。 田小菊分出三分之一大家分著喝了,又拿出三分之一做饭,剩下的存起来。 趁著做饭的功夫。 杨苏苏叫陆政然去西屋说话。 进屋,杨苏苏先点煤油灯。 “別点了,想说什么直接说吧。”陆政然说不清此刻的心情,他肯定他的表情不对劲。 离婚明明应该高兴,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或者哪里莫名空了一块。 自尊心填补了缺口。 陆政然知道不对劲,却看不到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他没有別的路可以选,不想让光透露出他表情上的不对劲,惹恼了杨苏苏。 杨苏苏把火柴放进火柴盒,手里的火柴慌忙塞进去,放反了也没发现,她把火柴放下,手指微微握拢:“……政然哥哥,我知道你肯定好奇我为什么不是清白之身,那是因为……因为……我以前被人欺负过。” “我上学的时候,被人拖到巷子里欺负了,对不起政然哥哥,我知道配不上你,如果你嫌弃我,是可以不要我的,我绝对不会让你负责。” 杨苏苏死死咬住下唇,却止不住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承受不住的晶莹,在白嫩的皮肤下流下水痕的痕跡。 杨苏苏哭的很小声,让人心痛。 陆政然想了千万种理由,没想到是这样,他的苏苏竟然遭受过这样的事情。 可他还肆意的伤害了苏苏。 他和苏苏被姜晚晴设计当眾出丑,苏苏没有抱怨,也没有生气发疯,她抱住他,挡住了那些石头,倒现在也没有说一句痛,一句难受。 陆政然心疼的心都快碎成饺子馅:“苏苏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怀疑你。” “苏苏我会娶你的,我们以后一起过好日子。” 陆政然把杨苏苏搂紧怀里,死死的抱著,手背上青筋暴起。 到底是睡过了。 这个拥抱和平时很不一样。 杨苏苏靠在陆政然身上,啜泣哽咽:“政然哥哥说的什么话,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是我太迷恋政然哥哥,太仰慕政然哥哥,哥哥没错,怪我太主动了。” “如果不是我,政然哥哥本该风光霽月,本该一直被群眾爱戴,是我不好,把政然哥哥从高位拉下来。” 杨苏苏的话说的特別有水平,没有男人可以抵抗,陆政然听的自尊心爆棚。 发生今天的事情算什么? 杨苏苏城里来的女人都为他著迷成这样。 “苏苏……” “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另一边。 姜晚晴先去了山上祭拜了父亲的衣冠冢,告诉他自己要离婚了。 姜钦山是雨天滑下山崖摔死的,一直没找到尸体,只有衣冠冢。 姜晚晴简单和他聊了几句才回去。 下山的路脚步格外轻缓。 天光昏暗。 山脚下的树没有了树叶,只剩下张牙舞爪的树枝在风中摇晃,猛地一看有些嚇人。 这些嚇不到姜晚晴。 死过一回的人。 她的胆子的格外大。 姜晚晴又走了几步,才发现树下站著个人,单单一个剪影,修长挺拔的身影在夜里如青松一样笔直。 不待走进,姜晚晴篤定问:“沈教授,你怎么在这?” 山下树没那么多,月光乍现。 沈璽越的站在远处眉眼並不清晰:“你弟弟说你这么久没回来,可能来山上了,天黑,我怕你看不清路。” 说完打开了手里的电棒。 他率先转过身,走上回家的小路。 姜晚晴跟上他:“谢谢教授。” “……你是不是饿了?” 沈璽越蹙起浓眉:“什么?” 他特意过来接她,她不感动,也不应该问饿不饿这个问题。 姜晚晴忍不住瞥了他一眼,不怪她眼睛不老实,沈璽越外形诱惑力太强,她不带感情,纯纯欣赏这张脸,这副身材。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沈璽越下顎线明显精致又锋利,给人冷峻的感觉,长睫下那双深邃的眸,透著不可褻瀆的矜贵。 “呃……” “你不是因为饿了才急著接我回去的吗?” 这人挺龟毛难伺候的,肯定嫌弃別人做的饭不乾净,才过来接她。 “……” 沈璽越自认为饱览群书,也被姜晚晴的话弄得无言以对。 他的脚步刷的停在原地。 月亮很大很圆,80年的月光能照亮脚下的黄土路,把人的表情照的清清楚楚,姜晚晴紧张的咽了下唾沫:“还是你找我有別的事情说?” “哦哦哦,我知道了,我忘记感谢你了。” “今天的事情,是我故意设的局,没有教授我肯定不会设计的这么成功,我还没有郑重地感谢你,谢谢沈教授。” 姜晚晴的感激不作假,她鞠躬道谢。 沈璽越:“……” 他抬起瘦削修长的手,乾净饱满的指甲按了按眉心,无语的嘆了口气。 心里第一次浮现出一句脏话。 真特娘的是对牛弹琴。 嘆息声是那么的清晰。 姜晚晴从里面听到了深深的无奈,她满脑子问號。 难不成又猜错了? 她抬头。 入眼就看到沈璽越揉眉心的样子,他穿著短袖白色衬衫,露出的手臂有一层薄肌,线条非常完美,有力量又不会太夸张,而那揉著眉心的手因为过於用力的揉按,显露出浅浅的筋骨来。 净白皮肤下又音乐可见淡淡的青色纹路。 姜晚晴抬头,被极其好看的画面切断了大脑思路,嘴鼻脑子快:“沈教授,你的手还挺好看的。” 第116章 顾新民对晚晴特別好 沈璽越手顿住,停了两秒拿下来,淡声道:“谢谢,你也不错。” “回吧。” 沈璽越顺著小路往回走。 姜晚晴尷尬的抿了下唇。 跟在他身后。 天气这么热,热的人浑身都是汗,衣服贴在身上,头皮里也是汗,走两步都比平时更容易累,还气喘吁吁的。 姜晚晴看著走在前面的男人,心自然静下来,身体也没那么热了。 十几分钟后,沈璽越和姜晚晴穿过姜家后院回去,还没绕到前院子,就听到姜文进和顾新民说话。 姜晚晴的婚姻是姜家所有人心里一个疙瘩。 她终於要离婚,大家都高兴。 “等我姐离婚再考个大上大学,往后的日子就不一样了。”姜文进在水盆里打湿毛巾擦脸,擦脖子,水汽打在皮肤上,瞬间凉爽了。 顾新民露出笑容,牙齿很白:“是啊。” 他还以为,这辈子都和晚晴没有机会了。 姜文进哪能不知道顾新民的心思,別看他比姜晚晴顾新民这帮大的人小几岁,他从小跟在顾新民身边,什么都清楚,什么都了解。 很多事,当局者迷。 他姐不知道新民哥的心思,姜文进知道。 半大小伙子凑到顾新民身边,带著打趣的意味问:“新民哥,我姐要是成大学生,你会不会支持她?” 他很喜欢顾新民,也知道新民哥喜欢他姐,可他姐要读书,新民哥不同意,他绝对不允许他追求姐姐。 顾新民是大队长,年年交的粮食都比陆政然多,隔几年就被评选一次五好大队长,能做出这样成绩的人绝非等閒之辈。 顾新民的心思不是一般通透,瞬间领悟到姜文进话底层意思。 顾新民声音清润,不疾不徐,关乎姜晚晴的事情,他语气温柔:“读书挺好的,我支持她。” 姜文进又问:“如果我姐去外地读书,走的特別远,去京城呢?” 在姜文进的认知里京城是特別远的地方,他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县城,京城肯定特別远,也特別大,姐去京城会遇见特別多的人,新民哥能愿意吗? “我要去哪儿我都不知道,你现在就知道了?洗完脸把锅点著,我要炒菜了。”姜晚晴走过来把姜文进轰走。 她刚离婚,只想搞钱不想谈感情。 新民哥是个非常优秀的男同志,家庭和睦,仕途明朗,人家娶个二十出头的女人都大有人在,她是二婚女人配不上新民哥。 还没听到顾新民的回答,姜文进不想走,他给顾新民使眼色,示意让他回答。 姜晚晴抬手作势要打,把姜文进赶走了。 顾新民的目光始终跟隨姜晚晴的身影。 陆政然出现的时候,他尊重晚晴的选择,退让了,把感情放在心里不曾讲出来。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但这次。 顾新民看向沈璽越。 他不想退让。 同为男人,他能感觉到沈璽越散发出的竞爭力。 他也喜欢晚晴。 顾新民是个气质温和,长相干净的男人,他皮肤没那么白,是浅浅的小麦色,黑色浓密的发修剪的乾净清爽,眼神周正,笑起来牙齿很白,温柔又有韧劲的男人。 像清晨田野第一缕阳光,乾净又纯粹。 顾新民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晚晴想做什么都是好的,想去就去,飞的越高,走的越远才好,总比一辈子待在生產队,扎根在这里,日日风吹日晒的好。” “晚晴你人长的好,头脑聪明,我觉得你就该去外面闯。” 姜文进跑到厨房门口,回头给顾新民竖个大拇指。 算个爷们。 喜欢就说出来。 姜晚晴收回打人的手,回头尷尬的笑了笑,转移话题:“新民哥思想真超前,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没討媳妇儿?” “赶紧討个媳妇儿,谁嫁给新民哥都会享福的。” 绕是有心里准备,顾新民听到姜晚晴的话有些笑不出来,他目光直直的看著姜晚晴:“我有喜欢的人,就等她点头了。” “不管等多少年,我也愿意等。” 青梅竹马的感情,顾新民看著姜晚晴嫁人,看著姜晚晴受苦,他无能为力,只能守好自己的心不给她添麻烦。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顾新民没有和其他姑娘发展过,他从来没有想討个其它姑娘的想法。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没想到的是,晚晴离婚了。 四目相对,姜晚晴从顾新民眼里看到了没变过的热度。 她知道新民哥喜欢她。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受一段感情。 她不想结婚。 不想继续去赌。 过往的记忆就要伴隨逐渐升高的视线出现时,一道冷到极致的声音在姜晚晴耳边出现,猝不及防,冷的掉渣:“我饿了。” 姜晚晴脑中关於顾新民的回忆一片片碎裂,回归自然:“我现在就去做饭。” 姜晚晴进了厨房。 沈璽越看了眼顾新民,没打招呼,进屋去等开饭。 顾新民吐出口浊气,跟著沈璽越进屋。 饭菜做饭,几个人吃饭倒是相安无事,只有筷子碰碗的声音。 吃完饭,顾新民推著飞鸽自行车站在院子里,他穿著白色工字背心,外面一件蓝色短袖外套,瞧著清爽乾净:“晚晴你能不能送送我,我有点事儿和你说。” 有些话的確要说清楚,姜晚晴点头:“好。” 送人之前不忘进屋和沈璽越打招呼:“沈教授我去送人,你和徐助手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徐遇瞥了眼沈璽越。 自家教授脸色没什么变化,看著和平时一样,但他知道,教授现在肯定很介意。 沈璽越頷首:“好。” 姜晚晴转身出去。 林禾沏好茶放沈璽越手边。 玻璃杯外面有橙色的枫叶,粗梗茶在里面泡开,缓缓沉入底下,浓茶在水中漾开,晃了晃。 林禾笑著和沈璽越说道:“晚晴和新民年纪相仿,从小一起长大,新民对晚晴特別好,小时候有新的文具盒,新的铅笔橡皮,他都留下来给晚晴。” “下雨了,就给晚晴送伞,下雪给晚晴送手套,沈教授你说,他们两个人是不是很般配?” 第117章 你就比猪聪明一点点 沈璽越黑眸扫了眼姜晚晴离开的方向。 他慢条斯理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好了这么多年也没抢过陆政然,不是心意不够,就是骨气不够。” “不配。” 徐遇:“……” 沈璽越:“好了也得黄。” 徐遇:“!!!” 林禾收起笑容,眼神暗下去:“我觉得挺般配的,晚晴离婚以后要是能嫁给新民,我后半辈子也可以放心了。” 沈璽越声线低沉:“她改嫁顾新民林阿姨后半辈子就放心了,这婚,是给姜晚晴安排的,还是给林阿姨完成儿女结婚任务的?” “姜文进还没结婚,林阿姨不如先忙他的婚事,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可以隨意提出来,我会帮忙的。” “茶不错,礼尚往来,下次我会给林阿姨拿点京城的茶叶。” “时间不早,我先回去了。” 沈璽越的话虽硬,语气却没有攻击性。 他放下茶杯,起身离开。 徐遇尷尬的观察了一眼林禾的表情,看了一眼就闭上眼睛。 天姑奶啊。 人家姜知青娘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了。 走出姜家院子,徐遇在沈璽越身后连连嘆气。 沈璽越:“说。” 徐遇跟上他:“教授,我其实能看出来你对姜同志有点意思,你说你也不能那样对人家娘说话,我看她的意思,她不喜欢姜同志和京城的人有牵连,从父母角度出发也正常,不希望女儿走太远,免得照顾不到。” “你说人家都那么不待见你,你怎么还要给她送京城的茶叶?” 那不是膈应人吗? 这句没敢说。 沈璽越回答的很乾脆,並且理直气壮:“不习惯京城,那就多喝喝京城的茶叶,慢慢就习惯了。” 徐遇:“……” 他堵五千块钱,沈教授还真做不了姜家的女婿。 也不知道姜同志现在在哪儿。 姜晚晴在家附近一条小路上。 周围没什么人,適合说话。 顾新民握著自行车把手,手心微微汗湿:“晚晴……有些话不適合今天晚上说,可我……还是想说。” “我其实一直很喜欢你,从小就喜欢了。” “我以为……” 有些哽咽。 顾新民:“我以为我们会在一起的,没想到陆政然的出现打断了这种可能,我一直都知道你婚后不幸福,数不清有多少次,我质问自己为什么没有勇敢的向前一步。” “……如果我娶了你,你就不会吃那么苦,没有如果,是我没有爭取,让你受苦了。” “姜晚晴,你以后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窗户纸。 有的人想让它始终存在。 有的人却一定要捅破它,为自己谋个机会。 姜晚晴深吸口气,正色道:“对不起新民哥,我经歷了不幸福的婚姻,没办法开启下一段感情。” “过日子,不单单看童年的经歷,不看虚无縹緲的感觉,要看的是两个人合不合適。” “你是个很优秀的男人,你需要一个贤惠的妻子,能帮你生孩子,能帮你操持家里,操持大队,她可以守著你。” “这些我都做不到,我要去外面,就没打算回来,更何况,陆政然和杨苏苏不会轻易放过我,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我很谢谢你喜欢我,等了我这么多年,也希望你能够早点忘了我,往周围看看,有很多適合你的女同志。” 顾新民轻笑,笑容温柔而坚定:“晚晴,我已经预料到会被你拒绝。” “我选择今天和你说这些,是想占个先机,让你知道我喜欢你,会坚定不移的选择你,以前我不敢说出口,错过了你,以后我要站在最前面,你想结婚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我。” “时间不早,你明天还要起早去县城办离婚手续,我先不打扰你,早点睡。” 顾新民没有挫败。 他不想给晚晴压力,有些事急不来。 “我走了。” 顾新民骑上二八大槓的自行车离开,风吹起他身上的衬衫。 姜晚晴嘆了口气,回到家把门插上。 桌上的碗筷已经收拾乾净,林禾把被褥铺好:“早点睡吧。” 姜晚晴点点头,简单洗漱上炕睡觉。 隔天一早。 姜晚晴吃了口饭,先去冯健设那里拿了两张介绍信。 冯健设把红戳扣在介绍信上,笑呵呵递给姜晚晴:“我昨个儿就和二柱子打好招呼,让他用驴车送你们去,早点办完早点回来。” 姜晚晴笑道:“谢谢冯叔。” 七点五十几,陆政然和杨苏苏一起过来。 杨苏苏特意打扮了一下,穿著红色连衣裙,头上戴著红色塑料发箍,还画了眉毛和口红,在姜晚晴过来的时候,她挽上陆政然的胳膊:“谢谢你把政然哥哥送到我身边,从今以后,我会照顾好政然哥哥和你那五个孩子的。” 姜晚晴冷笑:“嗯,我相信你的能力。” 到时候別被这五个孩子气疯了才好。 杨苏苏,你以为的幸福人生。 马上就开始了。 这次,她倒要看看,做陆家媳妇儿的杨苏苏,能幸福到什么程度。 陆政然反而没说话,他看著姜晚晴,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些后悔,难受,哭过的痕跡。 没有。 全都没有。 陆政然皱起眉:“到现在你还要嘴硬吗?” “你的嘴软一些,我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马上要离婚了,看在结过婚的份上,我不介意劝你几句,男人都喜欢温柔善解人意的女人,你要学会收敛一下自己的戾气和无理取闹,不然別说你以后难嫁人,平时和別人相处也困难。” “还有,高考不適合你,你那脑子奔成什么样我太清楚了,你就比猪聪明一点,没有当大学生的命,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不如好好干活,好好攒钱。” 杨苏苏嘆气:“政然哥哥你別说了,她是听不进去的。” “她还以为你再害她,阻止她进步呢?有些人就是这样可笑的。” 姜晚晴眉梢微挑,嘴里勾勒出一抹淡笑:“我以后过的怎么样就不牢你们操心了,不过也要感谢你们,刚在那么多人的面前演了出『活春宫』还有心思提醒我怎么做人,真是难为你们了。” 第118章 给驴喝也不给你们喝 姜晚晴的鄙夷浓的可以呛死人,眼神像是在看垃圾堆。 陆政然眼神凌厉起来,牙根咬的死紧:“你还有脸提这件事,要不是因为你,我和苏苏能变成现在这样?” 负责送他们去县城离婚的二柱子看姜晚晴他们都到齐,牵著驴出来:“你们都出来了,我们走吧。” 陆政然看了眼二柱子,碍於有外人在,他不想让自己已经碎成渣渣的形象变的更加难看,扯了扯衣服,牵著杨苏苏的手上了驴车,贴心的把稻草弄平,生怕一点点硬茬,隔到杨苏苏。 “坐稳了,路上顛簸,別掉下去。” 板车就那么大,陆政然和杨苏苏占了大半里面的地方,留给姜晚晴两边犄角旮旯的位置,別说坐稳,能不能上去都是问题。 杨苏苏靠在陆政然肩膀的位置,甜蜜蜜的搂著他:“姜晚晴你怎么还不上来啊?” 一副看笑话的语气。 不等姜晚晴说什么,二柱子黑著脸挥了下鞭子,抽在板车旁边的位置:“你们俩坐在边上,脚不要放在板车上,脚悬空在边上就行了,不然就自己走著去县城。” 生產队现在还没有通板车,出行除了自行车以外,就只能坐驴车或者走过去。 开车都要几十分钟的路程,走路去少说要一个半小时。 陆政然和杨苏苏都不是能吃苦的人,走过去脚底心肯定会被磨破,以前陆政然是大队长,能吆五喝六隨便使唤人,发生昨天的丑事,现在可没人买单。 当然,除了大队长身份被刷下来以外的原因,还有陆家本来是外来户的原因,在生產队没亲戚,根基不深,压根没指望的人。 早些年陆政然肯定能一下子品出变化和原因,做了这么些年的大队长,他骨子里觉得自己不一样,还是很看不起二柱子的。 陆政然声音沉了不知道几个度:“二柱子你敢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 “怎么,我不是大队长,你就不把我放眼里了?” 二柱子又甩了下鞭子:“你就算是大队长我也不把你放眼里,那年我爹生病找你批个条子,你要烟还想要酒,不是晚晴姐偷偷给我弄了一张条子,我爹都没了,这些年我是看晚晴姐面上才听你使唤,不然你以为我为啥不收钱送你办事?” “滚开,你俩只能坐一小条地方。” 大队长每天要忙的事情很多,二柱子爹生病的事儿,早就淹没在陆政然的记忆中。 他愣是想不起来。 姜晚晴却记得这桩事。 二柱子是个孝顺孩子,也是家里的老老子,他老爹年纪大,身上毛病多,那次发病很凶险,陆政然身为大队长不做关怀也就罢了,还示意人家送礼才给办事。 大队长该干的事儿没干几样,不晓得关怀群眾,架子倒是摆的高高的,让人望而生畏。 姜晚晴看不过去,替二柱子说了几句好话,陆政然骂她是女人不懂事儿,乱插手大队的事情,还说她没有远见心肠软,没脑子什么的。 她和陆政然沟通不了,偷了章条子盖好送给二柱子。 她以为是小事一件,没想到二柱子记了这么久。 陆政然和杨苏苏不想走过去,只能按照二柱子说的办。 等他们俩挪到旁边去,二柱子笑著和姜晚晴说:“晚晴姐你坐这边,抓稳车辕,等会儿上路他俩敢推搡你,你就和我说,我拿驴鞭子抽他俩。” 姜晚晴爬上驴车,一个人占了大半个板车位置。 陆政然和杨苏苏的脚耷拉在车板著外面,她的腿都放在板车上,坐的稳又舒服。 赤辣辣的天,路上石头都是滚烫的。 姜晚晴身上背了水壶,还带了帽子,走到一半拧开水壶灌了几口水。 温热的茶水很解渴,茶叶有些涩口,唇齿残留著余香。 陆政然和杨苏苏只有一小块地方可以坐,屁股都没坐全,保持端正的姿势很累,浑身的肉都紧绷起来。 太阳热辣,二人没戴帽子,晒的浑身都是汗,衣服被汗珠子黏在身上,头晕目眩,嘴巴里面乾燥的吃口辣椒可以直接喷火。 杨苏苏听到姜晚晴喝水的声音。 咕嘟咕嘟的动静,馋的她特別难受。 她拉了拉陆政然的衣袖:“政然哥哥我好渴啊。” 陆政然也渴了,非常自然的对姜晚晴命令道:“跟牛一样能喝,別都喝光了,给我和苏苏留一些。” 姜晚晴拧上盖子:“二柱子。” “停车。” 没问为什么。 二柱子拉住韁绳,嘴里吁了一声:“停~” 毛驴从小就跟著二柱子,除了拉拉磨干点活以外,二柱子都不捨得它干太多重活,水草管够,养的很有灵性,他吁了一声,毛驴停下。 二柱子从车辕上跳下来:“怎么了姐?” 姜晚晴把水壶递给二柱子。 二柱子没接:“姐我带水了。” 姜晚晴:“那你带石槽了吗?” 別说,二柱子疼驴。 走哪儿都拎个小型的塑料桶水槽。 他点点头:“带了。” 姜晚晴:“这里还有半壶水,餵驴吧。” 小半壶水好够干啥的? 够气死人的! 二柱子眼睛扫了眼坐在车边上的两人,接过水壶:“好嘞姐,替俺家奶谢谢你。” 二柱子家的驴叫奶。 从大白兔奶那里得出来的灵感。 陆政然的怒火被点燃,他跳下车,怒喝:“姜晚晴你什么意思?聋了吗?没听到我的话吗,我让你把水留给我和苏苏喝,你把水给驴喝是什么意思?” 他怒瞪著姜晚晴,恨不得在姜晚晴身上瞪出洞来。 姜晚晴淡然的坐在车上,虽然也热,却不至於晒的脱层皮,刚喝过水,唇瓣湿润,非常从容淡定,不像他们那么狼狈。 “陆政然,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签过约定,你们陆家人死都不喝我家的水。” “人家小毛驴可没说不喝我家的水。” 陆政然没想到姜晚晴会捨得把他逼到这个份上,他伸手指著姜晚晴的眼睛:“当初就是个气话,如果是你赌输了,我肯定会给你水喝的,我们可是两条命,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姜晚晴你可真狠心。” 第119章 两条贱命也值得我救 姜晚晴听完笑了。 “哈哈哈哈……” “两条命?” “背著我搞到一起,给我下赌注,赌输了就道德绑架我。” “没道德没节操,没脸没皮,两条贱命罢了,也值得我救?” 姜晚晴环抱住肩膀,眼神凌厉,阴蛰杀气,冷酷到了极致:“要我是你俩,渴死也不会开口,毕竟,我可是很有骨气的。” 说到这,姜晚晴话锋一转:“不过,你们实在想喝我家的井水,也不是不能给你们机会。” 杨苏苏脸上一闪而过鄙夷的神色。 还以为姜晚晴终於有点骨气,看来她还是忘不掉政然哥哥,嘴巴说的厉害,骨子里可是贱的很。 就这样也好意思说自己有骨气? 可笑。 陆政然不屑,但自尊心被大大满足。 不等他们嘴角扬到最高处,姜晚晴掀唇,用一种施捨的口吻说:“你们俩跳我家井里去喝,淹死前喝几口也不是不行。” “噗嗤——!” 在旁边旁观了整场的二柱子噗嗤笑出来,他拿出水槽把水倒进去,摸著奶的头说:“快点喝吧,有些人还不配喝呢。” 话里的意思是:有些人还没有驴重要呢。 满满嘲讽,不说陆政然气的脸涨成猪肝色,就说杨苏苏也气的藏不住色,看著姜晚晴的眼神满是阴毒。 “姜晚晴你太过分了,政然哥哥不管怎么说也是你以前的男人,还是你孩子的父亲,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咒他去死。” “有些忙可以不帮,用不著假惺惺拿刀子伤人。” “你难道不知道难听伤人的话,会在木板上留下痕跡,就算拔出钉子伤痕也不会消失。”木板痕跡这个典故可是杨苏苏从书上看到的,她敢说姜晚晴绝对不懂这个道理。 无知乡野妇人,吃相就是难看。 姜晚晴眸色幽深,嘲笑意味分明:“我的心是石头做的?” “杨苏苏,当年他吃不上饭的时候可是我给的,他没钱读书是我出钱供的他,我给他衣服缝补丁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如今你这只野狐狸终於啃上陆家的饃,反倒教训起我来了。” “旧社会的姨太太还要有先嫁进去的敬茶,新社会倒养出你这个白占便宜还要骂前妻的,生產队的驴也不敢这么光吃料不拉磨,还要尥蹶子踹人。” “那我也送你几句话,今天你能踩著我当陆政然婆娘,明天就有更年轻漂亮的踩著你的脊梁骨爬上去,这个世道最不缺的就是年轻的脸蛋和薄凉的肠子。” “抢来的被窝睡不暖和,偷来的茶水喝不香,你现在觉得是蜜罐,过两年就成了醃菜罈子,酸臭味儿都是自己酿的,等你这张脸爬满褶子,等你家没钱了,等他新鲜劲过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弃妇院里杂草深了。” 姜晚晴嘴里的话可不是书本上写的道理。 她说的都是人生经验。 姜晚晴把帽子拉的低了点,遮住阳光,嘴里哼起歌,知道是去离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庆祝自己跳出火坑呢。 杨苏苏被气的心梗。 她想不明白,同样是人身上长出来的一张嘴,姜晚晴那张嘴怎么像淬了毒一样,她也没说什么生殖器脏话,却骂的人抬不起,好像把成吨的大石头搬到她和脖子和后背上压著,想反驳,想骂回去,字典里的字也不够用。 陆政然捂住胸口的位置,呵斥:“你给我闭嘴,我这辈子就算是死也不会离开苏苏的,你当她和一样是泼妇吗?” “我告诉你,今天我和你离婚后会立马和苏苏领证,我们马上就是正式夫妻,你没有资格说苏苏。” “命运和婚姻掌握在我和苏苏手里,才不会像你说的那样。” 陆政然的坚决维护抚平杨苏苏心里生出来的慌乱。 杨苏苏像是证明什么,紧紧抱住陆政然的胳膊:“姜晚晴你看到了吧,世界上是有真情真爱的,政然哥哥对我,和对你完全不一样。” 姜晚晴笑笑没说话。 结婚好啊。 她倒要看看,柴米油盐酱醋茶全套洒到他们的婚姻和生活里,杨苏苏和陆政然能恩爱多久? 二柱子餵奶喝完水,把水槽绑回板车上,催促杨苏苏和陆政然上车:“走不走了,不走我和晚晴姐先走了。” 陆政然和杨苏苏被轰了气的牙痒痒,却不敢说什么,俩人麻溜坐上车。 一来说了会被赶下车。 二来说话说多了浪费唾沫星子。 天气干成这样,杨苏苏觉的撒尿都挺浪费水的。 几个人坐上车重新出发,九点钟半左右来到县里办事处。 丁敬山提前给民政部分打过招呼,姜晚晴和陆政然过来,要离婚要结婚都不要卡进度,让他们痛快的办。 到了以后,二柱子拉著奶去树下休息。 姜晚晴几人则到里面办理手续。 负责办理这项任务的是个中年大姐,姓翟。 翟主任推了下眼镜,让他们填了表格和资料,把手续给办了。 先办理离婚手续。 眼下这个年代办理离婚证的人太少了。 大部分人都选择咽下痛苦凑活过,觉得办离婚丟人,外人看笑话。 姜晚晴觉得,更多的女人是因为没有谋生,立足的根本,她们一是怕看笑话,二是怕看到別人可怜,同情的眼神。 翟主任把离婚证书给姜晚晴:“同志,祝你离开男人也可以生活的更美好更幸福,新时代女性要活出新的精神和面貌来。” 眼前的女同志可比那些天天来这边上吊寻找调节,却死活不离的同志强多了。 姜晚晴接过离婚证书:“谢谢,我会的。” 陆政然也拿过自己的离婚证书,询问:“我现在能办理结婚手续吗?” 等在一旁的杨苏苏走过来,渴望的看著翟主任。 办公室也有其他的办事同志,大家本就惊讶於离婚的事儿,没想到紧接著这男同志还要结婚,嘖嘖嘖,什么故事不言而喻啊。 同情的目光落在姜晚晴身上,姜晚晴笑笑,和她们点点头走了。 她怕这些人回去还因为她难受,对他们挥挥手里的离婚证:“別为我难受,离婚我可是要出了300块钱,有钱,有地,有房,我以后会过的很幸福的!” 第120章 肉不要一口气吃完啊 小姜同志生的漂亮,离婚后脸上带著灿烂光明的笑容。 不像离婚,反而比排队结婚的人还要春光明媚。 干事同志们听到她的话,愣了几秒,隨后不约而同鼓起掌。 有的健谈,碰到事儿喜欢凑热闹,放到后面几十年,叫社牛,社牛女同志吹了个口哨:“就该这样,不能便宜了姦夫淫妇。” 还有不想离婚,只想找调节的大姐听到姜晚晴的话过来拉住她的手:“大妹子你是咋要出三百块钱的?” 姜晚晴笑的更灿烂:“我放弃了孩子的抚养权,拿这个换的钱。” 看热闹的群眾:“……” 齐齐沉默看向杨苏苏。 这是把孩子留给那个女人了? 大姐刷的放开姜晚晴的手腕,嘴里忍不住嘖嘖两声:“拿孩子还钱,心可真狠。” 三百块钱可不是谁都能拿到的,她舍不下自己生下来的孩子。 姜晚晴笑著走出去。 迎接她的是刺眼的阳光。 热辣辣的,生命力很旺盛。 心不狠,刀不稳,可手刃不了前夫。 离婚的小姜同志还有更狠的操作,没等杨苏苏和陆政然,搭著二柱子的车先行离开,拿著离婚分来的钱去百货楼买东西去。 沈教授给的自行车票还在,钱也在,顺便看看有没有自行车。 运气不错,百货楼二层剩了一辆飞鸽牌自行车。 飞鸽自行车比较高大,稳固,黑漆,漆面光滑,被人戏称是『黑老虎』,姜晚晴试了试车铃,『叮铃』一声十分的清脆。 她很满意,交了钱和票推著车子走了。 她刚买完,就有一对准备结婚的小情侣去买自行车,可惜没指標了,只能悻悻回去等下一批。 除了自行车姜晚晴又买了点精面,打算回家包饺子庆祝一下,猪大骨头买了五斤。她把面和大骨头放在自行车车筐里,骑车回去。 二柱子赶著空驴车跟在后面,看著雄赳赳气昂昂的自行车,羡慕的说:“晚晴姐你这自行车可真好,后面我瞧著能运几十斤东西,快赶得上毛驴子了,还不用吃草。” 姜晚晴的头髮向后面飘去,热风打在脸上那叫一个愜意:“拉货还行,拉磨抵不上你家奶。” 二柱子被逗笑。 姜晚晴骑著自行车回生產队,黑色崭新鋥亮的自行车瞧得人眼热。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1???.???】 太阳热辣,也不知道水够不够浇地的,冯健设接手大队长的职位,忙的像个陀螺,天天去县城里开会,等待著上面的下一步指示,顺便提提自己的建议和意见。 这不,生產队落閒了。 几个嫂子没事干,啃著辣嗓子的红薯饃饃咽下去,喝了点水出来树下聚在一起做改衣服。 她们说著话呢,无非是姜家陆家那点事儿。 冯家儿媳妇儿一抬头就看到姜晚晴自行车回来,她脚下用力踩著身边的几个人的脚,提醒她们往生產队口看:“你们快瞧,那是不是姜晚晴。” 马老宝媳妇儿跟她关係不错,天天在一块堆做活,两人好的像一个,闻声看过去,把针扎在线軲轆上。 “呦,可不是嘛,早上二柱子拉著姜晚晴,陆政然,还有杨苏苏去县城离婚,从俺家窗户前路过,我瞧得真真的,这离婚去了,咋就她和二柱子回来?” 刘大娘也好奇:“还骑车呢。” 嘴里嘖了声,“瞧瞧,她那车可真新,车漆比刘大喇叭的脑袋都亮。” 刘大喇叭是队上有名的禿头,头皮上一点疙瘩都没有,滑的蚊子落在上面都要劈叉。 前面路口,二柱子拐回自己家那边去了,姜晚晴准备去趟大队,让沈璽越看看她新买的车,顺路骑到几个人面前来。 冯家媳妇儿招手示意她停下:“你不是离婚去了吗?怎么还弄了车?” 说完,又看到竹编车筐里的面和肉。 “还……还买了面和肉,不过年不过节,这么多钱,你们日子不过了吗?” 姜晚晴按住剎车,一只脚踩在地上,另一只脚踩在脚蹬子上:“我离婚放弃孩子抚养权,陆家给我300块钱,我买了辆自行车,方便我以后去县城参加考试,面和肉是为了庆祝我离婚用的。” “我在陆家当牛做马这么多年,从来没痛快过钱,离婚没忍住,就都了。”她故意骑车回来,又把吃的都放在明面上的。 陆家给她钱的事儿瞒不住,告诉大家她败家,谁也不会动歪心思去她家占便宜,毕竟现在乾旱,每天都有人去她们家打水,谁又说得准人心呢? 再说了,陆家在向阳生產队没根基,不代表老薑家没有,姜晚晴是有爷奶叔叔婶婶的,只是她爹死的早,老薑家人觉得林禾是个丧门星,早就和她们断绝了关係,好多年不往来。 人自古也是打断骨头连著筋,旁人嫌你穷,又怕你富,眼下光景不好,姜晚晴怕姜家爷奶叔婶知道她分到这么多钱,也跑过来捞油水。 姜晚晴塑造个败家人设,大把的人要躲著她。 几个女人一合计,这么一通下来,三百能剩几十? 心里默默道。 可真败家。 钱给她们,不知道要带一大家子过多久日子呢。 现在要去姜家打水,她们也没说啥,反倒劝了几句:“离婚了也要节俭过日子,你弟还没娶媳妇儿,也要为他考虑考虑。” “是啊,肉不要一口气吃完,福不要一天享尽。” 姜晚晴訕笑两声:“买都买了,退不了,以后攒。” “我还有事,先走了。” 姜晚晴骑车离开,纤细的身影从乡间穿过。 几个做活的嫂子说完她,又继续做手里的活,可心里总是有些悵然若失。 姜晚晴是个结过婚的,又生了五个孩子。 如今离婚了,应该让人可怜。 可她骑著飞鸽自行车,穿著好看的粉色衬衫,有肉吃有钱,嘴里还说什么读书的字眼。 倒是让人羡慕呢。 羡慕也是一瞬间的事儿,不等细想,又被排队等著乾的活占据了。 姜晚晴骑车来到大队。 閒著没事儿干,坐在门口扇扇子打盹儿的徐遇看到她:“姜同志,你买车了。” 姜晚晴把车停下:“啊。” “刚才去办离婚手续,顺便买的,教授呢?” 第121章 我有明珠一颗破青山 沈璽越身为这辆自行车的赞助人,姜晚晴想第一个和他分享这个喜悦。 她刚问完,身形修长挺拔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看到沈璽越,姜晚晴裂开嘴笑了,她今天穿个粉色小上衣,林禾给她新裁的那件,这顏色挑人,一般人穿上显黑,姜晚晴皮肤白的透亮,最近跟著沈璽越吃香喝辣的,补的气血十分红润。 离婚旺人,姜晚晴到底是和昨天不同。 昨天报復也死气沉沉的,眼神冰冷的要杀人,眼下还是冷的,安静的,身上多了种无法描述的生机。 非要形容便是。 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 而今尘尽光生,照破青山万朵。 沈璽越从姜晚晴的一顰一笑里,看到了新时代女性觉醒的光,她不仅聪慧,还勇敢。 姜晚晴还在说:“沈教授我拿你给我的钱和票买了自行车,飞鸽牌还挺贵呢。” 沈璽越微微頷首:“新车记得上油。” 手上这辆是姜晚晴第一辆自行车:“怎么操作?” 沈璽越没说话,去大队长办公室,管那位忙的四脚朝天,屁股生钉子的冯健设要了点废机油和一块破布,还有其它零零碎碎的工具。 沈璽越把东西摆在自行车旁边,用刷子沾著废机油,擦涂在车链条,飞轮,轴承上,擦的时候还要挪动脚踏,向后向前都有讲究。 姜晚晴不免有些受宠若惊。 她没想到沈璽越这种高高在上,洁癖很严重的人,会亲手给她的车上油。 不过,沈教授还挺全能的,会给自行车上油。 她都不会呢。 姜晚晴弯腰站在旁边,沈璽越单膝跪在地上,她的角度是俯视,从她的角度看下去,沈璽越长而直的睫毛显得更加浓密,鼻樑高挺,面部轮廓分明,剑眉凤目温雅矜贵。 太阳太毒辣,沈璽越上了一半油,额头上溢出细密的汗。 汗珠顺著他的额头滑到下巴上。 姜晚晴摘下凉帽,找好角度哲在沈璽越头上,阴凉落在沈璽越脸上。 风吹起凉帽上的布带,尾部滑在沈璽越精壮小臂上,姜晚晴眼疾手快捞起来。 旁边。 徐遇一脸姨夫笑。 怪不得前几天沈教授问他如何给新自行车上油,他当时被问的云里雾里,现在明白了。 感情他们教授送自行车票的时候,已经算到要如何利用自行车接近姜同志了。 老谋深算,运筹帷幄,铁树开,开了满树。 徐遇笑著笑著就笑不出来了。 沈教授二十多年不开窍,人家一开窍就有不少办法手段,瞧瞧,姜同志这不就心疼他了,还给他遮阳。 他是啥都会,开窍的也比沈教授早,倒现在也没个相好的同志。 这么多年还没找个相好的同志。 他也该好好反思反思自己了。 沈璽越给自行车上完油,又拿著手帕把溢出的油擦掉:“上油少量多次,寧少勿多,一两个月保养一次,碰上雨天或者骑的多,可以增加频次,上也要记得把多余的油擦掉,免得接触灰尘形成油泥。” 姜晚晴小鸡啄米点头。 看沈璽越手脏了,待他弄完,去打盆水给他洗手:“谢谢教授。” 沈璽越把手打湿,拿著肥皂搓手,白色泡沫被机油染成黑色的,按到水里化开:“喊我沈璽越就可以。” 姜晚晴迟疑:“……不好吧。” 她认识沈璽越以来,可是一直把他当老板的。 直呼大名会不会不太好? 沈璽越:“没什么不好的。” 总喊教授,关係怎么能更进一步。 他直视姜晚晴。 沈璽越一身白色衬衣配上冷眸,清雋的无法用文字描述,好似落在梅上的雪,自带风骨,姜晚晴看著他,饱满的唇瓣动了动,手紧张的握紧:“沈……” “沈璽越。” 沈璽越眸色暖了三分:“有什么喊不出口的,这不是喊出来了。” 姜晚晴:“……” 还不是被你逼的吗? “那个,我先回去了,下午吃酱骨和饺子,你和徐助手早点过来。” 沈璽越頷首:“好。” “慢点骑。” 姜晚晴的车技是上辈子学会的,很熟练,爬上车挥了挥手:“放心吧。” “稳稳的。” 这边准备做酱骨和酸菜了,另一边,陆政然站在民政局门口,看著空无一人的街道,气的一拳砸在树杆上。 “姜晚晴这个贱女人!!!” “她怎么敢的?” “她怎么捨得的?” “自己和二柱子走了,把我留在这里,她晚上能睡得著吗?” 离婚了。 她没有哭哭啼啼在门口等著,反而先跑了。 陆政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本来就在里面被那些干事人员以表格,盖章,为难了许久,拖慢了许久的进度,出来以后驴车和人都没了,杨苏苏也被气个好歹。 要不是成功拿到结婚证,稍微抚平一些怒火,杨苏苏现在已经气疯了。 “政然哥哥,她回去就回去吧,我们可以去县城里面买点用的水,等会儿雇一辆驴车回去。” “我身上带钱了。” 杨苏苏下派建设乡村,她妈不放心她,给她拿了不少钱,下乡后大手大脚从来不克制,身上还剩下最后五十块。 她想著完再要,钱阔绰的很。 陆政然听到这话脸色好了不少:“苏苏,幸亏有你。” “姜晚晴就是个木头,眼里没男人,不像你,有点钱都拿来给我,能娶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县城没有向阳生產队那片干,虽然也热的出奇,但有些井是出水的,家家户户都勒紧裤腰带,省吃少喝,大家都省著用水,由街道办干事人员负责。 陆政然和杨苏苏跑的腿都软了,最后从一户人家买了5升水,水桶带水,一共了10块钱。 水是买到了,可是找不到驴车。 杨苏苏看著水:“怎么办啊政然哥哥?等会儿天就黑了。” 陆政然面色阴鷙:“都怪姜晚晴,要不是这个贱女人,我们怎么可能落到现在的地步,只能拎著走回去了。” 他找了个棍子穿过水桶:“苏苏我们一人拎著一头挑回去。” 杨苏苏为难咬唇,试著抬了下:“政然哥哥我抬不动,手好酸啊。” 陆政然眉头拧的紧的不能再紧,用怀疑的语气问:“抬不动?” “姜晚晴自己都能拎的起来,我们两个人,只用你抬一半,你怎么可能抬不动?” 第122章 杨苏苏磨搓人的手段 天气热辣,心情很烦躁,陆政然语气没有平时那么温柔:“苏苏,我们已经结婚了,以后要互相扶持,你不能让我自己拎五升水回去。” 从县城正常徒步走回去少说一个半小时,拎著五升水,少说也要两个小时。 陆政然抬起手腕,看眼时间。 下午四点五十。 天黑前还不知道能不能到家。 杨苏苏不敢置信的看著陆政然,咬了下唇:“政然哥哥你什么意思?我和姜晚晴一样吗?” “她除了能干体力活,哪点比我强?” “政然哥哥,你可以说我,可以和我沟通,不能把我和这种人比,拿我的教养,学歷,家世,对比她的粗鄙,不堪,力气大。” 杨苏苏鼻腔发酸,等时红了眼睛,她忍不住委屈,隨著低头的动作,眼泪顺势掉下来。 陆政然是什么样的丈夫,杨苏苏从他上一段婚姻已经窥见。 如果他还是大队长,她会对他更好一些,可以委曲求全一些,现在又不是大队长,杨苏苏可不会让步,把自己放置於婚姻的底层。 她要让陆政然迁就他。 心疼男人不是什么好事。 杨苏苏委屈的样子浇灭陆政然的怒火,他用指腹帮杨苏苏擦掉眼泪:“怎么哭了,我也没说什么,你看你急什么。” 杨苏苏委屈到跺脚,声音黏黏糊糊的:“刚和姜晚晴离婚就在我面前说她的好话,你是不是忘了她原先是怎么对你的。” “我心里委屈啊,哪能不哭呢?” 她就要哭。 她就要给这个男人狠狠长个记性,让他以后再也不敢乱说话。 陆政然嘆气著给她擦眼泪,却越差越多:“小祖宗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我来拎,你就跟在我身后,什么都不用你干。” 杨苏苏见好就收,咕喏道:“那还差不多。” 陆政然拎起五升水往家的方向走。 逃荒的时候他经常干活,脏活累活都可以,还抢过牛屎用来生火,当了几年大队长,身体养的娇贵了。 准確说是被姜晚晴养的娇贵的。 陆政然拎著水桶,手心被磨出水泡,脚底板走的生疼,本来就热,身上出汗,汗水打湿了衣服,又湿又磨,腋下手心脚后跟都被磨烂,汗滴上去,生疼生疼的。 他嘴上不说。 脑子里却止不住地浮现出逃荒到向阳生產队的时候。 那年冬天,寒风冷的刺骨,他把厚衣服,厚鞋子都留给了家里人,穿著破衣烂衫硬撑,脚上,脸上,手上被冻出冻疮,头髮脏兮兮的,天气不热,他身上的搜味儿盖也盖不住。 就在快冻死的时候,一个穿著蓝色袄子,带著毛色毛线帽子的女孩儿出现了,看到姜晚晴第一眼,陆政然被她惊艷的移不开眼睛。 论长相。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姜晚晴比杨苏苏好看太多了。 她处处精致,一点都不像乡下人,反倒像画里的仙女,姜晚晴见到他们家人这么惨,把帽子手套都摘下来分给她们。 她笑起来的样子暖的像太阳,带著温度,又是那么刺眼,刺得他抬不起头,自尊心被撵入尘埃。 他还记得。 家里人拿到帽子手套后,疯了一样,像野兽一样往身上套,姜晚晴站在那里,温柔的看著他,对他说:“你没有分到,围巾给你吧。” 陆政然拿到她的围巾,被她领回家,洗了澡,喝上热水,还吃了姜家刚团的煎豆包。 黄米麵裹著香甜的芸豆馅,放锅里煎锅,外壳酥酥脆脆,咬下去里面又软又甜,很香,很好吃。 足以记一辈子的味道。 陆政然知道姜晚晴喜欢他,喜欢他上进,努力,不服输的样子,其中也不乏他听他爹的建议,故意表现出来的优秀。 他和姜晚晴谈恋爱了,结婚了。 家里大大小小的活,都分给她。 陆政然很聪明,没有亲自去说。 他爹娘妹妹会自动给她灌输出嫁从夫的想法。 她爹死了以后,他们家里人更变本加厉,一开始姜晚晴会找他哭诉,他適当安慰安慰,孩子落地,他开始学会冷脸,看著她一点点枯萎,一点点失去生机,却学会了百分百的顺从。 懂事的媳妇儿真是让人省心。 陆政然什么都不用干,把活都推给姜晚晴。 他拎著水,想著过往的事情,麻木的回到生產队,回到生產队就看到几个人拎著水桶从姜家出来,她们去那边排队打水,清凉凉的水在铁桶里摇晃,里面倒映著天上的月亮。 陆政然带著杨苏苏避开他们回家。 陆家人渴的要死,终於把陆政然盼回来。 田小菊跑出来,看到陆政然累瘫的样子,她一拍大腿:“我的儿誒,你怎么自己拎著水桶回来的?” “苏苏你怎么不帮帮他?” “从哪儿打的水,老薑家还是老冯家?” 杨苏苏很不喜欢田小菊语气上的变化,昨天还把她当宝,今天语气生硬带著指责疑问,她没好气道:“谁家也不是,这桶水是我了十块钱从县城买的。” 田小菊没听到十块钱,就看到自己的儿子累得半死,她眉毛竖起来:“你、你怎么让他自己拎回来,也没见你帮帮忙?” “苏苏你现在是我们家儿媳妇儿了,身为儿媳妇儿要懂得体恤你男人,你怎么不帮帮他,累坏了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杨苏苏可不是姜晚晴。 她是京城的人,家里人吃著商品粮,可不惯著田小菊,冷脸道:“水是我钱买来的,你们能喝上都要多亏我,我钱了,凭啥还要出力气?” 说完进屋去了。 田小菊还要说什么,陆政然拦住她:“娘,算了。” 母子俩眼神一个交换,田小菊冷不丁想起来,杨苏苏还有大作用,她儿子能不能飞黄腾达,还要指著她呢。 现在收拾她,无异於坏了自己儿子的发財路。 田小菊抬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是娘的错,我现在就回去给她道歉。” 有了水,大家都喝水解渴,田小菊给杨苏苏装了一茶缸子送到西屋。 杨苏苏脱了鞋坐在炕上,脸上余怒未消。 田小菊討好的把水放在炕沿边:“別生气了,刚刚是娘不对,你和政然刚结婚,高高兴兴的昂,別哭丧著脸把好运都弄没了,日子更重要,我没读过书,別和我一般见识。” 她管用的话就是她没读过书,是个无知的妇女,谁跟她一般见识,谁才是没见识。 杨苏苏翻了个白眼,决定给这个婆婆上一课:“我脚很酸,烧盆水给我洗脚!” 第123章 他不怀好意想接近你 杨苏苏坐在炕上,环抱著肩膀,表情很严肃,明显不是开玩笑。 她了钱,陆家人还想使唤她,她要让这家人明白。 她不是姜晚晴。 可不会没有底线伺候这帮人。 结婚前是结婚前,装著懂事儿没问题,已经结婚了,她没有理由惯著这帮人。 这钱,要的明明白白。 田小菊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伸手掏了掏,见杨苏苏不是开玩笑,她的面色变的苦哈哈的,商量的语气道:“儿媳妇儿,你这是什么话?咱们家就那么点水,你洗完脚还够干啥的?” 杨苏苏笑了:“娘,我尊重您喊你一声娘。” “可你別忘了,水是我钱买的,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结婚前说把我当亲闺女疼,结了婚,你就想把我当丫鬟使唤?” “我告诉你,我爸妈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从小把我当宝贝疼著宠著,要是让他们知道我在这里受委屈,他们会不会迁怒政然,我就不晓得了。” 田小菊听懂了。 杨苏苏就想告诉她一个道理。 谁钱,谁在家里是大爷。 惹怒了她,別说没有钱,连关係也没有。 这…… 都是儿媳妇儿,姜晚晴嫁进来的时候,她隨便拿捏一下就服气了,杨苏苏平时看著人畜无害,听话又好说话,怎么嫁过来就变了嘴脸。 “好闺女誒,你的钱不也是钱,你钱买的水洗脚用,明天吃饭喝水都成问题,咱换个方法行不行?” 杨苏苏看她变的没那么尖酸刻薄,服软,也没有继续跟自己的钱过不去,笑著说:“那娘用湿毛巾给我擦擦脚好了。” “记住,要毛巾,不要拿臭抹布给我擦脚。”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田小菊听到她的话,老脸有那么一瞬变的扭曲。 天姑奶奶誒! 难伺候死了,还要擦脚,她怎么不上房揭瓦呢? 田小菊来到外面,恰好陆政然要进屋,她抓住陆政然的胳膊,小声说:“儿啊,你新媳妇儿让我弄水洗脚,我好说歹说才不洗了,现在让我弄毛巾给她擦脚,我的毛巾是前年买的,新著呢,给她擦脚太浪费了。” “要不,你进去说说她?” 日子这样过下去,有啥盼头? 陆政然面色一沉,想了想:“算了。” “我现在不是大队长,未来能混的怎么样还要靠她,先忍忍,她不是姜晚晴,不好糊弄。” 说来也是。 田小菊知道这个差异。 “行,我去弄毛巾给她擦脚。” 他们站在门口说话,没注意到陆多喜就在旁边偷听,她眼里闪过恨意。 她娘嫁过来,一家子人欺负,把她当丫鬟使唤。 杨苏苏进来凭什么过这样好的日子。 陆多喜回屋里翻出自己的毛巾,跑出来:“奶奶,用我的毛巾吧,我去打湿了毛巾给苏苏娘用。” 孩子们是有小毛巾的,都是姜晚晴省吃俭用给她们买的。 田小菊没想到自己的孙女竟然这么懂事。 她感动的抱住陆多喜亲了两口:“去吧去吧,奶奶给你倒点水。” 陆多喜把毛巾放到盆里打湿跑进屋,趁著大家都在忙自己的,她把陆大义穿过的鞋子翻出来,爷爷有脚气,脚上有小泡泡,每天都痒的受不了,挠破了都没用。 哼。 她把毛巾一端塞到鞋里用力摩擦,小心翼翼扯出来,给杨苏苏送过去:“苏苏娘用多喜的毛巾擦脚吧,只要苏苏阿姨开心,让多喜做什么都可以。” 陆多喜甜甜的看著杨苏苏。 杨苏苏没想到陆多喜竟然这么懂事,笑著接过毛巾:“娘没白疼你,多喜果然是最孝顺的。” 她抓握的地方刚好就是塞到陆大义鞋子的部分,浑然不知的擦了擦脸,又擦了脖子,最后才擦脚。 陆多喜露出满意的眼神。 杨苏苏。 擦吧。 用力的擦。 浑身都长上脚气。 让你上辈子利用我们欺负我娘,我要你付出所有的千倍百倍的代价给偿还我娘。 姜家此时气氛其乐融融,姜晚晴不仅能洗手洗脸,还能燉大骨头,包饺子呢。 姜晚晴做的酸菜馅饺子,这个季节只有酸菜了,饭菜端上桌,她给沈璽越的碗里倒了点醋,深褐色的醋倒进碗底,留下一片深褐色的印跡。 “沈教授你多吃点。” 沈璽越接过碗:“谢谢。” 徐遇已经迫不及待的去吃大骨头:“姜同志你的手艺真好,大骨头燉的真好吃,软烂入味儿,没想到现在连水都是稀缺的,我们还能吃到你做的大骨头,你真的太厉害了。” 姜文进也嘿嘿一笑,低头去吃。 大家都坐下吃饭,林禾看著沈璽越嘆了口气。 撵也撵不走,说也说不通,誒…… 吃完饭,姜晚晴送沈璽越出去。 沈璽越看了眼站在门口的林禾:“最近也不上山,如果你需要补课,可以去大队找我。” 姜晚晴眼睛控制不住地亮起来:“真的可以吗?” 还有一个半月就是高考,她还有一些知识没有完全吃透,沈璽越能给她补课,堪比名家私人课堂,有钱都买不来的。 沈璽越頷首:“嗯。” “我明天去找你,谢谢教授。” 沈璽越蹙了下眉,倒没说什么。 称呼不是一天能改过来的。 沈璽越和徐遇离开,姜晚晴插上大门折返回去:“娘你怎么还不进屋?” 林禾笑了下,不动声色打听:“你刚刚在门口和他说什么呢?” 姜晚晴:“沈教授要给我补课,娘,他人挺好的,別看瞧著不爱说话,总喜欢冷著脸,其实很温和,还热心肠。” 林禾:“……” 傻姑娘。 人家是为了补课吗? 人家是为了和你多接触。 “我觉得他不是为了给你补课,他不怀好意想接近你。” 第124章 陆仙娥鬼鬼祟祟视奸 姜晚晴像是听了个离谱的笑话,她推著林禾往屋里走:“你想多了,沈教授喜欢谁也不可能喜欢我。” “人家那么优秀,还没结过婚,瞎了也不会看上二婚女人。” 进屋里,姜晚晴將门插上,把被褥铺好:“娘,我才离婚,想考大学赚很多钱,不想找人结婚,不管是沈教授,还是新民哥,我都不感兴趣,我自己不找,你也別给我找。” 男人。 她可不敢碰了。 林禾听到这话不免犯愁,她拿著鸡毛掸子掸了掸炕边的灰土,语重心长道:“你是个姑娘家的,才二十六,未来日子长著呢,不找个男人过日子,赚那么多钱,以后给谁啊?死也带不进棺材。” 姜晚晴笑著,並没有不耐烦。 当下女性的思想大多如此,觉得找个男人过日子才是正经的,没有家,没有男人,就没有靠山。 天气热,炕上铺著竹蓆子,有些年头,边角位置已经破了,竹子支棱出来,不小心凑过去就会扎到,姜晚晴睡了有些年头,凭感觉就可以避开支棱出来的竹子,腿往前一伸,舒展四肢:“赚钱享受,给我自己。” 以前她赚了那么多钱,全都给孩子了。 结果换来一群白眼狼。 她现在就只想让自己开心。 林禾坐在炕边:“读书赚钱可以,能不去京城吗?” 姜晚晴睁开眼睛,看向林禾:“娘,你很牴触京城,为什么?” 娘的问题她始终不知道癥结在哪里,她不肯说,似乎守著爹的坟,守著他们姐弟,就是她一辈子的支柱。 姜晚晴不想看她这样,她翻身:“等以后我去外面赚钱了,就把你接出去,给你买个工作,或者送你去夜校学习,不要闷在家里,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 “娘,孩子不是你的唯一,你才是自己的唯一。” 林禾没想到会从女儿嘴里听到这些话。 做母亲的,自然是希望儿女谅解,关心。 林禾听了姜晚晴的话,不禁有些期待,自己万一…… 可以学点手艺,去外面赚钱? “都这把年纪,折腾不动了。” 姜晚晴劝著:“年纪刚好啊,你说你又不用带孩子,也不用干什么重活,有我和文进呢,你不要和其他人一样困在黑土地上。” 面朝黄土背朝天,汗珠子摔地上摔成八瓣。 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娘你绣活好,说不定服装厂需要呢。” 林禾没说话,磨搓著粗糙的手。 她男人姜钦山死之前,她在家里不用干什么重活,很多事都不需要她考虑,房顶破了有人补,洗脸盆漏了有人修,男人死后,她独自带孩子,撑起这个家。 碰上陆家这种蛮狠阴损的亲家,算是林禾的一个坎儿,为了女儿,她隱忍的带著儿子去旁地方住。 这些年没少吃苦。 林禾心里有把火,被姜晚晴点燃了。 她也想为自己活一把。 她本身不是不明白事理,特別糊涂的人,从来没想过糊涂过过日子。 女儿经歷上一遭,比旁人通透,她说不结婚,可能自己就是高兴,加上现在情绪还没出来,走不到下一段婚姻是正常的,她不应该逼晚晴。 等熄了灯,林禾躺在炕上后:“你以后想干啥就干啥吧,我是管不了你了。” 姜晚晴不想因为决定和方向和家里人起爭执。 上辈子娘和弟弟因为她的原因,命都没了,她只想让家里人过的幸福开心。 一家人拧成一股绳,往外走,往上走。 想著读书,姜晚晴不愿意浪费时间,早早睡觉,第二天起个大早,背书,吃早饭的时候沈璽越过来,吃完他乾脆留下,在姜家教姜晚晴数学题。 东屋屋子不大,经过这阶段的处理,毫无陆政然待过的痕跡,屋內收拾的特別乾净,新盘的抗铺著竹帘,窗下放著桌子。 为了招待『沈老师』姜晚晴还特意烧了水,用家里的搪瓷缸子泡了一壶茶放他手边:“有点热,晾凉了喝,特別解暑。” 坐下后,她拿出数学课本又道:“厨房里泡了绿豆,中午我给你做绿豆汤解暑。” 二人挨著並排坐,中间隔了一点距离。 姜晚晴把更深一些的知识找出来问他。 沈璽越为她一一讲解,很认真,讲的很透,还给她押题。 姜晚晴再也没有一个人学习时的堵塞和茫然,很多知识都懂了。 中午她去做绿豆汤,汤里放了两块冰,甜滋滋的绿豆汤,清热又解暑。 姜晚晴盛完绿豆汤往屋里断,眼角余光瞥到大门口。 女人的身影做贼一样躲起来。 若是旁人姜晚晴肯定不认得,陆家人,化成灰她也能一瞬间看出来。 陆仙娥。 她怎么会过来? 姜晚晴把绿豆汤送进屋:“教授你先喝著,我出去抓只老鼠。” 沈璽越掀开薄薄的眼皮,目光带著疑惑。 “老鼠?” 姜晚晴:“你想看,也可以站在窗户这里看。” 沈璽越頷首,把绿豆汤放下,站在窗户前。 姜晚晴撩开草珠子串的门帘出去,抄起立在墙上的铁锹,在地上铲了一铲子石头和土,来到陆仙娥躲著的位置,从墙上倒了下去。 “啊!!!” “啥东西,呸呸呸,疼死了,呸呸呸!” 陆仙娥吐出嘴里的土和沙子,从墙后跳出来,见到姜晚晴,她眉毛竖起来,本就有点男性化的长相更加凶狠:“姜晚晴你干什么,往我身上泼土干啥,那里面有石头,咋的我脖子都疼了。” 气死人了。 姜晚晴把铁锹杵在地上:“这是我家,我想往哪里铲土就往哪里铲,倒是你,鬼鬼祟祟躲在我家门外干什么?” 陆仙娥还想骂什么,眼尖的发现站在屋里,顺著窗户往外边看的沈璽越,她立马闭上嘴,羞答答的拧著自己的辫子:“你管我,墙外面不是你家的地,我爱去哪儿就去哪儿。” “倒是你,刚和我哥离婚就把別的男人留在你家里,还要不要脸了?” 第125章 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 姜晚晴冷笑:“你哥算什么东西,离完婚就和人家再婚,有什么资格说我?” 陆仙娥到底是个没经歷过事情,又被家里宠坏的人,她的小心思姜晚晴打眼一瞧就明白了。 她不屑道:“你躲在我家,该不会是偷看沈教授吧?” 陆仙娥的脸立马红成大苹果。 她慌忙退后几步:“我来干什么关你啥事,我没义务告诉你,姜晚晴你最好老实点,不要成天勾搭男人,水性杨的女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说完跑了。 跑出几步又回头看过来,心跳咣咣的,陆仙娥差点被自己的心跳声震死。 陆仙娥回家,猛灌了一口水。 田小菊准备做饭,看她这样关心的问:“大闺女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还是被队上的野狗追了?” 陆仙娥羞答答摇头。 “娘……” “我,我有相中的人了。” 陆仙娥已经成年,婚事是陆家的头等大事,没少给她折腾,陆政然做大队长的时候,有不少年纪相当,家里有钱有票的人过来相看,陆仙娥都没相中。 一来觉得对方样貌不行。 二来觉得对方没有工作。 她瞧不起吃农村粮的,更喜欢吃商品粮的对象。 吃商品粮的对象有工作,说不定能通过家属工被招聘进去,陆仙娥想工作,想穿工装裤,对自己的未来规划的十分清晰。 陆政然不是大队长,陆仙娥的婚事只能寄託希望於杨苏苏。 这也是田小菊会比较容忍杨苏苏的原因之一。 乍听陆仙娥有喜欢的人,田小菊担心自己的女儿被哪个穷酸男人骗了:“你喜欢谁啊?那人中不中,靠谱不?” 陆仙娥害羞的拧著衣角,脚也在地上蹭来蹭去。 “我喜欢的人就是沈教授,京城来的那个。” 田小菊的心瞬间放回肚子里。 她没想到自己的女儿胃口这么大,敢惦记京城来的沈教授。 她见过沈教授,长的好,个子高,有学歷有样貌,各方面都是一等一的,田小菊很满意。 脸上的笑容让褶子挤在一起,像一朵绽放的菊。 “我闺女就是有眼光,等你和沈教授成了,咱家媳妇儿是苏苏,姑爷是沈教授,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他们俩发发力,说不定就把你爹救回来了。” 说到这,陆仙娥脸上闪过怒意:“沈教授天天在姜晚晴家里吃饭,今早上吃完饭也没出来,娘,我怕姜晚晴把沈教授勾搭走。” 田小菊倒是忘了这茬。 说起姜晚晴都觉得噁心,更別提现在自己看中的姑爷在她家里。 “我就说她怎么要和你哥离婚,八成早就惦记上沈教授了,那张脸是个狐媚脸子,必须要当心。” “那我们该怎么办啊娘?”陆仙娥早就暗恋沈璽越,她想到那个男人,半夜都睡不好觉。 做梦都想让这个男人抱抱她,最好从后面抱住她。 田小菊一时还真没招。 杨苏苏和陆政然为了衝刺高考,在西屋复习。 田小菊敲门。 这是杨苏苏新立的规矩,说这叫城里人的礼貌。 这规矩自然是单方面的,田小菊和孩子们要进西屋需要敲门,杨苏苏自然不用敲门就可以去陆家任何一个屋子,就连她想拉屎上厕所,茅房里有人都要被赶出来。 谁敢说个不字。 开玩笑。 杨苏苏能用眼神教你重新做人。 杨苏苏不耐烦的嘖了声:“进来。” 田小菊討好的走进来:“苏苏,政然,你们忙著呢。” “我来是想和你们说个媳妇儿,仙娥有中意的人,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搭上线,问问你们有没有办法。” 杨苏苏不认识本地人,以为和她没关係,就没搭话。 陆政然觉得陆仙娥年纪差不多,以前不在意她结婚的事儿,觉得什么时候嫁人都可以,家里多她一双筷子也不算多。 现在家里生活比较拮据,没那么多钱和票,五个孩子等著吃饭,他也不能什么都靠杨苏苏,不然等以后见了杨家人,他脊背挺不直。 陆政然问:“谁?” 陆仙娥嫁出去挺好的,说不定还能给家里换一份彩礼钱回来。 田小菊张口便道:“就是京城来的沈教授,仙娥相中他了,你们帮帮她,等她如愿嫁给沈教授,对你们的助力可不小。” “现在难就难在姜晚晴天天缠著沈教授,太不像话了,刚离婚就和外男接触,有这样的前儿媳妇儿,我的老脸都跟著臊得慌。” 杨苏苏:“???” 杨苏苏的脸色止不住的精彩变换。 “不是……你们疯了吗?” “娘,你知不知道沈家在京城是什么地位?不是我瞧不起仙娥,人家沈教授配个有钱有地位人家的女儿,都绰绰有余,准確说,是沈璽越想娶谁对方都要乐不得过去,就凭仙娥,她长的不是最好的,家世也一般,人家沈教授就算瞎了也轮不到她。” “我知道你们胃口大,想给女儿找个好对象,那也不至於连脸都不要了,舔著脸去找沈教授。” 太可笑了。 誒嘛。 是她这辈子听过最大的笑话。 杨苏苏的不屑和鄙夷让田小菊脸黑了下来:“我说苏苏,你就不能盼著点你妹妹好吗?仙娥嫁到陆家,对你也有好处,你多帮帮她,想想办法啥的,以后能少的了你的好处吗?” “你说仙娥配不上沈教授,那姜晚晴能配得上吗?” 陆政然没好气道:“这事儿和姜晚晴有什么关係?” 田小菊撇嘴:“和她有啥关係?那关係可大著呢,她天天找沈教授回家吃饭,仙娥说,今天早上沈教授到姜家吃完早饭都没离开,一直留在那里吃的午饭,俩人还在一个屋里待著。” 陆政然不屑嗤了声:“她满脑子都是我,不可能和沈璽越发展感情,別说沈璽越能不能看上她,真的能看上她,姜晚晴也捨不得我。” “我看,这八成是姜晚晴想出来刺激我的办法,她没想到我会真的和她离婚,就想了新的手段让我难受。” “愚蠢,我已经和苏苏结婚,她不管做什么,我都不会回心转意。” 田小菊想想也是。 她儿子这么优秀,姜晚晴不可能看上旁人:“仙娥是你亲妹妹,你们不能不管她,沈教授再优秀,也有办法把他拿下,你们看要不这样,邀请沈教授来家里吃饭,下点药,让你妹妹和他生米煮成熟饭?” 第126章 聆听杨苏苏破防声音 將世界调成静音,聆听杨苏苏破防的声音。 『嗶嗶嗶——』 杨苏苏用尽毕生的忍耐力闭上了眼睛。 真特娘的绝了。 “你们就不能照照镜子吗?” “我是京城人,我家里住在楼房里,都不敢下药对沈教授做些什么。” “陆仙娥脸不如我,家世不如我,你们还敢让她癩蛤蟆吃天鹅肉,想死可以,但是別拉上我垫背。” 杨苏苏因为陆政然的原因,其实不想说很难听的词形容陆家人。 架不住陆家人总出洋相。 她硬生生被气笑了。 “政然,我劝你劝劝你娘和你妹,沈璽越不是我们能招惹的人,沈家人打个喷嚏京城都要抖三抖,你们觉得害了他,可以得到他的人。” “这事儿要是让沈家老太爷知道,会捏死咱们的,好结局就是给你妹妹灌一些凉药,人家真的动怒,说不定我们都没有高考的资格。” “姜家无权无势,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沈家不是我们能招惹的。” 要是能招惹。 京城多少人想巴结。 人家不聪明吗? 沈璽越活了二十几年,咋就没被那些聪明人算计到呢? 真是一家子蠢货。 杨苏苏恍然明白一个事儿。 她又不是沈教授哪种特別聪明的人, 能被她耍的团团转的一家子人。 能聪明到哪里去。 失策了。 看来要早点分家才行,继续这样下去,她要被沈家母女坑死。 陆政然觉得杨苏苏说的很有道理。 他们还没高考,还没有稳定的工作,飘摇的好似水中的蚂蚁,稍有不慎就翻到水里淹死,他咋整也得考上大学,学到知识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陆政然刚要开口,田小菊黑著脸伸手堵住他的嘴,最近家里日子难过,田小菊刚刷了陆大义鞋,想让家里资源再利用,把陆大义的鞋给陆政然穿,所以手心里都是鞋里的臭味儿。 田小菊没好气道:“我说苏苏啊,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们乡下人。” “但有些事我是不得不说的,沈教授可能家里有钱,有点小权利,可你也不能小瞧了你妹妹,誒……” “这个家里有些秘密,我不得不告诉你了。” 杨苏苏:“?” 就这个四面漏风,穷的老鼠来了都捂著肚子走的家。 还有秘密? 田小菊压低声音,脸上多了几分敬意:“你妹妹仙娥,其实是下凡的仙女,生她之前我梦到我给仙人洗脚,人家洗的可开心了,就这么的,投胎到我肚皮里了。” “苏苏啊,你妹妹的身份可不中往外说啊,我怕外人嫉妒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仙女配沈璽越,这总归够了吧。” 杨苏苏面如死灰。 这特码的哪是智商不够。 分明是没长脑子。 她痛苦的闭上眼睛:“你娘和你妹,这样的情况持续多久了?” 陆政然原本想阻止田小菊,发现杨苏苏一点都不尊重他娘,不尊重他家,也有点不尊重他,原本的话往肚子里一放,不打算帮她说话,反倒说:“老一辈有自己的想法,我娘把我拉扯这么大也不容易,你別和她掰扯这些。” “她想让仙娥嫁给沈教授,还不是为了咱们好,你不领情就算了,何必用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话欺负她。” 以前没嫁人的时候,杨苏苏她妈经常和她说,嫁人不嫁穷汉,不止是贫贱夫妻百事哀,还有思想上的差距。 穷人家养出来的男人会百分之二百反芻自己的家里,会觉得自己愧对父母,连带的,也会更维护父母。 思想的贫穷,是永远无法跨过去的鸿沟。 杨苏苏听到那句『我娘把我拉扯这么大不容易』这句话时,才发觉陆政然和她想像里救人的大英雄不一样。 他们真的走到一起,中间没有了姜晚晴做攻击目標,队友就成了互殴。 她不想承认也得承认,她的恋情,有姜晚晴的参与算是真的香。 田小菊很认同陆政然的话,还觉得很感动:“还是儿子懂我,苏苏我对你已经够好了,以前姜晚晴在这个家里还要给仙娥当洗脚婢呢。” “我们没让你给仙娥洗脚,已经对你够好的了。” 杨苏苏恨得牙痒痒。 她按了按眉心,小声嗶嗶:“姜晚晴你嘴是真够严的,也是真能忍,在老陆家过这种日子,也能受得了。” 田小菊看她嘴唇子动了动,却听不到具体说些什么:“你说什么?” 杨苏苏睁开眼睛,咽了口口水:“娘,现在已经1980年了!” “不是旧社会,没有什么仙女。” “我的话放在这里,你们还想让我家里人支持我们的生活,还想走我的关係,就別搞沈教授,我可不想陪你们一起死。” 似乎是老天爷看杨苏苏在陆家过得太好,三当的太舒服,又或者是一语成讖,她说完没多久,新上任的大队长冯建设过来了。 他手里拿著开会笔记,脸十分的严肃。 见到曾经的下属,陆政然不得不站起来:“大队长来了。” 冯建设在陆政然身边当了几年副队长,从陆政然上位到陆政然下位,还是品出了一些东西。 冯建设的个人座右铭是——读別人的故事,感悟自己的人生。 他感受最大的就是,不能把人都得罪乾净了,因此来到陆家,也没有摆大架子,没有趁机奚落,除了答应姜晚晴不给陆家水以外,他从来没有主动对陆家下过黑手。 “嗯,我来这里是给你们传个信。” “今天县里来电话,杨知青的父亲被人举报资本做派,家里还有不少洋人东西,现在虽然不怎么抓洋人东西,可他们家资本作风很严重,被调查了,杨知青也要接受调查,写10000字的检查报告给我,最近也要约束自己的穿衣作风,杨知青家里调查清楚前,暂时不能回去。” 冯建设说完准备离开,走到门口补充道:“写完立马给我送过去,下次开会我要把你的检查报告送到县城开会的时候读给大家听。” 第127章 沈璽越你帮帮我行吗 杨苏苏的天塌了。 怎么会这样? 她爸明明好好地,是哪个坏心眼子举报的? 让她知道,她肯定要撕了对方。 在她撕对方之前,陆家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因为。 陆家的天也塌了。 没了京城杨家的光环,田小菊看杨苏苏的眼神和看姜晚晴的眼神没有任何区別。 准確说。 还不如看姜晚晴的眼神。 他们老陆家逃难过来的时候,那可是切切实实沾过姜家的便宜,他们嘴上装不承认,不代表真的失忆了。 可杨苏苏呢? 口號喊的震天响,陆家全家给她赔笑,却一点便宜都没占到。 陆家最擅长空手套白狼,人家啥时候做过亏本生意? 田小菊把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杨苏苏拉到一边去,她坐在杨苏苏坐的位置上,往地上啐了口:“呸!” “当真以为你家是有家底的没想到是资本家,我们八辈贫农最恨资本家。” “现在怎么办?” “政然你说,她家里被查了,往后没办法给你助力,以后咱吃啥,喝啥,用啥啊?” 离婚了。 陆政然说没关係。 拋弃姜家女,娶了杨知青,以后的日子会顺风顺水越来越好。 大队长的职位被抢。 陆政然也没有破防。 毕竟有杨苏苏在,考上大学,靠著杨家的关係可以一路扶摇直上,重做人上人。 开始你告诉他什么? 杨家被查,杨苏苏成了危险分子。 陆政然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他冷下脸来:“苏苏,你说,现在怎么办?” 杨苏苏在没有结婚后囂张的样子,她又扮上柔弱的样子:“对不起政然哥哥,我也不知道……但是你放心,现在只是调查,我爸一定会没事的。” 她拉住陆政然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像晨间的露水,轻轻落下来,悄无声息:“等我考上大学,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我家里以前有钱,还是愿意嫁给政然哥哥,就是因为政然哥哥有能力,能潜力,我觉得嫁给你肯定能过上更好的日子,难道哥哥对自己没有信心吗?” 杨苏苏並没有尬吹。 陆政然学习很不错,有缺点,却也有优点。 读书,改变命运。 在这点,杨苏苏甩姜晚晴八百条街。 这也是她最后的价值。 陆政然看到杨苏苏的眼泪,看著她明明难受还是镇定坚强的样子,难免被打动,他心情不太好,听到杨苏苏的肯定和相信,也好了不少。 没错。 他本身就比很多人强。 从低谷爬出去,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还有家人的命运。 苏苏有钱的时候就很相信他,这点是很多女人都做不到的,陆政然面色稍缓:“別怕,还有我在,没有人可以欺负你,我们好好读书,考上大学改变命运。” 田小菊却不那么想,刚才杨苏苏坐在这对她吆五喝六的样子她可记著呢。 “你们想改变命运,也要把命运抓在手里,就算先不弄药加饭里,也应该想想办法让仙娥接触到沈教授,苏苏,你把你好看的衣服和鞋子拿出来给你妹妹穿,再给你妹妹打扮打扮。” 没有家里的加持,杨苏苏没有说话的权利,她一早就知道陆家的规矩,没有过多沉浸在难受里,很快接受现实,点了点头。 “行。” 田小菊又说:“咳咳,你现在是家里的一份子,是不是也该把你兜里的钱交出来了。” “我们乡下都是这样的,媳妇儿要把钱都交出来给婆婆,供一大家子销。” 別的不说。 这点杨苏苏还是比姜晚晴优秀的。 她家里有钱,以前就看她给孩子们买这买那,还给她买麦乳精,钱从不眨眼,没有权利,有钱也行啊。 看在钱的份上,田小菊愿意给她点好脸色看。 说起这个,杨苏苏脸色又是一变。 她把兜里的钱都翻出来,只有不到五十块:“我身上只剩下这么多。” 田小菊简直不敢相信,声音提高八个度:“怎么只有五十?” 她还以为少说也有一千。 杨苏苏面色不自然,声音小了不少:“没少给孩子们钱。” 以前田小菊觉得占便宜,发展成一家人,顿时认为杨苏苏手脚缝太大,存不住钱,哪哪儿都不满意。 她没好气把钱抽走:“这点就不如姜晚晴了,她手里有点钱从来不敢,也是在陆家,你以后也要学习姜晚晴,旧衣服拆了给你自己穿,好衣服,新布面,给我们家仙娥穿,多出来的布料再给孩子们做几身。” 杨苏苏咬牙:“娘,我不会做衣服,而且我要读书学习,做衣服会浪费我读书的时间。” 以前田小菊对她总是笑脸相迎,没想到成了一家人,会变脸到这个程度。 她知道和田小菊说不定,转头来找陆政然:“政然哥哥我要读书,你知道我学习成绩好,上大学有补贴,就剩一个多月了,我读书的进度不能被影响。” 这点陆政然肯定会帮她:“娘,让苏苏先学习,家里的事麻烦你和妹妹了,这样,你拿著钱买点东西,让仙娥送到沈教授那里,先接触看看。” 说起这件事,田小菊脸色才好看了点。 姜家。 姜晚晴在学习,还有一个多月的衝刺时间,她一定要考个好成绩。 她拿著笔,用沈璽越教的公式做出一道题,写下答案后,拿给沈璽越看。 “教授你看看我做的对不对?” 沈璽越没看过去,漆黑能把人魂魄吸走的眼瞳看向了姜晚晴:“错了。” 姜晚晴:错了? 哪里错了? 姜晚晴:“你都没看答案。” 沈璽越不说话。 摆明了要和她玩,男人心海底针,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的游戏。 姜晚晴:“……” 她细细回想自己刚刚说错什么了? 她想到了。 沈璽越不想让她喊教授,姜晚晴对沈璽越老板形象深入骨髓,让她改口还有点难。 就跟劝生產队的驴別再拉磨了。 驴不拉磨。 那还配叫驴吗? 配。 姜晚晴嘴唇动了动:“沈璽越你帮我看看我做的对不对。” 沈璽越眉目舒展,拿过演算纸(不要的破本子背面)扫了眼:“是对的。” 说完对姜晚晴伸手,做击掌的姿势。 第128章 沈教授你快来尝尝吧 姜晚晴正在开心劲头上,看到沈璽越的手,下意识伸手和他击掌了一下。 手心碰撞。 接触轻碰又在触碰的瞬间装作无意的撤走。 窗外的阳光刚好洒在沈璽越的脸上。 男人绝美的五官生的极好,天生的眉目深邃,高鼻薄唇,白色衬衫严谨的扣在最上方,却是遮不住的严瑾。 姜晚晴猝不及防看进他的眼睛里,眼神被烫到,收回放在桌子上的手微微收拢。 沈璽越没给姜晚晴多反应的时间。 他找出两道更难的题放到她面前:“算。” 姜晚晴没来得及深想。 把刚刚的击掌当作老师和学生的庆祝方式。 她低头做作业,刚好错过沈璽越深了几度的眼眸,温和有礼的男人变的侵略性十足。 屋子里只有笔尖摩擦过演算纸的声音沙沙声。 “沈教授!沈教授在吗?” 姜家门没关,陆仙娥拎著饭盒过来,扭扭噠噠走进来。 陆仙娥最近摸得很清楚,知道沈璽越在这边教姜晚晴学知识,就在大屋里。 姜家她可不陌生,以前这可是她哥哥家。 陆仙娥进来直奔东屋,门没关,她撩开帘子走进来,进屋看到姜晚晴厌恶的撇了下唇,转头看到沈璽越,涂著大红色的嘴唇抿唇一笑:“沈教授,你天天吃薑晚晴做的饭肯定吃够了,我煮了饭,做的土豆燉酸菜,你尝尝我做的,保管你今天吃了明天还想吃。” 姜晚晴看了眼陆仙娥,没把她当回事收回目光。 眼睛对上桌上本子的同时,脑子里刚刚看过残留下来的人脸逐渐清晰起来,高马尾扎著大红色发箍,一根头髮都没有留,梳的光溜溜。 这还不算扎眼的,陆仙娥还画了粗粗黑黑的眉毛,嘴唇子擦的艷红色口红,涂了好几层,红的像是吃了死孩子,脸上颧骨肉最多的地方抹了腮红,最要命的是她穿了一件绿色连衣裙。 裙子是杨苏苏的,杨苏苏皮肤白,穿著好看亮眼,像三月柳树发出的小嫩芽。 陆仙娥麦色皮,脸上打了很多粉,散散的粉遮不住底下的黄。 姜晚晴觉得她穿这个绿裙子特別像苹果味儿的高粱飴,透明皮纸里面裹著麦色的仁,仁怕粘手也会擦粉,像的不能再像了。 裙子穿她身上显黑,显壮。 姜晚晴怜悯的看了眼沈璽越。 这哪里是勾引沈教授。 分明是调戏。 这就是当帅哥需要上的税吗? 陆仙娥扭扭噠噠的低著头,抬起眼睛,拧著腰:“沈教授你快来尝尝吧。” 她伸手把饭盒递给沈璽越。 沈璽越看向她的目光变的极其冰冷,眼若寒芒:“我不吃。” 陆仙娥偷窥沈璽越许久,这是第一次和他正面对话,脸更红了:“吃吧,我做的绝对比姜晚晴好吃。” “姜晚晴的手艺很一般,好东西也被她做成猪食,你尝过我做的饭肯定吃不下她做的。” 当著她的面说她坏话? 姜晚晴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起身抢过陆仙娥的饭盒,顺窗户直接扔了出去:“沈教授说不喜欢吃,这里是我家,我不允许你强迫我的客人做不喜欢的事情。” 饭盒摔在地上,里面有米饭和菜。 陆家人省了两顿饭凑出来一顿好的。 就这么水灵灵被姜晚晴扔了。 陆仙娥尖叫著跑到窗户边:“姜晚晴你疯了吗?好好的饭扔了干什么?你嫉妒我给沈教授做饭,直说就好了,把饭扔了多造孽!” 她趴在窗户边,回头恶狠狠瞪著姜晚晴。 姜晚晴笑了:“人家说了不吃你还强塞,你就不造孽吗?” “陆仙娥,不是所有人都要按著你的心思来,出了陆家人你什么都不是,离开我家,不然別怪我拿棍子赶你出去。” 陆仙娥印象里,姜晚晴是个对她哥唯命是从,也不敢忤逆她的卑微嫂子。 就算前几天有点小摩擦,她其实也不信姜晚晴骨子里会发生改变,可是现在,姜晚晴竟然敢把她的饭盒扔出去。 “姜晚晴你不要太囂张,是不是忘了我修理的样子?” “跪下,道歉!” “再把沈教授请出你家,让沈教授去我家吃饭,不然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姜晚晴蹙眉。 “你们家里人是不是都有健忘症啊?”不管她怎么说,怎么做,这家人都把她当以前那个懦弱无能的姜晚晴去看。 看来,有些人得慢慢教训才能长记性。 姜晚晴上前两步,拧著陆仙娥的胳膊,不顾她的挣扎和尖叫,把她给扔到大门外。 在家里当小姐伺候的陆仙娥怎么可能拧得过姜晚晴,全程只有被提溜的份。 陆仙娥被赶出去,在门口骂骂咧咧了一阵,不服气回家。 到家她就哭了:“娘,姜晚晴不许我把饭盒交给沈教授,还把我饭盒给扔了,把我赶出了姜家。” “我就说她喜欢沈教授,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你们还不信,现在信了吧。” 田小菊正在屋里晒豆子,扔了豆子把陆仙娥抱进怀里:“我的宝儿哦,別哭了,快擦擦眼泪,脸都哭了。” “姜晚晴真不是个东西,不帮你还给你下脚拌。” 陆仙娥哭著坐在炕上:“娘,她就是嫉妒我,沈教授今天跟我说了一句话,她嫉妒的双眼发红,她知道我仙女的身份,忌惮我,怕沈教授移情別恋。” 田小菊听完又照著地上吐了好几口。 她去西屋把陆政然喊过来,说了刚刚的事儿:“儿子,瞧瞧你妹妹被姜晚晴欺负的,当哥哥的能这么干瞅著吗?” 陆仙娥哭著擦眼泪,脸上被擦的像是鬼画符:“哥你现在信了吧,姜晚晴带沈教授上山,移情別恋,故意和你离婚的,她早就喜欢沈教授了。” “哥,你脑袋上都种满大草原,早就被她绿帽子了!” 第129章 有什么资格和教授比 陆政然眼皮子猛烈地跳了一下:“你给我闭嘴!” “瞎说什么?姜晚晴带沈璽越进山,就是为了和我作对,为了从我手里捞钱,她根本就不爱沈璽越,你没见过她爱我的样子,她的心都在我身上,根本不可能移情別恋。” 开玩笑,姜晚晴就算是死,心也只会是他的。 坐在旁边假装扮演五岁小孩儿的陆多喜听到这话嘴角一抿,狠狠皱眉。 好自恋。 娘经歷了上辈子那遭,早就不爱他们了。 誒…… 爹就是典型的自恋男人,觉得自己吊天吊地吊空气,上辈子他没少伤害她娘,陆多喜稚嫩的脸旁闪过厌恶。 她觉得自己应该帮娘平等的报復每一个人,才算偿还娘。 陆仙娥坐在炕上嚎啕大哭:“哥你別被骗了,姜晚晴早就不爱你了,我不信,除非你去和姜晚晴说,让姜晚晴把沈教授赶出家去,姜晚晴不招待沈教授,沈教授肯定要来咱家吃饭,我就要沈教授。” “姜晚晴不听你的,就代表她不爱你。” 田小菊倒不觉得姜晚晴真的变心了。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明明是她优秀的儿子踹了姜晚晴,姜晚晴玩火自焚把事情闹大不好收场才离婚的。 “儿啊,我觉得仙娥说的有道理,姜晚晴心里都是你,最听你的话,现在刚离婚肯定可想你了,你说的话她一定会听,为了你妹妹,你去劝劝她。” 陆政然被陆仙娥和田小菊从不同角度架了起来,颇有种骑虎难下的为难。 陆仙娥脸上掛著各种顏色的眼泪,粉和腮红混在一起,眼泪都是浑浊的:“哥,你该不会不敢去吧?” 陆政然瞪了她一眼:“谁说我不敢。” “我明天就去。” 隔天一早。 陆政然冷著脸出现在姜家。 恰好姜晚晴在扫院子。 他站的挺直,似乎不远多看姜晚晴:“姜晚晴你出来一下。” 昨天她刚把陆仙娥懟了一顿,还把人拧出去,陆家人不会善罢甘休,姜晚晴並不意外他会过来,她拿著扫帚走出来:“干什么?” 有些日子没见。 陆政然没想到姜晚晴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没有哭过的痕跡,没有思念,眼神像平静的湖面,丝毫没有因为他波动。 陆政然莫名的心里有些堵,转念一想,这可能是她努力维持的假象。 她一定心痛坏了。 故意在他面前装无事发生,装冷静,好维护自己的自尊。 “仙娥喜欢沈教授,等她嫁给沈教授,以后我们陆家就会搭上更好的关係,你的儿女也会跟著沾光。” “离婚了,你也该为孩子考虑,让沈教授以后去我家吃饭,事成之后,我会让孩子念你的好,记你的情。” 姜晚晴轻蔑的笑了声:“陆政然你怎么脑子总是拎不清,耳朵就跟聋了一样呢?” “到现在为止,你还以为我喜欢你?” “还以为我对那几个孩子有留恋?” “我告诉你,我早就不爱你了,因为不在乎你,所以也不在乎那几个狼心狗肺的孩子。” “我们已经离婚了,我也和那几个孩子签了断绝关係的证明。” “从今以后,你们家是贫是富都和我没有关係,请你离开我家门口。” 姜晚晴冷漠到极致的样子冻醒了陆政然。 离婚了。 姜晚晴没有低头。 她冷漠的看著他,还要撵他离开。 开悟都是一瞬间。 认清一个现实也不需要多久,就是一剎那的功夫,陆政然像是被人从头泼了一盆冰凉的水,浇的他寒彻骨。 他眼睛气的发红:“你的意思是,你嫌弃孩子,是因为……那是和我生的孩子?” 姜晚晴看著这张在疯癲边缘游走的脸。 上辈子,她被关起来打断腿,跪在地上问陆政然:“你真的那么嫌弃我吗?” 陆政然是怎么说的来著? 他说。 “不然呢?” “你这种女人也配和我携手余生吗?” 姜晚晴看著他疯,心里就爽,她掀唇,脸上带著丝丝的恶:“不然呢?你这种人也配和我生孩子,配和我共度余生吗?” 陆政然这辈子都没想到会看到姜晚晴用这样的眼神看他,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 “好啊,是我太相信你,你是不是早就和沈璽越勾搭到一起了?贱人!你天天跟他进山,是不是背著我勾引他?” “亏得我一直以为你喜欢我,对我真心实意的,你怎么敢,怎么敢移情別恋?” “沈璽越有什么好,让你为了他拋下我?” 姜晚晴对这种贱男人根本不屑解释,却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很牛逼,好像还不错是的:“你有什么资格和沈教授比?” “人家有钱有长相,温柔,专一,体贴,有学识,吃饭都知道等我,我在你们陆家过了六年,你等过我吃饭吗?” “我和沈教授清清白白,我很尊敬他,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还和他比。” 陆政然皱了下眉,戾气慢慢褪去,不屑道:“我还以为你真的有了点骨气,说了那么多,还不是解释和他没关係,嘴上说著不喜欢我,心里肯定都是我。” 姜晚晴:“……” 有种无论怎么解释,人家就跟聋了一样听不进去的无力感。 沈璽越离老远就听到陆政然和姜晚晴吵架,也听到了姜晚晴对他的维护,他走过来:“晚晴。” 沈璽越声音很有辨识度,没有口音,咬字清晰,和他说话很舒服,声音也很好听。 他忽然不带姓喊姜晚晴,让姜晚晴愣在原地,然后就看到沈璽越走到身边:“怎么了?” “他欺负你?” 姜晚晴頷首:“嗯。” “陆政然不让你来我家吃饭,他想让你去他家吃饭。” 沈璽越危险的眯起眼睛:“我对你妹妹不感兴趣,也不会去你家吃饭,不要再来打扰她,不然別怪我对你不客气。” 同为男人。 陆政然没在姜晚晴眼里看到对沈璽越的喜欢,却在沈璽越的眼里看到了对姜晚晴的占有欲。 大家都不信沈璽越能看上姜晚晴。 事实上,沈璽越…… 他眼瞎。 竟然真的对他不要,厌弃,无脑粗俗的女人感兴趣。 陆政然想到沈璽越来到大队后的种种表现,心一坠再坠。 怪不得姜晚晴能轻鬆坑他,看来背后少不了沈璽越的帮忙,他现在对抗不了沈璽越,看著他们点了点头:“好啊,原来是这样……” 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陆政然转身离开。 回到家,他把一包治疗便秘的泻药扔到田小菊面前:“沈璽越不肯过来,你们把它下到井水里,水出了问题,不仅沈璽越会受伤,姜晚晴也脱不开乾洗。” 第130章 炕烧热热的热死你丫 姜晚晴是陆政然不要的垃圾货。 垃圾可以待在布满苍蝇虫子的垃圾站,可以被人踢来踢去,也可以被风吹的到处乱刮,唯独,这个垃圾不能被人捡走,当宝贝供在家里。 不管下什么药,能把事情推进,那就是下的好药。 田小菊捡起炕上的药,连连夸讚:“好办法,姜家的水把沈教授吃出问题,你们瞧著吧,那些吃薑家水的人也会找茬的,让他们有水不给咱喝,让他们把沈教授拉拢在自己家,咱们一包药让姜家人成为臭狗屎,被所有人厌弃。” 陆仙娥瞬间来了精神:“谁去下药?” 在西屋开著门偷听,半天没说话的杨苏苏察觉到危险,捂著肚子虚弱的出现:“政然哥哥我肚子好痛,我要躺一会儿,你们谁都別叫我,我不吃饭了。” 说完回去躺著。 別想让她去帮陆仙娥下药。 得罪姜晚晴她不管。 她是绝对不会得罪沈教授的。 为了躲开脏活,杨苏苏决定窝在炕上装病,大热的天,她一躺就是一天,没水喝,连茅房都没去过。 衣服黏在身上,腋下腿弯的地方热的起了密集的小水泡,杨苏苏横了一条心不起来,难受也不起来。 肚子倒是没疼,人有些中暑。 田小菊和陆仙娥不想自家人冒险,首选就是让杨苏苏去做,谁知道杨苏苏还病了。 谁知道是真病还是假病? 田小菊拿著饭过来试探:“吃饭不苏苏?” 杨苏苏瞧了眼她手里的棒子麵饃饃,吞咽口水,白著脸摇头:“不吃了娘,我肚子疼,吃不下东西。” 过了会儿,陆仙娥拿著一碗水过来:“嫂子你喝水吗?” 杨苏苏笑了笑,汗顺著她的脸留到枕头上:“你们喝吧,我眯一会儿,你们別找我了。” 她病的很真实。 因为躺在这里很难受。 陆仙娥从屋子里退出去,关上门,没好气的把水都灌在肚子里:“娘,她可真没用,管家时刻生病了。” 田小菊也犯愁:“谁知道呢,我看她真不舒服,倒不是假的。” 不是她们尊重病人。 真实情况是不敢让杨苏苏去,好人都容易露马脚,让个生病的去,说不定还没翻到姜家,就被人逮起来了。 陆仙娥心眼也不少,她拉著田小菊到旁边,站在碗架子旁边说小话:“要不要让我哥去下药?他是男人,身手敏捷动作快,肯定比我们强。” 她哥被抓住,也挨不到她头上。 陆家每个人都在为自己打算。 別的事儿田小菊都依著陆仙娥,就算陆仙娥想抢陆多米几个人的吃的,她也会从孙儿的口里抢出来一小部分给陆仙娥。 可那是吃的。 不是这种事情。 小来小去田小菊可以满足陆仙娥,大事儿她脑子很庆幸,也不糊涂。 闺女再好,就好在嫁人给家里赚彩礼钱,赚关係的那一瞬间,儿子可不一样了,那是要给自己养老,要给老陆家传宗接代的。 田小菊平时维护著和女儿的感情,多照顾女儿的情绪,不代表她骨子里是个拎得清,看儿看女都一样的人。 田小菊訕笑两声:“仙娥啊,你知道娘对你俩从来都是一样的,不偏不倚,有时候还偏向你一点,但是……” “要不等等,等你嫂子好了再说?” “你哥刚被大家看了笑话,大队长的位置又没了,心情本来就不好,再有个把月他要参加高考,你不能让他在这个节骨眼摊风险。” 陆仙娥在陆家吃香的喝辣的,很多活儿都不用她干,再生產队,除了不如姜晚晴在家里受宠,她敢说旁的女同志都比不上她在家里的地位。 她受宠,脑子却也清楚。 娘是看在她是仙女转世的份上才对她好,不像姜晚晴的爹娘,因为她是姜晚晴,是自己的女儿所以就对他们好。 陆家的好。 总是带著利益成分。 就算是仙女儿转世,也得让著农村太子爷。 陆仙娥看的明白。 她知道没人能帮她,她从衣服前面的布兜里掏出药:“你们不去我自己去。” 语气气哄哄的。 田小菊唉声嘆气的,从厨房里翻出个鸡蛋搁碗里,放了点酱油,臥了个鸡蛋给陆仙娥吃。 “多吃点哈,瞧你最近都瘦了,娘有好东西都给你留著,不给你哥吃。” 陆仙娥从不在台阶上使性子,没有娘的真心,好歹有臥鸡蛋能吃。 这边吃著鸡蛋,另一边,西屋门被打开。 陆多喜装了一小筐苞米样子(晒乾的玉米芯)运到杨苏苏屋里。 杨苏苏在炕上捂中暑,昏睡著。 她的脸红彤彤的,浑身都是汗,额头上也是汗。 陆多喜趁她睡觉,一口气填了七八筐,炕洞塞满五六分,拿著苞米叶子点著,苞米样子晒得乾乾的,碰到叶子上的火瞬间躥了起来。 火势很足,没多一会儿炕板热起来。 火光照在陆多喜稚嫩白软的脸上,那双冷漠仇恨的眼,显得格外违和。 烧吧。 烧的更猛烈一些。 杨苏苏,你不是要装吗? 在火炕上装,热死你。 上辈子你对娘做的坏事,就该一件一件的尝回去。 杨苏苏很快被热醒。 大热的天,四十摄氏度的天,身下的炕热的像个火炉,热到杨苏苏身体发抖,身上的肉烫的没有一块好地方,火辣辣的疼。 杨苏苏睁开眼睛坐起来,大口大口吞咽乾涩的喉咙,她擦了下汗:“怎么这么热?” 一定是她热昏头了,好像听到柴火噼啪作响的声音。 这么热的天。 大家恨不得跳到冰桶里,谁还烧柴火? 手心底下是滚烫的,提醒杨苏苏……说不定真的有人烧柴火了。 她僵硬的低下头。 没错。 是热的。 炕下边似乎还有声音,杨苏苏不敢置信转身看过去。 她转过来的一瞬间,陆多喜收起眼睛里的怨毒,换上了单纯可爱善良的样子,她蹲在炕边,热的满头大汗,一脸关切的看著杨苏苏,站起来奶声奶气的说:“苏苏阿姨你好啦!” 杨苏苏隱忍的闭上眼睛。 好个屁。 都快入土了。 她咬牙切齿问:“你……在干什么?” 第131章 一激动把整包药吃了 陆多喜一脸乖巧:“我在烧炕啊!” 烧死你个小三! 不等杨苏苏发火,陆多喜装作害怕的样子退后两步,自我检討:“苏苏阿姨我烧炕是为了让你病好得快一些,是不是……多喜做错什么了,苏苏阿姨不要生多喜的气好不好?” “苏苏阿姨能不要黑著脸吗?多喜害怕……” 杨苏苏就问了一句,陆多喜有十句等著。 可看著陆多喜的样子,又不是故意烧炕热她,满心满眼的小孩儿,一心都是为了她,杨苏苏到嘴里的脏话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杨苏苏深吸口气:“多喜,我没有凶你。” “还有,现在我已经是你娘了,你要改口喊我娘。” 陆多喜点点头:“那苏苏阿姨好些了吗?” 杨苏苏:“还好,你出去玩吧,我自己休息会儿。” 陆多喜仔仔细细观察杨苏苏,看到她身上被汗水打湿,湿噠噠,黏糊糊,明显快脱水了。 她心里很满意。 她的神情落在杨苏苏眼里,就是小孩儿还掛念她,不放心,要確定她没事才敢走。 杨苏苏虽然很生气,很难受,可心里反而好受了一点点。 陆家人都变了。 好在陆多喜没变。 证明她以前的努力不是白费的,总会有人坚定地对她好。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从小告诉他们要怎么做,他们不会变,不像陆家的大人,一家子老油条。 就连陆政然有时候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耐烦。 陆多喜出去,管田小菊要水:“奶奶,苏苏娘看著更严重了,我想倒水给她喝。” 田小菊不想家里闹出人命,杨苏苏一天没怎么喝水,的確该给一些,就给陆多喜接了一杯。 杨苏苏艰难的从炕上下来。 灶膛里火势很旺,一时半会儿灭不掉,她准备去外面坐一会儿,等火自己灭掉。 打开门就看到陆多喜端著水过来,小姑娘小小一个,护著手里的水:“苏苏娘你肯定渴了,我管奶奶要了水,快喝吧。” 杨苏苏看到水,眼睛放光,哪怕渴的要死,也慢慢蹲下来接过碗,生怕洒了一地,她张口咕嘟咕嘟喝掉,尝了一口,搜掉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她呸了几声:“这是什么水啊?怎么这么难喝?” 陆多喜:当然是特意给你加了餿水啊。 上辈子杨苏苏和爹把娘关起来,不给娘喝乾净的水,故意把餿水掺进去给她喝,这辈子,也该让杨苏苏尝尝这个滋味儿。 陆多喜故作懵懂:“水桶里的水呀,不好喝吗?” “是不是放的时间有点久,味道不好了呀?” 杨苏苏听完也觉得有可能是放的时间久的原因,谁都能害她,唯独陆多喜不会。 杨苏苏太渴了,摇摇头:“没事,谢谢多喜,多喜最乖了。” 她端起水碗一饮而尽,噁心的味道在嘴里化开,她难受的皱眉,喝完打了个抖,但身体有水了,比刚才感受好了不少。 午夜。 陆仙娥换上了一身灰扑扑的衣服,她从家里出发,来到姜家院子外面。 姜家院子有面墙比较矮,从那里可以爬上去,陆仙娥打算从这里爬。 田小菊不放心,过来帮忙放风。 十二点多,生產队早就陷入黑暗中,平头老百姓捨不得用煤油灯和蜡烛,到晚上早早吃饭,这个点都已经歇息熟睡了。 蛐蛐不知道躲在哪个墙缝里,在署夜里拉长了声音叫,平添了几分烦躁。 田小菊看著周围:“闺女你慢点,等会儿別摔了。” 陆仙娥点头:“知道了娘,你回去吧。” 陆仙娥往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手攀著墙,墙底下用的石头片子砌的,上面糊的黄泥巴混的稻草,爬上去,手心被扎了一下,但是不严重,反而摩擦力很不错。 陆仙娥脚蹬著墙,身体借力爬上去。 农村孩子自小儿就学著爬墙上树,陆仙娥伸手很灵活,她爬上墙头,骑著转过了个方向。 田小菊看她下去,不放心叮嘱:“仙娥,你慢点啊。” 陆仙娥跳下去:“知道了娘。” 她对姜家布局很了解,知道井在哪里,直接摸到了里面。 进院子,路过杏树,往里面走一点,在窗户下面就是井。 陆仙娥很少亲自动手做坏事,第一次亲手往井里下东西,还是挺紧张的,离井边越近,她心跳的越快。 云层遮住月亮,风吹动树枝沙沙作响。 陆仙娥在黑暗中找井的位置,脚被一块石头绊倒,差点摔了出去,好在扶著树稳住了身形。 “呼~” 姜晚晴这个懒鬼,院子也不说打扫的乾净一些。 害她摔倒怎么办? 扫把星,靠近她就没有好事发生。 陆仙娥弓著身子伸手摸索半天,终於找到了井的位置,摸到井的位置,她鬆了口气。 心跳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大,她从兜里掏出纸包,刚要打开把药扔进去,身后的门开了,电棒光直接照到她身上。 姜晚晴玩味的看著陆仙娥:“大半夜跑到我家井旁边,想干什么啊?” 陆仙娥怕姜晚晴她们把药搜过去,脑子一抽,连纸带药都塞到嘴里吞了进去,嚼吧嚼吧,咀嚼的过程中听到了纸包碎掉的声音,舌头尝到了药粉的苦涩味道,她把关键证据咽下去,终於有点底气。 “什么干什么?我梦游不行啊。” 姜晚晴看她嘴角沾著一抹白色粉末,笑了:“行,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接近我家井,我就把你扔进去,让你好好喝个够,做个饱死鬼。” 蠢东西。 那么大一包药塞到嘴里,有的受的。 姜晚晴关了电棒,转身进屋。 陆仙娥打了个隔儿,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吃了什么,瞬间就慌了,哭著往外跑:“娘,娘怎么办啊?我把药全都吃了。” 田小菊在外面听到了说话的声音,没想到不大会儿仙娥就出来了,还哭著和她说什么药都吃了:“谁吃了?你吃了?” “快,快吐出来,你哥说了,这包药能把十头牛放倒,快吐啊!” 第132章 洗完就带她去看大夫 陆仙娥面色发青,她死死抓著田小菊的胳膊:“娘我好难受,肚子好痛,快给我捡几个木棍和树叶子,我要去蹲坑。” 说话间,肚子发出了咕嚕嚕的声音,像有人拿著她肠子在跳绳,每走一步都会让身体无比的难受。 穷人家不是谁家都能用的上纸的,大多数人都不会在身上揣著纸。 一般会捡木棍子应急。 陆仙娥疼的浑身都是汗,额头汗涔涔。 田小菊知道她挺不住,慌乱的点头:“你忍忍啊,闺女你再忍忍,娘现在就去给你捡树枝子,快找个地方蹲著去。” 陆仙娥肚子疼的听不到声音,田小菊的声音就跟隔了一层水雾似的传到她耳朵里,她眼前阵阵发黑,小腿肚子打著哆嗦,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她用尽吃奶得劲夹著腿,嘴唇子被咬的发紫。 终於,可以艰难的往前走了一步。 “啊……” 就是走了一步。 她腿瞬间丧失了夹著的力道。 別说找到蹲坑的地方,连裤子都没来得及脱下去,就哗啦啦的泄了。 臭味儿在空气中发酵蔓延开,陆仙娥从来都没有这么丟脸过,她哭著喊:“娘……娘我怎么办啊?” 田小菊蹲在道边捡树枝子,听到陆仙娥的声音,心里暗道不好,不等她转过去,什么都来不及了。 黄色的汤水顺著陆仙娥的裤子往下流,她边哭变拉,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难受过。 田小菊捏著鼻子走过去:“咋就没忍一会儿,天啊,家里没有水,你要拿啥洗?” 听她这么说,陆仙娥更崩溃了。 她缓缓蹲下身,肚子一发不可收。 等她们娘俩带著满身臭味儿回去,已经到后半夜了,家里没有水,田小菊装了一桶沙子给陆仙娥清洗,脏东西带下去不少,味道是臭的。 隔天一早,陆政然起来,出门差点撞到田小菊:“娘……你怎么在这?” “仙娥呢?昨天怎么样了?” “你的脸怎么了,眼睛下面黑乎乎的,一晚上没睡?” “……该不会是沈璽越喝了水出事了吧?” 陆政然也怕出事。 沈璽越身份关键,万一查到他们,也挺麻烦的。 田小菊摇头,把昨晚的事儿说了,从兜里掏出10块钱塞陆政然手里:“你妹妹现在还在后院子蹲著呢,你去隔壁生產队弄点水回来给她洗洗澡,不然没法见人了。” “洗完就带她去看大夫,拉了一宿,人都脱水了。” 家里统共也没剩什么钱,眼下又要拿钱给陆仙娥洗澡,陆政然瞬间黑了脸:“我早就说过让你暂时不要招惹姜晚晴,非要招惹她,现在好了,给你们拿药,路给你们铺好了,你们还把事情搞成这样,现在人没有坏到,又要往里面搭钱。” “原本这十块钱买水可以够咱们一家人几天的,现在好了,都打水漂了。” 陆政然说起来都是一肚子火。 田小菊自知理亏,也没有在这个节骨眼上和陆政然顶嘴:“娘错了,都是娘的错,天气这么热,你快点去买水给你妹妹用,別让她的腿一直粘著粪水,万一发烂就不好了。” “现在十块钱就能解决,真出问题受伤,一百也挡不住。” 陆政然隱忍的闭了闭眼。 田小菊继续说好话:“等你妹子洗完澡,我就劝她找个对象,再也不想著沈教授了中不?” “从今往后就让你和苏苏安心考试,眼下你们考试才是最重要的,在那之前都是我错了,不该让你妹妹的事情分你们的心。” 陆政然冷冷的嗯了声,去隔壁生產队买了一桶水回来。 陆仙娥洗完澡,觉得没脸见人,她跑回屋里趴在炕上哭了一天一夜,哭的两个眼睛肿肿的。 几个孩子本来就口渴,听著她哭声更睡不好。 自从陆政然和姜晚晴离婚以后,陆家天空上就好像有乌云盘旋在上面,没有一日是安寧的日子。 对比起来,姜家安寧,不缺吃不少喝的。 姜晚晴为一个月半月后的高考埋头苦学,热辣的天气更加考验人的定力,其他的课都还好,数学算是她薄弱的地方,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学数学了。 丝丝冷风从旁边传来,姜晚晴蹙在一起的眉头散开,她笔下运算更快。 又算完几道数学题,姜晚晴口渴,肩膀有些酸痛,她放下钢笔活动活动肩膀,肩膀的位置硬的发出骨骼的脆响声,抬手拉伸,身上的肌肉算爽得不行。 她放下手臂,合上眼睛闭目养神。 暑气正热的天,吹得都是热风,可她耳边却有凉风徐徐吹过来。 姜晚晴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缓缓侧过头。 沈璽越手里拿著芭蕉扇,耐心认真的扇风,漆黑的眼看著她,他明明没有表情,姜晚晴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让人不敢置信的温情。 她眨了眨眼。 一定是她看错了。 就算太阳从东边升起,向阳生產队能看到海,世界末日爆炸了,沈璽越沈教授,也不可能看她的眼睛里出现温情。 沈璽越微眯眼睛,声音低沉,漫不经心的问:“看什么?” 姜晚晴:“……” 沈璽越:“这次,又是觉得我的手好看?” “当然不是,是觉得你的脸好看。”姜晚晴只敢在心里嘀咕嘀咕,她摇摇头,“没事。” “沈……璽越,我不是很热,你要不要给自己扇风?” 姜晚晴暗骂自己以前带有色眼镜看人,她觉得沈教授高冷不好接近,其实人家心肠特別好,性格也好,是她以前胆子小,不敢和沈璽越接触,才误以为他性格高冷。 她中间因为喊名字犹豫了下,三个字分开喊的,后面两个字一起叫出来,特別像亲昵地喊字。 沈璽越漆黑的眼更黑,面上却淡淡的,看不出变化:“不用,我不热。” 第133章 我就给晚晴买电风扇 不热? 姜晚晴仔仔细细看了眼沈璽越,发现他身上没出汗,一身白色衬衫,乾净雋秀,这么热的天还能保持清冷的气质,也是个人才。 不知道为什么,看著沈璽越淡然好看的样子,她似乎也没那么热。 “你还挺厉害的,这么热的天还不出汗。” 屋外响起林禾的声音。 “晚晴,你快出来,新民来了。” 姜晚晴:“哦,来了。” 她回头和沈璽越说:“新民哥过来,我去说几句话,你先在这里待著。” 顾新民骑自行车来的,车筐里放了个铁皮暖壶,他正在和林禾说话:“晚晴一直在学习吗?” 林禾瞧见顾新民就觉得高兴,眼睛都带著笑意:“是呢。” 顾新民和林禾说著话,眼睛往里留意著。 为了方便姜晚晴专注学习,姜晚晴搬到了西屋独自住著,沈璽越过来,他们也在那屋里学习,但是会开著门窗,从外面能看到里面,规规矩矩的,人来人往都能瞧见里面清清白白的。 如此,顾新民也看到了从屋里出来的姜晚晴,还有坐在屋里的沈璽越。 “晚晴。” 姜晚晴笑著打招呼:“这么热的天你怎么来了?快进屋来。” 顾新民把暖壶取下来,他皮肤是小麦色的,身上的肌肉结实,擦了下头上的汗,笑了,洁白的牙齿格外显眼:“我去县城开会,买了冰棍回来,你快尝尝。” “还有冰棍吃呢,你们先进屋,我去厨房拿大碗。” 姜晚晴说著去厨房。 林禾把顾新民带到西屋。 顾新民进屋和沈璽越打招呼:“又见面了。” 沈璽越淡淡点头。 林禾邀请顾新民坐炕上等著。 沈璽越坐在窗户那里。 “文进不在家吗?”顾新民看了一圈没看到他。 林禾:“他啊,嫌弃生產队热,天天跑山里躲阴凉去。” 这是唬人的话,姜文进每天都进山,不是为了躲阴凉,是为了看著山里藏著的粮食。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顾新民点了点头。 窗户下人影一闪而过,姜晚晴拿过来一个二大碗,她把碗放炕边。 顾新民从炕上拿过暖壶,扒开木头塞子,壶口对准二大碗,抬起暖壶后面,冰棍从里面倒出来。 有白色半透明的,其中只有一根是绿豆口味儿的。 绿豆口味儿的冰棍只有一根,顾新民取出来递给姜晚晴:“晚晴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绿豆味儿的冰棍。” 姜晚晴迟疑著接过来:“现在其实没那么爱吃。” 说完,拿著冰棍送到沈璽越面前:“沈教授爱吃绿豆口味儿的,给他吃吧。” 沈璽越不爱吃劣质冰棍。 加了太多。 他不喜欢这样粗劣的口感。 但是这根。 他喜欢。 沈璽越白似玉的手接过姜晚晴手里的冰棍,轻轻咬了一口:“很好吃,谢谢晚晴记得我的喜好。” 上次沈璽越喊『晚晴』,姜晚晴还能用他给自己解围的初衷来解释过去,从不敢深想。 可他又喊了。 当著她娘,还有新民哥的面前喊晚晴。 再品不出特殊的味道…… 就真的应了陆政然那句,她长了个猪脑子。 顾新民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隨后化为释然,他轻笑:“沈教授是京城下派来的教授,身份尊贵,地位不同,您亲自来这里教晚晴妹妹学习,晚晴妹妹给沈教授一点特殊的待遇是应该的。” “是我刚刚忘了,心里只有晚晴妹妹,竟然忘了,要以客人为主。” 林禾笑著接过话来:“新民说的对。” “我们家晚晴就是这个意思,她把沈教授当自己的老师,当自己最尊敬的人。” “新民你就不一样了,你从小就照顾晚晴,她把你当哥哥。” 姜晚晴嘴角微抽,下意识看了眼沈璽越的脸色,发现他神清冷了三分,心里莫名发憷:“娘你別乱说话。” 她走到炕边从二大碗里把其余的冰棍取出来,给林禾,顾新民手里各塞了一根:“吃吧。” 吃总能堵住他们的嘴。 她自己也拿起一根,凉凉的水冰棍,在嘴里化开之后会剩下一点点絮套子的东西,凉丝丝的,甜滋滋的,立马清走了暑气。 顾新民看姜晚晴吃的满足,笑著说:“冰棍比扇子要凉爽,以后我每天都给你送冰棍。” 林禾:“那敢情好,我也能借著晚晴的光吃到冰棍了。” 姜晚晴:“……”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沈璽越。 沈璽越还是刚才的表情,冷冷淡淡的,过长的睫毛挡住了眼里的情绪,姜晚晴心里咯噔了一声,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害怕。 可她就是害怕。 吃完冰棍,林禾给顾新民打了一碗姜晚晴做的绿豆汤:“晚晴熬的,还剩下最后一碗,我看沈教授已经吃了绿豆雪糕,肯定喝不下绿豆汤,你喝了吧。” 顾新民自然不会客气,接过碗:“谢谢婶子。” 姜晚晴又看了眼沈璽越。 以为沈璽越还是刚刚那副表情。 眼神扫过去。 就见沈璽越不知道什么时候勾起了唇角,明明是在笑的,可他的眼神好冷,瞬间给姜晚晴降温,她吞咽了下口水,找补:“等会儿我就泡豆子熬绿豆汤。” 顾新民喝绿豆汤的动作放缓。 笑了下。 大队还有事,他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喝完绿豆汤就准备回去了:“婶子,晚晴,我明天还给你送冰棍。” 顾新民说到做到,第二天带的都是绿豆冰棍。 姜文进听说有冰棍吃,下午还特意回来一趟,吃到绿豆冰棍,给他高兴坏了:“新民哥你今天又去县城开会了吗?” 顾新民轻笑,看著姜晚晴说:“县城没有开会,我午休吃完饭,特意骑车去县城买的。” 姜文进瞬间明白了。 他吃东西的慢了一些:“新民哥你该不会特意去给我姐买的吧。” 这也太好了吧。 这么热的天,跑几天肯定要中暑。 “明天別去了,会中暑的,我姐吃不到雪糕死不了。” 你继续这么跑,身体堪忧。 林禾瞪了姜文进一眼:“你懂什么,吃完就去外面玩去。” 人家新民为了晚晴好,在晚晴面前表示,这个还是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她最希望的就是顾新民做她的姑爷,晚晴和陆政然离婚,终於要达成她的心愿,林禾可不想被破坏。 姜文进一口气把剩下的冰棍塞嘴里,冻得后脑勺发麻。 他看了眼沈璽越。 可他觉得沈教授也不错,话少了点,可他很多小细节对姐姐都特別好。 他想让沈教授当姐夫。 沈璽越忽然开口:“没事,我已经向组织打过电话,得到批准,后天会有人来这边按电路,按完电路,我就给晚晴买电风扇。” 第134章 教授你是不是喜欢我 晚晴。 又是晚晴。 姜晚晴不自恋,反应迟钝,打死也不会往某些地方想,也不由自主多了点心思。 她不敢看沈璽越。 也不敢深想。 顾新民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就算如此,他也没有生出退缩或者自卑的想法。 说的难听些。 他有自信。 自信的来源不是他有多优秀,亦或者晚晴有多爱他。 沈璽越和姜晚晴之间有不可跨越的阶级鸿沟。 並说林禾婶子不同意,晚晴也不会同意的。 晚晴身边最適合她的人,就是他。 屋子里面唯一为这个话忍不住欢呼雀跃的就是姜文进了,他刺溜一下从炕上躥下来,跑到沈璽越面前求证:“沈教授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吗?我们生產队也能通电?” 跟做梦一样。 沈璽越轻轻頷首:“自然是真的,我必要骗你。” 可把姜文进激动坏了。 顾新民:“有风扇,也不耽误晚晴吃冰棍,我没有沈教授的能力,也会儘自己最大的能耐,给晚晴准备她想要的。”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姜文进乌黑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脚步往沈璽越旁边移动过去。 他姐不懂,沈教授喜欢她。 可他懂啊,他愿意把这票给沈教授。 他才不管那些有的没的,姐姐在婚姻里吃过亏,如果愿意再婚,他更愿意让他姐选择更好的。 男人就那么回事,选谁都差不多,穷的富的决定不了是好人是坏人,找个有钱有地位的,最起码不会贪图姐姐身上那点钱,也不用姐跟著吃苦,还能给姐一些助力,能享受一段时间就算一段时间。 姜晚晴打死也不会想到自己会遇见这种尷尬的场面。 她乾笑了声。 “新民哥,大队肯定还有事情等著忙,我送送你。” 顾新民点头说好,起身出去了。 顾新民把车蹬子踹下来,推著往前走,姜晚晴跟在他身边,送他出去。 天气很热,彼此无言。 姜晚晴率先开口:“新民哥,我不希望你大热天的去买东西送过来。” 顾新民连忙解释:“我不热,也不觉得累。晚晴,我只想你能看看我,了解一下我,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喜欢你了,我心里只有你,你结婚后我也没有找其他人,除了你,我想不到能和谁过日子。” 过往的事情,彼此都心知肚明。 顾新民做这些的出发点,姜晚晴比谁都清楚,她却没有因为这些话,和这些感觉,盲目的扎进去:“新民哥,我知道你喜欢我,也知道你从小到大对我的照顾。” “可我对你没什么感觉,一直把你当哥哥。” “如果我对你有感觉,有想法,愿意给你机会,我可以肆无忌惮的享受你的好,享受你和沈教授爭抢,为我做很多事情。” “但我没感觉,就不能一直让你往这里投入时间和精力。” 姜晚晴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从里面总结了很多东西。 譬如投资。 投资可以有时间的投资,也可以有情感的投资。 谁投资的过分多,感情就不公平了,从而会生出怨懟,日子往后过,就会格外的艰难。 她不知道,顾新民做到这一步,是因为爱,还是为了和沈教授竞爭。 以后成不成,她不想两个男人爭风吃醋,用全身力气去比,等这个劲过了,一个两个都在外面嚷嚷,当初为了她做到什么地步,她又是如何吊著两个人胃口,又伤害了谁。 姜晚晴只想靠自己把日子过好。 顾新民不理解,他收起笑容,自嘲道:“因为沈璽越有钱,有权,我连追求你的资格都没有吗?” “晚晴不是我说话难听,你自己应该知道的,沈璽越不是你的良配,我们才是同个阶级的人,他是有钱,可他只想玩玩你,你还没发现吗?” 姜晚晴脸上的笑容淡了淡,还剩下最后一点体面:“我和谁配不配,是我自己说了算,我对他是什么看法,什么感觉,不需要和你说的太清楚。” “我觉得,我们之间只有我们之间的事情,你扯上他,过分了。” 顾新民见姜晚晴生气,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心里话,他立马道歉:“对不起,我刚刚说错话了,晚晴你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大队还有活,我先回去了,改天我来看你。” 不敢再看姜晚晴的表情,他匆忙骑上车离开。 姜晚晴折返回去。 林禾去厨房准备下午要吃的东西,姜文进在院子里砍柴,屋里只剩下沈璽越。 沈璽越坐在桌子那里,看到她进屋,点了点上面新出的数学题:“下次在上课时间私自出去,多做一道题。” 姜晚晴和顾新民聊完,准备和沈璽越也聊聊。 话都准备好了,没等说出来,被人下马威。 姜晚晴关上门,清了清嗓子:“沈教授,我有点事想和你聊聊。” 沈璽越:“写完题,再聊。” 沈璽越几句话把姜晚晴堵在嗓子眼里的那口气散掉。 他故意的。 姜晚晴很聪明。 是他见过所有女人里,最有意思的一个。 但也是和其他女人比。 她那点小心思放他身上,跟幼儿园小孩儿差不多。 在自己的终身大事上,沈璽越手段了得。 姜晚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关上门,坐下刷题,这道题非常难,她心里那点小想法,小情绪,像泡沫一样啪啪啪的炸开消失,等她做完答案,抬起头,满足的把答案交上去:“沈教授我的题做的对不对?” 沈璽越俯身,忽然靠近姜晚晴,男人身上的气息清冷好闻,忽然凑近,俊美的五官放大了许多。 俊美的更具体了。 沈璽越深邃的眼眸看了一眼:“嗯,是对的。” 姜晚晴心跳似乎停止了一瞬。 沈璽越:“你刚刚,有话要对我说。” “说吧。” 姜晚晴做出题的满足和喜悦又被搁置,脸明显僵硬了一瞬,她记得自己要说什么,情绪忽然断了,气势明显和刚才不在一个档次。 但姜晚晴不是把问题放在后面,等它稀里糊涂烂掉的人,她捏紧钢笔,手指关节微微泛白:“沈璽越,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135章 秘密只会告诉我太太 上一世。 她是保洁。 沈璽越是老板。 这辈子,姜宝洁已经敢问沈老板,你是不是喜欢我。 倒反天罡。 搁后世开本小说,肯定要被人喷成筛子。 姜晚晴问完低下头,明明证据就在眼前,沈璽越的態度也是千疮百孔的,她却不敢看,不敢想。 就在她以为要听到什么嘲讽的话时。 沈璽越忽然开口,两个人离得近,他说话之前笑了一下,鼻腔里发出的轻笑声低低的。 声音不高,可那低沉好听的音色一阵阵往上顶,让人头皮发麻,耳廓发烫:“姜晚晴,你才发现吗?” “在你离婚之前,我就对你很有想法。” 姜晚晴猛然抬头。 沈璽越的答案,完全超出了她的任何准备。 她不由呆愣在原地。 而后心臟暴跳如雷,理智被炸的支离破碎。 热气蒸发出汗,额前的汗珠流下来,滴进眼睛里,沙的姜晚晴快速扎眼,同时也回过了神。 她慌张的又把头低了低。 沈璽越眼神变的复杂。 姜晚晴怕他。 面对顾新民的追求,她自若去处理,自信又有把握,听到他的表白,她害怕慌乱呆滯,唯独没有欣喜。 沈璽越很想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她看看。 他不是坏人。 姜晚晴的拇指指甲不自觉抠紧食指关节上的肉,白嫩的肉压住红痕:“……我不打算再嫁人,也不想和別人谈感情玩玩。” 沈璽越眉眼认真:“我没打算和你玩玩。” 姜晚晴:“我是二婚,你是头婚。” 沈璽越:“你就当我头髮昏。” 姜晚晴:“……” 有顾新民做对比,瞧著清清冷冷,芝兰玉树的沈教授,倒像个斯文的土匪。 姜晚晴惊讶的抬起头,饱满的唇微微张开,圆润的杏眼充满了不可置信,她的嘴张了张又合上。 有些窗户纸不適合一直留著。 沈璽越眼里的姜晚晴,大多时候板著脸,和谁接触都留个心眼,冷冷淡淡的,像个没感情的机器。 把话说开。 表情明显生动了。 沈璽越看著她饱满的唇,正在地震的水润双眸,免不得开心。 挺好的。 死人微活。 “怎么不说话?拒绝顾新民那么快,拒绝我的话说不出口,看来,我的胜算更大一些。” 姜晚晴:“……”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再说什么? 上辈子你一共就跟我说过两句话,这辈子你怎么就这样了。 姜晚晴深吸口气,白嫩的脸憋出一抹红:“你……你身份高贵我们不合適,更何况,我是真的不想和男人结婚,我就想自己过日子。” “教授你可以找更好的女人,过好日子。” “我配不上你。” 这个答案倒是和沈璽越预判的差不多。 姜晚晴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沈璽越的回答,反应,就见他一脸淡然的抽出她手里的钢笔,在纸上出了三道数学题。 沈璽越把钢笔塞到姜晚晴手里:“现在的確配不上,强行让你接受我,你心里会有压力,好好读书,考京城的大学,爭取分配好工作,在京城买房子扎根,力爭上游。” “我不需要找个门当户对的,等你当上大学生,和我还是很般配的。” 姜晚晴也接触过几个男人,不止有陆政然和顾新民,她家里还有个弟弟呢。 以前走南闯北,也碰到过一些別的人。 沈璽越这人。 她品了两辈子,压根没品明白。 “不是……我就算当上大学生,混的更好了,也不一定会和你在一起的,不是针对你,我不想再踏入婚姻了。” 沈璽越盯著姜晚晴的眼睛,唇角小幅度弯起来:“不强求。” 姜晚晴刚要鬆口气。 就听男人慢悠悠的继续又道:“遇见你之前,我本来也没打算结婚,婚姻是牢笼,是枷锁,你有了一次失败的婚姻,抗拒是正常的。” “我不会强迫你嫁给我,我会给你时间適应,但我们可以先从情人做起。” “你才二十五岁,生理会有这方面需求,我长的挺不错的,有钱有权利,你跟著我,既有温饱和机会,还有风雪月,怎么数你都不吃亏。” “先这样暗地里相处几年,你觉得满意,我们再考虑要不要结婚。” “你觉得怎么样?” 沈璽越对女人就两种態度。 要么不喜欢,踹的远远的。 要么喜欢,就牢牢抓在身边。 他喜欢姜晚晴。 良好的素质让他撑到姜晚晴离婚,既然是单身,他没道理温水煮青蛙。 人先抓到身边,再慢慢说以后。 一步步来。 沈璽越很有耐心。 姜晚晴:“……” 沈璽越没有继续逼姜晚晴做选择,或者给个答案。 他觉的喜不喜欢,要从了解开始。 他们先了解。 晚饭煮的红粉条燉白萝卜,平时晚上吃饭的时候,姜晚晴会和沈璽越討论一些学习上的事情,今天异常安静。 好像喝了哑药一样。 吃晚饭的时候徐遇就过来了,平时他话也挺多的,今天倒是支支吾吾的不吭声。 平时要吃两个饃饃,今天就吃了半个,还唉声嘆气,吃一口嘆一口气。 没心没肺的姜文进吭哧吭哧喝了两碗汤,把脸从汤碗里抬出来后,好奇的打量著大家:“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呢,尤其是你徐大哥,你不说话就算了,怎么还一直嘆气呢?” 徐遇微微一笑,咽下苦涩:“没什么事,昨晚上没睡好。” 安静的吃完饭。 徐遇和沈璽越准备回去。 姜晚晴看著男人离开,她心里有些疑问,还是想问出口:“沈教授,我有些话想问你。” 沈璽越点点头。 徐遇自己先走了。 二人走到门外,天际黑蓝,满天星河掛在天空上,风吹著草屑飞过,远处树影摇晃,分外寂静。 姜晚晴搓了搓手心,停下动作,坚定地看向沈璽越:“我……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沈璽越还以为她不好奇,他眼尾微微上挑,哪怕脸上带著笑,无形中也有种压迫感:“秘密。” “想知道?” 姜晚晴是真好奇啊,她点点头:“想。” 沈璽越嘴角噙著分明的笑意:“我的秘密只会告诉我的太太。” 第136章 怎么能让男人丟脸呢 姜晚晴:“……” “不想说就不说,何必戏弄人。” 她嘟囔了声,收回目光回去。 关上门的瞬间,木门发出吱嘎的声音,姜晚晴皱著眉头的样子慢慢消失在门缝里,沈璽越眼里闪过笑意。 大队宿舍。 沈璽越回来简单清洗了一下。 徐遇每天都会从姜晚晴那边挑水回来,有姜晚晴打的几口井在,生產队的队员不仅有喝的,还有洗脸水,最近冯健设还准备简单种地,且不说到秋交上去多少粮食,能让大家稳定有吃的也是不错的。 沈璽越拿著白色毛巾擦手:“说,什么事?” 徐遇在饭桌上吭哧瘪肚的样子自然不是隨隨便便来的,是因为发生了什么,才不敢说话。 徐遇苦笑了下:“你妹妹打电话过来,带过来个消息,你继母把她侄女叶霜乔送过来了,萤雪让你小心点,別被叶霜乔缠上了。” 徐遇口中的妹妹是沈璽越同父异母的妹妹沈萤雪,她从小就喜欢粘著沈璽越,平时挺听话的,没有小姐架子。 沈璽越喝沈家人关係一般,对这个妹妹还不错。 沈家有什么事儿,尤其是沈萤雪她娘,有什么事儿想算计沈璽越,她没少通风报信。 当然每次都不白干活,会用一个情报换一百块钱,沈萤雪可是靠自己本事吃饭的。 沈璽越蹙眉:“知道了。” 徐遇嘆气。 因为什么? 因为叶霜乔不是个好相处的女人,事儿多的一批。 姜家。 回到屋里,姜晚晴躺在生她养她的土地上,却久久睡不著。 沈璽越说的话,像猫一样抓著她的心底。 换作別人,她肯定要把那个人打出去。 可沈璽越上辈子都没娶过人,话里是有几分真的。 像烙饼一样翻来覆去好几次,姜晚晴闭上眼睛终於睡著了。 梦里很热,模糊的视线里,姜晚晴看到沈璽越走到她面前,捏著她的下巴问她:“你想知道那个秘密吗?” 姜晚晴承认,沈璽越太好看了。 这张脸,只要不负责。 別说她离过一次婚,离过一百次,也想尝尝咸淡。 梦里的姜晚晴最后还是同意了,她感受到沈璽越的唇贴在她耳朵上,微凉,声音很好听,说了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她越是想听清,却越是听不清,为了听清楚男人的话,身体不由自主往那边靠拢。 第二天早上阳光照在她脸上,太阳暖洋洋的,又是个大晴天,一点雨水乌云都看不见。 她睁开眼睛,想到昨天的梦,眼睛眯了眯:“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姜晚晴你真是疯了。” 她揉了揉眉心,把脑子里不乾净的画面都甩掉,起来学习。 穿好衣服,把被子叠起来放在老式柜子里,柜子上面有镜子,有有鸟,姜晚晴的脸在上面一闪而过,她打了个哈欠,眼睛里溢出生理性泪水。 她穿上布鞋出去。 家里没人。 姜文进进山了,林禾也不在。 队上有人准备办喜事,林禾被叫过去帮忙缝被子,农村就这样,谁家有事儿大家都会帮忙干点活,你来我往,会热闹一段时间。 眼下这个光景办事儿的少,大家能活著就不错了,拖姜晚晴的福气,那家还有水能办喜事,看在这个事情的份上,他们客套的带著林禾,一早上就把她请过去呢。 林禾早上蒸的红薯窝窝头,锅底是一锅小米粥。 姜晚晴去厨房盛了一碗小米粥,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喝了半碗,沈璽越过来了。 “我给你盛一碗。” 姜晚晴把粥碗放下,去厨房给沈璽越盛了一碗。 想到昨天的梦,她不敢看沈璽越的眼睛。 沈璽越以为她为昨天的事儿还不自然著,他没有再提那件事情,打算给她一些缓和接受的时间。 两个人安静的喝粥。 远处一个老太太走进来,老太太手里还领这个小男孩儿,祖孙两个直奔姜家。 来人正是姜老太,是姜晚晴的奶奶。 她穿著灰扑扑的半袖,头髮一丝不苟梳在脑后,眼神很凌厉精明,看到姜晚晴坐在院子里,加快脚步走了过来。 老太太带著孩子走进院子里,看到姜晚晴开始教训起来。 “我说老丫头,你怎么能说离婚就离婚呢?知不知道离婚让我们老薑家上下都抬不起头,知不知道你弟弟,你叔叔婶婶,都被人戳脊梁骨,你婶婶家还有妹妹没结婚,你把事情闹这么大,让她们怎么结婚?” “陆政然再不好,也是你五个孩子的爹,你离婚就离婚,怎么能让男人那么下不来台?” “还有,听说你离婚分了300块钱?钱呢,拿出来,补偿补偿你叔叔和你婶婶一家。” 老太太伸出手来,手心都是茧子,黑黢黢的,长满了岁月的痕跡。 姜晚晴却对这个老太太无法心软起来。 看到姜老太,姜晚晴早就猜到她要说什么了,无非就是教训几句,然后伸手要钱。 幸好娘不在家,不然肯定要妥协送点什么。 姜老太领来的孩子是姜晚晴其中一个侄子,叫姜元宝。 姜元宝可是老薑家最宝贝的肉疙瘩,平时要什么有什么,被惯的一点能耐都没有,就知道鼻孔里看人,也没有礼貌。 姜元宝掐腰:“对,把钱拿出来,我要喝麦乳精。” 姜晚晴淡淡道:“钱已经被我光了,不信你们去找队员们打听打听。” “光了?三百块钱就这么没了?你是怎么的,手指头缝怎么那么大呢?”姜老太气的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三百块钱誒,天爷啊,那么多钱都没了。 “败家孩子,和你娘一样大手大脚的,一点都不像我们老薑家人。” 姜老太说著说著哭起来,哭的时候还带著唱腔:“钦山啊,当初就不让你娶林禾,你非要娶啊~~” “谁知道那是个扫把星,剋死你了,还要连累我们老薑家不得安寧啊。” 姜晚晴脸色又恢復了最冷的时候:“人是死是活,不是別人克就有用的,我爹活著的时候我们分家了,我爹死了,你把我们三口人赶出来,不管我们,你没有资格管我们要钱,你们家过的好不好,也和我们娘几个没有关係。” 第137章 爱是心疼不痛的伤口 姜老太在家里一直都是说一不二的人,谁也不敢反驳她,姜晚晴敢这样说,气得她瞬间眉毛倒竖。 “臭丫头,你也好意思提你爹!” “你爹活著的时候早起贪黑为家里赚钱,供养咱们一家人,你在家里吃的穿的,也是用我儿子赚的钱。怎么,你长大了,骨头硬了就不记得你爹,不记得老薑家其他人了?捫心自问,没有我生你爹,没有你爹养你,你能长这么大吗?” 姜老太唾沫星子乱飞,头髮凌乱的和鸡窝一样。 光听语气她可怜至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的付出了不少,实际上,姜老太向来看不上林禾,对姜晚晴和姜文进都不好,她的心是偏著长的,心里只有姜家二叔一家人。 在姜钦山这边作威作福,要钱要吃的,到了姜家二叔那边,她不仅要做饭,还要把人家伺候的开开心心。 大人好糊弄,小崽子没法糊弄,没有奶水又不爱喝奶粉,只能做点米汤,米汤都要熬出米油来,菜也是变著的弄。 做完饭还要刷碗,扫地,洗涮一家人的衣服。 以前没分家的时候,林禾姜晚晴做这些,分完家都是姜老太干,家里的活成百上千的压在她的身上,快要把她给累死了,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姜老太觉得自己日子不好过,都是因为林禾和姜晚晴歹毒,也不知道回家帮帮她。 眼前的老太太看著可怜。 只有姜晚晴知道,眼前看著可怜的老婆娘心地有多歹毒。 没分家的时候,她爹娘不在家出去忙,她奶就逼她干活,帮忙打扫卫生,逼她用凉水洗衣服。 导致她刚来例假的时候,好长一段时间肚子都超级痛。 既然她要说以前,姜晚晴不介意和她嘮嘮。 “我记得很清楚,我爹在家你就装的像个人,我爹出门,你连人都不算。我从小长得矮,十岁的时候,你就比我做饭,让我切菜烧火,我个子不够,要站在凳子上切,你还嫌弃我切的慢,不高兴就骂我。” “你骂我把我嚇到了,不小心把手切到,你还要骂我是丧门星,做饭的时候不应该见血腥。” “我要给你们洗衣服,做饭,做奴隶,我娘也要做你们家的长工,三岁的文进被你撵出去给鸡抓虫子,他那么小,被虫子嚇麻了,你还要骂他没用。” 说起以前,姜晚晴眼中含著泪,攥紧了拳头。 这些话,上辈子她没有机会对姜老太说出来,终於,有机会告诉她了。 其实她不想回忆起童年悽惨的遭遇,尤其是当著沈璽越的面,现实却不让她逃避。 姜老太被说的低头,眼睛滴溜溜的转,注意到坐在旁边的沈璽越,瞧他穿的非常不错,不像生產队的,瞬间来劲了,掐住乾瘦的腰身,挺起胸膛。 一幅天底下她最有理的样子。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做饭难道你不吃吗?” “小破丫头干点活怎么了,扫地把你胳膊累折了还是洗衣服把你淹死了,你现在好好地站在这,怎么能说那些昧良心的话呢?” 姜老太眼睛竖起来:“女孩儿要有女孩儿的样子,都怪我们把你惯的无法无天,让你觉得自己是千金小姐,干点活就会抱怨。陆政然为啥不要你啊,为啥在外面找女人,还不是因为你没有伺候好老婆婆!” “你如今离婚了,不能有那种小姐做派,老老实实听我的话,我心情好再给你安排一个。” 姜晚晴怒极反笑。 “女人怎么就低人一等了?现在提倡男女平等。” “你觉得女人生下来就应该吃苦,那你自己吃好了,我不吃!找到这里管我要钱干什么?你不是爱吃苦,钱干啥啊?” “陆家人对我不好,我就和陆政然离婚,不是陆家人把我踹出来,是我也不想要他了!別忘了,是我先提出离婚的!” 姜晚晴说完,堵在胸口的鬱气散了大半。 沈璽越在旁边听著。 听到切菜切到手指,被人扇巴掌,他眼神都会暗三分。 等姜晚晴说完,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致。 这家人还算人吗? 对一个几岁的小姑娘那么恶劣,不善待她,还想她的钱,给她灌输一大堆落后封建的思想。 姜晚晴到底是怎样,在这样的家庭里养成了这么好的性格。 沈璽越觉得自己脑补的,永远赶不上姜晚晴所经歷的痛苦。 他头次感受到心臟被闷闷锤痛的感觉。 一下比一下疼,砸在同一个位置。 姜老太嘆了口气,半是教训半是失望的说:“瞧瞧你这丫头,喊那么大声做什么?我耳朵和心臟不好你忘了吗?” 说完她又对旁边的沈璽越笑呵呵的说:“这位同志你別当真,姜晚晴平时脾气没有这么暴躁,对家里人脾气大而已。” 姜老太为了让姜晚晴身败名裂,对著一个没见过面的外人阴阳怪气起来。 姜晚晴別开眼。 看来…… 过了今天,沈教授就不会对她有意思了。 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她和奶奶顶嘴,陆政然说她不孝顺,说她脾气大,还让她尊重老人。 姜老太这样的老人,姜晚晴就是不想尊重。 她算什么啊? 凭什么得到她的尊重。 沈璽越把碗放在木头桌子上,他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冷声道:“我觉得姜同志敢爱敢恨,从不虚偽的性格挺好的。” “不是所有人老了,都可以称为老人,称为好人。” “只有德行好,慈爱的人,才配得到尊重。” “姜奶奶,姜晚晴不尊重你,你是不是也该反思下自己呢?” 姜晚晴像被人点住了身上的穴道。 他…… 没有斥责。 没有不耐烦,反而替她说话。 姜晚晴不敢置信的看向沈璽越,刚好沈璽越也朝她看过来。 那瞬间。 姜晚晴看到他眼里有来不及收起的心疼。 姜晚晴很早以前受的伤,或许早就不痛,沈璽越听后依然心疼。 第138章 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 姜晚晴下意识握了握手指,手心微微出汗。 “听到了吧,不是所有人都会支持你的无理取闹,奶,我们早就分家了,你脑子不好使,我可以给你5毛钱,你去赤脚大夫那里治一下。” 姜老太一听到这话更来劲了,面色阴沉的看著姜晚晴,气的跺脚:“死丫头你怎么说话呢,我是你奶,你咒我得病!” 姜元宝是姜老太一手带大的,气哄哄的攥拳头跺脚,將军肚跟著他的动作晃了晃:“不许你说我太奶奶,我命令你给我太奶奶道歉,不然別怪我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 姜晚晴冷笑。 看看谁先对谁不客气。 姜晚晴抄起旁边的扫帚往姜元宝身上招呼:“没分家的时候不把我们几口当人,分家以后还想占我们便宜,门都没有,滚出去!” 姜元宝闪躲不急,被扫帚抡了一下,脸上被刮的火辣辣,姜元宝嗷的一声哭了,钻进姜老太怀里:“太奶奶小姑姑打我,呜呜呜……” “我的脸好痛啊。” 姜老太一把將姜元宝抱进怀里,用自己的小身板子护著大重孙往外走,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回头骂:“呸!” “什么狗东西,连你奶奶都敢打,姜晚晴我告诉你,你这样的死后也要下十八层地狱。” “我告诉你,我不会走的,元宝好几天都没吃到东西了,今天不让我们吃到东西,打死,我们也不走。” 她可不会白来一趟,让这死丫头气到,还要忍著,姜老太可咽不下这口气。 姜晚晴冷笑,挥著扫帚往姜老太身上使劲。 她不那么说还好,一说姜晚晴可不是来劲了吗? 扫帚无情的打在身上,姜老太瞬间蔫吧了,带著孩子骂骂咧咧走了。 走在路上还骂姜晚晴没良心,谁知道有几个嫂子听到姜老太在骂,把姜晚晴拿钱买车,买肉的事儿说了。 “老太太你也別骂了,她真没钱,手指缝脚指头缝都大。”那天看到姜晚晴自行车回来的嫂子忍不住替姜晚晴说话。 姜老太没想到姜晚晴竟然这么没脑子,把钱都了,领著孩子冷著脸走了。 人走了。 姜晚晴把扫帚一扔,洗洗手,回来端起碗斯斯文文喝粥,她轻嗤了声:“就这点小伎俩,也就欺负欺负小时候的我,现在我可不是小时候,你就让她们欺负到的。”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沈璽越看著明显活泼了不少的她,眼里多了丝笑容:“嗯,你说的都对。” “你没有不好,都是她们不好。” 姜晚晴喝米粥的动作越来越慢。 粥似乎都格外香甜了。 喝完粥就要学习了。 姜晚晴没有烦心事儿,立马投入到学习中。 杨苏苏和陆政然情况却不是很好。 杨苏苏中暑情况才好了一点点,她就发现脚出问题了,脚上长了好多小水泡,特別痒,而且还臭臭的。 她哭著搓著脚,哭问陆政然:“你们家里是不是有人有脚气啊?” 她好端端的怎么就得脚气了? 不应该啊。 在陆政然印象中,杨苏苏是个非常温柔有范儿的人,她知性美丽大方,做什么都很优雅,可她现在面色蜡黄,坐在炕上搓脚指头,画面不止一点辣眼睛。 说实话,姜晚晴一个乡下妇女,向来都是乾乾净净利利索索的,从来没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过。 陆政然看不下去了:“我们家人没有脚气,你自己不讲卫生,从哪儿传的脚气吧。” 委屈把杨苏苏包裹:“陆政然!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我才没有脚气,是你们家不乾净。” 她有钱的时候,陆政然可从来不敢这样对她说话,果然,人都是会变得,陆政然也不例外。 杨苏苏心情非常不好,也不想在这个家受窝囊气,穿上鞋出门转转。 气哄哄走出去,她悄悄回了几次头,发现没有人跟上来,心里更难受了。 她漫无目的逛著,不知道怎么就来到老薑家。 姜家院子里的杏树每天都能浇上水,叶子耷拉著,可它树下是有树荫的,姜晚晴趴在桌子上写字,沈璽越坐在旁边,拿著扇子扇风。 杨苏苏眯起眼睛。 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是真实存在的。 难不成…… 真如陆仙娥所说。 沈教授喜欢姜晚晴? 她不相信。 事实又摆在眼前。 杨苏苏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 这些天没过过好日子,杨苏苏的怨气积累到一定的地步,再也忍不住,衝到了老薑家院子里。 她怒气冲冲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抓姦的。 杨苏苏攥紧拳头,看著沈璽越和姜晚晴,眼睛慢慢变红:“姜晚晴,你故意的是不是?” 姜晚晴疯了大半辈子,全拜陆政然和杨苏苏所赐,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打量杨苏苏,欣赏杨苏苏的惨状:“什么故意的?” 杨苏苏哽咽:“你故意离婚,让我跳进这个火坑,如果不是你陷害我,我根本不可能当眾出丑,被迫嫁到陆家。” 现在的日子太艰难了。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杨苏苏的脚好痒,她好难受,一点都不想回到陆家去了。 陆政然是挺好的,可他家里人一点都不好。 她以前天真的觉得,田小菊和陆仙娥,不单单因为身份才喜欢她,对她好,说不定就是因为她比姜晚晴优秀,才让这些人喜欢她的。 没想到,真的只是因为家世,才选择对她好的。 杨苏苏觉得自己像个大笑话。 姜晚晴故作惊讶:“我陷害你?”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讲什么,当初为了赶我走,为了风风光光嫁到陆家,不是用尽了手段吗?” “怎么,陆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好,就觉得是我的错?杨苏苏,你是不是忘记,是谁先抢陆政然,是谁先蛊惑孩子跟她一条心,又是谁来例假,让陆政然背著回家的?” “我以为你最起码有点脸,哈哈哈……” “谁知道你连脸都没有,坏事做尽,还要把罪名往我身上推,杨苏苏,你真是噁心的让我惊讶。” 第139章 明明是我救你出陆家 以前號称脾气最稳定,最温柔,最知书达理的杨苏苏,此时穿著陆仙娥不要的旧衣服,破破烂烂,灰头土脸的站在姜家,她愤恨的瞪著姜晚晴,恨不能从姜晚晴身上挖出个洞。 可悲的是,杨苏苏此时此刻忽然明白,为什么一开始,总能看到姜晚晴疯狂,歇斯底里的样子,谁在陆家都会把日子过成这样的。 可她无法接受的是:“我不要脸?姜晚晴到底谁不要脸啊?” “你明明知道陆家是火坑,却从来不提醒我,姜晚晴,你真是个坏女人,我从来没见过比你还坏的女人,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跳进陆家。” 杨苏苏拍著自己的胸脯,悽惨一笑:“同为女人,你用我换你逃出陆家,明明是我救了你,你却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你好自私啊。” “我以前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放弃陆政然,现在我懂了,你喜欢沈教授,在陆家的时候就勾引沈教授,想和陆政然离婚,你知道,有五个孩子在,陆家不会轻易让你离开。” “你好聪明啊,故意让我带孩子,让孩子和我亲近,再使用计谋,让我不得不嫁到陆家,接受你的孩子,接受陆家的烂摊子。” 杨苏苏用力捶打自己,眼眶中含泪:“我自詡聪明一世,却玩不过你一个乡村妇人,姜晚晴,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就不会被自己的良心吵醒吗?” “如果我是你,我现在根本吃不下睡不好,更不会在资源上为难救你出苦海的女人。” 杨苏苏痛斥自己蠢。 自以为得到了一切,实际上,好东西都被姜晚晴抢走了。 倘若早知道姜晚晴稍微用点力气就把沈璽越搞到手,杨苏苏早就对沈璽越下手了。 后悔,痛恨,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杨苏苏看著姜晚晴的目光越发的恨。 姜晚晴和杨苏苏交手半生,真不知道杨苏苏还能说出这种话,她冷哧了声:“黑的让你说成白的,骯脏的被你说成正义的,你怎么想我不在意,也无需像你解释,作为你的前辈,我却有话和你说。” “陆家不单单是火坑,还是百米巨坑,你这辈子,也甭想爬出来。” 现在离婚可不想后世那么容易,要不是她使计谋才那么快离婚,一般人想离婚,需要经过层层调节。 而且陆家人根本不会放过杨苏苏,杨苏苏的好日子长著呢。 姜晚晴才不在意杨苏苏怎么想她。 做別人眼里的『坏人』,未必不是什么坏事。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姜晚晴就是要得意,就是要嘲笑。 杨苏苏心臟气的抽搐的一痛:“姜……晚……晴……” 她知道说不过姜晚晴,转头对沈璽越告状:“沈教授你看到了吧,姜晚晴不是什么好人,你身份高贵,有钱有权,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別被她瞧著无害的外表骗了。” 第一次沈璽越的人都会说他瞧著温文尔雅,沉默了一些,不至於不好相处,那是他们没看到沈璽越的另一面。 今天,短短几个小时。 沈璽越见识到了姜老太的蛮横无理,又见识到了杨苏苏的顛倒黑白。 当然,也看到姜晚晴毫不在意的態度,她活的坚韧肆意。 沈璽越的心臟却疼的喘不过气来。 他被姜晚晴发疯的样子吸引,却在深深陷入之后,看到她走过来的每一步,她身上的每一根刺,都不是自己长出来的,是被人一根根扎到她身上,她没把血流乾死了,反而把身上的刺竖起来,报復所有人。 沈璽越寧愿永远看不到坚韧的姜晚晴。 他寧愿自己孤独一生。 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姜晚晴。 沈璽越目光漆黑,眸深阴鷙:“她不是好人?难道你就是了?” “我发现你这个人从来猜不到事情的真相。” “在你眼里,是姜晚晴勾引得我?追求得我?” 沈璽越连续几个问话。 杨苏苏蹙眉,不明白他话里是什么意思。 沈璽越继续道:“错了。” “是我先喜欢上了没离婚的姜晚晴,她对我不屑一顾,我喜欢她,等著她,她什么都不知道,我以为自己要等几年,没想到你的出现,让她这么快离婚,要说谢谢,应该是我谢谢你,让我等待了心爱的女人。” 沈璽越性格淡,话少,平时看著无欲无求。 这种人你放在神台,好好搁在那里,大家都能看到,都不会觉得有什么。 可他偏偏要走下来,走到一个结过婚离过婚的女人面前,丝毫不在意她的过去还事事以她为主。 这样,会让人嫉妒到发疯。 尤其是现在的杨苏苏,她日子不好过,更见不得姜晚晴好。 杨苏苏的脸瞬间惨白一片。 “沈教授……她结过婚,还给別的男人生过孩子,她如果是个好女人,陆政然就不会喜欢上我,你不要被她骗了,她不值得你喜欢!” 杨苏苏急切地想拆散姜晚晴的好姻缘,就像上次一样。 姜晚晴看著忽然出现在杨苏苏身后的男人,她挑了下眉:“怎么,我不值得沈璽越喜欢,难道你值得吗?” 杨苏苏刚要说,当然值得,不等她说话,身后传来陆政然冷硬的声音:“你在这里干什么?” 陆政然也想知道杨苏苏的答案,可他不想让她在大庭广眾之下说出来。 换个思维,陆政然能出言打断杨苏苏,心里未必没有自己的答案。 杨苏苏打了个机灵,猛然回头看到陆政然,惊讶:“你怎么过来了?” 她心里还是隱隱期待著,陆政然是过来哄她的。 在姜晚晴面前被她前夫哄,也挺有成就感的嘛。 陆政然大步走过来抓住杨苏苏的手:“你负气离开,家里的饭没做,碗没刷洗,孩子的鞋也是脏的,一个个饿的嗷嗷叫,我当然是叫你回去做饭干活的。” “蓬头垢面,疯婆子一样跑出来,就不怕別人笑话吗?赶紧跟我回去。” 陆政然扯著杨苏苏往外走,眼睛看到姜晚晴。 离婚后姜晚晴光彩照人,穿的粉嫩,头髮简单盘在后面,碎发散落下来落到衣服里,白嫩的脖颈令人遐想,怪不得沈璽越会对她心动。 论美貌,姜晚晴穿新穿旧都好看。 第140章 陆家最老的一块姜啊 陆政然看愣住了。 挣扎的杨苏苏感受到胳膊上力道鬆了一些,侧过头,发现陆政然直愣愣的看著姜晚晴,眼底惊艷之色掩盖不住。 杨苏苏神经被电流电过一样,噼里啪啦炸开,伴隨著难以承受的气怒和疼痛,她用力甩开陆政然:“我像疯子,她就不像疯子吗?” “陆政然,你是不是忘了你们离婚之前,你怎么和我说她的,说她邋遢,说她没有学问,说她脾气不好,不管你和孩子,当初那么嫌弃,现在还眼巴巴看,那你离婚干什么啊?” “爱的死去活来,干什么和她离婚和我在一起啊?” 都是女人,杨苏苏和姜晚晴抢男人的时候,她每天都沉浸在高高在上,自我很良好的错觉中。 地位顛倒。 杨苏苏的自尊心被践踏,眼泪逼到眼眶附近,却迟迟不肯让它落下。 现在的日子是她从姜晚晴手里抢过来的,哪怕是屎,她也要吃下去,装作很美味的样子,绝对不可能掉眼泪。 陆政然最烦的就是婚姻里面被妻子质问他的真心,会让他觉得很烦。 这些女人太精明了。 一猜一个准。 陆政然不想被这些人束缚。 日子已经很苦很累了,还被看犯人一样盯著,陆政然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他收回目光,深吸口气压下火,再次用力拽紧杨苏苏,把她拉回家。 路上两个人都憋著口气,碰到认识的人好奇询问他们怎么了,两个人装著什么事都没发生,笑笑离开。 陆政然脚尖踏进陆家院子,便一把狠狠地甩开杨苏苏,杨苏苏被甩了一个趔趄,她停稳后,不敢置信的看著陆政然。 “陆政然你竟然甩我!” 陆政然掐腰,一脸冷意:“甩你怎么了?” “你不该甩吗?” 杨苏苏被气笑了:“你说什么?”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陆政然:“和我吵架,跑到姜晚晴那里去发疯,你不嫌丟人,我还怕丟脸呢,杨苏苏我告诉你,当初是你先勾引我的,我离婚都是为了谁啊?” “你不要不知好歹,这次我不动你,下次再跑出去发疯,別怪我对你不客气。” “疯婆子。” “连姜晚晴都不如,人家姜晚晴婚后可比你听话多了,顶多不会那些大道理,没那么温柔,可她勤快,能帮我娘干活,还能帮仙娥做鞋做衣服,家里大大小小都是她打理的,你再看看你,让你干点活就装病,上次你跟著仙娥过去,她也不至於闹得那么难看。” 陆仙娥的裤子到现在还没洗呢,陆政然偶尔还能再家里闻到屎味儿。 杨苏苏像第一次认识陆政然一样看著她。 怎么会这样呢? 她认识陆政然这么久,从来没听他用这样的態度,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杨苏苏手指抵在唇边,眼泪在眼睛里旋转。 “你拿……” 杨苏苏轻轻指了下姜晚晴住的地方,然后又指了指自己:“你拿她和我比,还说不如她?” 姜晚晴算什么东西。 也配和她对比。 陆政然皱眉,还算好看的脸上十分不屑:“人家好歹是个黄大闺女,你呢?身子都不清白了,如果不是我,谁在发生那种事儿以后还会娶你,杨苏苏,就以你现在的家世,和你现在的脾气,价值,要不是姜晚晴下了药,你们全家使出吃奶得劲,都別想嫁给我这么好的男人。” 便宜都让她占了,还摆出一副受伤的样子。 姜晚晴被欺负成那样,也没看她掉一滴眼泪,平时也就发发疯,从不弄出这种做派来。 杨苏苏懂了。 她还是没忍住掉了眼泪,哭著点头:“陆政然,我现在看明白了,你当初竭尽全力討好我,不就是为了我家里的权力,现在我家里没用了,你装不下去了。” “是我傻,总是念著当初你救我的情分,觉得你是个好人。” 屋內。 陆仙娥和田小菊在屋里,透著玻璃窗户看到了杨苏苏和陆政然在吵架。 陆家几个孩子並排躺在炕上睡觉,田小菊拍著陆多米的手速度慢慢缓下来:“呦,这怎么又吵起来了?” 陆仙娥摇头:“不知道。” “估计是我哥伺候不下去这个大小姐了。” 田小菊嘴里嘖了声:“你哥也真是的,还没考完试,和她吵啥架啊,这个节骨眼闹起来,对谁都不好,我平时骂两句就算了,我又不是杨苏苏她男人,她是能忍下去的,男人一旦冷脸,杨苏苏说不定就心冷了。” “仙娥啊,我去劝你嫂子,你去劝劝你哥,往好了劝,让他多忍忍,杨苏苏价值还没確定呢,万一人家考上好大学,每个月都能拿补贴,日子也能过下去,再说她咋样都是城里人,有城里户口,咱家五个孩子就靠她了。” 陆仙娥平时脾气大,关键时刻知道轻重:“成。” 娘俩出去劝架。 田小菊嘆气,把杨苏苏领到厨房给她做鸡蛋羹吃:“你別和政然一样见识,他脾气急,心肠热,不是会装的人,脾气上来说话没轻没重。” “你对家里的付出,其实我们都看在眼里,但过日子就是这样,贫贱夫妻百事哀,难免为了那点事吵架。” 田小菊会过来安慰人,倒是让杨苏苏意外。 鸡蛋羹蒸好了,田小菊往金黄软糯的淋了一圈酱油,把勺子塞杨苏苏手里,鸡蛋羹放她面前。 杨苏苏坐在小马扎上,就著灶台吃起来:“他就是在骗我,我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嫁给陆政然。” 田小菊看她肯说话,肯抱怨,知道这事儿还有挽回的余地。 不可挽回的时候,应该像姜晚晴那样,发疯,砸东西,看谁都是冷的,一个字都不想沟通。 誒…… 结婚的女人没几个能像姜晚晴那样脑子开窍,忽然拎得清。 身为婆婆,她不喜欢姜晚晴,能作,对家里人不好,可身为女人,尤其是在家庭里沉浮半辈子的田小菊,她知道什么时候装糊涂,知道什么东西重要,也知道什么时候扮恶人。 更清楚啊。 离婚后,姜晚晴日子其实会过的挺好的。 田小菊知道归知道,却不会点醒杨苏苏,她要织个更厚更密的网,把眼前这个城里来的儿媳妇儿的翅膀给粘住,让她就卡在半空中,不会很好受,也不会很难受。 除非陆家不需要她的力量,再露出最终的面目。 田小菊前几天和她吵,也不是没脑子的吵,那她是恶婆婆,杨苏苏就会心甘情愿觉得她儿子好,凡事听她儿子的。 现在儿子冷脸,她就得当粘合剂,让杨苏苏觉得自己嫁的还不错:“你看你,还是年轻,你自己好好想想,政然真不喜欢你,我能给你吃这碗鸡蛋羹吗?” 杨苏苏吃东西动作放慢,眼里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期许:“什么意思?” 第141章 姜钦山他真正的死因 田小菊慈爱的笑著拍了下杨苏苏的肩膀:“傻丫头,你前几天生病,政然特意弄了鸡蛋,让我今天做鸡蛋羹给你补补身子,他在背后为你关心你,你却和他吵架,你说他能不生气吗?” “两口子过日子都这样,吵吵闹闹,吵不散的才是天生一对。” “姜晚晴就没有这样的好福气,她嫁给政然快六年,六年可从来都不惯著她。” “苏苏,你要知道,男人站在你这边,你婆家人才会对你好,你和姜晚晴是不一样的。” 田小菊刚才听到了一些,知道这次吵架和姜晚晴有关係。 她不需要说別的,把杨苏苏往上捧一捧,就让她晕头转向。 杨苏苏脑子里的热一点点冷却。 她咽下嘴里的鸡蛋膏:“是这样,我和我妈吵架,也会生气的时候说难听的话,可我……” “不知道他背后想著我,我还以为他看我家里出事,就不想对我好了。” “苏苏啊,娘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娘家厉害,也是你厉害,你厉害,我们肯定高兴,你家里忽然出事,我们有点小失落也正常,我们是人又不是圣人。”田小菊没有抗拒这个话题,反而大大方方承认了。 杨苏苏其实很瞧不起田小菊,一直觉得她没啥能耐,没想到她人还是有点东西。 是她小看人了。 “可他也不能说话那么难听。” 田小菊:“嗨呀,你看你,有时候要学会看淡。你以为姜晚晴真的放手了吗?她现在就是在和你抢政然,你把人家男人和孩子都弄走,她肯定要噁心你的,你现在这个节骨眼纠结这些,不就是把人往外推吗?” 杨苏苏沉默了。 的確如此。 她和陆政然今天情绪都不太对。 这怎么能怪他们,明明是姜晚晴在那里挑拨离间。 外面。 陆仙娥也在开导陆政然:“哥你也真是的,和她吵啥啊。” “你和她吵,她不听你的。” 陆政然烦的要死,他回家脑子里还是姜晚晴和沈璽越坐在一起养眼的样子,他不要的人,凭什么比以前过的更好? 还被沈璽越追求,他呢,结完婚以后日子一天不如一天,还要被杨苏苏无理取闹。 “你不知道她干啥我才和她吵的,你要是知道原因,绝对不会来劝我。” 陆仙娥撇嘴,还是道:“哥,我不是让你向嫂子低头。我是想告诉你,吵架不要什么都说,不要什么心里话都让嫂子知道,她已经嫁进来不会轻易离开你的,和你吵架就是为了让你哄哄她。你平时说几句好话,然后不给她钱,只有让她单枪匹马手心向上,她才能甘愿当牛做马,任劳任怨。” 陆政然没说话,脸色却没有刚刚那么难看。 陆仙娥知道,陆政然听进去了。 她趁热打铁道:“等会儿说点好听的话,可別吵了,爹现在在监狱里蹲著呢,娘平时还要帮你带五个孩子,照顾家里,別让她操心了。” “你別忘了,当年咱们家里人逃荒过来,爹娘拉扯咱们多不容易。” 逃荒那段日子。 是陆家人永远都忘不掉的岁月,这段特殊的日子,让陆家人紧紧牢记,冷血市侩的作风也是在那段时间养成的。 陆仙娥压低声音:“哥,你別忘了,我们老陆家人都是吃人的狼,姜晚晴对你的刺激太大了,你不能一直沉浸在里面,我们不能干吃亏,这段时间好好准备考试,等考完试,我们就让姜晚晴付出代价。” “你能甘心,姜晚晴离开你以后,过上好日子吗?” 陆仙娥不能原谅。 她要报仇。 要姜晚晴身败名裂,付出成千上百倍的代价。 陆政然依旧沉默。 陆仙娥放出大招:“哥,你別忘了,当初姜钦山是怎么没的,是你,跟他上山,抢了他给李铁柱带回来的抚恤金,也是你,把他从悬崖上推下去的。” “姜晚晴明显不知道这件事,让她知道,以她狠辣的性子,会给你活路吗?” “想要成大事,我们必须心狠,必须定的住。” 有些记忆,是別人不提起,自己永远都想不起来的。 陆政然便是这样。 姜钦山,是陆政然的恩人。 他谦逊,心底善良。 姜钦山看陆政然的目光,比陆大义的目光还要慈爱。 陆政然为什么婚后不敢回家? 他看到姜晚晴的眼睛,就会想到姜钦山被他推下悬崖,震惊,失望的眼神。 陆政然的手不受控制开始发抖。 他吞咽口水:“別……別说了。” “以后不许再提。” “我知道怎么做,往上爬,爬到所有人都不能撼动我的位置。” 陆仙娥很满意。 “这才是我哥。” 墙的另一边。 陆多喜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她活了两辈子,竟然不知道姥爷是爹爹推下山崖的。 怎么会这样? 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对,陆多喜都想抽自己两个耳光。 娘好苦啊。 怎么会这么苦? 爹爹对她不好,她们对娘也不好。 陆多喜擦掉眼泪,悄没声息回去,爬上炕假装还在睡,璧山眼睛,用力平復心底的浪涛。 陆仙娥和陆政然后脚就进屋里来了。 陆仙娥走进屋,看到陆多喜头上都是汗,拿毛巾帮她擦了擦:“这孩子,闷了一头汗。” 擦完嘀咕道:“怎么比其它几个孩子出汗出的多呢?” 第142章 姜老太把姜晚晴嫁人 陆仙娥说完。 陆多喜脸上的汗流的更多了。 千万不能让姑姑看出来她在紧张。 陆多喜调整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瞧著像睡梦魘了。 陆仙娥没做多想,转身去忙別的。 经过田小菊和陆仙娥的劝说,陆政然和杨苏苏都从那场矛盾中走出来,晚上吃饭的时候,杨苏苏主动给陆政然夹了口咸菜:“政然哥哥你多吃点。” 陆政然温柔的回以一笑。 晚上西屋里响苞米麦秆哗啦啦的声音。 有些人家会用晒乾的苞米杆子做凉蓆,陆家原本是没有的,杨苏苏前几天被陆多喜一把火烧上火,人差点都蒸发了,炕热的没法睡人,陆政然从仓子里翻出旧的苞米杆子蓆子铺到炕上。 睡著没那么舒服,但很凉爽,炕的温度凉下来,蓆子也没撤。 西屋的苞米杆子一阵一阵的响,特別有节奏。 陆家老大陆多米还没睡,趴在被窝里,露出个小脑袋,耳朵听著西屋的动静,好奇的问田小菊:“奶奶,爹爹和苏苏阿姨这么晚了还不睡觉,还在干活吗?” 现在的人都靦腆。 尤其是小孩子问这种问题。 田小菊支吾了一下,笑著认下:“嗯吶,还干活呢,快睡吧。” 陆多米下午睡多了,不想睡觉。 他是陆家的小霸王,一直备受宠爱,以前睡觉的时候总能打过弟弟妹妹,让姜晚晴哄著睡。 一开始苏苏阿姨嫁进来,陆多米觉得挺好的。 可苏苏阿姨嫁过来没给他买好吃的,也没给他买玩具手枪,苏苏阿姨也没有娘那么温柔,没有姜晚晴会做好吃的。 陆多米不想承认。 他想姜晚晴了。 小恶霸睁著葡萄大的眼睛,迟迟睡不著。 他忽然想起去年,栓子说的话。 他说娘只有一个。 只有一个…… 隔壁西屋。 陆政然搂著杨苏苏翻来覆去烙了几回饼,觉得酣畅淋漓,他搂著杨苏苏亲了一口:“傻丫头,我最喜欢你了,你不气我,我怎么可能替姜晚晴说话,我早就说过,姜晚晴连你一个手指头都比不过。” 杨苏苏眼睛下面都是红的,身心都很满足:“嗯,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我们好好努力,一起考上好大学。” 姜晚晴再努力,也考不上大学。 她比姜晚晴强一百倍。 时间转眼到了五月初。 室外温度直线上升到49摄氏度,马上突破五十摄氏度。 冯建设还想再把种子种下去,就这个温度,人出去都要被晒掉一层皮,更別说种东西了。 可不种地。 吃啥? 喝啥? 一时间大家都犯愁起来。 向阳生產队只有少量几户当初听了姜晚晴的话,提前囤了些粮食,都是粗粮食,辣嗓子,不好咽下去,对於没吃的队员来说,这些都是救命的粮食。 当初虎子娘觉得姜晚晴可怜,看在姜晚晴老实可怜的份上,想著买点粮食支持一下姜晚晴,让姜晚晴觉得自己信她。 没想到,就买几袋子,一下子就成救命粮了。 虎子娘本身生了虎子,在婆家脚跟就很稳,明智的囤了粮,婆家恨不得把虎子娘供起来。 虎子娘逢人就说姜晚晴的好,变著法夸姜晚晴,偶尔挖到野菜,上山找到野果子,也给姜晚晴送过来。 那老薑太太没在姜晚晴这里討到好,去街上骂,没等骂到老薑家门口,就被虎子娘半路给截住了,虎子娘一挑好几个,把老薑家人堵回去。 姜老太直接气病了。 她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好,吃也吃不好。 就在她难受的时候,觉得自己可能半条腿踩到棺材里的时候,田小菊带了一个鸡蛋上门来看她。 “亲家奶奶,听说你病了,我来瞧瞧你。”田小菊眼神中带著关心,不知道的还以为面前的是她亲娘。 姜老太知道田小菊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咳了咳,往地上吐了口痰:“你来干啥的?” “借粮的?那可没有,姜晚晴不认你们,更不认我们老薑家人,人家都不许我进门,把我们赶出来了。” 田小菊听后笑了:“老太太你看你,我也没说我是来借钱的,我啊,是来和你说说晚晴的事儿。” 姜老太一看田小菊就没憋好屁。 “姜晚晴怎么样都是我孙女……” 田小菊:“是啊,可是我身为前婆婆,关心她,你说她离婚后自己一个人过也不容易,你们也没说替她再张罗一家,以晚晴的长相,勤快,还有手巧的劲,隨便找个男人,都能换一二百彩礼,眼下形式这么严重,你说说,晚晴要是能给你们赚一二百,是不是也挺好的?” 哼。 姜晚晴不嫁人,总要影响政然和杨苏苏的感情。 天天吵什么时候是个头,田小菊昨晚上和陆仙娥商量了一把,决定把姜晚晴嫁出去。 她没有资格,姜老太有啊。 姜老太倒是没想到这茬,毕竟阴损的招式不是谁隨隨便便都敢想的。 这办法是个好办法。 姜晚晴是她孙女,自然要听她安排,死妮子打她不要紧,可她竟然敢打元宝,这点让姜老太很生气。 那可是她宝贝金贵的命根子,姜晚晴今天敢打元宝,明天就敢把元宝卖了。 姜老太不允许这样的危险存在。 她揉了揉太阳穴:“这事儿再说吧,人家也不给我们机会。” 有些话,她不会和田小菊交底。 田小菊看她眼睛闪烁,还泛著狠意,就知道这事儿成了:“行,我家里还有活呢,我先回去了。” 田小菊刚走,老薑家二婶子林飞燕进来。 姜老太一共生了两个儿子,老大姜钦山,老二姜钦河,林飞燕是姜钦河婆娘。 姜钦河结婚早,和林飞燕生了俩闺女,一个儿子,三个孩子都比姜晚晴大。 大闺女叫姜雪红。 二闺女叫姜雨真。 三儿子叫姜继民,姜元宝就是姜继民的孩子。 林飞燕穿著红色裤子,黄色上衣,脸有些长,吊梢眼,瞧著就不好相处,她做到炕边:“娘,我瞧著田小菊说的没错。” 第143章 把她许给六十老光棍 “姜晚晴对咱也不好,有钱都不知道拿回来孝敬孝敬你,咱不如把她嫁出去,弄个彩礼钱回来。” 林飞燕眼里满是算计。 別看都姓林,林禾是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林飞燕是结结实实附近生產队嫁过来的,姜老太更喜欢林飞燕。 林飞娘娘家偶尔会送点吃的过来,或者不要的破布头子,这点小恩小惠把姜老太拿捏得死死的。 姜老太觉得林飞燕比林禾有用。 “你这是有著落了?”当了婆媳几十年,姜老太了解林飞燕。 林飞燕笑了,做到姜老太旁边,帮姜老太按腿:“隔壁五星生產队有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光棍叫徐长贵,他攒了大半辈子,手里说是有二百块钱,咱自己留一百,剩下一百给姜文进娶媳妇儿,一来二去,咱可是攒老大功德了。” 她家雪红嫁出去了,雨真还没呢。 林飞燕想托人给雨真找个城里对象,相看了几个还不错的,都是农村户口,林飞燕一直没撒手。 她想从姜晚晴身上捞钱,又不敢吃相太难看,才捨去一百块钱给姜文进,传出去,大家也只会夸她做二婶的仁义。 姜老太很赞同林飞燕的想法。 “行,那你去办吧。” 林飞燕高兴地应了声,鬆开手,把刘海儿掖到耳后,去找做媒的孙大娘办了。 孙大娘原本不肯,刘飞燕出了10块钱保媒费,孙大娘只能笑么喝喝的答应了。 她去了五星生產队,徐长贵一听是隔壁才二十来岁的姜晚晴,他瞧过那妮子,长的好看,从小就水灵。 他高兴地呲著大黄牙:“就……就她了,我就要娶她,不要別人,两百块,中。” 孙大娘心说,你中,人家可不中。 “想要媳妇儿,要200块,你把钱给我,我给人家女方送过去,还要额外给我20的保媒费。” 孙大娘是向阳生產队有名的保媒人,徐长贵倒不怕她反悔,或者拿钱不办事。 就是还有点怕:“姜晚晴才二十多,我过年都六十了,她……真愿意跟著我?” 孙大娘:“她奶奶要把她嫁出去。” 徐长贵懂了。 老薑家想要钱,他去柜子里翻出旧鞋,从里面掏出攒的钱,新的旧的都有,大多面值很小,凑到一起有二百,他吐了口唾沫到手上,一张张数:“姜晚晴他弟娶媳妇儿要钱嘞?” 孙大娘昨天没太睡好,打了个哈欠:“是呢,到年岁,该找对象了。” 徐长贵点头:“嗯。” 他数了二百二给孙大娘:“拿去吧,我没要求,也不需要好日子,就要快。” 徐长贵偶尔带寡妇回家睡。 觉得不够得劲。 他就想要个媳妇儿给自己暖被窝,能把姜晚晴娶回来,这辈子算值嘍。 孙大娘看到钱眼睛就亮了,把钱揣兜里:“放心吧大哥,我肯定把事情给你办的明明白白的。” 孙大娘是出名的媒人,五星生產队的人看到她,好奇打听:“老孙婆子,徐长贵找婆娘了?谁家的啊?” 大家都以为是哪家的寡妇,或者谁家的老姑娘,还有智力有缺陷的。 谁知道孙大娘张口就给大家爆了个雷:“向阳生產队,姜老大的大闺女,姜晚晴。” “刚离婚,家里给张罗婚事,让我给介绍徐长贵。” 打听的人都愣住了。 “啥?姜晚晴?” “娘誒,那姑娘多好啊,给我们生產队打井,有礼貌又爱笑,还长得好看,我瞧著我们大队长还挺喜欢她的,这咋……咋就介绍给徐长贵了?” “他们家里人真不怕挨雷劈,连这种造孽的事儿也敢做。” 孙大娘就是赚保媒费的,给一般人介绍一块两块,这下子弄了三十,孙大娘可不管別的,她就管赚钱:“那我不知道,我就是个跑腿的。” 说完乐呵呵走了。 打听事儿的五星生產队的嫂子觉得不对劲,寻思了下,去给顾新民通风报信去了。 另一边。 孙大娘带著钱回来,把二百送到老薑家。 林飞燕拿了钱,转交给姜老太一百:“娘,姜晚晴真值钱,瞧我说的没错吧,二婚还能收二百,太值得了。” 姜老太看到钱,心里被姜晚晴气的那口气才顺下去。 “你带著钱,去给林禾送过去。” 她这把老骨头不经得起折腾,就不去了。 林飞燕出餿主意的时候就知道肯定要打架,她不怕这些,叫上她儿子姜继民,还有儿媳妇儿何,往姜晚晴住处走去了。 何饭量大,长得胖,有个一百二十来斤,她这身肉不是老薑家养的,是她娘家养的,娘家有钱,何脑子简单平时最听林飞燕的主意,一喊就走了。 更別说,姜晚晴前几天那扫帚揍了她儿子姜元宝,何早就想扇姜晚晴两个巴掌。 知道家里添了100块钱,何和姜继民脸上都有喜色,也有替儿子爭口气的爽感。 林飞燕:“等会儿你们別手软,姜晚晴不嫁人,你们就用点狠顏色。” 姜继民知道:“放心吧娘,我知道怎么办。” 三口人齐刷刷的过来了。 姜晚晴和沈璽越在屋里上课,桌子上多颱风扇,钻石牌风扇,黄色牌子,蓝色扇叶,还没通电用上,姜晚晴都觉得屋子里比平时凉快。 知道沈璽越心思后,姜晚晴多多少少被影响,读书的时候听到他的呼吸声,看到他的衣服,都容易走神。 “你们怎么来了?”窗户外面响起林禾冷硬的问候声。 姜晚晴放下笔:“我出去看看。” 院子里。 林飞燕三人走进来,林飞燕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给林禾:“嫂子,你看你冷著脸干啥,前几天你打我孙子我都没找你算帐,你反倒要和我生气。” “我今天不是来找事的,我是给你送喜的。” 她从兜里掏出另外一百块钱给林禾。 林禾没接:“你想干啥?” 她太清楚林飞燕的为人,钱到她手里一般人拿不出来,林飞燕拿钱出来,肯定憋著坏事。 林禾才不要她的钱。 林飞燕笑了:“不想干啥,娘做主,给你家晚晴许了户好人家,这是礼钱,你快收著吧。” 第144章 姜晚晴以一敌三贏了 林飞燕干著缺德事儿,还偏要摆出一副自己干了天大好事的模样,笑的见牙不见眼,擎等著林禾过来拿钱,还要感谢自己的模样。 她手里拿著一百块钱,又往前递了递。 林禾看著这钱,一肚子邪火往外翻涌,这么多年过去,林飞燕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要脸。 她冷声反问:“娘?” “哪里来的娘,我家钦山没之前,咱们就分家了,娘是你的娘,和我们有啥关係?” “我不管你们找的是哪户人家,我们晚晴都不会嫁过去。” 林飞燕不生气,赖皮脸的也跟著笑:“大嫂,你看你,晚晴是二婚女人,我们能帮你找到好人家,你就该偷著乐,怎么还倒打一耙对我们发火?” 她拉过林禾的手,把钱拍到林禾的手里:“拿著吧,女人家总归要嫁人的,你也不能留她一辈子。” “现在隔壁生產队的徐长贵愿意娶你家晚晴,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好多人家黄大闺女都换不到100块钱,你这还有啥可挑的?” 听到徐长贵的名字,林禾气的脸都红了:“徐长贵六十还瞎眼,你觉得他不错,把你家雨真嫁过去啊。” 比力气,林禾不如林飞燕,可因著在气头上,林禾抓著林飞燕的胳膊,把钱塞回去,两个人撕拉了两下,林飞燕竟然没扯过林禾。 林禾红著脸,咬著牙,把钱塞到林飞燕手里,一把將她推开:“我告诉你,我女儿就算这辈子不嫁人,我出去捡垃圾,要饭,也不会把她隨隨便便嫁出去。” 林飞燕胳膊被抓了好几道檁子。 她儿媳妇儿何扶住她,撒泼一样对林禾喊:“疯婆子,说话就说话,动手打我娘干啥?你女儿打我儿子,你打我婆婆,你们家都是疯婆子。” “我们原本可以把钱都吞下,做主把你女儿嫁出去,还送过来一百块钱,已经是仁至义尽,你出去打听打听,我们做的哪点不行了?” 姜继民也站出来帮腔:“我警告你,再和我娘动手动脚,別怪我对你不客气,要不是看在我死去大爷的份上,我刚刚就把你撂倒了。” 姜继民说完,一桶泔水从旁边泼过来,浇了他们三个一身。 天气热,泔水放一会儿都能发酵出非常难闻的味道,臭烘烘的泔水从头上淋下去,顺著脸流到鼻子,衣服里面。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林飞燕乾呕。 何被沙到眼睛,疼的嗷嗷叫。 姜继民直接喝了一口,吐都吐不出来。 三个人乱作一团。 林禾朝旁边看去。 姜晚晴冷著脸走过来,她拿著空的泔水桶,走到姜继民身边,把桶扔到姜继民身上,木桶有分量,底下还用铁丝箍著,砸到姜继民身上,铁丝刮在姜继民手上,在他手上划下了一个长长的口子。 “啊……” “好痛。” 姜继民发现是姜晚晴动的手,气的差点跳起来,指著姜晚晴骂:“死丫头你要死啊,敢对我动手,是不是活腻歪了?” 姜晚晴拍了拍手:“姜继民,我觉得你就算没有良心,也应该记得你小时候得麻疹,是我爹钱救你,我爹死了,你做哥哥的,不帮忙就算了,还跑过来作恶。” “上次给你的教训不够,还敢来闹事。” 姜继民脸臭的很:“八百年前的烂帐也翻出来说,你也好意思,他是我大伯,不帮我帮谁?” “倒是你,打奶奶骂侄子,黑心烂肝的东西。” 转头对他娘说:“娘,钱留著,给一百还生气,一分都不给他们。” 林飞燕吐了好几口口水,嘴巴才没那么臭,她黑著脸:“死丫头胃口不小,现在好了,一分钱都没有,不听话的东西只有这个下场。” 猝不及防拎著泔水桶出来,害她都没反应过来就被 姜晚晴笑的好大声:“林飞燕,你们没有资格把我嫁人。別说你,就算我娘都没有资格隨便给我许配给谁。” “我的日子,只有我自己弄做主,你们以为用这样的办法就能把我嫁出去,太天真了。” 林飞燕语气更硬:“我们钱都收了,你不嫁也得嫁。” 何在旁边点头,很赞同林飞燕的话。 她也劝著姜晚晴:“別吵了,你乖乖同意,等你嫁出去,万一有点啥事,我和你三哥都会去帮忙,你不听话,我们绝对不管你。” “女人就是河上的浮萍,你听话,就有人帮你,你不听话,就別怪我们冷漠。” 姜晚晴:“呵。” “你们一家子要钱没钱,要人没用,我巴结你们,不如给路边的野狗塞点骨头有用。” “新社会了,结婚是靠自己意愿,你们想嫁,自己嫁过去。” “反正你们家女人多,我奶虽然七八十岁了,但也比徐长贵大不了多少,她照样可以兼祧两房啊,周一周三周五周日陪我爷,周二周四周六陪徐长贵。” “多好啊。” “我奶要是累了,婶婶和嫂嫂也可以这么干。” “你们几个女人同心,努力赚钱,靠自己贴补家里所有的男人,说不定还能多赚几家。” “放心大胆的干,我是不会怕你们丟人的。” 如果说林飞燕做齷齪事还要打个弯,姜晚晴不仅不打完,恨不得把祖宗十八代挖出来羞辱一遍。 姜晚晴的嘴一张一合,大逆不道的话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炸出来。 等林飞燕,姜继民还有何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林飞燕还好,四十多岁,平时私下说话也难听,姜晚晴的话听的她耳朵发烫,只是气的肚子胀起来。 何就不一样了,二十来岁,和姜晚晴差不多大,脸皮薄的,听到姜晚晴说什么,气的咬唇呜呜哭出声。 “继民,你听听她在说什么,她根本不把我当人。” 姜继民气的眼睛发赤,厚宽的手攥紧,走到姜晚晴面前挥起拳头教训她。 “死丫头,满口喷粪,我今天就教训教训你!” 第145章 你口口声声说对我好 姜继民从小到大没受过这样的气。 更何况。 姜晚晴触犯了男人的大忌。 她给姜继民带了绿帽子。 给二叔姜钦河带了绿帽子。 还给她爷姜老头带了绿帽子。 姜家祖孙三代,有媳妇儿的,整整齐齐被种上了大草原。 姜继民拳头特別硬。 姜晚晴刚要闪避开,肩膀被一股力道按住,对方用巧劲把她抓走护在身后,等她反应过来,看到的就是沈璽越修长挺拔的背影。 他的穿著长相,和农村完全不在一个次元,他出现的时候,好像在野地里种了一桿修竹,挺拔有风骨,高岭魄人。 沈璽越原本站在房檐下,眼带笑意看姜晚晴炮轰老薑家人,把老薑家人炸的尸骨无存,炸的表情扭曲。 他就喜欢看姜晚晴肆意做人的样子。 就在沈璽越看的津津有味的时候,姜继民对姜晚晴动手,沈璽越看不下去了,他拉开姜晚晴,接住姜继民的拳头,一脚把姜继民踹了出去。 沈璽越明显练过。 速度快,力道猛。 姜继民像个人形风箏飞出去好几米,落地撞到院子里的杏树上,后背撞得生疼,摔到地上疼的齜牙咧嘴。 林飞燕和何顾不了別的,飞奔到姜继民身边,抱著姜继民哭。 林飞燕心疼死了。 她生了两个女儿,才得来一个儿子。 “老儿子你有事没事啊?还能动不?快试试腰还好不好用了?” 何哭天抹泪:“当家的,你可不能出事,咱家元宝才几岁,你不能拋下我一个人。” 姜继民呲牙列嘴的想缓缓,听到何的话,骂骂咧咧的推开她:“我就撞一下,没死呢,少咒我。” 姜继民撞到树上后背疼死了。 身上的骨头还没折,人也没费。 见她没事,林飞燕才喜极而泣,跪下来双手合十:“谢谢老天爷保佑我儿子没出事。” 姜晚晴:“……” 分明是沈璽越揍人的时候把持著力道,没有真的下死手。 林飞燕不是吃亏的性子,確定儿子没有伤到筋骨,爬起来拍拍屁股找沈璽越要赔偿:“你就是沈教授是吧,打了我儿子赔钱,少10块钱一分都不行。” 教授肯定有钱,林飞燕的认知里,自己要十块钱就是狮子大开口了。 沈璽越:“你打人,我救人,你们没资格管我要钱。” “私自决定她人婚姻是犯纪律的,你们收钱强迫姜晚晴嫁人,涉险拐卖人口,我可以找公安,把你们全家上下都抓起来。” 沈璽越眸子顿时一暗:“你们可以继续找姜晚晴的麻烦,有我在,你们伤害不了她,反而会给自己招惹上麻烦。” 沈璽越没有表现出特別生气的样子,面部表情的弧度也没有什么变化,可他身上低气压,让林飞燕几人齐齐打了个抖。 姜继民捂著腰,咬牙道:“娘,咱必须把姜晚晴嫁出去,不能被他们唬住,不然钱怎么办?” 林飞燕刚要说什么。 院外走进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女人穿的打补丁的衣服,浑身上下没有完整的地方,人乾瘦,嘴角还有伤口,头髮枯黄没有营养,唯有一双眼睛明亮,眼眶发红。 “你们想要彩礼钱,不要逼,把我嫁出去就好了。” 她的声音很细,很柔,却掷地有声。 姜雪红家里孩子生病,姜雨真这两天在她家,回来就听姜老太说了这件事,她二话不说跑过来,想替姜晚晴说话。 林飞燕没想到姜雨真会过来,面对自己从小打骂到大的老二,她皱起眉头:“你过来干什么?” “滚回去,这里没有你的事情。” 姜雨真扯了下嘴唇,眼睛不敢看姜晚晴,若是平时,姜雨真早就回去了,可这件事她不能让步。 “娘,我知道你想要彩礼钱,晚晴不是你的女儿,你没有资格把她嫁出去,但我可以,我去嫁给徐长贵,求求你別逼晚晴。” 姜雨真直接跪在林飞燕面前。 姜晚晴眼里微微诧异。 在奶奶家的时候,雪红姐和雨真姐和她关係不亲,却从来不欺负她,偶尔得了野果子,也会把她叫到旁边去吃。 这两个姐姐和姜继民这个哥哥不同,她们在家里脏活累活都要干,没什么话语权,性格都比较沉闷。 雨真姐还好,偶尔有一些自己的小想法,雪红姐被拿捏得死死的,听说她嫁人以后也被迫贴补娘家,要不是5年生了三个儿子,她男人早就不要她了。 让姜晚晴万万没想到的是,雨真姐是姜家唯一帮她的人。 明明她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 林飞燕也是诧异的,她本来就一肚子怒火。 谁能想到自己的女儿也跟她唱反调,林飞燕甩了姜雨真一巴掌,力气很大,打破了姜雨真的嘴角,鲜血顺著她的嘴角流下来,姜雨真双目麻木,抬手,用衣服袖子把血跡擦掉。 林飞燕喷著唾沫星子骂:“自甘下贱下贱的东西,老娘留著你没把你嫁出去,是为了给你找个城里人嫁了,你可好,非要和一个二婚女人挣男人,我为你筹谋,你把我当屁放了,什么揍性的,滚回去,不然別怪我揍你。” 姜雨真自嘲一笑:“你为我考虑?” “把我嫁出去,还不是为了姜继民考虑,不要说的那么大义凛然,你根本就不疼我。” “我嫁给徐长贵挺好的,他年纪大,人不行,你们也从他身上捞不到什么,免得我嫁个年纪轻的,天天被你们吸血。” 这些话,她早就想说了。 姜雨真闭上眼睛,眼泪哗哗的往下落,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母是这样的。 为什么她和姐姐这么可怜。 林飞燕气个半死:“死丫头,你还学会顶嘴了,要不是我,你能有命活下来吗?” “你弟弟是姜家的根,你帮衬帮衬怎么了?” “胳膊肘往外拐,人家给你啥好处,让你这样帮他们?” “我平时对你的好,都餵狗了是不是?”林飞燕是真的想不明白。 姜雨真睁开眼睛,吸了口鼻涕:“呵。” “当初要不是大伯,我和姐姐一个叫绝女,一个叫贱女,你口口声声说对我们好,反倒不如我大伯为我们考虑。” 第146章 京城包子大王林楚云 说起姜钦山,姜雨真的眼泪哗啦啦的一下子全部都掉下来。 她很想大伯,大伯一家是家里对她,对姐姐最好的人。 她知道自己是个贱丫头,不值钱,没有话语权,不能做什么,但她绝对不能让她娘欺负了大伯娘,欺负了晚晴妹妹。 小时候她掉进河里,是晚晴妹妹救的她。 她砍的柴少,要被骂,也是晚晴妹妹帮的她,她把自己的柴火都倒进她的背篓里,假装是她砍的。 姜雨真平时挨打受骂都忍了,只有这次,她抬起头,梗著脖子,哭著对抗林飞燕。 “我不管你们有多少理由,今天有我在这里,你们就不能左右晚晴妹妹。” “哪怕死,我也要有脸去见大伯,我不要和你们一样,占著大伯的便宜,欺负大伯的妻女儿子。” 林飞燕对著姜雨真的脸吐了口唾沫:“死丫头片子,能耐死你了,为了別人过的舒服,和你老娘干架,咋这么能耐呢?”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赶紧滚回去,不然我给你找个比徐长贵更邋遢的男人嫁了。” 贱东西。 还学会顶嘴了。 姜继民也气的够呛,捂著腰骂姜雨真:“我是你亲哥,被他们揍成这样,你不帮忙,不关心,反倒胳膊肘往外拐,我告诉你,这次的事儿我记住了,以后甭想让我给你好脸色看!” “何,以后她是死是活,我们都不许管。” “她愿意做別人家的妹妹,就没资格在咱家。” 何和她们同仇敌愾:“我早就说你这两个姐姐最没用了,你还总觉得他们对你不错,现在知道了吧,只有咱娘,我,还有儿子才是一家人。” 林禾上前把姜雨真脸上的口水擦点,心疼道:“孩子你何必呢,你什么都不说,大娘都不会怪你的,何必得罪他们。” “你日子也不好过。” 姜晚晴去到另一边扶姜雨真:“姐,快起来,赶明个儿我就给你找个工作,让你一辈子都不用看他们的脸色。” 她手里有存款,二姐在这个时候能揽下这个活,足可见她的真心。 她这把得罪了家里所有人,姜晚晴不会让她再回去受气。 “哈哈哈哈……笑死人了,就凭你,大言不惭给她找工作,別说你能不能找到,她是我的女儿,我不让她出去,她哪儿都別想走。”林飞燕早就听说姜晚晴把离婚的钱都光了,她手里根本没有钱。 说这些都是在吹牛逼。 姜晚晴没有去自证自己可以,她这些话是给姜雨真说的。 姜雨真不知道姜晚晴有没有钱,也不在意她有没有。 她已经麻烦大伯一家很多了。 不可能继续麻烦他们。 晚晴有一块,一百,一千,都和她没有关係,姜雨真苦笑了下:“晚晴,你把日子过好,姐就放心了。” 林禾也气够呛,红著脸和林飞燕说道:“我们家晚晴是不会嫁过去的,雨真也不会嫁过去,要嫁你去家,滚,滚出我们家!” 林飞燕看在这里討不到好,姜继民又被人揍了,气哼哼的拿钱走了。 临走前恶狠狠地瞪了眼姜雨真。 死丫头。 等著吧。 她会付出代价的。 姜晚晴把姜雨真搀扶起来,带到东屋给她倒了杯水:“姐,你喝点。” 姜雨真点点头。 她拿著杯子,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林禾看姜雨真瘦的让人心疼,把姜晚晴喊到一边去:“你在这陪陪你姐,我去挖一点咸肉出来,做咸肉包子,晚上在煮点小米粥,让你吃点好的补补身子。” 咸肉是乡下在没有冰箱的情况下,保存肉的方法。 肉不用洗,擦乾抹上白酒去腥,把炒好的粗盐,椒,八角,桂皮,香叶炒到微黄放量后擦到肉的表面,弄好后放到盐水里浸泡,上面压著重物,吃的时候取出一些。 取出来的咸肉要多浸泡水,泡的没那么咸了再做。 林禾去做饭,姜晚晴在东屋陪姜雨真。 沈璽越在姜晚晴屋子里看书,看了会儿,他余光瞥到旁边的一个笔记本,放在桌子上,应该没什么秘密东西。 沈璽越拿过来打开,里面是一张照片。 一家四口。 林禾和一位中年儒雅的男人坐在一起。 这就是姜钦山。 姜钦山抱著姜晚晴,她看著年纪不大,八九岁的样子,手里拿著个冰葫芦,啃著上面的皮,照相呢,满眼都是吃。 林禾抱著更小一些的姜文进。 姜文进很怕镜头,扯著嗓子哭,委屈巴巴的。 一家四口虽然只有林禾和姜钦山的脸上带著笑容,隔著照片,也能感受到家庭的温馨。 沈璽越的脸在姜晚晴的照片上微微拂过。 如果没有陆政然一家。 她的笑容,娇气,任性,又怎么会被夺走。 林禾弄了一下午,才把包子包好。 包子出锅。 蒸笼打开的瞬间热气氤氳,外皮从雪白到透亮渐变过去。 刚刚亲眼看到沈璽越救了姜晚晴,他的关係不似作假,林禾虽然对京城的人有意见,在见到沈璽越的表情和担当的时候,难免对这个男人生出些许满意来。 害……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这个做娘的,插手过多,兴许不是好事。 林禾给沈璽越盛粥:“沈教授多吃点。” 態度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沈璽越客气点点头:“谢谢。” 姜晚晴看了眼她娘,抿了下唇。 姜雨真不知道这几人之间有什么,她喝粥吃包子,好多年没吃过肉包子了,一口下去,热腾腾的包子,里面是大块的肉和解腻的酸菜,香的她差点把舌头吞下去。 姜雨真眼睛里面含著泪,她不想扫兴,用手背擦掉,只装作是迷了眼睛:“好吃,大伯娘做的包子太好吃了,上面的褶也好看。” 林禾的手特別巧,一个包子包了24道褶子,半透明的麵皮透出玛瑙肉色暗纹,五肉和酸菜在舌面打滚,肥腴和酸菜的清爽完美混合,包子底下印著竹篾的暗纹,烫舌头的肉汁粘在面上,每一口都好吃的让人觉得惊艷。 姜雨真忍不住说:“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还这么好看。” 姜晚晴自豪一笑:“我娘做的包子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我觉得比国营饭店大师傅做出来的还要好吃。” 沈璽越看著筷子上的包子:“味道,很像京城前门饭店的包子王的手艺,林楚云大师傅39年到天津学的面点,50年代辗转到京城,就开始在前门饭店做面点,一个包子能捏33道褶,厨王大赛在白案靠『日照金山』酥点获得了面点王的称號。” 第147章 抱歉晚晴是我混帐了 林禾闻言,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筷子。 她看了眼沈璽越,微微嘆了口气没说话。 姜晚晴也注意到她娘的异样。 包子王林楚云? 也姓林。 娘最拿手的就是做包子,她小时候就绕在娘身边,夸她厉害,一个包子能捏出20多道褶皱。 每次她夸的时候,娘都会失神片刻,然后用粘著麵粉的手捏捏她的鼻子,笑著说:“你姥爷可比我厉害多了,他能捏30多道褶呢。” 幼时的姜晚晴再追问,林禾却是什么都不肯说。 沈璽越不是废话连篇的人,他说的每个字都有存在的意义,他是京城人,看来是吃著包子,又知道些什么,所以故意说这个,试探下她娘的態度。 姜晚晴没问,打算改天找沈璽越问问详细的。 包子太好吃了,接下来都没说什么话,吃完包子,姜晚晴本想留姜雨真在家里休息,姜雨真不肯:“我现在就得回去,不然惹怒了我娘,以后真没好日子过。” 林禾:“你怕她干什么,以后就留在这里。” 姜雨真笑的满足:“能在这吃顿包子就挺好了,我得回去,不然我娘该找我姐的麻烦了。” 姜雨真和姜雪红姊妹情深。 林飞燕拿捏著这点,才把持了姜雨真这么多年。 姜雨真以前有喜欢的男人,林飞燕一心想把姜雨真嫁到更有钱的人家,命令她分手,不许嫁,姜雨真反抗过,林飞燕就大脑特闹,去男方家闹,去姜雪红婆家闹。 闹得所有人都不安生,姜雨真只好忍痛分手,在老薑家当苦力,被留到二十七八岁,成了周围的老姑娘。 到现在林飞燕都觉得姜雨真有嫁到城里的希望。 死活不肯放手。 林禾怕姜雨怕路上黑,也怕她心里有事儿,就拿著电棒送送她,路上开解一下。 她们走了。 沈璽越也要回大队,姜晚晴送他到门口:“沈璽越,我想问问你,那个林楚云师傅,现在还好吗?” 沈璽越看著姜晚晴,他表情有些抱歉:“不太好,人都不在了,林家有对姐妹,只有姐姐还在,妹妹早些年离开了。” 姜晚晴心里咯噔一声。 都不在了。 娘肯定在京城发生了什么,才会逃到这里,二十多年都不肯回去,也不想她和京城有任何瓜葛。 看来,她必须考到京城。 去看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止是为了娘,也是为了她自己。 考最好的学校,学到最好的知识。 “谢谢。” 沈璽越点点头:“回去吧,我认路。” 目送沈璽越的身影消失在前面路的拐角,姜晚晴轻轻吐出口气,转身进屋,没想到陆政然从旁边的树林里躥出来,他狠厉的眼神注视著姜晚晴。 姜晚晴冷眼:“放开我!” 陆政然恶狠狠看著她,他脸有些红,满身的酒气。 姜晚晴不想和醉鬼论长短,男人女人的力量有差异,更何况对方是个喝醉的男人,更加危险。 姜晚晴甩开陆政然,离开又被陆政然抓住了胳膊。 他的手劲非常大,捏的姜晚晴骨头都痛了。 “贱女人,刚离婚没多久就和沈璽越勾搭到一起?哈哈哈,是我太傻,以为你虽然没能耐,最起码有妇德,看来你早就和他勾搭到一起,故意逼我离婚的。” 姜晚晴:“你刚刚叫我什么?” 陆政然冷笑,眼中充斥著疯狂:“你想让我叫你什么?你他妈的和別的男人勾搭在一起,我说你离婚前怎么敢对我那么硬气,说吧,偷偷和他睡了多少次?” 姜晚晴深吸口气,没被抓著的手,反手给了陆政然一巴掌。 打完,她冷笑:“婚前出轨的是你,不要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齷齪。” “读多少书都改不了你一身卑鄙味儿。” 陆政然把歪过去的头一点点转过来,用舌头顶了顶脸颊,想到沈璽越比自己优秀的外表,想到沈璽越的脸。 他脑子里全都是姜晚晴和沈璽越在床上的画面:“贱人,你他妈的敢打我,还敢骂我。” 姜晚晴:“打你就打你,你还委屈上了?我都没嫌手脏呢,还有,我骂你怎么了?是不是忘了自己在路上要饭,欠了一屁股债的时候了?” 这话勾起了陆政然的记忆。 他老家逃难,没饭吃,欠了一屁股债。 直到那年,他遇见了姜晚晴。 姜家也没说那么富裕,可姜晚晴傻啊,鼓励他站起来,鼓励他读书,把饭分给他,把学费也分出来一大半给他。 陆政然心尖驀然痛了一下,脸上的暴戾压制住大半。 平时不愿意想起来,不愿意承认的感情,在酒气的薰陶下,他忽然就心里很难受。 他手上的力道鬆缓了些:“抱歉晚晴,刚才是我混帐了。” 姜晚晴得到自由立马退开几步。 “赶紧滚,离我远远地。” 陆政然鬆开的眉毛立马又蹙到一起,压下去的火气反弹的更高:“都说我薄情寡义,谁又知道你冷血无情,这么多年的感情,五个孩子,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你那个没用的娘生了两个孩子,你以为她真心帮你?她是为了討好你,好让你抚养你没用的弟弟。” “你没有家世,没有学歷,没有工作。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有人会喜欢你的,姜晚晴,你娘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妈妈,她还是姜文进娘,她真的疼你,就不会把你嫁给隔壁老光棍。”陆政然知道这个消息,才一时忍不住喝多了。 “这样,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同意做我的情人,等我和苏苏考上大学,等我有了稳定工作,你好好帮我们带孩子,我会给你个说法,给你钱的,不会亏待你的。” 第148章 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姜晚晴:“……” 面对傻逼,內心再强大的人都会有些无助。 人经不起挖掘。 她以前觉得,陆政然顶多算个没有良心的畜生,重生一回,见识到他人性的多样性。 自恋到极致也就算了,没想到还能经营算计到这个地步。 姜晚晴冷笑:“陆政然我以前觉得你最起码是真心爱杨苏苏的,没想到你从头到尾都是个虚偽的人。” “杨苏苏不是好东西,而你,才是彻头彻尾的真垃圾,拿我当跳板,拿她当跳板,你的阶级跨越,只会靠女人?” “呵。” “陆政然,我今天明明確確告诉你,我以后的生活是怎么样的,有什么样的选择都和你没有关係,我们已经离婚了,轮不到你操心。” “渣男只配贱女,拜託,你和杨苏苏锁死好吗?” 还情人,姜晚晴气的想笑。 陆政然醉醺醺的,脸微微发红:“臭婊子,我给你机会是我看的上你,你还挑三拣四,也不想想,离开我,你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换个男人,谁会对前妻这么好,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寧愿嫁给徐长贵,也不愿意接受我的建议?” 姜晚晴笑的讽刺:“跟你有好日吗?” “刚在一起的时候,我把一切都奉献给你,你当时怎么承诺的?说以后我嫁给你,咱们一起努力把日子过好。” “我真是信了你的鬼话,把钱,地,位置,都给你,为你生孩子,尽心尽力照顾你们家里每一个人,可你们家怎么回报我的?从客气变成理所当然!和城里来的女知青出轨,陆政然,就你这样的人,哪来的自信。” 姜晚晴又道,“是你心心念念要和杨苏苏结婚,你当初为了和我离婚远离我下了多大的功夫呢。” “怎么,现在没钱了,她家里出事,你就觉得她不够好了?还想要我这个能干免费保姆,后悔想把我找回去……可我不后悔!” 陆政然太阳穴突突的疼,像是被人糟了两锤子。 “所以呢,你要嫁给徐长贵那个老男人?姜晚晴你自甘下贱,我给你机会你都不要。” 想到什么,陆政然又是一阵讽刺:“你不是心心念念著沈璽越,这回出事了,他怎么没过来帮你?” “多少女人排队都凑不到他身边,你以为你个残败柳,可以配得上他吗?” 陆政然觉得姜晚晴太可笑。 蒲柳之姿也妄想攀附上沈教授。 “谁说配不上的?” 沈璽越並没有真的走,他每次都会確定姜晚晴进屋,在外面等会儿再离开。 这次,他没有离开,刚好看到了陆政然的卑鄙无耻。 陆政然没想到沈璽越竟然回来了:“沈教授,你什么意思?” 沈璽越:“我的意思是,姜晚晴配得上我,就怕我配不上她。” 没给陆政然反应的机会,沈璽越拉过陆政然的手臂对著他眼眶用力打了一拳,陆政然眼前一黑,他狼狈的向后倒去,踉蹌几步站稳,捂著酸疼的脸目光阴鷙的看著对面两个人。 沈璽越走到她身边,看著姜晚晴的眼里带著担心:“没事吧?” 姜晚晴摇摇头:“没事,他就跟著蟑螂一样,噁心人,但不至於有能力伤害我。倒是你,你怎么回来了?” “我没有离开,刚才就在旁边看著,我想看看他会做什么,说什么,没想到这么卑鄙。”沈璽越没说的是,他其实很想让姜晚晴多见识见识陆政然的坏,这样才会彻底忘掉他。 他有时候很怕,姜晚晴又心软了,毕竟他们有五个孩子在。 他就坚持了一会儿,发现陆政然太噁心,不想让姜晚晴继续听下去。 陆政然从地上爬起来,看到沈璽越吐出口血水。 “沈教授,我平时敬重你,喊你一声教授,你太过分,我是不会惯著你的。姜晚晴是我婆娘,我教训她你最好別多管閒事,要不然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他面色阴沉恶狠狠地说。 沈璽越就是个多管閒事的,要不是沈璽越出身好,哪里能比得上他。 沈璽越手上青筋暴起,眼底翻涌著杀意。 姜晚晴纠正:“我再说一遍,我们已经离婚了,我和你没有一点关係,你纠缠我,是有可能被抓起来的,还想教训我,你敢教训我,我明天就送你顿局子。” “感谢沈教授出来教训你吧,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还有,你真的太可笑了,我在你家里的时候你嫌弃我学歷不好,嫌弃我做饭不好吃,嫌弃我家世一般,我不爱你了,不想和你过日子了,你又来纠缠我,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自己的日子都没过明白,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陆政然眼睛盯著沈璽越,浑身充满了对雄性的警惕。 “我说的都是事实。” “你能攀上我这样身份的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做点饭能把你累死吗?” 作个没完,陆政然觉得姜晚晴的脑子就是被门夹了,才会拋弃他选择徐长贵。 他心里恨著,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那种感觉深深附在他的骨头上啃噬著他。 “姜晚晴,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是同意我刚才的说法,还是想嫁给徐长贵?” 身为男人,沈璽越觉得陆政然很可笑。 “有我在,她不会嫁给徐长贵,以后会怎么样,也轮不到你指手画脚,陆政然,我现在也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滚。” 沈璽越眼眸狠厉:“再多说一句,今天就別走了。” 姜晚晴没见过如此生气的沈璽越,他眼里没有温度,深色冷峻,下頜线条绷紧,生气的时候眉眼间的锋利感成倍增加。 她心道。 怎么有人生气比平时温润的样子更加生动呢? 也更加好看了。 她对婚姻敬而远之,对美男…… 还是忍不住默默欣赏。 誒…… 以前陆政然忽然出现的时候,她就是被陆政然温文尔雅,帅气的样子吸引了,因此忽略了他的品行。 和沈璽越一比,陆政然忽然就不帅了。 陆政然喝醉了知道耍酒疯,对著姜晚晴说骚话,还要威胁人家,真的碰到硬茬,犹豫了下,转身离开。 哪有什么酒疯子,酒疯子多半借酒行凶,都是装的,该他去选择的时候,他们可会避重就轻。 陆政然走远,还不忘回头恶狠狠瞪著姜晚晴:“离开我,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给你机会还不要,无知。” 第149章 你从来没有看明白过 放下狠话,在沈璽越发火前,陆政然跌跌撞撞跑走了。 姜晚晴十分无语的嘆了口气,面对旁边的沈璽越,她勾起唇:“谢谢你,没想到你还没走。” “你要是不在,指不定他会干出什么事情。” 姜晚晴真心很感谢他。 沈璽越听她说『谢谢』两个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你除了这两个字,就没有其它能对我说的。” 经他提醒,姜晚晴细细回想,自从认识沈璽越,好像很多不经意的瞬间,他都救过她。 陆多米拿弹弓打她的时候,是沈璽越救的她。 在山里也是,没有沈璽越,她就被狗咬了,还有数不清的很多次,姜晚晴掌心下意识收紧:“你想吃什么可以和我说,我给你做。” 沈璽越眼尾微挑,目光带有十足的压迫性,他也笑。 似乎在笑姜晚晴的不真诚:“除了做饭,就没有其他感谢我的?” “你就没发现我和陆政然从根上就不是同一种男人?” “你以前受过的情伤,绝对不会在我这里再尝一次。” 姜晚晴本能躲开他的视线。 为一个男人生过孩子,死去活来过一次,她真的没办法相信下一个,哪怕他看起来那么完美。 可…… 他们之间差距那么悬殊,又怎么合適。 沈璽越问:“你在担心,身份地位的问题?” 姜晚晴诧异的看向他。 她刚刚不是心里嘀咕的吗。 这也能看出来? 沈璽越瞭然。 “你和陆政然的根本问题,你从来没有看明白过。” 姜晚晴双手握紧:“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还看明白了? 沈璽越嗓音凉凉的,却不会冷到姜晚晴:“大多数男人骨子里都不把人放在眼里,你觉得他爱你,殊不知他想借你上位。” “他或许是爱的,可他的爱盖不过他的自卑,他用你站起来,用你走到高处,一边被你感动,一边又每每看著你,就会一次又一次想到自己不堪的过往,你的好,你的善良都变了味道。” “他对杨苏苏的感情或许还没有对你的深,可杨苏苏是城里来的,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城里来的姑娘那么崇拜的看著他,他自尊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你以为他对你薄情,殊不知,他是看到你才会自卑。” 姜晚晴以前试图去猜过陆政然为什么变心,她一直以为是杨苏苏手段了得,陆政然也不是什么深情的人,他们才会走到一起。 可她从来没有往这边想过。 她眼神闪了闪。 喉咙不自觉的吞咽。 这就是思维的差距? 是了。 沈璽越高学歷,高智商,他的出身,经歷,都赋予了他不一样人生经验。 沈璽越缓缓抬起手,他骨骼分明的手指捏住姜晚晴的下巴,轻轻向上抬,姜晚晴处在思考中,被迫抬起头,被迫直视沈璽越的眼睛。 他的眼睛,不单单是好看。 眼如深渊,外面笼罩著生人勿进的薄雾。 姜晚晴只看了一眼,就再也移不开。 沈璽越声音暗哑:“知道为什么他每次看到你都要羞辱你,骂你吗?” 姜晚晴想摇头却动不了,她轻启唇:“不知道。” 以前觉得陆政然厌恶她。 听了沈璽越的话以后,她明白,自己的答案不是他的答案。 她想听听沈璽越眼里的陆政然。 她的確重生了一次,可上辈子除了看明白婚姻的无用,懂得如何切割婚姻,实际上没接触过什么更深的思想,她需要进步,才能在以后把陆政然和杨苏苏按在地上。 把敌人打倒之前,需要了解他。 沈璽越声音沙哑,他很满意姜晚晴的一点就是,她不会不懂装懂,人可以不聪明,但不能自作聪明。 沈璽越眼神漆黑的发亮,像上好的漆器,乍一看没什么,细看过去,黑中带著亮,底下涌动的东西可以让人琢磨很久,也琢磨不透:“路边体型很小的野狗见到比它更大的生物也会率先狂吠。” “无非是,他们心底是恐惧的,是畏惧的,声音越大,代表他越恐怖。” “姜晚晴,你可以生气,却不要和他们吵架,辩解,把自己的想法放在心里,让他们看不透你,你才能成为主宰。” 姜晚晴眼里生出疑惑:“如你所说,你为什么又要教我呢?就不怕我成为下一个陆政然吗?” 沈璽越嘴角轻轻牵动了一下:“你的家庭是幸福的,你懂什么叫爱。” “陆家人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你们的底色就不同。” “姜晚晴,我也不是你,你喜欢陆政然,傻傻的付出自己的金钱还有资源,我就不会,我会把你培养的非常优秀。” “人,要学会自赏,才会真的成长。” “努力进步,努力爬上去,姜晚晴,不要嫌弃自己,不要唾弃自己,你才二十五岁,还很年轻,你是可以改变自己的,我相信,等你精神可以立得住,身上又有钱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接受我。” 这就是他……为什么没有急著下手,急哄哄的把姜晚晴娶回家。 有些东西和问题是存在的,姜晚晴考虑的並不无道理,沈璽越尊重她的想法,可以慢慢培养。 姜晚晴听完他的话,像是有电流在身上躥开。 有什么东西,让她不受控制的,在心里悄悄破土。 她承认。 沈璽越真的很不一样。 这次。 姜晚晴眼神没有闪躲,杏眸坚定的看著她,她红润的唇慕然笑了:“好。” “有那么一天,我当然不介意和沈教授试试看。” 沈璽越拇指在姜晚晴的唇瓣上轻轻蹭了蹭,很软,让他爱不释手。 他深深看了一眼,忽然俯下身。 第150章 我娘不让她以死相逼 沈璽越完美的脸贴著姜晚晴的白皙的脸擦过去,薄唇轻启:“那我就等小姜同志早日长大了。” 姜晚晴心臟剧烈跳动了一瞬。 这样的搏动的心臟,是她以前没有感受过的。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拉开和沈璽越的距离,呼吸急促道:“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她逃避躲开沈璽越的眼睛。 沈璽越忍了忍,没忍住,把手放在姜晚晴头上。 揉了揉。 他的力度很温和,像一位性格好,脾气好的哥哥,宠溺的摸了摸邻家妹妹的头。 收回手,沈璽越不容拒绝道,“你先进屋。” 姜晚晴闭了闭眼睛,转身离开,头顶的位置酥酥麻麻的,形容不出的感觉,让她心臟狂跳,浑身发烫。 跑回院子里,姜晚晴看了眼沈璽越,把院门慢慢合上。 待门关好后。 沈璽越转过身,顺著小路离开。 如霜月色浸透山峦,树影被风吹得摇晃,枯黄小路上,林禾拿著手电筒出来。 她刚才把沈璽越对晚晴说的话完完整整听了进去。 林禾站在原地停了良久,末了幽幽的嘆口气。 嘆气后,她驀然笑了。 是她狭隘了。 觉得女儿找个能够对她好,维护她,管她吃喝的人就不错,殊不知,能碰上沈璽越这样的人,才是她的幸运。 以后不能管了,不能因为她的事情,让晚晴一辈子都待在山里。 姜家另一条路上。 陆政然醉醺醺的回到家,他一脚踹开门,扶著贴了报纸的墙,摇摇晃晃倒在炕上,躺下后,陆政然看著天板。 天板上蒙著塑料布。 白底带兰,有些年头了,塑料布被熏得发黄,他看著塑料布,想起姜晚晴当时是怎么买回来,又是怎么叫他一起帮她把塑料布钉在棚上。 那年生產队忙计生,他跑到县城又要跑回来每天都没有空閒,在看到她那张脸的时候,他还是动摇了,不耐烦地洗了洗手,和姜晚晴一起把塑料布抻平。 他记得很清楚。 姜晚晴那天很开心。 特別开心。 他记忆中的欢乐傻笑的姜晚晴被一张冷漠的脸取代。 家里晚上只能用煤油灯,杨苏苏坐在桌子那里,在微弱的灯光下写东西。 陆政然回来弄出来叮咣的声音,吵到她,她捂住耳朵想学习,转头又闻到了酒味儿。 杨苏苏最討厌別人喝酒了,她忍无可忍放下钢笔,站起来,回头就看到陆政然躺在炕上,眼睛红红的,像是经歷了什么一样。 杨苏苏皱紧眉:“我不是告诉你,不要喝酒吗?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你这个时候喝成这样,还不知道努力学习,你怎么考个好成绩?” 陆政然闭上眼睛。 “吵死了。” “我喝醉了,你不知道给我打水擦脸,不知道给我煮红鸡蛋,就知道在旁边吵,如果是姜晚晴,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给我添堵。” 闭上眼睛,他就会想起沈璽越和姜晚晴站在一起,一想到那个画面,就像有刀子在割他的心臟,特別痛,抽痛,疼的他喘不上来气。 他隔著衣服用力抓著自己的心臟的位置。 太疼了。 杨苏苏迅速红了眼睛:“我们以前就好的,我不喜欢男人喝酒,你还要喝,喝完了又拿我和姜晚晴比,在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人?” 杨苏苏拽著陆政然的胳膊,想把他拽起来。 陆政然一把將她甩开:“吵死了。” “安静点,不然別怪我对你不客气。” 隔壁吵起来,吵得田小菊也不安生,她披了一件衣服出来:“吵什么呢?”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没有亲人的地方,杨苏苏心里特別难受,她哭著和田小菊告状:“陆政然欺负我,他又说我不如姜晚晴。” 田小菊被吵的不行,但还是说:“走走走,不要和一个醉鬼生气,去我那屋,今天睡那边。” 杨苏苏也不想看到陆政然,有台阶放到眼前,立马走了。 杨苏苏躺在隔壁的屋子上,满脑子就一个想法,她要考大学,要考一个非常好的大学,不让任何人瞧不起自己。 她要把姜晚晴恨恨的甩在身后,让姜晚晴一辈子都赶不上她。 这夜里没有睡著的,不只有杨苏苏。 姜雨真回家后,被她娘林飞燕狠狠地抽了几巴掌。 林飞燕虽然咽不下这口气,也知道姜晚晴不是好拿捏的。 虽然不愿意,和姜老太商量了一番,准备把钱退回去了。 等姜晚晴再得知这些人的消息时,已经是几天以后,顾新民骑车过来送吃的,他车筐里放著两包掛麵,还有一些萝卜乾。 “晚晴,我娘让我给你送过来的。” 姜晚晴看了眼东西,不打算收下:“新民哥,现在家家户户都不容易,你不用特意给我送吃的的,我自己的东西够吃。” 她这几天想了很久。 清楚明白自己心理装著的是沈璽越。 谈不上多喜欢,多爱的不行了。 但如果还愿意结婚,对方一定是沈璽越,不会是其他男人。 顾新民没想到几天不见,姜晚晴竟然和他这么客气了。 “晚晴……你奶奶他们不是和徐长贵退婚了吗,你怎么还和我客气?” 姜晚晴:“???” 什么意思。 感情他最近不来,是因为知道外面的緋言緋语,所以不来的? 姜晚晴收起笑容:“我对你客不客气,和別人没有关係。” “新民哥,你的確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但是,你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却没有第一时间过来確认,而是在知道答案后,才过来问我。” “从小到大,你碰到事情每次都是跑的最快的。” 姜晚晴:“你难道还没发现,我们真的不合適吗?” 顾新民听到这话立马慌了:“我以为那是你奶奶,她做的决定,你同意了的,但我……我是想过来的,我想告诉你別害怕,可我娘不让,她以死相逼,只要我敢过来,她就要喝农药。” “那是我亲娘,我不能因为你,不顾她的死活,不过现在好了,我已经说服她,她同意我追求你,你看看,这些东西都是她让我拿过来的。” 第151章 渣男贱女准考证被烧 刚刚林禾不知道这些东西是顾新民她娘同意自己儿子追求她女儿,才给准备的。 平时走动,顾新民拿过来什么,她都会找机会把东西还回去,从来不让顾新民吃亏。 小来小去,大家都没有压力。 按他所说,这些东西是拿来追求晚晴,对方家庭示好的,那也太少了,顾新民他娘魏凤英,根本就没把他们家晚晴放在眼里。 林禾冷著脸:“小顾啊,我知道你对晚晴是有感情的,不然也不会等这么多年,也没说找个媳妇儿。” “但我觉得我家晚晴和你不太合適。” “你把东西拿回去,安心找个媳妇儿过日子,別想著我家晚晴了。” 顾新民这几天在家里急坏了,脑子有些紧绷,可他做大队长做这么多年,一瞬间明白了林禾在意的点:“婶子你別生气,我知道我娘准备的东西少,可我们从来没想过慢待过晚晴,她好不容易答应,我不敢催的太紧,你放心,我后面一定会说服我娘好好对晚晴的。” 林禾笑了笑,態度坚决。 顾新民看著林禾,看著姜晚晴,明白她们是不会退步的。 他苦笑了下,把东西重新放到自行车上,临走时,从西屋窗户看到了沈璽越,他自惭形秽的低下头。 他倒不生气。 换做谁,谁都该生气,可他不甘心。 他是真的喜欢晚晴。 顾新民离开没多久,姜晚晴继续和沈璽越在西屋里读书,她的好朋友唐青青过来了。 唐青青学习不错,偶尔会和姜晚晴交换笔记学习,但这次不是来找姜晚晴学习的,她是来找姜晚晴看学校的。 她探过晚晴的底,知道晚晴现在学的很不错。 可以提前选选学校,选选心仪的专业。 唐青青把一本黄皮的学校简章书放到桌上:“晚晴,我爸给我邮寄过来的,咱们一起看吧。” 有年轻女知青过来,沈璽越不想留在这里:“你们看,我先去大队,吃午饭再过来。” 通过心意后,姜晚晴知道他在意的点是什么。 不禁有些感慨,以前陆政然和杨苏苏从来不保持距离,她磨破嘴皮子也没办法让陆政然洁身自好。 沈璽越却不需要她说。 每次唐青青过来,他都会自己离开,也不会和唐青青有太多的眼神接触。 但在唐青青视角中,沈璽越对谁好像都这样,每次见面沈璽越匆匆离开,她根本没见过沈璽越对姜晚晴特別不一样的画面。 因此她压根没发现沈璽越对姜晚晴很不一样。 唐青青没有多想,也没有打趣,打开书,摊开本子,开始给姜晚晴分析起来。 报志愿並非考分数就可以,还要靠运气,现下大学没有遍地开,如果没有报上好的学校,就得接受复习,或者回家等待调剂。 有些学校甚至不收第二志愿,唐青青的意思是,让学生凭分稳妥选学校,经济学目前有些抢手。 她们学校这么多,更別提整个中国有多少高分人才削尖脑袋往里面钻,唐青青认为姜晚晴的分数应该不错:“你要不要考虑京城大学?” “经济学,这个怎么样?” 看姜晚晴没说话,唐青青又拿出记录往年各大名校的录取分数线和人数的本子,十分负责的帮姜晚晴做分析。 说了一两个小时,唐青青说的口乾舌燥。 林禾看这小姐俩认真討论,送来两碗绿豆水。 唐青青把绿豆水放到旁边:“谢谢阿姨。” 姜晚晴认真思考了一下:“我觉得经济学不错,我以后想做生意。” 上次去县城,她已经研究过一番,高考结束后,她就要开始著手准备赚钱的大事了。 唐青青鬆了口气。 她其实早就提前帮姜晚晴规划过,她觉得个体经营马上要迎来春天,她的好朋友要是能学经济学就好了。 “可以,我觉得很適合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同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早就想好了。” 姜晚晴不瞒著唐青青:“我的確已经准备好做生意的事儿了。” 唐青青觉得有意思,她没有做生意的头脑,她打算报名物理学系,她喜欢做研究,甚至希望自己能做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姜晚晴想了想,组织过语言才说:“上次我去县城,看到人家用换鸡毛鸭毛,然后卖钱赚差价,我高考结束就打算这么干。” 鸡毛鸭毛可以赚钱? 唐青青没听过,可她选择相信自己的好朋友:“行,你只要觉得可以,就去做,我觉得你一定能赚钱。” 干啥不比在生產队做农村主妇的好? 姜晚晴一眼扫过去就知道唐青青打的什么主意。 “好啦,就知道你为我著想,中午在这吃,想吃啥,让我娘给你做。” 唐青青说起来就嘴馋了:“想吃肉沫蒸蛋,还想吃红烧肉。” “嘿嘿,这也有吗?” 乡下现在哪有这么新鲜的肉,姜晚晴翻了个白眼:“没有,自己想別的吧。” 唐青青顺势改口:“那我要吃土豆片,有没有呀?” 姜晚晴噗嗤笑出来:“有有有,其余的就等我赚钱了,再给你买。” 唐青青搂住姜晚晴的胳膊,脸蛋在姜晚晴胳膊上蹭了蹭:“我的晚晴最好了。” 和唐青青待时间长了,姜晚晴都怕自己被哄成智障。 中午快吃饭的时候沈璽越才过来。 前些日子姜老太一阵闹腾后,日子渐渐恢復平静。 天气越来越热,好消息是,向阳生產队在5月初装上电了。 姜家的风扇,吱嘎吱嘎几声,匀速的转了起来,沈璽越一共送了两个风扇,一个屋一个,姜晚晴每天吹著风扇学习,睡觉,日子別提多美了。 一转眼,日子来到六月。 学子们辛辛苦苦准备了一年,迎来了高考。 高考前,姜晚晴给自己放了两天假,空空脑子,让自己没那么紧张。 考试在县城,一早,二柱子就准备好驴车,送队上准备高考的人过去,姜晚晴最先到,二柱子给她留了好位置。 陆政然和杨苏苏也准备出门,就在他们出门前…… 陆多喜把她们的身份证明,还有准考证从杨苏苏包里掏出来,塞到外面做饭的灶坑里,一把火给烧了。 第152章 你们带男同志孤立我 斑驳著蓝色油漆的窗户开著,外面不知道谁家的鸡咕咕叫著,阳光很刺眼,落在屋內炕上,晒得炕皮热热的,杨苏苏的包在上面也很热。 自上次吵架后,杨苏苏和陆政然谁都不搭理谁,陷入了冷战中。 终於熬到高考,杨苏苏已经准备好,要用成绩压过姜晚晴,好给自己爭口气。 等分出来,有陆政然后悔的。 陆政然上完茅厕,从外面进来,眼瞳漆黑:“东西收拾好了吗?” 杨苏苏拿起炕上的包,冷淡的从陆政然身边路过:“走吧。” 田小菊带著五个孩子在外面排队站好,给陆政然和杨苏苏打气。 孩子们穿著家里最新的衣服,脑门上点著红点,骄傲的看著陆政然和杨苏苏。 陆仙娥拍了拍距离自己最近的陆多米:“还记得姑姑和你说的话吗,快给你爹娘打气。” 陆多米笑著抱住陆政然的腿:“祝爹爹和娘考高高的分数,把姜晚晴甩到十八条街后面。” 哼。 就不让姜晚晴考好。 这么久了,也不说过来看看他,不说给他做新衣服,新鞋子,也没给他弄好吃的,不把家里的水抬过来给他洗澡。 陆多米心里很气。 站在最角落的陆多喜心內冷笑,准考证和身份证明都已经被她烧了,考个屁老丫子。 陆政然,杨苏苏,你们伤害娘,就別想有好日子过。 她做这些没想过求得娘的谅解,只希望能在背后默默守护娘,让娘过上好日子,最关键的,要收集到爹爹害了姥爷的证据,不能让陆政然逍遥法外。 陆政然挨个摸了摸孩子的头:“好了,时间紧任务重,我们出发了,你们在家里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他和杨苏苏一直有努力学习,这几年从未懈怠过。 一定可以考上理想大学。 陆政然有这个自信。 田小菊慌忙把陆多米抱起来:“你们快去吧,家里有我们呢,中午你们就去国营饭店吃,千万不要委屈自己。” 陆政然頷首:“知道了。” 二柱子的驴车停在生產队口。 他不想带陆政然和杨苏苏去,架不住冯建设为了生產队考虑,知青和队员从本生產队考上大学,对他也有帮助,强硬点名二柱子,一定要把陆政然和杨苏苏拉过去。 问题归问题,好处归好处。 冯建设的命令二柱子一定要听的,耐著性子等了一会儿。 驴车停在树荫下,姜晚晴和唐青青被分到了最大的地方,可以把腿也放在板车上。 除了姜晚晴和唐青青,这次去的还有知青点的谢时远,李成杰,还有杨苏苏的朋友林雅寒。 二柱子让他们贴著板车边坐,腿垂下去,不让他们和姜晚晴抢地方。 三个人原本还挺高兴的,碰上这样的待遇,哪怕想板著脸,也忍不住的黑了脸。 天气热的苍蝇乱飞,二柱子擦了把汗:“还差谁没来?” 林雅寒坐在那一小会儿,后背都酸了:“还差苏苏和陆政然,再等等,马上就过来了。” 二柱子不耐烦的用鞭子把苍蝇挥走:“就等十分钟,再不来我们直接走,爱去不去,谁也不能耽误晚晴姐考试。” 什么人,磨磨蹭蹭的。 本来就不想拉,还不知道早点过来,让晚晴姐等著。 林雅寒挺生气的,和谢时远还有李成杰翻了个白眼,示意他们统一炮火,对准二柱子。 这两人自上山后,其实就慢慢和陆政然还有杨苏苏拉开了距离。 並不是因为杨苏苏在山上知错了路。 那天野猪衝过来的时候,陆政然和杨苏苏,把他们推出去挡野猪,压根不想给他们留活路,因此他们伤的最重。 他们没说破,心里都清楚明白,杨苏苏和陆政然不是好人,他们背叛朋友,又背叛姜晚晴。 私下已经达成共识,好好考试,绝对不掺和他们的事情。 以前掺和是为了巴结陆政然,后面才发现,谁都为了自己而活,根本不可能把机会让给他们。 再说了。 现在政策和以前不同,他们好好努力,考个大学,当上大学生比啥都强。 林雅寒等了一会儿,发现他们不说话,没有人认同她,给她当枪使,她也挺生气的,没好脸色气愤地锤了下车板。 “叛徒,一群叛徒。” 谢时远闭上眼睛。 不与蠢货论长短,杨苏苏对林雅寒这样,她还死死扒著,也不知道为的什么劲。 总有一天她会后悔的。 但……这和他没关係。 他没必要得罪一个傻子,去拯救一个傻子。 李成杰临时想复习一下数学题,却卡住,他问谢时远,谢时远也不太懂。 姜晚晴在旁边听到,默默提供了解题思路。 谢时远和李成杰代入进去,瞬间把题解开了。 这是一道必考公式,他们一直没弄明白,没想到姜晚晴竟然愿意不计前嫌,给他们提供思路。 谢时远和李成杰非常激动,面露喜色,把思路记录在本子上,刚要感谢姜晚晴。 林雅寒在旁边捂著肚子咯咯咯的笑出声:“天吶,笑死我了。” “姜晚晴你怎么好意思的,小学文凭还教人家做题,你怎么这么逗呢。” “哈哈哈哈……谢时远,李成杰,你们两个该不会相信姜晚晴的话,真的按照她说的套进去吧?” 她笑还不够,笑的太激动,拍著车板前仰后翻的。 谢时远和李成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语。 林雅寒笑的有些肚子疼,她夸张的擦掉眼角的眼泪:“我到底该什么说,姜晚晴自信?还是你们俩是傻逼?” 姜晚晴淡淡道:“我看你像个傻逼。” 唐青青毫不留情笑出来。 “哈哈哈哈……骂她傻逼,都是抬举她了。” 林雅寒秒收起笑容:“姜晚晴,唐青青,你们两个有完没完,我说大实话也不行吗?” “你们两个还能再坏一点吗?两个人嘲笑我自己,带著男同志孤立我!” 第153章 人怎么能坏成这样呢 太阳从打卷的树叶內投落下来,斑驳的阳光隨著树叶在姜晚晴和唐青青身上摇晃,姜晚晴早就知道林雅寒没脑子,听到她这么说,一点都不意外。 唐青青却被气的不轻,她抬起脚把林雅寒从车辕边上踹了下去:“臭不要脸的,明明是你过来发贱,就行你说我们,我们还不能说你了?” 后面的脚踹的猝不及防,林雅寒从车上掉下去,直接摔到地上,好在位置不高,膝盖撞得有些痛,手心火辣辣的,有点血丝,但不严重。 她委屈死了,心里像是有酸柠檬挤出来,又好像碰倒了一瓶子醋:“唐青青你干什么啊?有你这样骂女同志的吗?” 她指著谢时远和李成杰:“还有你俩,学习学的脑袋都傻了吧,姜晚晴只有小学文凭,你们俩却听她的思路解题,学出问题,你们等会儿哭都来不及,我好心提醒你们,你们可好,反倒做哑巴,也不说帮我说说话。” “两个白眼狼,早知道就不提醒你们了。” 谢时远和李成杰莫名其妙就变成了白眼狼。 恰好。 杨苏苏和陆政然赶了过来。 杨苏苏看到林雅寒狼狈的样子,加快脚步过来,关心的问:“雅寒你怎么了?手受伤了吗?” 林雅寒看到杨苏苏,像是找到了自己的主心骨,她抱著杨苏苏的胳膊哭著告状:“刚才,谢时远和李成杰有题不会,姜晚晴教他们,是我好心出言提醒,不要什么解法都学,有些人不三不四,胸无点墨,学她的解法能学出什么东西来?” “然后……然后姜晚晴就骂我是傻逼,唐青青说,骂我傻逼都是抬举我了,两个人联手孤立我,我反驳几句,你猜人家咋的?唐青青一脚把我踹下来了。” “谢时远和李成杰,两个一米七以上的大男人,竟然不帮我,苏苏,你说人怎么能坏到这个份上呢?” 林雅寒气的涕泪横流,她好委屈,好委屈啊。 唐青青顶著一脑门子问號。 ??? 唐青青。 唐青青內心无语死了:是啊,她还想问,人怎么能坏成这样呢? 杨苏苏听得特別来气,她不仅是绿茶,外面一直维持著圣母,替人出头的外表,她家里出事后好多人瞧不起她,只有雅寒还把她当主心骨,这可大大增加了她的自信心,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林雅寒受委屈,她一定不能坐视不理。 杨苏苏立马生气,质问:“姜晚晴,唐青青,你们两个人別太过分了,雅寒也是女同志,你们就一定要欺负女同志吗?我们就不能团结友爱一些吗?” “还有你们,谢时远,李成杰,以前我们是在路上一起下放来的,在火车上,我们一起吃过饭,一起打过牌,畅想过未来,你们忘了吗,在火车上没有水,是雅寒帮你们打的。” “你们就这么轻易地忘光了吗?” 林雅寒不听到这些话还好,听到了眼泪哗啦啦的,止都止不住。 她觉得自己真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了。 “苏苏,只有你对我最好了,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不用姜晚晴和唐青青辩驳什么。 李成杰都要气个半死,他拿出本子翻看刚刚的题目上,想要拿出来给杨苏苏和陆政然证明,证明姜晚晴是对的。 他刚要举起来,谢时远把他的手拽下来,把本子抽走,对他摇了摇头。 他们以前不认识,但是下放后关係很不错,李成杰明白了。 谢时远不想让杨苏苏和陆政然学会这道题。 李成杰作罢。 陆政然和杨苏苏背叛了婚姻,伤害了姜晚晴,他们以前也助紂为虐过,可姜晚晴不计前嫌教他们,马上要参加高考,姜晚晴没有藏私,这种人品难得可贵,他们也得为姜晚晴做点什么。 可不能便宜这对作风有问题的渣男贱女。 谢时远把本子收起来:“火车上一次小小的善举,你们拿出来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你怎么没说说,我俩替你们拿行李的事情呢?” “怎么不说说,我们帮你们买水,我们帮你们找座位,帮你们对抗扒手的事情了?” 林雅寒没脑子,立马咕喏了声:“你们是男同志,这些不都该是你们做的吗?” 谢时远和李成杰纷纷冷笑了声。 李成杰:“別耽误时间,大家要去考试,赶紧出发吧。” 杨苏苏很看重考试,哄好了林雅寒,三个人一起坐上驴车,准备出发了。 去的路上,林雅寒还在抹眼泪。 她心里好难受,要被这些人孤立,被这些人重伤。 言语的伤害,比肉体的伤害让人疼痛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路上,姜晚晴靠在唐青青身上补觉。 唐青青靠著她看书。 陆政然的眼睛不自觉的看向姜晚晴,她闭著眼睛的样子,和以前很相似,那么温柔,那么好看。 为了参加考试,林禾给姜晚晴准备了两件短袖的白衬衫,很乾净的款式,下身是一条深蓝色裤子,脚上一双崭新的布鞋。 图方便,姜晚晴在脑袋后面扎了一个高马尾,青春洋溢,完全看不出年龄感,就像二十出头的学生,让任意不开眼睛。 杨苏苏注意到了陆政然的视线,她有些吃味,心里暗骂姜晚晴是狐狸精。 等著吧。 这次高考结束以后。 她和姜晚晴真正的差距就会显露出来,陆政然脑袋聪明一些,都会知道谁才是最好的。 陆政然鬼迷心窍也好,等她考上好大学,还可以拿这个把柄捏著陆政然。 到时候,可以尽情欣赏陆政然的諂媚,关爱了。 姜晚晴再漂亮。 又有什么用了? 她可以让陆政然变心第一次,就可以让陆政然变心第二次。 精神折磨几次,姜晚晴就会崩溃了吧哈哈哈。 在杨苏苏思维发散的时候,驴车到了县城高中。 县城高中被徵用为大学考试点。 县长也在门口鼓励高考的学生,李在常和每个考试的学生握手,还未监考老师发放饮用水,水瓶子上印著饮料三厂的標誌。 门口掛著红色旗帜,老师负责收取身份证明。 李在常身边站著他夫人牛莉,李在常负责握手,牛莉则拉著李鹤京还有牛姍说话,交代考试的事情。 姜晚晴和唐青青他们下了驴车,正往准考点走。 身后忽然传来杨苏苏的惊呼声:“准考证和身份证明都不见了!” 第154章 陆政然差点被气死了 六月的暑气四溢,恨不得把人晒掉一层皮,杨苏苏看著空空的军绿色包,扒拉著里面的东西,有衣服,有洗漱的,有草稿本,就是没有她需要的证件。 她脊背隱隱发凉,头皮像是被人扯住,僵在原地,恨不得现在昏过去,睁开眼睛发现是做梦,证件都在这里。 可她没有昏过去,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陆政然胸口有一股气膨胀开:“杨苏苏,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叫证件没有了?” 杨苏苏依然楞在原地。 像魂儿丟了一样。 不管陆政然怎么看她,怎么问她都没有反应,陆政然咬牙,走过去一把从杨苏苏手里抢过包,拽著包包底下,把东西都倒出来,哗啦啦的,东西撒了一地。 陆政然蹲下来找,翻找好半天,也没能从里面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双目赤红:“准考证呢?身份证明呢?” 杨苏苏睁著眼睛,眼睛一眨不眨。 问什么都不说话,跟个哑巴,傻子一样,陆政然受不了,他站起来用力按住杨苏苏的肩膀摇晃:“说话啊,你把东西藏哪儿了?” 没有证件,天王老子来了也进不去。 77年恢復高考,陆政然准备不充分没敢来,他这些年一直在复习,起早贪黑,每天忙成陀螺,熬夜复习。 尤其最近,他要给陆多喜割血要熬,还要忍受著酷暑学习,身上的汗水一层一层,打湿了不知道多少书本。 他那么努力,就为这一刻。 杨苏苏竟然忘记带东西了! 陆政然气血翻涌,脑袋阵阵发懵,眼前也是黑的。 他感觉,再来点什么事,他脑袋上的神经都会被气血衝垮,直接七窍流血去了。 “说话啊!” “你哑巴了吗?” 杨苏苏眼睛终於动了,她咬了下唇:“我也不知道,出门前我明明把东西都放在包里了,我可以对天发誓,用我的命发誓,我真的放进来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没了。” 东西到底去哪了? 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杨苏苏深深地呼吸著,握紧双拳,长长的指甲掐进肉里,却感觉不到疼痛。 前所未有的恐慌和难受缠上她,她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眼前的水汽逼出来,凝结成大颗眼泪。 她知道陆政然在质问她,耳朵嗡嗡的,听不到看不到,她真的快死了。 陆政然扒拉她的衣服,摸她身上兜兜里有没有东西,找了一圈,就翻出一根头绳,头绳还是姜晚晴用皮筋和毛线做的,杨苏苏觉得好看,偶尔会在家里戴一戴。 除此之外没了。 陆政然暴躁发狂,把皮筋打在杨苏苏脸上,虽然不疼,当著这么多人的面被打,杨苏苏的面子丟的精光,她哭的更凶,冷不丁的,脑子里想到什么,她疯了一样衝到姜晚晴面前,恶狠狠指著姜晚晴:“是不是你!” “在路上,你使了什么手段把我包里的证明拿走了,姜晚晴你把东西还给我!” 她凶神恶煞朝姜晚晴扑过来,还想扯住姜晚晴揍她,逼她交出来。 谢时远和李成杰就在旁边,在杨苏苏想要使用暴力的时候把她拦住,谢时远挡在姜晚晴面前。 李成杰拉住杨苏苏的胳膊,怒斥:“別冤枉好人了,你和姜晚晴坐的位置都不挨在一起,你的东西放在包里,怎么可能被她翻出来。” 杨苏苏和陆政然闹出的动静不小,还没进考场的学生老师在旁边围观。李在常也在门口,原原本本听到了这件事,本来不打算管这件事,牵扯到了姜晚晴,他故友的女儿,自然要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丁敬山察觉到李在常的意思,提前拨拉开了人群,李在常从围观群眾里走过来,他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杨苏苏看到李在常,知道他身份重,立马告状:“李县长,我和姜晚晴坐同一辆车过来,在车上,姜晚晴偷了我东西。” 唐青青立马站出来为姜晚晴解释:“李县长不是的,姜晚晴和我坐在一起,我们的位置和杨苏苏离得特別远,她全程都背对著我们,包包放在自己怀里,晚晴根本就不会碰到她。” 李成杰:“我为姜晚晴作证。” 谢时远:“我也为姜晚晴作证,姜同志是个非常友好的同志,来的路上我们不会的题,她会教我们,姜同志的能力远超於他们,根本没有理由对他们做这种事。” 在旁边干著急的二柱子从两个男同志中间挤出来,伸出一只手:“我是赶车的车夫,我也证明,晚晴姐根本没有碰过她们,而且晚晴姐在睡觉,才没空搭理杨苏苏呢。” 杨苏苏的眼神哀求的看向林雅寒:“他们都是姜晚晴的亲朋好友,肯定帮姜晚晴说话,我也有朋友在场,雅寒你来,你帮我和大伙儿说说,姜晚晴有没有动过我的包?” 林雅寒不安地站在旁边。 她没有看到姜晚晴动杨苏苏的包。 姜婉晴也不可能碰到杨苏苏的包。 林雅寒不知道自己应该帮杨苏苏。 杨苏苏没想到林雅寒会犹豫,她软著声音说:“雅寒,你忘了刚刚姜晚晴和唐青青欺负你的事情了吗?” 林雅寒当然记得。 她也明白,杨苏苏在提醒她,是她帮了自己。 林雅寒刚要往前迈步。 姜晚晴冷不丁笑著说:“林雅寒,做事要有脑子,当著县长的面做偽证,可是要被记录档案的。” 林雅寒迈出去的脚嗖的一下收回。 她的確很珍惜杨苏苏的友情,可她绝对不会为了杨苏苏放弃自己的考试,杨苏苏努力,她也努力。 林雅寒小声说了句:“对不起苏苏,姜晚晴没有机会碰到你的包,她也一直在睡觉,我不能为你撒谎,我要去考场做准备,对不起。” 她转身跑到门口,掏出自己的证件交给老师过目,拿著东西狼狈离开。 杨苏苏还想为自己挣扎辩解,想把事情闹大,藉机会找李在常为自己开绿灯,让她和陆政然进去考试。 李在常一眼看穿她的把戏,声色严厉:“杨苏苏,你先破坏了姜晚晴的家庭,害她离婚,又在公共场合污衊她,把锅甩在她身上,你个人作风和品质都需要被质疑,请你立刻停止你的计划,离开这里!” 第155章 陆政然根本就不爱她 李在常是不屑於提起那些脏事。 杨苏苏却一而再,再而三欺负姜晚晴。 他不能为姜晚晴做些什么,以后怎么有脸面对死去的兄弟。 杨苏苏没想到李在常会把这件事说出来,她不看周围,却挡不住旁边围观群眾的说话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首先受不了的是个怀孕的女教师,她也刚结婚没多久,怀孕后和男人正恩爱著,听到这个参加考试的小姑娘,竟然被人撬了男人还离婚了,瞬间可怜起姜晚晴,她情绪起伏大,对著杨苏苏一顿喷:“我看她白白净净的,没想到背地里是这样的德行,这种人怎么有资格参加考试。” 又一个年纪大点女老师说:“先是和人家男人搞到一起,把人家搞离婚,还闹到考试现场来,好歹毒的人,咱们快离她远一点,小张啊,快让你家长林进学校去,別被这小狐狸精给勾搭住了。” 小张就是怀孕的女老师,她听到女老师的提醒,立马把自己的男人拉走。 她男人也是在学校教书的,被扯走后无奈的扶住她:“你看你,多虑了吧,我又不是耳根子浅的男人,我只喜欢你,外面的野再香也不长久,还是自家的好。” 男老师平时为人严谨,四四方方的脸,学生都很怕,第一次看他用这样柔和的声音说话。 大家都觉得惊诧,又觉得人家清醒。 现在的社会还是讲究风气和品质的,在场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还是家长,路过的,都用厌恶鄙夷的眼神看著杨苏苏和陆政然。 不知是谁先捡起了地上的石头朝他们扔过去,接著,一个两个,好多个石头朝杨苏苏和陆政然砸过去。 杨苏苏被揍得抱头蹲下去。 陆政然看她还在那里蹲著,觉得特別丟脸,又不能把她扔在这继续丟脸,他只好跑过去,把杨苏苏拽起来拉走:“蠢货,打你还不跑,走啊。” 杨苏苏还不想走,她哭著问:“我去求姜晚晴。” 陆政然看了眼姜晚晴。 人群中。 姜晚晴站在那,身姿玉立而秀挺。 陆政然只看了一眼,就不想低头去求她。 不知道为什么。 他可以把伤口,卑鄙,露出来给杨苏苏看,却不愿意把內心和过去敞开来给姜晚晴看。 为什么呢?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到底为什么? 姜晚晴不就是个乡野村姑,她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影响他的判断。 陆政然不想被姜晚晴看到自己悽惨落魄的样子,他的自尊碎成一片一片,经不起更大的风吹。 他扯著杨苏苏的手臂,用力把她拽走拉出去:“走,別闹了,和我回家!” 杨苏苏从来没有被如此粗暴的拉扯过,对方还是陆政然,她像是忘记了世界的存在,忘记了疼,她只能看到陆政然不耐烦的表情,他闪躲姜晚晴的样子。 杨苏苏一直都很有自信,她觉得陆政然爱她。 她觉得自己把姜晚晴甩了几条街。 姜晚晴这辈子都比不过她。 可就在刚刚,她看到了陆政然对姜晚晴的自惭形秽。 陆政然。 真的爱她吗? 杨苏苏在心里问自己。 答案是。 不爱。 陆政然爱的是姜晚晴,自卑弱小的他,不懂怎么和姜晚晴相处,看似不爱,实则他的打压,也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强大,而不会被姜晚晴嫌弃。 杨苏苏心凉了。 麻木到没有知觉,不知道具体怎么的,被陆政然带了出去。 他们俩离开,现场慢慢恢復秩序。 李在常嘆了口气,心疼的看著姜晚晴:“晚晴丫头,好好考试,叔叔等著你的好消息。” 姜晚晴笑著点头:“谢谢李叔叔。” 李在常示意李鹤京过来。 李鹤京穿著白色衣服,蓝色牛仔裤,皮肤白到发光,他眼尾微微上挑,看起来十分傲娇,不情不愿走过来:“爸你找我干什么?” 李在常:“考试的时候多照顾照顾你晚晴姐。” “对了晚晴,你晚上就和鹤京回我家去,你婶子把房间都收拾出来了。” 李鹤京昨天就知道他爸想让姜晚晴去家里住,在家里发了好大的脾气。 他真的很厌烦乡下人来家里,上完厕所还不会冲,最后要他收拾。 碍於在大家面前,他也不好乱发脾气,只好忍了下去,脸色还是很不好看就是了。 姜晚晴並不知道上次她走后,有口锅砸她头上,她拉起唐青青的手说:“大队长给我们订了招待所,我和我朋友住一起,我离开不太方便,谢谢李叔叔的好意,不过我就不打扰了。” 李鹤京又皱眉。 “我家里难道不比招待所舒服吗?屋子都收拾出来了,我爸让我把房间让给你,你还不去住,不要不识好歹啊。” 不知道为什么。 听到姜晚晴不去住,李鹤京心里也挺难受的。 李在常瞪了李鹤京一眼:“闭嘴,你懂什么,女同志结伴出行安全,晚晴肯定有自己的考虑,晚晴那你在那边住下。” 说著从兜里掏出一张大团结,还有几张饭票:“拿去用。” 姜晚晴不想收下,可李在常强硬的塞给她,人也多,时间紧凑,她没法拒绝,只好收下了。 “谢谢李叔叔,那我进去了。” 李在常这才满意:“去吧,加油考试。” 姜晚晴和唐青青一起进去。 二柱子还在外面给姜晚晴做了个打气的手势。 等姜晚晴进去,他才牵著毛驴回去。 姜晚晴和他们都不在一个考场,她在陌生的考场內,靠窗。 找到自己的位置,她拿著东西坐下。 窗外蓝天白云。 到时间,铁铃鐺响起。 禿头老师拿著试卷进来:“天气热,大家辛苦一些,一定要集中注意力。” 说完和另外一位老师一起把试捲髮下来。 姜晚晴收回心思,专注考试。 上午考完,她在大门口等著唐青青匯合,头上的太阳忽然被一片阴影遮住,她回头,看到沈璽越完美无缺的脸,惊讶笑问:“你怎么来了?” 第156章 她觉得姜晚晴花她钱 沈璽越把伞倾斜向她,眉目温柔:“路过,看看你。” 平时就见他进过山,没看他去过哪里,现在可好,从生產队路过到县城的考点。 姜晚晴嘴角微抽:“那你还挺幽默的。” 沈璽越伸手。 姜晚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怎么了?” 沈璽越的目光看著姜晚晴挎在肩膀上的军绿色包。 这几天考试要住在招待所,早上来的急,姜晚晴还没把行李放到招待所,包里面装著衣物和用品塞的鼓鼓的。 姜晚晴比较瘦,一个中號装的圆圆的包斜挎在身上,显的十分累赘。 沈璽越一手打伞,空出来那只手拉住姜晚晴腰间包带悬空的位置,冷白的手拉住军绿色包带往上拽,把中號包从姜晚晴头上绕出来,顺势背在肩膀上。 “不热吗?”男人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仔细听还有一丝丝宠溺。 包包摘掉肯定凉爽许多,身上一轻,姜晚晴笑了笑:“热啊,谢谢你。” 中號包单肩挎在他身上並不显得大,他轻轻鬆鬆背在肩上。 唐青青交完考卷出来,在门口被绊了一下,耽误点时间,她拿著包出来,离老远就看到姜晚晴和沈教授站在门口说话。 俊男美女,都是一等一的皮囊,站在一起太惹眼。 唐青青往旁边看,果然,有不少人都在侧目看著他们,不单单是她自己被吸引。 沈教授怎么会来这呢? 唐青青揣著疑惑,心里隱隱有个猜测,却不敢乱下定论。 万一人家是师徒情深,是灵魂契合的朋友,沈教授是过来加油打气,或者有事来这边的都有可能。 唐青青走到门口:“晚晴,沈教授。” 走近了。 唐青青瞳孔骤然紧缩。 等一下,她看到了什么? 沈教授身上背著的包,不是晚晴的吗? 不不不。 肯定是她想多了,好朋友会给对方背包,拿东西,她发小以前就经常帮她搬书,都是顺手的事儿。 姜晚晴和唐青青约好一起吃饭,一起去招待所,她们住在同一间屋子。 姜晚晴:“我们准备去吃饭,你呢,要一起吗?” 沈璽越頷首:“穿过两条街,有国营饭店,徐遇去点了菜,一起去吃。” “准备了唐知青的份,唐知青一起去吧。” 唐青青认识沈璽越这么久,没怎么和她说话,顶多点点头,算打招呼。 这还是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还是吃饭,好朋友面子真大,让沈教授请吃饭的时候,把她也带上。 唐青青去哪儿吃都行,还不用钱挺好的,她立马道:“沈教授破费了,谢谢。” 有唐青青在,沈璽越把伞交给姜晚晴,让她们女同志在路上撑伞,他走在前面带路。 路上他偶尔会问姜晚晴考的怎么样,交流下学术和信息,简单几句话。 唐青青心里就跟有猫在挠一样。 你说这两人关係好,说话都淡淡的,也没有什么电流。 你说他们不好,晚晴的包在沈教授身上,她们打的伞,也是沈教授带过来的。 唐青青决定先暗暗观察。 国营饭店生意爆棚,尤其是考试阶段,吃饭要提前过来约號,沈璽越前几天就让徐遇过来订了三天的位子,其中包含中晚两餐。 走进国营饭店里,先看著一排排深褐色的木桌木椅,都是实木做的,笨重结实,像是牢牢定在水泥地上,桌上油渍斑驳,深深浅浅浸入到木质纹理中。 墙壁上下两色,下半截刷著耐脏的绿色油漆,上半截只涂了白灰,白灰之上,醒目的悬掛著『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 红底黑字,纸边已经捲曲泛黄。 姜晚晴一眼看过去,瞧见最里面那面墙开了一溜窗,玻璃擦的挺乾净,能看到外面的蓝天白云。 桌子上都坐满客人,徐遇就坐在窗户旁边的桌子上,和他们挥手:“这边,这边!” 好几天没看到姜晚晴,徐遇热情的和她挥手打招呼:“姜同志今天考试考的怎么样?” 周围有一些学生家长,还没考完试,姜晚晴不想太过张扬,她拉出个凳子坐下:“还行,不算很好。” 徐遇平时不知道姜晚晴的学习情况,听她这么说,安慰了两句:“没事儿,还有几科,加油。” 说著他把手写的菜单递到姜晚晴和唐青青面前:“我点了几个菜,你们看还需要加的吗?” 两荤两素还有个肉汤,一道凉菜。 唐青青在生產队里,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馋虫都被勾引出来了:“我没有需要加的。” 菜品里有一半是姜晚晴喜欢的,一半是沈璽越喜欢的。 姜晚晴把菜单递过去:“这些就够了。” 店內生意爆火,取餐口杯频繁递出的碗盘在檯面上磨出一块透亮的地方,窗户上面写著菜品和价格。 等了一会儿,服务员把菜上来,沈璽越拿过碗,先给姜晚晴盛了一碗。 汤放到姜晚晴面前的时候,她也愣了一下。 唐青青身上似有电流一路火带闪电的噼里啪啦炸了过去。 天天天…… 该不会真是这样吧。 沈璽越就给姜晚晴和自己盛了一碗汤。 接下来吃饭,倒是没有多余的动作。 就在大家吃饭的时候,牛莉领著李鹤京和牛姍进来,三个人也提前订了位置,就在姜晚晴他们吃饭的旁边。 李鹤京一进来就注意到了姜晚晴。 她不是离婚了? 怎么还和两个男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一点都不守妇道。 “表哥,你看什么呢?”牛姍好奇问。 牛莉听到,顺著李鹤京的眼睛看过去,皱眉:“那是姜晚晴?” 李鹤京嗯了声。 牛莉看到桌上的四菜一汤,心里有些不舒服:“我早就说你爸是个老糊涂,他下乡干活,出事被姜钦山救了,从那以后他时不时就给他们送钱送吃的用的,我还以为姜家困难成啥样了,你们瞧瞧,人家吃的那叫一个好,打眼一瞧少说要20块钱,我都没那么多钱带你们吃东西。” 她瞧著桌上的汤和菜都疼的不行。 那可都是她家的钱,心里有气,看什么都不对,尤其是看姜晚晴白嫩好看的样子,吃著那么好的东西,就更气了。 “走,我过去问问,这怎么能这样大手大脚钱呢?” 第157章 我觉得教授很照顾你 牛莉走过去,李鹤京和牛姍在后面跟著。 牛姍在早上就注意到了姜晚晴,一开始挺嫉妒姜晚晴长相的,而且她还发现,表哥一直在偷看这个漂亮的女同志。 直到事情闹大,她知道姜晚晴已经结婚了,这才放下心来。 她的长相完全隨了老牛家人,皮肤微微有些黑,鼻子大,面阔发宽,算不上好看,但也不难看。 牛姍平时穿的洋气一些,戴一些好看的髮饰,其实还不错,在一群女同志里能脱颖而出。 这样的条件在姜晚晴面前就不够看了。 牛姍心里嫉妒姜晚晴,下意识把她当假想敌。 牛莉带著儿子和侄女走过来。 “晚晴啊,吃上了。” 姜晚晴塞了块红烧肉,吃的很满足,闻言把嘴里的红烧肉咽下去,有礼貌的起身打招呼:“婶子。” 上次去李家,姜晚晴看到牛莉,虽然不算欢迎,好歹是亲和的,这次见她就觉得牛莉憋著一股火。 那股火还衝著她。 姜晚晴有些不明所以,她没有主动传递情绪,先打招呼,也没再说什么。 牛莉的眼睛在饭桌上一扫,看到鱼,肉,菜,蛋,心里疼的滴血,她笑了下:“晚晴不是婶子说你,你李叔叔的钱也不是大风颳来的,他给你钱,你不能这样铺张浪费啊。” 沈璽越放下筷子,眼神发凉。 唐青青还是第一次见沈教授生气。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心里更激动了。 啊啊啊! 这俩人不会真的有什么感情纠葛吧? 姜晚晴淡笑了一下:“婶子,李叔叔的確给过我钱,但是我只收过一次,並不多,那也是因为他为了感激我爹救过他的命菜照拂一二。” “过年,我还给李叔叔送了一根二十年的山参,我家里的確不如你们家富裕,却从来不会空占別人的便宜。” “婶子,我怎么钱,怎么过日子,自己心里有数,更何况这顿饭是我朋友请的,婶子更不该说刚刚的话。” 牛莉被懟的哑口无言,顏面扫地。 她知道李在常带回来一根人参,那几天她忙,李在常跟她说了山参的事情,她事儿就没仔细听。 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可她知道那山参的价格,好像要几百呢。 山参已经拿到她爹那里泡药酒去了。 万万没想到,山参是姜晚晴给的。 牛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你……这……伶牙俐齿的,我也是为了你好,你別不领情啊。” 牛姍趁机道:“就是,別人想让我姑姑管,我姑姑都懒得管。” 唐青青听得那叫一个来气:“呦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姑姑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咋的,还有人排队让她埋汰?” “你愿意听,天天跪床边听唄,整的好像多值钱是的。” 牛姍平时狐假虎威惯了,谁也不敢跟她呛,她谁都敢懟两句,离开李家,她就是个怂包。 唐青青瞧著就不好惹,脾气贼大的那种,牛姍被说了几句,瞬间不敢再乱嚷嚷什么。 她小声嘀咕:“我姑姑也是为了她好啊,她连上厕所都不冲,你们还和她坐在一桌吃饭,不嫌弃噁心。” 姜晚晴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去你们家,根本就上过二楼,何谈上厕所?” “別什么屎盆子都往我身上扣,上厕所拉绳就行,你当我不会?” 那次厕所的时候,牛莉想想都觉得噁心,她瞧著姜晚晴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马上吃饭了,说这些干啥,去吃饭。” 好在话题转开,牛莉可以顺势说点別的离开。 三个人走了,姜晚晴坐下继续用餐。 饭菜是香喷喷的,大家没有因此胃口被影响,吃完饭姜晚晴和唐青青准备去招待所休息片刻,顺便把行李放过去。 沈璽越也住在这家招待所,大家在走廊里分开,唐青青和姜晚晴进了一间房。 招待所內,墨绿色的墙裙无声地淹到半腰,上面是灰扑扑的石灰墙,墙面斑驳,仿佛渗著水渍。 地面是深红色的水磨石,擦得油亮,残留著洗不去经年累月沉淀下的暗浊。 靠近墙边,红塑料壳的暖水瓶规矩地排著队,瓶口处塞著软木塞,暖瓶旁边又总立著几只搪瓷脸盆,盆底印著大红的双喜字或者牡丹,叶顏色已经褪淡了。 窗户是旧式的木框,窗框上油漆斑驳,玻璃蒙了尘,窗缝间,又漏进些微的凉风。 室內横臥著两张铁架床,床头焊著弯弯的铁管,掛著毛巾。 一眼扫过去挺乾净的。 唐青青床铺一坐上去,便吱呀作响:“屋子比我想像的乾净。” 床单洁白得刺目,上面隱约可见“国营旅社”的蓝色印记,被褥厚实却僵硬,裹挟著消毒水和旧混合的气味,沉甸甸压在身上。 床之间夹著个三屉桌,中间抽屉常常卡住,桌面覆盖著厚厚的玻璃板,下面压著《旅客须知》的泛黄纸张,纸角卷了边,字跡也模糊了。 玻璃板底下,又压著几张旧车票、几张褪色的照片,仿佛旅客们遗落的匆匆痕跡。 墙角立著笨重的墨绿色铁皮文件柜,柜顶儼然成了杂物堆场,堆放著搪瓷盆、肥皂盒、旧报纸……所有零碎物件都搁在上面。 姜晚晴打开柜子,把东西塞进去,需要用的洗漱东西先拿出来,柜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声。 房间內唯一的光源悬在屋子中央,一只白炽灯泡套在倒扣的荷叶边磨砂玻璃罩里,灯绳垂下来,尾端繫著个褪了色的塑料小葫芦,静静地悬在微尘浮动的空气里。 白天不需要灯,姜晚晴把窗子推开,有光亮,还能吹进风来。 收拾妥当,唐青青翻出书,眼睛向姜晚晴的方向飘去,一次两次还行,多次姜晚晴也受不了:“想说什么?” 唐青青嘿嘿一笑:“晚晴,我问你,你和沈教授什么关係,我觉得他好照顾你啊。” 第158章 他真的是我想的那样 姜晚晴就知道她憋著这个:“怎么和你说……他目前正在追求我。” 姜晚晴自己说完也砸吧了下嘴。 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可事实就是如此。 唐青青下意识哦了声。 ??? 身体忽然僵硬住。 她反应了很久,身上各个关节才开始能动,脸上的五官扭曲,下巴差点掉到地上:“不是……沈教授……他……真的是我想的那样?” “天啊,晚晴你太厉害了,连沈教授这样的人都能拿下,沈璽越那是谁啊?人家可是京城来的教授,更是沈家人,不是我说你不好,而是……我真的想不到他会对你动心思。” 唐青青很快接受了这个消息,她跑到姜晚晴身边,半搂著姜晚晴的肩膀,眼睛里面全无嫉妒,只有对好朋友的欣赏。 唐青青自豪死了:“嘖嘖嘖,姐妹,別说你这张脸就是好看,沈教授能看上你,算她眼光好。” 阳光正盛,把姜晚晴的皮肤照的白皙无暇,透亮软嫩,好似上好的羊脂玉,毛孔几乎看不到,脸颊侧面有一点点细小的绒毛,像个刚从树上摘下来的白嫩水蜜桃,鼻子挺翘精致,睫毛向上卷,嘴巴饱满红润。 唐青青又嘖嘖嘖了几声:“我的姐妹啊,你这脸真是无敌了。” 她忍不住上手在姜晚晴脸上掐了一把,没轻没重的,留下个红印子。 姜晚晴被掐的脸蛋有些疼,嘴里发出吃痛的声音,把唐青青的胳膊从脖子上拿下去:“好痛。” 唐青青觉得自己好像那个流氓附体,还挺想闻闻自己手指头上的味道。 自己的姐妹一定香死了。 “不是,人家沈教授追求你,我看你的样子还没有答应?” “天大的馅饼砸在你头上,你不拿锅接著就算了,怎么还不接著,等啥呢?” 姜晚晴揉了揉酸疼的侧脸,转身坐自己的床上,把枕巾铺平:“我刚离婚,还不想迅速开启一段感情……他说了,我现在自卑,情感不够饱满,可以等我成长起来,我们再在一起。” 唐青青脑海里浮现出沈教授那张冷到骨子里的脸,忍不住打了个抖:“原谅我姐妹,压根想不出沈教授用那张脸是怎么说出这种话的。” 明明热到极致的天,却让唐青青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抖了抖胳膊也躺回床上,想复习下书本,还是把书给扣上:“嗯,我觉得你俩单看脸是真的很般配。” 姜晚晴挑眉:“你不是就怕我做家庭主妇嘛?” “现在反倒鼓励我二婚了?” 这就是姜晚晴不懂了,唐青青把书捲起来拿在手里,说话的时候书卷在空气中一点一点的:“我不喜欢你当家庭主妇,那是因为对方是陆政然,陆政然什么都没有,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自尊心特重,一家老小就像蚂蟥成精,恨不得把你的血全部吸乾。” “沈教授不一样啊,沈教授一看就有钱有势,我家里也是京城的,我在京城多多少少听过那些有钱人的腌臢事儿,人家沈教授的传闻都是金光闪闪的,从来没听过他的不好。” “有钱人你的是他的零钱,没钱人你的是他的命,和沈教授在一起,你最起码离婚的时候还能分到钱,和陆政然在一起,你这辈子就只能待在山沟沟里,老死余生,辛苦投胎一次,你说我怎么能眼睁睁看我姐妹儿只过这种日子?” 唐青青有时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初那个优柔寡断,没有自我的朋友能坐在这里,还能有这么好的姻缘。 姜晚晴笑了下:“谢谢。” 身边人真心待她的不多,青青必须算一个。 在招待所简单休息了一会儿,姜晚晴和唐青青准备去考试。 她打开门出来,抬头就看到站在走廊尽头的沈璽越。 唐青青这把子看沈璽越的眼神就不同了,她很满意沈璽越,满意沈璽越的眼光,可比陆政然强多了,晚晴这么好,陆政然都不知道珍惜。 沈璽越看著姜晚晴,说道:“我送你。” 姜晚晴点点头,几人走出去沈璽越眯起眼睛:“你脸怎么了?” 唐青青:(紧张脸) 姜晚晴摸了下脸:“没什么,刚刚不小心被自己的手蹭了一下。” 沈璽越淡淡的看了眼唐青青:“那你真够不小心的。” 下午考试,李在常原本不用来,他刚刚回家听到牛莉告状,说姜晚晴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一点都不可怜,话说的特別难听。 他心里过意不去,就过来看看。 没成想,这一过来竟然看到了沈教授,李在常热情的走过来:“沈教授你怎么过来了?” 沈璽越:“我过来看看姜晚晴考试。” 李在常笑著点头。 和大部人一样,从来不会主动把二人的关係往男女方向去想。 在生產队,晚晴带沈教授进山,想必在那个时期,二人已经从普通的群眾关係,上升成为了朋友关係。 李在常替姜晚晴高兴,晚晴丫头能和沈教授做朋友,沈教授能偶尔能帮帮晚晴,不需要帮,哪怕替晚晴说几句话,都会对晚晴有这莫大的帮助。 和沈教授寒暄几句,李在常抱歉的和姜晚晴道歉:“不好意思晚晴,你婶婶这个人有时候比较锋利,脑子拎不清,別和她一般见识,等晚上我好好说说她。” 姜晚晴一年到头也看不到牛莉几面,看在李叔叔的面子上,这种小事她可以忽略不计:“没事儿李叔叔,我平时见得是您,看的也是您的好,不会因为婶子生气的。” 姜晚晴面色平淡,丝毫不受影响,看著稳重,心里也有劲。 李在常最欣赏这种人,反倒他太太牛莉被衬托的胡搅蛮缠,没有一点智商。 “好。” “快进去,不要耽误考试。” 姜晚晴和唐青青进去考试,李在常和沈璽越又聊了几句,得知牛莉不仅冒犯了姜晚晴,饭桌上还有沈璽越的时候,他脸臊的发红,寻了藉口回家去。 李鹤京和牛姍都去考试,牛莉在家里看电视,茶几上泡著茶,桌上放著满记绿豆糕,牛莉吃口绿豆糕喝口茶,生活过的有滋有味儿。 李在常进来,看到牛莉没心没肺的样子,他沉著脸把公务包掛在墙上,走到沙发上坐下:“把电视关了。” 牛莉不高兴的走过去按了下开关,把电视关了,回来坐下,脸色也不好看:“怎么,刚刚说教没够,又要来说我了?” 第159章 把姍姍介绍给沈教授 “我说老李,这么多年风风雨雨,我跟你走过来了。” “我嫁给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干部,怎么,现在当上县长,就要为了外人说我,批评过一次,又要批评。” “当时我也没想到钱是別人给付的,我就看到姜晚晴吃的不错,没注意到还有其他人在。” 牛莉环抱起手臂,蹺二郎腿,眉眼间都是不喜:“要我说,姜晚晴也不是简单的人,你瞅瞅刚离婚就跟两个男人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有身为女同志的觉悟吗?” “就你愿意趟他们家的浑水。” “你生气我还要生气呢,以后不准再给姜晚晴家里钱了,她不是能挖山参吗,人家日子过的那么好,还需要你去救济吗?瞅瞅就有点山参,当著那么多人的面落我面子,一点都不记恩情。” 牛莉平时心直口快,放在生活里有点刺人,碍於她的身份,大家觉得正常,忍忍就过去了。 她平时慢慢的就把心直口快当优点,越活越回去,完全没有年轻时候的聪明內敛,反而张扬又没脑子。 李在常听她说话就觉得头疼,他解开袖子上的扣子,把袖子挽起来,打算好好和牛莉聊聊:“我说牛同志,你这话说的是人话吗?” “没有老薑我的命都没了,人家从来不多要咱们的东西,也没有过多的让我用权帮他们谋划什么。” “老薑现在不在,我帮忙照顾一下怎么了?到你嘴里,反倒人家成了恶人。” 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李在常心里更加难受:“怪不得上次晚晴待了几小时就走了,怪不得你把鹤京房间收拾出来人家都不肯住,我还以为是人家孩子认生,没想到是你做人不地道,嚇得人不敢过来。” “我告诉你,等考完试,你给我做一桌子好饭,把晚晴,还有沈教授,请过来吃饭,好好给人家赔罪。” 牛莉被李在常说的恼火著,听到沈教授三个字,有些转不过弯。 “沈教授?你说京城来的那个教授?好端端说他干什么,我得罪姜晚晴,还要给沈教授赔罪,有这样的道理?” “你不要太过分了,我是县长夫人,不是封建社会的丫鬟。” 李在常用力呼出口气,觉得眼前的人特別陌生,明明年轻的时候脾气温和,心底善良,非常善解人意,把群眾当做自己的兄弟姐妹,从来不搞阶级划分。 他看的明白,牛莉虽然嘴上不承认,可她就是在搞阶级斗爭。 “你不懂,不明白,可以问我,不要在那里开火放炮,知不知道沈教授去搞研究的生產队就是晚晴丫头待的生產队,知不知道人家老薑活著的时候被人叫山地通?” “你觉得沈教授下来,是谁天天带他进山?” 话说到这个份上,牛莉就算真的脑子傻了,也能听出来这是暗指,姜晚晴带沈教授进山:“怪不得啊,怪不得姜晚晴敢薅社会主义羊毛,闹了半天,是沈教授罩著呢。” “所以呢,你还要从生產队把沈教授请过来,当著他的面给姜晚晴道歉?” 李在常被气的两眼一抹黑,用力拍桌子:“你还是不懂我的意思,说到现在还猜不出,今天和晚晴丫头一起吃饭的,穿著白色衬衫,黑色裤子,看著气质不凡的男人就是沈教授沈璽越吗?” “钱是沈教授出的,你当著人家面办了丑事儿,丟的是你的脸吗?你有什么脸可丟的,那丟的都是我的脸,让你做饭请客和晚晴丫头还有沈教授赔礼道歉,也是为了让沈教授改观一下。” “愚蠢妇人,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思想退步太多了。” 在国营饭店,牛莉的注意力都被姜晚晴吸引,可沈璽越模样不凡,气质很特別,她对其的印象模糊,也还是注意到了那个人,一想就对上號了。 “不是,沈教授那么年轻?” “天。” 她搓搓发烫的脸,暗暗悔恨:“我真是蠢了,竟然在沈教授面前为难姜晚晴,是我的错,老李你別生气,我肯定准备好菜,好好给沈教授做顿饭。” 至於姜晚晴,可没有资格让她做饭。 救命之恩报报就行了唄,救人的时候,姜钦山也没出啥事,倒是老薑家人,嘴上说著不用,那不还是没有明確和他们家做了结。 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誒…… 倒是让姜晚晴占了个大便宜。 牛莉满脑子都是能和沈教授拉近关係,想到姜晚晴要吃到县长夫人亲手做的饭,就觉得被乞丐占了便宜。 牛莉生气之余,脑子里冒出个想法来,她起身倒了杯茶,贴心的放在李在常面前:“老李,你別和我生气。” 老夫老妻这么多年,只要牛莉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李在常也不想跟她闹僵,毕竟儿子都生了,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走过来。 人在位置发生变化时,心態和状態发生改变也正常。 范进中举也是疯了几个时辰,牛莉就是个俗人,不可能一点变化都没有,只要能改过自新,就没问题。 李在常面色缓和不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怒火又少了三分,只剩下三四分,几天就可以慢慢消化出去。 牛莉笑了下:“我是想,沈教授人不错,长的也好,我瞧著年岁和姍姍也是相当的,要不要吃饭的时候趁机让姍姍和沈教授认识一下。” “你看看姍姍长的可以,又是我的亲侄女,我亲眼看著长大的孩子,要是能给她许配个好人家,我也就能放心了。” “你做姑父的帮帮忙,往后孩子过得好,也会记你的情对不对?” 第160章 你脑子是不是灌了粪 牛莉说著说著,眼前都出现自己的大侄女和沈教授在一起的样子了,脸上的笑容止不住的浮现。 水杯抵在李在常唇边,他浓眉狠狠皱起来,把水杯用力砸到电视柜上,水杯四分五裂,茶叶黏在木板上,水流顺著木板慢慢滑下去。 上一秒,李在常以为她脑子终於明白了一些,下一秒牛莉就敢痴心妄想搭桥牵线。 牛莉被杯子砸碎的声音嚇的身体向后仰去,手拍著自己胸口的位置,嘴还是很硬的:“干什么啊?说话就说话,摔什么杯子?李在常你真的不要太过分了。” 牛莉被摔的莫名其妙,心里委屈,习惯性细数自己这些年的委屈:“我十八嫁给你风风雨雨的,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如今说几句话就让你不高兴了。” “就凭你把家里的东西,吃的,钱,粮票,拿去给姜晚晴,我想给姍姍找个好人家有错吗?” 李在常站起来,怒吼:“你脑子灌了粪?” 阳光刺眼,把李在常脸上的微表情照的很清晰,怒火丛生。 李在常那声裹著雷霆之怒的咆哮,仿佛还在逼仄的客厅里嗡嗡迴荡,震得窗欞都在发颤。 “牛莉!你脑子是不是灌了粪?这种缺德带冒烟的主意你也敢想?!” “你侄女就是城里普通工人的女儿,也配想沈教授,不怕不聪明的,也不怕坏的,就怕你这种蠢到根上的,我警告你,不许打沈教授的注意,要是因为你的原因让沈教授怨上我,影响我的工作,我饶不了你。” 牛莉还不服,张嘴要和他吵嚷。 紧接著便是“哐当”一声脆响,刺得人耳膜生疼。 李在常直接掀翻了茶几,上面的茶杯水壶全都摔在地上,深褐色的茶渍溅得到处都是,洇湿了地面,也像狠狠甩在牛莉脸上的无形耳光。 牛莉浑身一哆嗦,脸上血色“唰”地褪尽,嘴唇翕动著,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死死盯著地上那摊狼藉。 李在常胸膛剧烈起伏,那双平日里总是带著点无奈和疲惫的眼睛,此刻烧得通红,里面翻涌著的是纯粹的、毫不掩饰的厌憎。 他喘著粗气,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老牛:“我问你,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 牛莉不敢再说什么,眼睛里含著泪,点头:“听进去了。” 当然,心里还是很不服气的。 李在常最后狠狠剜了牛莉一眼,猛地转身,“砰”一声巨响,门板带著整个屋子都晃了一下。 死寂瞬间淹没了一切。 牛莉僵在原地,脸上火辣辣的,屈辱、不甘、还有一股被戳穿后的狼狈拧成一股邪火,在胸腔里横衝直撞。 她慢慢弯下腰,手指颤抖著去捡拾那几块冰凉的搪瓷碎片,锋利的边缘瞬间在指腹上划开一道细细的红线。 血珠沁出来,那点刺痛反而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凭什么?她咬著后槽牙,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李在常懂什么?她侄女牛姍,多水灵的姑娘,根正苗红的城里户口。 哪点配不上他沈璽越? 那个姜晚晴,不就是仗著一张脸勾人?才让沈教授跑过来陪她高考,很多东西李在常看不懂,她还是有感觉的,这俩人不简单。 沈家那样的门第,就该配牛姍这样的!她牛莉这次豁出去了,非得把这桩“好事”给撮合成了不可! 等事情成了,李在常就是知道谁是蠢人了。 招待所,姜晚晴打了个喷嚏,搓了搓继续看书。 唐青青打趣她:“呦呦呦,是不是沈教授想你啦?” 姜晚晴无奈的嘶了声:“再这样拿我寻开心,以后什么事情都不告诉你了。” 怕自己得不到最新諮询,唐青青伸手在嘴上划拉了一下:“闭嘴,我现在就闭嘴。” 考到最后一天,牛莉在门外拦住姜晚晴,特別热情的说:“晚上你带著沈教授去我家里吃,你李叔叔让你们务必过去一趟。” 搬出李在常,姜晚晴的確不好拒绝。 她心里清楚这顿饭的主角不是她,应该是李叔叔知道在国营饭店发生的事情,想要和沈璽越缓和关係。 她点点头:“好。” 牛莉左右看著:“沈教授没过来?” 姜晚晴:“嗯,他有事在招待所干活。” 牛莉能理解:“大忙人都这样,那啥,晚上一定要来啊。” 傍晚,天边堆著些灰扑扑的云,空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牛莉喊丁敬山开车等在门口,直接把姜晚晴和沈璽越接回家。 人多,车坐不下。 牛莉做主:“晚晴你和鹤京坐公交车回去,让沈教授坐小丁的车。” 牛姍已经知道牛莉这顿饭的目的,害羞的看著沈璽越。 不等姜晚晴说话,沈璽越蹙眉:“若是这样,那我不去了,你们带她过去。” 姜晚晴抿唇,怕自己笑出来。 牛莉面色微变:“別別,姍姍和鹤京坐公交车回去。” 牛姍一步三回头离开。 姜晚晴敏感的嗅出了不对劲的味道。 看来这不是道歉的,是牵线的饭局。 她偷看了眼沈璽越,发现他表情淡淡的,也不知道他看出来没。 丁敬山开车比公交快,把人送到后去接李在常。 十几分钟后,李在常和牛姍还有李鹤京一起进门,李在常下车后一路小跑进屋。 牛莉看他进来,硬是挤出一副强撑出来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都透著一股不自然的僵硬。 她扯著嗓子,声音如平常一样:“老李!老李!终於回来了!” “饭下午就拾掇好了,我特意请了晚晴和小沈同志来,那天是我混帐,说话没个把门儿的,给人家赔个不是!” 李在常一眼就看见堂屋里摆开的小方桌旁坐著的几个人。 姜晚晴安静地坐在靠墙的小凳上,神色淡淡的,像一幅搁在喧囂里的水墨画。 沈璽越则坐在她旁边不远的位置,背脊挺直,周身的气场疏离又冷硬,目光只落在桌面的粗瓷碗上,仿佛周遭一切都与他无关。 牛姍看到沈璽越,快步走到牛莉身边坐下,脸上堆满了过分热络的笑容,眼睛里闪动著毫不掩饰的、近乎贪婪的光。 李在常只觉得一股浊气猛地堵在胸口,看来他说的话,终究被某人当成了耳旁风。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终究没再说什么,脸色铁青地走到桌边唯一剩下的空位坐下,重重地落座,凳子腿在泥地上蹭出刺耳的声响。 牛莉端著一盆热气腾腾的土豆燉白菜进来,腰上围著洗得发白的围裙,脸上堆著笑,眼神却像鉤子一样,不住地在沈璽越和牛姍之间来回瞟:“来来来,都別干坐著,趁热吃!姍姍,快,给沈同志夹菜呀!咱家这白菜,水灵著呢!” 第161章 要不是你蠢能这样吗 牛姍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立刻拿起筷子,眼睛黏在沈璽越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夹起一大块燉得软烂的肥肉片子,颤巍巍地就往沈璽越碗里送,声音甜得发腻:“沈大哥,快尝尝这个!我妈特意嘱咐姑姑买的肉,香著呢!你在生產队那边,哪能常吃到这个?” 筷子尖几乎要碰到沈璽越的碗沿。 沈璽越的眉头瞬间拧紧,如同被什么不洁之物逼近。 他没有抬头,只极其冷淡地、几乎带著一丝厌恶地將自己的碗往姜晚晴那边轻轻一挪,动作不大,却带著不容置疑的拒绝。 牛姍夹著肉的筷子僵在半空,送也不是,收也不是,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尷尬得通红。 这难堪的静默只持续了一瞬,牛姍的目光立刻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向一直安静垂著眼的姜晚晴。 凭什么她就能坐在沈大哥旁边? 凭什么沈大哥连看都不愿看自己一眼? 嫉妒的火苗“腾”地窜起老高。 牛姍猛地挺直了腰板,下巴抬得高高的,声音刻意拔尖,带著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晚晴姐,你在生產队里住得还习惯吧?唉,那乡下地方,条件肯定不能跟城里比。” 她顿了顿,像展示勋章一样,语气里满是得意,“你看我,从小在城里长大,自来水、电灯、百货大楼……啥都是现成的!我爸说了,我这户口啊,就是金不换!” 姜晚晴觉得很有意思。 有些人,就是喜欢把自己的失败,自己的无能,怪罪到其它女人身上。 她抬起眼,眸光平静无波地掠过牛姍那张写满炫耀的脸,没有愤怒,没有反驳,甚至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她只是极淡地牵了一下唇角,弧度几不可查,然后便垂下眼帘,目光落在自己碗里那几颗雪白的米粒上,伸出筷子,极其缓慢地、一下一下地拨弄著,仿佛那几颗米粒是什么需要精心研究的稀罕物件。 那动作里透出的,是一种彻底的、近乎冷漠的无视。 这无声的轻蔑比任何言语都更刺人。 李在常脸色沉到谷底,可不等他说什么…… 牛姍的脸“唰”一下涨成了猪肝色,牙齿咬得咯咯响。 牛莉一看侄女吃瘪,那股护短的邪火“噌”地就冒了上来。 她把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拍,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脸上带著笑,语气却不大好:“晚晴啊,你別怪我说话难听,不管你爱不爱听,我也是要说说你的,我们姍姍好心好意跟你说说话,问问你在乡下过得咋样,你这爱答不理的,是瞧不起我们城里人还是咋地?真当自己是啥金贵人儿了?” 她一边说,一边拿眼使劲剜著姜晚晴,恨不得用目光在她身上剜出几个洞来。 李鹤京想说什么。 他觉得他娘和牛姍都不太对。 可他真的在饭桌上说点什么。 开玩笑,他娘能用大嘴巴子教他重新做人。 桌上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李在常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羞耻感攫住了他,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正要开口呵斥这荒唐的场面。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一刻,一只骨节分明、带著薄茧的手,带著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覆在了姜晚晴那只拨弄米粒的手背上。 温热的触感透过微凉的皮肤传来,姜晚晴拨弄米粒的手指驀地停住。 是沈璽越。 他抬起眼,那双深邃的眸子此刻像淬了寒冰的深潭,没有丝毫温度,直直地投向牛莉那张因刻薄而扭曲的脸。 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沉稳,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寂静的空气里,带著一种斩钉截铁的宣告: “牛莉同志,请你注意言辞。” 他顿了一下,目光转向身侧的姜晚晴,那眼底的寒冰瞬间消融,化作一种不容错辨的柔和暖意,专注地只映著她一个人的影子,“晚晴很好。她不需要瞧不起谁,也不需要向谁证明什么。” 他握著姜晚晴的手紧了紧,指腹传递著无声的力量,“在我眼里,她最好。” “我只看她。” 最后三个字,轻而重,像磐石落地,砸得满室皆寂。 姜晚晴眼神定住。 她怎么也没算到沈璽越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说。 以前有一次她陪陆政然去县城,路上碰到几个有身份的,对方问陆政然她是谁,陆政然都要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来。 牛莉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张著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牛姍更是如遭雷击,死死盯著沈璽越握著姜晚晴的那只手,眼里的嫉妒和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喷涌而出,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李鹤京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整个人也麻了。 李在常猛地站起身,震惊的看著这一幕。 椅子腿在地上拖出刺耳的长音,他脸色铁青,嘴唇哆嗦著,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粗重的:“够了!还吃不吃了?!” 这一声吼,打破了那诡异的僵持。 这顿饭的后半程,味同嚼蜡,在令人窒息的沉默和牛莉、牛姍强忍的怨毒目光中草草结束。 沈璽越和姜晚晴几乎是立刻起身告辞,连一句多余的客套话都没有。 李在常送他们到院门口,背影佝僂著,带著深深的疲惫和难堪:“晚晴,沈教授,对不住……” 沈璽越没说什么。 姜晚晴浅浅一笑:“没事的李叔叔,我们家从来只和你来往,至於旁人,也和我无关,不过,我已经忍了两次,再有下次,也请李叔叔原谅我的无力。” 话外的意思就是,她不会再忍第三次。 若有第三次,她肯定要还击。 天色不早,姜晚晴和沈璽越在招待所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丁敬山送她们回去。 车上,沈璽越好奇问她:“高考结束打算做什么?” 等出分到开学,少说要三个月空閒时间。 姜晚晴手肘撑在车玻璃床上,额头热的都是汗,小脸红扑扑的,听到沈璽越的话,她回答:“我不是在县城买了许多白,我打算熬收鸡毛鸭毛拿去卖,嘿嘿……我要创业!” 沈璽越以前听过她提过一嘴,没想到进展这么快:“小姜同志很有干劲。” 车轮捲起的黄尘,渐渐模糊了身后那座象徵著城市户口的小小城镇。 车子顛簸著驶入生產队地界时,夕阳已经沉到了西山坳里,只留下漫天熔金般的余暉,泼洒在连绵的稻田和低矮的房舍上,给一切都镶上了一道疲惫而温暖的金边。 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三三两两蹲著閒聊的社员们看见李县长的车,纷纷站了起来,有人挥手,有人大声喊著考得咋样。 空气里瀰漫著熟悉的泥土、牲口粪便和炊烟混合的气息。 姜晚晴就在这下车,带著沈璽越和几个嫂子婶子聊起来,沈璽越长的太好看,大家说著说这样眼睛忍不住往他身上看。 沈璽越保持著得体的微笑,其实应付不来这种场合。 姜晚晴难得看他有点为难的样子,故意多聊了一会儿。 而此刻,陆家的空气却凝滯得如同冰窖。 田小菊“砰”一声將手里沉重的粪桶墩在地上,污浊的粪水溅出几滴,落在他沾满泥点的裤腿上,散发著令人作呕的酸腐气。 她喘著粗气,额角青筋直跳,指著刚拖著沉重脚步迈进门的杨苏苏,声音里充满了怨气:“看什么看?还不快去把茅厕粪池给我掏乾净!等著它漫出来沤到旁人家,要被人找上门吗?瞪著我干什么?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废物,要不是你蠢,把准考证都弄丟了,至於连累我家政然也考不上学吗?” 第162章 我今年必上京城大学 田小菊胸脯剧烈起伏,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子,又嫌弃又恨,她狠狠剜著杨苏苏:“滚去干活!干不完別回来吃饭!陆家不养閒人!” 要不是因为这个扫把星,她儿子怎么可能连考场都没进去。 每每想到这件事,田小菊心臟都拧著弯的疼。 杨苏苏瘦削的肩膀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嘴唇咬得死死的,尝到了血腥味。 她猛地低下头,散乱的头髮遮住了她惨白如纸的脸和眼底翻涌的屈辱与恨意。 她爭辩过,不是她把东西弄丟的,也不是她故意藏起来的。 可没有人相信不是她乾的。 陆政然不信。 没有一个人……信她。 当初说对她好,喜欢她,只不过是陆家人凑在一起演了场戏,太可笑了。 她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家里向来富裕,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 她只是拖著像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挪到墙角,拿起那把沉重的长柄粪瓢,木头把子硌著她掌心被磨出的水泡,钻心地疼。 她双眼麻木的走到茅厕,站在池边,看著里面翻滚蠕动的污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冷。 她挽起补丁摞补丁的袖口,露出瘦得伶仃的手腕,將长柄粪瓢狠狠插进粘稠污浊的粪水里,奋力地搅动、舀起,再费力地泼到旁边的堆肥坑里。 粘稠的粪浆溅起,不可避免地沾满了她的裤腿、手臂,甚至有几滴冰冷的污点溅到了她的脸颊上。 她只是机械地重复著动作,一下,又一下,仿佛感觉不到那蚀骨的恶臭和令人窒息的骯脏。 夜,彻底沉了下来。 等杨苏苏忍著可心把茅厕掏完,陆家院子早已沉寂下来。 饭早已经吃的乾乾净净,连一点汤都不剩,饭桌上只剩下脏兮兮的碗盘,田小菊盘腿坐在炕上,怀里抱著陆多米,手里拿著筷子,用筷子尖剔牙,看到杨苏苏又是狠狠一个白眼。 陆仙娥捏住鼻子乾呕::“嗯……臭死了,娘,她这么臭,还怎么帮咱们刷碗?” 陆家四个孩子都连滚带爬跑到炕里去。 只有陆多喜关心的看著杨苏苏。 嗯。 就是关心。 陆多喜当然关心杨苏苏啊,关心她有没有一步步朝著她最想看到的方向去发展。 嘻嘻嘻。 杨苏苏浑身上下散发著浓烈到无法洗去的粪池恶臭,头髮黏腻地贴在额角,脸色在昏黄的煤油灯的灯光下灰败得嚇人。 她那双曾经也算得上纤细白嫩的手,此刻指甲缝里塞满了黑黄色的泥垢和污秽,指关节红肿不堪,掌心布满了水泡磨破后留下的血痕。 她甚至没有力气去打水清洗,只是拖著疲惫到极点的身体站在门口,死死的看著屋里的每一个人。 看到陆多喜的时候,心里还是安慰的。 打死她也想不到,造成她如今局面的人,就是陆多喜。 杨苏苏最终將目光转向陆政然。 她期盼著,陆政然替她说几句话。 可是没有。 陆政然坐在那里,面色颓然,压根没注意到她。 仿佛她是空气一样。 杨苏苏冷笑了一声。 田小菊也觉得她臭:“碗我来刷,你从今天开始搬到外面猪圈去睡,现在不养猪,你去那边睡晾晾身上的味儿,等不臭了再搬进来。” 杨苏苏心已经死透了,她没说话,转头去西屋把东西都搬出来,搬到猪圈去。 翌日。 各家各户刚起来。 天晒著,炙烤著,温度在六月达到了顶峰。 大家没办法上地干活,只能闷在家里躲凉,对老百姓来说,不干活就是累,就是难受,这日子一点盼头没有。 姜晚晴起了个大早,把白拿出来,刚放在灶台上,外面大喇叭刺啦的响起来。 看来是大队有事儿要宣布。 姜晚晴把手往腰间的围裙上蹭了蹭,走出去听著广播通知。 大队铁喇叭里面响起风建设的声音:“歪歪~” “各队队员,各位队员,请你们立马放下手里的活计,现在立马赶来大队点开会,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林禾也听到了,她过来:“晚晴,走,去看看你建设叔要说啥。” 姜晚晴把白袋子紧好,藏到柜子里:“来了娘。” 娘俩收拾完屋子,把门锁上,出门去了。 路上碰到几个熟人,搭伙往大队方向去,姜家离大队近,五六分钟就走到了。 姜晚晴和林禾找了个靠外面的地方站,墙头下还有阴凉,没那么晒。 日头像烧红的烙铁悬在头顶,空气烫得吸进肺里都发疼,地皮裂开一道道扭曲的口子,宛若渴死的巨兽张开的嘴,队员们站在这片土地上,仿佛隨时隨地都会被吞进去。 队员们都到了。 大队长冯健设站在个破木箱子上,黧黑的脸膛晒得冒油,嗓子眼也干得发劈:“都听好了!” “天老爷不给活路,咱们自己蹚!各家各户,有力气的,都给我上山!挖野菜,搂树叶!屋前屋后,哪怕巴掌大的地方,也给我种上点东西!能换粗粮的,赶紧想法子换!这是抗秋!是打仗!” 他枯瘦的手掌狠狠一挥,带著股穷途末路的狠劲,“谁要是偷懒耍滑,饿死了也甭怨旁人!” 人群里嗡嗡响著,愁苦和焦虑像看不见的虫子,啃咬著每个人的神经。 一片愁云惨雾里,陆家那堆人却格外扎眼。 田小菊撇著嘴,三角眼斜斜地剜著不远处孤零零站著的姜晚晴,故意拔高了嗓门,那声音又尖又利,活像砂纸刮锅底:“哎哟喂,这饿肚子的大事儿,咱们这些土里刨食的急得火烧眉毛,可有人不一样啊!心气儿高著呢,还做著那鲤鱼跳龙门的美梦!但也不是说谁都有命做大学生的,是吧,我前儿媳妇晚晴?” 她故意把『晚晴』几个字拖得老长,讽刺的让人起鸡皮疙瘩。 陆仙娥立刻接上茬,脸上掛著假得不能再假的担忧,声音温温柔柔的:“大嫂,你也別期望太高。” “高考嘛……考不上也不丟人,咱们乡下人,本分过日子才是正经。就是你,何必白白费那力气,让人看笑话呢?”她一边说,一边拿眼风去瞟旁边几个受过陆家恩惠的婶子。 那几个婶子得了信號,立刻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 “可不是嘛!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哟!” “城里大学是那么好考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底子!” “就是就是,有那閒工夫,不如多纳几双鞋底实在!” 鬨笑声像一群聒噪的乌鸦,带著毫不掩饰的恶意和鄙夷,齐齐砸向姜晚晴。 刻薄的话钻进耳朵,姜晚晴脸上却连一丝波纹都没有。 直到那鬨笑声达到顶峰,她才缓缓抬起头,烈日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却清晰地映出她眼底那点寒星般的光。 她没看田小菊,也没看陆仙娥,目光平平地扫过那群鬨笑的人,嘴角极细微地向上扯了一下,带著点冷冰冰的嘲弄。 声音不高,甚至有些平淡,却像把淬了冰的薄刃,穿透了所有的鬨笑,清晰地割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是么,可我姜晚晴,今年必上京城大学。” 第163章 滚出去別脏了我的地 空气诡异地安静了一瞬。 隨即,更大的、更刺耳的鬨笑声猛地炸开了锅! “噗——哈哈哈!听见没?京、京城大学?她咋不说上天呢!”田小菊笑得前仰后合,指著姜晚晴,手指头都在颤。 陆仙娥也掩著嘴,肩膀一耸一耸的,眼底的幸灾乐祸几乎要溢出来:“大嫂,你这……志气可嘉,可也得看看咱这穷山沟里飞没飞出过金凤凰呀?” “癩蛤蟆打哈欠,口气不小!” “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陆政然站在人群外围,看著被肆意嘲弄却依旧挺直脊背的姜晚晴,心头猛地一揪,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泛了上来。 他想起以前她温顺地操持家务、照顾孩子的样子,再看看眼前这个冷硬如石的女人,只觉得无比陌生。 这股陌生的烦躁感,很快又被周围家人的鬨笑和妻子田小菊得意的眼神压了下去。 他烦躁地別开了脸。 冯健设听到这边的闹腾,立马调大声音:“开会著呢,吵什么啊?再吵回家去,以后你们的事儿別来大队解决!” 眾人不敢说话,终於安静了下来。 开完会,大家各回各家去干活。 陆政然踏进家门,发现没看到杨苏苏身影,他找去猪圈,就看到杨苏苏蜷缩在猪圈角落,脏兮兮的,她瘦的几乎看不见,唯独那张小脸红的嚇人。 陆政然呼吸一紧:“苏苏……苏苏,你怎么了?” 杨苏苏难受的时候,听到陆政然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幻觉了。 没想到睁开眼睛真的看到了陆政然,她刚刚硬起来的心臟,瞬间瓦解,难受的几乎要昏过去。 “你……你还管我干什么?不如让我在这里难受死算了。” 陆政然的確很气,也觉得杨苏苏不如姜晚晴,可那只是几个瞬间。 他永远都记得,事情发生的时候,姜晚晴对他的嘲笑,还有杨苏苏抱住他,挡住了所有的石头。 “別说了,我看看你怎么了?” 陆政然摸了下她的额头,烫死了。 恰好田小菊和陆仙娥带著几个孩子回来,陆政然大吼,喊她过来。 田小菊嚇了一跳,拍著胸脯子走过来:“呀,这是咋了?” 陆政然:“中暑了,你快搞点水过来。” 田小菊犯难:“家里就剩下小半桶,不够干啥的。” 陆政然:“去买啊!” 田小菊:“哪有钱买,不行你去找姜晚晴要一点,让她给你点水。” “你前妻家里的水多的能给生產队其他人种地,也不说给你一些,誒……” 陆政然:“那你还跟她吵架!” “……她不会给的。” 姜晚晴心冷如铁,如果知道是苏苏病了去管她要水,更不会给了。 陆仙娥倒是有个办法:“哥,你要不要和姜晚晴说,是孩子们生病了,前几次生要,她肯定不给孩子毕竟是她的骨血,她肯定不会眼睁睁看著孩子病死。” 她也受够了每天顿顿只能少量喝水的日子,紧紧巴巴的,都快渴死了。 她做梦都想在梦里痛痛快快喝一场。 陆政然看著杨苏苏都快热熟了,打定主意,往外走:“你们拿扇子给她扇扇风,我去找姜晚晴。” 姜文进从山上取回来一袋子粮食,衣服被刮破洞,姜晚晴拿出针线给他缝补,陆政然来的时候,林禾和姜文进在后院刨地,把草铲铲,陆政然来的时候屋子里只有姜晚晴。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陆政然高大的身影堵在了门口,他身上带著烈日暴晒后的汗餿味和尘土气。 姜晚晴正坐在炕沿,看到他,手下没停:“你来干什么?” “晚晴……” 陆政然的声音乾涩发紧,带著点走投无路的沙哑:“……给口水吧,孩子们……嗓子都哭哑了,渴得……嘴唇都裂出血口子了。” 他往前挪了一步,试图看清姜晚晴的表情,语气里掺上了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控诉:“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啊!那是你亲生的孩子,心……真能这么硬?” 姜晚晴手里的针线停住了。 她抬起头,脸上露出讽刺的冷笑。 “心硬?” 她轻轻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半点笑意,“陆政然,当初你们陆家上下,是怎么指著鼻子骂我『扫把星』『丧门星』。是怎么把我当丫鬟一样使唤的?又是怎么拍著胸脯说,离了我姜晚晴,你们陆家的孩子照样活得滋润,一滴水一粒米都不求我的?” “契约还在呢,现在说我心肠歹毒,连口水都捨不得给孩子喝,这话你也配说?” 她语速不快,字字清晰,像小锤子一下下敲在陆政然心坎上。 “那些话,都餵了狗了?”她微微歪了下头,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他,“还是说,你们陆家人的唾沫星子,风一吹就干了,说过的话,放个屁就没了?” 陆政然被她噎得脸皮紫涨,喉咙里像堵了块滚烫的烙铁,烧得他五臟六腑都疼,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他张了张嘴,只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出去。” 姜晚晴重新低下头,捏起细小的针,对著天光眯起眼,小心地引著线,声音淡漠得像在驱赶一只误入的野狗:“別脏了我的地。” 第164章 你要拿粮食换那玩意 姜晚晴觉得搞笑的很。 到现在,他还以为她会心软? 陆政然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像是被这两个字狠狠抽了一鞭子。 他死死盯著姜晚晴毫无波澜的侧脸,一股巨大的、混合著羞耻和愤怒的浊气猛地衝上他脑门,烧得他眼睛发红。 “好!好!姜晚晴!你够狠!”他咬牙切齿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带著血沫子似的恨意。 “你就看著孩子们渴死吧!我看你这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门外跑进来四个小萝卜头。 陆多乐、陆多米、陆多美、陆多宝,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小狼崽子,呼啦啦涌了进来。 最小的陆多宝手里还攥著块脏兮兮的土坷垃。 “坏女人!”陆多乐带头,梗著脖子,小脸因为激动和缺水而显得蜡黄,他死死瞪著姜晚晴,那眼神恨不得从她身上剜下块肉来,“你是我娘,凭啥不给我门水喝!你想渴死我们!” 陆多米吸溜著鼻涕,也跟著喊:“就是!黑心肝!活该我爹不喜欢你!” “扫把星!丧门星!”陆多美尖著嗓子重复著从大人那里听来的恶毒话。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最小的陆多宝也学舌,举著土坷垃,奶声奶气却带著一股狠劲:“坏!我打死你!” 他们围著她小小的土炕,像一群愤怒的小兽,发泄著被大人灌输的恨意和此刻乾渴难耐的委屈。 骂声、控诉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嗡嗡迴响。 可仔细看去,在那愤怒的眼底深处,又藏著点连他们自己都不明白的、怯怯的期盼。 盼著这个曾经给他们做饭洗衣,在他们生病时整夜守著的娘,能像以前一样,变出点解渴的东西来,哪怕只是一小口水。 姜晚晴缝完了最后一针,用牙轻轻咬断线头,把针別回针线板上。 她慢条斯理地做完这些,才抬眼看向这几个孩子。 那眼神,平静得可怕,像看几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骂完了?”她问,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孩子们被她这冷淡的態度噎了一下,一时竟忘了词儿,只是瞪著她。 姜晚晴站起身,走到组合柜前,拿起暖壶把最后一点水倒在透明的玻璃杯里。 几个孩子的眼睛瞬间就黏在了那瓢上,小嘴不自觉地咂吧著,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吞咽声。 陆多宝甚至往前挪了一小步。 姜晚晴端著那瓢水,走到他们面前。 在几双骤然亮起、充满渴望和一丝丝希冀的目光注视下,她手腕轻轻一倾。 哗啦—— 清亮的水,一滴不剩地,全泼在了脚下乾裂的泥地上。 瞬间就被饥渴的土地吸得乾乾净净,只留下一个顏色略深的湿印子。 姜晚晴把空水杯隨手放到搪瓷盘子里,发出『叮』一声轻响。 她的目光从孩子们瞬间变得惊愕、继而充满屈辱和愤怒的小脸上缓缓扫过,声音冷得像腊月里的冰棱:“以前你们嫌我端的水脏,嫌我做的饭里有毒,嫌我碰过的衣裳有晦气。” “现在,来求什么?” 她微微俯身,凑近那几个呆若木鸡的孩子,一字一顿,清晰地砸进他们耳朵里:“你们陆家的骨气呢?都餵狗了?” “滚。” 这一个字,比刚才泼掉的水更冷,更硬。 陆政然勃然大怒,一把推开姜晚晴。 姜晚晴顺著惯性后退几步,靠在组合柜子上,笑出眼泪:“脑子不好用,还都是软骨头,笑死人了。” 孩子们脸上的愤怒和委屈瞬间被巨大的茫然和一种说不出的恐慌取代。 陆多宝『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手里的土坷垃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爹爹怎么办啊,没有水苏苏娘会死的。” 娘不喜欢他们,就只剩下苏苏娘了,他们不能让最后一个娘也消失。 陆政然咬牙护著孩子:“走,爹爹会想其它办法。” 几个孩子像是被抽掉了主心骨,又像是被这冰冷的现实彻底击溃,哭嚎著跌跌撞撞地衝出了这间让他们既恨又隱隱有所期待、此刻却只剩下刺骨寒意的屋子。 姜晚晴面无表情地走过去,踢开那块碎掉的土坷垃,关上了吱呀作响的破门。隔绝了外面孩子们渐渐远去的哭嚎声。 陆政然几人走出大门,恰好姜文进听到声过来,撞到准备去厨房的姜晚晴:“姐怎么了?” 姜晚晴:“没事儿,他们过来丟完人就走了。” 姜文进看她没挨欺负,继续去后院干活。 姜晚晴去厨房熬。 隔天,天刚蒙蒙亮。 姜晚晴就扛著个麻袋出门了。 麻袋里装的是她昨晚整理出来的一小袋苞米茬子,还有一盒子。 不多,但在这个青黄不接、人人饿得眼冒绿光的时节,是硬通货。 她没往生產队中心人多的地方去,专挑那些养了鸡鸭的人家屋后转悠。 看到人家篱笆院里散养著鸡鸭,就隔著那稀疏的篱笆墙,清清嗓子:“婶子,有攒下的鸡毛鸭毛、鹅毛没?我拿粮食换!” “大哥,家里鸡毛鸭毛攒著也是烧火,不如换点实在吃的?苞米茬子,换不换?” 她的话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立刻在那些同样被飢饿折磨的邻里间激起了涟漪。 “啥?拿粮食换那玩意儿?”一个正在院里费力刨著干硬土坷垃、想种点菜的老汉怀疑地抬起头,“闺女,你没发烧吧?那鸡毛鸭毛能干啥?除了烧火,屁用没有!” 姜晚晴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把麻袋口敞开一点,露出里面黄澄澄的苞米茬子:“我自有用处,您就说换不换吧?” “一斤鸡毛,换二两苞米茬子,鸭毛鹅毛贵点,一斤换三两。货多的话,我还可以送你们一块。” 老汉浑浊的眼睛死死盯著那点粮食,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 旁边他老伴儿已经飞快地从墙角扒拉出一个积满灰尘、塞满了各色羽毛的破箩筐:“换!换!闺女,你说话算话?真换?” “算话。”姜晚晴麻利地放下麻袋,拿出一个自带的破秤桿子。 第165章 姜晚晴生意好的不行 老汉和老婆子进屋里翻找出自家的陈毛,鸡毛鸭毛和鹅毛都有,压得陈旧了些,掺著灰,却不影响姜晚晴收。 她称了一下。 一共半斤鸡毛,二两鸭毛,一两鹅毛。 换算下来是二两苞米茬子,姜晚晴瞧著屋里有个小娃子,弄了块给他们:“东西不多,送你们块给孩子甜甜嘴,还有货要先给我啊。” 给完,她又称了粮食给他们。 老汉乐的直流眼泪:“要的要的,我嫁出去的那个闺女婆家多,等下午我去就找她,让她找你换。” 隔壁观望的邻居看真的有粮食,还有呢,立马把姜晚晴叫过去,掏出自家的鸡毛鸭毛,他家多,一共拿出来3斤。 姜晚晴的小麻袋也空了不少。 消息像长了翅膀。 不到半天,整个生產队都传遍了——那个和陆政然离婚,还要考大学的姜晚晴,疯了似的拿珍贵的粮食换没用的鸡毛鸭毛! “哎,晚晴,你哪来这么多粮食换这玩意儿啊?” 抱著半箩筐鸡毛来换粮的刘嫂子,一边眼巴巴看著姜晚晴称量她的苞米茬子,一边忍不住试探地问:“这年头,谁家不都是紧著裤腰带?” 姜晚眼皮都没抬,利落地把称好的二两苞米茬子倒进她带来的小布袋里。 她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我算出来天有大旱,提前存了些粮食。” 这解释合情合理,刘嫂子听了,抱著那点救命的粮食千恩万谢地走了,心里有些后悔,当初怎么就没听姜晚晴的话呢。 该死的陆政然,都怪他当时篤定说肯定不会大旱,现在好了,大家都上了他的贼当! 一家,两家,三家……姜晚晴生意好的不得了。 那住的那间屋子的角落里,鸡毛鸭毛鹅毛堆成了小山,散发出混合著尘土和禽类特有的腥臊气味。 而她让姜文进从山上带下的那点粮食,也飞快地见了底。 换来的,是足足三十斤零四两鸡毛,二十多斤鸭毛鹅毛。 日落。 田小菊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手里提著个沉甸甸、鼓囊囊的破麻袋,一股浓烈的鸡粪和禽类腥臊味扑面而来。 她身后还跟著陆仙娥。 俩人一改嘲笑,对立的样子,呲个大牙对姜晚晴笑。 “前儿媳妇儿~” 田小菊把麻袋往姜晚晴门前的地上一墩,扬起一片灰尘。 她赔笑道:“上午的事儿你別记恨我们,你说你考试了,政然和苏苏没考上,我心里就难受,看著你忍不住刺了两句。” 瞧姜晚晴不说话,田小菊简单寒暄两句就切入主题:“喏!我们家攒的鸡毛鸭毛!可不少!赶紧的,按你的价,都换成粮食!” “这回不是管你要,我是找你换,换来的粮食都给你的娃吃。” 姜晚晴正弯腰收拾她那个空了的粮食麻袋,闻言动作停都没停,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眼神像看路边的垃圾:“不换。” “啥?!”田小菊眼珠子一瞪,声音陡然拔高八度,尖得能刺破耳膜,“凭啥不换?你收別人家的,凭啥不收我们陆家的?姜晚晴,你故意的吧!” 陆仙娥赶紧上前一步,轻轻拉住田小菊的胳膊,她娘可真是的,在家里明明计划好,来了不准生气,不准骂人,她可好,还是扯著嗓子得罪人。 也不知道先把好处拿了再翻脸。 陆仙娥柔声细语地劝:“娘,別这样,有话好好说嘛。” 她又转向姜晚晴,脸上堆著恰到好处的为难和恳求:“嫂子,你看……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著筋。以前的事是有些误会,可这节骨眼上,大家都不容易。我们这鸡毛鸭毛也是辛辛苦苦攒的你就当……就当帮衬帮衬孩子们?孩子们都饿著呢……” 她说著,眼圈似乎还红了红。 倒是从来没对姜晚晴露出这样的神色。 “一家人?” 姜晚晴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唇角勾起一个冰冷讥誚的弧度:“把我当牲口使唤赶我出门的时候,怎么不说一家人?现在看我手里有点粮食了,就是一家人了?” 她目光扫过田小菊脚边那个鼓囊囊、散发著恶臭的麻袋,又落到陆仙娥那张楚楚可怜的脸上,眼神锐利如刀:“再说了,你们这麻袋里装的什么,自己心里没数?一股子鸡粪味儿,怕是连鸡屁股都一起塞进来了吧?我收的是乾净的鸡毛鸭不是垃圾。” 田小菊被她点破,脸上瞬间一阵红一阵白,恼羞成怒,彻底撕破了脸:“放你娘的屁!姜晚晴!你个黑了心肝烂了肠子的贱货!你就是存心报復!不就是仗著手里有那点破粮食吗?瞧把你能的!我告诉你,今天这鸡毛你换也得换,不换也得换!” 她说著,竟弯下腰,伸手就要去抢姜晚晴脚边那个装满了上好羽毛的箩筐! 姜晚晴眼中寒光一闪。 就在田小菊的手指即將碰到箩筐边缘的剎那,她猛地抬脚,狠狠踹在田小菊带来的那个臭气熏天的麻袋上! 『砰』一声闷响。 麻袋被踹得翻滚出去,袋口崩开,里面混杂著泥块、鸡粪、几根稀稀拉拉沾著脏污的杂毛、甚至还有几个乾瘪的鸡嗉子的“垃圾”瞬间倾泻而出,滚了一地,那股恶臭猛地弥散开来,熏得人直想吐。 “啊——!” 田小菊猝不及防,被溅了一裤腿的污秽,气得浑身发抖,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姜晚晴!老娘跟你拼了!” 她张牙舞爪地就要扑上来。 陆仙娥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看著满地狼藉的污物,脸上那点偽装的温柔瞬间裂开。 她露出掩饰不住的厌恶和一丝慌乱,赶紧后退几步,生怕沾上一点。 陆仙娥还想赚钱,嚷著:“娘你是不是忘了咱是来干啥的?” 田小菊当然没忘,她算看出来了,姜晚晴压根就不把她这个前婆婆放眼里,何必还跟她处表面的关係,不如藉机擼起袖子揍丫她的一顿。 第166章 出发去城里倒腾货卖 “干啥啊?老陆婆子你咋打人呢?”林禾就在屋里,听外面吵起来走出来,脚丫跨过门口就看到田小菊扑上来揍她闺女。 她和田小菊那可是有血仇的仇人。 胆子怪肥的,平时在老陆家欺负她闺女,她看不到插不上手,就当她真的是好脾气了。 再文弱的人也看不得自己闺女在自个儿面前被揍。 林禾把姜晚晴往后一拽,衝上去和田小菊扭打一起。 姜晚晴身影一闪,抄起后面的铁锹照著田小菊拍过去。 自从重生后,她在房屋门口,墙下,都放了铁锹。 她用这个武器最趁手,每次干架都能在最远的距离干出最厉害的架势来。 姜晚晴早就想揍这个恶婆婆了。 上辈子田小菊没少变著磋磨她。 田小菊和陆大义是哭过的人,两个人身上的人性在逃荒路上被磨得所剩无几,跟这种人丝毫不用浪费口舌,直接揍就行了。 记不住仁义道德,记得住棍棒挨在身上的疼也行。 下次在想上她这里討便宜,身上会下意识的疼起来就够了。 姜晚晴挥舞著铁锹,专照田小菊的小腿,胳膊肘揍,两下子就把田小菊揍的趴在地上。 田小菊趴在地上哭嚎,嗓子比老鴰还要难听。 “造孽啊,你怕下十八层地狱啊!” 林禾看田小菊疼的直抽抽,劝住姜晚晴停手:“別打了,打坏了又是个事儿。” 姜晚晴把铁锹棍子杵在地上,冷笑:“左右说我都是占理的,她出去把嘴皮子磨破,我看谁帮她说话的。” 身上的疼终於停下来,田小菊捂著屁股,胳膊肘,蜷缩在地上哀嚎。 陆仙娥战战兢兢走过去,扶起田小菊:“娘,咱们快走吧,她不是好惹的。” 一边说话,她一边用眼睛偷偷打量姜晚晴,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被姜晚晴把脑瓜子拍烂。 脑子里甚至已经脑补出了那可怕的画面。 好在姜晚晴没动作,陆仙娥紧忙把田小菊弄走了。 把人送走,姜晚晴把门关上,准备处理收来的毛。 她按照毛色分了几档,有些脏的,譬如田小菊留在这里的这些,就可以洗洗再卖。 陆家欠她的还都还不清,这点毛,就当收利息了。 姜晚晴翻出两个大红洗衣盆,把毛都倒进去:“娘你去做饭,我来洗毛。” 林禾点头:“好。” 差不多晚饭的点,徐遇和沈璽越过来吃饭,就看到姜晚晴坐在落日的余暉里,把盆里的毛按在洗衣板上搓洗。 她丝毫不嫌脏,儘量把每一根毛都洗到位。 沈璽越走过去:“需要帮忙吗?” 姜晚晴洗得太认真,都没发现沈璽越过来了,她摇摇头:“换一遍水就行了,整的差不多了。” 一缕头髮落在她脸上有些痒,她吹了口气,头髮被吹起来又落下,更难受了。 沈璽越修长的手指捏住头髮,掖在姜晚晴耳后,动作是有分寸的,儘量避免身体接触,可就是这样克制的曖昧,发酵的速度极为恐怖。 徐遇在旁边看的忍不住抿起唇,心里又有些担忧,他怕京城那个女人过来,教授和姜同志的感情会受到影响,那个女人就是个疯子。 誒…… 希望教授能自己解决好吧。 姜晚晴心臟险些漏跳一拍:“你进屋歇著吧。” 沈璽越没走,他蹲下来帮姜晚晴一起洗。 姜晚晴深知他有洁癖,惊诧:“你干什么,弄脏了手怎么办?” 沈璽越的確有洁癖,可跟她一起干活,就没那么难受:“有洁癖可以治,我选择你,就要接纳你的所有。” “你看,也没那么难。” 姜晚晴:“……” 她耳朵真的要聋了。 被自己的心跳声震聋的。 两个人洗快了很多,最后投完一遍水,把毛铺在竹篾上,为了防止被风追走,罩了一层薄布。 弄完,姜晚晴拿出肥皂,和沈璽越洗了好几遍手,確定他身上没残留什么奇怪的味道,才把水泼了:“进屋吃饭吧。” 姜文进今天又从山上弄下来一麻袋粮食,刚回来没多久,正好赶上饭点。 饭桌上虽然有沈璽越和徐遇在,姜文进知道他们都不是多嘴的人,就问了句:“姐,你收这些毛要咋处理?” 姜晚晴已经想好了:“你吃完饭,叫二柱子早点餵驴,明天凌晨4点在生產队口等我,咱们起早去县城,把这批货处理了。” 她上次去县城看到了,有些废品站收这个。 姜文进听到这话扒拉饭的速度加快:“好,我吃完就去找他。” 吃饭的时候是比较安静的,沈璽越不怎么说话。 用完饭,徐遇找了个藉口先跑了。 他知道,自己早走,姜同志会送教授出去,两个人可以顺便说说话。 的確如此,姜晚晴去送沈璽越,沈璽越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两张大团结还有肉票和鱼票:“帮我买点排骨,再买条鱼,明天吃。” 姜晚晴犹豫了下:“这不都是我爱吃的东西吗?” 沈璽越:“一起吃。” 她没有推三阻四,把钱收下,嘿嘿笑了:“成。” 沈璽越只让她送到门口:“回去吧。” 姜晚晴点头:“好。” 明天要早起,姜晚晴准备早点回去洗洗睡了。 她是隔天三点醒的。 今天去卖东西,要带著姜文进一起,她去隔壁把姜文进拍起来。 姜文进没睡好,倒是没有起床气,缓了会儿就从炕上爬起来,穿上衣服出来干活。 姐弟俩把昨天洗好的毛仔细捋顺,放进那个洗刷得发白的旧麻袋里。 袋口扎紧,姜晚晴掂了掂分量,沉甸甸的。 袋子里面带著一股禽类特有的、风乾后的微腥气。 成了。 姜晚晴眼睛亮晶晶的:“走吧。” 姜文进点头,把几个麻袋用绳子捆紧,姐俩一人一个放背上,背著出发。 生產队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二柱子正靠在他的破板车边上打盹,那头灰毛驴也耷拉著脑袋。 听见脚步声,二柱子睁开一只眼。 “嫂子来了?”他打了个哈欠,露出满口白牙。 他跳下车帮忙一起装货。 “嗯。” 姜晚晴言简意賅,摸出两毛钱递过去:“车钱。” 第167章 心里的气怎能消散呢 看到钱,二柱子有些不大高兴:“姐,你给我钱干啥,咋俩这关係,帮你跑跑腿我也累不到啥,你每次都给我钱,给我吃的,是不是没把我当自己人。” 姜晚晴把钱往他眼前递了递:“拿著吧,亲兄弟还明算帐呢,不然下次不找你帮忙了。” 姜文进扶著车辕跳上车,勉强找个地方坐下:“你就听我姐的吧。” “好吧。”二柱子麻溜地接过钱塞进裤腰深处,“上车吧姐,咱这就走!” 灰毛驴不情不愿地迈开蹄子,破板车在坑洼的土路上吱呀作响,顛得人骨头缝都在叫唤。 姜晚晴抓紧车板边缘。 目光掠过清晨薄雾笼罩下贫瘠的田野村落,最后落在前方越来越近的县城轮廓上。 县城废品回收站那扇掉了漆的绿色铁门敞开著,一股混合著铁锈、废纸和不知名腐败物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 院子里堆满了五八门的破烂,小山似的。 一个穿著油腻腻蓝布工装、头髮白的老头正蹲在一堆旧报纸前分拣。 姜晚晴几人拖著麻袋走过去,袋子摩擦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老头抬起头,推了推鼻樑上快滑到鼻尖的老镜,浑浊的目光扫过几人,目光落在她身后的麻袋上,最后浑浊的眼睛对准姜晚晴:“闺女,卖啥?” “鸡毛。” 姜晚晴解开袋口,露出里面顏色各异、但都收拾得颇为整齐乾净的羽毛。 老头“咦”了一声,猛地站起来,动作快得不像个老人。 他几步凑到跟前,伸手就抓起一大把鸡毛,对著光仔细看,手指捻了捻毛杆的硬度和毛片的柔软度,又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只有乾净的羽毛味,没有沤烂的臭气。 他布满皱纹的脸上瞬间放出光来:“哎呦喂!好东西!闺女,你这鸡毛收拾得讲究啊!一点杂毛烂毛都没有,乾乾净净的!” 他抬头,眼睛亮得惊人:“哪弄的?还有多少?” “自己收的,慢慢攒的。”姜晚晴语气平静。 她又问:“您这儿收?啥价?” “收!有多少收多少!”老头斩钉截铁,伸出两根手指头,又赶紧加上一根,“乾净的、像你这品相的,按这个价!三毛钱一斤!现钱结!” 三毛钱一斤!姜晚晴的心猛地一跳。 她这袋子鸡毛,少说也有三十多斤。 她面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只点了点头:“行,先称称看。” 老头立刻眉开眼笑,手脚麻利地拖出大秤,把麻袋掛上去称重。 “三十八斤半!算你三十九斤!”他报得爽快,转身钻进旁边的小屋,很快捏著一捲毛票出来,手指沾著唾沫数得飞快,“三毛一斤,三十九斤……喏,十一块七毛!点点!” 整个过程压根没给姜晚晴反应的时间。 一沓皱巴巴的毛票塞到姜晚晴手里。 最大的是两张五块的,剩下的是一块、五毛、两毛、一毛的零票,还有几个钢鏰儿。沉甸甸的,带著油墨和汗渍混合的气味。 她数了两遍,没问题。 而且她前几次就观察过,这个老爷子收东西的称比別人家准很多,不然也不会直奔这里。 “谢了。”她把钱仔细揣进衣服內袋,贴身放好。 那布料摩擦皮肤的触感,真实得让人心头髮烫。 回程的驴车依旧顛簸,但姜晚晴背脊挺得笔直。 风扑在脸上,带著田野的土腥气,她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清爽。 回去路上,姜文进躺在板车上,激动地腿都在抖。 “姐……” “你也太厉害了吧!” “我还以为赚不上几个钱,或者没人收呢,没想到一下子赚了旁人半个月的工资。”家里的那些粮食趁便宜的时候买的,拋去成本也有不少呢。 眼下的工作都有点铁饭碗的性质,谁家退了工,都能顶上去,谁穿个工装裤,也是要被羡慕的,姜文进就羡慕人家能拿工资。 姜晚晴虽然进山可以赚沈璽越的钱,可姜文进觉得,那个钱短暂,不是每天都能拿的,做生意赚的钱,只要生意在,只要人勤快,总能赚回来。 姜晚晴轻笑:“傻小子。” 真好。 娘没死。 弟弟也活著。 可这样,心里的气怎么能彻底消散呢? 姜晚晴不甘心。 上辈子杨苏苏和陆政然欠她的太多了,她没办法平平淡淡过下去,让这两个人逍遥法外。 板车吱吱呀往生產队走,在大家上山挖野菜前回到了生產队。 姜晚晴回去就换了身衣服,拎著筐准备和大伙儿一起去挖野菜,装也得装装样子,不能让旁人以为她家里粮食多的真吃不完。 生產队很多人都在山脚下挖东西,姜晚晴出现,陆家人最先注意到她。 陆家人多,嘴也多,都出来挖吃的,连几个孩子也都在。 不远处的坡上青黄不接,整整齐齐堵著五个萝卜头蹲在地上,他们也看到了姜晚晴。 最大的陆多米双手叉腰,学著大人的样子,小脸绷得紧紧的,鼻孔朝天:“收破烂的回来啦?” 老二陆多乐吸溜著快掉到嘴边的黄鼻涕,跟著嚷嚷:“就是!臭烘烘的!” 老三陆多美揪著自己参差不齐的头髮,细声细气地帮腔:“奶奶说了,收垃圾的人以后找不著婆家!” 最四的陆多宝含糊不清地学舌:“……丟人!打她!” 只有陆多喜,站在远处红著眼睛看著姜晚晴,她怕自己的异样被看出来,紧忙低头擦眼泪。 姜晚晴扫了一眼,没搭理他们,和林禾还有姜文进跑到旁边去挖东西。 “哎哟喂,大学生!”田小菊尖著嗓子,阴阳怪气,“咋样啊?这大学没考上,改行收破烂捡垃圾,滋味儿不错吧?可真是给你们老薑家长了大脸了!老祖宗棺材板都要压不住嘍!” 当著这么多人的面,她不信姜晚晴还敢打她。 姜晚晴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眼前聒噪的只是一群嗡嗡叫的苍蝇。 她这无视的態度,像是一瓢冷水浇在了油锅里。 田小菊脸上的假笑僵住了,几个小的见大人没討到便宜,也訕訕地收了声,只敢拿眼睛偷偷剜她。 就在田小菊以为姜晚晴真的不还手时,姜晚晴忽然起身,戴著手套那只手抓著一只什么东西,朝她这边大步走过来。 第168章 爹是被陆政然害死的 田小菊被姜晚晴嚇了一大跳,她手里拽著地上的野菜,身体往旁边倒:“不是,你要干啥啊?” “杀人是犯法的知道不?” 姜晚晴漂亮的小脸冷的渗人,她抓住田小菊衣服领子,用力把人拽向自己,田小菊挣扎的时候就看到有个什么东西在眼前一晃。 姜晚晴冷笑著,把手里的东西扔到她衣服里。 毛茸茸的触感在身上乱窜,田小菊浑身的鸡皮疙瘩炸起来,汗毛都竖起来了,她半死在原地。 直到听到里面响起『吱吱吱』的叫声。 “啊——!” 田小菊的惨叫简直要把山坡给掀翻了。 她一蹦三尺高。 那灰耗子在她袄里钻得正欢,又热又闷,慌不择路,爪子在她身上挠抓,惹得田小菊又跳又叫,双手在自己胸前背后一阵乱掏乱拍,活脱脱一个上了发条的跳樑小丑。 “姜晚晴!你个不得好死的!快……快帮我抓出来!啊!它咬我!它咬我!”田小菊鬼哭狼嚎,头髮散乱,脸上又是土又是泪,糊成一团。 姜晚晴退后就站在两步开外,冷冷地看著,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仿佛眼前这场闹剧与她无关。 陆仙娥也被嚇呆了:“娘!” “姜晚晴你往我娘衣服里面塞了什么?” 陆多米经常用弹弓打家雀,打耗子,在慌乱中听到了耗子的叫声:“好像是灰耗子,奶,抓住它,烤了可以吃。” 陆仙娥从来没吃过耗子,听到这话乾呕了一声:“姜晚晴你好噁心啊。” 姜晚晴:“能有你们一家子噁心吗?” 陆仙娥被懟的哑口无声。 准確说,她不敢招惹姜晚晴,怕她又不知道从哪儿弄个耗子塞她衣服里。 直到田小菊自己胡乱撕扯著衣服领子,终於让那嚇晕了头的耗子找到了出口,哧溜一下钻出来,没命地躥进旁边的枯草丛里不见了踪影。 田小菊这才像被抽了筋一样,瘫软在地,大口喘著粗气,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最后一片叶子。 她抬眼,对上姜晚晴那双深不见底没有丝毫温度的眸子。 那里面淬著的寒意让她猛地打了个哆嗦,连哭骂都噎在了喉咙里,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后怕。 姜晚晴不再看她,仿佛地上瘫著的只是一堆碍眼的垃圾。 她弯腰,拎起自己的柳条筐,拍掉筐沿沾的一点浮土,转身,径直走向自己刚才挖野菜的地方。 周围死寂一片,只剩下田小菊压抑的抽噎和风过枯草的沙沙声。 陆家几个跟著起鬨的孩子,早就缩在陆仙娥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喘。 姜晚晴走回自己的位置,重新蹲下,拿起那柄磨得锋利的旧镰刀头,手腕沉稳地一撬,动作精准利落,一棵带著新鲜泥土的灰灰菜根就落进了筐里。 一下,又一下,泥土被翻开,露出底下深褐色的湿润。 挖了约莫半筐,她习惯性地伸手进筐,想把里面的野菜稍微整理一下,指尖却突然触到一个异样的硬角。 不是土块,也不是草根。 姜晚晴动作一顿,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她拨开面上覆盖的几片野菜叶子,手指探向筐底垫著的那块破麻布下面。指尖清晰地勾到了一小片摺叠起来的、粗糙纸张的边角。 她捏住,抽了出来。 那是一张裁得歪歪扭扭,像是从什么废本子上撕下来的纸,被汗水或者什么浸得有些发软发皱。 姜晚晴的心,莫名地沉了一下。 她停下手里的活计,在裤子上蹭掉指腹沾的泥,小心地展开了这张来歷不明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跡歪歪扭扭,像左手写的,笔画生涩笨拙,却透著一股孤注一掷的狠劲儿。 那寥寥几行字,每一个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姜晚晴的眼球,烙进她的脑海: “姜钦山是被陆政然亲手推下山的,他拿了姜钦山身上的抚恤金。” “轰——!” 姜晚晴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猛地炸开了! 眼前瞬间一片昏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山坡、枯草、远处的山峦,所有的一切都在疯狂地旋转、扭曲!纸条上那歪扭的字跡,每一个笔画都化作了狰狞的毒蛇,死死咬住了她的心臟! 爹…… 是被陆政然害死的! 不是意外。 是谋杀! 凶手是陆政然! 是她曾经名义上的丈夫! 是她几个孩子的生父!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又被她死死压了下去。 捏著纸条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刺破了皮肉,渗出血丝,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只有灭顶的恨意,像汹涌的岩浆,瞬间衝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和偽装,在她四肢百骸里奔流、咆哮,几乎要將她整个人焚烧殆尽!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带著一种近乎疯狂的凌厉扫向四周! “谁?”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谁放我筐里的?” 林禾一脸茫然:“咋了,啥纸条?” 姜文进也凑近。 看著姐姐手里捏得死紧,边缘都快被揉烂的纸条,又看看姐姐那张惨白如纸,眼神却骇人至极的脸,心里咯噔一下:“姐,出啥事了?啥东西?我们没看见有人往你筐里放东西啊?” 姜晚晴的目光越过他们,像探照灯一样射向更远处几个同样在挖野菜的同生產队婶子。 “王婶!李婶!”她的声音绷得紧紧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看见谁动我筐了吗?刚才!” 正在费力刨土的王春苗抬起头,抹了把汗,被姜晚晴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连忙摇头:“哎呦喂,晚晴丫头,你这是咋了?脸色这么嚇人?没…没瞧见啊!刚才不都看田小菊那疯样儿去了么?谁顾得上看筐啊!” 旁边的李桂也赶紧附和:“就是就是!光顾著看热闹了,真没留意!咋了?丟啥金贵东西了?”她探头探脑,试图看清姜晚晴手里死死攥著的是什么。 没有答案。 每个人的脸上都只有茫然和一丝惊疑。 第169章 该千刀万剐的陆政然 姜晚晴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一寸寸刮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带著审视和穿透人心的力量。 当她的视线掠过人群最边缘那个蜷缩著的、几乎要把自己藏进地缝里的小小身影时…… 陆多喜低头和脚底下的一根草较劲,装作平常小孩儿的样子。 要不是多活了一辈子,她肯定没办法抗住娘的目光。 姜晚晴盯著陆多喜看了一会儿。 陆多喜?是她? 纸条上的笔跡不像小孩儿写的…… 不,不可能。 她立刻掐灭了这个念头。 陆多喜就是个小孩儿,不可能写这手字,除非她重生了。 混乱的思绪如同沸腾的粥锅。 姜晚晴深吸一口气,压下疑虑,看起来和平时又没什么两样。 “娘,文进,”她开口,声音低带著点暗哑,“你们先挖著。我……有点事,先回家一趟。” 林禾虽然不知道怎么了,看著她没啥事,点点头:“行,你去吧。” 姜晚晴弯腰一把抄起地上的柳条筐,將那装著致命纸条的手紧紧攥成拳,连同纸条一起死死按在筐沿上,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支撑。 她转过身,脊背挺得笔直,甚至有些僵硬的挺直,脚步却有些虚浮地,深一脚浅一脚地,朝著山下家的方向快步走去。 姜晚晴离开后,缩在角落的陆多喜终於鬆了口气。 田小菊大口吞咽唾沫:“贱东西,大家都看到了,姜晚晴平时就是这样对我的。” 她还想骂人,一团土卡拉砸在脸上。 姜文进面色低沉的要杀人:“你再污衊我姐试试看!” 陆仙娥拽著田小菊:“娘你別说了,他们姐弟感情好,惹怒了姜文进,你也討不到什么好。” 田小菊也知道这点,悻悻闭上嘴。 姜晚晴几乎是衝进自家那扇破旧的院门,反手砰地一声死死关上,插上门栓。 背靠著冰凉粗糙的木门板,她剧烈地喘息著,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刚刚经歷了一场生死搏杀。 那一路强撑的镇定和挺直的脊樑,在门关上的瞬间,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支撑的积木,轰然倒塌。 她颤抖著手,再次展开了那张已经被汗水、泥土和她掌心掐出的血跡浸染得更加模糊、更加扭曲的纸条。 天光被隔绝在外面,门板后面光线昏暗。 没有人会无聊的传这种字条。 她顺著字条上的字一个一个看过去,眼睛恨不得在上面戳个洞出来。 確定没看错,她咬牙切齿道:“陆——政——然!” 这三个字从她的齿缝间迸出来,裹胁著滔天的恨意和无边的血腥气! 好一个陆政然! 原来,早在那么久以前,他就已经双手沾满了她至亲的鲜血! 陆政然,你欠我爹的命,欠我的命,欠我们姜家的血债……我要你,百倍!千倍!用你这条骯脏的命,连本带利,血!债!血!偿! 姜晚晴抬头,看到组合柜上放著一家四口的照片,她爹笑得一脸憨厚幸福。 眼泪决堤,姜晚晴扑到照片前,隔著玻璃摸著照片上的姜钦山:“爹……对不起,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非要嫁给陆政然,就不会害你离世。” “你明明是那么好的人,却因为我早早死去,你那么爱娘,那么疼文进,却没办法陪著他们,对不起爹……” “姐?” 门口探进来姜文进的脑袋,带著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嗓音。 当他看清姜晚晴煞白的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那声音瞬间变了调,“姐!你咋哭啦?脸也白得嚇人!” 他几步衝进来,一把抓住姜晚晴冰冷僵硬的手。 他和娘不放心,还是跟了回来。 几乎是同时,林禾也紧跟著掀开门帘冲了进来:“文进你嚷嚷啥?你姐出啥事了?” 她目光急急地在女儿惨无人色的脸上扫过,心猛地往下一沉。 姜晚晴抬起头,嘴唇哆嗦著,喉咙里像是堵满了滚烫的砂石,磨得生疼。 巨大的负罪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將她灭顶,她张了张嘴,费了天大的力气,才从齿缝里挤出那剜心蚀骨的一句: “爹……不是意外死的……” 她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带著血腥的铁锈味,艰难地冲开喉咙的堵塞,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砸在死寂的屋里: “是陆政然……是他…害死的!” 林禾知道这事儿对闺女打击大:“谁和你说的?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你咋知道的?” 姜晚晴:“你们还记得吧,爹死那天,为了早点赶回家,带著抚恤金走山上小路回来。” 姜文进被衝击的说不出话,呆滯的点了点头。 “我记得,那天是你的生日,他为了早点赶回来给你过生日,说一定会在天黑前回来,但那天县城开会开了很久,他就从山上走小路回来,没想到遇到了意外。” 姜晚晴痛声道:“不是意外,是陆政然推下去的,他为了抢我爹身上从县城带回来的抚恤金,把我爹从山上推了下去。” “哐当——!” 林禾为了压惊喝水,听到这句话,手里的搪瓷缸脱手砸在泥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滚烫的开水泼溅开来,濡湿了地面,也溅湿了她的裤脚。 可她浑然未觉,整个人像被瞬间抽走了骨头,晃了晃,全靠一把死死扶住了旁边的破旧碗柜才没瘫软下去。 她的眼睛瞪得极大,眼白上瞬间爬满了骇人的红血丝,盯著姜晚晴,像是要从她脸上找出这是个噩梦的证据。 姜文进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小兽,胸膛剧烈起伏:“陆政然这个王八蛋?!” “我要弄死他!” 姜晚晴一把拽住他:“事情过去这么久,你揍他也没用,听姐的,这件事交给我。” “是我不好,当初我不该相信陆政然还嫁给他,这件事理应我来处理。” “不…不怪你…”林禾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心疼的不行。 她粗糙的手指颤抖著抱住姜晚晴,用力去擦姜晚晴脸上混著泥土的泪水,“是那畜生!是那黑了心肝烂了肠子的畜生!千刀万剐的陆政然!他…他不得好死啊!” 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滚烫的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姜晚晴的发顶。 姜文进站在一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眼赤红,拳头捏紧了又鬆开,鬆开了又捏紧。 他看著抱头痛哭的母亲和姐姐,胸腔里翻涌著滔天的恨意,几乎要衝破他的胸膛。他猛地一脚踹在旁边的长条板凳上,板凳翻倒,发出巨大的声响。 “陆政然!老子跟你没完!”少年嘶哑的怒吼带著血泪,在充斥著悲伤与恨意的屋子里迴荡。 第170章 是他披人皮装成了羊 林禾拉住儿子:“听你姐的,不许衝动做事,你没有理由惹了他,他说不定要把你送进大牢,凡事好商量,晚晴你也不许衝动。” 姜文进用袖子擦了下眼泪,声音闷闷的嗯了声。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林禾下午倒在炕上起不来。 姜晚晴看著姜文进,片刻不敢把眼睛从他身上移开。 姜文进嘆了口气:“你去做饭吧,我不会衝动的,爹没了,我不可能让这个家没男人。” 姜晚晴红著眼睛欣慰的笑了下,摸了下姜文进的头:“看著是个大小伙子了。” 晚饭桌上,死一样的沉寂,粗瓷碗里的稀粥几乎没怎么动过。 林禾木然地坐著,眼神空洞地望著虚空某一点。 姜文进低著头,用筷子一下一下狠狠地戳著碗底,仿佛那碗就是陆政然的脸。 徐遇吃的不那么安稳,一直用眼睛看著他们。 吃完饭,沈璽越同林禾还有姜文进打了招呼离开,把姜晚晴叫出去。 二人出门,站在姜家院门前空地上,沈璽越视线最终落在姜晚晴身上,眉头皱起:“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姜晚晴抬起头,撞进他深邃关切的眸子里。 那里面盛满的担忧像一根细针,轻轻一戳,她好不容易筑起的一点脆弱堤防便摇摇欲坠。 她张了张嘴,想扯出一个“没事”的笑,嘴角却僵硬地牵不动。 沈璽越的心沉了下去。 他见过她清冷倔强的样子,见过她疲惫坚韧的样子,却从未见过她眼底这种深不见底的、带著绝望的痛苦和茫然。 他伸出手,温暖乾燥的大手轻轻覆在她的头:“信得过我,可以和我说说,不说也没关係,我可以陪你走走。” 头上那一点温度,像投入冰湖的石子,激起了涟漪,也压垮了最后一点强撑的力气。 姜晚晴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她看著沈璽越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探究,只有沉甸甸的让人想要依靠的信任。 长久以来压抑的痛楚和无处诉说的罪恶感,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微小的出口。 “……他…害死了我爹…”姜晚晴声音轻得像嘆息,带著破碎的哽咽,却清晰地砸在沈璽越心上,“陆政然…杀了我爹,是他把爹推下悬崖的,我就是个罪人,我害了所有人…” 她断断续续,语不成调,將那个血淋淋的真相,连同自己无法摆脱的负罪感,一起剖开在他面前。 沈璽越的手猛地收紧,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席捲全身,眼底寒光乍现。 他沉默著,没有立刻说话,收回手,从兜里掏出一个没剥的核桃,指节用力。 『咔嚓』一声脆响,坚硬的核桃壳在他掌心碎裂开来。 沈璽越將剥出的完整核桃肉轻轻放在姜晚晴手里,动作带著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姜晚晴手指无意识顺著核桃的纹路摸著。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像磐石,稳稳地压住她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姜晚晴。” 姜晚晴动作顿住,抬起泪眼模糊的双眼。 沈璽越:“错的是陆政然。” “心狠手辣、泯灭人性的是他!不是你引狼入室,是他披著人皮装成了羊!你爹的命,这笔血债,该算在他头上,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或者动摇。 “难受,恨,天经地义!但別让这恨拖垮你自己。” 沈璽越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她眼底的混沌,“日子还得过,你娘和你弟文进还得靠你。人活著,不是为过去犯下的错买单,更不是把自己钉在过去的十字架上折磨!你得往前看,替活著的亲人好好活,替你爹看著那畜生遭报应!” “往前看…”姜晚晴喃喃重复,紧紧攥住那块核桃肉,指尖的冰凉似乎被那一点暖意驱散了些许。 沈璽越的话像一束强光,刺破了她心中那团绝望的浓雾。 错不在她?是陆政然该死?要往前看? 道理似乎清晰了。 可心头那把被血仇点燃的野火,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因为有了方向而烧得更烈、更猛!往前看? 是。但绝不是放过陆政然! 沈璽越说得对,她得替爹看著他遭报应! 替爹好好看著! …… 夜,深得如同泼墨。 连续多日的大旱,吸乾了土地最后一丝水汽,空气燥得能点著火。 生產队里死寂一片,连狗都懒得叫唤。 姜晚晴穿著一身最不起眼的深色旧衣,脸上蒙著一块湿布巾,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趁著夜色摸到陆家,跳墙直奔仓房。 姜晚晴对这里太熟悉了,曾经,为了討好陆家,她无数次出入这里搬粮扛米。 她甚至记得靠近西边墙角第三块土坯下面有个拳头大的鼠洞。 就是这里。 她屏住呼吸,像猫一样贴著冰冷的土坯墙根移动,找到那个位置。 手指探进去,果然鬆动。 她抽出隨身带的薄铁片,沿著鬆动的缝隙用力撬动。 土坯墙年久失修,在持续的乾旱下更加脆弱,几块土坯被她小心地、无声地移开。 一股混杂著尘土和陈年穀物气息的沉闷味道扑面而来。 仓房里有几袋麻袋,鼓鼓囊囊,是陆家剩下的粮食,也是他们赖以熬过荒年的命根子。 姜晚晴的目光扫过那些麻袋,冰冷的恨意在胸腔里翻涌。 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油布包,里面是早就准备好的浸透了煤油的引火絮。又拿出那盒几乎用掉一半的火柴。 “嗤啦——” 火柴头在磷片上擦燃,一朵小小的、跳跃的橘黄色火苗骤然亮起。 火光在她瞳孔里跳动,映出的是爹掉下山崖的脸。 是陆政然那张得意狞笑的畜生嘴脸! 姜晚晴没有一丝犹豫,把油布包扔了进去…… 第171章 命能保住腿肯定瘸了 火苗被轻轻凑到油浸的絮上。 “轰!” 乾燥的絮遇火即燃,火舌猛地窜起! 姜晚晴冷著脸將手中迅速燃烧的火团,狠狠地塞进了离洞口最近,堆得最高的几个麻袋缝隙深处! 火光立刻贪婪地舔舐上同样乾燥的麻袋和里面的粮食,发出“噼噼啪啪”的爆响,橘红色的光瞬间驱散了仓房內的黑暗,映亮了飞舞的灰尘和迅速蔓延开来的浓烟。 姜晚晴迅速后退,她没有立刻离开,闪身躲进不远处一堆废弃柴垛的浓重阴影里。 像一头蛰伏的猎豹,冰冷地注视著猎物垂死的挣扎。 火势蔓延得极快,乾燥的粮食和木头是最好的燃料。浓烟率先从仓房的门缝、破窗和那个洞口滚滚涌出。 “咳咳咳!什么味儿?”陆家正屋传来陆政然他娘田小菊带著睡意的惊叫。 “烟!起火了!仓房起火了!”陆政然也听到了隔壁的声音,还有外面的火光,他惊喝起身。 “快救火!” “娘你和我去救火,仙娥和苏苏把孩子带出去送到院子外面,动作要快。” 杂乱的脚步声哭喊声,脸盆水桶的碰撞声瞬间撕破了夜的死寂。 陆家院里乱成一团。 田小菊披头散髮,第一个冲向水缸,舀起一瓢水就朝仓房泼去。水落在燃烧的麻袋上,发出“滋啦”一声响,腾起一股白汽,火势只是微微一顿,旋即更加囂张地反扑上来。 “没用的。” 陆政然眼睛赤红,一把推开他娘,像疯了一样衝到水缸边,却发现水缸已经见底! 连续的大旱,吃水都紧巴,哪里还有多余的水救火? “用沙土,快!”他嘶声力竭地吼著,自己则操起一把铁锹,铲起院子里的干土,不管不顾地朝著燃烧的仓房门窗猛扬过去。 陆仙娥和杨苏苏把孩子们送到外面,纷纷找傢伙铲土扬沙。 一时间尘土飞扬,夹杂著浓烟和火焰,场面混乱不堪。 陆政然冲在最前面,离那扇被烧得噼啪作响,门框都开始扭曲变形的仓房门只有几步之遥。 他满脑子都是那些粮食,那是他的命! 他绝不能让火就这么烧下去! 他赤红著眼睛,抡起铁锹,铲起满满一锹沙土,朝著门內熊熊燃烧的火焰中心奋力泼去!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木头断裂的巨响猛地从头顶传来! 那根被火焰舔舐已久早已碳化发脆的粗大房梁,再也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和上方瓦片的压力,在陆政然头顶上方,轰然断裂、垮塌! 陆政然只觉头顶一股裹胁著灼热火星的恶风猛地压下! 他骇然抬头,瞳孔里瞬间被一根裹著烈焰的巨大黑影完全占据!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 断裂燃烧的沉重房梁,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陆政然弓起的后背上,巨大的衝击力带著他整个人狠狠扑倒在地! 碎裂的瓦片、燃烧的木屑如雨点般砸落在他身上。 “呃啊——!!!” 不似人声的悽厉惨嚎从陆政然口中爆发出来,隨即被更多的烟尘呛咳淹没。他的一条左腿,被那根滚烫的房梁末端死死压住,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空气中瞬间瀰漫开一股皮肉烧焦的可怕气味。 “我的腿!我的腿啊——!” 陆政然在地上疯狂地扭动、挣扎,剧痛让他面孔扭曲变形,涕泪横流,双手徒劳地推搡著那根压住他左腿、依旧滚烫燃烧的巨木。 “儿啊!我的儿!” 田小菊魂飞魄散,哭嚎著扑上去,却被灼人的热浪和浓烟逼退,只能眼睁睁看著儿子在火堆边痛苦哀嚎。 混乱达到了顶点。 好在邻居们赶过来,隔壁的几个男人抬了自己水缸,扑灭了一些火,打湿被子盖在身上衝进火海里,把陆政然拽了出来扔到外面,继续进去救火,好在火势被控制。 只是,陆家的那些粮食都没了。 柴垛的阴影里,姜晚晴静静地看著这一幕,看到陆政然变形的腿,她满意离开。 血债,先回来一点。 …… 陆政然被抬回正屋的土炕上时,人已经因为剧痛和烟燻火燎昏死过去。 左腿自膝盖以下,一片血肉模糊,焦黑和鲜红交织狞可怖。 赤脚大夫被连夜请来,只看了一眼,就沉重地摇了摇头。 “砸得太狠…又烧著了送医院去吧…” 赤脚大夫嘆著气,用烧酒冲洗伤口,敷上厚厚的草药粉,再用木板勉强固定:“我先给他简单处理了一下,你们赶紧送医院,命是能保住…这腿…瘸定了,往后阴天下雨,有得罪受嘍。” 田小菊听到这句话那真是眼前一黑。 杨苏苏咬住嘴唇,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更不愿意面对陆政然可能要瘸的事实。 她千辛万苦弄走姜晚晴嫁进来,一天好日子没享受过,日子里也没尝到什么甜如蜜的滋味儿,结婚前两年,她蛰伏许久,付出了大把的时间和金钱,没少把精力往老陆家投入,最后换来了什么? 呵呵。 换来陆家的白眼,换来吃不进的苦头,还有一个即將瘸腿的丈夫。 田小菊准备找车去,她用力扒拉了下杨苏苏:“干啥呢你,你男人受伤成这样,你就站在旁边看啊?” 人著急的时候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语气就不好。 田小菊现在看杨苏苏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杨苏苏被拽个大促列,她咬牙:“我不敢轻易动他,怕把他弄得更严重了。” 田小菊咬牙:“上外面要点水,给他擦擦脸,我去找车。” 杨苏苏嗯了声。 寄人篱下的滋味儿就是这样,没有自己的话语权。 田小菊去找车。 全生產队有车的就只有二柱子,田小菊直奔二柱子家。 听说陆政然腿摔坏了,二柱子放下往日旧怨了,拉出驴车去帮忙。 他赶著驴车送他们去县城。 陆仙娥留在家里看孩子,田小菊和杨苏苏跟在车上帮忙照顾伤员。 到了县城医院,陆政然被转到急诊室。 在里面待了六七个小时才被推出来。 田小菊心疼死了。 陆政然是在一阵钻心刺骨,仿佛有无数烧红钢针在骨头缝里搅动的剧痛中醒来的。 他浑身滚烫,喉咙干得像要裂开,每一次呼吸都带著胸腔里拉风箱似的呼嚕声,浓重的血腥味和草药味混合著瀰漫在屋里。 “水…水…” 他艰难地翕动著乾裂起皮的嘴唇,声音嘶哑微弱。 田小菊红肿著眼睛,赶紧端来一碗温水,小心翼翼地凑到他嘴边。 陆政然勉强喝了一口,一股难以形容的浑浊药味和土腥气直衝喉咙。 “呕——!” 他猛地侧头,將刚喝下去的水连同胃里翻江倒海的酸水一起呕了出来,溅湿了被褥。 剧烈的呕吐牵扯到左腿的伤口,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儿啊!慢点!慢点!” 第172章 往后要忍的日子长著 田小菊手忙脚乱地给他擦嘴,拍背,心疼得直掉眼泪。 陆政然瘫在床上,大口喘著粗气,冷汗浸透了额发。 胃里空空如也,却翻搅得厉害,嘴里全是苦涩和呕吐物的酸腐味。看著他娘端来的那碗清水,他一阵反胃,下意识地別开了脸。 “娘…嘴里没味儿…难受…” 他虚弱地喘息著躺回去,眼神空洞地望著糊了旧报纸的顶棚。 田小菊知道他饿了,大夫说最好给他吃点清淡的粥补补,不能什么都不吃,身体没营养吃不消的。 疼痛、高热、绝望和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委屈交织在一起,折磨著陆政然的神经。 一个昏了头的念头,在混沌的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顽固。 “我想吃…姜晚晴煮的…” 他面色潮红,还在发烧,口中喃喃道,声音嘶哑带著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和委屈:“她…她做的疙瘩汤…香…热乎…放了小葱儿…” 他第一次见到姜晚晴,姜晚晴就坐的这道吃的。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站在旁边的杨苏苏冷冷牵起唇角,冷笑声从嘴里溢出来。 好。 非常好。 她忙里忙外,忙成了狗。 陆政然一点看不见,醒过来只想吃薑晚晴做的粥,太他妈的可笑了。 冷笑之余,她感受到自己的心臟被狠狠挖了个大洞,像是有风从里面穿过去,带著凉风和疼意,不停的搅动。 田小菊端碗的手猛地一僵,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儿啊!你糊涂了!” 田小菊的声音拔高,带著哭腔和难以置信的愤怒:“那贱人她巴不得你死啊,你怎么还想吃她做的东西。” “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她要想来看你,早就过来了。” “想想她前面是怎么对你的,你怎么还想要她做的吃的?” 真是烧糊涂了,分不清谁好谁赖。 “不…不会…” 陆政然固执地摇头,高热让他的思维有些混乱。 姜晚晴曾经对他百依百顺,不管他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姜晚晴都会同意,不会拒绝的。 他抓住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幻想:“她以前…对我那么好…” “她…她心里肯定还有我…她不会不管我的。” “你去…你去叫她来…叫她给我做一碗…就一碗……”因为发烧,他的气很虚弱,说话声断断续续的。 他看著母亲,眼神里带著一种病態的、脆弱的执拗。 仿佛只要吃上那一口姜晚晴亲手做的热腾腾的饭食,他这被碾碎的身体和无望的未来,就能得到一丝虚幻的慰藉。 田小菊看著儿子烧得通红的脸,乾裂的嘴唇和眼里那点可怜的希冀。 ……心如刀绞。 她恨姜晚晴恨得牙根痒痒。 可看著儿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拒绝的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半晌,田小菊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眼神里充满了屈辱和怨毒,却咬著牙,把那碗水重重搁在饭桌上。 “好,娘去。” “娘去求那个扫把星,豁出这张老脸去求她!只要我儿能好受一点……” 她转头恶狠狠地叮嘱杨苏苏:“我出去的时候你好好照顾政然,他有半点闪失,我都饶不了你。” 田小菊整了整散乱的头髮,拍了拍身上的灰土。 带著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拖著沉重的步子,一步步走出了瀰漫著伤痛和消毒水味的病房。 二柱子早就回去了,现在家里缺钱,田小菊为了省钱,徒步走了一个多少时才回来。 她渴的嘴唇子发白,眼前冒金星。 来到姜家院门外。 田小菊站在门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心头翻涌的屈辱,抬起手,用尽力气拍打著门板。 “晚晴在家吗?” 门吱呀一声开了。 过来开门的正是姜晚晴。 看到田小菊累的要死的样子,姜晚晴很满意的勾起唇。 她穿著乾净的素色衣衫,那双眼睛清凌凌地看过来,像两丸浸在寒水里的黑玉,瞬间冻得田小菊一个哆嗦。 “晚…晚晴啊…”田小菊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乾涩地放软。 “昨晚家里著火,政然被砸坏了腿,现在人在医院,什么都吃不下,吐得胆汁都出来了。” “他就念著你,就想吃一口你做的疙瘩汤。婶子求你了,看在他伤得这么重的份上你就发发善心,给他做一碗吧?” “啊?就一碗!婶子给你跪下都行!” 说著,田小菊的膝盖还真就往下弯,作势要跪。 姜晚晴动也不动。 田小菊只好结结实实跪下去。 她跪下,姜晚晴就受著。 她看著田小菊那张写满焦急屈辱和算计的脸,听著她嘴里吐出“善心”两个字,只觉得无比讽刺。 姜晚晴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平稳,像冰珠子落在玉盘上,每一个字都带著透骨的凉意:“我们已经离婚了,现在是孤男寡女,不合適做这些。这道理,你该懂的。” “至於疙瘩汤?”姜晚晴唇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无尽的疏离和厌恶:“我这双手,做的东西只给活人吃不给畜生,怕脏了我的锅灶。” 她微微抬起下巴,目光越过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的田小菊,投向远处陆家院子上空仿佛还未散尽的焦糊烟尘。 她声音轻飘飘的,却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田小菊的耳朵里:“陆政然想吃?让他忍著吧。” “这往后要忍的日子……还长著呢。” 第173章 晚晴先把婶子的换了 话音落下,姜晚晴不再看田小菊那张彻底扭曲,后退一步,“砰”地一声,乾脆利落地关上了院门。 “晚晴,你听婶子说……” “砰!” 话没说完,那扇薄门板带著一股冷风,狠狠拍在田小菊鼻尖前。 震得门框上的灰簌簌往下掉。 田小菊被那关门的声音耳朵里嗡嗡响。 她愣在当场,几秒钟后,那点卑微彻底烧成了泼天的怒火。 什么东西,好歹当过一家人,她儿子伤成这样,姜晚晴都不说关心一下,瞧那冷冷的样子,白瞎她儿子惦记她做的饭。 “姜晚晴!” 她猛地拍打著门板,尖利的声音十分难听:“你个没良心的小蹄子!黑心烂肺的玩意儿!” “我家政然哪点对不起你?他遭这么大罪,就想吃口你做的汤你都不肯?你的心是石头做的还是让狗吃了!” “活该他不要你!就你这冷心冷肺的德性,这辈子都別想有人真心待见你!” “我呸!小贱蹄子!不得好死!” 骂人的话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砸在紧闭的门板上,田小菊骂得脸红脖子粗,胸口剧烈起伏。 直到嗓子眼发乾发疼,她才猛地剎住,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浓痰,抹著红肿的眼睛,一扭身,踩著脚后跟风风火火地往回走。 姜晚晴不做,她做! 田小菊咬著后槽牙衝进自家厨房。 不就是疙瘩汤吗?她姜晚晴能做,自己也能做! 她手忙脚乱地舀面、倒水,筷子在碗里胡乱搅和著,麵疙瘩有大有小,水多了加面,面稠了添水。 半个小时后弄出一碗疙瘩汤汤,她把汤倒进饭盒里,滴了几滴香油,撒了点盐,她闻著味儿大差不差。 弄好了,她揣上饭盒又走了一个多小时,来到县城医院。 一来一去,田小菊被累的快晕倒了。 她深吸一口气,端著端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走进病房。 “儿啊,醒醒,看看娘给你端啥来了?”田小菊忍著噁心道,“你猜怎么著?妈刚才去晚晴那儿了,好说歹说,嘴皮子都磨破了。” “她总算…总算心软了!这不,刚做好就让我给你送过来,还温乎著呢!快趁热尝尝,就是你惦记的那口!” 陆政然原本昏沉地闭著眼,听到『晚晴』两个字,眼皮猛地一颤,挣扎著撑开了一条缝。 他像是被注入了点力气,艰难地侧过头,目光死死黏在那碗汤上,嘴唇翕动,带著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求。 “快餵给我喝。” 田小菊心头一酸,赶紧用勺子舀起一点,吹了吹,小心地送到儿子嘴边:“来,慢点……” 陆政然张开嘴,將那勺黏糊糊的麵疙瘩含了进去。 只一秒。 他咀嚼的动作僵住了。 “噗——!咳咳咳!”他猛地將嘴里那口汤全喷了出来,溅了田小菊一手一脸。 紧接著,他手臂猛地一挥,把饭盒打翻在地,黏黏糊糊撒的哪儿都是。 “娘……”陆政然的声音嘶哑得破了音,他赤红著眼睛死死瞪著田小菊,“你骗我!你骗我!这根本不是她做的!根本不是那个味儿!” 他剧烈地喘著粗气,自嘲一笑:“她连这么小的要求都不肯满足我。” 田小菊嘆了口气。 造的都是什么孽啊,好端端的家里出事。 儿子也跟疯了一样,惦记姜晚晴干啥? 心里烦的不行,田小菊看著满地狼藉,扫了眼,看到站在窗户边上发呆,也不说过来帮忙的杨苏苏。 “杨苏苏!” 田小菊唾沫星子横飞,没好气道:“你死人啊,眼瞎了?没看见地上摔了东西?还不赶紧给我收拾乾净,手脚利索点!养你吃乾饭的?” 杨苏苏死死咬住下唇,几乎咬出血来。 她忍著心里的火气,走过去把地上的垃圾收拾了。 另一边,姜家。 小院的门被轻轻推开,带进一股外面喧闹的尘土气。 沈璽越手里拎著个半旧的网兜,里面沉甸甸地装著几个红彤彤、圆溜溜的东西。 现在不用看书,姜晚晴趁著不收东西的时候,在屋里对帐本:“沈教授。” 沈璽越把网兜放在姜晚晴收拾得乾乾净净的小方桌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托人从外面捎的,尝尝。” 姜晚晴的目光从手里的帐本移开,落到那兜鲜艷的苹果上。 红得透亮,表皮光滑,散发著一种清甜乾净的果香,在这灰扑扑的年代里,显得格外稀罕诱人。 她没客气,伸手就拿起一个最大的,袖子隨意擦了擦,送到嘴边。 “咔嚓!” 清脆的声响。 饱满清甜的汁水瞬间在口腔里炸开,带著微微的酸,更多的是沁人心脾的甘冽,一下子冲淡了空气中残留的属于田小菊的哭骂带来的那点晦气。 姜晚晴满足地眯起了眼,唇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弯起,像枚小小的月牙。 “好吃!”她咽下果肉。 这个天儿能吃到这么甜的苹果,实属不易。 沈璽越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没说什么,只是隨意地拉了把凳子坐下:“外面快开始了。” “嗯。” 姜晚晴应著,又大大地咬了一口苹果,腮帮子鼓鼓的,心情肉眼可见地飞扬起来。 院子里临时空地上,几条长板凳拼成的『柜檯』后面,几个大箩筐里分別装著玉米茬子、高粱米、还有些杂豆。 “我打算算完帐就掛牌子。” 鸡毛鸭毛能换粮食的事儿传出去,小姜同志已经不需要跑很远的地方去收了,牌子一亮,自然有人过来。 沈璽越没说话,拿过她的帐本,看了眼,帮她把帐算好。 姜晚晴吃了个苹果的功夫,活被他干完了,忍不住给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沈教授,算帐都这么厉害。” “你现在这坐著喝会儿水,我把苹果拿去给我娘和文进尝尝。” 沈璽越頷首。 林禾和姜文进心情都不大好,看到有苹果,才勉强起来,吃了甜滋滋的苹果,林禾心情好了不少。 姜文进又有劲干活了,去外面把牌子掛上。 姜晚晴则戴上套袖,站在板凳后面,准备干活。 片刻功夫,人群就像潮水一样涌了过来。 “晚晴啊,看看我这鸭毛,刚褪的,绒厚著呢!” 姜文进一瞅这人太多了,手放在嘴边大喊:“排好队!都排好队!” “姜家丫头,先称我这鸡毛,两大把!” “我这有鹅毛!纯白的!” 箩筐、扁担、各种装著禽毛的布口袋挤挤挨挨,有不少隔壁生產对的人都闻风过来了,人把门口都堵得水泄不通。 就在这乱鬨鬨的当口,一个穿著半新蓝布褂子的乾瘦妇人,手里捏著一小撮灰扑扑、明显品相不佳的鸡毛,硬是从人群侧面挤到了最前面,胳膊肘毫不客气地撞开了旁边一个排队的老头子。 正是顾新民的娘,魏凤英。 她下巴习惯性地抬著,带著一种理所当然的倨傲,把手里那点寒磣的鸡毛往姜晚晴面前的秤盘上一丟,声音又高又亮,压过了周围的嘈杂:“晚晴,先给婶子换了!” 第174章 你简直是丟人现眼去 她眼神瞟著旁边装著玉米面的箩筐:“新民可没少照顾你,你是不是应该多给我多舀半勺玉米面?” 后面的人心里就不平衡了,在后面说魏凤英。 魏凤英哼了声:“你们干啥啊,知道我们啥关係吗?” 姜晚晴结婚前,魏凤英看到她还算客气。 看来是顾新民的事情,让她生出了某种错觉。 姜晚晴低头拨弄著秤砣,抬起眼皮:“婶子,排队。” 旁边来换粮食的人爽了:“听到没,喊你排队呢。” “我还以为有啥关係,原来没有关係啊!” 魏凤英脸上的那点倨傲瞬间僵住,像是被当眾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 她脸一沉:“哎?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我是新民他娘啊……” “魏婶子。” 姜晚晴手里的秤桿子“嗒”地一声顿住。 她目光像淬了冰的针,凉颼颼地扎在魏凤英那张因为惊愕和羞恼而涨红的脸上:“规矩就是规矩,这儿不是你家炕头,想怎么躺就怎么躺。” 她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周围瞬间安静了不少,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射向魏凤英。 魏凤英被那目光刺得浑身不自在,更被姜晚晴的话噎得一口气堵在胸口,脸由红转青,再由青涨成了难看的猪肝色。 周围人不满的催促声也响了起来:“就是啊,顾家的,排队去!” “我们都排半天了!” “快点快点,別耽误大傢伙儿时间!” 眾目睽睽之下,魏凤英只觉得一张老脸皮火辣辣地烧。 她强压著几乎要喷出来的怒火,挤出一个假笑,眼神瞟著四周,確保別人听不清:“晚晴,婶子跟你说个掏心窝子的话。” “你看你一个姑娘家,风里来雨里去地折腾这些,多累啊?听婶子的劝,那劳什子高考,就別惦记了,瞎耽误工夫,安安分分的找个好人家嫁了才是正经。” 她顿了顿,观察著姜晚晴的脸色,见她没什么表情,胆子更大了些,声音带著诱哄:“只要你点个头,给我几分面子,再答应我不惦记大学,婶子立马同意新民和你处对象。”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我们家新民你也是知道的,一表人才的大队长,前途好著呢!跟著他,不比你自己瞎扑腾强百倍?婶子这是为你好……” “魏婶子。” 姜晚晴突然笑了。 “要不是看在顾新民同志的面子上……” 姜晚晴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开,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就凭你刚才插队那劲头和你现在这番『掏心窝子』的话,我立马就能把你轰出去,一粒粮食你也別想换。” 后半句她压低声音:“你怕是不清楚,是你家顾新民缠著我,我根本没有想法。” “行,这是你亲口说的,你可別后悔!” 魏凤英拿著东西离开。 她像一头被激怒的老牛,一路冲回自家那间低矮的土坯房院门,被她撞得哐当乱响。 衝进堂屋,她把手里的粮食袋子狠狠摜在唯一那张缺了角的破木桌上,拿过芭蕉扇没好气扇风。 “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 她越想越气,朝旁边喊:“新民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顾新民原本在里屋处理事情,闻声出来。 “妈,你又怎么了?”顾新民过来,脚步顿住,诧异的看著他娘,“你咋气成这样,又和谁吵架了?” “还能是谁,是被姜晚晴气的,那小妮子仗著你喜欢她,今天给我好大的没脸。” 魏凤英猛地抬起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指著门外姜晚晴家的方向,手指抖得像抽风:“我去换粮,好心好意想著她一个姑娘家不容易,看她折腾那高考,现在又弄换粮的活风吹日晒的,多可怜吶!” “我就想著和她说说你们的事儿,你猜怎么著?我好心好意跟她说让她別读大学了,只要她点个头,我就同意你俩的事,你猜她咋说,人家说是你缠著她,人家对你没意思。” 魏凤英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横飞:“我的老天爷啊,我这辈子没受过这么大的屈辱!我这老脸都丟你姥姥家里去了,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她眼里还有没有你顾新民啊?!” 顾新民起初还皱著眉听著,当听到后面的话时,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乾乾净净。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声,也跟著变得青白。 “娘!”顾新民的声音陡然拔高,“你…你…你真跑去跟姜晚晴说这些了?!” 他死死盯著母亲那张哭了的脸,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 “我…我那不是为了她好?不也是为了你……”魏凤英被儿子骤变的脸色和那从未有过的严厉质问嚇了一跳,声音不由得弱了几分,但依旧强撑著嘴硬,试图辩解。 “糊涂!愚蠢!” 顾新民猛地打断她,额角上的青筋都暴凸起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带著恨铁不成钢的怒火:“你…你这简直是…胡闹!丟人现眼!自取其辱!” 他再也听不下去任何话。 巨大的恐慌和一种急於挽回什么的衝动让他猛地转身,像一阵旋风似的冲向门后,一把扯下墙上掛著的自行车钥匙衝出了堂屋。 “顾新民你给我站住!你给我回来不许去找她!”魏凤英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了,爬起来追到门口,嘶声喊著。 第175章 你配的上更好的女人 魏凤英追出来,气急败坏的看著顾新民骑车离开,她气的闭上眼睛,喘了好半天粗气才回去。 “真是造孽啊!怎么就被姜晚晴给迷了心窍了?” “誒……老祖宗开眼,早点让这小子清醒清醒吧,好好地黄大闺女不娶,天天研究二婚女人,誒……” 顾新民顶著毒辣的日头骑车赶往向阳生產队,二十分钟后,他气喘吁吁来到姜家门前。 地面晒的发白,空气里浮动著乾燥的尘土味。 顾新民站在姜家院门外不远的一棵老槐树下,他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洇湿了一大片,紧紧贴在粗布褂子上,又闷又黏。 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目光死死锁在院子里那个忙碌的身影上。 从顾新民的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到在院子里忙碌的姜晚晴。 姜晚晴在院门口支了张旧桌子,正给人称粮食。 她动作麻利,一手扶著秤桿,一手拨著秤砣,眼神专注地盯著刻度。 汗水顺著她白皙的颈子滑下来,浸湿了碎衬衫的后背,勾勒出清瘦的肩胛骨轮廓。飞 她好看的脸在尘土和汗水里,依旧清丽得惊人。 称完一袋,姜晚晴利落地挽起袖子,帮人把粮食袋子抬上借来的板车,嘴里还清晰地报著数:“李婶儿,你这些鸡毛鸭毛能换您七斤半红薯,您点点?” 顾新民看著,喉头像是被什么硬块堵住了,又涩又苦。 她眼神里是认准了就不回头的韧劲儿。 就算离了婚,天塌下来,她也从没停下过脚步,甚至跑得更快,走得更远。 而他呢? 就算他拍著胸脯说支持她去考大学,可家里呢? 他娘平时还好,碰上点事那张刻薄的嘴……那些没完没了的鸡毛蒜皮那个永远吵吵嚷嚷、一地鸡毛的家…… 顾新民猛地打了个寒颤,烈日下竟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上来。 他支持有什么用? 他那点微薄的力量,根本挡不住生活的洪流。 她跟著他,只会被拖垮,被淹没,被那些无休止的爭吵和算计磨掉眼里的光。 晚晴不喜欢他,没有答应他,他娘都敢过来闹事,让晚晴嫁给他,往后的会不会比她在陈家那个火坑里,更糟? 顾新民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以前他没有放弃,是因为觉得自己可以给姜晚晴更好的生活,现在发现根本给不了,何必执著? 夕阳缓缓沉向西边的地平线。 最后一袋粮食被扛上吱呀作响的板车拉走了,姜家院门口终於安静下来。 姜晚晴长长舒了口气,抬手用手背蹭掉额角滚落的汗珠,又握拳用力捶了捶酸胀的后腰。 她转身,习惯性地朝院门外扫了一眼。 顾新民? 从小就认识,姜晚晴还算了解他,不算意外他会出现在这里。 姜晚晴擦了擦汗,笑著走出来:“新民哥来了。” 顾新民深吸一口气,带著以往一贯的笑容走过去。 “晚晴。” 他开口,声音有些哑。 姜晚晴安静地看著他,脸上那点自然的笑意还在,眼神清澈,等著他说话。 顾新民对上她的眼睛,他攥紧了藏在身后的拳头,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用尽全身力气才压下那股翻涌的酸楚和不舍。 “我……是来道歉的。” 他很抱歉:“我没想到我娘会误会我们的关係,还做出这么可笑的事情,对不住,晚晴,让你受委屈了。” 他垂下眼,不敢再看她。 “新民哥,”姜晚晴的声音很平静,像山涧里平稳流淌的溪水,“你是你她是她,我不会因为你娘的话对你產生隔阂,她的想法我能理解,她不喜欢我,你很优秀,你配的上更好的女人。” 她的谅解,比任何指责都让顾新民难受。 顾新民猛地抬起头,眼底有红血丝:“我以后不会再来纠缠你,我们不一样,你以后会过上更好的日子,过几天我就去相亲。” 像是怕自己后悔,剩下的话说的又急又快:“是该……往前看了。” “晚晴,你也……好好的。” 他顿了顿,胸腔里那颗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却还是咬著牙,把最后那句在心里盘旋了无数次的话说了出来。 姜晚晴轻笑:“好,你也是,我们都要好好的。” 她永远都会记得,小时候去五星生產队去读书,有个男娃会在半路接她,牵起她的手往前走,也会给她送雨伞,会给她带吃的。 顾新民哽咽收回目光:“我先回去了。” 他怕多看一眼,刚刚的话就不作数了。 姜晚晴站在原地,看著那个仓惶远去的背影融进橘红色的暮靄里,最终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晚风吹起她额前汗湿的碎发,带来一丝凉意。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对著那空无一人的方向,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清晰地吐出两个字:“保重。” 顾新民,终究还是那个心底存著善念和清醒的顾新民。 魏凤英在家里坐也坐不稳,站也站不住,心里很难受,终於把儿子盼回来了。 “新民……” 顾新民黑著脸没说话,进屋直奔里屋插上门不说话,也不吃东西,魏凤英急坏了。 第二天她来到门前:“娘给你端了米汤,你开开门,喝一口,就喝一口成不?” 她带著哭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里面依旧毫无回应。 “是娘错了,娘现在就去求姜晚晴成不?”魏凤英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 就在她一只脚刚狼狈地跨出院门高高的木头门槛时,身后那扇紧闭了两天的房门,突然“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拉开了。 魏凤英猛地回头,浑浊的眼泪还糊在满是褶子的脸上。 门口站著顾新民。 他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蜡黄,嘴唇乾裂起皮,鬍子拉碴,认命的道:“娘。” 魏凤英被他这副鬼样子嚇得魂飞魄散,扑过去就要扶他:“我的儿啊你可算出来了!嚇死娘了,快,快进屋躺著,娘给你弄吃的……” 顾新民却避开了她的手,力气不大,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 他看著自己形容枯槁、满脸惊惶泪痕的母亲,眼神里没有责备,也没有怨恨,只有一片望不到底的疲惫。 “不用忙了。” 他打断她,声音平静得可怕,“我没事。” 第176章 你男人穿著肯定精神 魏凤英看著他,嘴唇哆嗦著,想说点什么,却又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顾新民的目光越过她,投向院门外的土路。 “碰到合適的姑娘可以替我安排相亲。”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魏凤英脸上。 那眼神让魏凤英心里猛地一揪。 “碰到合適的姑娘,”他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带著一种彻底放弃挣扎的认命,“我就结婚。” 魏凤英僵在原地,像一尊被雷劈过的泥塑。 隱隱约约,有个声音在她心底最深处冒出来:她……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可这念头刚冒头,立刻又被一股更强大的、几十年根深蒂固的念头死死压了下去:“我有什么错?我都是为了他好,那姜晚晴就是个二婚头,还整天拋头露面,不安於室……我儿子这么好,配个黄大闺女都委屈。” “我是他娘我没错!” 她猛地吸了吸鼻子,胡乱地用粗糙的手背抹掉脸上的泪痕,眼神重新变得强硬起来,只是那强硬底下,藏著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心虚和慌乱。 她狠狠跺了跺脚,像是要把那点不该有的念头彻底踩碎,嘴里嘟囔著:“我这就去托人找个老实本分的姑娘,找个比姜晚晴好一千倍一万倍的。” 收了一堆鸡毛鸭毛,姜晚晴按照惯例今天一大早就拿出去卖了。 驴车在坑洼的土路上吱吱呀呀地晃悠了小半天,从废品回收站出来,姜晚晴手里捏著几张簇新的票子,还有一小沓毛票。 她坐在车辕边,小心地数了一遍又一遍,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姜文进看她数完,紧忙问:“姐,卖了多少钱?” 姜晚晴把钱收起来:“五十二块七毛五分!” 姜文进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我去,这么多!” 他们家收粮可是很便宜的,现在卖了这么多,中间价可没少赚啊,顶工人两个月工资了。 姜晚晴把钱收起来:“二柱子,咱们去百货楼,我请你们吃冰棍。” 二柱子笑了:“好!” 现在每天都出来跑一圈,能拿到钱,还能和晚晴姐蹭吃蹭喝,这小日子过得也挺滋润的。 县城百货大楼里,玻璃柜檯擦得鋥亮。 姜晚晴目標明確,直奔成衣柜檯。 她目光在一排掛著的男式衬衫上逡巡,指尖拂过那些布料,最终落在一件纯白色的上。 料子挺括,质细密,在略显陈旧的柜檯里显得格外清爽精神。 “同志,这件白衬衫,麻烦拿给我看看。”她指著那件衣服,声音清脆。 售货员是个烫著捲髮的中年女人,打量了她一眼,见是个模样顶俊俏的姑娘,態度还算好:“哟,姑娘好眼光,这是新到的上海货!料子好著呢!给你男人买的吧?” 她一边说一边利索地把衣服取出来。 姜晚晴没接话,只是接过衬衫仔细看了看针脚和布料,又展开对著光比了比,確认没什么瑕疵。 她脑海里浮现出沈璽越那挺拔的身形,估摸著他的尺码。 “就这件吧。”她把衬衫递迴去。 “十二块五毛。”售货员报了价,利落地开票。 姜晚晴眼皮都没眨一下,数出钱票递过去。 售货员包衣服时还在嘖嘖:“这料子,这做工,值!你男人穿著准精神!” 姜晚晴只是笑了笑,小心地把那装著白衬衫的纸包放进自己带来的布兜里。 接著,她又熟门熟路地转到卖布的柜檯,挑了两件海魂衫,买来送姜文进,姜文进高兴地脸红成了猴屁股,试好衣服高兴拿下:“谢谢姐!” 路过文具柜檯,看到新到的彩色小人书,脚步立刻顿住。 “同志,《小兵张嘎》和《林海雪原》的连环画,各要一本!”这两本书是姜晚晴买下来送刘爷爷的孙子牙狗的。 售货员把书包好递给她。 最后,她在卖针织品的柜檯前停下。 玻璃板下压著几条顏色鲜亮的小方丝巾,在一眾灰蓝绿里显得格外打眼。 她一眼就看中了一条湖蓝色的,上面印著细小的白色碎,料子轻薄柔软。 “这条丝巾,麻烦拿给我看看。” “姑娘真有眼光,这可是坐火车刚运回来的新款,瞧瞧这顏色,这样,多鲜亮!”售货员热情地取出来。 姜晚晴摸了摸料子,很滑很软,顏色也衬她娘白皙的皮肤。 她没多犹豫:“就要这条了。” 三块八毛钱递出去,丝巾被仔细地叠好包起来。 走出百货大楼,鼓鼓囊囊的布兜拎在手里沉甸甸的。 路过副食品店门口卖冰棍的小推车,木头箱子盖著厚厚的被。 姜晚晴脚步轻快地走过去:“同志,来三根牛奶冰棍!” 买完冰棍,她给二柱子还有姜文进每人分了一根,给俩大小伙子乐的牙收不回去。 冰凉的气息瞬间驱散了几分暑气。 姜晚晴自己也咬了一口,奶香和冰凉在舌尖化开,甜丝丝的,一直沁到心底。 买完东西回去,差不多是饭店,沈璽越已经过来了,他坐在她屋里喝茶叶水。 姜晚晴把丝巾让姜文进给她娘送过去,她拿著衬衫给送沈璽越。 “沈教授。”她喊了声。 沈璽越闻声转过头,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著询问:“回来了?事儿办得顺利?” 他自然地伸手想接过她手里沉甸甸的布兜。 “嗯!特別顺!”姜晚晴没让他接布兜,反而往身后藏了藏,脸上露出一抹带著点神秘和雀跃的笑意,像藏著宝贝要给人惊喜的孩子。 她另一只手伸进布兜里摸索著,很快,掏出了那个小心存放的、方方正正的纸包。 “喏,”她把纸包往前一递,递到沈璽越眼皮子底下,脸上带著点赧然,但更多的是真诚的感谢,“给你的。” 沈璽越明显怔住了,剑眉微挑:“给我?” 他看看纸包,又看看姜晚晴那双盛满了笑意的清澈眼眸。 “对啊!”姜晚晴用力点头,“看在你没少帮我忙的份上,这次收那些毛换了不少钱,我路过百货楼看东西不错,买了个礼物送你,你看看。” 第177章 你可是五个孩子的娘 沈璽越动作利落地拆开外面的牛皮纸。 一件崭新的、纯白色的男式衬衫露了出来。 料子挺括白得晃眼。 沈璽越的指尖无意识地在那细密的质纹理上摩挲了一下,然后抬眼看向姜晚晴,眼底的笑意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一圈圈漾开,越来越深,几乎要满溢出来。 那笑意冲淡了他眉宇间惯常的冷峻,让整张脸都生动明亮起来。 “看著很贵,確定捨得给我?”他声音低沉,带著显而易见的愉悦。 “嗯!”姜晚晴指了指衬衫。 “我瞧著料子还行,你试试看合身不?” 沈璽越的回答是直接动手。 他二话不说,骨节分明的手指飞快地解开自己身上那件白色衬衫的纽扣,一颗,两颗,里面是件白色工字背心,结实胸膛和壁垒分明的腹肌线条在若隱若现,带著蓬勃的力量感。 姜晚晴只想让他套上去试试看,完全没料到他这么直接,脸“腾”地一下全红了,像煮熟的虾子。 她下意识地想扭开头,可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样,愣愣地看著他露出精悍流畅的上身线条,每一寸肌理都蕴藏著无声的力量。 她的心,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起来,几乎要撞破肋骨。 沈璽越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她的窘迫,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 他拿起那件崭新的白衬衫,手臂舒展,利落地套上。 布料摩擦过皮肤的细微声响,在安静的屋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低下头,手指灵活而迅速地扣上纽扣。 从最下面一颗,到领口最上面一颗,动作沉稳,一丝不苟。 每扣上一颗,那挺括的白衬衫就服帖一分,將他宽肩窄腰的身形完美地勾勒出来。 他低垂的眉眼和专注扣纽扣的手指上,有种说不出的专注和……性感。 最后一颗纽扣扣好沈璽越抬起头,顺手理了理挺括的衬衫领口。 崭新的白衬衫穿在他身上,仿佛瞬间被注入了灵魂。 料子自然比不上他从京城带来的那些精纺细织,甚至带著点新布特有的微硬感,可他就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件衣服。 “怎么样?”他看向姜晚晴,深邃的眼眸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笑意。 姜晚晴看著自然觉得好,他这种人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姜晚晴轻笑:“好看。” 不等她说什么,院外面,陆仙娥领著五个小萝卜头进来,在院子里张望几眼,瞧见她在西屋,推搡著孩子进来。 陆仙娥带著孩子进屋,笑的諂媚:“嫂子在家呢。” 姜晚晴冷笑:“你嫂子不是在医院伺候你哥呢吗?找我干什么?” 家里粮食都没了,也没口水喝,陆仙娥实在没法子带孩子过来找姜晚晴,饶是知道听不到什么好话,也被姜晚晴的话活生生气到,她咬牙挤出一抹笑。 她身前五个萝卜头,陆多米、陆多乐、陆多美、陆多宝、陆多喜,像一串蔫头耷脑的小茄子,不敢抬头看姜晚晴。 孩子们的脸蛋脏兮兮的,嘴唇乾裂起皮,肚子咕嚕嚕的叫声此起彼伏,比陆仙娥的诉苦更快一步钻进耳朵。 “嫂子你看你这话说的,杨苏苏咋整也比不过你,你对我们多好啊,你还是五个孩子的娘。” 陆仙娥眼圈说红就红:“家里著火吃的喝的都烧没了,孩子们饿了一天,眼都绿了。实在没法子了,只能来求求嫂子你……” 她说著,用力推搡身边的老大陆多米,“快叫娘,求娘给你们口饭吃!” 陆多米被推得一个趔趄,扑到姜晚晴跟前,声音乾涩:“娘~我好饿啊。” 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后面四个小的也立刻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试图抱住姜晚晴的腿和腰,带著一股子汗酸和尘土味。 陆多乐:“娘!饿!肚子疼!” 陆多美:“娘,做饭吧!我想吃你烙的饼!” 陆多宝:“娘,快做快做!” 陆多喜保住姜晚晴,心里非常复杂,终於又抱到娘了,她黏黏糊糊的喊:“娘,我好想你。” 真的好想好想。 娘对不起,上被子我不该把你氧气管的,陆多喜心里內疚的快要死掉了。 她死死抱住姜晚晴的腿不撒手,鼻涕眼泪全蹭在她乾净的裤子上:“娘……我想吃你做的饭!呜呜呜……” 在姜晚晴视角,这些孩子那一声声『娘』,喊得又急又理所当然,仿佛过去的嫌恶和伤害从未存在,仿佛她姜晚晴还是那个任他们予取予求、召之即来的『娘』。 姜晚晴站著没动,任由几个孩子掛在她身上摇晃。 她的目光从一张张熟悉的带著急切贪婪的小脸上扫过,最后落在腿边哭得打嗝的陆多喜脸上。 她轻轻一挣,把抱著她腿的几个孩子甩开半步,声音不高,却像冰稜子砸在青石板上,瞬间冻住了院子里所有的哭嚎和喧闹。 “娘?”她尾音拖长,带著刺骨的嘲讽,目光钉子一样钉在陆多米那张强作委屈的脸上。 “陆多米,你当初抄起弹弓不是想打瞎我这双碍你事的眼睛吗?怎么,现在这眼睛看著你,你不嫌弃多余了?” 陆多米脸上的委屈僵住了,眼神闪烁,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看她。 姜晚晴视线一转,落到旁边梗著脖子的陆多乐身上:“陆多乐,在山上不是想抢我衣服,不是想冻死我这个『碍眼的东西』吗?知道饿了知道找我了,不嫌弃我碍眼了?” 陆多乐被戳中心事,脸唰地涨红,梗著的脖子也软了下来,嘴唇哆嗦著,却说不出话。 老三陆多美被她看得往后一退,姜晚晴的声音已经追了过来:“陆多美,使唤我给你端洗脚水、倒尿盆,把我当丫鬟使唤的时候,不是很威风吗?现在威风哪去了?” 陆多美低下头,手指绞著衣角,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姜晚晴的目光又停在瘦猴似的陆多宝身上,那孩子眼神躲闪得最厉害。 “陆多宝,”她的声音更冷了几分,“你不是一口一个『苏苏娘』叫得亲热?怎么不去找你那香喷喷的苏苏娘討饭?跑我这冷灶台来做什么?” 第178章 陆多喜真的要绝望死 陆多宝被问得哑口无言,脸憋成了猪肝色。 姜晚晴最后看向陆多喜,她装的倒是情真意切,不知道的还以为陆多喜真的悔悟內疚了呢。 不过姜晚晴又比任何人都清楚,陆多喜是个绿茶,比水都会装。 上辈子可就是这样把她骗的团团转,她可是搭上了一条命啊。 曾经用最恶毒的话咒骂她,把碗摔在地上说寧愿吃屎也不吃她饭的陆多喜,才是她的真面目。 “老五,多喜……” 姜晚晴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片沉寂的冰原:“你不是最討厌我做的饭,不是说『苏苏娘』做的才是人吃的,我倒在地上昏迷,你当没看到,故意把菜撒在我腿上,现在又跑回来抱著我的腿哭什么?” “五个孩子,属你最会装模作样。” 陆多喜的哭声猛地一滯,小脸煞白,只剩下无措的抽噎。 娘…… 不是的,我真的道歉了。 狼来了的故事大家都知道,陆多喜哭的更凶,她知道,娘不会再相信她了,她上辈子做的太过分了。 院子里死寂一片,只有粗重的呼吸和压抑的抽气声。 陆仙娥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嫂子我的好嫂子……”继续让姜晚晴说下去,啥时候能吃上饭? 陆仙娥紧忙站处理打断姜晚晴的话。 “说这些陈芝麻烂穀子干啥呀,孩子们小,不懂事,那不都是过去了么。” 她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带著一股子推心置腹的亲热劲儿:“要我说,都怪我哥,他就是个睁眼瞎放著嫂子你这样好的媳妇不要,偏被那姓杨的狐狸精勾了魂!” “嫂子你是不知道,那杨苏苏就是个扫把星,自打她进了门,我们家就没一天安生日子!” “她好吃懒做,挑拨离间孩子们跟著她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他们天天想你。嫂子你大人有大量,別跟孩子们计较,別忘了,他们身上流的可都是你的血啊!” 她一边说,一边拼命朝孩子们使眼色。 老大陆多米接收到信號,鼓起勇气,瓮声瓮气地开口:“娘才是最好的,我以前不好,我错了,娘原谅我吧!” 老二陆多乐也赶紧跟上:“就是就是,娘才是最好的,我以前都是被杨苏苏骗了。” 老三陆多美不情不愿补充:“我不怪娘剪我头髮以前是我不懂事儿。” 哼,先骗了这顿吃的,等以后她长大就报復姜晚晴。 別人想姜晚晴,她可不想。 老四陆多宝挠挠头,努力想著:“娘……”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他其实……其实有点想那个会笨拙地给哄他睡觉,手很暖的娘了。 可他不想承认。 奶奶说娘又穷又没本事。 陆多喜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看著姜晚晴那毫无波澜的脸,最终只是低下头,眼泪无声地掉得更凶了。 她偷偷抬眼,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又酸又疼。 姜晚晴听著这一声声,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鬆动,只有眼底的冷意更深。 这种廉价的討好,这种临到饿肚子才想起亲娘的背叛,比当初赤裸裸的嫌恶更让她噁心。 她冷漠地打断了这场拙劣的表演:“说完了?” 陆仙娥和孩子们的声音戛然而止,都巴巴地望著她。 “说完了就听著,”姜晚晴转身,带她们去厨房,指著角落那个不起眼的矮柜,“想吃?可以。” 她弯下腰,从柜子最底层拖出一个小瓦盆和一个粗陶碗。 瓦盆里是半盆顏色发暗凝结成坨的杂粮饭粒,碗里是半碗黑乎乎的咸菜疙瘩,散发著一股隔夜的不新鲜的醃菜味儿。 这些是吃剩下的。 她把瓦盆和咸菜碗往地上一放,发出沉闷的声响。 “只有这些,爱吃不吃。”她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孩子们的眼睛瞬间盯住了那点剩饭和咸菜,饿了一天的肠胃疯狂地蠕动起来。那点东西看著实在寒磣,味道也难闻,可飢饿的火焰烧灼著喉咙。 老大陆多米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看著那盆冷硬的剩饭,又偷偷抬眼看了看姜晚晴冷漠的连。 他討厌她现在的样子。 可记忆里那个会默默给他受伤的膝盖抹草药手指温热的影子,又固执地冒了出来。 他犹豫著,往前蹭了一小步,声音带著自己都没察觉的怯懦和渴望,露出手指昨天不小心划伤的地方:“娘我手疼。” 手上有一道细小划痕。 他想要她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哪怕只是看一眼,问一句。 老二陆多乐看著大哥,心里也翻腾得厉害。 他想起去年冬天自己贪玩掉进冰窟窿,是这个他嫌弃的娘,疯了一样跳下去把他捞上来,自己冻得浑身发紫。 他討厌她管东管西,可……他吸了吸鼻子,小声说:“娘,我冷,你能不能抱抱我?” 大热天他其实不冷,只是莫名地想靠近一点。 老三陆多美看著地上那盆饭,又看看姜晚晴,眼泪啪嗒啪嗒掉得更凶了。 心里烦的不行。 陆多宝则想起自己发烧说胡话时,是这个娘整夜抱著她,用凉毛巾一遍遍擦她的额头,那怀抱虽然不如苏苏娘软和,却让他睡得安稳。 他往前挪了挪,带著哭腔:“娘,你別不理我,我好久没吃过你做的饭了。” 他又想起有一次他赌气跑出去迷了路,是这个他嫌弃要死的娘找到半夜,找到他时鞋都跑丟了一只,脚底磨得都是血泡,却只是紧紧抱著他,没骂他一句。他彆扭地低下头,脚尖蹭著地:“娘……” 姜晚晴没有回头,甚至没有侧一下脸。 她只是走到水缸边,拿起葫芦瓢舀水,平静地清洗自己刚才被孩子们抓握过的手腕,仿佛上面沾染了什么不洁的东西。 水声哗哗。 “抱?”她终於开口,声音比那瓢里的井水还凉,“你们也配?” 孩子们伸出去想要靠近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那点刚刚冒头的委屈和渴望的依恋,被这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冻结,只剩下难堪和更深的怨懟。 陆多喜看著哥哥姐姐们僵住的样子,小嘴一瘪,终於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她重生以来第一次这么绝望。 第179章 瞧瞧这都是亲娘给的 陆仙娥脸上的笑容彻底掛不住了她心里骂翻了天。 好你个姜晚晴心肠比石头还硬! 嘴上却依旧热络,“別哭了,有吃的有喝的酒別挑了,我们拿走吃。” 她动作麻利地衝过去,一把將地上的瓦盆和咸菜碗揽到自己怀里,手指因为用力掐得碗边发白,脸上却堆满了感激的笑:“嫂子你忙!你忙!我们这就走,不耽误你和沈教授吃饭!” 说完,恋恋不捨的看了眼站在门口的沈璽越。 姜晚晴这个贱人,不去医院看看她哥,却在这里和男人亲亲我我的。 她一手紧紧抱著姜晚晴的施捨,一手胡乱地推搡著还在发愣和哭泣的孩子,脚步急促地往院门口退去,嘴里不忘高声念叨,確保声音能飘出院墙:“你们娘给的剩饭咸菜,那也是恩情谁也不许挑。” 姜晚晴你无情,就別怪我们无义了, 五个孩子被她推搡著,一步三回头。 老大陆多米咬著牙狠狠地吸了下鼻子。 老二陆多乐有点失神。 老三陆多美还在抽噎,不想吃那难吃的饭菜。 老四陆多宝低著头,拳头攥得紧紧的。 陆多喜被陆仙娥扯得踉踉蹌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小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娘真的不要他们了,该怎么办啊? 院子里恢復了安静。 沈璽越站在厨房门口:“你没有错,拒绝他们,是应该的。” 姜晚晴洗了手,听到这话,释然一笑:“谢谢。” 每一次,沈璽越都会坚定地告诉她,她没错。 姜晚晴心底逐渐壮大的力量,就是这样来的。 她把饭菜热了,准备吃饭。 林禾和姜文进看到姜晚晴能够真正的放下孩子,心里也就放心了,大家胃口好了不少。 另一边,陆仙娥抱著那盆冰冷的剩饭和半碗咸菜疙瘩,领著五个哭哭啼的孩子,一踏出院门,脸上那点强挤出来的感激瞬间就垮了,怨毒的表情。 她故意放慢了脚步,专挑人多树下走。 看见几个端著碗在门口扒拉午饭的婶子,她立刻把声音陡然拔高,带著哭腔: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你们爹出了事,家里揭不开锅,我这当姑的厚著脸皮带著侄子侄女去求他们亲娘,想著亲娘总归是亲娘,孩子饿了一天了,给口热乎的……” 她一边说,一边用力拍著怀里那个装著冷硬饭糰的瓦盆,发出沉闷的响声,又故意把上面一层油光发亮、看著就倒胃口的咸菜疙瘩露出来:“你们瞧瞧,瞧瞧!这就是亲娘给的!” “剩饭,还有这疙瘩齁死人的咸菜疙瘩,连口热水都不给倒。” 她推了一把身边还在抽噎的老大陆多米:“多米你说,你娘是不是就给了这个?” 陆多米被推得一个趔趄,抬起头,正对上几个邻居婶子探究又带著点同情的目光。 “就是!” 他梗著脖子,大声嚷道,小脸涨得通红,“就给了这点狗都不吃的!还骂我们!说我们不配吃她的饭!” 他自动忽略了姜晚晴点出的那些旧事,只强调结果。 陆仙娥立刻接上话茬,拍著大腿:“听听!听听!她多心狠啊!连亲骨肉都不认了。” “多乐你也说说。”陆仙娥又让陆多乐说。 陆多乐不敢反抗陆仙娥:“她还推我说我是白眼狼!让我们滚!”他添油加醋,把姜晚晴甩开他们的动作说成了推搡。 老三陆多美年纪小,被姑姑和哥哥们的气氛感染,加上周围人看她的眼神,又委屈又伤心:“娘坏!不给抱,不给饭我好饿呜呜呜……” 老四陆多宝看著姐姐哭,想起姜晚晴那句『去找你苏苏娘』的讽刺。 心里也堵得难受,闷闷地低著头,小声嘟囔:“她让我们去找別人。” 这话在旁人听来,就是亲娘往外赶孩子。 陆多喜不说话。 哥哥和姐姐才五岁太小了,很多事不明白,又要惹娘生气了。 誒…… 陆仙娥看著效果达到,心里冷笑,脸上却更加悲戚:“造孽啊!亲娘的心怎么就比那三九天的冰坨子还硬!” “就算她和我哥离婚,你们说,也不该不管孩子啊。” 这里都是当过娘的,看五个孩子这样,忍不住说道:“嘖,真看不出来,姜晚晴平时不声不响的,心这么狠?” “到底是自己肠子里爬出来的娃,再大的仇怨,也不能看著饿死吧?” “那剩饭咸菜……唉,打发叫子呢……” “离婚后我瞧她就跟沈璽越天天混在一起,这是攀上高枝儿,看不上前头的拖油瓶了唄……” 但也有不认同的:“话也不能这么说,以前陆家那五个娃,对她这个亲娘,可没比仇人好多少……” “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孩子小不懂事,当娘的还能记一辈子仇?心也太窄了!” 大队的人就这样,有事儿就跟著参谋两句。 大多数人评价都非常主观,只有小部分人还记得以前陆家是怎么伤害姜晚晴的。 姜晚晴压根不在意这些。 她没打算留在这这个生產队,大家对她的看法並不重要。 等她拿到录取通知书出去念书,这些人又和她有什么关係?等她赚到钱,谁还在意以前发生过什么? 人都现实。 没必要为了鸡零狗碎的事情闹心,投入太多精力。 医院。 陆政然崩溃的再次把饭打翻,他不好好吃也不好好喝,觉得人生到头了。 田小菊心疼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儿啊,別耍了,好好的行不行?咱们日子要往前看,你一直这样,咱们啥时候是个头啊?” “那姜晚晴无情无义,你不能一直跟她耗著,她不会来看你的。” “早点看开,咱们把日子过好了不成吗?”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像无数根细针扎在杨苏苏的神经上,她刚从陆政然的病房出来,她受不了陆政然颓废的样子。 早上医生就来找过他们,说了下住院情况。 医生的话还在耳边嗡嗡作响,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感染风险极高必须住院,持续用药观察。一旦恶化,別说走路,这条腿能不能保住都两说。不过住院费、药费,一天都不能断。” 第180章 找人借钱谁也不肯借 钱。 杨苏苏靠在冰凉掉漆的墙壁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陆家砸锅卖铁凑的那点钱,像烈日下的水洼,眨眼就见了底。 就这样把陆政然回家? 她脑海里浮现出陆政然躺在乡下那张硬板床上,伤口在闷热和污浊里发炎溃烂,最后变成个瘸子……甚至更糟。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衝头顶。 不行!绝对不能回家! 她猛地站直身体,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疼痛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瞬,她把田小菊叫出来:“娘,我回大队想想办法,找人借借钱,不能让政然就这样。” 婚已经结了,眼下只有这个出路,她还能换人不成? 总要想想办法的。 田小菊没想到杨苏苏竟然有这份心,態度好了不少:“你去吧,早去早回,路上躲著点男人。” 杨苏苏嗯了声,回生產队。 知青点的门半开著,能听见里面说话的声音,杨苏苏深吸一口气,脸上努力挤出一点急切的哀戚,推门进去。 林雅寒正对著桌上摊开的一本故事书出神,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著名,听到动静抬起头,看见是杨苏苏,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某种近乎优越的轻鬆。 “苏苏?”她站起身,脸上习惯性地掛上担忧,“陆政然怎么样了?我听说……” “雅寒!”杨苏苏没等她说完,一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让林雅寒皱了下眉,“我实在没办法了,政然他得住院得用药,陆家那点钱撑不过两天了。你帮帮我借我点钱,我会想办法还你的。” 林雅寒手腕轻轻挣了一下,没挣脱,眼神有些闪烁地瞥向別处:“苏苏你先別急。” 她扶著杨苏苏坐下,自己却站著没动,手指下意识地捻著衣角,“你家里出事出事,我这心里也难受。可是……”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著一种刻意的为难:“我这刚考完试,你是知道的,万一我运气好,能考上呢?那去省城念书,学费、生活费……哪一样不得提前预备著?我爹娘攒点钱也不容易,都指望著我呢。” 她抬起眼皮,飞快地扫了一眼杨苏苏瞬间苍白的脸,又迅速垂下,“我这点家底,真不敢动啊,你和陆政然当初要是也……唉,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不敢动?” 杨苏苏盯著她,那点强装的哀求像潮水般褪去,露出底下冰冷的礁石。 她慢慢站起身,声音陡然拔高,带著尖利的质问:“林雅寒,你摸著良心说!当初你娘生病是谁给你的钱?你在火车上遇到事情,是谁帮你解决的,你现在跟我谈为难了是吧。” 她一步步逼近,手指几乎戳到林雅寒的鼻尖:“你现在跟我说你的钱不敢动?就因为你可能考上大学,跟我们『不一样』了?你忘了你当时是怎么哭著求我们帮忙的了?!” 林雅寒被她逼得连连后退,后背抵在冰冷的土墙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那点偽装出来的为难彻底掛不住了,只剩下被戳破心思的难堪和一丝恼羞成怒:“杨苏苏你少翻旧帐,谁没帮过谁?” “当初又不是我求你帮我的。” “我借你是情分,不借是本分!你冲我吼什么吼?有本事你自己想办法去!”她猛地推开杨苏苏的手,別开脸,胸口剧烈起伏。 杨苏苏看著她这副急於撇清的样子,心口像被塞进一把冰碴子,又冷又疼。 她最后狠狠剜了林雅寒一眼,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好一个情分本分!林雅寒,我记著你了!” 说完,她猛地转身,摔门而去,木门撞在门框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得屋顶簌簌落灰。 从女知青宿舍出来,杨苏苏去男知青宿舍,想著求大家想想办法。 她托人把杨成杰和谢时远喊出来。 谢时远满脸冷漠。 听到杨苏苏来意,他嘴角扯出一个讥誚的弧度:“野猪衝过来那会儿,你推我出去挡著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有今天?” 杨成杰更直接脸色瞬间沉得像锅底,不等杨苏苏对他开口直接道:“你和陆政然在高位的时候把我们当奴才使唤,现在找我们来帮忙?你觉得谁犯贱帮你?赶紧走,別在这碍事。” 杨苏苏没想到来了一趟,一毛钱都没拿到。 她在生產队走著,实在不知道去哪里,绕到了大队。 杨苏苏眼前一亮。 大队长要体恤群眾,他怎么能不帮忙? 杨苏苏来到大队长办公室,说明来意后等著冯建设的反应。 冯建设坐在刷了绿漆的木头办公桌后面,手里端著一个掉了不少瓷的搪瓷缸子,慢条斯理地吹著热气。 听完杨苏苏带著哭腔的哀求,他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杨知青,你家里出事我是同情的。” 他放下茶缸,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但是呢,困难时期,我们更要发扬艰苦奋斗、自力更生的精神,不能一有困难就伸手向集体向他人要。要相信组织,更要相信自己的双手,劳动人民的意志是钢铁铸成的。这点伤痛算什么?克服克服就过去了!回家好好养著,思想上要积极向上,精神面貌要好……” “你看看当初晚晴精力你们俩的背叛,人家不也活的好好的?” 他唾沫横飞地说著那些放之四海而皆知的套话,杨苏苏只觉得那些字眼像苍蝇一样在她耳边嗡嗡乱飞,让她头晕目眩,胃里一阵阵噁心。 “……所以啊,”冯建设终於结束了长篇大论,拉开抽屉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五毛钱纸幣,用两根手指捻著,隔著桌子递过来,脸上带著一种施捨般的、混合著怜悯和虚偽的笑容,“这点钱,算我个人支援你们一点营养费,买两个鸡蛋给政然同志补补。” “心意到了,啊?回去吧,好好照顾病人,別想太多。” 那五毛钱,轻飘飘放在眼前。 杨苏苏死死盯著它,一股强烈的屈辱感猛地衝上头顶,烧得她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想抓起那张钱狠狠摔在他脸上! 可她不能。 纸幣的边缘割著她的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猛地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衝出了大队部,身后似乎还隱约传来冯建设那带著官腔的嘆息:“唉,现在的年轻人啊……” 第181章 都是她挺过来的勋章 从冯建设那里出来,杨苏苏耳边似乎还残留著冯建设的声音,她冷嗤一声。 “林雅寒他们的恶意好歹明显,堂堂大队长说话却夹枪带棍的,知道他和姜晚晴关係不错,也用不著滥用私权为难我吧。” 杨苏苏看了眼自己手里的钱,咬紧牙,这些杯水车薪,还差的远远的,左邻右舍都没有会帮忙的,还能去找谁? 杨苏苏咬了下嘴唇,把目光对准老薑家方向。 陆政然是她男人,她总不能一点不管。 杨苏苏找过来的时候姜晚晴正准备出门,今天是去学校填报志愿,为了选好学校,沈璽越也要跟她一起去,帮她参谋参谋。 姜晚晴最后检查了一遍挎包里的证件和钢笔,確认无误:“东西都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沈璽越穿著她送的白衬衫,推著自行车,正准备上车,杨苏苏推开院门进来。 杨苏苏看到他们两个人站在院子里,微微一愣。 “沈教授怎么会在这里?你们要去干什么?” 姜晚晴看到杨苏苏,也跟著愣了一下,印象里杨苏苏光鲜亮丽,现在眼前的人,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杨苏苏头髮散乱,脸上糊著泪痕和尘土,混成一道道泥沟。 她身上那件原本还算体面的碎衬衫皱巴巴地沾著泥点,膝盖处更是直接跪在地上蹭出的两块深色湿泥印子。 那双总是带著得意的眼睛只剩下自卑。 姜晚晴淡淡道:“我去哪儿和你有关係吗?你来这里干什么?” “晚晴嫂子!” 杨苏苏一看见她,膝盖一软,竟直接扑跪下。 她不管不顾石头子嗝的生疼,伸手就要去抓姜晚晴的裤脚,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晚晴嫂子家里实在揭不开锅,求求你借我点钱吧,求求你了!陆政然现在就差一笔救命钱治伤,我知道你手里肯定有钱,你收那么多鸡毛鸭毛不是收来玩的,肯定卖了不少钱吧,拿钱救救我们吧,看在你们以前也是夫妻一场的份上。” 她的脏兮兮的手指眼看就要碰到姜晚晴乾净的裤脚。 姜晚晴迅速后退一步,避开了那只脏手。 她低头看著地上形容狼狈涕泪横流的杨苏苏,眼神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深潭。 “夫妻一场?” “感情和睦,琴瑟和鸣的才配说这几个字,我和陆政然因为你的原因,可算不上有多和睦。” 她抬手看著杨苏苏,眼里一片冰冷,“当初你抢我男人,夺我孩子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天?『你的』男人孩子,如今不都好好在你身边么?怎么,”她微微歪头,唇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不够用了?” 杨苏苏被她这眼神和话语刺得浑身一颤,像是被抽掉了骨头,瘫坐在泥水里,嘴唇哆嗦著,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曾经让她得意炫耀的一切,此刻都成了沉重的枷锁和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看著姜晚晴一身清爽,眉眼间是挣脱牢笼后的疏朗,再看看自己深陷泥潭的狼狈,一股巨大的、混杂著嫉妒和后悔的酸水猛地衝上喉咙。 “呵…”杨苏苏突然发出一声怪异的笑,她猛地扭头,看向旁边一直沉默推著自行车的沈璽越。 心里的酸水把她的理智腐蚀,她用一种看热闹的眼神看著沈璽越。 “沈教授,我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和姜晚晴搞到一起了。” 沈璽越长身玉立,穿著乾净的白色衬衣,面容俊朗,眼神清澈,正皱著眉,带著毫不掩饰的嫌恶看著地上的她,这也是他第一次对样隨时露出比较明显的情绪:“我和谁怎么样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杨苏苏冷笑:“是,我没有资格对你们指手画脚,那你要考虑下姜晚晴的身份,沈家人会认她吗?” “生过五个孩子的人,她有什么资格嫁到沈家?” 沈璽越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他看也没看地上的杨苏苏,目光直接落在姜晚晴脸上。 他看到她听完那些污言秽语,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种沉静的带著点冷峭的坚韧。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疼惜和欣赏。 “杨苏苏,以你的认知,你只能看到这些东西,永远也不会理解,为什么我会选择姜晚晴,你的认知太狭隘了,和陆政然好好过日子,你们才是一路人。” 杨苏苏像是吞了一只苍蝇般噎得慌。 “是我不懂姜晚晴有什么好,让你们都那么喜欢,可她就是个没怎么读过书,说话脏,心狠的坏女人,你跟著她,觉得自己能善终吗?假如有天你让她不痛快,就不怕她在背后对你搞事吗?” 沈璽越长腿一跨,稳稳坐上车座,一只脚点在地上支撑住车身。 他侧过头,轮廓分明的下頜线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没说话,只是朝姜晚晴伸出了一只手,眼神坚定而温和。 姜晚晴会意,走过去,习惯性地扶住自行车冰冷的铁皮后座,正要侧身坐上去。 “扶著这儿。”沈璽越的声音响起,低沉温和,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力道。 他温热的大手突然伸过来,准確地覆在姜晚晴扶著车座的手背上,然后带著它,不容抗拒地稳稳地按在了自己劲瘦的腰间。 隔著薄薄的布衬衫,姜晚晴清晰地感觉到手下肌肉瞬间的绷紧,还有那传递过来的男人身体特有的蓬勃热力。 她的指尖微微一麻,像被细微的电流窜过,心跳漏了一拍,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手指顺从地微微蜷了一下,搭在了那里。 沈璽越感受著腰间那一点微凉柔软的触感,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他这才终於施捨般,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地上泥塑木雕般的杨苏苏,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砸得杨苏苏头晕眼:“哦,我就喜欢姜晚晴狠得清醒,韧得发光。至於別的,”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在我眼里,全是她咬牙闯过来的勋章,耀眼得很。” 第182章 你知道谁才是真可笑 说罢,脚下一蹬,车轮转动起来。 姜晚晴坐在后座,隨著车行微微摇晃。她没有回头,清冷的声音却顺著风,清晰地飘到杨苏苏耳中,带著一丝洞悉一切的轻嘲:“怎么,我有的,你就都想要?” 她轻笑一声,那笑声像碎冰敲在玉盘上,清脆又刺骨,“可惜啊,连你嘴里瞧不上的『破鞋』,你如今都当不成了呢。” 车轮滚滚,载著两人迅速远去,只留下杨苏苏一个人,地望著他们消失的方向。那背影刺得她眼睛生疼。 姜晚晴和沈璽越刚离开,冯建设顶著大太阳过来。 杨苏苏看到他从地上爬起来,冷声道:“姜晚晴和沈璽越已经骑车出去了,你有事去追还来得及。” 说著就要往外走。 冯建设嘆气:“我不是来找他们的,你家里打来电话,让你立马回电话给他们。” 杨苏苏眼前一亮:“真的!” 还能打电话,就证明没事了。 冯建设嗯了声,带她去大队长办公室。 杨苏苏忐忑的播出电话,转接几次终於接通了,电话那端响起她娘徐知慧的声音:“苏苏啊,在那边过得怎么样,最近是不是受委屈了?” 杨苏苏崩溃大哭:“妈,咱们家是不是没事了?” 徐知慧很少听女儿哭,尤其是哭的这么惨,当下心疼的跟什么一样:“没事了没事了,已经全都解决了,你爸在外面忙著,让我给你打电话问问你的情况,对了,你考试怎么样,今天应该去报考,你打算报什么?”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说起这个杨苏苏心就跟被刀子刮一样的疼:“妈,我没参加高考。” 她把最近一系列事情说给徐知慧听:“呜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难道没有钱爱情也会跟著没有吗?我们现在没钱,天天吵架,陆政然还惦记那个前妻。” 徐知慧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闺女,男人都这样,他们都很现实的,你想想,当初你因为陆政然救过你,你就想嫁给他,不惜破坏人家感情,你做了这些事,就该知道会有这一天。” “但你也先別哭,现在算得了什么,陆政然出事心情不好,念叨念叨前妻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家前妻农村出来的,就会做点好吃的,你的確不会啊,別哭,爹娘没事,等我们彻底稳下来,就给你们在京城找工作,再把他腿治一治,陆家还不是要任你拿捏?” 誒…… 她心疼女儿,却也知道女儿深深现在这段感情里不能自拔。 真的能出来,她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好在他们没事,有钱有权,有他们在,女儿的婚姻也不会过得太差。 杨苏苏拿著电话激动点头:“好!那你先给我匯点钱吧,陆政然的腿要住院。” 徐知慧声音温柔慈爱:“好,妈给你匯200,你先著,给自己弄点好吃的,別委屈自己,等安顿好,我和你爸就去看你。” 杨苏苏听到这话掛断了电话。 她恶狠狠瞪了眼冯建设:“我爹娘没事,你们都给我等著,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冯建设眼观鼻,鼻观心,没说话。 他可不是软骨头,能被几句话嚇到。 另一边。 县教育局那座灰扑扑的小楼里,走廊瀰漫著陈年纸张和灰尘混合的味道。 报名点设在最东头一间大教室里,几张长条桌拼在一起,几个工作人员正忙碌著。空气有些闷热,头顶的老式吊扇有气无力地转著,发出吱呀的噪音。 姜晚晴和沈璽越排在队伍靠后的位置。 沈璽越个子高,微微侧身,替她挡开旁边挤挤挨挨的人流。 他垂著眼,看姜晚晴微微低头,专注地填写著那份至关重要的报名表,她的侧脸线条柔和而认真,长睫低垂,握著钢笔的手指纤细却有力,落笔沉稳。 他看得有些出神。 表格递进窗口,里面戴著眼镜的工作人员推了推镜架,扫了一眼,公事公办地问:“报哪个学校?什么专业?” “京城大学、京城人民大学、京城財经学院,”姜晚晴的声音清晰平静,“三个志愿,都报金融系。” 声音不高,却像在沉闷的空气里投下了一颗小石子。 “噗嗤!” 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从旁边传来,带著夸张的嘲讽意味。 姜晚晴和沈璽越同时转头。 几步开外,林雅寒斜著眼,像看什么稀奇物件似的上下打量著姜晚晴。 她今天显然精心打扮过,穿著簇新的的確良连衣裙,头髮烫著小卷,脸上扑了粉,嘴唇涂得红红的。 只是那眼神里的刻薄,怎么藏也藏不住。 “哎哟喂,我当是谁呢,这么大口气!”林雅寒捏著嗓子,声音拔得尖尖的,生怕周围人听不见,“这不是咱们生了五个孩子,离婚后依然要读书的姜晚晴同志嘛?怎么,刚摆脱了五个拖油瓶,就不知道自己姓啥叫啥了?还金融系?” 她夸张地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风,好像闻到了什么臭味,“这可不是你们乡下婆娘算工分数鸡蛋那么简单,那是要跟大钱跟外国人打交道的!” “你认得几个洋码子啊?別到时候连报名费都打了水漂,哭都没地儿哭去!真是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周围的人听她这么说,也跟著露出鄙夷的笑容,眼神在姜晚晴身上扫来扫去。 后面排队的人被这动静吸引,目光纷纷投了过来,带著探究好奇,还有几分看热闹的兴味。 沈璽越脸色一沉,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上前半步就要开口。 一只微凉的手却轻轻按在了他的小臂上,阻止了他。 姜晚晴脸上没有半分林雅寒预想中的羞愤或难堪。 她甚至微微笑了一下,那笑意很浅,浮在唇角,未达眼底。 她拿起桌上工作人员递出来的属於自己的那份报名材料收据,指尖在粗糙的纸面上轻轻拂过。 她抬眼,目光平静无波地迎上林雅寒充满挑衅和鄙夷的眼神:“林雅寒。” 姜晚晴的声音依旧平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穿透了吊扇的噪音和林雅寒刻意拔高的声调,“现在笑,还太早了点。” “等出分的那天谁才真的可笑,谁知道呢?” 她不再看林雅寒瞬间僵住涨得通红的脸,对沈璽越微微頷首:“我们走吧。” 第183章 我家里已经在想办法 沈璽越压下心头的火气,冷冷瞥了林雅寒一眼。 男人眼神里的警告和寒意让林雅寒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眼神带著闪躲。 沈璽越收回目光,护著姜晚晴,转身离开了这片令人窒息的嘈杂:“想去哪儿逛逛?” 夏日的阳光有些晃眼,带著柏油路面被晒软后特有的微焦气息,报考完,姜晚晴感觉又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紧绷的弦可以稍微放鬆一点点。 她鬢边几缕被汗水濡湿的髮丝隨著风轻轻晃动:“可以逛逛,但是不知道去哪里。” 上辈子她的时间都奉献给陆家,没有享受过自己的时间,这辈子一直被仇恨的枷锁禁錮,重生后的每一步,都走的很急,很沉,像是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 姜晚晴想给自己放个假,休息休息。 “那,”沈璽越拍了拍自行车后座,“带你去放鬆放鬆?你们女同志不是喜欢百货大楼,我带了钱和票,带你去看看?” 姜晚晴眼睛亮了一下,隨即又有些迟疑:“会不会太麻烦你?你下午没事吗?” 他每天都在屋子里做一些研究和记录,每天好像都很忙,偶尔还会跑到乾旱的山里去看看,她忙的时候,就让文进带著他进山。 “麻烦什么?”沈璽越笑了,“带你出去转转,就是最大的正经事。” 他长腿一迈,稳稳跨上车座,单脚支地,回头示意她,“上来,坐稳了。” 车轮碾过路面,带起细微的风。 姜晚晴侧身坐在后座,一只手轻轻揪著他腰侧的一点衬衫布料,保持著一点点距离。 县城里的喧囂被车轮甩在身后,阳光透过路旁高大的杨树枝叶,洒下晃动的光斑,明明灭灭地掠过两人身上。 与此同时,县医院那间瀰漫著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空气却骤然凝固。 “啪!” 一张崭新的匯款单被杨苏苏两根手指夹著,带著点力道,拍在陆政然病床边的床头柜上。 声音清脆,惊得正在打瞌睡的田小菊猛地一哆嗦,茫然地抬起头。 陆政然的目光死死黏在那张小小的纸片上,上面“贰佰元整”几个字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还有点迷糊,下意识以为是姜晚晴给的。 “晚晴……”他喉咙滚动了一下,声音乾涩发颤,“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心里……还是有我的……” 他喃喃自语:“她肯定……肯定是放不下我……” 那么多年的感情,姜晚晴怎么可能会放弃? “呵。” 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像一把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破了陆政然那层薄弱的自我感动。 杨苏苏居高临下地看著他,嘴角噙著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誚,又冷又利:“陆政然。” 她一字一顿,声音清晰得如同冰珠砸在瓷盘上,“做你的春秋大梦呢?” 陆政然脸上的感动和潮红瞬间僵住,茫然地看向她。 “这钱,”杨苏苏用指尖用力点了点匯款单上的地址栏,“看清楚!京城匯来的!是我爸我妈给我匯的!” 她微微扬起下巴,冷笑,带著一丝解气:“我们家的事,查清楚了,乾乾净净什么私联国外全是狗屁。” 忽然出现的消息砸得陆政然头晕目眩。 杨家没事…… 这不就代表他的选择是没有错的。 旁边的田小菊反应却快得惊人。 上一秒还在愣神,下一秒,她那布满褶子的脸立刻像揉皱的纸被瞬间熨平,堆满了近乎諂媚的笑容,身体也像装了弹簧似的弹了起来。 “哎哟!我的好苏苏啊!” 田小菊一把抓起柜子上那个她自己都捨不得吃放了有点蔫巴的苹果,用袖子使劲擦了擦,硬塞到杨苏苏手里:“我就说嘛我们苏苏一看就是有大福气的,家里那是龙潭虎穴,是真真的高门大户!” 她唾沫横飞,眼睛亮得嚇人,“快,坐下坐下,站著多累啊!政然他……” 她飞快地瞥了一眼床上的儿子,声音拔高了八度:“我们政然是发烧了才会怀念姜晚晴那个冷血的女人,苏苏这样的好姑娘打著灯笼都难找,比那姜晚晴强一万倍!不,十万倍!” 杨苏苏任由田小菊把苹果塞进自己手里,没吃,也没扔。 她只是站著,脊背挺得笔直,感受著手里那颗蔫苹果粗糙冰凉的触感,以及田小菊话语里那赤裸裸的令人作呕的奉承。 一股奇异的力量感,混合著冰冷的清醒,从脚底直衝头顶。 这个家,谁有钱,谁才是老大。 母亲在信里反覆叮嘱的话,此刻无比清晰地在她脑中迴响。 陆政然被田小菊的话瞬间惊醒。 他看著眼前的杨苏苏,忽然又变成他曾经仰望过的城里姑娘,他脑子也慢慢清醒。 杨家没事,这不就代表他也没事了? “苏苏……” 陆政然挣扎著想要坐起来,牵扯到伤腿疼得他齜牙咧嘴,却顾不上了。 他急切地伸出手:“恭喜苏苏,你家里没事真的太好了,你不用跟著我继续吃苦,我没用,自从你嫁给我,我就没让你过过一天好日子,如今还要拖累你。” 他的声音带著哭腔,与之前摔碗骂人时的狰狞判若两人。 杨苏苏静静地看著他表演。 曾经能让她心软让她不顾一切的卑微和哀求,此刻只让她觉得可笑,好似看了一出蹩脚的独角戏。 她想要的不再是虚无縹緲的爱,而是实打实的掌控。 “行了,”杨苏苏终於开口,声音平静无波,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柔和,却像隔著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过去的事,提它做什么。”她微微俯身,避开陆政然伸过来的手,目光落在他打著厚厚石膏的腿上。 她的声音温柔的不像话:“现在最要紧的,是你把腿养好。” 她顿了顿,又拿出另外一个武器:“工作的事,你別操心,我家里已经在想办法了,过几个月,应该就能有信儿,到时候你带著孩子跟我回去,我们一起工作。” 第184章 姜雨真要被嫁出去了 陆政然像是被点穴,突如其来的惊喜就像潮水一样把他淹没。 他的生活还有另外一种选择! 还是去城里工作,去城里上班。 他还以为苏苏家里没事了,她会选择拋弃他,没想到她竟然还掛念著他,前段时间自己做过的事情,狠狠地抽了他一个耳光。 陆政然暗骂自己不是人。 同时灰败的脸上爆发出狂喜的光彩,仿佛已经看到城里体面的工作和崭新的生活画卷在眼前展开。 “嗯。”杨苏苏淡淡应了一声。 她欣赏著陆政然的表情因为她的话,和她的安排被拿捏。 以前她还是太天真,没有看透生活最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她直起身,喊了声:“娘。” 她转向田小菊,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吩咐,“你辛苦点,好好照顾政然,我出去一趟。” “哎!好好好你放心去,这边有娘在不会有事的,我一定把政然照顾的妥妥帖帖。” 田小菊点头哈腰,拍著胸脯保证,那殷勤劲儿仿佛杨苏苏是她的再造父母。 杨苏苏没再看病床上激动得难以自持的陆政然,拿起自己那个半旧的挎包,转身走出了病房门。 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依旧浓烈,但她深吸一口气,却觉得无比畅快。 那两百块钱的匯款单,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身上无形的枷锁。 她径直去了县城最繁华地段上的百货大楼。 玻璃柜檯里,各色商品琳琅满目。 杨苏苏的目光掠过那些绿绿的布料和日用品,最终停在了一排掛著的成衣上。 她挑了一件的確良的碎衬衫,浅蓝的底子,撒著白色的小雏菊,领口还镶著精致的白色蕾丝边。 又配了一条笔挺的深蓝色涤纶裤子。 售货员开票的时候,她眼都没眨一下。 从百货楼出来,她径直走进街角四联美髮店,四联美髮店顾名思义就是四个门脸连在一起,理髮师多,顾客也不少,现在的样还不多,杨苏苏要了个烫髮。 老式的烫髮机发出嗡嗡的声响,空气里瀰漫著化学药水和髮蜡混合的独特气味。 几个小时过去,当杨苏苏再次站在镜子前时,里面的人让她有片刻的陌生。 一头蓬鬆的捲髮衬得脸型小巧了些,新换上的碎衬衫和笔挺长裤取代了那身灰扑扑的旧衣,整个人像是从一张模糊褪色的旧照片里走了出来,重新变得清晰、鲜亮。 当她拎著装著旧衣服的袋子,顶著新烫的捲髮回到病房时,田小菊正给陆政然餵水。 抬眼看见焕然一新的儿媳妇,田小菊那双刻薄的小眼睛瞬间瞪圆了,手里的搪瓷缸子差点没端稳。 “哎哟我的老天爷!” 田小菊的声音陡然拔高,像被踩了脖子的鸡,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心疼和不满:“苏苏啊你这得了多少钱啊?这头髮、这衣裳哎呦喂,政然这腿还得钱呢你这……” 她习惯性地就要数落,想想杨苏苏刚才出去的钱,本能让她肉痛不已。 她后面的话不等说出来,被杨苏苏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堵在了喉咙里。 杨苏苏只是那么淡淡地扫过来田小菊的声音戛然而止,后面那些『不会过日子』『败家娘们』之类的刻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噎得她老脸一阵发红。 她訕訕地闭了嘴,眼神闪烁地避开了杨苏苏的视线,转而低头去搅动搪瓷缸里的水。 陆政然的目光却一直黏在杨苏苏身上,从她进门起就没移开过。 新烫的捲髮蓬鬆地堆在肩头,碎的確良衬得她皮肤似乎都白了点,那股久违的属於城里知青的文雅和洋气劲儿又回来了。强 烈的悔恨和自惭形秽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没。 “苏苏……” 他声音沙哑,带著浓重的鼻音,眼圈竟然有点发红:“我真不是个东西,我不应该那样对你的。” 他想起自己前段时间对杨苏苏的辱骂和粗暴,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被子里。 杨苏苏走到床边,没接他自我懺悔的话茬。 “说这些做什么。”她声音放得轻缓,像在安抚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眼下最要紧的,就是你这腿,好好养著,养结实了,以后的路还长著呢。” 她话里有话,暗示著那个即將到来的、由她家安排的工作和城市生活。 陆政然激动点头。 同时也忍不住得意,姜晚晴你给我等著,是你能先上大学,还是我先找到工作,这都是未知的事情。 姜晚晴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她和沈璽越在百货店买了点东西,又去国营饭店吃了点饭,天黑前赶回来。 沈璽越载著姜晚晴刚到家门口。 姜家院门却猛地从里面被拉开了。 两个小小的浑身沾满尘土的小身影衝出来,抱著姜晚晴的腿哭。 “小姨,呜呜呜……” 姜晚晴只觉得两条腿上猛地一沉,像掛上了两个沉甸甸的小沙袋。 她低头一看,两个泥猴似的小男孩,一个约莫五六岁,一个更小些,三四岁的样子,都穿著打补丁的旧褂子,小脸脏得只剩下一双惊恐的大眼睛格外分明。 “太姥姥要把小姨卖给老男人做老婆。” “晚晴姨!救救雨真小姨吧!”稍大点的娃叫狗剩,吸了吸鼻子求姜晚晴。 这是姜晚晴重生后第一次看到雪红姐的孩子,雪红姐是雨真姐的亲姐姐,也是她的亲堂姐。 这俩孩子是雪红姐的孩子,老大叫狗剩,老大叫狗蛋。 不等姜晚晴询问,姜雪红也跑出来,她看到姜晚晴,如同看到了最后一根稻草,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晚晴求你救救雨真,奶要把雨真嫁给城里一个死了老婆的厂长手里,原本雨真也不同意的,不知道怎么的就忽然同意嫁过去,我想找雨真谈谈,她不肯见我。” 姜雪红和姜雨真的感情一直很好,姐妹俩相互扶持走到现在,姜雪红在婆家受气,或者家里活多,都是姜雨真去帮忙伺候著。 姜雨真出事,姜雪红找不到人,拉著脸过来求姜晚晴。 她直接给姜晚晴跪下:“我知道你肯定为难,但……实在没活路了晚晴。” 第185章 雪红姐你这是干什么 姜晚晴诧然:“雪红姐你这是干什么!” 她伸手去拉姜雪红。 “姐,有什么事咱们进屋里去说,你这样我可不会和你谈,咱们姐妹之间,不要用这样的方式沟通。” 姜雪红有些情绪太激动了,她擦了擦眼泪:“对不住晚晴,我现在就起来。” 她左右看看,没看到人才鬆口气。 周围邻居的嘴巴都欠的不行,她后知后觉,刚才要是被有心之人误解,不知道要怎么传晚晴呢。 姜雪红急忙顺著姜晚晴的力道站起来,回头让两个孩子也闭嘴。 沈璽越把车停在院子里:“你们聊,我先回大队去。” 他留在这里,姜家姐妹不方便说话。 姜晚晴点点头:“好。” 进屋后,姜雪红的眼泪又掉下来。 林禾瞧孩子们瘦的身上只剩下一把骨头:“雪红你们中午在这吃,我去做饭,晚晴你好好劝你姐。” 她去外面准备好吃的。 怕姐俩不好说话,把狗剩和狗蛋还给叫走了。 狗剩狗蛋喜欢林禾,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很懂事儿,还以为林禾是他们过去干活,没想到到厨房,林禾就给他们冲泡了麦乳精。 香香甜甜的味道馋的他们受不了,捧著碗一点点喝,流到碗边上的也不捨得浪费,伸出舌头舔下去。 狗剩狗蛋舔著喝,偷偷地看著林禾,趁林禾去做饭,兄弟俩相视一笑,美的做鬼脸。 屋內。 姜雪红还在说著:“雨真的性格我最了解,她知道我娘想让她嫁到城里,好换钱给家里用,她一直不同意,不可能和资源嫁给那个鰥夫男人的。”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姜晚晴也知道姜雨真脾性:“姐你別急,我知道情况肯定会管,等会儿现在这吃饭,吃完饭咱们再过去。” 就凭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儿,雨真姐能跪下来帮忙,她也不会袖手旁观。 更何况很小的时候,这俩姐姐没少帮助她。 姜雪红其实没打算在这蹭吃蹭喝,没想到为了等姜晚晴就等到这个时候,不好意思点点头。 林禾做了个辣椒炒鸡蛋,鸡蛋煎的焦香好吃,可不是后世能比的。 快到饭点,徐遇拎了一些吃的过来:“婶子,教授说你家今天人多,让我送来点饼乾啥的,饭菜我端回去在大队吃。” 平时沈璽越会带一些菜,或者给一些钱和票,这还是第一次送饼乾,姜晚晴明白,这男人是个外冷內热的。 他看到这俩孩子,特意送来一些饼乾。 姜晚晴把饭菜装到饭盒里,一半是米饭,另外一半是菜:“好,你替我谢谢他。” 徐遇:“客气了。” 徐遇离开,姜晚晴拆开一包饼乾,给狗剩和狗蛋一人一块:“吃吧,可香了呢。” 狗剩和狗蛋看到饼乾眼睛放光,高兴地点头:“谢谢小姨!” 姜雪红还有些不好意思:“这都有好吃的,就別给他们了,你们留下吃,都是金贵的玩意,给他俩吃都浪费。” 狗剩狗蛋听到娘的话,手里拿著饼乾不敢吃了。 姜晚晴轻笑:“浪费啥啊,给孩子吃一点都不浪费。” 第186章 去老薑家找人理论了 看姜晚晴这样说,狗剩和狗蛋胆子也大了许多,拿著饼乾继续吃,脸上带著满足的笑容。 在家里连饭都吃不饱,来这不仅有好吃的饭菜,还有饼乾,不用看任何人脸色,可以吃的小肚子鼓鼓的。 狗蛋给姜雪红夹了一块鸡蛋:“娘你多吃点,在晚晴姨姨家里吃饱饱了,回家饿肚子也不怕。” 狗剩点头:“奶奶偶尔还会让我们吃个七分饱,可是从来不给娘吃好东西,娘你多吃点。” 林禾诧异。 她有想过姜雪红在婆家过得不如意,但是没想到如此的不如意,但也无奈,现在日子不好过,她婆家有吃的肯定紧著男人和男娃吃,等这些人吃的差不多,再分给婆婆,姜雪红还年轻,是个外嫁媳妇儿,那边肯定不给她吃好的。 她是有女儿的,看姜雪红在外面把日子过成这样,心里著实的心疼,她把鸡蛋往姜雪红碗里夹了好几块:“多吃点,瞅你瘦的,你好了孩子才能好。” 姜雪红原本因为姜雨真的事情嘴巴里没味儿,好吃饭菜放在眼前也吃不下去,听到这句话,脑子瞬间清明了不少,含泪点点头。 不管咋样,她得吃饱了才能管儿子,救雨真。 吃完饭,姜晚晴也不墨跡,准备带姜雪红她们去老薑家了解下怎么回事。 姜晚晴把姜文进也喊回来,姜文进平时也不去哪儿,就在高兴旺家里,这三个人平时没事儿就帮大队长乾乾活,现在也会去別的地方帮姜晚晴收收鸡毛鸭毛卖出去。 姜晚晴干这个事儿,很大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姜文进乾的,这小子平时没啥正事,又在学习没天赋,但做生意很积极,跑前跑后也不觉得累。 看来是的確有做生意的天赋,姜晚晴把他们三个都带上。 老薑家那几个人都是欺软怕硬的货,几个女人上门,老薑家那几个女人肯定会忌惮,不敢轻易动手,就算动手,他们也有贏过去的机会。 姜晚晴带著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老薑家。 姜老太爷姜老爷子都在家,原本吃饭比较拮据,每天吃不上啥好的,今个儿那姜元宝捧个鸡腿坐在门口啃,吃的满嘴流油,看到姜晚晴,他呲溜站起来往屋里跑:“爷爷!奶奶,坏姑姑又来了!” “雪红姑姑找来了坏姑姑!” 姜元宝平时在姜家是个小魔王性格,看到人不是哼来哼去,也是脏话连篇,谁都不惯著,生气没办法,就在地上打滚,他亲爹亲娘都要让著他,不敢轻易甩巴掌。 今天姜元宝看到姜晚晴就跑,那是真害怕了。 姜元宝进屋呲溜爬上炕,躲在姜老太身后,姜老太也姜老头听到这话,对视了一眼,瞧见外面不止有姜晚晴还有姜雪红,纷纷穿鞋下地。 姜老头把烟杆子放下:“八成是为了雨真的事情过来了,雪红这贱丫头真是不懂事儿,你说给她妹妹找了那么好的婚事,闹什么闹。” “快去喊飞燕还有继民出来,他们都在,姜晚晴肯定不好再闹了!” 第187章 天塌下来有我顶著呢 姜老太那双乾枯的手死死攥著几颗包著廉价纸的水果,把果塞重孙子姜元宝手里塞,指尖都在哆嗦。 “拿著,快拿著!躲你屋里去,栓好门,听见啥响动也別出来!” 她声音压得又低又急:“外头要闹起来了,刀枪棍棒可不长眼,別伤著你!” 姜元宝记得姜晚晴不是好东西,拿著东西呲溜躲起来:“嗯嗯。” 姜老太用力推了他后背一把,把他往屋里搡:“进去后別探头探脑的!听见没有?” 她反手就带上了门板,出门慌慌张张朝后院菜园子衝去。 后院田畦里,姜继民正闷头挥著锄头,刨著板结的硬土。 林飞燕在旁边铲草。 姜老太呼哧带喘地扑到篱笆边,两手扒著,脸都白了:“继民!飞燕!不好了!” “姜晚晴那个贱丫头带著人找上门来了说是要找雨真!” “啥?”姜继民猛地直起腰,手里的锄头砸在地上,震得脚边土坷垃散开一阵黑土烟。 他额角青筋突突地跳,黝黑的脸上瞬间涌起一股凶戾之气。 “她姜晚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敢打上门来?沈教授跟著吗?”他问。 沈璽越在,他还真不敢动手。 姜老太摇头:“我扫了眼,没有沈教授。” 姜继民身上立马有劲了:“奶你慌个啥,天塌下来有我顶著,我倒要看看,她长了几个脑袋,敢在老子眼皮底下撒野!” 旁边的林飞燕也直起身,双手叉在粗壮的腰上,嘴角撇出个刻薄的冷笑,声音又尖又利:“就是怕她作啥?” “人家王副厂长是什么人物,县里响噹噹的,家底厚实得能埋人能看上咱们家雨真,那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一步登天,吃香喝辣的好日子等著呢,姜晚晴算个什么东西她敢来搅黄这桩天大的好事,看我不撕烂她的脸!” 她越说越气,唾沫星子横飞。 “来啊,我到要看看你怎么撕?”姜晚晴一行人看到姜老太从旁边跑到后面,跟过来了。 姜继民被这气势噎得一愣,隨即恼羞成怒,脸上横肉一抖,指著姜晚晴的鼻子就破口大骂:“姜晚晴你个没大没小的贱骨头,姜雨真的事轮不到你管给我滚出去!” 林飞燕也帮腔:“你算哪根葱?赶紧滚!別在这儿杵著碍眼,坏了人家的好事!再敢胡搅蛮缠,別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她叉著腰,唾沫横飞,那架势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抓挠。 姜晚晴蹙眉:“雨真姐的婚事你不能隨隨便便就定下了。” 姜雪红扑到姜老太跟前:“奶我求求你了,你行行好,雨真她还是个孩子啊!还有大好的日子在后头,你怎么忍心把她往火坑里推?那个男人他多大岁数了?他比继民岁数都大!” “他前头老婆是咋死的奶你心里真没点数吗?雨真要是嫁过去,那还能有活路吗?我求你了,放过雨真吧!” 她哭喊著,额头一下下重重地磕在地面上,额头上很快就见了红。 姜老太被她拽得站立不稳,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用力粗暴地一甩腿,把姜雪红的手甩到一边去:“嚎个屁啊!这是为她好!” 第188章 停更修文中…… 姜雪红被踹开,摔倒在地上,她无助绝望的哭求:“奶,我求求您了!就让我见雨真一面吧就一面,我们姐妹二人从来没有亏待过家里,虽然没能耐赚很多钱孝敬您,家里的活却都是我们姐妹在干,我结婚的彩礼都给咱家了,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们也得放过雨真一马,不能让她嫁给那鰥夫。” 她带著哭腔的声音破碎不堪,额头上的血混著眼泪往下淌:“奶,您发发慈悲吧!” 姜老太那张刻薄的老脸皱成一团,三角眼里全是厌烦和狠厉。 她枯瘦的脚猛地抬起,狠狠蹬在姜雪红单薄的肩膀上,力道大得把姜雪红直接踹得歪倒在地。 “滚开,晦气的扫把星!”姜老太啐了一口,唾沫星子差点飞到姜雪红脸上,“少在这儿號丧,你那点心思,当我是瞎子?呸,你是巴不得沾上她的晦气,好搅黄了这门亲事是不是?” 林飞燕立刻叉著腰,声音尖利:“就是你这心肠也太毒了,雨真妹子能攀上人家,那是天大的福分,人家彩礼都收了,你还在这儿哭丧著脸拦著?安的什么心?” 她越说越气,脖子一梗,一口痰吐在姜雪红脸上。 “我看你就是自私!” 林飞燕指著她鼻子骂。 姜继民:“雪红不是我说你!你真是不安好心,人家那条件,打著灯笼都难找,雨真嫁过去是享福!你非要拦著不是存心坏咱姜家的好事吗?我看你就是眼皮子浅,见不得家里好!” 他粗壮的手指几乎戳到姜雪红鼻尖,“自私自利的东西!” 姜雪红被那口浓痰噁心得眼前发黑,又被劈头盖脸的指责砸得几乎窒息。 “够了!” 姜晚晴再也看不下去,几步衝上前,一把攥住姜雪红冰冷发抖的手腕,用力把她从地上拽起来,护在自己身后。 “姐!別求他们!”姜晚晴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穿透嘈杂的冷意,字字清晰,“你求他们有什么用?他们眼里只有钱,只有好处,哪里还有半点骨肉亲情?雨真姐不嫁人留在家里,就是现成的劳力,可以当老姑子使唤到死!嫁出去?那自然要榨乾最后一点油水,换回最多的彩礼!你跪穿了膝盖,磕碎了脑袋,也动摇不了他们那颗被利益熏透的黑心!” “小贱蹄子你好要多管閒事是吧,”姜继民猛地一擼袖子,露出粗壮黝黑的小臂,“老子今天非撕烂你这张破嘴不可!” 姜晚晴眼睛都不眨一下。 就在那拳头离她鼻尖不到半尺的剎那! 一道迅捷如猎豹的身影从旁边猛地斜插进来! 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砰——! 一声沉重的闷响,伴隨著骨头与骨头撞击的令人牙酸的动静。 姜文进40码的脚带著一股子狠厉的蛮劲,狠狠踹在了姜继民毫无防备的腰眼上! “嗷——!” 姜继民杀猪般的惨叫猛地拔高,又瞬间被掐断。 他像个被踹飞的破麻袋,完全失去了控制直直地朝后甩出去,哐当一声巨响,重重砸在地上。 姜继民躺在地上哀嚎:“疼,疼死了,救命啊!” “姜晚晴和姜文进想杀了我!” 林飞燕没想到姜文进竟然敢对他大堂哥下手,嚇得麻爪,扑过去抱著姜继民哭:“继民啊,你別嚇唬我,你没事吧?” 姜老太气的直跺脚:“哎哟我的老天爷啊,造反了!” 她布满褶子的老脸扭曲著怒骂:“姜文进你个狼心狗肺的畜生!你是要遭天打雷劈啊你,他是你亲堂哥你下这么重的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