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都是为了大汉!》 第1章 忧国忧民刘使君(新书求收藏) 第1章 忧国忧民刘使君(新书求收藏) “刘使君,勿要客气!” 舒县太守府中,自是觥筹交错,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身为主人的庐江太守,同时也是朝廷新加封的忠义将军陆康指着桌上的盛宴,与主客位置的刘邈介绍—— “犓牛之腴,菜以笋蒲。” 煮熟小牛腹部的肥肉,用竹笋和香蒲放在一起炖煮。 “肥狗之和,冒以山肤。” 用肥狗肉熬的汤来调和,再铺上石耳菜来提味。 “楚苗之食,安胡之飰,抟之不解,一啜而散!” 用楚苗山的稻米做饭,或用菰米做饭,这种米饭抟在一块就不会散开,且入口即化。 “熊蹯之胹,芍药之酱。薄耆之炙,鲜鲤之鱠!” 熊掌煮得烂熟,再芍药酱来调味。把兽脊上的肉切成薄片制成烤肉,鲜活的鲤鱼切成鱼片。 “秋黄之苏,白露之茹。兰英之酒,酌以涤口。山梁之餐,豢豹之胎。小飰大歠,如汤沃雪!” 佐以秋天变黄的紫苏,被秋露浸润过的蔬菜。用兰泡的酒来漱口。还有用野鸡、家养的豹胎做的食物。小口吃饭大口喝汤,就像沸水浇在雪上一样沁人心脾! 陆康捻须询问:“敢问刘使君,琅琊可有庐江之美乎?” 刘邈拱手作揖:“琅琊美甚,却仍不及淮南丰美!” 左右陪坐的名士听到刘邈自谦,也是发出阵阵高贵的笑声。 陆康更是喜悦,起身舞蹈。 君子阳阳,左执簧,右招我由房。其乐只且! 君子陶陶,左执翿,右招我由敖。其乐只且! 庐江的名士们也各自起身,按照音乐的律动跳起歌舞,宴会逐步朝着高潮迈进! 而陆康此时也来到刘邈面前,伸出手臂,邀请刘邈共舞! 宴飨之间,主邀客舞,乃是礼仪! 若客不从,或许会有大祸! 《史记·魏其武安侯列传》中就曾记载—— “及饮酒酣,夫起舞属丞相,丞相不起,夫从坐上语侵之。” 孝武皇帝时,太仆灌夫在宴席时邀请丞相田蚡共舞,田蚡不愿起身,从此以后两人就开始交恶。 甚至就在孝灵皇帝在位时,名士蔡邕因在席间不理会五原太守王智的邀舞,被王智以为轻视于自己。于是诬告蔡邕,让蔡邕逃命江海,远走吴会之地,在此待了十二年之久。 刘邈身为汉室宗亲,又是朝廷新任命的九江太守,理应不会不知此处礼节。 但面对陆康伸过来的手,刘邈却面露难色,不知如何应对。 只因…… 刘邈他,压根就不会跳舞啊!!! 身为汉室宗亲,身为琅邪孝王刘京五世孙,身为后汉妥妥的权贵,说自己不会跳舞,那大抵会让陆康等人真的以为自己被侮辱了! 但刘邈确实不会舞蹈! 因为刘邈现在,压根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穿越者! 是的,穿越了。 而且穿越到了刘邈身上。 相比于后汉三国其他赫赫有名的汉室宗亲,刘邈完全就是一个小透明。 能被后世记住,大抵是因为刘邈曾经面见过曹操,并且夸赞曹操果真是大汉忠臣……让曹操不说是龙颜大悦吧,那也是上心甚慰! 刘邈摇摇头,回过神来,看见面色已经有些发青的陆康,知道自己总要说些什么,免得真和对方交恶。 “陆忠义,如今国家正在危难之际,我如何能够发自真心的舞蹈呢?” 刘邈卷起袖袍掩面,看似是在哭泣,实则却是为了掩饰自己。 “如今太师身亡,天子羸弱,被一众西凉蛮兵攻破了长安!关东诸侯又不服朝廷……我为刘氏宗亲,却不能为朝廷分忧,死后又有什么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呢?正所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丝竹之声虽美,八佾九韶虽妙,却不能解吾心中忧虑啊!” …… 陆康还有其他庐江名士的脸色逐渐恢复过来。 他们这才明白,刘邈不愿跳舞,并非是轻视自己等淮南名士,而是在忧虑大汉的天下啊! 自己等人方才却是差点误会这样一位忧国忧民的君子,当真是自己的罪过! 陆康心中也是愧疚,或许是见到刘邈抽泣,或许是听到刘邈的那份“忧国忧民”之论,也是泪眼婆娑,原本舞蹈的兴致逐渐消散。 “是啊。” “本以为平定黄巾贼众就能天下太平。不成想先有关东诸侯聚盟行大逆之事,后有李傕郭汜竟然反攻长安,挟持天子,实在可恶!” 陆康捶胸顿足,看的出来是真心痛恨如今的乱世! 而刘邈见自己似乎躲过了和陆康的尬舞,也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可惜这口气松了,却没有全松。 当刘邈知道自己穿越到三国乱世后,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没有系统,就想乱杀? 拜托!是不是太瞧不起这些个历史留名的豪杰枭雄了? 所以刘邈最初的想法,就是想着能不能找到哪个大佬去抱大腿! 不过现实很快给了刘邈当头一棒! 因为自己,已经被朝廷任命为九江太守。 九江在哪? 雒阳东一千五百里。十四城,户八万九千四百三十六,口四十三万二千四百二十六! 而在不久之后,身为路中悍鬼、汉末第一帝、传奇骷髅王、蜜水拥趸者的袁术大抵就会来到他忠诚的淮南! 到时候,自己这个朝廷正牌的九江太守要想活命,估计也就只能趴在地上撅起屁股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了! 如果自己不想陪着袁术灭亡,那从现在起,自己就必须要支棱起来! ———— 注1: 初,邈至长安,盛称东郡太守曹操忠诚于帝,操以此德于邈。 注2: 袁术字公路,为长水校尉,好奢淫,骑盛车马,以气高人,语曰:“路中捍鬼袁长水”。——《北堂书钞》 注3: 李贤注《后汉书·光武十王列传》:据立四十七年薨,子顺王容嗣。初平元年,遣弟邈至长安奉章贡献,帝以邈为九江太守,封阳都侯。 但是在袁宏编篡的《后汉纪》中记载“东海王子琬、琅邪王弟邈诣阙贡献。以琬为平原相,邈为九江太守,皆封列侯”,则是明确注为“癸酉”年,即193年2月19日~194年2月8日,并且记载有“六月,华山崩”的详细事件。 考虑到袁宏本身是晋朝人士,时间更接近东汉,并且《后汉纪》是一本编年体史书,记载应该更为准确,故本书采用后者,以初平四年为刘邈抵达长安拜见天子的时间点,故事开展于兴平元年,即194年。 粉嫩萌新携新书报道!还请各位读者大大怜惜~~~ (本章完) 第2章 我要的是陆逊!不是他妈!(新书求收 第2章 我要的是陆逊!不是他妈!(新书求收藏) 跟着袁术混,肯定不行。 但对抗袁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四世三公,放在话本和史书中,不过是四个无关紧要的大字,但放在今天,那就是沉甸甸的一座大山! 袁氏门生故吏遍布天下,那可不是胡乱说着玩的。 要是袁术真的来到淮南,就算刘邈不愿投降,大抵也会被官场上其他忠于袁术的官吏给联手卖了! 加上自己又不是刘备那种被人看上一眼就死心塌地的魅魔,对于自己的悲惨结局,仿佛已经是近在眼前…… 刘邈的黯然神伤落在陆康等人眼中,更是加深了他们的念想—— “眼前的刘使君,果真是忧国忧民的大汉忠臣!” 陆康上前扶住刘邈,竟是无语凝噎。 左右名士见状,赶忙出言宽慰—— “如今天子尚在,虽有乱象,却必然清明。” “正是!正是!” 刘邈闻言,也是强颜欢笑。 “突然神伤,倒是搅了诸位兴致,实在是抱歉,某愿自罚三杯。” “不碍事,不碍事……” 说着不碍事,但经由刘邈这么一打断,宴席自然也回不到之前欢快的氛围。 好在陆康子儁见气氛消沉,便主动暖场:“可作投壶之礼,以作娱乐!” “甚好!甚好!” 左右宾客自是应允,让已经有些尴尬的乐师舞者撤去,腾出空间,供众人投壶之礼。 投壶非戏,乃射礼也! 主人陆康恭恭敬敬地端着矢,司射端着“中”(盛放计数筹码的器皿),来到刘邈以及众宾客面前,请求众宾行投壶礼。 陆康向刘邈及众宾作揖,客套道:“我有枉矢、哨壶,请大家行礼娱乐。” 说完后,众宾作揖回礼,谦让推辞。 陆康再请,宾客再辞。 陆康又请,宾客又辞。 如此三清三让,才算是完成了“投壶筹礼,揖叙先后”,可以正式开始投壶之礼。 刘邈身为主宾,自然首先被邀请。 刘邈也知道,自己先是拒绝了陆康的尬舞,若是再拒绝这投壶之礼,那就真的是要绝陆康的脸面了。 所以刘邈不再推辞,而是坦然入席。 不过在开始前,刘邈也先打了声招呼—— “吾不善投壶,诸位莫要取笑。” 众人再次发出和善的笑声,显然以为刘邈又是自谦…… 而刘邈身为主宾,亦是有权利挑选自己的对手。 刘邈一眼扫过去,见这些名士各个胸有成竹,显然都是其中好手,自然不愿去挑选他们。 直到刘邈看见陆康身后的几名翩翩少年时,这才眼前一亮! 这些少年郎君有资格入席列座,又站在陆康身后,显然都是陆康的家眷。 自己投壶的水平简直菜到抠脚!若是和那些名士游戏,大抵被人家吊打……既然如此,倒不如喊一少年与自己投壶,这样说不准还有获胜的希望? 刘邈目光扫过众人,见一约莫十岁的少年郎君目光飘忽,有躲避之嫌,看似羸弱,于是就指出此人,对其微微行礼—— “陆氏多有俊杰,又是此间主人。既然如此,就请你来作陪如何?” 众宾客见刘邈竟然挑中一少年作为对手,也是发出阵阵善意的笑声。 投壶之礼,叫小辈上来,自是给他们露脸的机会,所以也算是赏赐,常是相熟的长辈们关怀所至。 他们当然想不到,刘邈只是因为不想输的太惨,所以才招呼小辈前来作陪。 而陆康也没有想到刘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不过他还是欢喜的将少年叫到身边,给刘邈介绍—— “此为吾兄陆纡孙议,表字伯言。” 刘邈闻言微微一笑,原来是陆议,陆伯言啊! …… 等会? 你说是谁? 陆逊?陆伯言?那个一把夷陵大火烧毁皇叔中兴梦的陆伯言? 刘邈口干舌燥,眼睛更是发出绿油油的光芒! 自己刚才还在纠结自己去哪找人帮自己抵御袁术呢,结果瞌睡困了就来枕头了? 虽然年纪小了点,但难保人家不是少有奇智,能够帮自己渡过难关呢? “见过刘使君。” 对面的陆议看到刘邈好似一个怪叔叔,不自觉心中畏惧。 但陆议毕竟是世家出身,基本的礼仪还在,举止依旧称得上得体。 “好孩子!” 听到刘邈夸赞陆议,身为从祖父的陆康却是突然叹息。 “孩子是好孩子,可惜命苦了些。” “伯言父亲早亡,没了依靠,如今只能在我身前抚养。” 陆康宽厚的手掌在陆议的头顶抚摸,眼神中充满了怜爱。 “可惜我如今已临近耄耋之年,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与世长辞……家中其他人都有长辈扶持,却不知伯言今后,应当如何处世。” 就在其他陆氏族人都有些伤感之际,刘邈却笃定的指着陆议说道:“此子日后,自然极贵!忠义勿忧也!” “若是陆忠义放心,可将伯言托付于我,我日后必然善待于他!” 唉? 众宾客皆是面露惊奇之色,而陆康先是面色古怪,随即有些迟疑道:“使君如今可有婚配?” 刘邈不懂陆康为何突然询问自己的婚姻状况,却还是惭愧道:“未曾。” “吾虽及冠,父王薨,婚事搁置。” “三年毕,王后薨,又丁忧。” “丁忧后,母卒,又往后三年……” 这都是刘邈记忆中的真实经历。 本来及冠成年后就要娶妻,但是因为父亲琅琊王刘据去世,只得丁忧三年。 刚刚结束三年,琅琊王太后这个刘邈名义上的嫡母又去世,只能再次守孝。 好不容易又挨过三年,结果刘邈的亲妈又去世了……啥也别说了,继续守孝呗! 所以,别看刘邈已经荣升两千石的太守,却依旧是一个没有娶妻的老光棍。 不对! 刘邈说完后才意识到,陆康询问自己婚姻状况的真实意图! 不是!陆大爷! 我只想要陆逊而已!不是想要他妈啊! 可惜,已经有些来不及—— 只听陆康惊喜发问:“使君若是不嫌,不如纳伯言母为妾?结朱陈之喜呼?” ———— 注1: 投壶者,主人与客燕饮,讲论才艺之礼也。——《礼记正义》卷五八《投壶》。 注2: 术大怒,遣其将孙策政康,围城数重。康固守,吏士有先受休假者,皆遁伏还赴,暮夜缘城而入。受敌二年,城陷。月余,发病卒,年七十。宗族百余人,遭离饥厄,死者将半。——《后汉书·郭杜孔张廉王苏羊贾陆列传》 请读者大大们呵护萌新,往后翻一翻给个追读,十分感谢~ (本章完) 第3章 好大! 第3章 好大! 这怎么可以呢? 我想让陆逊待我为主公,而非待我为父亲啊! 刘邈赶忙拒绝:“我如今尚未娶妻,哪里有先纳妾的道理呢?” “此言差矣!” 有好事的宾客莞尔一笑,眼神暧昧之余透着股异样。 “刘使君既已年长,如何能没有家室?” “只是使君毕竟是汉皇贵胄,迎娶正妻必然是要登入宗正名册,筹备昏义六礼,绝非短时间能够完成的事情。既然如此,倒不如先纳一房妾室,再与将来打算。” 一般情况下,男子必然是要先娶妻,后纳妾的。 若是先纳妾的,大概率会被世人非议。 但俗话说的好,特事需特办。 刘邈三段丁忧的时间刚好连到一处,无暇娶妻,年纪又有些偏大。若是先纳妾室,其实也并无什么不妥。 听到众宾客的起哄,刘邈正要继续推辞,甚至准备将霍去病“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堂皇话说出来,不过看着这些个淮南名士的眼神,刘邈陡然察觉不对! 纳妾,不过小事。 这种事情,宴席上随便说上两句,大家当着玩笑话轻飘飘的放下就是,这些个名士为何这般热切? 刘邈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浑。 真以为这些淮南名士都是乐善好施的媒人,见到谁都想撮合一下不成? 刘邈现在是什么身份? 扬州九江太守! 即便这个名号不过还是空中楼阁,没有掌握实权,但终究也是整个扬州排在前面几号的人物,乃是真正的高官! 如此,这些江东士人哪里不笼络的道理? 不对,不仅仅是笼络! 刘邈突然想起三国时的一些趣事。 后世大家伙都以“曹魏好人妻,蜀汉多同志”调侃曹操和刘备。 可大家却忘了,人家曹操再怎么好人妻,到底没有将人妻当做正室。 但刘备入蜀后,第一时间就迎娶了吴懿之妹、刘瑁遗孀、刘璋寡嫂的吴氏为妻,立为皇后,是为汉穆皇后。 这显然不是刘备比曹家人还要更爱人妻。 单纯是因为,刘备以外来者的身份入主益州,必须要与当地豪族联姻,如此才能稳定人心,让蜀地安宁! 刘邈顿时与当时的刘备有了共情! 此时此刻,不正如彼时彼刻? 刘邈身为空降的领导,这些淮南名士以及其背后官吏大抵都在试探刘邈,试探刘邈会不会和当地士族合作。 若是刘邈直接拒绝,看似只是拒绝了纳妾,可实则却是在拒绝了整个江东士族还有自己的前途啊! …… 刘邈记得后世某部动画片里有一句耳熟能详的台词—— “要用魔法来对抗魔法!” 同理。 放在后汉,能对抗士族的,同样只有士族! 自己要是拒绝了士族。那就算下场好些,估计就是和刘备一样颠沛流离,成为各个诸侯交面不交心的吉祥物;若是下场不好,要么是如吕布一样被手下官僚给卖了,要么则是如孙策一样莫名其妙被人刺杀了。 刘邈一念至此,后背不由流出冷汗! 幸好自己及时醒悟了这一点!不然的话恐怕要遭大亏! 刘邈对自己,有着相当清晰的认知。 论个人勇武,自己能比得上从汉匈边境一路杀到大汉中枢的温侯吕布吗? 论排兵布阵,自己能比的过三年时间就扫平江东,立下孙吴基业的孙策吗? 论人格魅力,自己能比的过走到哪里都被世人景仰,赞不绝口的刘备吗? 连他们不遵守规则都会折戟沉沙,更何况自己这个普普通通的穿越者呢? 陆康还有众宾客眼见刘邈迟迟不愿回应,还以为此事告吹,原本对刘邈的热切又逐渐变得冷淡。甚至已经有士人不再前恭后倨,陪伴刘邈左右,而是寻得座榻后三三两两坐在一起闲聊其他,不再将刘邈当做贵客。 见到众人的反应,刘邈的心顿时咯噔一下! 自己的猜测果然没有错! 方才陆康突然言及纳妾之事,目的果然没有那般单纯! 怎么办?难不成现在要突然反悔? “娘,你怎么来了?” 就在刘邈思索自己怎么置之死地而后生时,身为这场纳妾风波的源头,但却一直无人问津的陆议突然发出惊呼。 “兄长方才说是前堂有贵客,要我出拜面尊。” 一道清亮柔和的女声传来。 刘邈顺着声音看去,却见一身着曲裾深衣,年纪约莫二十余岁的美妇款款走出。 宽大袖口以朱红云纹锦缎镶边,衣襟层迭缠绕如流水蜿蜒。腰间束着玄色丝绦,缀一枚白玉璜。乌发梳作高耸垂云髻,耳垂明月珰,颈间系赤金盘螭璎珞圈,腕上双跳脱以青金石与玛瑙相间,衬得皓腕凝霜雪无双! 最关键的是…… 大! 很大! 非常大! 刘邈的眼神落在陆氏的胸口,迟迟移不开眼睛。 好大的一块黄金! 刘邈不敢想象,若是将那脖子里的赤金盘螭璎珞圈给卖了,能招来多少兵马! 这哪里是什么陆家寡妇?这分明就是刘邈在乱世的立业之基啊! 更别说,人家不但白送一个五星神将陆逊当儿子,顺便还能帮自己赢下整个江东士族的友谊! 这个女人!老子娶定了! 本来一直在拒绝的刘邈突然起身敲击手中杯盏,脸色也忍不住红润起来—— “大善!”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诗经·蒹葭》! 在司马相如的《凤求凰》写出来前,就是天下最负盛名的求偶诗! 可即便如此,在大庭广众之下突然念出此诗,也未免有些太过放浪形骸! 从一众宾客的眼神中明显就能读出来—— 刘使君啊刘使君,本来以为你是一个忧国忧民的大汉忠臣,没想到在见到貌美妇人后竟这般狂野? 说好的因为国家正逢危难不能纵情歌舞呢?你怎么还自己唱上了呢? 感情这刘使君,竟是一登徒子不成? 便是刚刚过来的陆氏,也被刘邈突然的求偶行为所震撼,美目连连眨动。 原本已经沉寂干涸了数年的心情,竟也突然在此刻变得湿润起来! —————— 注1: 【初,高祖将为恂娶司徒冯诞长女,以女幼,待年长。先为娉彭城刘长文、荥阳郑懿女为左右孺子——《魏书》】。其中“左右孺子”就是小妾的意思。古人虽然惯例都是先娶妻后纳妾,但是也未尝没有例外。 注2: 五月辛巳,立皇后吴氏——吴懿妹,刘璋兄瑁妻也。《华阳国志·卷六》 嗯~~~简介和前面都有些字眼或者段落被屏蔽了,我试一下能不能改过来。然后本书的更新时间照旧,上架前还是中午十二点还有下午六点各发一章。 (本章完) 第4章 使君颇有高祖之风! 第4章 使君颇有高祖之风! “见过刘使君。” 陆氏来到刘邈面前,落落大方。 直到此时,刘邈的视线还没有从陆氏脖子上那块大金盘子上移开…… 如此一幕,再次惹得周围士人大笑。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看来今日,我等也是助成了一桩好事!” “……” 眼看周围的氛围有了变化,刘邈这才也跟着大笑,浑然没有半点尴尬,只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自己方才,完全就是在悬崖边上走了一遭! 若是任由纳妾之事作罢,只怕会和江东士人离心离德! 虽然自己高唱《蒹葭》有夸张之嫌,甚至说不定还会影响自己的风评,但与重新挽回江东士人相比,这点显然都无关紧要! 听着周围宾客的调笑,刘邈也是毫不在意,面色如常! 这一幕落到别人眼中,都以为刘邈不知羞,当即再次调笑。 唯有陆议眼中似有异样,开始仔细观察刘邈。 纳妾之事已定。 投壶之礼,却还是要继续! 刘邈不擅射礼,心境又经历了起伏,竟然只射中了一支投矢! 好在对面的陆议不知怎的,今日竟然也是一只投矢都没有射中,让刘邈侥幸赢了一回! “承让!承让!” 之后陆续又有宾客投壶,刘邈则是不停饮酒,最后竟是让侍者搀扶才能直立辞行! …… “伯言,你如何看待这位刘使君?” 等到刘邈离去,在一片杯盘狼藉当中,陆康这才坐于阶上,询问陆议。 “我开始见他忧思国家,以为他是可以值得托付之人。但方才那般作态,又颇似轻佻之辈,却不知究竟如何才是他的本性。” 陆康此时有些别扭。 刘邈方才在宴席上变化实在太大,这让他有些拿捏不准,这刘邈究竟是怎样的人物。 究竟是真龙,还是戴了一对鹿角哗众取宠的蟒蛇,属实是让人有些分不太清! 陆议并没有急着回答陆康,而是反问起陆康—— “从祖今日设宴,究竟所为何事?” 陆康知道陆议自小聪慧,所以也是打开天窗与他说起亮话。 “那刘邈刘仲山,奉他兄长之命前往长安拜见天子。刚好我也派遣了孝廉到朝廷进贡,又恰好天子迁他为九江太守,于是与我府中使者一路从荆州自水路而来,我自然需要尽地主之谊。” 顿了顿。 “但我与他非亲非故,自然没必要专门为他接风洗尘。” “我这一次试探,实则是为了袁绍!” 陆议不解。 “从祖,怎么又和千里之外的袁绍扯上了关系?” 陆康此时讪笑:“伯言,袁绍可不是在千里之外啊!” “相反,袁绍此人,根本就是无处不在!” “你可知,袁绍如今的威望究竟到了何等地步?” “就在月前,袁绍已经任命会稽人周昂为九江太守了!” “!!!” 陆议眼角跳动,似是不敢置信! “如今天子尚在!朝廷尚在!刘使君才是朝廷任命的九江太守!他袁绍怎敢越俎代庖呢?” “有什么不敢?” 陆康摇头,表示陆议现在还是太年轻,不知世间深浅。 “如今朝廷衰败,关东仰仗于二袁,袁本初与袁公路都敢号召诸侯进攻帝都,他二人还有什么不敢的吗?” “莫说一个太守,他袁绍擅自夺取冀州,冒称车骑,又与何人有过交代?如今天下遍布袁氏门生故吏,天下大半几乎已经姓袁,任命一个九江太守,对于袁绍又算得了什么大事呢?” 陆康虽然语气轻松,但是陆议还是能从自己从祖父口中听到不甘与愠怒。 自己的从祖陆康一生忠于朝廷。 如今却是袁氏专权,甚至是一时间内出现了两个九江太守! 一个九江!两个太守!这难道不是对大汉朝廷,对大汉权柄,对大汉律令的背叛吗?他袁绍究竟想要做什么? 陆议能够感受到陆康的心如刀割,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上前轻抚陆康的后背,帮他顺平心中郁气。 “所以从祖今日设宴,是想试探刘使君,看他是不是可造之材,能否与袁氏相争?” 陆康欣慰的看着陆议。 “伯言果真冰雪聪明。” “只是今日那刘仲山在宴席上实在太过不堪,我怕他根本没有勇气和袁氏抗衡。” 听到陆康对刘邈的评价,陆议却是沉默不语。 见到陆议不说话,陆康就知道,自己这个聪慧的从孙必然是有什么不同的见地! “伯言想到什么直说便是。” 陆议起身朝着陆康拱手—— “从祖难道没有察觉,刘使君今日宴席前后反差太大吗?”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今日宴飨之事,因与孙儿有关,故此孙儿一直观察着刘使君。” “刘使君反差之始,源自从祖提起母亲婚事。” 陆议说到这里时,终究还是有些不太自然的摇了两下脖子。 “刘使君一直泰然自若,在见到母亲时却忽然一反常态,高唱《蒹葭》,有凤求凰之意。” “当时的宾客都嘲笑刘使君见色起意,可是孙儿却在之后一直观察着刘使君,发现刘使君仿佛君子一般,未曾再往母亲那里看上一眼,显然是奉照非礼勿视而行。” “倘若刘使君真的是好色之徒,反差哪里会有这么大呢?” 陆康突然瞪大眼睛:“伯言你是说……” “之后的投壶之礼,祖父应当也能看出来,是孙儿让着刘使君,这一点想必刘使君自己也知道。” “但刘使君哪怕仅仅投中一矢,依旧喜气洋洋,可见其面皮老老(江东话,厚脸皮)……之后又是饮酒为乐,没有难堪之色,视他人如无物,可谓荣辱不惊!” 陆议没有说出自己的判断,只是将自己所见如实叙述给陆康。 “像这样的人,孙儿遍观史书,也只见过一人。” “何人?” “汉太祖……高皇帝!” ———— 注1: 术从兄绍用会稽周昂为九江太守,绍与术不协,术遣贲攻破昂於阴陵。术表贲领豫州刺史,转丹杨都尉,行征虏将军,讨平山越。——《三国志吴书宗室传第六》。 (本章完) 第5章 陆氏 第5章 陆氏 “嗯~~~” 睁开眼睛,刘邈这才察觉竟然已经到了翌日辰时。 侍者在门前守候,见刘邈清醒,立刻上前用皂荚碾碎出的果肉抹在刘邈脸上,然后用温水擦拭,起到清洁的作用。 等擦完脸庞,又有人端来一盆热水,帮刘邈洗脚,以解酒醉之困。 足下泡着热水,侍者又奉来杨柳枝辅以青盐,要刘邈漱口之用,免得醉酒之后口内气味太大,让主人以为招待不周。 抹上青盐,用杨柳枝洗涤牙齿,最后将口中盐水吐在洗脚盆内,当即又有侍者取来鸡舌香奉于刘邈面前。 所谓鸡舌香,乃是产于昆仑国和交州那边的一种香料,亦是有口齿清新之效。 刘邈解着身体的疲乏,再次为昨日的决定感到庆幸。 这吴郡陆氏,当真富有! 自己将来能否抵抗袁术,大抵是真的要靠江东的这些士族了! 待洗漱完毕,刘邈看向床边迭放整齐的衣裳。 这衣裳,还是昨日宴会的那一套。 这自然不是陆氏小气,不愿给刘邈新衣。 正如《吕氏春秋·分职》所言:召客宴饮,酒酣乐作之后“明日不拜乐己者,而拜主人,主人使之也。” 《仪礼·乡饮酒礼》也记载过:明日,宾服乡服以拜赐,主人如宾服以拜辱。 刘邈虽然暂时还没有练会尬舞,但是这些基本的礼节却还是努力钻研过的。 毕竟,自己身为刘氏贵胄,身为两千石的太守,若是连礼仪都不能遵守,那自己大抵是真的没机会在这大汉朝混了! 穿上衣裳,刘邈同仓头侍者又往陆康府中拜会。 而陆康也是早有准备,知道刘邈要按照礼仪前来拜会,当即将刘邈迎入府中,再次奉为贵宾。 “昨夜醉酒滑稽,有失态之嫌,还请忠义原谅。” 刘邈毕恭毕敬,因为昨夜之事和陆康告罪。 陆康虚扶:“正所谓“宾至如归,无宁灾患,不畏寇盗,而亦不患燥湿”!宾客在我这里越是放纵,不正说明我招待的周全吗?既然是我这个主人招待周全,那客人又有什么罪过呢?刘使君昨夜失态,难道不正是对我最大的赞扬吗?” 一番解释,倒是让二人的关系更为亲近! 刘邈进入陆康家中,竟然发现主厅内作陪的并非是陆康的儿子陆儁,而是另外之人—— 一个貌美妇人。 这妇人谁来着?刘邈总是觉得眼熟。 待看清对方脖子上挂着的那块大金盘的时候,刘邈才辨别过来对方的身份! 陆逊之母……陆氏! 刘邈再度上前,鞠躬行礼—— “昨夜酒醉,冒犯了夫人,还望夫人不要怪罪。” 而一旁的陆康也在此时观察着刘邈。 见刘邈今日面对陆氏时,根本没有昨日的热切,眼神中也没有流露出对美色的渴望,当即不断点头,感觉欣慰。 刘邈,果真如同自己从孙陆议说的那般,不是寻常男子,更不是昨日众宾客以为的登徒子! “刘使君言重了。” 陆氏再次身形款款的起身行礼。 而也就是在这时,刘邈才第一次将目光转移到陆氏本人身上。 体态柔美,面相温和,多是江南女子的温婉。 腰肢纤细,身前饱满,又是风姿绰约的尤物。 可惜在刘邈眼中,这些终究是没有陆氏的儿子陆议还有她背后整个吴郡陆氏乃至江东士族诱人…… “刘使君昨日高唱《蒹葭》的场面,实在令人难忘!” 陆康在确认了刘邈果真不是奸邪之人后,对陆议昨日对刘邈的认知也是信了几分。 只是这“类高祖”的评价却是太过让人震撼,所以陆康终究还是想要再试试刘邈的成色! “刘使君昨夜先有“忧国忧民”之论,之后却又狷狂肆意,倒是令我不解……难道刘使君是酒量不行,所以才这般判若两人吗?” 来了! 刘邈没有想到,陆康竟然这般直白,直接询问起了昨夜的反差! 这个问题和昨夜的“纳妾”之事一样,若是回答不好,只怕会出大事! 刘邈端正姿态,不再作虚伪客套之态。 他知道,自己能否彻底得到陆康的支持、陆氏的支持、江东士族的支持,全看自己接下来的表现! 陆康现在对刘邈的意义,已经不仅仅是同事,是将来可能的亲家,更是刘邈的天使投资人! 正如高祖刘邦迎娶吕后,用吕氏家财起事;也如光武帝刘秀抵达河北后迎娶郭圣通,得到真定王刘杨的支持;再如将来刘备迎娶糜氏,得糜竺糜芳家财相助一样,现在的陆康对刘邈而言,完全就是一个命运的转折点! 如果自己表现的让陆康满意,那自己就能够得到陆氏的家财与人脉,让自己在淮南有立足之地,以此对抗袁术。 反之。 如果不能让陆康满意,别说这些政治资源,就连昨日装醉认下的婚事估计也会被否决,至于什么陆逊更是与自己无缘,自己大抵真的只能在不久的将来对着袁术撅屁股…… 刘邈沉声思索。 所以,要如何把握好这个度也是很重要。 太过下流……不行,会让陆康以为自己没有才干。 太过上流……也不行!会让陆康以为自己虚伪,是个大忠似奸之人。 “忧国忧民”之论在宴席上情不自禁有感而发还行。倘若在现在这种交心的时候还拿出来扯大旗,那刘邈就纯粹是将陆康当做傻子了。 想要让陆康满意,唯有投其所好,让他对自己有所认同,这才是这场面试的最优解! 是的!现在给刘邈的感觉就是面试! 不能一无是处,也不能冠冕堂皇。 最重要的,还是让对面的hr满意! 果然…… 无论是两千年前还是两千年后,打工牛马永远都是打工牛马…… 刘邈收拾心神,看了看陆康,但随后就将眼神放在陆氏身上—— “仕宦当作执金吾,” “娶妻当得阴丽华!” “如今大厦将倾,邈一心匡扶汉室,再无它求!” —————— 注1: 汉代成书的《神农百草经》中记载“长垂脂浓。短具牙形。铁封蕃茂。篾束飘零。熏烟溽散。调酒风停。苍鳞百岁。去垢常青。”可见当时已经将皂荚当做清洁之物。 (本章完) 第6章 钱!粮!人! 第6章 钱!粮!人! 匡扶汉室! 陆康听到这四个字后,看向刘邈的眼神都变得有些不一样。 而刘邈在看到陆康眼神变化的时候,也知道自己再一次赌对了! 陆康,世家名士出身,可却忠诚于汉室。 甚至刘邈之所以会出现在庐江,都是因为在长安遇见了陆康的使者,这才结伴而行。 如今恰逢乱世,陆康身居千里之遥,还能不忘朝廷,遣孝廉携礼物进贡朝廷,这究竟是怎样一种精神? 故此,刘邈投其所好,专门盯着“匡扶汉室”四个字往陆康软肋里打,果然是正中陆康下怀! 陆康眼神热切,却又欲言又止。 见状,刘邈更是趁热打铁,干脆指着陆氏说道—— “忠义昨日见吾纵情高歌,非浪荡也,实在是心中喜悦。” “我昨日宴席中潸然泪下,确实是感慨国家的艰难!而见到陆氏后,却是想到昔日世祖皇帝当年不也是流落到河北之地,得遇沛氏,方才成就光武中兴之业吗?” 陆康听到刘邈的话,更是惊讶到无以复加! “使君竟然以世祖皇帝自勉呼?” 而一旁的陆氏更是两眼发亮。 刘使君,果真豪杰! 但陆康没有那么容易被说服。 活了大半辈子,陆康见过太多嘴上是一套,行为又是一套的伪君子。 嘴上尽是屠龙术,临到阵前,却是连只鸡都不敢杀。 刘邈成色究竟如何,还是要再试上一试! “刘使君,我有一事本应告知,但昨日宴席毕竟乃是私宴,不好谈及公事。故此才拖到了今日。” 陆康盯着刘邈:“刘使君可知,袁绍前不久已经任命会稽人周昂为九江太守?” 嗯? 刘邈有些诧异,这事他还真不知道。 不过紧接着,刘邈就怒火中烧—— “我乃朝廷任命的九江太守,银印青绶俱在!哪里能有第二个九江太守在?” 陆康见勾动了刘邈的火气,当即再次询问:“刘使君难道就不怕袁绍吗?” 袁绍? 当然不怕! 只因刘邈知道,袁绍将来大概率是出不了河北,到不了中原,更不用说自己所在的淮南! 相比于袁绍,如今的袁术反而是刘邈应该头疼的家伙。 所以如果陆康现在若是询问刘邈惧不惧怕袁术,刘邈多少还会有些迟疑,可倘若问的是袁绍,那刘邈自然就是四个字—— “有何惧否?” “袁绍枉顾朝廷政令,私自任命官吏,他想要做什么?谋反吗?” 陆康一直看着刘邈。 眼见刘邈果真对于袁绍没有丁点畏惧,立即扼腕感慨:“刘使君真豪士也!” 如今的大汉,谁敢说自己不怕袁绍? 先是促成关东诸侯会盟,攻破了雒阳,成为后汉两百年来第一个将朝廷脸面放在脚下踩着的诸侯。之后又夺取冀州,于界桥大败公孙瓒,声望可谓如日中天! 加上又有遍布天下的袁门故吏支持,任何人听到袁绍之名,就算并不畏惧,多少也会带着几分敬意,防止无意间得罪袁绍。 可刘邈方才的话语,别说敬意了,简直就是指着袁绍的鼻子在喊汉贼了! 这样的态度让陆康确认了一件事—— 刘邈,是真的有勇气抵抗袁绍,与袁氏为敌! 单单是这点,就已经强过此世大多人了! 刘邈此刻更是起身—— “那周昂私自接受袁绍的任命,多半也为叛逆!” “若是忠义不嫌,倒不如给我快刀宝马,让我这就前去斩杀此獠!” 陆康大喜,却又连连摆手:“不可!不可!” “周氏,大族也。” “其兄为丹阳太守,其弟亦是袁绍任命的豫州刺史,不可如此唐突。” 陆康上前扯住刘邈的衣袖。 “但见刘使君今日意气,拨乱反正不过早晚的事,何必要急躁一时呢?” “不如先在庐江住下,以钱粮招兵买马,再与那周昂抗衡!” 妥了! 刘邈知道,自己妥了! 陆康话里话外已经暗示的相当明显!钱他会出,粮,他也会出! 陆康,是真的愿意支持自己! 甚至不光是钱粮。 如果陆康鼎力相助,那刘邈心心念念的陆逊还会远吗? 刘邈当即起身朝着陆康道谢:“陆忠义之恩,叫我如何为报?” 陆康赶紧扶住刘邈:“我等皆是大汉忠良,同殿为臣,皆有匡扶汉室的大志,如何需要你的报答呢?” …… 刘邈当然知道,陆康不可能不要回报。 现在两人的关系,明显是互有需求。 自己虽然需要陆康还有江东士族的帮助来谋取一片立业之基,但陆康还有江东士族又何尝不需要一个牌面上的人物来对抗如日中天的袁绍呢? 如果单纯是江东士族中挑选一位出来,大抵是威望不足,而且没有大义,不能与袁氏抗衡。 反观刘邈,不但是正牌的汉室宗亲,同时也是朝廷任命的九江太守,不正好能够将大义握在手中吗? 双方虽是各取所需,但刘邈却明显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下不再是无水之萍,而是安安稳稳有了一块根基。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刘邈明白,昨日宴会因为自己无意间挑中陆逊,并随后引发的纳妾之事,几乎堪称自己命运的转折点! 虽然名声是会有些折损,比如自己“登徒子”的名号会流传出去……可这与自己将要获得的东西,又算的了什么呢? 一念至此,刘邈念头通常,只觉汉末这场乱世浮卷正式朝着自己打开! 而陆康也不再怀疑刘邈的志气,转而是询问另一件事—— “既然如此,还请使君不要忘记了昨夜宴会上约定的婚事啊!” 婚事? 哦,对!婚事! 刘邈朝陆氏看去,正要纠结如何措辞,就听陆氏率先出言—— “刘使君乃是上天派来匡扶汉室的豪杰,跟随刘使君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我又哪里会意例外呢?” ———— 注1: 昕字大明。少游京师,师事太傅陈蕃,博览群书,明於风角,善推灾异。辟太尉府,举高第,稍迁丹杨太守。曹公起义兵,昕前后遣兵万馀人助公征伐。——《三国志·吴书六》 (本章完) 第7章 舆论战 第7章 舆论战 “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 此为昏义六礼也。 若是迎娶正妻,六礼自是要筹备完全,方才能够成婚。 然纳妾则不同。 妾的地位低下,甚至可以公开买卖。 被卖者“以绿巾裹头,以别贵贱”,并以此为由,诞生了“绿帽子”这样的骂人话。 不过陆氏终究不是常人。加之如今刘邈又无正妻,虽然六礼的过程简单了些,但却并不卑贱。 刘邈看着房中的陆氏,一双明媚的眸子正火热的盯着自己,也是来到陆氏身边坐下。 两人大腿贴的很近,已经能够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陆氏的双手本来迭放在自己的小腹处,此刻却被刘邈拉在手中,放在腿上。 “我不瞒你。” “迎娶你,本是寻江东士人为助力。” “如今大争之世,男女欢爱不过小事。日后大抵也没有时间陪伴你左右。” “不过我与陆忠义所言并无虚假。陆氏之恩,必然铭记在心;倘若有朝一日侥幸事成,自然以高位相待。” 刘邈再次强调。 自己迎娶陆氏,从来都是一门政治联姻。 若是陆氏想要从自己身上渴望得到什么爱情,那陆氏大抵是真的想多了。 让刘邈有些意外的是,陆氏在听到刘邈的话后,非但没有生气,眼中反而再次流露出炙热钦佩的神色。 “刘使君难道真以为妾身还是懵懂的及笄之龄不成?” “今日刘使君之言,我又如何不知呢?” “刘使君乃是成大事的人,若是只沉溺于闺房之事,倒反而令人失望。” 刘邈的话直,陆氏的话同样也不走那些弯弯绕绕。 陆氏嫁予刘邈,自然也不可能是图刘邈的容貌端正。 只因刘邈性情豪爽,做事不拘一格,又是九江太守、汉室宗亲,能够庇护左右,陆氏这才愿意献身。 人最害怕的,就是拿捏不清自己的份量。 但陆氏眼下显然对自己有着明确的认知,这样的话语也让刘邈心中安定。 “只是刘使君,妾身还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吾儿伯言,自幼聪慧,还望使君加以栽培,以便日后成为使君助力。” 刘邈听闻是陆氏担心陆逊,当即笑道:“伯言之事,夫人勿虑。” 若不是为了陆逊,刘邈还真不一定会选择迎娶陆氏。 而对于陆逊将来的成就,没有人比刘邈更为清楚。 对陆逊,刘邈呵护都来不及,怎么会选择疏远呢? “吾必将伯言视若己出!” 如果自己与陆逊非亲非故,刘邈是真的没有把握收复陆逊,让陆逊为自己所用。 但现在不同。 迎娶了陆逊的母亲,陆逊就是自己的儿子! 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陆逊之后,就是想不为自己效力,恐怕也是不大可能了! 而陆氏见到自己心中最后一件忧虑之事已经解决,也是敞开心扉。 玄纁舆服被慢慢解开,露出里面的褒衣。 白嫩的肌肤若隐若现,在烛火的照耀下,竟然好似玉石闪烁,照亮整个寝室。 随即,陆氏又轻轻弯下腰肢,用皓齿咬住刘邈腹间的腰带,缓缓用力。 刘邈伸手抚摸陆氏脸颊,心中突然有了异样。 虽然自己已经和陆氏说过,自己与她并没有什么感情。 但俗话说的好。 日久生情嘛! 有些事情,果然还是不能太过武断! …… …… 陆康之后,亦是没有食言。 直接赠送刘邈粟米万斛,还有铁甲百套,可谓丰厚! “刘使君,既然如今都成了一家人,那我也有话直说。” 陆康在刘邈纳陆氏为妾后,言语中更是多了几分亲切。 “那周昂兄周昕,为丹阳太守,麾下丹阳武卒骁勇善战,不可不防。” “虽然周昕不可能直接派遣郡兵助力周昂,但肯定也会分予周昂精锐相助。” “使君如今,不可冒然前往九江,理应招募兵马,如此才能与周昂争夺九江。” 刘邈听后,深以为然。 远在冀州的袁绍,不可能随便任命一个人为九江太守。 之所以选择任命周昂为九江太守,就是因为其兄长周昕为丹阳太守,在扬州本地有着势力。 自己若是单枪匹马前往九江,大概率是被人家一刀捅了然后丢到长江里去喂鱼。 无论什么时候,手中有兵,心中才能有底气! 不过除了在军事上武装抗争,刘邈还有一个想法。 记忆中,之后袁术入主淮南,虽然大体上还算顺利,但是其中终究有些波折。 刘邈记得,好像是扬州刺史不愿给袁术开门,袁术盛怒之下只得引兵来攻,弄得淮南百姓士人纷纷厌恶袁术,这才前往江东避难。 所以刘邈猜测,如今的扬州刺史,大抵也不是袁氏那头的,自己完全可以从这方面下手,打上一场舆论战! “陆忠义不如遣人往扬州刺史处,向他施压,问他究竟是亲近袁氏,还是效忠朝廷。” “此外,还可将消息散布民间,让周昂在大义上陷入被动。” 刘邈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 汉室宗亲!朝廷任命! 汉室四百年积累下来的声望,就是刘邈最大的王牌! 而自己的劣势,则恰恰是周昂此时的优势,也就是其兄周昕背后的支持。 以己之短,击彼之长,这显然不是聪明人应该做的事情。 扬长避短,这才是刘邈如今应当遵循的原则! 而陆康在听到刘邈要打“舆论战”后,亦是眼前一亮。 他一开始只想着用武力相争,却全然没想到还能用盘外招来发动舆论! 若是上有扬州刺史的支持,下有民间百姓的认同,那此战的优势未尝不能朝着自己这边倾斜! “善!吾这就与陈元悌发去文书!” —————— 注1: 扬州刺史陈温素与洪善,洪将家兵千馀人,就温募兵,得庐江上甲二千人,东到丹杨复得数千人,与太祖会龙亢。——《三国志·魏书九·曹洪传》 袁术更用陈瑀为扬州。瑀字公玮,下邳人。瑀既领州,而术败于封丘,南向寿春,瑀拒术不纳。术退保阴陵,更合军攻瑀,瑀惧走归下邳。——《英雄记》 现在的扬州刺史是陈温,陈元悌,而非刘邈记忆中不给袁术开门的陈瑀。 (本章完) 第8章 歌谣 第8章 歌谣 九江郡治,寿春。 灯火摇曳,暗红鲛绡帷帐下,被袁绍任命的九江太守周昂斜倚豹皮软榻,自顾自摇晃手中金樽。 “刘邈,果真到了扬州?” “正是。” 对面坐着的袁绍从兄袁遗拿起木枝,拨弄着烤盘上已经软烂的金橘。 “他在宴席之上,先是席间突然哭泣,有【忧国忧民】的论调,之后酒醉,在见到陆氏遗孀之后竟又有狷狂之姿,要迎娶陆氏遗孀为妾室。” 周昂突然从豹皮软榻上翻起:“娶陆氏遗孀?此言当真?” 随即周昂一拍大腿,竟是露出可惜的神色! “应当是当年九江都尉陆骏之妻!可惜!可惜!我曾在数年前与其有过一面之缘,可称为绝色!不成想今日竟然被刘邈夺了去!” “宴会上那么多人,是不可能传错的。” 袁遗将一枚金橘从烤盘上翻出,放在唇边,轻轻一咬,就有汁水爆开,一解饮酒后的辛辣。 “世人都以此为笑柄,说刘邈不过好色之徒。” “为了贪图陆氏美色,竟然还说陆氏的儿子陆议那是极贵之人……呵,一个十岁的孩子,又能看出来什么?大抵不过是那刘邈为了掩饰自己好色的说辞罢了。” 周昂听后,本来拱起的后背慢慢舒展,重新躺回榻上。 “原来又是一草包无能之辈尔!” “自董贼秉持国政,予了天下多少这种草包作为刺史、太守?如今朝廷又派来这么一个刘邈,当真不将百姓的死活放在眼中吗?” 周昂说的大义凛然,可一旁的袁遗却微微一笑。 “那也不尽然。” “自董卓秉持朝政,提拔了韩馥、刘岱、孔伷、张咨、孔融、应劭、张邈等人为各地刺史郡守,其中也不乏有识大体之人。” 周昂眼珠一转,立即意识到袁遗说的是谁! “也是!若非韩馥,袁公也不能这么快的入主冀州。” “尔今我亦是袁氏故吏,自当为袁公守土,免得奸人觊觎!” 听到周昂之言,袁遗亦是满意。 “既然如此,还请太守除去奸人,免得淮南再生事端。” 啪!!! 烤盘上,一个金橘突然炸裂,发出响声! 周昂的双手不自觉抖动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 “为何如此?” “伯业不是说,那刘邈不过一好色无能之徒吗?” “既然如此,何必要对他痛下杀手?须知……” “须知,他还是汉室宗亲?” 袁遗嘴角似是不屑。 “刘氏如何?难道还能比得上袁氏?” “而且郡守莫要忘了,给他任命九江太守的,是如今的朝廷,是逃往长安的朝廷,同时也是被乱贼挟持的朝廷!” “这样的朝廷任命的郡守,难道有不杀的道理吗?” “更何况……” 袁遗言语中尽是挑拨—— “我听郡守的意思,对那陆氏遗孀也有好逑之心?” “倘若真没了刘邈,这桩婚事又如何能作数?到时候佳人难道还不是主动入怀吗?” 周昂一听,觉得袁遗之言倒也是有理。 饮下杯中美酒,周昂起身活动筋骨,四肢还有腰背传出脆响。 “吾兄知我要来上任,特意予我三千丹阳精卒!” “不知那刘邈来到江东,是带了多少人马?” 袁遗端坐,笑而不语。 “一千人?” “三千人?” “那刘邈,总不能带来一万兵马吧?” 眼看周昂越猜越离谱,袁遗更是直接笑出了声。 “郡守多虑!那刘邈来到淮南,不过一人而已,并没有募集甲士。” 一人? 周昂不敢置信:“一人敢来此?他难道以为他也是刘景升不成?” 三年前刘表单骑入荆州,施展手段镇压宗贼,使得荆州成了乱世难得的世外桃源! 如今刘邈如此,莫不是也要如此? 而袁遗当即招手:“绝无可能!” “那刘表年纪轻轻,就已有“八骏”的名号。早年受大将军何进征辟为掾属,出任北军中候,哪里是一个刘邈这样一个幸进之臣能够比拟的呢?” 周昂点头:“既如此,自当召集兵马,埋伏在刘邈进入九江的要道上一击毙命!” “然也!” 就在此时,门口有侍者近步上前,来到周昂耳边低语。 “刺史陈温要我前去,伯业可要一同前往?” 袁遗听到是陈温过来邀请,思索片刻后还是摇头。 “既然是唤你前去,必然是有什么公务需要商议。我如今不过一介白身,又非私会,哪里能轻易往刺史府去?” “只是之前讨董之时,陈温曾经赠予曹孟德从弟曹洪数千兵马。此事袁公亦是欣喜,还望郡守代袁公谢过刺史。” “自然!” 周昂披衣出行,袁遗倒上一杯温酒后示意:“如今已经入秋,天色渐寒,郡守不如饮酒暖了身子再去。” “哈哈,不必!料想此去没有什么大事,这酒待我回来再喝!” 九江太守府和扬州刺史府离的极近,不过街头巷角的距离。 坐上车架,更是眯眼的功夫就能到达。 只是周昂没有注意到,在街边嬉闹的孩童此时口中竟然唱着一首童谣—— “袁家草,生宫角,黄雀飞,绕高庙,不栖枝,望云潮!” 等周昂的车驾来到刺史府门前停下时,周昂却是注意到,一辆马车在自己前脚刚刚离开此处。 “那是谁的马车?” “回郡守,乃议郎陈瑀车驾!” 陈瑀? 周昂问了一句,便不放在心上。 陈瑀乃陈球之子,虽然出身显赫,但政治上隐隐偏向于袁术,和自己等人却是尿不到一个壶里。 “鼠目寸光!” 周昂骂了一句。 “袁公才是众望所归!如他这般的,迟早跟着袁公路一同成为冢中枯骨!” ———— 注1: 遗字伯业,绍从兄。为长安令。河间张超尝荐遗于太尉朱俊,称遗“有冠世之懿,干时之量。其忠允亮直,固天所纵;若乃包罗载籍,管综百氏,登高能赋,睹物知名,求之今日,邈焉靡俦。“事在超集。英雄记曰:绍后用遗为扬州刺史,为袁术所败。——《三国志·武帝纪》 (本章完) 第9章 不过登徒子 第9章 不过登徒子 周昂进入刺史府中,正要行礼,却蓦然听到扬州刺史陈温的声音—— “蠢货!” 一抬头,却是陈温在怒斥身边的一位书吏,却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周昂见此,面色有些不大好看。 虽然陈温骂的不是自己,但自己毕竟是客,陈温此番,多少是有些指桑骂槐的意思! 陈温在见到周昂后,同样也是毫不客气。虽然依旧礼遇,但是言语中尽是嫌弃之意,让周昂心中也是有怒气酝酿。 “刺史有什么话与我直说就是,为何这般夹枪带棒?” 陈温发斑白,头戴漆纱进贤冠,玄色绢袍以皂缘饰云气纹,交领右衽间垂五尺青绶,彰显一州刺史之风范。 这般尊贵,本是喜怒不形于色,此刻却是须发尽张,愤慨异常—— “周昂,汝有袭杀刘邈之意呼?” 劈头盖脸的一句喝骂,让周昂瞬间面色苍白。 不过一想到陈温终究也是袁绍这边的人,当即镇定心神,小心询问:“敢问刺史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听周昂没有否认,陈温握紧双拳:“今日那庐江太守陆康的书信传到我这里,询问我为何要遵循袁公之意,迎你入寿春城,为九江太守!” “之后淮南境内更是传起歌谣,说什么“袁家草,生宫角”……汝与袁遗,难道真的等不及了吗?” 周昂闻言大骇,更是惊呼:“绝非如此!” “方才袁遗在我府中刚刚商议要不要除掉刘邈,吾等所谋之事不过如此,如何还有谣传歌谣一事?” 周昂扯开自己的衣物,露出里面的胸膛:“天地可鉴!吾再无它事隐瞒太守!” 陈温见周昂反应如此之大,一腔愤慨也是变成了狐疑。 “真不是你们?” “当真不是!” 周昂的再次否决,也让陈温缓缓闭上双目。 “既然不是袁公指使,那想必只有一人了!” 周昂合拢住衣物,也是若有所思。 “刺史是说……袁术?” “嗯。” 陈温没有否认。 “北面刚刚传来消息。” “袁术屯军于封丘,又有黑山贼的余部以及匈奴于扶罗等助战,与曹孟德决战于匡亭。” 这个消息是绝密,周昂并不知情。 所以初闻此事,自是吓了一跳! “战事究竟如何?莫非曹孟德败了不成?” 不等陈温回答,周昂就唉声叹气—— “如今袁公北有幽州公孙瓒,东有晋阳黑山贼,若非兖州的曹孟德抵挡,袁术与徐州陶谦怕是会从南面呈合围之势!” “今日刺史唤我前来,难道是要我领兵北上,支援袁公吗?” 周昂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会让陈温愠怒! 袁公虽然势力极盛,但敌人也不少。 关中西凉军暂且不提。 幽州公孙瓒虽在界桥被击败,却终究占据幽州,带甲十万,仍是强敌。 袁术和陶谦也是阴谋一处,欲从中原夺取关中。 若是占据兖州的曹操一败,即便是袁绍,恐怕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吧? 陈温淡淡瞥了周昂一眼—— “郡守勿虑。” “北面有确切消息,曹操已经击破袁术,如今袁术已经逃遁至封丘!” 赢了? 周昂先是不敢置信,随即却又高兴的站起身来:“呜呼!天佑袁公!” 如今连袁术都已经战败,那这天下有谁还能是袁公的对手呢? “此为喜事!刺史何故这般哀愁?” 听到周昂直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陈温终究忍不住叹了口气。 “郡守难道没有意识到吗?” “袁术之所以要前往兖州与孟德决战,就是因为其后路粮道已经被刘表截断,不能返回南阳。” “东面的徐州有陶谦经营数载,威望可谓深厚。加之陶谦乃名士也,袁术不会轻易前往徐州。” “如此,你不妨仔细想想,袁术还能前往何处呢?” 周昂陡然一惊! 陈温的话都说到这里,若是他再听不明白,那当真是蠢材了! “刺史的意思是……袁术要往淮南而来!??” 周昂顿时头皮发麻! 哪怕平日里再瞧不起袁术,可他却也知道,袁术绝非善与之辈! 他若是来了淮南,其他人不好说,就自己这些袁绍旧臣,能落得什么好下场? “不错。” 陈温亦是满脸愁容。 “袁术自中原战败,必然要往淮南而来!” “我等都知道,袁公虽然强盛,但其兵将如今都在河北,不能南下支援。” “此役,怕是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陈温朝着周昂安顿道—— “论兵甲强盛,我们无论如何也是比不过袁术的。” “论军事谋略,我们也不能和袁术麾下文臣谋士所媲美。” “而今之计,唯有以大义服人,然后向兖州曹操、荆州刘表求援!” 陈温说出此时唤周昂来的真实目的—— “故此,如今绝对不能有一个汉室宗亲死在淮南!让袁术有名正言顺的理由!” 周昂此时也意识到这一点! 现在淮南势力本就不及袁术,故此绝对不能在大义上落袁术口舌,让袁术从道义上也压过淮南一头。 只是一想到不能迅速斩杀刘邈,周昂心中就有些难受。 尤其一想到那陆氏遗孀这些日子要在刘邈身下承欢,更是心生闷气! 陈温见周昂如此,便知道他大抵还是“忘不掉”刘邈。 “刘邈,不过一好色之徒,并无其他本事。就算迎娶陆氏女,陆康还有吴郡陆氏也不可能鼎力相助。” “只要能够抵御袁术,等到袁公的援兵,区区刘邈,不还是随意处置吗?” 周昂叹了口气,却好像又想到什么:“既然刺史担忧袁术,不妨将陈瑀等亲近袁术的士人软禁起来,免得其横生事端!” 陈温听后顿觉有理,便让门下侍者给陈瑀等人送上拜帖,想要邀请过来之后一网打尽! 可片刻后,却见侍者急匆匆进来,朝两人高呼—— “刺史!陈瑀方才出了城门,往西而去!” ———— 注1: 引军入陈留,屯封丘,黑山馀贼及於夫罗等佐之。术使将刘详屯匡亭。太祖击详,术救之,与战,大破之。术退保封丘,遂围之,未合,术走襄邑,追到太寿,决渠水灌城。走宁陵,又追之,走九江。——《三国志·武帝纪》 (本章完) 第10章 无敌的袁术! 第10章 无敌的袁术! 庐江郡治,舒县。 太守府内,刘邈与陆康同样在庭院中炙烤金橘,以暖炉温酒。 “仲山,那账册表格之法果然好用。” 陆康言语间,已经亲切的呼唤刘邈表字,显然彻底将刘邈当做了自己人。 陆康所言的“账册表格”,便是刘邈传授的东西。 因为要募集兵马,账目难免有些繁多,所以陆康就让刘邈亲自过目整理。 本以为刘邈至少要个两三日才能整理账目,不料刘邈竟然是列出表格,统计账目。不但结果清晰可见,更是省去大量整理核算的时间,所以二人才能是忙里偷闲,在这庭院内金橘煮酒,偷得半日安闲! 同时陆康心中也更加惊奇,以为刘邈绝对不是凡人。 兴许真如陆议所言,这刘使君,乃是高祖刘邦一般的人物! “不知仲山以为,如今的汉室,还有幽而复明的那一天吗?” 陆康言语中有着期待。 不仅仅,是对刘邈的期待。 更多的,还是对汉室的期待! 如今天下已有大乱之象,这汉室究竟是如秦末一般被后人取代,还是如两汉之交一样,纷乱数年后就又能归于太平? 陆康不晓得其中答案,所以询问刘邈。 而刘邈听后,眼神却有些不太自然。 自己怎么和陆康说? 难道告诉陆康,你想要的汉室基本支棱不起来了? 而你想要的和平,更是在将来数百年内都和华夏无关? 刘邈看向陆康鬓角,只见白发苍苍,几乎不见光泽。 这样的人,大抵是风中残烛、雨中灯火。 这最后一抹泯灭的微风,又如何能从自己口中刮起? 于是刘邈笑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华夏就算陷入纷乱,终究也会有一统的那天,陆忠义又何必各自纷扰?” 这个不算答案的答案,刘邈也不知道能不能给予陆康一些慰藉。 而陆康听后,果然是追问—— “仲山以为,谁能够成就高祖、世祖那样的伟业呢?” 没给刘邈说话的时机,陆康就主动询问—— “当今天子,能够中兴汉室吗?” 刘邈一听,就立即摇头。 “董卓已死。李傕、郭汜这些西凉武人都没有大的智慧,同时也没有董卓的威望,靠这些人支撑起来的朝廷,是没有机会让天子中兴的。” 刘邈知道,刘协多少还算聪明,甚至能够在曹操眼皮子底下搞出“衣带诏”这种东西……但是如今汉室倾颓,显然不是他一个只能沦为傀儡的天子所能逆天改命的。 陆康眼底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刘邈能给他说一句,汉室可兴,中兴有望。 但这样的话即便刘邈说出,又何尝不是自欺欺人? 于是陆康问起第二个人—— “仲山以为,袁绍能够成功吗?” 陆康紧张的看着刘邈。 如今袁绍势大,天下没有不畏惧他的人。 即便刘邈之前对袁绍毫无惧意,但陆康还是心中忐忑,以为袁绍将来说不定真的能够成就帝业! 而刘邈脸上更是不屑—— “袁绍外宽内忌,如何能成就大业?” “他虽出身公卿豪族,但到底身世坎坷,年少之时受过他人冷眼……这样的人心中必然多疑,故此不是能够成就大事之人!” 不光是陆康琢磨如今的天下局势。 刘邈这些日子里,除了和陆氏培养感情,自己也是私下里琢磨,琢磨这些个诸侯为撒子没有统一,让汉末乱世延续了数百年之久! 刘备、孙权占据南方本就是先天不足,所以这两人姑且不论。 最有可能一统天下的袁绍和曹操竟然也能接连打出官渡和赤壁这样的战绩,属实是有些过于巧合! 而且这种以少胜多的战事,一次是巧合,那两次就绝对是必然的了! 思来想去,刘邈觉得问题大抵还是出在了袁绍和曹操这两人本人身上。 仔细一想,这两位可都是多疑的主。 而多疑的性格,那基本都是从年少时养成的。 一个被天天被骂“婢生子”、“吾家奴”,一个天天更是被人骂作“阉宦之后”…… 在后汉这么注重名望和出身的时代,他们两个被这么从小骂到大,心理不出问题才是怪事! 而这样的心理放射在具体事务上,大抵就是极难信任其他人! 袁绍如此,曹操亦是如此! 若是让他俩真的顺位当上皇帝,这样的性格应该没什么毛病。甚至还能又是一个秦皇,一个汉武,大不了保底那也是一个嘉靖! 但是他们,却都在创业!是要当草创之君的英雄! 这种情况下,还不信任其他人,那纯属脑子有大病! 就开国那业务量,他俩一个能完成统一河北,一个能完成统一北方都已经是极限,哪里可能的平定天下? 所以刘邈才说,指望这两个多疑的家伙平定乱世,大抵是指望错人了! 反倒是刘备有枭雄之姿……只是可惜刘备起步太晚,命数太背,一直颠沛流离,找不到存身之处。 若是如今天下的局面是刘备据幽州而与袁绍相争,那河北究竟鹿死谁手怕是还真不好说! 刘邈思绪延展,见话题说开,又主动提及了其他几人—— “徐州陶谦垂垂老矣,有心无力。” “荆州刘表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益州刘焉私心太重,难为王者。” “至于袁术……” 听到刘邈提及袁术,陆康立即竖起耳朵,想要听刘邈对袁术如何评价—— 而刘邈此时却不复方才的云淡风轻。 只因如今自己身在淮南,说袁绍也好,说曹操也好,他们都不可能跨越千山万水提兵来战! 但是袁术,那玩意是真的马上就要抵达淮南!抵达自己身边! 即便自己想要轻视,可实际情况也容不得刘邈不重视袁术! 故此,刘邈面色凝重—— “术有名声,兵甲足。” “术之于淮南,有如泰山压顶之势,不可不备!” —————— 注1: 术结公孙瓒,而绍连刘表。豪桀多附于绍,术怒曰:“群竖不吾从,而从吾家奴乎!”——《后汉书》 注2: 操赘阉遗丑,本无懿德,僄狡锋协,好乱乐祸。——《为袁绍檄豫州》 注3: 刘备以枭雄之姿,而关羽、张飞熊虎之将,必非久屈而为人用者。——《吴志·周瑜传·疏论刘备》 (本章完) 第11章 上门 第11章 上门 “嗯?” 陆康显然也发现了刘邈言语中的不同。 评价他人,都是以好坏而论之。 可轮到袁术,为何就成了探讨其兵甲势力? “难道仲山以为,袁术会至淮南?” 陆康突然起身,在庭院中左右踱步,嘴中也是念念有词:“并非没有这个可能!并非没有这个可能!” “数日前,尚书郎桓阶领乌程侯孙坚尸首灵柩抵达舒县,将其交予孙坚亲眷。” “据那桓阶所说,孙坚是在奉袁术之命征战刘表时战死。如此袁术必然是没能攻下荆州。” “而荆州不能攻下,袁术如今没了立身之地。一旦中原有变,淮南倒成了袁术此时唯一能够前往的去处!” 陆康此时看向刘邈的眼神彻底变了! 之前桓阶前来归还孙坚的灵柩尸首,自己只是感慨一番,以为乱世不易,就连孙坚那样的绝世猛将都可能战死沙场。 可刘邈竟然能够直接看出天下大势,推断出袁术将要抵达淮南! 这样运筹帷幄的本事,难道真的不是高祖复生吗? 而刘邈听后也傻眼了,随即喉结上下滚动。 “陆忠义是说……孙坚家眷,就在舒县???” “仲山不知道?” 陆康更是倒吸一口冷气! 自己推断袁术即将抵达淮南,是建立在刘邈提点,并且知道孙坚战死之事后才得此结论。 陆康本以为刘邈亦是知道了此事,这才说出袁术会来到淮南……岂料刘邈竟然是全不知情? 一时间,陆康看向刘邈的眼神中竟不似人种,而是明晃晃写着【天命】二字! 刘邈此时同样震惊。 他是真的不知道孙坚家眷就在舒县! 那岂不是说……孙策、孙权这些人都在此地! 同时,如果孙策在,那么周瑜、鲁肃这些人难道还会远吗? 更重要的是…… 刘邈确信!与孙坚尸首在一起的,还有一件无价之宝! 和氏璧!传国玉玺! 这些,全都在自己的隔壁,结果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 刘邈下意识摸着下巴上的胡须,强压心中喜悦。 若是能得孙策、孙权、周瑜、鲁肃,再有传国玉玺,那何愁大业不兴? 只是自己该用什么办法将这些人收入麾下呢?真是令人苦恼…… 陆康倒是不知道这些,反而因为刘邈谈及袁术会抵达淮南之事后有些急躁:“袁术若真来淮南,又有谁能够抵挡呢?” 本来只以为对抗袁绍就已经足够,结果现在竟然还来了个袁术! 而且不同于袁绍是远在河北朝着淮南施加影响,袁术是会真刀真枪来到淮南,与众人争夺地盘! 诚如刘邈所言,袁术之于淮南,犹如泰山压顶之势,这让人如何能够安心呢? 刘邈见陆康似乎有担忧的神色,知道袁术的阴影对他终究还是有些太大,于是又是宽慰自己这个天使投资人—— “袁术不顾朝恩,坐创凶逆,造合虚伪,欲因兵乱,诡诈百姓,非贤士也。” “这样的人,就算能够逞凶一时,终究不能长久。忠义勿虑也!” 陆康见刘邈明知袁术会抵达淮南,却依旧不惧,更是惊奇! “仲山以为袁术必会败亡?” “然也!” 刘邈想了想,决定还是将自己的判断告诉陆康,让陆康有些心理准备—— “袁术虽然不能长久,可如今之于淮南,终究是难以阻挡。吾与君不可行螳臂当车之势。” “若是人事尽全,天意不允,恐怕只有四个字能够保留力量,以图将来。” 陆康好奇:“哪四个字?” “暂避锋芒!” 刘邈直言不讳,完全没有和袁术硬碰硬的打算。 “若是真不能抵御袁术,可暂且迁淮南之户于江东之地,以图再起!” 如果正面和来势汹汹的袁术为敌,刘邈便是效仿那蚍蜉撼树,不知天高地厚。 既然如此,自可迂回江东,再做打算! 当年高祖刘邦先入关中,自知不敌项羽,都愿暂时与之虚与委蛇,更何况如今手中没有一兵一卒的自己呢? 刘邈本以为陆康会支持自己,岂料陆康此时竟然是双目圆瞪:“仲山怎能如此?” “朝廷予你我郡守之职,自是有守土之责!” “若是将国家让我们守卫的土地拱手相让,那与韩馥那种罔顾圣恩的汉贼有什么区别?” 何谓郡守? 为国守疆者也! 白白将土地让予他人,这如何对得起国家?对的起天子! 刘邈见陆康突然生气,忽然明白历史上陆康为何宁愿守城两年,宗族死伤过半,也要和袁术死磕到底了! 虽然是真的忠烈之士,却也真的有些迂腐。 于是刘邈只得再劝——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难道忠义以为,自己死战,就能敌的过现在的袁术吗?” “身虽殒而名可垂于竹帛……” “停!停!” 刘邈有些无语,这是您老的台词吗?您老现在就非要当个死了的忠臣吗? 须知,要是忠臣都死尽了,那这大汉朝可就真的只剩下奸臣了! 要是刘备也如陆康这般固执,那哪里来的蜀汉给大汉续命?怕不是早死在徐州荆州了! 可陆康义愤填膺的样子也让刘邈决定之后慢慢再给自己这位大金主做思想工作,如今还是不要过分刺激于他。 就在刘邈想着用什么话来将此事暂且翻篇的时候,突然有人通报,说是议郎陈瑀前来求见。 “这陈瑀是何人?” 刘邈不解,主动询问陆康。 “此太尉陈球之子也!” 这陈球又是何人? 好在刘邈虽然不知道陈球是谁,却知道太尉乃是三公。身份自然尊贵。 这样的人突然来找陆康,却不知道究竟所谓何事? “此外。” 陆康也从之前刘邈劝他暂避江东的恼怒中回过神来,神情凝重的看向门外—— “那陈瑀,也是袁术故交,为袁氏门生!” ———— 注1: 桓阶字伯绪,长沙临湘人也。仕郡功曹。太守孙坚举阶孝廉,除尚书郎。父丧还乡里。会坚击刘表战死,阶冒难诣表乞坚丧,表义而与之。——《三国志》 (本章完) 第12章 枭雄! 第12章 枭雄! “陆忠义!刘使君!” 陈瑀头裹巾帻,足踏木履,腰间悬剑,俨然一副名士派头。 只是其身上风尘仆仆,尽显焦急匆忙,以至于在见到陆康和刘邈之后竟然连礼数都忘却,高举双臂,直接就来握住二人的手臂。 不是……咱俩很熟吗? 刘邈见陈瑀如此热切,立即心生怀疑,不过表面却是兴奋—— “吾久闻兄台贤明!今日一见,果真奇伟!” “……” 陆康钦佩的看向刘邈。 方才刘邈还在询问自己陈瑀是谁,结果转头就久闻上了? 看来刘邈果真如陆议所言,却是有高祖风范…… 不过刘邈对陈瑀热切,陆康却多少有些不待见陈瑀。 只因二人方才已经猜测,袁术大概率会往淮南而来。 如此,对陈瑀这个袁术同党自是没有太多好脸色。 “公玮此来,所为何事?” 陆康的耿直让刘邈都看不下去,赶紧一把拉过陈瑀让他坐下。 “公玮一看就是长途至此,快先来饮酒解渴。” 刘邈与陈瑀无比热切,倘若不知道的,怕是会以为二人才是故交,反倒陈瑀与陆康之间没什么交际一样! 陈瑀落座,拿过酒樽,顷刻间就使其化为乌有,一解口舌之苦! “多谢刘使君!” 喝过了酒,陈瑀面色比之开始正常了许多,同时脸色微微发红,显然是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失了礼仪。 不过事有轻重缓急,陈瑀显然也顾不上许多。 “刘使君、陆忠义,你们可知,刺史陈温等人,正在行悖逆之举?” 怎么又扯上了陈温? 刘邈和陆康对视一眼,却是不知陈温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二位可知,后将军即将抵达淮南?” 陈瑀突然神秘兮兮的模样,让二人以为陈瑀还能说出什么辛秘,结果竟然是这事? 就在陆康想要告知陈瑀,自己等人已经推断出此事时,却听到刘邈突然咋呼一声—— “后将军竟然要前往淮南!” “呜呼!此淮南百姓之幸也!” “不知后将军何日才能抵达淮南?吾必定当面奉迎!” 不是,刘使君你…… 旁边被打断的陆康满脸都是震撼。 但见刘邈此时荣光满面,谁能想到就在陈瑀进这个门前刘邈还在骂袁术“不顾朝恩,坐创凶逆”? 如此反差,是不是太大了点? 陈瑀见刘邈如此,更是心中激动—— “刘使君难道也尊崇后将军吗?” “当然!” 刘邈极尽赞美之词—— “后将军忧国家之危败,愍百姓之苦毒,率义兵为天下诛残贼,功高而德广,可谓无二矣!” “如今天下人都以为是那河北袁绍组建联军,诸侯会盟,却不如若非后将军供给粮草,殚精竭虑,运筹帷幄,遣孙坚自伏牛山攻入雒阳,哪里能击败董卓,保卫国家呢?” “可怜后将军乃是淡泊名利之人,不愿与袁绍争利。致使那婢生子倒反天罡,夺了后将军功名,实乃可惜!” …… 陆康将头别过去,已经不忍视听。 同时,陆康心中也是发自感慨:“便是高祖复生,见到刘使君,也会以为此子类我吧?” 陈瑀听的更是颅内激荡,不自觉挺起胸膛! “正是!正是!” “此世间,终于有人能够明白后将军的功绩!” “若是后将军在此,必定引使君为知己啊!!” 刘邈眼含热泪,恨不得高举双手,赞唱将军,歌颂将军的恩情一生一世还不完! “刘使君,如今后将军正要前往淮南。但陈温、袁遗、周昂等人都尊崇袁绍,想要拒兵抵抗!” 陈瑀咬牙切齿,但刘邈心中却是吐槽:这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袁术那玩意就跟蝗虫一样,谁见了不害怕? 相反。 如陈瑀这样,急着将袁术赶紧迎入淮南的,那才真是纯纯有大病! 刘邈嘴上是这么说,可面上并不表露,而是又作惊奇:“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唉!” 兴许是刘邈方才的表演太过逼真,让陈瑀真将刘邈当成了自己人,竟然直接拉住刘邈的双手哭诉—— “袁绍仗势欺人,其党羽也是趋炎附势,已经不是奇事?” “刘使君如今还客居舒县,想必已经知道了如今袁绍任命周昂为九江太守之事!” “如今使君尚在!汉室尚在!他们竟敢随意任命太守!这难道还不是叛逆吗!” “……” 陆康更是直接没眼看,暗道自己白长了这么多岁数,在刘邈和陈瑀面前竟然如娃娃一般稚嫩! 刘邈前脚还在那痛骂袁术,后脚就爱袁术爱的深沉姑且不提。这陈瑀的春秋笔法竟然也是这般娴熟! 只提袁绍任命周昂为九江太守,却不提袁术曾经任命孙坚为豫州刺史的事情是吧?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而陈瑀如今更是图穷匕见—— “刘使君是朝廷任命的九江太守!乃是真正的太守!如何能让周昂那样的假货入主寿春,行两千石的太守之职呢?” “还望刘使君与陆忠义在庐江起事,以声援后将军!如此……待后将军行此,必有重谢!” 陈温、周昂这些袁绍党羽联合在一起,还真有可能将袁术抵挡在淮南大门之外! 陈瑀正是知道了此事,所以才心中焦急,寻到九江,想要借刘邈与周昂之事,要刘邈与陆康支持袁术! 陆康明白了事情原委后,当即直勾勾的看着刘邈,想知道刘邈会做何打算。 从方才二人言语中,陆康已经知晓刘邈对袁术已有厌恶之心。 既然如此,那刘邈还会选择与袁术合作吗? “公玮,我一向敬重后将军,视后将军为人生榜样。如今后将军遇到小人为非作歹,我哪里会坐视不理呢?” 刘邈一脸正气,几乎不带犹豫就答应了此事! “某,愿助将军一臂之力!!!” 陆康此时仰头望天…… 本以为刘邈乃是奇才、大丈夫也。 可今日之事却是让陆康知道—— “刘仲山,当有枭雄之姿!” ———— 注1: 术又表坚领豫州刺史,使率荆、豫之卒,击破董卓于阳人。术从兄绍因坚讨卓未反,远,遣其将会稽周昕夺坚豫州。术怒,击昕走之。——《后汉书》 (本章完) 第13章 好美妇 第13章 好美妇 陈瑀不知之前发生的事情,此时听刘邈愿意相助,当即大喜:“能得使君相助!大事可成矣!” “仲山放心!待事成之后,袁公必有重谢!” 刘邈笑了两声。 袁术虽然样样不如他那个婢生子的兄长袁绍。 但袁术有一点好。 那就是大方! 有金银财宝、美人绸缎,人家是真的分给下属! 要不是袁术太过抽象,其实刘邈之前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袁术。 而现在既然陈瑀说出来了,那刘邈自然也是顺水推舟—— “哪里敢奢望后将军奖赏呢?” “只是……” 刘邈说到这里时,声音压低了几分,脸色更是红润了不少:“想必公玮也有所耳闻,知晓吾好美妇……” ??? 陈瑀面皮抖动,显然是没有想到刘邈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能将自己的爱好告知自己。 同时陈瑀也想到近日淮南士人间的谣传。 说刘邈在席间,本在拒绝陆康婚事,结果在见到那貌美的陆氏遗孀后,竟然是狂狷之气大发,高唱《蒹葭》,可谓风流一时! 陈瑀本以为这不过是夸大的谣传,甚至以为是陈温、周昂等人编造出来中伤刘邈的话语。 毕竟,谁能想到刘邈这个堂堂汉室宗亲、琅琊王后裔、两千石的九江太守,竟然能在宴席上为了一个妇人就这般不顾颜面呢? 可今日亲耳听到刘邈告知自己“好美妇”,陈瑀顿时觉得自己三观尽毁! 而刘邈却仿佛没有察觉到陈瑀的异样,继续“不好意思”的说道:“吾听说那乌程侯孙坚之妻吴氏风韵犹存,倒不知公玮能否行个方便,给后将军说上一声,让我与她喜结连理呢?” 陈瑀:…… 好嘛! 不但好美妇,甚至直接盯上了孙坚的老婆! 要知道!孙坚尸骨未寒啊! 刘邈现在这般,是不是有些太过轻薄? 可是…… 陈瑀一想到将来刘邈和陆康能够在庐江起事,帮着袁术入主淮南,又觉得区区一个妇人,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瑀纠结片刻,竟然朝着刘邈点头! “此事不过小事,待我与后将军通过书信,应该不成问题!” “如此甚好!” 刘邈在听到此桩婚事能成后,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今日不为何,倒当真与公玮一见如故!快取酒来!让我与公玮痛饮一番!!!” 刘邈与陈瑀喝起酒来,各自都是海量! 足足三斗美酒被二人瓜分殆尽,二人这才有了倦意,彼此搂抱在一起睡了过去,让旁边的陆康几乎急的快要上火! 从刘邈说出“好美妇”的时候,陆康就察觉不对劲,想要拉住刘邈问个明白! 但刘邈一直与陈瑀痛饮,自己根本无法将刘邈拉到无人之地细问。如今二人又是双双醉倒,这让陆康也不知如何是好! “从祖父。” 陆康无奈的将刘邈与陈瑀安置在客房,正在愁眉苦展之际,刚刚从自己母亲房中拜见过的陆议却是来到了这边。 “伯言。” 陆康慈爱之余,眼中又多少出现了些对于陆议的怀疑。 陆议曾说刘邈有高祖之风,但刚才刘邈那副“好美妇”的模样实在过于寒碜,陆康也不知究竟应不应该继续相信自己这个聪慧的从孙。 “见过你母亲了?” “见过了。” 陆议恭敬回答:“这些日子不知怎的,母亲似乎心情愉悦了不少,今日刚刚给我煲了鱼吃。” 陆康面色古怪。 陆氏心情愉悦,大抵是刘邈在背后出了不少力。 一时间,陆康更加担心,自己这一次选择刘邈究竟有没有赌对。 陆议此时也看出陆康似有心事,也是懂事的旁敲侧击:“祖父若有疑虑之事,不如告诉孙儿?让孙儿为祖父分忧?” 陆康犹豫片刻,但一想到刘邈与陆议之间毕竟是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于是也就将自己和刘邈之前的谈话以及刘邈那番“好美妇”的言论告知陆议。 “竟然有这样的事?” 陆议小小的眼睛大大的震撼! 他虽然知道刘邈行事一向天马行空,不在规矩之内,可是这直接当着陈瑀的面说出自己“好美妇”的爱好,同时让袁术将孙坚遗孀吴氏许配给自己的操作未免也有些太过荒唐了! “伯言,你说……这刘仲山难道真的是英雄一般的人物吗?” 陆康言语中尽是惆怅,而陆议此刻也低下了头,显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帮刘邈“辩解”。 “刘仲山这人,我是真的看不透。” 陆康坐在庭院当中,看绿意辞退,黄绚烂,也是不知如何与陆议解释心中难怅…… “他之前与我讨论天下大势,那份将天下英雄视若无物的豪气当真厉害!之后陈瑀上门,他又能脸不红心不跳的称赞袁术,并答应与袁术合作……这样的人我看了也害怕,仿佛真如枭雄在世!” “只是之后又突然言自己“好美妇”,要迎娶孙坚之妻,我却看不明白此事了!” 陆议听完陆康的担忧,开始慢慢理清其中脉络—— “从祖,孙儿有一猜想,却不知要不要说与从祖来听。” “哦?” 陆康诧异的看向陆议:“伯言有何猜想?放心大胆言说便是。” 陆议挺直自己小小的腰板,满脸正色—— “孙儿还是不认为刘使君乃是好色之徒。” “孙儿还是相信,那日在宴席上见到的刘使君!” 陆议回忆起宴会上的刘邈,确认刘邈绝对不是现在众人所说的那种好色之徒! “正如刘使君与我陆氏联姻是为了能够得到士人助力一样,与那吴氏联姻,刘使君想必也是有所图谋?” “有何图谋?” 陆康不信此事。 “孙坚既死,还有什么能够支持仲山的?难不成仲山是为了孙坚那还未成年的孩子不成?” 陆议哑然失笑。 他也不认为,刘邈是为了孙坚的孩子。 但孙坚除了几个孩子,难道就真的没有可贪图的吗? “从祖,你不妨好好想想,如今刘使君最缺少什么?” 缺少什么? 陆康想了想,还真说不上个大概。 不是因为刘邈现在富裕的说不出大概,而是刘邈实在是穷的说不出个大概。 除了一个“汉室宗亲”和“九江太守”的名头,完全是身无他物! 陆议则是说道:“如今乱世,刘使君孑然一身,所缺的恰恰就是兵马?” 兵马? 陆康哑然失笑。 “我给仲山钱粮供他募兵,他如今哪里需要为兵马头疼?” 岂料陆议严肃道:“从祖此言差矣!” “人有尊卑之别,兵马亦有优劣之分!” “如今在庐江新募来的兵马,难道能比得上闻名天下的丹阳兵吗?” “若是天下兵马都是一般无二,那如今从祖招募人手后直接讨伐周昂便是,如何还要隐忍等待,静观时机呢?” 陆康一时间哑口无言…… 兴许是为了不想在陆议面前丢了面子,陆康说道:“即便如此,那和仲山迎娶吴氏有什么关系,难不成……” 说着说着,陆康立即陡然一惊! “看来从祖也想到了。” 陆议见陆康将话给咽了下去,当即解释道—— “孙坚其人起兵于江东,发迹于淮泗,跟随太仆朱儁南征百战,可谓良将!” “甚至在讨伐董卓之战中,也是孙坚率先斩华雄、陷雒阳……若无他,二袁讨董之事都不大能成!” “这样的猛将,其麾下的士卒必然也个个都有虎豹之力,乃天下少有的精锐!” 陆议眯起眼睛,口中话语逐渐从赞扬孙坚变为钦佩刘邈—— “孙儿之前也没有意识到此事,只是觉得以刘使君的心性,应当不会如此不爱惜自己的名声,只为了迎娶那吴氏。” “可若是将原本孙坚麾下那些士卒算上,那就能够理解刘使君为何如此了!” “与那几千南征北战的老卒相比,刘使君的区区名声又有什么可以在意的呢?” 陆康越是听陆议之言,越是觉得就是这么个理! 孙坚留下的兵马! 试问,那几千南征北战的士卒,有哪个诸侯不会心动? 有了那几千士卒,几乎就相当于有了在乱世的立业之基!与之相比,区区薄名又何须理会呢? 陆康不由羞愧掩面:“吾俗人也!竟不能理会仲山如此意图!” 陆议连忙安慰陆康:“方才之言,不过我个人拙见,不能说明乃是刘使君的意图。” “从祖若是不放心,自可待刘使君酒醒之后询问,又何必心中猜疑呢?” 陆康却是不好意思—— “我之前已经与仲山有了君子之约,如今又怎好当面问他呢?” “不如……叫你母亲试试,看仲山究竟是不是如你所想。娶那吴氏,那是为了匡扶汉室,而非一己私欲!” “善。” —————— 迷糊,还有疼痛…… 刘邈没想到,在短短几天内,自己竟然已经连醉两回。 这要是发生在以前,自己怕是肯定要被老板炒鱿鱼的! 提及老板,刘邈也是想到了陆康。 如今陆康虽然不算自己的老板,那也该是自己的金主,算是自己的甲方。 刘邈也知道自己昨日那番“好美妇”的言论终究是有些惊世骇俗,又没有和陆康解释清楚原因,自己大概率又要被怀疑一番。 “让我想想,究竟怎么该和陆忠义解释一番……” 难不成直接告诉陆康,自己就是为了孙策和孙权? 不成,刘邈自知这个理由站不住脚,所以赶紧将这个念头将脑海中清除进去。 或者告诉陆康,如今那吴氏手中有传国玉玺? 也不成…… 通过几天的相处,刘邈能够确信陆康完全是汉室的死忠,甚至是愚忠! 若是告诉他传国玉玺就在隔壁,他怕是要将事情闹大,弄得人尽皆知! 到时候,莫说什么袁绍曹操,单单是即将到来的袁术都会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这边,让自己猥琐发育的念头彻底落空! 要知道,自己之前答应陈瑀愿意协助袁术,本身就是推诿之词,不想让陈瑀看出来自己既不想跟随袁绍,也不想委身袁术。 “究竟该怎么解释?” 刘邈想着想着,突然觉得额头一凉,鼻中似乎也是窜上一股熟悉的香气。 一睁眼,却发现是陆氏正拿着块方巾擦拭,当即有些不好意思的起身。 “昨日醉酒,倒是辛苦夫人照料。” “本是份内之事,何来什么辛苦?” 陆氏将刘邈眉眼脸颊擦拭干净,却又忽然停住动作,眼神飘忽往下。 “这些天夜夜鏖战,却是让妾身哪里做的不对,让夫君没有满意不成?” “没有的事!” 刘邈忍不住夸赞陆氏—— “夫人既是娴熟,又是配合,我哪有有挑剔的道理?” 陆氏语调中羞涩中带着几分醋意:“那为何夫君还和人说,要迎娶那吴氏呢?” 刘邈当即挥手:“此番,并非是为了床底之事!” 努力思索,刘邈却是说出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 “此,为大业之需!” 这个答案在刘邈这里显然是不合格的。 刘邈已经能够想到,陆氏等会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大抵会有些不快,需要自己在将来几天慢慢安慰。 不过陆氏的反应显然超乎了刘邈的预料。 却见陆氏极为惊喜:“难不成真如伯言所说,夫君是为了收编孙坚的兵马,所以才有此一事?” 孙坚的兵马? 坏了! 刘邈自始至终,想到了孙坚的儿子,想到了孙坚的女儿,想到了孙坚的传国玉玺,甚至想到了孙坚的古锭刀,却唯独没有想到兵马之事! 不过在陆氏的提醒之下,刘邈当即点头,算是彻底坐实了此事! “知我者,夫人也!” 陆氏顿时欣喜起来,那股冲天的醋意隐约少了许多。 “夫君的大志,不是我能揣测的,这都是伯言自己猜测出来的事情。” 陆逊…… 刘邈深吸一口气。 好一个陆伯言! 倘若不是咱两现在成了父子,是真的想和你结拜为异姓兄弟啊!!! ———— 注1: 坚初兴义兵,策将母徙居舒,与周瑜相友,收合士大夫,江、淮间人咸向之。——《三国志·吴书一》 (本章完) 第14章 家父陈球! 第14章 家父陈球! 庭院另一侧,用蜀葵隔开的客房。 逐渐清醒后的陈瑀,这才意识到昨日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就答应了呢?” 陈瑀嚼着青盐,竟都不觉得苦涩! 口中再苦,如何能比的上心中凄苦! 昨日来的匆忙,又被刘邈的热情冲昏了头脑,竟然真的稀里糊涂答应了此事! 直到酒醒,陈瑀才认识到,这是他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答应的事情吗? 孙坚虽死,但孙坚的部曲尚在! 若是真如刘邈所言,“欺负”孙家的孤儿寡女,谁能保证那些孙坚部曲不出什么事情? “当真是……饭可以乱吃,话却是不能乱说!” 陈瑀洗漱干净,抱着侥幸的心思朝外走去,却是一眼看到了他此时最不想见到的人! “刘,刘使君……” 这几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听的生疏。 刘邈却热情的上前给了陈瑀一个熊抱:“昨日与公玮真是尽兴!” 陈瑀给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昨日确实尽兴,刘使君也当真海量。” 刘邈“啧”了一声,高昂脖颈,眉目中透着骄傲。 “昨日与公玮饮酒前,我与陆忠义已经喝过一场,占了三四分肚子,不然昨日与公玮怕是能够饮酒十斗不止啊!” 陈瑀眼珠一转。 “这么说,刘使君昨日已经酒醉。” “怎么可能?” 刘邈瞪着陈瑀:“就那么些酒如何能够喝醉?昨日我与公玮说的称赞后将军的那番话,又哪里是酒醉时能够说出来的?” 一把拉住陈瑀的衣袖,刘邈还专门提醒—— “公玮可不要忘了,昨日可是代后将军答应我与那孙坚遗孀的事情啊!” 陈瑀面色铁青! 他之所以询问刘邈是否喝醉,就是想要借着醉话不作数的理由搪塞过去…… 可如今刘邈既然已经否认了此事并且在此提及,若是自己再反悔,那可就是将刘邈得罪了! 陈瑀难掩苦涩,只得说道—— “既如此,我往后将军那里递去书信,知会此事。” “不过孙家那边……俗话说的好,这唯有情投才能意合!刘使君不如先去拜访一番,让孙家有些准备才是?” 说着,陈瑀就想要脚底抹油开溜,但可惜他的衣角早已被刘邈捉在手中,根本逃脱不开! “果然还是公玮想的周到!” 刘邈脸上尽是赞扬。 “可吾与那孙氏终究不太熟悉,冒然上门,只怕不合乎礼仪。” “既然公玮提起,不如随我共同上门拜访如何?” …… 去孙家那边,绝对不是什么和和美美团团圆圆的幸福故事。 人家老公刚死,就要上门纳人家为妾,刘邈觉得自己不被乱棍打出门去,就已经算是孙家有素养、懂礼貌了! 想要不挨打,就得让对方明白,他们惹不起自己! 可无论是刘邈还是陆康背后的吴郡陆氏,显然都没有这个实力。 能让刘邈不被扫地出门的,普天之下也就那么几个人。 恰好。 陈瑀背后的袁术,恰巧就是那几个人之一! 丈夫刚死,妻子就迫于丈夫上司的压力嫁给别人……这种事情,那显然是相当合理的! 所以刘邈才要拉着陈瑀,绝对不让他离开半步! “刘使君,这……” 陈瑀有心拒绝。 他自己也是后知后觉。 刘邈那番“好美妇”的言论传递出去,刘邈的名声大抵是不会好到哪里去。 而陪着刘邈上孙家门的人,名声怕不也是要一落千丈? 陈瑀扯动了两下衣角,发现刘邈力大,根本不是自己那小胳膊小腿能够抗衡的,也是选择了认命……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毕竟是我答应下的事情,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哦?” 刘邈对陈瑀突然有了改观。 陪自己上孙家门这种事,一旦做了大抵名声就臭了。 陈瑀出身名门望族,最是爱惜羽毛,可如今却愿意为了一个承诺做到这种地步,倒真有君子之风! 只是可惜,这样一个有君子之风的人,怎么就投了袁术? 刘邈心中纳闷,陈瑀也是郁郁。 先是给袁术写去书信告知此事,随后又写下“投刺”交往孙家府宅。 “投刺”,不过就是现在的“拜访短信”。 所谓“敝衣策蹇卫,怀刺谒公卿”。 突然上门打扰,多少有些不礼貌,万一撞见些不该撞见的,那至交好友都有可能变成生死世仇! 所以这“投刺”还是得好好写,并且是由陈瑀来好好写! 这里面,既要明确客人的身份,拜访的时间,同时还要隐晦提及拜访的真实意图。 而刘邈和陈瑀现在的真实意图,是为了娶孙坚的老婆…… 所以这“投刺”内容虽短,但却极不好写。 尤其是当刘邈见到陈瑀顶着个大黑眼圈的时候,更是感慨—— “此事不易啊!” 陈瑀则是恨不得将牙齿都咬碎! 如果可以,他多想回到数日前,掐死那个答应了刘邈婚事的自己! 可惜光阴如梭,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就是要死,陈瑀也只能期待着是自己咬碎咽入肚中的牙齿将肠子戳破所致! 刘邈拿过写在竹片上的“投刺”,本想要夸赞一番陈瑀的一手好字,结果却在落款上看到四个大字—— “家父陈球?” 听刘邈念出,陈瑀多是羞愧,一把将投刺夺回。 “我将要去孙家做那样的事,自身名望又极为浅薄,若是不借由父亲的名头,如何能让对方信服?” 懂了! 家父张二河嘛! 而陈瑀见刘邈眼中有揶揄之色,当即面红耳赤。 “便是刘使君通报姓名时,不也常说一声汉室宗亲,琅琊孝王之后吗?” 刘邈大笑,也不反驳。 “公玮说的不错!确实尚有刘氏子孙如此,就比如我认识一人,常常自称乃是中山靖王之后,哈哈!” “但终有一日,你我这样的丈夫,都可不必借助祖辈萌荫通报姓名!” “到了那时,自是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陈瑀呆呆的看着刘邈挺拔张扬的脸庞和自信霸气的神态。 不是,刘使君,你跟我闹呢? 前几天那个猥琐下流好美妇的登徒子呢? 你要这样,那孙家我可不陪你去了啊!!! 这几天因为清明,家事有点多,更新时间不太稳定,实在抱歉,之后会慢慢恢复……另外就是有读者反应每一章后面的史料影响观感,我以后尽量注意,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史料就不忘后面放了~~~再次恳请读者大大们能够追读收藏,真的万分感谢! (本章完) 第15章 孙策 周瑜 第15章 孙策 周瑜 舒县周府,亦是孙坚家眷住所。 “公瑾,那陈瑀突然至此,是敌呼?是友呼?” 孙策一身粗麻斩衰服,腰间束着苴(ju)绖(dié),下巴处的胡茬逐渐茂密,俨然是有了副当家做主的男儿模样。 旁边挨着的周瑜一身素色曲裾深衣,轻颜美态,有雅士之姿。 听到孙策这位好友询问,周瑜却是眉头一挑:“如今想这些,是不是太迟了些?” “伯符莫不是忘了,那投刺上约定的时间可就是今日!” “我没忘!” 孙策年纪虽少,眉眼中却如同猛虎般威武。 “我不过是在想,那陈瑀此来,究竟所谓何事?” “若说是奉照后将军的命令前来吊唁,却又没有那般正式。若是以私人前来……却是没听过他与父亲有什么交情,如此真是令人琢磨不透。” 孙策一把揽住周瑜:“公瑾,你比我要聪慧的多,你且猜猜,那陈瑀此来,究竟所谓何事?” 周瑜身子摇晃,表情无奈。 “无论所谓何事,眼下天大地大,都大不过你伯符的丧事。” “大汉以忠孝治国,最近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来为难你。” “那陈瑀陈公玮本就是士族出身,这些事情他不可能不知晓,你尽可安心便是。” 说到此处,周瑜突然低头,好似是想到了别的事情。 “相比那陈瑀,我倒是对另外一个客人兴趣更大些……” “公瑾说的是谁?” 周瑜笑而不语,恰巧此时门僮来报,于是直接起身:“久闻不如一见,伯符随我前去看看岂不是全都知晓了?” ………… “怎么样?东西都齐备吗?这赙(fu)赗(fèng)可万万不能有不合礼仪的地方!” 车马曰賵,货财曰赙。 这赙赗便是送给丧家的布帛、车马。 孙坚生前有爵位、官职在身,这些东西也要做到符合孙坚身份。既不能僭越,也不能寒酸。 虽然财货都是陆氏出资,可陆康却因孙坚接受袁术所授官职为由,对孙坚多少有些不待见,于是这件事情自然而然就落在了……陈瑀身上! 陈瑀忙前忙后,在确定了没有丝毫纰漏之后,方才满脸不善的看向直到要前往周府时才肯露面的刘邈…… “刘使君之前不在,现在怎么来了?难不成忘记了这是刘使君自己的事情吗?” 因为要去吊唁,故此刘邈也没有穿什么太过华丽奢侈的衣物,不过一身素衣,看着清爽温和。 刘邈走到陈瑀面前丝毫不觉得惭愧,而是笑道:“这里有公玮在,哪里需要我操心呢?” “若是我在此地,使得公玮分心,却是反倒不美啊!” 虽然陈瑀知道刘邈压根就是在偷懒,不过不知为何,在听了刘邈的话后还觉得挺开心的…… “这是赙赗的具体名册,刘使君可要再检查一番?” “不必!” 刘邈朝着外面看去,见宽阔的马车几乎占据了一半道路,队伍更是长到望不到边,却突然有些心疼—— “这些死人用的东西,不知了多少钱!” “要是拿去招兵买马,怕是少说也能又招几百士卒吧?” 不过一想到这笔赙赗的用途,刘邈还是忍痛朝着它们挥挥手告别。 孙家的事要是能成,那可是再多钱财都买不来的事情! 与之相比,这如山一般的赙赗又似乎是不值一提了! 旁边的陈瑀见到这一幕,更是皱起眉头。 这几天相处下来,陈瑀对刘邈同样是有了改观,并不真的将刘邈当做一个好色的登徒子,只是单纯为了那孙坚妇人的美色而费这么大的价钱。 不过陈瑀终究不是陆逊,死活都猜不出刘邈到底有何用意,所以此时也是发自内心的提醒了一句—— “仲山,陆氏资助你不易,你应该将这些钱粮在正经的地方!” 陈瑀敲击着旁边的马车,车架立刻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做这赙赗马车的材料,都是珍贵无比的青铜。” “若是将这些青铜冶炼铁器、购买粮食、打造甲胄弓弩,足够你招募一百名壮士!” “我观仲山终究不是轻浮之人,也懂得些国家社稷的道理……既然如此,何必将心思放在一个没见过的妇人身上呢?” “此诚肺腑之言,还望仲山不要当做无谓之言!” 陈瑀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热切,连手都拍上了胸脯,显然是真的将刘邈当做了有志之士! 现在的陈瑀,就是想尽自己的努力让刘邈幡然悔悟,不要为一个妇人投去这么多的钱粮! “仲山是有智谋的人,若是招募兵马,迎后将军入主淮南,让百姓安居乐业,一起匡扶汉室,岂不美哉?” 刘邈则是诧异的看着陈瑀。 他万万没有想到,陈瑀竟然能够朝着自己说出这些话来! 说出这样的话,代表陈瑀心中是真的有他刘邈的一席之地,同时陈瑀也是真正在为刘邈的将来考虑! 这样纯真的人儿,甚至让刘邈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将自己真正的心思告诉陈瑀……当然,也就仅仅那么一瞬间而已。 因为刘邈知道,如今陈瑀心中,大抵只有那袁术袁公路才是大汉的救世主,才是匡扶汉室的顶梁柱石! 若是今日刘邈将孙坚兵马还有传国玉玺的事情告诉陈瑀,那陈瑀明天就敢把自己给“卖”给袁术…… 这不是背叛,也不是愚蠢。 单纯是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让袁术在陈瑀心中的形象异常高大!若是不将这个高大形象击碎,那刘邈是绝对不放心陈瑀这个将来有可能站在自己对立面的君子的! “无事,兵马哪有美人香?” 刘邈再次一副无赖登徒子的样子,但陈瑀却已经不再相信刘邈真的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算了,兴许仲山心中,我终究还是个外人。” 这话说的落寞可怜,但刘邈已经没空安慰暗自神伤的陈瑀。 因为就在两人谈话之际,运送赙赗的车队已经跨越半个舒县,来到了自己等人的最终目的地——周府! 同时在老远处,刘邈就能看到两个高瘦少年的身影。 刘邈见到两人,心中再次火热起来!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这两人,应该就是那孙伯符与那周公瑾了! (本章完) 第16章 秦时明月 第16章 秦时明月 尤其其中一个穿着黎墨色斩衰服的少年,大抵就是那孙坚长子孙策。 刘邈、陈瑀下了马车,来到二人身边。 “见过刘郡守、陈议郎。” 孙策为孙家长男,主动行礼。 同时孙策率先朝着刘邈告罪—— “虽知郡守抵达江东,但家中毕竟是有丧事,不敢前往迎风洗尘,怕冲撞了郡守。” 旁边的陈瑀打量着孙策,随即又看向周瑜。 孙策此言,倒是将前些日子他和周瑜没有前往陆康的宴会的原因讲述清楚,不给刘邈任何可能挑错的地方,倒也算聪明。 只是陈瑀自己也久居淮南,听过孙策的名声。 孙策虽然少年豪气,有其父孙坚的风范,但说话行事却是有些鲁莽,做不到面面俱到。 反倒是周瑜有“雅量高致”的美名。 这两人合在一处,倒真像是两块虎符落在一起,几乎趋于完美。 陈瑀顿时有些头疼,不知自己此番能否达成目的。 而刘邈这个正主倒是丝毫没有担忧的神色,只是随意将孙策虚扶起身,不断打量二人。 “孙文台,英雄也。当然要以他的事为先。” 听刘邈没有生气的迹象,明白了刘邈此来大抵没有恶意,孙策本来紧张严肃的脸上立即轻松了不少! 身侧的周瑜亦是朝刘邈行礼:“见过使君。” “我虽无需戴孝,但毕竟是受乌程侯之托,留孙氏家眷在此。故此也是不易参加喜乐之事,还望使君见谅。” “都说了,不碍事!” 下一刻,让孙策、周瑜二人都瞳孔地震的事情发生! 只见刘邈完全和个自来熟一样,一手抓住他二人的一手胳膊,就好像是面对自家子侄一样轻松随意,完全没有半点隔阂! “我之前虽不在江东,却也听过你二人的名声。知道你们都不是那种不遵守礼仪的人!” “如今见到你们一个认真为父亲守孝,一个尽朋友之谊陪伴,我就是高兴都来不及,又哪里会生气呢?” 孙策、周瑜被刘邈拉住,是抽出也不是,不抽出也不是…… 他二人都出身高贵,按理说这天下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可今日的刘邈,他们还真的没见过! 故此,两人只能是略带僵硬的朝着刘邈微笑,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刘邈一招反客为主,拉着他二人就往周府深处进去,陈瑀在呆愣了片刻后,也是赶紧追了上去! 进入周府,府邸中早已布置安全。 东厢有玄朱漆器陈列,描金云气纹漆案上置鎏金铜缕玉衣,犀角酒器旁列错金银车马器八十件。 西廊陈礼器之林,三足青铜鼎刻《孝经》铭文,四神温明镜嵌绿松石为睛,连六博棋盘都以象牙片嵌出星宿图案。 孙氏家臣皆着斩衰麻衣,手持素帛绞带,个个面容悲怆。 内堂有乐师日夜在玄纁两色仪仗下演奏,编钟与石磬奏响《招魂》、《薤露》,当真是“视死如视生,礼之至也”! 而在灵堂深处,则有“温明”停放,显然是用来遮掩孙坚尸身。 刘邈看到这一幕,立即也是肃然。 “乌程侯勇挚刚毅,孤微发迹,导温戮卓,山陵杜塞,有忠壮之烈!” “吾虽不才,却终究是汉室宗亲,特来哀悼!” 说完,刘邈就闭上眼睛,仿佛真的心情沉重,正在吊唁孙坚,让孙策心中隐隐有了感动。 陈瑀无奈的看着闭上眼睛的刘邈。 客人来吊唁逝者,还有其他礼仪来做。 但现在刘邈左手拉着孙策,右手牵着周瑜,哪还能做其他事情? 这些繁文缛节,终究还是只有他陈瑀扛下所有! 陈瑀拿出早已写好的悼文和《告地下书》,跪在地上,念出刘邈与自己送来的赙赗—— “轺车二乘、牛车一辆、驷马四匹、聊马二匹、骑马四匹,丝绢百匹!” 这样的大手笔毫无疑问再次让孙策震撼,赶紧朝刘邈拱手:“怎敢劳烦使君如此?” “悼念汉室忠烈,合该如此。” 孙策此时看向刘邈的眼神都变得亲切起来! 两汉重厚葬! 刘邈如此,显然是真的敬重孙坚,给足了孙坚牌面!同时也给足了孙氏牌面! 这样的厚礼,别说是孙策,就连一旁的周瑜都以为刘邈没有什么不好的心思! 这时,刘邈终于松开了周瑜的手。 孙策见状本来也想抽回自己的手臂,结果发现刘邈并没有松开的意思,只能是继续让刘邈握着,同时心中也不再抗拒。 “说来惭愧,吾是来到淮南之后,这才听闻乌程侯不幸逝世。” “一时间忧思难忍,想要做出好的音乐来为乌程侯送行。可奈何吾音律不佳,只能作出诗来,却作不出完整的曲目……久闻公瑾有乐律上的美名,不知公瑾能否代我作曲,完成我的夙愿?” 周瑜面有难色。 孙策赶紧出来给周瑜解围—— “使君不知,公瑾虽好音乐,却不常为人家作曲,因为……” 说到这里,孙策突然尬住! 因为周瑜不愿给人家作曲,往往是因为别人写的诗都挺烂的,有辱自己的音乐…… 如今若是也不给刘邈作,那不是摆明在说刘邈的诗作的不行吗? 刘邈仿佛没有看见尬住的孙策,继续将从怀中掏出的两根竹简硬塞到周瑜怀里—— “如此,此事就靠公瑾了!” 事到如今,周瑜也只能是硬着头皮拿过竹简,同时在脑海中想着要不要随便作个基本和弦应付过去…… 不过当视线移到竹简时,周瑜却愣在当场。 与其他人狗屁不通且又冗长复杂的诗句不同。 刘邈给的诗句不过四句。 可就是这简单的四句,却让周瑜不知怎的心底升起异样—— “秦时明月汉时关,” “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 “不教胡马度阴山!” ———————— 注1: 《仪礼·丧服》:丧服总共有斩衰裳,苴絰、杖,绞带,冠绳缨,菅屦六件。其中斩衰裳是用最粗的生麻布制作的丧服,斩的意思就是用刀子切割布,不加缉毛边。 注2: 关于【温明】,是一种极其特殊的冥器,它的形状如倒置的方桶,由四面组合而成。顶板为盝顶式,并向前伸出,顶、侧内面皆嵌铜镜或琉璃璧。主要的作用是逝者还没有入土前用以遮挡逝者的容颜,等到下葬的时候再将温明撤掉。 (本章完) 第17章 彩礼? 第17章 彩礼? 竟然是一首七言? 刚刚看到刘邈递上的竹简,周瑜还以为刘邈是在戏弄自己…… 乐府诗自然需要音乐韵律去搭配,不过无论是“歌”、“行”,还是“吟”,大都是四言之诗。 即便是骚体,也多为四言,难见七言之说。 如今的七言,就算存在,也大都是七言通俗韵文。 比如《上郡歌》—— “大冯君,小冯君,兄弟继踵相因循,聪明贤知惠吏民。政如鲁卫德化钧,周公、康叔犹二君。” 再比如《急就篇》,更是先汉时期黄门令史游所作,乃是教学童识字的书本,根本不登大雅之堂! 就好像是一个绝世美女见到有人要将一个光看上一眼就令人心里不适的丑汉嫁给自己一样。周瑜反正第一眼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以为刘邈一是浅薄,二是无理取闹! 可当周瑜读出上面的内容时,他整个人却都愣在当场! 七言之诗,竟然也能够这般押韵? 韵律柔和,有骚体之美! 言语凝实,亦有乐府之实! 周瑜一时间顾不得此地是在孙坚的灵堂,再次朗声高歌! 这下,即便是孙策这样的粗鄙莽夫都能听出味道! 无需音乐辅佐,单单以诗韵便有顿挫之意! 周瑜盯着最前面的“秦时明月”,更是喃喃自语—— “扬子云赋:欃枪为闉,明月为堠!刘使君之诗借用其字,而用意深矣!盖言秦时虽远征而未设关,但在明月之地,犹有行役不逾时之意;汉则设关而戍守之,征人无有还期矣,所赖飞将御边而已!” “此虽惨淡可伤,但结句出人意表,有强汉之风骨矣!” 周瑜不知为何,在读完这首诗后,竟然双眼湿润,有悲壮之情! 诗人之词凡百,皆不忍尽、不敢尽、只有此一节尤不尽者,此《春秋》继诗之旨也! 周瑜没有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内,竟然能看到,能听见这样的诗句! 激动、兴奋,再到最后的惶恐。 “刘使君方才,要我为此诗作曲?” “然也!” 周瑜突然双手高举竹简,将其奉于头顶之上,同时自己也是弯腰朝向刘邈。 “公瑾,实不敢从也!” “别啊!” 刘邈还没有说话,旁边的孙策赶紧拉住周瑜。 “公瑾!我方才听你念诗,其实也不是还不错吗?虽然这首诗的韵律、字数、风格都古怪了些,但是以你的才能,想必为此作曲应当还是一件易事吧?” 孙策不断朝着周瑜挤眉弄眼! 可不能因为刘使君这诗写的不好就拒绝刘使君啊!哪怕不看在刘使君的面子上,也要看在刘使君刚才带来的钱的份上啊! 周瑜见孙策出来打岔,就知道这个山猪大抵是吃不了细糠,误会了自己…… 于是周瑜只能明说—— “刘使君这诗,我没有资格为之作曲!” “今日能够见到此诗,便已是公瑾三生之幸!又如何敢为之作曲,玷污了刘使君的诗篇呢?” 周瑜是真的心中惭愧。 光那“秦时明月”四个字,就让周瑜知道,作出这首诗的刘邈,其文学素养、眼界胸怀都远在自己之上! 就好像…… 周瑜本来是个村,之前看不上的那个丑男却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国之君! 这样的男人,别说嫁与他为妻作妾,单单是站在其旁边,都会让人自惭形秽! 周瑜晓得,刘邈今日“秦时明月”之言必然能够流传后世,成为如《大风歌》、《长歌行》那样的名篇! 而自己作的曲子,若是与这诗放到一起,大抵会被后代士人取笑,取笑周瑜自不量力,竟然敢为此诗作曲! 所以,周瑜为了不遗臭万年,当即决定拒绝为此诗作曲! 旁边的孙策、陈瑀表情都极为精彩。 “曲有误,周郎顾”。 这句歌谣,可不是调侃。 整个淮南,乃至整个江东!整个扬州谁不知道,若是周瑜自谦自己的音乐造诣排名第二,那即便是王朗、华歆这样的名士都不敢说自己第一! 这世上,还有他不敢作曲的诗? 陈瑀更是以可怜的表情看着刘邈。 他此时和孙策心中大抵都是一个想法—— “必然是刘使君这诗作的实在太奇怪,所以被周瑜给丑拒了……” 唯有刘邈一直看着周瑜。 他能从方才周瑜一系列的疑惑、震惊、彷徨中读出周瑜是真的明白这首诗的韵律之美、立意之大。 方才“不配为此诗作曲”的话,还真不是搪塞之言。 “既然如此,那就不作曲了吧。” 周瑜自始至终,也一直在看着刘邈。 他此时,也同样能够从刘邈的眼神中看出,刘邈必定是真的领悟了自己的意思,听到了自己的心声! 所以当听到刘邈没有强求他作曲,周瑜立即如释重负! 周瑜后背隐约有汗珠滑落。 虽已入秋,可他却觉得自己现在无比火热,就好似站在一捧赤阳旁边! 其实从一开始,周瑜就觉得不太对劲。 他与陆康长子陆儁有旧,常常听闻陆儁夸赞自己的侄儿陆议,说“伯言有社稷之才,只是为人谦逊,不先显山露水,所以大家才没有察觉到我陆氏族中还有这样一匹千里驹啊!” 所以在听说刘邈纳了陆逊之母后,周瑜就一直奇怪,不知刘邈是因为侥幸者才捡了一个大漏,还是说刘邈真有识人之姿,如那伯乐一般挑中了陆伯言这匹陆氏良驹。 如果说在刘邈刚进门的时候,周瑜还不能看清刘邈的真实模样,那通过这首诗歌,周瑜已经能够确定,刘邈必然是确定是有大志向的枭雄! 被江淮士人嘲笑为“登徒子”、“好美妇”的刘邈,如今不过是潜龙在渊,在默默积蓄力量! 而这样的人,一举一动必有深意,显然不可能是白白来到自己府上,还送上那么多的厚礼…… 厚礼…… 周瑜灵光乍现,仿佛想到什么,随即不敢置信的看向刘邈! 之后,周瑜又马上将视线投向旁边还在那因为“得罪了刘邈所以有些惶恐”的孙策…… 伯符!不好! 今日刘使君送来的,恐怕不是你父亲的赙赗,而是你母亲的彩礼啊!!! (本章完) 第18章 交锋! 第18章 交锋! 眼见孙策还和个大傻子一样朝着刘邈道歉,周瑜就暗道坏了! 今日若是一旦不能处置妥当,怕是要赔了夫人后折兵啊! 周瑜方才在脑海中瞬间理清思绪! 刘邈此来,很大概率是冲着孙坚遗产来的! 除了夫人吴氏还有孙策以外,孙坚最大的遗产就是那几千能征善战的老卒! 刘邈此来,必是因为如此! “嘶……” 周瑜看刘邈的眼神彻底变了! 曲线救国,所谋甚大! 这淮南之地,何时竟然迎来了这样的一位人物? 自己与伯符,又该如何应对刘邈呢…… “刘使君,公瑾近日帮忙操办我的家事,日夜颠倒,大抵是如今头脑昏沉,不能做出令使君满意的曲子,还请使君勿怪。” 只有孙策还在沉迷于“作曲”的风波中,让刘邈与周瑜都是觉得有些好笑。 “不碍事。” 刘邈揭过此事,又重新将周瑜的手臂拉在怀中:“公瑾也要注意身子,免得太过操劳!需知人大劳不长命,万事还要张弛有度,不能常逆天而行。” 同样一句话,说出来却是让四人各有想法。 刘邈是真的担心周瑜早死,所以劝他惜命。 孙策则是大为感动,觉得刘邈当真是个好人!被周瑜绝了面子,竟然还这般关心公瑾,实在是温良之士! 陈瑀看孙策貌似对刘邈起了善意,则是在心中祈祷待会结亲之事能够顺利。 唯有周瑜心下骇然,不知刘邈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逆天而行?难道刘使君心中的大志竟然是天下吗?还是说,刘使君是在威胁于我,要我促成此事,助他成就大业? 吊唁完孙坚,四人心思各异的前往中堂厅房。 无论是周氏还是孙氏,都乃淮南望族,招待的场面礼仪自然也都上的去排面。 虽然丧礼之间不得享乐,却也没有如寻常人家那般只拿些米粥来待客,而是用从交州运来的柘浆以作解渴之用。 柘浆浑浊,杯中有悬沫,搅的周瑜、陈瑀二人都是心神不宁,不能举杯引用这平日里让人心情愉悦的饮品。 随着杯中悬沫几经沉浮,眼看就要跌落杯底,陈瑀终于心一横,主动问起话来—— “乌程侯逝世,想必家眷亲人具是神伤不已吧?” 来了! 周瑜紧紧盯着陈瑀,心中虽然激荡,可言语间却是滴水不漏。 “乌程侯横遭兵祸,又有谁不为之神伤呢?” 孙策之母保卫战,正式开始! “但家眷亲人毕竟更加亲密,想必更是悲伤不已。” 陈瑀不给周瑜转移话题的机会—— “不知吴夫人近来状况如何?可万万不要因为此事伤了身子啊!” 周瑜答道:“夫人虽然神伤,却有巾帼不让须眉的风采,依旧能够主持家中事务,身体应该并无大恙。” 哦? 陈瑀立即眼神发亮。 周瑜虽然才能智谋胜于陈瑀,但架不住陈瑀为此事准备了许久,竟然率先开始大举进攻! “夫人竟然自己主持家务?也是!毕竟伯符尚且年幼,有些事情不能独自处置……这家中突然没了个当家的男丁,以后恐怕会有些艰难啊!伯符你说呢?” 孙策听陈瑀突然叫到自己,想到自己突然失了父亲,亦是叹气:“未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如今父亲不在,母亲一人,确实难以照料周全……嗯?” 孙策余光一撇,这才发现周瑜竟然在瞪着自己! 这是做什么? 孙策觉得莫名其妙,全然没意识到自己一句话给陈瑀建立起来的优势—— “就是如此啊!!” 陈瑀强压嘴角笑意,不断抚平自己的胡须。 “乌程侯乃是后将军麾下大将!如今听闻乌程侯家眷如此,心中也是难受!” “公瑾,你也不想后将军心中难受?对吧?” 陈瑀决定,再给周瑜一条重磅消息—— “后将军因为思念家乡汝南,前些日子已经从南阳出发,将要来到淮南之地。”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后将军着急?如何?” 周瑜陡然色变! 袁术即将抵达淮南! 这条重要情报!周瑜确实不清楚! 虽然周瑜交友甚广,但终究无人在淮南的机密中枢,自然得不到这种只有极少数人才能知晓的消息。 如今骤然听闻,周瑜短时间内竟然方寸大乱! “后将军要来淮南?” “千真万确?” 周瑜脑海“轰”的一声炸开! 他知道,袁术的到来,对于淮南现有的政治生态毫无疑问是一场浩劫! 想要在这场浩劫中保全自己,保全孙策,那都绝非易事! 与此同时,周瑜再次看向刘邈。 他十分清楚,刘邈并非那种外面流传的登徒子。 但周瑜却不明白,刘邈为何却从不去经营名声,吸引江东名士尽来投奔,好助自己成就大业。 如今知道袁术即将抵达淮南,周瑜这才明白刘邈的用意! 倘若刘邈真的一到淮南就经营名声、礼贤下士,那刘邈在将来能逃的过袁术的摧残吗? 与其被袁术注意,倒不如自污名声,让袁术对自己不屑? 周瑜此时,当真是觉得前有狼,后有虎! 狼狡诈不说,还能狐假虎威,过来逼迫自己! 周瑜有心无力,朝着孙策看去,想要从孙策处得到支援。 不过当周瑜将目光移过去的瞬间,心中的郁气却是不减反增! 只因孙策此时完全没有意识到二人的处境,竟然还在与刘邈相谈甚欢! “伯符平日都读些什么书?” “刚刚读完《尉缭子兵法》。” “好!好啊!这兵法得学啊!” 周瑜、陈瑀二人正在交锋,孙策和刘邈两个正主倒是相谈正欢,全然没有一丝的剑拔弩张! 周瑜、陈瑀见状,心中都有戚戚!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娶妻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娶的是我母呢!” 两人都知道,如今刘邈和孙策这两个正主都指望不上……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对决吧! —————— 注1: 昕字大明。少游京师,师事太傅陈蕃,博览群书,明於风角,善推灾异。辟太尉府,举高第,稍迁丹杨太守。——《会稽典录》 周瑜字公瑾,庐江舒人也。从祖父景,景子忠,皆为汉太尉。父异,洛阳令。 瑜从父尚为丹杨太守,瑜往省之。——《三国志·周瑜传》 周瑜的从父周尚担任丹阳太守,和现在的丹阳太守周昕并不是一人。加上周瑜世系很明确,是庐江周氏,为淮南大族。而周昕、周昂等兄弟则是会稽人,说明两家也并无血脉联系。 (本章完) 第19章 痛击队友! 第19章 痛击队友! “后将军竟然要来淮南,果然可喜可贺!” 周瑜表达了对袁术的欢迎,不在大的方向给陈瑀留下把柄,扣上一个“不敬后将军”的帽子。 “只是可惜,过几日伯符就要带乌程侯前往吴郡安葬。无法迎接。” “魂归故里,入土为安。天大地大,孝事最大。” “若是议郎将来见到后将军,还望与后将军说上一声,免得让后将军以为是伯符怠慢。” 走为上策! 避其锋芒! 袁术,连刘邈、陆康、陈温这些人都惹不起,更何况是孙策和周瑜? 所以周瑜也就直接告知陈瑀,孙策马上就要启程前往吴郡,安葬孙坚,同时为孙坚守孝。 相应的,孙坚的夫人自然也是需要守孝,不能行改嫁之事! 如今世风日下,虽然道德纲纪已有日渐崩坏的趋势,但至少在明面上,还是要维持一定的原则! 陈瑀也料到周瑜会将礼法孝道拿出来说事,故而摇头道:“公瑾可听过事当从急?” “如今尊夫人家境艰难,又尚有子嗣需要抚养,如何不能权宜行事?” 周瑜拒绝:“那也不能如此,未到丧期就结喜事,这难道不是触犯大汉刑法吗?” “唉~~~公瑾言重了!须知《春秋决事比》中就有案例,这类事情够不上刑律!况且廷尉那边讲究“原心定罪”。如今你我谈的,是如何更好的帮乌程侯养育其子嗣,又不是做出有辱乌程侯门风的事情,公瑾你说是也不是?” “而且……” 陈瑀拱手作揖,遥尊北方。 “后将军志向远大,有匡扶汉室的雄心!” “到时候莫说是江东,便是整个天下恐怕也要仰仗后将军啊!” 周瑜以退为进,从礼法方向就是一个“拖”字诀。 陈瑀步步紧逼,借助袁术的大势强压周瑜,让周瑜是根本喘息不得! 两人引经据典,从《春秋》讲到了《尚书》,从《大戴礼记》讲到《小戴礼记》,从《丧服四制》讲到了《仪礼·士昏》,可谓让人……昏昏欲睡! 孙策头疼的朝周瑜和陈瑀那看了一眼,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朝刘邈赔罪—— “公瑾平日里长气度,有雅量,今日却是不知为何,和陈议郎就这般辩上了!” 刘邈听的也是无趣,于是指着二人:“可能是公瑾与公玮惺惺相惜吧?毕竟读书人之间的事,其实也就是嘴上的那些事。” 孙策听后不但没有反驳,甚至还有些认同刘邈! “刘使君说的当真不错!” “如今乱世,大丈夫自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如何能坐而论道,徒托空言呢?” 刘邈听孙策跃跃欲试,当即询问:“那若是要伯符来,伯符想要做些什么么?” 孙策好像突然被人认同的少年,忍不住就想要卖弄! 当即一拍桌案,从墙上取过一柄宝刀,悍然拔出! 那刀寒铁为骨,刃如残月微弧,脊厚背沉,劈砍时势若崩雷。刀身隐现云雷纹,铭文斑驳,似藏千军啸鸣。鞘裹乌鲛皮,铜吞口锈蚀成青,犹见昔日金戈血影! “此为家父兵刃,名曰古锭!” 孙策弹着刀身:“吾自想要效仿父亲那般,杀他个痛快!以吾血肉之身,屠尽天下宵小,让天下太平!使宇内澄清!” “壮哉!壮哉!” 陈瑀虽然仗着情报之利,却终究不能说服周瑜。 见孙策拔刀,当即又将突破口转向孙策—— “伯符之言,可谓豪迈!” “若是将来投身后将军麾下,必然能够子承父业,成为乌程侯之后的又一员猛将!” 陈瑀抚须大笑。 “到时候后将军有刘使君和伯符相助,如何会愁大业不成呢?” 孙策腼腆一笑,眼看就要上了陈瑀的套,周瑜终于无法忍耐,干脆挑明了事情,不再玩些言语上的游戏。 “怎么?难道后将军只会这般仗势欺人吗?” 一言既出,满堂皆惊! 陈瑀瞪着周瑜,显然没有想到这世间竟然还有人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说袁术的不好! 孙策更是慌忙上前:“公瑾说的这是什么话?如何能对后将军不敬?还不赶紧和议郎赔罪?” 周瑜见孙策直到此时还不能辨别,干脆也是将话题挑明。 “今日陈议郎来此,恐怕不仅仅是来吊唁乌程侯吧?” “今日陈议郎来此,话里话外都是要乌程侯夫人赶紧续弦之事,甚至连丧期都等不得!这难道不是致夫人于不忠,致伯符于不孝吗?” 声如霹雳,让孙策脸色苍白! 随即,孙策回过头去,哪还有半点对陈瑀的客气? 双目通红,青筋直跳!将古锭刀抬起,刀尖颤抖,指向陈瑀—— “汝今日,竟然是来欺我孤儿寡母???” 陈瑀喉咙抖动。 看孙策那副样子,陈瑀毫不怀疑,自己一旦说是,那孙策是真的敢将刀尖捅进自己的胸膛! 于是陈瑀赶紧侧身,朝着刘邈求救。 而周瑜此刻也是看向刘邈。 他知道,方才与陈瑀争执那么些事情,其实都没有意义。 最后能够定下决定的,终究还是刘邈这个让他看不透的男人! 而刘邈见方才的其乐融融瞬间变成了杀机四伏,这才是不慌不忙的起身。 见刘邈起身,陈瑀嘴角立即露出得意的笑容! 在陈瑀看来,只要刘邈肯出面,那就算事情摆不平,那也与他没什么关系了。 一想到马上能从这令人窒息的场面中脱身,陈瑀就忍不住开心,甚至不慌不忙的端起旁边的柘浆小酌几口,回味胜利后的香甜! 刘邈起身,不紧不慢来到二人身前。 孙策此刻好像舍去性命也要守护母亲的幼狮,虽心中似有畏惧,可实则却是已经蓄势待发! 刘邈的步伐很慢,也很重。 短短几步,就好像战场上的鼓点,不断敲击孙策、周瑜的心脏,逼的他们要将心脏给吐出来! 孙策举着刀刃,精神已经到了极限! 好在这时,刘邈终于停下脚步。 只见刘邈居高临下,不断审视孙策。 就在孙策将要抵抗不住的时候,刘邈却突然转了半个身子,面向一脸轻松的陈瑀—— “公玮!不是我说你!” “就算是后将军非要促成这件婚事,你也不能在乌程侯丧期之时说出来啊!” “这样,难道不是置后将军,置我于不仁不义的境地吗?” “坐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起来和伯符、公瑾道歉!” “噗!” 刚刚喝下的柘浆一口喷出,陈瑀不敢置信的看着刘邈。 刘使君! 汝戏吾为蛮夷呼? (本章完) 第20章 使君请入座 第20章 使君请入座 陈瑀此时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一下从榻上蹦起,就要冲上来和刘邈理论。 刘邈不慌不忙,只是示意陈瑀朝孙策看去。 如今孙策才是持刀人,而非是他们持刀! 古锭刀的寒芒晃的陈瑀眼睛生疼。 本来急躁的心焰也被泼了一盆凉水,茫然原地不知该做什么。 “还有公瑾也是。方才公玮口中可有半点欺负孙氏孤儿寡母的意思?你莫要小题大做才好。” 周瑜也没想到孙策方才提着刀就指到了陈瑀脖子上,于是也赶紧从后面走上前去,一把夺过孙策手中利刃。 如此,方才还极为紧张的局面顿时被刘邈控制下来。 刘邈指着陈瑀:“我这些日子,天天拉着公玮痛饮,他必然是还没有酒醒,才说了什么唐突之言。” “不知周宅是否还有客房,不如让公玮先去休息一番如何?” 陈瑀本来还想和刘邈理论几句,不过在听到刘邈终于“放过”他的时候,他终究还是快步走了出去,一刻不想与几人同处一室。 周瑜见刘邈支走了陈瑀,同样也是拍着孙策的肩膀—— “伯符这些日子确实有些过于操劳,所以才这般一惊一乍。” “你也赶紧先去休息,莫要继续留在此地冲撞了刘使君!” 孙策满腔的委屈和疑惑,不过说这话的人毕竟是周瑜。而有的时候,孙策相信周瑜甚至超过相信自己,所以也是朝着刘邈告罪之后就朝屋外走去,并打了盆凉水狠狠揉了几把脸! 眼下,终于是只有刘邈与周瑜共处一室! 周瑜也不谦让,直接坐到了刘邈的对面。 “刘使君,您长我们好多岁,我与伯符见你认真吊唁乌程侯,又作出那样的诗句感怀,都将你当做敬重得到长辈看待,可您为何要这般咄咄逼人呢?” “有吗?” 刘邈露出惊异的表情,随即也不跪坐,而是直接双腿盘坐起来,无奈的扬了扬衣袖。 “我今日前来,可没说半句逼迫的话,公瑾说话可要讲究依据的。” 眼见刘邈还和自己装傻,周瑜终于忍不住。 到底少年意气,又或许是雄姿英发,反正周瑜做事一向光明正大,就连这说话也是直率的很。 “刘使君,您今日前来的目的,我其实还能算看明白。” “您拉着陈瑀前来,其实就是扯着后将军的大旗前来。” “用后将军的大旗来逼迫伯符与夫人,这难道还不算是咄咄相逼吗?” 刘邈微微一笑—— “好!公瑾说的好!” “你既然心里什么都清楚,那不妨说说,我为何要借着后将军的大旗来逼迫你们呢?” 周瑜兀自摇头。 “若是让陈瑀和伯符来回答,大抵是因为刘使君真的是想借势压人,因为贪恋美色而迎娶乌程侯夫人。” “可若要我说……刘使君贪图的,大抵是乌程侯留下的那几千能征善战的老卒吧?” 周瑜本以为刘邈还要继续和他装傻,岂料刘邈竟然大方的点头:“不错!公瑾说的很对!然后呢?” 然后呢? 还有然后? 周瑜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怎么听刘邈的意思,反而是理直气壮一般,要找他来找个说法? 难道刘使君您现在,心中就没有半点愧疚之情吗? 这还没完! 刘邈的反问接踵而至—— “公瑾,你也是聪明人!来来来!你且和我说说,倘若现在你是我,是如今朝廷任命的九江太守,结果突然发现身边就有这么一支精锐骁勇的士卒,我问你,你该如何自处?” 周瑜愣在当场。 显然即便是周瑜,也没有想到刘邈这个时候竟然叫他换位思考。 而假如周瑜是刘邈…… 废话!哪怕周瑜不是刘邈,面对那么一支天下少有的精锐,肯定也是心动无比,恨不得将其收入麾下! 不过周瑜肯定不能顺着刘邈的话说,而是折中道:“若我是刘使君,自会等待后将军抵达淮南后,将兵马交予后将军处置!” “嘁!” 刘邈听后,直接抚袖而起,眉宇间的不屑生生刺痛了周瑜幼小的心灵。 刘邈起身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直接就要往外走去,边走,口中边是讥讽—— “久闻周公瑾与孙伯符之间情同手足,不是兄弟更胜兄弟。” “却没有想到,汝二人之间的友谊也就那么回事,真真是不值一提!” 激将法! 周瑜知道刘邈在用激将法! 刘邈也知道周瑜一定知道自己在用激将法! 所以在走到门槛处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刘邈主动放慢了步伐。 “且慢!” 周瑜无奈的看着刘邈。 他承认,他终究还是小瞧刘邈了。 从进入周府的第一时间,局势就尽在刘邈的掌控之中。 不是刘邈的气场有多么强大,魅力有多么惊人。 单纯是因为刘邈实在太过擅长借用大势! 随着拉起袁术虎皮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周瑜和孙策没有其他选择。 要是孙策和周瑜真的拒绝刘邈,那假的也就变成了真的,袁术那个小心眼的肯定会以为是孙策和周瑜不给他四世三公的袁公路面子…… 所以即便周瑜再不愿意,他也只有一条路可走—— 谈判! 这谈判,不仅仅是刘邈与孙策之间的事,同样是刘邈与周瑜之间的事! 周瑜想知道,这个之前没有丁点征兆,如今却突然找上门,将自己等人逼上绝路的刘邈,究竟是怎样的人! “刘使君方才,为何言我与伯符之间的情谊不值一提?” 刘邈听到周瑜的呼唤,也是立即停住脚步,随即回头却是似笑非笑。 “以公瑾的智慧,难道看不出如今袁术必然败亡吗?” “你让孙策带着兵马投奔袁术,这难道不是把自己的手足兄弟往火盆里推吗?” “这样坑害兄弟的计策也能从你口中说出,难道能说你与孙策的感情达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地步了吗?” 周瑜心中大骇! 不是骇于其他,而是骇于刘邈的那句“袁术必然败亡”! 周瑜瞬间正襟危坐,表情严肃。 “还请刘使君重新入座,与我细谈!” (本章完) 第21章 优势在我! 第21章 优势在我! “使君可知,方才使君说的话若是传了出去,使君恐怕会有大难!” 周瑜言语平静,没有威胁,只是阐述事实。 “如今后将军如日中天,抵达淮南更是有泰山压顶之势!这淮南江东之地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攀附后将军,为何刘使君偏偏要说后将军将要败亡呢?” 刘邈回来继续盘腿坐下。 “公瑾难道真的以为,后将军是如公玮说的一样,仅仅是因为想家就要从南阳一路跑到淮南之地吗?” 周瑜沉默不语。 显然,陈瑀方才的那番话,除了陈瑀自己,压根就没人相信…… “那不就是了。” 刘邈摊手。 “想必公瑾也猜到了一些事情,那我就与公瑾明说。” “袁术在与曹操作战时,后路粮道突然被刘表所截,所以无奈回不去南阳,只能是在匡亭与曹操背水一战!” “只可惜后路被断,袁术麾下士卒大抵都是人心惶惶,加上袁术本身才能不及曹操,接连吃了几个败仗,这才不得不逃往淮南避身。” “当然,袁术在中原再怎么狼狈也和我们没关系,因为哪怕袁术如今只剩下几万兵马,也不是淮南众人能够抵挡的。” “一个在中原逐鹿失败的诸侯,就算还能够苟延残喘,公瑾难道以为这样的人还能成就大业吗?” “须知争霸天下,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袁术败于曹操,哪怕他如今兵将再广,名声再厚,也不过一具冢中枯骨罢了!” 周瑜盯着刘邈。 他竟然能够从刘邈的口中,听出刘邈对于袁术的蔑视! 但这股蔑视,又并非单纯的自大。 在提及袁术的兵力势力时,刘邈也很坦率,直言袁术如今在淮南之地远非其他人能够抵抗。 这种看似矛盾的观点非但没有让周瑜别扭,反而让他觉得刘邈异常可怕! 一个霸气的人不可怕。 一个谨慎的人也不可怕! 但是一个既霸气,又谨慎的人,那可就不一样了! 周瑜一时间有些头疼。 本以为浅水里养不出蛟龙,谁晓得淮南之地竟然还真就来了这样一头蛟龙,让局势朝着不可控的方向滑落而去! “刘使君。” 周瑜本来想要说什么,但却被刘邈“很不礼貌”的打断—— “公瑾,在你说话前,你最好三思而行。” “你与伯符,都不是甘愿平凡之人。” “若是投靠袁术,你二人将来大概率只能败亡。” “方才伯符说的好,大丈夫,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以袁术的性子,若是此时接纳了孙坚旧部,将来大抵是不会再还予伯符。” “倒是我,有着袁术难以比拟的一个优势!” 刘邈说到这里,骄傲的抬起头! 周瑜疑惑:“刘使君说的优势是什么?” “吾不知兵啊!” “……” 周瑜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有人会将“不知兵”当做自己的优点。 尤其是看刘邈骄傲的劲,那完全是真的骄傲,丝毫没有半点做作! “刘使君,莫不是在戏耍我?” “当然不是!” 刘邈拍拍胸脯—— “吾不知兵!带兵之事自然也就轮不到吾!” “就算如今收了孙坚的旧部,也不晓得如何调用指挥他们!” “加上伯符要为其父守孝,如此一来,能够调用兵将的不是只有一人?” “何人?” “自然是你!周公瑾!” 刘邈很想伸手上前将周瑜掉下来的下巴帮他扶上去,但一想到自己还要起身,也就懒得帮他去合上嘴巴。 “刘使君莫不是在说笑?” 周瑜现在完全不能理解刘邈,大脑都是一片空白,显然是已经有些跟不上刘邈的思路。 从一开始就是如此。 每当周瑜想要预判刘邈的走位时,刘邈总是能以一种极其丝滑的姿态滑到一个让周瑜完全意想不到的地方,然后给周瑜迎头痛击,将周瑜敲晕…… 周瑜完全没有想到,刘邈居然会让自己来统领孙坚的那支兵马! 刘邈这般,难道就不怕自己出尔反尔,然后自立门户吗? 还是说,刘邈不过是在诓骗自己…… 周瑜心绪逐渐不宁,心中方寸大乱,在刘邈跟前彻底没有了章法! 刘邈端起自己的杯子,见里面的柘浆已经没剩多少,干脆端起周瑜那杯还没有喝过几口的柘浆慢慢饮入口中,不给周瑜补充体力的机会…… 见周瑜已经愣在当场,刘邈决定,再给这个可怜孩子一记重击: “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公瑾之所以有恃无恐,大抵是因为手中还有什么能够拿捏袁术的物品吧?” “比如……” 刘邈没有说出来,只是对着周瑜做了八个字的口型。 但就在周瑜看清刘邈的口型后,心中却是巨震! 有那么一瞬间,周瑜甚至想要捡过旁边放着的古锭刀,一刀将刘邈解决了事! 只因刘邈的八个字,几乎道出了他和孙策之间最大的秘密! 周瑜心头堵的难受! 他怀疑是有人泄了密! 不过再一细想,就知道此事绝无可能! 刘邈与孙坚之前并无交集,哪里会在这件绝密之事上泄密? 难不成…… 周瑜突然想到一些被当做正史记载的传说—— 秦始皇帝尝曰“东南有天子气”,于是东游以猒当之。高祖隐于芒、砀山泽间,吕后与人俱求,常得之。高祖怪问吕后,后曰:“季所居上常有云气,故从往常得季。”高祖又喜。沛中子弟或闻之,多欲附者! 真正的王者,真正的天命之人,是能够看见天子气的! 莫非竟是那物的天子气被刘邈看到,所以刘邈才会专门来到淮南吗? 周瑜一向文武筹略,万人之英,便是天下再多豪杰,周瑜都能一视同仁。 唯有今日的刘邈,在他眼中却好像突然变得遥远,也变得高高在上。 “难道刘使君,果真有天命呼?” 周瑜一时气短。 倘若刘邈真有天命,那自己与伯符,又当如何自处? 是追随刘邈,做个周昌、樊哙。 还是说,做个王陵、雍齿,与刘邈一刀两断,不再往来呢? (本章完) 第22章 天下与我何加焉? 第22章 天下与我何加焉? 周瑜深吸一口气,随即又吐出。 往复几次,波荡起伏的心境终于归于平稳。 周瑜此刻不解的看向刘邈,见刘邈始终不动如山,便明白今日之事,终究是让刘邈成了那个赢家! “刘使君先与陆氏结喜,得了陆康还有江东士人的支持。如今又来此处,想要接收乌程侯旧部。” “如此图谋,所求必然甚远!” “却不知,刘使君的大志是什么?难道真的是想要效仿光武皇帝一般,于乱世崛起,平定天下吗?” 刘邈没有正面回答。 “公瑾以为,光武皇帝再造大汉,仅仅是因为他想要平定天下吗?” 周瑜眉头紧锁:“刘使君何意?” “光武皇帝起兵时,当时天下早已纷乱不堪。” “若只图名利,其兄齐武王縯先于光武皇帝起兵,时人都以縯为首领,而非尊崇光武皇帝。” “倘若光武皇帝当真只是以一己私欲做事,那当年齐武与光武,不过又如今日袁家兄弟一般无二!公瑾难道不这样认为吗?” 周瑜不敢和刘邈一般大胆,去分析汉世祖光武皇帝刘秀的动机,只能再度追问:“刘使君究竟何意?” 刘邈手指窗外—— “如今诸侯各相纷争,百姓流离失所,公瑾却问我为何想要图谋大事?” “我那日在陆忠义的宴席上曾说【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殊不知却还有下一句!” 刘邈难得认真—— “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如今四边蛮夷不宁,中原诸侯又互相攻伐,常常是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哪怕是目不识丁之辈,见这疮痍下场犹会心里戚戚!今日公瑾却问我为何图谋此事?” 刘邈说这话的时候,俨然是动了真火! 他没有想到周瑜竟然会问他这样的问题!问他为何要谋划这些事情? 倘若袁术真是雄主,刘邈又何须此身,行于刀锋之上,暗中谋划大业? 刘邈难道不知道,找个世外桃源,然后凭借刘氏宗亲的名头忽悠几房大户人家的女儿与自己和孙满堂,优哉游哉吗? 别说是袁术。 但凡袁绍、曹操、刘表、刘备、孙策、孙权当中任何一人能够成就大业,终结乱世,刘邈都会为其鞠躬尽瘁,赢得生前身后之名! 袁绍外宽内忌。 曹操疑心太重。 刘表进取不足。 刘备意气用事。 孙策自大轻敌。 孙权不提也罢! 若非如此,天下与我刘仲山又有何加焉? 周瑜被刘邈突然的怒气惊到,同时也震撼于刘邈所言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一时之间,愧疚之情竟是油然而生! 是啊! 如今天下纷乱,百姓民不聊生! 若是有能力平定乱世,自当不惜此身,何念为何如此? 同时周瑜愧疚之后,又是有些欣喜。 今日自刘邈踏进这个门起,他就没看清过刘邈。 如今刘邈慷慨激昂的一番话,虽然让他羞愧,却也让周瑜知道,刘邈果非常人也! 而且如今话已经说开,周瑜也再无任顾忌。 “如此说来,刘使君是冲着兵马来的?” “一半一半,主要是你周公瑾还有伯符。” “既然如此,使君也并无迎娶夫人之心?” 刘邈不说话了…… 周瑜:??? “呵。” 刘邈斜眼瞥了周瑜一眼。 一码归一码! 孙策和周瑜,这两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尤其是孙策。 如果不能成为孙策的父亲,谁知道孙策会不会另起炉灶? 要知道袁术那老小子虽然对百姓残暴了些,但对孙策那可是真的没话说,完全就是亲如父子!结果孙策还不是说反就反…… 所以此刻刘邈又恢复成了之前那副样子——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而且此事毕竟也已经和后将军说过,后将军此时也需要我与陆忠义在庐江弄出些动静,好助他入主淮南……公瑾你也不想坏了后将军的大计,让后将军误会吧?” 无耻! 厚颜无耻!!! 周瑜没想到,自己与刘邈都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刘邈还是要执意如此! “刘使君,可真是……唉!” 周瑜明白,刘邈可不是那种随便说上两句真心话就能推心置腹的人……也是,倘若刘邈真的那般天真,那周瑜反倒还会看不起刘邈,认为刘邈迟早被人戏耍致死。 所以周瑜只能迂回行事—— “刘使君也知道,大汉以忠孝治国。” “乌程侯如今毕竟刚刚去世,如何能这个时候与刘使君完婚?” “不知刘使君能不能等待三年,待夫人与伯符为乌程侯守孝结束,再谋此事?” 出乎周瑜意料的是,刘邈竟然立即点头同意下来:“当然可以!” 刘邈没有丝毫犹豫:“吾亦没有让夫人和伯符背上不忠不孝的骂名!” “只是今日,却要将这婚期定下,白纸黑字都写清楚!” 周瑜嘴角抽搐:“如此,恐怕对刘使君名声有损。” 人家丈夫刚死就上门定下婚约,属实是有点逆天了! 不过周瑜这话刚说出口,就马上苦笑,自己替自己回答了此问。 “若刘使君真的在乎这点虚名,今日恐怕也不会上门了。” 周瑜满脸惆怅:“只是如此,却不知如何与伯符言及?” “使君也知道,伯符性子刚烈,知晓此事后恐怕会以为自己受辱,坏了使君大计!” 刘邈却不以为然,根本没有当成个事情,甚至有些嬉皮笑脸。 “既然如此,那就全靠公瑾了!” “毕竟,公瑾才是将来吾麾下统领兵马的大都督,这种事情哪里轮得着我出面呢?” 倘若真如刘邈所言,将来就算得到孙坚旧部,那统领他们之人也是周瑜。 换句话说,此事最大的受益者应该是周瑜,而非他刘邈。 既然如此,摆平孙策的事情,难道还不该是周瑜出面吗? 周瑜嘴角再度抽搐。 刘使君……果真有高祖之风! ———— 注1: 性勤于稼穑,而兄伯升好侠养士,常非笑光武事田业,比之高祖兄仲。——《后汉书·光武帝纪》 (本章完) 第23章 孙夫人吴氏 第23章 孙夫人吴氏 刘邈将如何劝说孙策的事情交给周瑜,但并不意味着刘邈自己什么事都没有~~~ “公玮!你听我说!” “公玮!不要这个样子!” “公玮!我请你去勾栏听曲如何?” 陈瑀终于肯理会刘邈,有些好奇的问道:“何谓勾栏听曲?” “就是找些你喜欢的姑娘给你唱歌跳舞、吹拉弹唱!” “呵!” 陈瑀一听却是再次没了兴趣。 他堂堂三公之子,什么场面没见过?这勾栏听曲对他是真的没有半点吸引力! 眼见陈瑀和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一样,刘邈直接从后面抱住陈瑀,比划着给陈瑀解释—— “公玮,你想啊!” “那会那刀可是在人家孙策手里啊!” “我刘仲山行走这么些年,只知道两种人不能惹,你可知是哪两种人?” 陈瑀依旧在生刘邈的气,不过还是被刘邈勾动了好奇心。 “哪两种?” “一种,就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 “另一种,就是那种半大不大,气血最是旺盛的顽劣少年!” 刘邈将两根手指伸到陈瑀面前,然后突然又合在一起! “这两种人,说白了都是一种人,那就是做事不问后果,意气用事!” “像那孙策,方才你以为他真的不敢砍你吗?” “他敢?” “他不敢吗?” “他敢吗?” 陈瑀气势弱了几分,然后突然好像想到什么,便又将袁术搬出来说事:“难道他不怕后将军责罚他吗?” “笑话!这种意气用事的少年若是真的动手,哪有脑子想那些事?” 刘邈和陈瑀勾肩搭背:“而且就算孙策害怕后将军,那也是砍杀完你之后的事情了!你说我还能看着孙策伤你不成?” 陈瑀翻了个白眼:“如此,我还要谢谢你不成?” “那倒不必!” “……” 陈瑀一想到方才孙策杀气四溢的样子不像作伪,气也是多少消了一些。 “仲山,你和我说句实话!” 陈瑀转过头去,拉住刘邈的手,两人眉目间的距离甚至不足三寸! “你且与我说说,你当真只是为了那孙坚遗孀,所以才一意孤行吗?” “你若是另有所图,你且放心与我说!有后将军做你我的后盾,何必要做这样的险事呢?嗯?” 刘邈盯着陈瑀那稍稍有些发褐的瞳孔,眨了两下眼睛。 “那还能有假不成?” “我一见面就与公玮说吾好美妇!难道公玮忘记了不成?嗯?” 陈瑀本来布满光泽的双眼立即变得昏暗。 “原来如此。” 说罢,陈瑀也是拂袖而去,让刘邈在后面一路追逐:“公玮!公玮!你慢点公玮!” “……” 就在陈瑀和刘邈先后踏出周府时,一直注视着他们的两道眼神这才熄灭。 孙策甩开周瑜一直压着自己的胳膊,不耐烦的看向自己这个至交好友。 “公瑾!那刘邈果真有迎娶吾母之意?” “正是。” 眼见孙策就要暴怒,周瑜连忙将他拉住。 “刘使君如此,并非真要行登徒子之行。” 周瑜将刘邈的意图一层层抽丝剥茧的告诉孙策,让孙策的情绪逐渐稳定。 孙策这才明白过来。 “刘邈,是想要收编吾父留下的兵马?” “正是。” “为什么?他要对抗后将军吗?” 周瑜见状,也不瞒着,决定将之前不好给孙策说的话一股脑摊开给孙策听—— “伯符,你难道果真没有发现,那后将军袁术,虽空有虚名,却无半点远见吗?” “之前我不好说后将军的不是,但如今他既然已往淮南而来,大抵也能让你看清一些他的本质。” 周瑜伸出三根手指。 “袁术先败于袁绍,后败于刘表,再败于曹操……如此无能之主,如何能够值得你我效忠?” “当年汝父攻打雒阳,袁术害怕汝父抢功,竟然下令断掉汝父的辎重粮草!若非汝父连夜奔走袁术大营,陈述利弊,汝父怕是要直接葬身雒阳!” “常言道:一将无谋,累死千军;一帅无谋,挫丧万师!” “效忠袁术这样的人,任你有张良、萧何之才,也迟早被其害死,伯符为何还是执迷不悟呢?” “……” 孙策哑口无言。 虽然孙坚是被刘表麾下黄祖杀死,可正如周瑜所言,之前孙坚进攻雒阳之时,袁术突然断其粮草,终究给孙坚部将心中留下一根刺。 如今周瑜再次提及此事,这根刺也是扎的孙策生疼! 孙策只好垂头丧气:“那这刘使君也千不该,万不该将我的母亲搬出来,损害她的名声!” 周瑜也是叹气,不知如何劝孙策。 实在是因为刘邈这招数有点不走寻常路,让他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最让周瑜头疼的是——自己就算敢和孙策说这事,又如何敢与孙坚夫人吴氏说这事? 此事,难啊! “你二人躲在这里说些什么悄悄话?” 一妇人自斑驳墙角转出。 玉色面容尚笼着三分阴影,素麻深衣裹着纤秾合度的身段,鸦鬓用粗木簪草草绾起,露出一截凝脂般的颈项。几缕鬓发散落在羊脂般腮边,被秋风拂起又垂落。柳叶眉尖凝着经年霜色,偏那丹唇天然洇着薄红,似朱砂落于雪地。 光这容颜身段,哪里像个三十余岁的妇人? “娘?” “见过夫人!” 来人正是孙策之母,同时也是身为孙坚遗孀的吴氏! 见到吴氏,周瑜首先慌乱起来:“并无他事。” 吴氏一双修长凤目扫过周瑜,随即又朝宅门看去。 “方才你们在堂室内时,我就已经在侧面等候。” 清冷的话音刚落,就让孙策和周瑜忍不住慌乱。 “娘,不是,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 吴氏轻轻迈步,饶是麻衣裹身,依旧掩饰不住那高挑婀娜的身段。 “伯符,如今无论有天大的事情,也不及你安葬父亲重要!这关乎你自己的名声,你绝不能轻易分心,明白吗?” “喏!母亲!” 随即,吴氏又看向周瑜,却是轻轻转身。 “公瑾,你随我来,我有些话要问你。” “喏。” 周瑜不敢推辞,快步上前。 走到临近后堂的地方,孙氏才终于停下脚步。 “公瑾,我只问你一句话。” “夫人,公瑾必然知无不言!” 吴氏缓缓抬头,鹅颈舒展,好似玉柱,眼中愁绪更是仿佛藏着半个深秋。 “我且问你……那刘邈刘使君,究竟能否护伯符一生平安?护我一家一生平安?” (本章完) 第24章 笑柄 第24章 笑柄 “哈哈哈哈哈哈哈!!!” 九江郡郡治寿春。 刺史陈温正在府中处理公事,就听到一阵爽朗笑声,让他疑惑看向外面。 “谁人在此喧哗?” “刺史!是我!” 周昂快步上前,笑声一时更为放肆。 来到陈温跟前的时候,周昂几乎已是上气不接下气,笑的前仰后合! “究竟何事?” 陈温不知周昂为何这般,只能自己猜测。 “难不成是袁术不来淮南了吗?” 笑声戛然而止。 周昂悻悻道:“那怎么可能?” “不过此事虽与袁术来不来淮南没有关系,却也依旧喜人。” 周昂不再卖关子:“是那刘邈之事!” “刘邈?何事?” 周昂的讥笑轻视溢于言表。 “之前陈瑀前往庐江,我与刺史都担心他会找来陆康为助力,在背后捣乱,给袁术创造可乘之机!” “今日看来,刺史倒是勿虑也!” 陈温一时更为疑惑,便放下毛笔。 “慢慢说,先饮一杯蜜水,究竟发生了何事?” 下人立即会意,端来两杯蜜水。 可就在放置时,下人衣袖的动作却不小心大了一些,将毛笔扫在竹简上,不小心污了字迹! “蠢货!” 陈温勃然大怒,就要责罚下人,却被周昂一把拉住:“算了!算了!不过小事!刺史快听我说!” 周昂随意挥手,催促下人赶紧离开,便笑道:“那刘邈刘仲山,又闹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陈瑀前往庐江,应该是想要求助于他……结果你猜他如何?那刘邈竟然于宴席上告知陈瑀,说自己“好美妇”!” 陈温也是露出吃惊的神色,显然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这般荒唐好色之人! “不光如此!” 周昂很会讲故事、吊人胃口,又留下悬念询问陈温:“刺史不妨猜猜,那刘邈这次看上的是哪家女子?” “哪家?难道又是个寡妇不成?” 陈温本意只是调侃,岂料周昂竟是一拍桌案:“对了!还真就是个寡妇!”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寡妇!是孙坚孙文台的原配夫人孙氏!” 陈温瞠目结舌! “那孙坚不过刚死,尸骨未寒!他刘邈怎敢……” “他还真敢!” 周昂兴奋的搓着手:“不但敢,他还立即让陆氏出资,给孙坚打了许多赙赗,找上门去,想要将婚事定下!” “竟然这般荒谬?” “果真这般荒谬!” 周昂哈哈大笑:“不止如此!不止如此!” “那刘邈不但好色,还善于卖弄!” “他竟然写了一首诗来到孙坚灵前,大言不惭的要那周郎周公瑾帮他作曲!” “写诗倒也算了!刺史可知他写了一首怎样的诗?” “怎样?” “一首七言诗!哈哈哈哈哈!” 始终严肃的陈温此刻也是忍俊不禁。 七言诗,一向难登大雅之堂,多是些民杂歌谣。 那刘邈拿这样的诗去让周瑜作曲,属实是有些侮辱人了! 周昂不断拍着自己的大腿,与自己的笑声抑扬顿挫! “那刘仲山做的丑事还没完!” “他与陈瑀竟然真的敢在孙坚灵前提起婚事,气的那孙坚之子孙伯符直接是提着刀就冲了上去,差点将刘邈和陈瑀的脑袋砍下来!” “刺史,你说我淮南有多少年没有来这般有趣的人物了?哈哈哈哈!你道如今淮南士人都称那刘邈是什么?是【荒鸢使君】!当真令人忍俊不禁!” 陈温这些日子一直在袁术的阴影下瑟瑟发抖,心情堵塞难安。 可今日听了刘邈的趣事后,竟也是会心一笑, “这刘仲山,当真是风流。” “枉我之前还敬他为汉室宗亲,当真可笑。” 陈温笑了几声后,对如今的局势也是豁然开朗。 “那陆康也算一代英杰,没想到却有这失足的一次。” “我之前就猜测,他与刘邈联姻,就是想要借助刘邈刘氏宗亲的名头好搞出些什么东西。” “今日一看,那刘邈除了生的尊贵些,竟与常人一般无二?不,怕是比常人还要不堪!” “如此状况下,陆康必然不敢再有动作。” “也好,也好。” 陈温微笑抚须。 “那刘邈如此不堪,如此只要再遣一名说客前去,必然能够令其心生畏惧,投诚袁公。” “到时候我等合九江、庐江、丹阳三郡之兵力,那即便是袁术前来,也足以自保!” 这些日子,北方的消息更加频繁的往南方而来。 袁术败于曹操之后占据太寿,岂料曹操穷追不舍,竟然掘水灌城,让袁术只能再度后撤,已经抵达了宁陵。 宁陵就在沛国以西,谯县以东,过了涡河之后就能抵达下蔡,算是正式到了淮南地界。 如今袁术手中大抵还有大军五万。 而九江、庐江、丹阳三郡至少还能调集两万兵马! 到时候有淮河之险,背靠八公山,已经足以抵抗袁术! 周昂一听,当即主动请缨:“既然如此,不如由我前去游说,定然让那陆康明白什么叫大势不可逆!” 陈温摇头。 “你若前去,必然要带兵甲。怕是会被陆康以为是我等要胁迫于他。” “陆康虽然迂腐了些,但性子刚烈,若是真以为我等是强逼于他,必然是宁死不从。” “所以此次拜会,还是要温和一些,不要显得仗势欺人。” 陈温仔细思索。 “刚好我有一儿媳乃是舒县人,就让她借着省亲的由头去舒县一趟,让吾儿休去劝说陆康。” 专门拜访,显得太过刻意。 有个由头,总好过处心积虑。 陆康性情刚烈,吃软不吃硬这一套在庐江也是出了名的,所以陈温也不想刻意去激他。 “不过此去,也可以多刺激刺激那刘邈,让他有失态之举。” “如此,陆康必然心中愈发对刘邈不满,我等也可轻易图谋大事!” “善!” 周昂眼珠一转,好似突然想到什么,于是赶紧出谋划策道:“刺史,不如让我家夫人也一同陪同前往如何?” 陈温皱眉,立刻意识到周昂肚中打的是什么算盘。 不过一想到此事无关紧要,也是随意点头。 “既如此,便搭个伴,一同前往便是。” (本章完) 第25章 挖墙角 第25章 挖墙角 舒县,太守府。 刘邈将沉水木胎的雕硬弓抵在左膝,五指抹过弓弣处磨损的鹿筋缠丝。 挽起深衣右袂,三指扣住柘木箭尾的雕翎,右肩微沉,牛角弓弰划出半道银弧,绷紧的弓弦在耳畔震出蜂鸣! 下一刻,十步外的杨木箭靶斜插着一支白羽箭,箭杆也在秋阳下泛着青白光泽! “漂亮!” 刘邈忍不住自己欢呼起来,而旁边的陈瑀在看了眼箭靶旁边其他散落的几十支箭矢后,却根本说不出话来…… “公玮!看我这箭射的怎样?” 陈瑀不理睬。 刘邈一抹头上汗水,直接坐到陈瑀旁边,将雕硬弓扔到对方怀中。 陈瑀被硬弓砸了一下,有心发作,不过多年的士人素养还在,终究是没敢支棱,只是抱着这硬弓指桑骂槐起来。 “好弓啊!好弓啊!你这样的强弓,本应该在养由基那样的神射手手中名扬四方、征战天下,结果如今却只能被锁在这庭院里,被某人用了一天才能射中一支箭矢,真是可怜啊!” “哈。” 刘邈两手朝后撑倒,结实的胸膛暴露在外,饶有兴趣的看向陈瑀。 “公玮还在因那日在周府的事情生气?” 陈瑀不说话,只是嘴一撇,就继续抱着刘邈的硬弓说悄悄话去了。 “公玮,公玮~” 刘邈摇晃了两下陈瑀,让他看庭院中的景致。 “如那杨木箭靶般,不管它周围散落多少支箭矢,但总归是有箭落在了它上面不是?” “我射箭的目的是中了这箭靶,所以即便前面有多少支箭矢没有射中都不成问题!同理,那迎娶吴氏之事,虽然过程曲折了些,可终究是成了不是?” 陈瑀抱着硬弓,往庭院看了一眼,然后就装模作样的将手放在自己眼眶之上:“箭呢?哪呢?我怎么没看到呢?难道现在那孙坚夫人已经躺到你的床榻上了不成?” “哈哈。” 见陈瑀如此,刘邈非但不恼,反而笑出声来。 “公玮看不见箭,难道也看不到箭靶不成?” “看不到!” “……” 对这个时代某些君子的执拗,刘邈是骨子里的佩服,也是骨子里觉得对方有病…… 刘邈只道:“这箭靶,就在如今堂前!” “公玮难道不会以为,我是闲着没事干,这才叫你来看我射箭吧?” 陈瑀满脸狐疑:“难道不是吗?” “……” 刘邈无奈起身。 “实不相瞒,叫你过来,就是不想让你露面!” 陈瑀听了这话更气:“难道我陈公玮!太尉陈球之后!竟然是这般见不得人不成?” 直接将硬弓丢给刘邈,陈瑀就要夺门而出,还是刘邈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今日郡守府内来了客人。” “客人姓陈,与你却不是本家,而是扬州刺史陈温的儿子!” 陈温! 陈瑀顿时惊慌起来:“他不在九江待着,跑到这庐江来做什么?” “当然是抓你喽!难不成是抓我啊?” 和陈瑀打过趣,刘邈才笑道:“若不是我往孙家走了一趟,今日来的大抵不会是那陈温的儿子,而是陈温的兵马了!” 陈瑀听过,也顾不得自己之前和刘邈的置气,直接询问刘邈:“仲山和陆忠义想要如何?难道是要背弃后将军,投靠袁本初吗?” 陈温是袁绍的人。 所以陈温让他儿子来见陆康,必然是想要拉拢陆康投靠袁绍,统一淮南阵营,阻袁术入淮! 陈瑀此时抓着刘邈的衣摆,眼神尽是祈求。 “仲山!若是后将军不能在淮南立足,在此地休养生息,那必然会败亡!” “后将军若是败亡!那该由谁来拯救如今的大汉,拯救当今的黎民百姓呢?” 肯定是我啦!难不成是你啊? 刘邈实在没法子将“袁术”和“大汉”、“黎民百姓”划上等号,不过还是安抚陈瑀: “公玮放心就是,我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背弃后将军呢?” 同时,刘邈又在心中默默加了一句话—— 除非曹操能直接追击袁术追到淮河,那他说不定还真会答应陈温等人,大家统一战线,一起“抗袁!” 可现在,从陈瑀对袁术的死忠就能看来,袁术在士人中依旧有着相当高的威望,同时曹操也不可能不顾兖州老家,不去抵挡徐州陶谦、关中李傕等人,真的追杀袁术到淮南…… 换句话说,袁术哪怕是惨败,但元气依旧未损,靠着淮南这三两只阿猫阿狗的根本不可能与袁术对抗。 既然如此,刘邈抽风了选择这个时候正大光明的和袁术作对?难不成是等着袁术将来入主淮南后将自己脑袋给砍下来不成? 故此,刘邈给了陈瑀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随即就将雕硬弓重新丢给陈瑀。 “我去看看那些人走了没有,公玮要是没事做,自己在这练练箭术!” 陈瑀见刘邈走远,再次叹气。 “仲山啊仲山,你虽然样子不着调,但终究还是可靠的。” “可你为何就不愿与我交心呢?难道你以为我会与你不利不成?” 陈瑀无奈摇头,随即从旁边的箭袋中抽出一支箭矢,搭弓射箭,竟然一击便命中了刘邈射了一天才打中的那块杨木箭靶! 刘邈从后院走出,本来想要直接前往会客的前厅,却看到一个少年鬼鬼祟祟的趴在墙角,似乎在偷听什么。 “伯言?” 刘邈有些震惊! 没想到陆逊这浓眉大眼的正人君子竟然也有趴墙角偷听的一天!难道如今当真是人心不古吗? 陆逊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立即被吓了一跳! 不过在见到是刘邈后却又明显卸下防备,做出手势让刘邈噤声,呼唤刘邈过去。 刘邈好奇的趴过去,果然听到有淅淅索索的说话之声。 两个人。 都是女人。 而刘邈听清的第一句话,就让刘邈勃然大怒! 只听里面轻佻的传来一道声音—— “那刘仲山不过是一个登徒子罢了,哪有我家夫君忠厚待人?” “好妹妹,若是你愿意,我这就让我夫婿送来聘礼,咱们二人共事一夫如何?” 嘶…… 刘邈瞪大眼睛。 这他娘的……是挖墙脚挖到老子头上了? (本章完) 第26章 来一场决斗吧! 第26章 来一场决斗吧! 房中二人,正是陆氏还有周昂之妻周氏。 周氏身材矮小,皮肤黝黑,鬓角间已是有着白发,眼角的皮肤也是耷拉到了一起,纵然脸上涂了厚厚一层胭脂水粉,依旧不掩其丑态。 拉过陆氏的手,抚摸着陆氏那好似白玉一般光洁的肌肤,周氏带着七分羡慕三分嫉妒:“妹妹不愧是生养在大家族里,看着手臂肌肤,哪里能看出已经是个生了孩子的妇人?” 接着,周氏又将目光放在陆氏身上。 裾在腰衿处收束出流水般的弧度,深衣褶皱顺着交迭的膝头倾泻而下,恍若檐角融化的春雪。忽有熏风穿廊而过,帛带缠绕的广袖微微鼓起,露出半截皓腕上赤金跳脱,与远山眉黛间那抹子交相辉映。 “倒真是个狐媚子!难怪我家夫君念念不忘。” 周氏盯着陆氏身前还有腰间的那抹浑圆,脑海中立即想到了许多样。 “妹妹,你且听我说。” 周氏一只手还握着陆氏的手腕,另一只手却已经悄悄往后,托住陆氏腰背,并且慢慢往下,手指也逐渐用力…… “那刘邈的恶名,如今大半个淮南都已经传遍了!说他说什么【荒鸢使君】,还恬不知羞的去人家刚死了丈夫的人家里提亲,被人家儿子拿着刀赶了出来!” “你说,你嫁给这样的人作妾,你的名声能好吗?” 周氏眼珠一转,却又拿陆议说起了事。 “道理我也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妹妹终究是要为了自己孩子考虑不是?若是等你的儿子长大,想要出仕,却受那刘邈名声所害,那不是直接毁了你半生心血?” 周氏不断揉搓陆氏的挺拔之处,时不时还拍上一拍。 “倒不如投奔我家,为自己孩子谋个前程!看你虽然生的娇小可怜,但这墩儿却是又硬又大,准是生男娃的主!到时候姐姐教你几招,你再生个周氏子,那以后的日子也过的舒心不是?” 眼见周氏越说越过分,手上也不老实。陆氏广袖一振霍然起身! 案上青釉茶盏被带翻滚落,碎瓷溅起的水珠沾湿了藕色曲裾。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赤锦缘的袖口,指节在丝帛下泛出青白,却仍维持着贵女风仪——只将牙关咬得发颤,连带绣着茱萸纹的衣襟亦随急促呼吸起伏如浪,恰似渭水秋风卷起千层怒涛。 “周夫人,我敬你是舒县本地的士族出身,与叔伯们有旧,这才一忍再忍,你却是要做什么?” 陆氏抚平被周氏弄的凌乱的衣衫,大声说道:“我虽然做了许多年的寡妇,却也知道女戒、礼仪几个字!” “你倒好,虽为人妇,上来就说些荒银的话来!还说什么共侍一夫,当真不知羞耻!” “还有,你到底什么居心,竟然背着人说我夫君的坏话?” “我夫君乃是琅琊孝王之后,正经的汉皇贵胄!又是天子朝廷亲自任命的九江太守!他不去找你夫婿那个虚誉欺人的家伙,你竟然还敢上门说他的不是?” “而且,我夫君乃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常常将匡扶汉室为己任!便是迎娶那孙夫人吴氏,也自有他的远谋!你这个鼠目寸光,只想着床笫之事的妇人又知道什么?” 周氏没有想到陆氏这般不知好歹,当即眉目倒竖:“好啊!你这贱人!夸你两句,还真把自己当做冰清玉洁的忠贞烈女呢?呸!” “那刘邈刘仲山好色,你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必然也是个牝声浪气的贱货!谁知道你平日在床榻上都是什么浪荡样子!” 周氏此时完全是拿眼白看人。 “我告诉你,我替我家夫君前来劝你,那是看的起你!你倒好,竟然还摆上谱了?你晓不晓得?你就算嫁入周家,作了小妾,也是随时可以拿出去待客的货色!当真是拿捏不清自己的身份!” 陆氏与周氏不同。 两人虽然都是妇人,但陆氏早年丧夫,又性情恬淡,常常居家看书弹琴修身养性,不常与外人交谈。 但周氏身为周昂之妻,却是常年要作为主宾接待客人,听过太多戳人心肺的话,此刻完全就是将陆氏打的找不着北! 陆氏有心反驳,可生性温和的她口中终究说不出太多污言秽语出来。 眼眶通红似三月桃瓣浸了晨露,泪珠悬在下颌将落未落,指尖将素帕绞出深痕,贝齿在朱唇烙下月牙印。 周氏继续开火,鼻孔几乎要翻到天上去。 “哟!我的妹妹!我的好妹妹!你当日,是不是就是拿这幅姿态勾引那刘邈?别光站着啊,把腰带也解开,把褒衣也拿下来啊!让我看看你当日在那些个男人面前究竟是露了多少才能让那刘邈那样失态,竟然当众为你唱《蒹葭》呢?” 周氏说完,竟然真的上前,想要拉扯陆氏的腰带,露出里面的雪白,要她当众出丑! 不过周氏很快发现,自己眼底并没有出现那抹让她嫉妒的雪白,反而是两眼发黑,并且伴随有星光闪烁! “夫君?” 陆氏没有想到,刘邈的身影竟然会在这时出现! 刘邈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尖。 “夫人,不好意思……” “主要是你这走廊太长了点,要是短一些的话,这巴掌还能早点落在她脸上。” 陆氏本来还在隐忍的眼角突然决堤,直接抱住刘邈就哭泣起来。 “夫君,她,她……” “嗯,我都听到了,没事。接下来交给夫君便是。” 而周氏此刻也反应过来,捂着自己的脸颊,不敢置信的质问刘邈:“你堂堂男子,竟然敢打我一介妇人?你!你!你难道不怕世人耻笑吗?” “嗯?” 刘邈一边轻轻拍抚陆氏单薄的后背,一边疑惑的看向周氏:“为什么要耻笑?” “打女人,不正说明我对女人极为尊重,将她们视作和男子一样对等的对手吗?” 刘邈活动着手腕,颇有些可惜。 “我看那些圣贤书,其实最看不下去那些圣人大贤一个个都说男女有别。” “大家都是两只眼睛一个嘴巴,能有什么区别?而且谁说女子不如男?这种看不起妇人的态度不好,一定要改!” 刘邈跃跃欲试。 “所以,我刘邈估计是古往今来最尊重妇人的男子了!” “虽然你又矮又丑,身上还有股恶心的味道,但没关系!谁让我刘邈就是这样尊重妇人呢!” “既然如此,就让我们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决斗吧!” (本章完) 第27章 仰慕袁公 第27章 仰慕袁公 “哎呦喂!” 周氏捂着脸颊,哭声震天。 虽然在陆氏面前强横,但周氏哪里能是人高马大如刘邈一般的对手? 见刘邈是真敢动手,立即就朝外跑去,准是去前面摇人去了! 刘邈握过陆氏的手,轻轻帮她拭去泪水。 “我也没想到那老娘们用词能那般恶劣,辛苦夫人了。” 陆氏本是想说些话,不过眼角余光却瞥见了刘邈身后一颗虎头虎脑的小脑袋,就又将头埋入刘邈胸膛,不敢抬头。 “伯言,过来照顾你娘,我去前面看看那泼妇到底想做什么。” 刘邈将陆氏交给陆逊,然后用大手蹂躏了一番陆逊的头顶。 “放心,不过些魑魅魍魉罢了,我这就去将他们赶出去。” 将陆氏的手放到陆逊掌心,刘邈立即气势汹汹的朝着周氏冲了进去,俨然是要继续进行对决! 陆逊贴在陆氏身前,抬眼看去,那眼神好像分明是在说:“娘!看我给你挑的人没错吧!” 陆氏破涕为笑,忍俊不禁的往陆逊鼻子上刮了一下。 “你日后,也要听使君的话,不要调皮捣乱,知道了吗?” “……” 郡守府前厅,连灯火都显得压抑。 扬州刺史陈温之子陈休面色得意,故意将漆案上的炙鹿肉戳得血肉模糊,油脂也顺着金错刀柄滴落在身下的蒲席上,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陆忠义,那袁术是什么人,想必你也知道。” “不如你我同心协力,将其抵御在淮南之外,庇护淮南百姓如何?” 陆康盯着桌上那被糟蹋的不成样子的鹿肉,双眼微眯:“要威胁吾,怎么也要让那周昂或者周昕带着数万兵甲前来才行,让你这样一个晚辈前来,陈温是不是太看不起人了?” “非也!非也!” 陈休软硬适中,见自己的弦拉的紧了些,便赶紧松上了几分。 “袁术此贼如今要入寇淮南,陆忠义身为朝廷任命的庐江太守,难道真的什么都不做吗?” “哼?入寇?” 陆康须发都飞扬起来! “袁术来淮南,自然是入寇!那我问你,袁绍夺去韩馥冀州牧的印信,私号车骑,又封了那周昂为九江太守是什么?难道这般行径,却不是汉贼了不成?” “那怎么能一样?” 陈休听陆康将袁绍也扯了进来,索性与陆康摊牌—— “如今袁公才是众望所归!为大汉的擎天之柱,怎可与袁公路混为一谈?” “而且那袁术一向任人唯亲!就算他入了淮南,你以为你这庐江太守之位还能坐的安稳吗?” 陈休又是威逼,又是利诱。 “反之,若是陆忠义投了袁公,莫说一个太守之位!便是三公九卿的位置,袁公也不是不舍得给啊!” 可这利诱,却直接触犯了陆康的逆鳞! “呸!” “他袁绍是什么东西?三公九卿也是他能够任命的?还不快给我滚!” 陈休见陆康油盐不进,也是苦恼,被架在原地不知如何动弹。 “杀人啦!杀人啦!!!” 周氏一路哭喊,终于是跑到了前厅,直接就跪倒在地,软趴趴的和只蛤蟆一样跪倒在地,眼泪口水一起如涎液一样黏糊糊的倒了下来。 “杀人啦!那刘邈要杀人啦!” 厅内众宾客本来见周氏过来就面色大变,如今一听刘邈要杀人,更是互相惊惧。 周氏还隔那哭的厉害,说起话来却利索的很: “我与他那妾室不过随便说了两句话,他竟然直接就冲进来给了我两个耳光!” “我周氏这么些年,虽不是命妇贵眷,但自问也是贤良!今日却在此处蒙受这般侮辱,呜呜呜,还请陆忠义为我做主啊!” 周氏虽然算不上什么东西,但好歹是周昂正妻,这般哭闹,让在座宾客都是议论纷纷。 甚至已经开始有人窃窃私语:“我早听说那刘邈有好人妇的习惯,难不成是看中了这周昂之妻,要强迫于她不成?” …… 这话被随后跟来的刘邈听到,差点恶心的将早上喝的米粥都给吐出来! 他瞪了眼说这话的宾客,暗暗记住此人相貌,然后就直接走到堂前。 周氏看如今宾客众多,又有陈休这样的熟人在跟前,当即叉腰朝着刘邈啐了口唾沫:“汝一介男子来欺负我这妇人!当真是有脸没皮。” 呵。 刘邈脸上突然出现一抹笑意。 别人看着笑意古怪,周氏眼神却恐慌起来。 “不!在这这么多人……” “你,你真的敢打我……” “救命啊!救命!” 刘邈此时已经走到周氏面前,拽住她的头发,露出那张老脸,再次“哐哐”两个耳光甩了上去! 这两个耳光刘邈没有半点收手,打的那叫一个响亮!那叫一个痛快! 周氏猝不及防挨了两下,呆若木鸡的看向周遭的宾客,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颜面! 刚才还强硬无比的她,此刻却突然失魂落魄…… 呆愣了半晌,嘴中更是发出宛若老母鸡一般的哀嚎,将在座宾客的魂都吓跑了一半! 刘邈听的震耳朵,立即“呔”了一声,然后又是一个耳光重重甩在周氏脸上。 这下,众人终于是得到清静。 不等其余人发作,刘邈自己先大骂起来! “诸位!你们可知这泼妇今日在我房中,如何辱我夫人?” “我刘仲山虽然不才,但毕竟是刘氏血脉!是琅琊孝王之后,更是袁公门生!她这般辱我,到底还有没有将汉室放在眼中?将袁公放在眼中?” 陈休见到与自己同行的周氏就这样被刘邈在众目睽睽之下扇了两大耳光,本来正要发作,但忽然意识到不对。 他都来不及去管那周氏,赶紧起身拱手问道:“刘使君说自己是袁氏门生,不知道说的是哪个袁公?” 刘邈和丢猪头一样将周氏丢在旁边,随即拱手,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当今天下,还能有哪个袁公?自然是如今的车骑将军、冀州牧袁公,袁本初!” …… 主座的陆康从方才连续的变故中回过神来,此刻见到刘邈的义正言辞,再次忍不住将脸别了过去,不忍直视…… (本章完) 第28章 吾愿为富家翁 第28章 吾愿为富家翁 陈休看了看刘邈,见刘邈神情坚定,不似作伪,顿时有些奇怪。 “吾未听过刘使君竟然也是袁氏门生啊!” 对此,刘邈自然有自己的一套理论—— “我年幼时,当时的琅琊王太傅为袁氏门生,曾跟随汝阳袁裳门下学习。” 反正天下士人中,一大半都能和汝南袁氏扯上关系,刘邈也不信陈休就知道已经死了好多年的琅琊王太傅究竟是不是袁氏门生。 而陈休听后,果真一喜!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难怪今日看到刘使君,就好像如沐春风一般!不成想你我竟是同门?” “……” 刘邈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说瞎话不脸红的人! 当真无耻! 袁氏门生,果然都是一群小人! 刘邈立即上前,与陈休说说笑笑,两人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热情的就好像曾经在一起读过书的老同学一样,让旁人根本看不出异样! 就连陆康在旁边看着都心里纳闷,暗想刘邈莫不是果真与这陈休相识? 而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周氏立刻意识到—— 不对劲! 十分不对劲! 这刘邈咋和陈休还聊上了? 心中惶恐,周氏本想再哀嚎一声,但刘邈那两个大嘴巴显然给她留下了无尽的阴影,只能是用已经发肿的嘴唇含糊不清的喊道:“喂我生!喂我生!” “下去!哪里来的泼妇,竟然搅了宾客们的兴致!” 刘邈眼睁睁看到几个强壮的家丁上来捂住周氏的嘴巴,然后连拖带拽将她拉走,也是朝周氏挥手告别。 都告诉你了。 我刘邈才是最尊重你的人,愿意和你来一场公平的决斗! 至于其他人。抱歉,你在他们眼里,貌似,大概,应该,差不多,其实不算是个人…… 虽然周氏被拖了下去,但宴会被打搅之后,宾客们终究没了兴致,草草结束后,大家也就三三两两的退去。 就连身为主人的陆康也没有过多停留。 倒不是他不知道事情还没有谈妥。 只是如今既然有了刘邈,那何必还要他出面,受陈休这个小辈的气呢? 陆康相信,无论刘邈想要做什么,他一定都可以做好的! “来来来,刘使君。” 陈休一个劲给刘邈敬酒,而刘邈也是来者不惧,轻轻松松就是一斗酒囫囵下肚。 “刘使君海量!” 陈休夸赞了两句,见刘邈脸颊潮红,知道已经喝上了头,便开始旁敲侧击的询问—— “既然刘使君敬仰袁公,那为何要来投奔依附陆康呢?” 刘邈却是一脸委屈,头往陈休肩膀靠了靠,恨不得直接趴在陈休怀里哭上一场。 “贤弟,我也没有料到事情是这样啊!” “我一路从长安过来,心里都害怕的很!” “如今乱世,以我的才华,怎么能够做好一个两千石的太守呢?” “当时在陆忠义的宴会上,我就这般忧愁。待看到那陆氏遗孀后,就想着要不干脆娶了陆氏,借助吴郡陆氏的名头隐居江东,做个富家翁了事!” 刘邈突然叹气。 “岂料!那陆忠义名声听着气派,人却是小气的很,根本不给我钱粮,连几百亩薄田都不愿意给!你说我能怎么办?” “恰好我又听闻孙坚遗孀有大量财物,便想着将她娶了,然后到江东过快活日子去,结果那人却装也不愿,你说哥哥我可不可怜?” 可……可……可怜你大爷! 陈休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竟然吃软饭吃到这般境界,当真是给祖先光武帝蒙羞! 刘邈斜眼看了陈休一眼,见陈休没有质疑,更是长吁短叹。 “主要都怪那陆忠义。” “其实那陆忠义本来答应给我些钱粮,我给孙坚打造的赙赗便是陆氏家资打造!” 陈休点头,表示知道这一点。 毕竟,拿着老丈人家的钱去娶另一家的寡妇,能做出这种事的估计也只有刘邈一个,大家早就当做笑话流传开来。 “可我一说要去江东,回他吴郡老家,他就立即不乐意了,还断了我的钱粮财货。” 刘邈拍着大腿。 “你说他那么大一把岁数,不好好回家享受天伦之乐,偏偏赖在这庐江做什么?是也不是?” 陈休没想到,“恶贯满盈”的刘邈嘴中,竟然能说出这样一句人话! 于是陈休当即点头应和:“是极!陆忠义的年纪实在太大,怎能还是这般操劳?若是传出去,还以为是朝廷不体恤老者呢!陆忠义这般,不是将朝廷置于不仁不义的处境吗?” “然也!然也!” 刘邈拿过酒壶又喝了几口酒,毫不顾忌的打上几个酒嗝,仿佛真的酒醉,嘴里都说起了胡话—— “要我说,干脆不理会那陆康,直接带着伯言和他娘回到吴郡去!” “伯言乃是陆康从兄之子,加上伯言之父又早亡,陆康对伯言一向爱惜的很!” “若是他见我将伯言还有陆忠义的幼子陆绩带到江东,说不定也会舐犊情深,不想在庐江这破地方待了,乖乖和我到吴郡养老!” 说者有心,听者有意。 陈休虽然已经开始不耻刘邈竟然打到陆康家人身上的注意,不过还是问道:“既然如此,使君何不赶紧前往江东吗?” “唉~~~” 刘邈苦恼的搓着手掌,眼神迷离。 “贤弟,你却是不知人间疾苦!” “我如今身无长物,到了吴郡那地方,怕不是连些田地庄园都购置不下,哪里能两腿一迈就跑过去?” “既然如此,倒不如先在这舒县住下,看看将来有没有机会再去那吴氏面前提亲,得了孙家的资产后再做打算!” 见刘邈还对孙夫人吴氏念念不忘,陈休立即对刘邈充满了鄙夷,以为刘邈此人到底胸无大志! 但在听到刘邈的计划后,陈休又觉得并非没有道理! 陆康这块臭石头有多倔,多硬,他方才已经是领教过了。 若是能让陆康离开庐江,那对于众人抵御袁术的大计无疑是大有裨益! 陈休眼睛一转。 “若是刘使君领那陆伯言回到江东,不知要多少钱粮才够?” 多少才够? 刘邈认真思索一番,然后给出一个数—— “三万斛粮草就行!” “你怎么不去抢???” (本章完) 第29章 加钱 第29章 加钱 陈休猝不及防,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刘使君,三万斛粮食?你这是要带大军出去打仗不成?” 陈休眼睛瞪的老大,可刘邈的眼睛却比陈休瞪得还要大! “三万?我还嫌三万少了呢!” “贤弟可知,为兄在琅琊最爱吃的一道菜是什么菜?” “什么?” “那菜唤作“镶银牙”!” 刘邈绘声绘色的给陈休讲起这菜的做法—— “首先,要挑选长短一样的商丘豆芽,新鲜运到府上,不能让太阳晒上一会!” “之后,要叫一批绣娘过来,让她们用做女工的细针一点点将那黄豆芽的内部掏空!虽然听着容易,可做起来却是难!之所以叫绣娘来,是因为她们手小,容易干这事,不能将这豆芽给捅破!只能在中间留下一根头发丝似的孔洞才行!” “接下来的活就不难。” “只要慢慢将肉馅填充到这空心的豆芽里就行!不过这肉馅也有讲究,一定要足月的小香猪才行!嫩!而且一定要最精瘦的猪里脊才行,不然的话吃着不好,嘴里有腥味!” “最后,再将这肚子里包着肉馅的豆芽放入早早用牛骨、鸡骨吊好的汤里一汆!那滋味,可真叫一个地道!你说!那三万斛粮食,够我这么吃几天?” …… 陈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嘴巴张的老大! 身为刺史之子! 身为袁氏门生! 身为世家贵族! 陈休自认,这世上的日子再怎么过,也离谱不到哪去。 充其量,就是他吃狗肉、鹿肉,那刘家、袁家的人吃些牛肉、豹肉而已。 万万没想到,这世上竟然有人能将日子过的这般奢靡! 陈休不信方才关于这道“镶银牙”的菜肴全是胡诌的。 过程详细,步骤明确,这刘邈哪怕不是见过,也必然是听过这道菜! 倘若刘邈的生活都是以这种级别为标准,那三万斛粮食,也确实不够他糟践多长时间! 陈休忽然计上心头,对刘邈说道:“刘使君,若是我愿出这三万斛粮食,不知刘使君是否愿意前往江东,顺便将陆忠义也一并接去养老?” 刘邈听后,顿时两眼发光! “若贤弟真能给我三万斛粮食,我就是绑,也要将陆忠义绑到江东去!” “一言为定!” “嗯?” 刘邈看陈休这般果断,反倒不敢置信。 “贤弟真愿意出这些钱粮?” “唉,这不都是为了袁公嘛!” 陈休唉声叹气:“如今袁术来势汹汹,要是想为袁公守住扬州,必然要大家齐心协力,不能节外生枝。” “陆忠义这样的人,实在太过倔强,不知变通,若是能让他回到江东,大家自然都是喜闻乐见!” 刘邈高兴的鼓起掌来,甚至直接拍起自己的肚皮! “袁公有你这样的门生辅佐,当真是大幸啊!” “可惜还有周昂和周氏那样的人拖后腿,不然以袁公的威望和韬略,怕不是早就平定乱世了!” 若非刘邈提起一嘴,陈休都险些忘了还有一个周氏。 陈休如今有事相求,自然不好追责,反而是要顺着刘邈来说。 “唉,这妇人嘛!到底没什么见识,使君勿怪!” “不过今日使君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不如放那周氏一次,如何?” “嗯?” 刘邈的脸庞再次潮红:“不行!” “那婆娘当真可恶!竟然辱我!” “这一次,我必然要让她长长教训!看她还敢不敢胡说!” 陈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敢问刘使君,要怎么教训?” “嘿嘿,对女人还用怎么教训?贤弟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陈休面露惶恐:“周氏那般丑陋,兄长也能下得去手?不对?下得去嘴?也不对……” “关了灯都一样,等贤弟你再长长岁数就知道了!” “……” 陈休此刻头皮发麻。 他万万没想到,刘邈竟然还看上了周氏! 周氏是谁?那可是周昂的正妻! 如果今天刘邈真的将周氏给睡了,那完全就是和周昂不死不休! 说不好,周昂甚至会提兵来到庐江,与刘邈兵戎相见! 一旦如此,那不是白白让北方的袁术捡了便宜? 陈休赶紧劝道:“虽然是一妇人,但毕竟是他人之妻,刘使君千金之身怎么能用在这种人身上呢?” “没事,吾就好人妻!” “……” 方才面对陆康时,陈休都还算游刃有余,可如今在刘邈面前,陈休却已是心力憔悴。 “刘使君,难道就非要周昂之妻吗?” “也不尽然!” 峰回路转! 陈休立即欣喜道:“刘使君只要不要那周昂之妻,其他什么都好说,其实我之前也刚纳了一房小妾,要是使君不嫌……” “不不不,贤弟误会我的意思了!” 刘邈“嘿嘿”一笑,随即舔了舔嘴角—— “我的意思是……得加钱!!!” …… 陈休走了。 本来已经离开的陆康却突然从墙角后面钻了出来! “不是,陆忠义,你们陆家人是不是都有听墙角的习惯?” 刘邈虽然依旧脸色潮红,但眼神清明,哪里有半点醉酒的样子? 陆康则是眼神复杂,既欣慰,又钦佩,还有一点埋汰…… “仲山难道以为那陈休真的信了你的话,会将粮食送来吗?” 岂料刘邈连连摆手。 “那陈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相信我去了江东,您老也就跟着去江东的鬼话?” “依我看,那家伙必然是打着先给我一些财货吊着我,然后威胁我,利用我贪财的秉性,必须要我将您老带到江东才肯给我后续的钱粮。” “但无论怎么说,这样总归是能给我们争取一些时间,同时也让陈温、周昂等人将心思都放在袁术手上,而不是处心积虑的对付我们。” 陆康听后,眼中对刘邈的欣赏钦佩之色愈发浓重! 呕~~~ 不过下一刻,刘邈就将胃袋里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陆康赶紧过来扶住刘邈:“仲山难道酒喝急了,伤到胃了不成?” “不是!” 刘邈面色苍白。 “只是一想到我方才竟然说过要睡周氏的话,就忍不住心里发潮,有些恶心,呕~~~” 陆康帮刘邈拍着后背,也是有些怜悯:“倒真是委屈仲山了!” “不过刚才那番话,可是要陈休加了六千斛粮食,仲山这委屈受的倒也值!值!哈哈哈哈哈!” (本章完) 第30章 道不同! 第30章 道不同! 吐了好久,直到脑袋都有些发昏,刘邈这才跌跌撞撞的被搀扶至后院。 “夫君。” 一直等候在此的陆氏赶紧上来搀扶,刘邈也就顺势倒在温香软玉中,枕在陆氏胸口。 “不劳夫人,我来!我来!” 偏偏陈瑀这个没眼力见的从旁边硬生生将刘邈从陆氏身边扣了过去,靠在他自己身上。 “仲山这样的体格,夫人哪里搀扶的住?还是让我来。” 刘邈自然不愿! 而陆氏虽能从刘邈的动作中察觉出来他并未醉酒,但陈瑀偏偏这个时候力气大的很,根本没办法和他争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刘邈被陈瑀夺了过去! “你走开!” “你没醉?” 刘邈踹了陈瑀一脚,陈瑀这才反应过来,不过也顾不得计较,赶紧询问:“事情谈的怎么样?” “我投袁了!” “什么!!!” 陈瑀嗓音突然拔高了几度! “等等。” 刘邈示意对方稍安勿躁。 “你怎么不问问我投的是袁术还是袁绍?” 陈瑀又是惊喜:“使君投的是哪家?” “袁绍!” “我打死你!!” “哈哈哈哈哈。” 见陈瑀气急,刘邈这才开心的笑了起来。 “你,你真的投靠袁绍了?” 陈瑀表情拧巴到了极点,颇有种刘邈要是不说清楚,他就立马收拾行李回娘家的冲动! “算是,也算不是。” 刘邈将方才和陈休的对话告知陈瑀。 陈瑀听后,脸拧巴的愈发厉害。 “仲山,你何必要多此一举呢?” “我且问你,你若真心实意想要迎后将军来淮南,你直接据城而守,替后将军分担一部分兵力就是,何必要搞这么些弯弯绕绕?” 陈瑀面色严肃:“仲山!我老早就发现其中有问题!你今日且与我说句明白话,你心底里到底愿不愿意迎后将军来到淮南?” 刹那间,气氛有些凝重。 陆议懂事的拉过陆氏,将自己母亲带了出去,只留下刘邈与陈瑀两人。 刘邈虽然料到陈瑀总会有这么一问,但却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竟然这么快! 晃了晃脑袋,将陈瑀的两个虚影晃正,刘邈才怔怔看向陈瑀。 “公玮,我且问你,你当真以为袁术才能拯救大汉?拯救朝廷?” “正是!” …… 刘邈无语,半晌后又抬手,随即张开双臂,用力拍拍胸脯,脸色红润—— “来!” “来什么?” “来说服我!你告诉我!凭什么就要相信袁术,就要迎他入淮南!” 陈瑀深吸一口气:“后将军有姿貌、威容,爱士养名。既累世台司,宾客所归,加以倾心折节,莫不争赴其庭,士无贵贱,与之抗礼!” “屁!” 刘邈见陈瑀这个时候还推崇袁术,就忍不住从心底冒出一股邪火。 “宾客交好?大家伙是冲着他袁术的名字去的吗?难道不是冲着汝南袁氏四世三公的名声去吗?” “倘若袁术真的能够礼贤下士,令士人折服,那怎么还有人会去投奔袁绍这个庶出的呢?” 陈瑀不服,于是又道:“袁氏奕世公鼎,高风义轨,冠冕海内。后将军资望夙着。一旦提剑而起,汛除阉竖,肃清宫闱!难道还不是对天下,对汉室有功之人吗?” 刘邈更是嗤之以鼻! “公玮是想与我说诛杀十常侍的那场内乱?” “公玮难道没有发现,正是袁氏勾结边境诸侯,才让大汉朝廷最后一丝颜面落地吗!” “甚至就连那董卓,不都是他袁氏门生,被他们从凉州引到雒阳去的?” “来,公玮!你且不说其他,你就告诉我,哪家哪代的臣子,会以下犯上,领兵冲入皇宫?告诉我!嗯?” 陈瑀逐渐气短:“可,可仲山不去投靠后将军,又能够投靠谁呢?” “仲山是有大志的人!若是将来等到后将军入主淮南,表仲山为一州州牧,难道不是更容易实现自己的志向吗?” “唉!” 刘邈指着陈瑀。 “对!就是这点!” 陈瑀面露希冀,不过刘邈下一句话就将其打入谷底! “我还真就害怕袁术这点!” “他若是有朝一日表我为扬州牧、徐州牧,我肯定五体投地!尊他一声“将军”、“袁公”!但怕就怕他直接将我任命为三公九卿,帮他祠南北郊!” “刘仲山!!!” 陈瑀愤恨的拍着席榻:“你的意思,难道是后将军会有忤逆之举吗?” 三公九卿! 能够任命这一职务的,有且只有天子! 刘邈的话,就差指着鼻子骂袁术就要建制称帝!当一个大逆不道的汉贼了! 刘邈听到陈瑀的怒吼,嗓门也是扯了起来—— “难道不是吗?” “难道不是如此吗?难道公玮是想告诉我,他袁绍夺取冀州,他袁术进军淮南,仅仅是为了匡扶汉室,做一个周公伊尹吗?” 陈瑀眼中,透出浓浓的失望。 “仲山,我本以为你乃是国士,能够看清世间长短。” “汉家四百年江山社稷,中间又出了王莽那档子乱事,现在有谁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行那忤逆之举?” “估计今日,是你刘仲山以小人之心,度后将军君子之腹了!” 陈瑀忽然低头用嘴咬住袖袍! 咬的格外用力,但这袖袍也是格外结实! 撕咬了半天,袖袍上不光是出现了殷红的鲜血,同时还有陈瑀的泪水。 终于是将布匹咬下,陈瑀双眼通红的直接将布匹丢在刘邈脚边。 “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始终相信我的判断!唯有后将军能够拯救大汉!拯救黎民苍生!” “你既然有你的算计,那我也不好阻拦!” “看在这些日子的份上,我不会将你的谋划宣扬出去,但你我的情分也到此为止,恩断义绝!” 说完,陈瑀竟就真的拂袖而去,没有半点留念! “滚!” 刘邈此时也抓起桌上的陶杯就砸到地上,碎片瞬间炸裂成无数块,再无重圆的可能! 陆议和陆氏听到动静,赶紧匆匆进来。 陆氏坐在刘邈身边,眉眼担忧,不断抚摸刘邈后背,助刘邈顺气。 而陆议则是小心收拾掉地上的碎片后,这才捧着陈瑀用嘴咬下的那块碎布询问刘邈—— “敢问父亲,要孩儿去追回陈议郎吗?” 刘邈还在气头上,一把抓过布条,正想狠狠摔在地上……但却又突然一顿,终是将那布条塞在自己怀里。 “不必。” “正如他所言,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既然他以为袁术是个能靠得住的雄主,是匡扶汉室的忠臣,那就由他去得了!” (本章完) 第31章 淮南富庶 第31章 淮南富庶 九江郡,寿春。 郊外,曲水亭中乌柏木制成的藻井投下斑驳光影。袁遗斜倚着蜀锦软枕,鲛绡单衣滑落至肘间,指尖把玩着一枚金丸,然后突然弹向水面,惊散了渠中游动的红鲤。 其身旁的刺史陈温见状,神色可惜。 “方才那金丸,怕是能换来几十斗粮食。伯业何以用来喂鱼?” 袁遗不以为意:“你我之间,休谈这些俗事。” 说着,又将一枚金丸拿在手里把玩,闭目养神。 “贤侄自庐江回来了?” “伯业明知故问,那周昂知道自己妻子受辱后,疯叫声惊动了半个寿春,伯业难道还能不知道此事吗?” 陈温挪开自己身前的一床古琴,自亭下走出亭外。 “我虽然早料到刘邈荒唐,却没有想到他能荒唐到这般地步。” “不但亲自动手打了周昂正妻,还说下三万斛的粮草,当真可笑!” 陈温心头对此事已经无语至极。 “依我看,那刘邈不过是个贪财好色之人而已,别说是袁术,便是对陆康都没什么作用,倒不如早早摆脱他,不要再与其纠缠!” “呵。” 听到袁遗发笑,陈温回头有些奇怪。 “怎么?难道伯业以为我说的不对吗?” “不,元悌说的没错。” 袁遗拿起金丸,仔细瞄准后,又是一发打了过去,惊的红鲤再次上蹿下跳,搅起无数水。 “可淮南富庶,就如我手中这金丸一样,财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元悌这般,是不是未免太过小气了?” 陈温抬头仰视袁遗。 “这无关小气与否。” “刘邈不过一声色犬马之辈,何必将钱粮在他的身上?” “便是不去管他,他又能翻起什么风浪?” 袁遗此时也起身,走到陈温身前,同时又将一粒金丸交给他。 “连这池中红鲤都能翻出个来,更何况一位汉室宗亲呢?” “有件事情,元悌可能不知道。” “何事?” “陈瑀前些日子,已经离开了淮南。” 陈温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很快陈温就是眼前一亮! “果真吗?不对……他不应该在刘邈那里吗?为什么要突然离开?他难道不知道,眼下他只有待在庐江才是最安全的吗?他为何要突然离开?” 袁遗从怀中掏出一枚竹简。 陈温接过,发现其实是一封“公传”。 吏民出入,皆持布钱以副符传。 两汉以农桑为重,注意人口寡众,不允许百姓私自离开本地郡县。若要离开,则必然要身怀“符传”,代为接引信物。 “这是陈瑀离开时办理的公传。” “他现在确实已经离开淮南,往北方投奔袁术去了。” 陈温听后,脸上亦是露出喜色! “离开就好!我最怕陈瑀此人继续留在淮南,撺掇淮南官吏,将那袁术引进来!” “今日离开,实在是一桩好事!” 陈瑀好歹是太尉陈球之子,在士人中有些名声。 他若甘愿为袁术说客,即便是陆康那样两千石的郡守,也要以礼相待,不能随意驱除。 便是陈温要自己儿子陈休前往庐江,也是为了防止陆康被陈瑀说动,让陆康倒戈帮助袁术。 如今心腹大患已除,如何能不弹冠相庆? 只是庆祝归庆祝,陈温终究还是想不明白,陈瑀为何要在这个时候离开淮南。 若是他真的想要帮助袁术入主淮南,努力劝说陆康不才是正途吗? 袁遗听到陈温询问,也是忍不住有一丝笑意。 “其实,就在贤侄离开陆康府中不久,那刘邈却是与陈瑀大吵了一架!” “竟有此事?” 陈温先是疑惑,随即又是一惊! “伯业远在寿春,竟然能知那陆康府中之事?” 袁遗再次一笑,笑容中尽显袁氏四世三公的底蕴,同时也让陈温无端再次感慨:“如今天下能够成就大业的,恐怕真的唯有袁氏了吧!” 这样的无孔不入,如果不是姓袁的能赢,那还有谁能够赢呢? “那刘邈与陈瑀怒吵了一架,所以陈瑀才会选择离开。” “虽然不知他们究竟吵了些什么东西,不过当时隐约有人听到刘邈与陈瑀争论袁术之事,如此,事情其实也并不难猜。” 陈温不是蠢人,立即猜测—— “难道是刘邈已经决定背弃袁术,投靠袁公,这才惹得那陈瑀一气之下北奔?” 陈温不断点头,脸上笑意渐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啊!” “那刘邈必然是被我儿许诺他的那几万斛钱粮迷了眼睛,这才与那陈瑀一刀两断!” “加上之前刘邈想要陈瑀说媒迎娶孙坚夫人,此事亦是没有成功,所以必是恼羞成怒!干脆将陈瑀驱离!” 陈温越想越是这么个理!同时他也明白了袁遗方才的意思。 “仲业以为,必要给那刘邈些好处,好彰显袁公礼贤下士的风范?” “然也!” 袁遗点头。 “刘邈虽然是个贪财好色之徒,但终究是汉室宗亲,朝廷任命的九江太守。” “他这样的人不可能有什么大的志向,无非是想要些钱粮美妇而已。” “而淮南富庶,便是扔几颗金丸给他又能如何?” “到时候他拿了钱粮,难道在陆康面前还不会替袁公说好话吗?” “只要陆康不真的起兵,那以淮河之利,以九江、丹阳的兵马,已经足以防备袁术了!” 陈温听后,顿时也以为是这个理! 他刘邈竟然已经和袁术决裂! 如此的话,除了袁绍麾下,天下又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地呢?难不成他还想单干不成? “善!” “只是……” 陈温到底是一郡长官,知道农桑之事不易,骤然要支出这么一大笔粮食还是有些心疼。 “给可以给,能不能少给一些?” “粮草辎重,重中之重!即便淮南富庶,也不能保证一定够用不是?” 袁遗斜过眼睛,显然是对陈温这般“小家子气”有些看不上。 “也罢,先给刘邈运去两万斛粮草……只是最好带上些礼物,不要让他以为本初小气,不如袁术。我记得府库中尚有珍珠、绸缎,也一并给他送去一些。” 同时袁遗也安顿—— “如今巢湖水盗猖獗,元悌需谨慎行事,不要出了差错。” “仲业放心便是!” (本章完) 第32章 大风起兮云飞扬 第32章 大风起兮云飞扬 陈温回到府邸,唤来儿子陈休与九江郡丞、户曹掾史,按照袁遗之计要给刘邈分拨钱粮。 “给刘邈一万五千斛粮,丝绢二十匹,珍珠十颗,金杯一对。” “记,府库支出两万斛粮,丝绢五十匹,珍珠二十颗,金杯两对!” 户曹掾史对此事已经习以为常,嘿嘿一笑:“剩下那些,照例划到刺史府上?” “嗯。” 陈温说完,才察觉房间内好像多了一人。 他瞪了一眼旁边竖立伺候的仆人:“我等商议公事,你为何不知退避?自己下去领二十棍子,这月俸禄扣半!” 旋即,陈温又安顿陈休: “如今巢湖贼寇猖獗,你带两百甲士押运。” “谨遵父亲之命!” 等几人一出来,陈休就着急忙慌的拉扯住九江郡丞和户曹掾史的衣袖。 “诸位都是同僚,有些话不明说想必也明白!” “既然如此,倒不如给那刘邈一万斛粮,十匹丝绢,五颗珍珠如何?” 九江郡丞和户曹掾史面有难色。 “啧!你们当真不懂事!” 陈休指了指自己,心一横:“我只要六成,剩下两成你们自己平分!” 见两人依旧有些踟蹰,陈休不满的“啧”了一声! “两位放心!那刘邈又不知我爹到底给他多少东西,他必然不会起疑!” “而且那刘邈爱美人胜过爱财物,我府上近些日子刚好送过来几十名歌伎,干脆一并打包给他送过去!他见到那些女子,必然心中欢喜,肯定无暇顾及其他!” “反正如今恰逢乱世,女子又不值钱,只要有钱粮,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二位可想好了,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你们真不想多修缮几间屋舍,多纳几个小妾,多做几件衣裳吗?嗯?” 九江郡丞和户曹掾史一听,觉得陈休说的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于是相视一笑,朝着陈休拱手作揖—— “既然郎君都这般开口了,那我等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陈休眼见事成,心中欢喜,就顺带着又有提议: “那两百甲士也不用派了!让他们出去一趟,少说又要浪费几十斛粮食,不值当!” “随便雇些农夫船家,要他们将东西给刘邈送去便是!我还真就不信,这淮南地界,竟然有人敢动刺史的东西不成?” 九江郡丞和户曹掾史自然无不应允。 那出去的,是为官府出去的。 但是省出来的,那可就是给自己家省下来的! 如今天灾人祸连绵不绝,给自己家多存些粮食总是没错的! 于是,最后三人竟是了一百贯五铢钱,雇了几十名农夫要他们将东西装上船只,从逍遥津渡口一路运到舒县去…… ———— “咚!” “咚!” “咚!” 连续三箭,刘邈竟然破天荒的全部射中庭院中央的箭靶! 不过刘邈并没有欣喜,反而颇显没落,随意弹着弓弦。 “仲山还在念及那陈公玮不成?” 还是一处庭院,不过旁边坐着看刘邈射箭的已经变成陆康。 陆康本来无事,只是听说刘邈近些日子心情不好,所以才专门过来探望。 “仲山,世事无常,你也说过: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陈公玮已经离去,你又何必神伤至此呢?难道是要效仿那陈重、雷义不成?” 刘邈不解:“这两人之间有什么故事?” 陆康细细道来: “说是永元年间,豫章郡有两位品德高尚、舍己为人的君子,名曰陈重、雷义。” “两人为至交密友,当时人们称颂道:“胶漆自谓坚,不如雷与陈”。两人一起研读《鲁诗》、《春秋》等经书,都是饱学之士。豫章太守张云闻陈重之名,嘉许他的德才品行,举荐他为孝廉,陈重要把功名让给雷义,先后十余次向太守申请,张云不批准。第二年,雷义也被选拔为孝廉,两人才一起到郡府就职。” “如今仲山这般颓废,难道是想要陈瑀回来,才肯继续做自己的大业吗?” 刘邈放下硬弓,然后很认真的看向陆康:“陆忠义难道以为,我刘邈是君子吗?” “……” 千言万语,突然一下噎住了陆康的喉咙,让陆康脸憋的发红发紫…… “哈哈哈哈哈。” 刘邈见陆康如此,终于一扫阴霾,大笑起来。 陆康老脸有些挂不住:“仲山戏弄于我?” “非也!非也!” 刘邈哪敢戏弄自己的金主?所以赶忙摆手。 “既然陆忠义都以为我刘邈不是君子,那我又哪里会做陈重那样的蠢事,白白耗费一年光阴?” “而且如今乱世,大家彼此之间只争朝夕,我又哪里会因为公玮之事而神伤?” 陆康一时惊奇! “既然如此,仲山这些日子却是在做什么?” 刘邈举起手中硬弓,表示陆康分明是在明知故问。 然后,却又垂头。 “我这段时间确实有些神伤,却并非如陆忠义想的那样,是为陈瑀这样一位君子好友离去而神伤。” “我所想的,是我刘邈为何连一个陈瑀都不能留在身边,让他为我效力?” “思来想去,终究还是没有甲士,没有州郡供我统筹。” “如此,像陈瑀这样的人,即便相信我的志向,恐怕也不会将自己托付于我啊!” 刘邈这几日,确实在认真反思。 和堪称高富帅的袁术相比,他刘邈如今确实惨了些。 除了一个“汉室宗亲”、“九江太守”外,就没有能拿得出来的东西,简直与咸鱼刘备没有任何区别! 不对! 刘备好歹还能从老同学公孙瓒那蹭点兵马过来,并且还有关羽、张飞这两个万人敌在旁边辅助,刘邈哪来的脸面和刘备相比? 如今袁术将近,自己若再不开始动作,以后不光是陈瑀,恐怕还有更多人离自己而去! 一想到此事,刘邈就是唏嘘。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秋风袭来,卷动落叶,更显萧瑟。 陆康望着刘邈的身形,再次惭愧。 本以为刘邈是因为失去好友而神伤,没想到真正让刘邈神伤的竟然是自己不能降服人才,供自己所用。 像刘邈这样的枭雄,又哪里还需要自己过来安慰呢? 或者说,与其安慰刘邈,倒不如想着如何为他解决眼下的困境吧? (本章完) 第33章 销为日月光 第33章 销为日月光 “陆忠义,周瑜那边至今还没有消息?” “没有。” 若是有消息,陆康肯定早早告知刘邈,哪里还用得着刘邈来催? “不过寿春那边却传来消息,说是运送的钱粮马上就能抵达舒县!” 钱粮? 什么钱粮? 本来刘邈还在纳闷,不知道又是从哪冒出来这么一批钱粮。 还是陆康提醒下,刘邈这才想起来之前与陈休商议的事情。 “不是,他们真给了?而且给的这么快?” “嗯,之前已经派人过来通报,估计今天就能到舒县码头。” 总算听到一件好事! 刘邈正想着要不做两手准备,要不先招揽一些本地士卒,组建一支成建制的军队的时候,就已经有府内侍者来到两人面前通报。 “主君、刘使君,方才有东西从码头送来,只是不知如何处置。” 还用怎么处置? 陆康瞅了这个侍者一眼,暗道平日里此人都挺机灵,怎么今日却在这种事情上犯了浑? 侍者唯诺的看了刘邈一眼,这才吞吞吐吐的说道:“主要是里面有送刘使君的东西,我们实在不好处置。” 刘邈当然知道那些钱粮是送自己的,不过看侍者的神态,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行,这本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去解决!” “陆忠义,劳你在家中侯着,要是周瑜孙策那边传来消息,就赶紧让人来寻我!” “仲山放心便是!” 等到刘邈走远,陆康这才好奇询问侍者:“你方才说的不好处理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还要让仲山亲自走一趟?” 侍者见刘邈不在,也没了拘谨,立即回复:“是从寿春送来的一船歌女,约莫有四五十名!” “府内府外都传刘使君“好美妇”,所以我等是真的不敢私自处置,只能劳烦刘使君亲自前往了!” 陆康呆愣片刻,却突然哑然失笑。 “仲山啊仲山,有时候当真不知他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也罢!就随他去罢!” …… 刘邈乘坐四辐朱班轮赤衡轭车,下方悬挂的鎏金铜軎不断撞击青石官道,提醒路人避让。 因为难得出门,刘邈特意掀开帷帐,朝左右看去。 两千年前的天很蓝,颜色也很亮丽,不存在以为它本应该有的厚重与土黄。 头裹青巾红布的农人挑着新收的粟米筐篓,草鞋踩着露水在城门税吏处排起长队,竹编的斗笠下不时传出讨价还价的乡音。沿街店铺门楣嵌着雕汉砖,陶匠正将新烧的灰陶罐摞在店前,釉面隐约可见鱼纹浮雕。 市旗飘扬的布帛肆前,织妇们捧着连夜织就的素绢,细数经纬是否够得上“幅广二尺二寸“的官定标准。忽闻铜铃叮当,贩盐商队的牛车轧过石板路,车辕上挂着的漆绘木牌尚沾着蜀道红土……不过在看到刘邈的车架后,还是识趣的闪躲到一旁,冲着刘邈所在的位置行礼。 路旁食肆飘来蒸饼香气,黍米混着野韭的粗面团在陶甑里冒着热气,几个短褐打扮的雇工正用竹筹换食。吃着蒸饼,他们还充满好奇的往刘邈这里看上一眼,不过在一发现自己的目光与刘邈的对上后,又赶紧转移了目光,投到来往的姑娘妇人身上。 角槐荫下,着深衣的乡啬夫带着两名更卒巡视市集,腰间革带上悬着的铜印随步伐轻晃。忽有稚童举着木雕鸠车从染坊窜出,险些撞翻货郎担头的漆耳杯,惹得正在挑选青玉佩的士人子弟蹙眉掸了掸直裾下摆。 远处城墙根传来号子声响,想必是服更役的民夫正在修补城垣。 “天涯静处无征战,兵气销为日月光。” 可惜随着袁术抵达淮南,眼下这些光辉都会成为泡影。 刘邈如今只希望,袁术能再给自己一点时间,让他将想做的事情都给做成! 出了舒县,青石官道变成了夯土大道。 视野逐渐开阔,路上既有黥面的铁官刑徒押送货物,亦有行人商贾来去匆匆,奔走两地之间。 舒县境内河流纵横,水网遍布,但最热闹的还是发源于西南山岭,一路倾泄到巢湖的龙舒水。 因为联通巢湖,与淮河、长江都沟通到了一起,所以舒县的主要码头渡口也都设置在了这条河上。 此时丈长的漕船正卸着来自江东的漆器,粗麻短打的船工将成摞木箱垒在土阶旁边,汗珠子顺着黧黑的脊背滚进江水。 忽又听得一阵铜钱叮当,原是挑扁担的鱼贩子踩着湿苔挤进人群,竹筐里几尾活鲢甩得水四溅,引得系蓝布围裙的庖厨追着讨价。 此时已经到了中午,临河酒肆支起芦席棚,案上摆着新炙的彘肩肉,油脂渗进焦脆的麦饼里。几名穿葛衣的商贾们就着陶碗啜饮醴酒。 “诸位听说了吗?北面又乱了!好像是那袁术要来到淮南!” “真的假的?哎呦!那大家伙在这淮南的生意岂不是又不能做了?” “苦也!苦也!如今看来,只能前往江东避祸了啊!” “……” 袁术将要抵达淮南的消息,经过这么些天早已不是秘密。 消息最为灵通的商贾中已经流传起此事,不过当有人发现刘邈的赤衡轭车后又赶紧闭上了嘴巴。 如今大汉官场遍地都是袁氏门生,可不敢胡乱说袁氏的坏话啊! 刘邈本来还想凑上去聊上几句,不过看到这些商贾眼中的躲闪后,终究还是免了这心思,直往船家走去。 船不大,所以刘邈也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让郡守府的侍者都不知如何处置! 而且等刘邈到了船家旁边,才发现这船周围竟然已经围了不少年轻力壮的男子,正朝着船上吹动号子,时不时还发出一些猥琐的笑声…… “刘使君,你且来看!” 船家见到刘邈,仿佛见到救星,赶紧将刘邈带到跟前,显然是要将这包袱赶紧甩给刘邈。 刘邈定睛一看,亦是眼角抽动,随即便指着船舱—— “这就是你们说的“东西”?” “是啊!” 船家苦恼。 “刘使君看,究竟是要如何处置?” 刘邈看着船舱里面拥挤在一起,岁数普遍不大,身形更是单薄的一堆少女眼中都是难言的彷徨与害怕,心里也是难受的紧。 “奶奶的!他们那些世家子弟就不能干点人事?” (本章完) 第34章 大白腿 第34章 大白腿 刘邈恨不得跑到庐江,直接用棋盘将他活活砸死! “奶奶的。” 再次骂了声娘,下一刻刘邈又发现了不对劲。 他指着后面的大船:“那里面是什么?” “也是寿春送来的,都是些粮草。” 刘邈瞪大眼睛,然后又将视线移到满载那些女子的小船身上。 逼仄的船舱内部让这些女子都只能挤在一起,连挪动都变得困难重重。 刘邈瞪着船家:“汝竟然用大船拉着粮草,反而用小船拉着人?难道这人比粮食还要贱吗?” “……” 船家一时间无言以对,或者说分明是想要应下此事,但又畏惧于刘邈的身份,不敢言语。 “算了。” 刘邈也知道不是船家的过错,抱怨两句后也是头疼眼下的局面。 “先全送到陆府去!” “全部?” “全部!顺便告诉我夫人,要她腾出几间房出来……还有伯言,要他先去他叔叔陆绩那凑合几天!” 不过刘邈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朝着船舱内的人问了一句—— “你们若是有父母亲人在世的,现在就说一声,我给你们些钱粮,让你们回家和亲人团聚!” 不料这听起来温馨的话语却好像洪水猛兽,瞬间就击垮了这些在船舱内已经待了几天的女人们,呜咽哭泣之声此起彼伏,并且最终汹涌集聚到了一处,成了震天哭声。 船家也是无奈。 虽然是他将这些女人们安置到小船上的,不过此时却帮着这些人说起了话。 “刘使君,你就行行好,将她们都收留了吧。” “现在一个人就是一张嘴,一张嘴每天就是两顿饭,两顿饭就是一龠粮食……可如今天底下哪里来的那么多粮食给她们吃?” “现在豫州、兖州到处都是战乱,她们有不少人都是被父母卖了才到了淮南,哪里还能回去继续挨饿?” 刘邈仔细看着船家:“难道如今流民很多吗?” “多!多得很!” 船夫绘声绘色讲着自己在淮河的见闻—— “如今淮河渡口的船家可好赚钱了!北面乌央乌央的人一个劲的往淮南跑!船上到处都是人,一趟能坐二十来个!而且那些人也舍得给钱,往日里见都见不到的金银铜器随便就往外掏,啧啧!” “还有几个一直没娶到过媳妇的汉子不要金银,只要女人!那些大户人家也是二话不说,直接就把自己的宝贝女儿推出去了!我亲眼见过,有个贵家女哭着喊着要跟自己的父母,结果被他爹娘兄长直接把腿都打折了丢下船去!你别说,那贵家女的皮肤就是白!当时露出去了半条大腿,看着可真稀罕!” “……” 本来还要再说些见闻,可船家此时突然醒悟过来自己如今可不是在和自己同村的张三李四吹牛打屁,当即害怕的闭上嘴巴。 刘邈确实是听着窝火。 不过见到船家突然闭嘴,刘邈这股子火也慢慢下去。 无论自己听没听到、见没见到这些事,这些事都是已经发生了的,无法改变。 不可能说,刘邈不想听,那些个逃难的百姓就不存在了。 也不可能说,刘邈把只想赚钱讨媳妇的船夫骂上一顿,这世间就太平了。 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事可不是刘邈应该做的,所以他直接拍了拍船夫的肩膀:“是啊,确实是门好生意!” “这次送完货辛苦你们了!待会你们一人拿一贯钱,就全当我刘邈请你们喝酒!” 船夫见刘邈不但没有计较,反而又多给了钱财,立即笑的合不拢嘴! “刘使君当真大方!比寿春那边大方多了!” “刘使君!以后您要是有什么货物要送尽管找我们哥几个!你别看我们船少,但是走的稳当!便是长江上的大浪我们都敢开船走过去!” 船夫终于确定刘邈是个好相处的人,不像九江郡丞和户曹掾史那般刁难刻薄,只想着克扣工钱,所以也愿意和刘邈再聊上几句。 “刘使君,我们先帮着你卸货!等会后面还有几艘船呢!不急着喝酒!” 然后船家忽然小声道:“不瞒使君,其实我在寿春装货的时候,发现有人贪墨了您的东西!” “当时装了三十条船,但是有五条船却没往舒县这边来!” 不过刚说完,船家就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多嘴。 而刘邈眉毛一挑:“还有这样的事情?” 旋即,刘邈似乎想到什么,又是忍俊不禁的笑了几声:“那并非他们贪墨的东西,你且不要放在心上!” 这时旁边有船工抬下一匹丝绢,刘邈要过来后,就直接放到船家手中:“不过这事你可不能再和任何人提!免得让人误会!明白吗?” 船家劫后余生,对刘邈感恩戴德都来不及,哪里肯收刘邈的东西,赶紧弯腰推辞。 “收着!” 刘邈指着自己身上穿着的华贵衣裳:“难道你以为我的衣服不如这些丝绢好看吗?” 船家惶恐:“不敢!” “只是这布匹华丽,哪里是我有资格穿在身上的呢?” “汝又不是罪犯囚徒,哪里没有资格穿上?” 刘邈强行将丝绢塞在船家怀中,同时也指着那些船上的歌伎还有周围的好事者—— “总有一天,不光是你能穿这衣裳,还有她们,他们,都能穿这衣裳!故此汝且收下,勿要推辞!” 船家用那粗糙的手指抚摸着柔软的丝绢,这才相信刘邈竟不是假意推辞,当即又是唏嘘。 “我在寿春装货时,常听那些官吏衙役说刘使君的坏话,以为刘使君是贪财好色之辈,今日所见,却道那些官吏老爷的话也不能轻信!” “刘使君,今日的恩情我且记下,若是将来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往这龙舒水中放一只青木趴蝮,我下面的船夫行舟时看到了,必然会通知予我前来相助!” 说完后,船家还是喃喃自语:“也是,那些官老爷的话怎么能信?真蠢!我真真蠢!怕不是天下第一蠢人了!唉!” —————— 注1: 龠(yuè),汉朝容量单位,大约相当于粟谷黑黍1200粒。——数据来自《说苑》。 (本章完) 第35章 夫人相邀 第35章 夫人相邀 刘邈处置完这些歌伎,船家此时也卸完了货物。 看着将本来答应的赏钱给了下去,刘邈正要打道回府,结果船家偏偏盛情难却,要刘邈一同吃上些再走。 “刘使君,莫要嫌弃!难道是因为喝不惯我们的浊酒这才要走吗?” 说着,已经是有人打开腰间的竹筒,让酒香瞬间弥散过来。 刘邈抽动鼻子,眼前也是一亮:“好香的酒!” “说什么胡话?我哪里有嫌弃的道理?既然如此,自当痛饮一番!” 带着浩浩荡荡的船工队伍来到酒肆外面的芦席棚处坐下,惹得旁边的商贾都是啧啧称奇,都奇怪刘邈这样的贵人竟然也会在这里和他们这些贩夫走卒同饮同食! 此间穿着粗衣的东家见刘邈被簇拥着来到自家店里,也是赶紧扶了扶自己的帽子,将身上的几处褶皱尽量抚平,随即立刻就来到刘邈身边伺候。 “刘使君今日肯来,当真是让此处蓬荜生辉!” “今日有鲤鱼、鲫鱼、青鱼、草鱼、鳊鱼、鲦鱼,便是河蟹与江鳖也有存货,不知刘使君是要吃哪一种?” 哪一种? 刘邈看了眼身后的船工还有其他几桌零零散散的商贾行人,干脆是豪横到底—— “今日你店里有多少存货我都包圆了!” “山里跑的,水里游的,地里长的都拿出来!大家都是见者有份!” 周围不管是船夫还是苦力,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不管是认识刘邈的还是不认识刘邈的,此刻都是惊呼大气! 东家也是眼睛发亮,显然没有想到今天竟然来了这么大一单子,当即不敢怠慢—— “刘使君您等着!今日我便是让那庖厨把那釜底都烧烂了,也定让大家伙吃好喝好!” 桌上先上了些葵菜、韭菜。哐哐几个陶碗也是落到众人面前,其中立刻填满了米酒黄酒,晃荡起来的酒简直叫人垂涎欲滴! 有带粕和糗这种干粮的,也让店家帮忙蒸透,就着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醢酱大口大口刨到肚子里,根本不带半点停歇。 最先上来的不是其他,正是片成薄片,看上去晶莹剔透的鱼脍!雪白的肉里掺着红丝,错落迭成重瓣牡丹,刚刚上桌就只剩下一个空盘,倒是可惜了庖厨的刀功与摆盘! 又有铜炉上炙烤的蜜色鹿肉、裹着八角茴香与山椒的肥美狗肉,莼菜炖煮过的乳白鱼羹,雪嫩似玉的淮南豆腐……看的出来方才的东家确实没有说什么胡话,是真真将自家庖厨把手臂抡圆了在那做饭! 旁边的食客,若是有来得早的,也能吃上几块肉食;若是来晚了,最起码也有一碗热汤!如此场面,让不少本来还在观望的人群也一窝蜂涌了过来,将此处是团团围住! 就连东家最后也是出来作揖求饶:“真没有了!真没有了!再来就只有我将这棚子也给煮了吃了!” 左右都是大笑,刘邈也笑指旁边流淌的龙舒水:“这大河就在旁边,为什么要愁没有食物可吃呢?” 有人听了这话,当即就跳到河中摸了几尾小鱼上来。 刘邈看了新奇,也是卷起袖口,就要往河中摸鱼。 “使君千金之躯,哪里能亲自去给我们找吃的呢?” 不知是谁劝阻,刘邈却不管不顾。 “我刘邈从小到大没有种过一粒粮食,都是别人种出来的粮食喂给我吃。今天难道就不能是我刘邈打渔,然后喂给别人去吃吗?” 刘邈猫着腰到了一块青石底下,见此处河水不如其他地方的湍急,便果断将手伸了进去,来了稳准狠的一下! 水面好像突然沸腾,刘邈明显觉得手中有条滑腻的东西在扑腾,当即腰部用力,将其从水中硬生生拽了出来! “是条鲤鱼!” 那鲤鱼约莫两尺来长,但唇边两道长须却是峥嵘霸气的很,左右围观者都是惊奇:“我的乖乖!刘使君这哪里是摸了条鱼啊?简直就是摸了条龙出来!” 刘邈两手掐着这鲤鱼哈哈大笑,显然也没有想到自己一次就能成功,真的摸了条鱼出来! 将鲤鱼丢到岸上,刘邈也不顾衣衫潮湿,直接坐在地上,继续喝酒分食,随便与众人聊天,聊种植农桑,聊奇闻轶事,聊家长里短,聊江河汹涌! 不过最爱聊的,终究还是男人女人那些事情。而刘邈只要稍稍展示后世学习的岛国技艺,就惹得男人两眼放光,惹的女人娇羞啐口,完全成了在场焦点! 粟香肉食的香气混着桌前浊酒的醇厚,逐渐有酒醉之人击打着陶缶欢呼。刚好路过几名擅百戏的杂耍艺人亦是跃上草垛,抛接三枚木丸如流星流转,又有人赤脚踏过烧红的铁犁,惹得人群喝彩声震天。 暮色渐浓时,篝火燃起,男女们亦是踏着鼓点跳起踏歌舞,衣袂翻飞间映得火光摇曳,颇有种长乐未央的滋味! 要不是陆康担心刘邈,专门叫人强行将刘邈带回府去,刘邈怕是真的能在此处玩他个通宵! 眼见刘邈要走,众人都是不舍,有人甚至想来拖拽刘邈的车架,要刘邈再停留一阵。 刘邈见状只得拱手:“下次!下次!” 临走时,刘邈也不忘将从寿春送来的珍珠和丝绢全部留给酒肆东家。 “若是不够,明日来郡守府中,我再拿钱给你!” “够了!够了!” 寿春送来的东西都是从府库中调出来的上品,珍珠丝绸都是好货,哪里能不够这些饭钱? 东家站在人群前头,亦是朝刘邈挥手:“刘使君!常来!常来!” “好!” 刘邈见身后百姓还在追随,就让车夫加快速度。等众人见到刘邈的踪迹逐渐渐无,这才慢慢停下脚步。 回到陆府。 陆康早早就在门前等候,见到刘邈也是气不到一处来! “仲山,突然将几十名女伎接到家中,你也不怕别人在背后非议!” “非议就非议,如今天凉了,难道我还能将她们丢到外面受冻去?” 见到刘邈全然不在乎,陆康终于急了! “别人无所谓看你,那周瑜吴氏怎么看你也无所谓吗?” “你可知,方才那周瑜已经送上鱼书,邀你一见!” 本来还沉浸在欢乐中的刘邈突然抖了个激灵,将一点困意酒意甩的无影无踪! “周瑜和那吴氏终于想通了不成?” ———— 注1: “鱼书”,在汉朝代指请柬。因为当时习惯将信写在白色的绢布上,像是鲤鱼游动,所以用“鱼书”或者“鲤鱼”来称呼,就比如乐府诗中的“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里面的“双鲤鱼”就指书信。 (本章完) 第36章 唯一,且最后的机会 第36章 唯一,且最后的机会 “你前脚出门,后脚就有周府的仓头送来。” 陆康从衣袖中将鱼书递给刘邈,同时也好心劝着刘邈:“我知道仲山如今并非是为了贪图那孙坚遗孀的美色,但是终究还是要注重名声,免得因小失大。” 刘邈接过鱼书,确认了上面的文字后,心情都忍不住高昂起来! 不过对陆康的话,刘邈还是不置可否。 “陆忠义且放心!我刘邈可是最注重名声的人了!不过这名声也要归哪里的名声,士族中的名声,和百姓中的名声,那可完全不是一个东西!” 刘邈将鱼书小心翼翼的收好,神情好像收到一枚护身符般的虔诚。 “你……唉!算了!” 陆康想不明白刘邈,索性就不去想。 “不过仲山还是尽快将那些女伎处置掉!难不成真的要养在府中,让她们给你唱曲寻欢不成?” 虽然舒县被陆康治理的不错,可这郡守府的规模始终不大。 真要长期让那些女伎住下,那陆府其他人难道还要搬出去不成? 恰好此时,陆议正抱着几卷竹简路过,显的异常弱小可怜…… 只有六岁大的陆绩倒是在旁边蹦蹦跳跳。他不知道陆议院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知道又能和陆议这个岁数比他还要大的侄儿一块读书写字了! “从祖、父亲。” 陆议见到长辈,上前主动行礼招呼。虽抱着竹简,但礼数却不差分毫。 “几间房屋都打扫出来了,一些物件都堆放在院子里,父亲晚上要小心不要碰到……不过家里的被褥终究少了些,只能是在地上铺了草席,让那些女子睡在上面。本来我是想着将自己被褥也留在那里,但一想到男女有别,终究还是带了出来,还要恳请父亲责罚。” 而陆康看到,更是心疼,干脆斜眼瞅着刘邈:“为了些女子,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要赶出家去?” 刘邈还没来得及说话,陆议倒是主动说道—— “从祖,你误会父亲了。” “那些女子都出身穷苦,如今父亲愿意收留她们,难道不正是成就了仁义的美名吗?” “我刚才听说父亲在渡口设宴,宴请四方,这般与民同乐的口碑很快就会流传开来。到时候淮南的百姓必然都会前来依附父亲,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而且公纪如今正在《易》上遇到了难懂的学问,我与他前去一同读一阵书,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 旁边的陆绩听后,脸上明显喜悦,随即拽着陆康:“父亲!父亲!就让伯言去我那里嘛!去嘛!” …… 陆康没想到自己儿子、从孙都背刺了自己,也是哭笑不得。 “好,就依你们。” 不过陆康还是再度瞪着刘邈:“伯言这样的好孩子,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你以后可不能负他!” “明白!” 刘邈上前扶住陆议的肩膀,半蹲下来嘿嘿一笑:“这次确实是事态紧急,没法先与你商议一番。” “要不这样,方才的女子中你有没有看着顺眼的,要不留在身边做个丫鬟?” “刘仲山!!!” 眼见刘邈要带坏自己的宝贝从孙,陆康怒喝一声,赶紧拉着陆议和陆绩匆匆而去,避免他们近墨者黑…… “哈哈哈哈。” 刘邈看祖孙三代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心思却已经都飘到别处。 …… 等待的时间转瞬即逝。 到了约定的日子,刘邈也是如期赴约,不肯早一刻,也不敢晚一刻。 这一次候在周府门口的只有周瑜一人,没有孙策的身影。 看到刘邈从马车上下来,周瑜刚想上前迎接,但随即就被刘邈夸张的服饰给闪瞎了眼睛。 头戴以细篾髹黑漆为骨,前低后高呈斜山状。双道横梁缀青丝缨带,梁间嵌银丝回纹,象征“思辨无涯“之意的青玉底双梁进贤冠,两侧垂皂纱护耳,尽是郡守威严! 身着玄色右衽曲裾深衣,衣缘镶三寸青锦绲边。领缘以双股捻金线绣云气纹,腰间束素纱白绢中单,外系青绶革带,悬青玉组佩,玉璜带有四枚,彰显刘氏尊贵! 和上一次一身素衣相比,此刻的刘邈简直是判若两人! “刘使君今日真是,真是……” 周瑜都不知道说刘邈什么好,名满淮南的周郎此刻竟也是不知如何作态。 “公瑾!许久不见,当真如隔三秋!” 刘邈见到周瑜倒是热切,好像见到自家子侄一样,随便嘘寒问暖,让周瑜都有些害怕…… “刘使君,先里面请。” 周府当中,之前的布置已经都被去除,刘邈见状问道:“这是孙家要走了吗?” “不错,伯符正在打点上下,等到今日夜半就要前往富春安葬乌程侯。” 今晚就走? 刘邈脸上如常,心中却已是知道,这是自己唯一,同时也是最后的机会。 “刘使君,请。” 和上次在光明正大的客房不同,这一次周瑜竟然是领刘邈到了一间位于后院的偏僻的耳房。 这耳房看着破败,隐隐还有股霉味和尿骚味,显然也是废弃已久的地方。 放在平时,以刘邈的身份,周瑜却用这样的地方来待客,那明显就是在侮辱刘邈,从此两人互为仇敌也毫不为过。 但今日之事不同往日,刘邈自然也不可能因为这样的事情生气,欣然就走入这间耳房。 一进屋中,刘邈鼻中就闻到一股味道,甜糯中竟掺着三分草木清气,宛若一园兔丝气香。 屋内陈列也算简朴,三尺宽柏木矮榻,铺着青灰色蒲草席,迭着半旧麻布衾枕。墙角立着素陶圆罐,三两支野菊斜插其中,与壁上悬着的半幅素绢幔帐相映。整个屋宇无金银之饰,唯木质纹理与陶器釉光在光影流转间自成韵律。 不过真正令刘邈在意的,还是耳房中间的一扇素漆曲斜屏风,竟将这丈余见方的居所隔出了个内外! 灯火摇曳,已经有人影印在屏风之上! 看那婀娜身段,毫无疑问在这后面坐着的,必然是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 (本章完) 第37章 不问天下 第37章 不问天下 刘邈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虽然还隔着一道屏风,但三人毫无疑问都知道,现在就是在坦诚相见! 没有虚礼,没有柘浆,甚至连块能坐的席子都没有! 周瑜坐在刘邈对面,微微行礼。 “这几日发生了不少事,不知使君能否解答?” “公瑾但问无妨,吾必然知无不言!” 周瑜侧过头去,俊美的侧颜偏向屏风,随即又收了回来,重新注视刘邈。 “今日使君不光是要知无不言,恐怕还要输肝剖胆!” “那是自然!” 周瑜深吸一口气,开始了询问—— “刘使君投向袁绍了吗?” “没有!” “那寿春为何送来了钱粮?” “自是为了安抚我和陆忠义,要我们不要在庐江捣乱,耽误他们抵抗袁术。” “所以刘使君就收了?” 刘邈忍俊不禁:“送上门的肥肉哪里有不吃到嘴里的道理?若是有息妫、庄姜那样的女子脱光了躺到床上却不去理睬的,那难道还能算是男人吗?” 周瑜显然没想到刘邈用这般粗俗的言语回答自己,好在看屏风后面没有动静,也就继续询问。 “既然如此,刘使君是准备迎接后将军进入淮南吗?” 刘邈摇头,然后又皱着眉点头,不复刚才的快活。 “天下大事,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我之前与公瑾说过,袁术迟早败亡,这是大势所趋,非人力能够改变。” “同样,袁术入主淮南乃是现在的大势,不可逆之!若是冒然阻拦,恐怕是螳臂当车,落得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周瑜点点头,显然是认同刘邈的话。 “那刘使君为何还要让陈瑀离开呢?难道刘使君就不怕陈瑀在后将军面前中伤您吗?” 刘邈倒是眉头一挑:“我还以为公瑾要问问我将来打算怎么在淮南这盘死棋中持子呢,怎么这又问到了陈瑀身上?” 周瑜深吸一口气,再次往屏风那里看了一眼。 “若是今日与使君冲杀于烽火之上,踏浪于江河之间,我确实对使君应该如何将这死棋下活颇感兴趣。” “但现在,我们不问天下,只问使君!” 不问天下…… 刘邈也往屏风看去,愈发觉得后面坐着的吴氏并非常人,难怪能养出孙策、孙权这样的雄主。 而如今既然知道了考试大纲,刘邈也愈发从容,示意继续。 “陈瑀这人,是君子。他在临行前说过不会在袁术面前诋毁我,那我自然也就相信他。” 岂料周瑜听后却皱起眉头,似乎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 “将自身的安危系于他人的品德之上,刘使君当真是这样想的吗?” 刘邈坦然点头。 “信者不疑,疑者不信。” “不然公瑾难道还希望我当时说出一句“宁教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的话来后,直接将陈瑀杀死或者软禁吗?” “我方才说过,袁术入主淮南乃是大势,不可以逆之。” “即便我将陈瑀杀死,难道袁术就不会进入淮南吗?他就不会对我动手吗?既然如此,何必要想着拘束他人,不赶紧做自己的事情呢?” 周瑜脸色有所缓和。 还好。 还好刘邈不是那种将自己的头颅悬在别人剑上的蠢蛋,不然的话周瑜都要对自己的判断失去信心了! 于是周瑜又问道:“前些日子,使君在城外渡口宴请路人,还将几十名女伎一同接入家中,敢问为何?” 为何? 刘邈对这个问题的提出却是笑的有些轻蔑。 “为何?难道我刘邈做事,什么事情都要有所图,有所求吗?” “诚如我当时摸鱼时所说,平日我刘邈不事农桑,受着百姓的供养。如今掏出些钱财来请百姓吃一顿又能如何?” “若是真有理由,那公瑾只当我刘邈当时高兴,只图一乐便是!” “至于那些女伎……我日后要娶的夫人小妾必然很多,在家中养上一些方便照料她们难道不行吗?还是说公瑾也眼馋,想要要上一些?” 周瑜慌乱的咳嗽了两声,随即就看向旁边的屏风。 好在屏风依旧安稳,那背后之人也是不动如山,没有因为刘邈的话而恼怒。 周瑜长舒一口气,用后怕的眼神小小的瞪了刘邈一眼,这才安定心神。 “还有最后一件事。” 周瑜也是好奇的看向刘邈,显然也想要问个明白。 “刘使君究竟是如何知道那件东西在伯符手上的?” “额……” 从方才进门开始就气定神闲的刘邈终于不能脱口而出,回答周瑜。 本想着随便编个什么话将周瑜糊弄过去,但一想到方才已经做过“输肝剖胆”的诺言,就立即将这个念头抛到脑后。 好久,刘邈才用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回答周瑜—— “我说我生而知之此事你信吗?” 本以为周瑜会对这个答案嗤之以鼻,岂料周瑜竟然连连点头:“刘使君今天这么说,那公瑾自然相信!” 就当周瑜还要说些什么的话,本来一直没有动静的屏风竟忽的闪烁了两下! 周瑜连忙起身,侧身前往后室,之后就是一阵淅淅索索,显然是在耳语什么。 周瑜再次回来时,脸上已经带上一抹歉意。 “还有一问要刘使君解答,不知刘使君愿意与否?” 刚才都说了是最后一问,现在却突然加码,属实有些不太礼貌。 不过刘邈全然不在乎:“我既说了知无不言,那就没有什么好遮掩回避的!” “别说一个问题,便是有一万个问题,我今日也尽数答给你听!” 这最后一个“你”明显不是指周瑜,结合语境反而更似情话。 周瑜也是对刘邈无比佩服,竟然在这个时候还能挑逗屏风背后之人,当真不是常人! “这最后一个问题却是想问刘使君……” “倘若有一天,刘使君心中的大志没有成功,已经被逼到绝路,那刘使君应当如何作为?” 这是什么鬼问题? 刘邈迟疑了一下:“绝路?” “绝路!” “比当年高祖皇帝踢下儿女的时候还绝?” “比那还要绝!” 周瑜鸦青色发冠垂下的丝绦拂过线条分明的下颌,高挺的眉骨下的双目紧紧盯着刘邈的眼睛。 “若如此,使君会如何作为?” (本章完) 第38章 终托付 第38章 终托付 刘邈倒吸一口冷气。 比刘邦把儿子女儿都给踢下车还绝,那是真的很绝了! 彭城之战时,刘邦他老人家可是被项羽的几万大军重重封堵,就连父亲刘太公和老婆吕雉都给项羽俘虏了……倘若换算一下,大抵相当于现在刘邈被杀的连陆康和陆氏都给丢了,然后身边只跟着几名衣衫褴褛的女伎? 嗯…… …… …… 对面的周瑜知道,常人面对这个问题时,恐怕也要漫长的思考与纠结。 所以周瑜料想,即便是刘邈,也不会轻易作答。 岂料! 仅仅三息过去,刘邈就立即高举双手,然后满不在乎道:“都绝路了,那还能干啥?肯定是投降啊!” “啊?” 周瑜都来不及等屏风的指示,自己就急躁道:“那使君匡扶汉室的大业呢?” “做梦呗!梦里什么都有!” 刘邈转而两手一摊。 “那公瑾告诉我该怎么做?高喊“我刘邈可亡,汉室不可亡”,然后坦然赴死吗?” 周瑜不敢置信,却又觉得刘邈说的有道理,可还是支支吾吾道:“那,那也不能这么轻易放弃。” “大势不可为。” 刘邈再度提起这句话。 “倘若天下百姓都以为应该匡扶汉室,汉室不可亡,那不管我刘邈死不死,这大汉迟早能够中兴起来。” “反之,若是天下百姓已经不再期待汉室,愿意安安分分的活在当下,不去追思怀念汉室,那我刘邈就是坦然赴死,却是又能如何?” 刘邈完全没有苦大仇深,反而颇为轻松。 “高祖崩前曾言:吾以布衣提三尺取天下,此非天命乎!命乃在天,虽扁鹊何益!” “所谓天命,不过百姓心意。既然百姓都愿意看到汉室彻底灭亡,愿意看到我刘邈败亡,那我刘邈又能如何呢?” 周瑜愤然:“难道刘使君就不挣扎一下吗?” 刘邈此刻面色古怪。 “不是你说我已经到绝路了吗?我还怎么挣扎?” 周瑜已经红温!不知是羞还是恼,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 “倘若还有一线生机呢?” 不是,你这题目还能这么灵活的吗? 刘邈很想吐槽一句周瑜,不过最后还是将心思放到了问题本身上面—— “假如不是绝路,就说明还有人相信我刘邈,还有人相信汉室能够中兴。” “既然如此的话……” 刘邈昂首挺胸:“吾自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 “天都没有绝人之路,难道我自己还会选择放弃吗?” 又是那韵脚古怪的七言…… 不过这一次,周瑜心神更加荡漾! 万水千山只等闲! 恍惚间,似有漫漫长道在前,似有崇山峻岭在前,更似有刀光剑影在前! 可是…… 那又如何? 既然天无绝人之路,那何不继续向前,去领略一番那路是不是真就那么难走? 周瑜激动之余,也是颇有些幽怨的看着刘邈。 早这么说就完了不是?还偏偏要搞些什么“投降”的混账话,真是叫人胆战心惊! 而这时,那屏风的火光终于再次晃了两晃。 周瑜起身又前往后方,不同于刚才的是,这一次周瑜出来的很快,同时唇角也是带上了些许笑意。 “刘使君,在下先行告退。” 嘭! 房门关上,还震下了些许灰尘。 烛火也被强风刮起,不断摇曳,带动屏风两面的影子摇晃,并最终融合一处。 刘邈面前的影子也终于有了动作。 头饰慢慢低下,与下方合体,取而代之的,是腰背部纤柔细腻的曲线,直到最后,变成两个丰腴的半圆映在上方,随着火光跳动。 “未亡人吴氏,见过刘使君。” 声音柔和,带着磁性,仿佛天然的妖艳魅惑。 “还望刘使君见谅,妾身如此,也是迫不得已。” “夫君骤然身亡,抛下我等孤儿寡母,又带回来天大的祸事。妾身一介女流,总是要处处小心。” 刘邈听后,非但没有安慰吴氏,反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话说的在理!” “孙坚得到传国玉玺,竟然真的有胆子私吞!当时的董卓、袁绍、袁术、曹操,哪个不比他有实力?他敢私藏这样的宝物,还敢将东西带给你们,确实是给你们惹来了天大的祸事!” 刘邈摸着下巴:“要是当初是被我得到了玉玺,我要么立即交给袁术,要他赏我个扬州牧当当,或者干脆直接丢到洛水里,眼不见心不烦!” 象征天子权威的传国玉玺,竟然被刘邈说要随手丢掉…… 若是别人说这话,吴氏肯定会以为对方这是在诱骗自己。 可倘若是刘邈说的这话,那吴氏是真信这位琅琊孝王之后敢将这块大汉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石头丢到河里! “唉。” 千言万语,终成了一声叹息。 “那……不知使君?” 吴氏的话渐渐没了底气,多了些彷徨、试探。 “放心。” 刘邈双手比划,似乎是在判断自己究竟能否把握得住。 “我刘邈,不是那种吃干抹净后不认账的主。” “既然敢来,那必然是对有些事有了准备。” “从此以后,那件祸事,由我刘邈一力承担!绝不给你和孙家任何人扯上麻烦!” “只是我还要问你,知道这事的人,究竟有多少?以及最重要的……袁术,究竟知不知道这东西如今在你这里?” 吴氏缓缓起身,影子的丰腴也慢慢隐藏。 虽然隔着屏风,但刘邈仿佛还是能看到背后那双带着哀愁幽怨的眼睛。 “妾身夫君战死后,身边亲信一哄而散,虽然大都被妾身的弟弟吴景还有那孙贲收拢,但总归怕是有知情人去到了后将军那里。” 刘邈微微皱眉,但也不感到意外。 下一刻,眼前的影子又渐渐弯下腰来,并从屏风下方推出一个尺长的红木漆盒,如玉脂般的手指惊鸿一现。 “如此,就全部托付给刘使君了!” 刘邈的眼神下落,亦是落到那漆盒之上。 伸出手去,摸到前方的机关,刘邈轻轻按下。 顶盖弹开! 通体圣而白,方圆四寸,上钮交五龙,一角有残缺,以黄金填补而制! “啧啧。” 刘邈看到这东西,也是似有无奈。 “孙坚那个莽夫,可真的是什么都敢往家里拿!” (本章完) 第39章 吴景 孙贲 第39章 吴景 孙贲 啪! 不过仅仅看了一眼,刘邈就重新关上盒子。 “使君不再仔细看看?难道就不怕妾身欺瞒使君吗?” “没那个必要。” 刘邈手掌摁住红木漆盒,滑动到自己身旁。 “我相信夫人不会骗我。” “而且就算骗我也无所谓,我现在想从夫人这里得到的,远比这东西更加重要!” 更加重要? 屏风背后的吴氏如遭雷击。 可惜刘邈看不到此时吴氏的脸色,不然就会发现吴氏那自带三分冷艳的脸上难得出现慌乱。 吴氏确实惊慌。 她这些日子也打听过刘邈的名声。 听的最多的,便是刘邈好色。 难不成刘邈今日就想…… 不对!不对! 吴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若刘邈当真是现在就要自己的身子,那哪里还像是周瑜和自己都认定托付的人? 所以吴氏的影子晃动过后,带着些不太确定询问刘邈:“使君说的是那些兵马?” “不然夫人还以为能是什么呢?” 吴氏本来苍白的脸色瞬间红的发烫,言语间亦是有些支支吾吾:“妾身说的也是那些兵马。” “妾身夫君身故后,其下部曲或是逃亡,或是被敌军掳了去。” “虽然妾身的弟弟吴景还有那孙贲尽力收拢兵马,可能够撤回到淮南的不过四千兵马。” “他们为了防止陆忠义误会,现在就驻扎在皖口之地,随时准备返回江东。” 四千兵马! 刘邈听后,两眼目光如炬! 这可不是哪里胡乱募集来的兵马,也不是用民夫来凑数的兵马! 这四千兵马,是跟着孙坚南征北战,一路破黄巾、击胡羌,攻西凉的精锐之师! 若是降服这些兵马,刘邈自信完全能够一步登天,在乱世中真正有一块立足之地! 刘邈眼神热切:“夫人还知道些什么?不妨尽数告知!” “……” 吴夫人一时不知是庆幸还是难受,不过她还是耐心将自己知道的情报告知刘邈—— “那些士卒,多是江东人氏。” “妾身的弟弟给妾身通过书信,说那些士卒如今多六神无主,想要尽快回到江东去休养生息。” “此外,大股兵马虽被他与孙贲节制。但还有些曲将,如程普、朱治、黄盖这些在军中威望极重的老人麾下也是有部分兵马。” “这些人并不听从于吴景、孙贲,故此已经有北上投靠后将军的心思。只是碍于后将军之前不在淮南,所以才没有前往。” 刘邈懂了! 孙坚骤然身亡,群龙无首,吴景和孙贲虽然凭借着自己与孙坚的亲缘关系收拢了兵马,但却不能统一管辖。 与其说现在驻扎在皖口的是一支兵马,倒不如说是大大小小的山头因为实在无处可去不得不抱团取暖,心思各异! 刘邈点头,再次请教吴氏—— “请问夫人熟悉吴景和孙贲吗?” “吴景性情低调。即便是有人冒犯了他,他也从不与人争辩,同时他也不好财物,经常体恤士卒,无论是在军中还是在外面,大家都常常称赞他。” “孙贲是妾身夫君的侄子,因为其父母早亡,所以性格孤僻,不过仍有一颗仁爱之心,还单独将自己的弟弟孙辅拉扯长大,最为注重亲情。” 一个低调,一个孤僻…… 刘邈再次点头。 虽然还有程普、朱治、黄盖这些人……但是如今他们麾下的士卒规模显然都不如吴景、孙贲壮大,所以想要拿下这些兵马,关键还是在他们二人! “夫人。” “使君何事?” “我们什么时候能成婚?” “咳咳咳!!” 屏风后面,忽然传来一阵咳嗽声,那丰腴的身形不断抖动,显然是差点没被自己生出的津液呛死! “使君……难道就这般急不可耐吗?” 吴氏手捂胸口,手上桃般的指甲此刻紧紧嵌入白皙滑嫩的颈肉中,微微颤抖。 “并非急不可耐,而是时不待我!” “若不尽快与夫人成婚,吴景、孙贲又怎会服我呢?” “毕竟,我刘邈总不能厚着脸皮请求夫人为我给他们写一封书信,要他们权衡利弊之后听命于我吧?” “……” 吴氏盯着刘邈的影子,另一只手已经握成了一个拳头…… 她还以为,是刘邈终于按捺不住,想要…… 结果兜兜转转,还是为了兵马? 吴氏了许久才平复心境,声音中多了几分嗔怪:“不过书信而已,使君明说就是,难道妾身还会拒绝吗?” “也是。” 刘邈蹬鼻子上脸。 “我如今与夫人怎么也算是同为一体,哪里需要那么生分?” “那我现在就去给夫人取来笔墨?让夫人尽快写好,免得耽搁夫人的时间?” 就这么急不可耐? 吴氏现在很想将屏风撤去,看看刘邈究竟生的是副什么混账样子,才能不解风情的说出这些话来! “不必,我这里有。” 但吴氏还有些迟疑。 “能否只给妾身之弟吴景发去书信?” “若是给孙贲写信,恐怕会误以为是刘使君欺孙氏无人,适得其反。” “还是夫人想的通透!夫人若是男子,恐怕也能有一番事业!” 没有理会刘邈那不知是真是假的恭维,吴氏侧过身去,在一旁的矮桌上磨起墨汁,准备起了书信。 须臾之间,一篇数十字的短信就被写好。 吴氏再次从屏风底下递给刘邈。 “多谢夫人!” 刘邈道谢后,就直接一手抱着漆盒,一手抱着竹片打算离开…… “刘使君!” 吴氏见刘邈真的要走,终于忍不住呼喊。 “敢问夫人还有什么事?” 还有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 吴氏咬牙切齿,她严重怀疑刘邈此刻又是在逗弄于她! 吴氏迟迟不吱声,刘邈也同样保持静默,两人就这么隔着屏风开始大眼瞪小眼! “哈哈!” 终于。 就在吴氏马上就要破防的前夕,刘邈终于笑了起来。 “夫人自然是先为乌程侯守下三年孝期再说!” “当然,若是夫人愿意,明天嫁来也不是不行,大不了让别人在背后继续嚼我两句舌头的事情!” “只是如此,夫人必然心中有愧,以后难免惶恐。故此不急一时!” 说完,刘邈就扬长而去,只留下冷风呼啸灌来,让屋内烛火不断颤动。 “原来,他竟是为了不让我心中有愧?” 吴氏玉颈伸长,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脸颊也枕在桌面上,脑海里尽是方才屏风后那道模糊的身影。 “好有趣的人……” (本章完) 第40章 金主的逼迫 第40章 金主的逼迫 刘邈抱着东西回到郡守府,陆康一直知道刘邈此行意义重大,所以听说刘邈回来,就立即来到刘邈身边。 “成了?” 刘邈不说话,并且直接将盒子扔给陆康。 “什么东西?” “天子传国玺。” “呵呵。” 陆康只当是玩笑话,拿着盒子还抡了两下。 “仲山还不和我说实话?赶紧与我说说,这事究竟有没有成?” 刘邈到周府说了那么久的话,对方连口水都没给上,此时喉咙干的要命,哪里顾得上和陆康搭话? 拿过桌上的陶壶,将壶嘴衔在嘴里,就来了一场痛痛快快的牛饮,连胸前的衣衫都尽数湿透,之后还打了个水嗝,看的陆康是直摇头! “当日迎接你的宴席上,仲山还算知礼。怎么现在却成了这样?” “哈哈,若非那样,陆忠义哪会收留我?告知我周昂已经成了九江太守的事?我要是傻乎乎一头撞入九江,怕是早被人拆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关系亲近,自然不再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虚礼。 陆康前脚说着刘邈,后脚自己也是毫无形象的坐到刘邈旁边,将手搭在刘邈肩膀上:“仲山快与我说说,事情到底成了没有?” 刘邈露出嫌弃的表情:“陆忠义怎么对我的婚事这么感兴趣?难不成也沾染上了好美妇的癖好不成?” “说的什么混账话!” 陆康重重拍了一下刘邈的后背,别看老爷子如今已经快要进入耄耋之年,但常年开弓骑马的力道让这一巴掌打的是铿锵有力,将刘邈疼的龇牙咧嘴—— “成了!” “婚事先不急,但那吴氏有意助我收编孙坚留下来的兵马!” 刘邈强调似的竖起四根指头。 “整整四千!” 整整四千! 陆康强压兴奋,可脑门上暴起的青筋却出卖了他的激动。 四千老卒! 孙坚留下来的那些精锐是什么份量,陆康当然知道! 最起码,若是刘邈真的能将这四千老卒吃到肚子里,那完全可以在现在的扬州境内横着走! 拿下吴氏,拿下这四千老卒,当真就意味着刘邈有了称霸一方的资本! 陆康此时完全是喜不自胜! 虽然这些日子和刘邈相处下来,他也承认刘邈确实有非凡之处,不与常人相同。 就连陆议这个最聪慧的孙子也认定刘邈能够成就一番大业! 但说的好听,终究不如做的漂亮! 刘邈这些天来,完全可以称得上钱如流水! 给孙坚打的赙赗,还有招募兵员的钱粮、打造甲胄兵刃的耗资…… 这些东西,刘邈从没问过,陆康自然也没和刘邈提起过。 可终究,是一笔笔真金白银从账上流走。 这么些钱粮流出去,却是连个水都没有响起来……若换成旁人,大抵已经埋怨自己瞎了眼,要用锅勺刮着锅底,把刘邈埋汰出去了! 陆康虽然相信刘邈,但刘邈这些天来做的事情他实在看不懂,所以心中也是有些着急。 如今听说刘邈竟然真的搞到孙坚留下的四千兵马,那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虽说乱世“三军易得,一将难求”。 可倘若没了军,那就算有将又有什么用呢? 四千精锐在手,陆康已经开始幻想,刘邈该如何拳打汝南袁公路,脚踩河北袁本初了! “那仲山还在等什么?” 陆康此时比刘邈还要急,反倒是让刘邈莫名其妙。 “什么等什么?” “如今有兵甲在手,自当澄清宇内,荡平宵小!” “那被袁绍任命的周昂至今还占着你九江太守的位置,你难道还能坐视不理呢?” 不是…… 刘邈都有点佩服陆老爷子那满满溢出的精力。 难不成陆老爷子现在是想要自己向淮南袁术宣战!向河北袁绍宣战!向徐州陶谦宣战!向幽州公孙瓒宣战!向荆州刘表宣战,然后一挑天下不成? “陆忠义……” 话音未落,外面忽然传来阵阵喧闹。 “怎么回事?” 舒县在陆康治下虽不能算大治,但也算安稳。 如今天色已暗,早有《禁夜行诏》,要求“漏鼓声绝后,禁断人行”,怎么还会有人喧闹? 而且闹就算了,还敢在郡守府这里闹,难道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我且出去看看。” 陆康出去,临走的时候还将那红木漆盒扔给刘邈,让刘邈伸长了手才能接到。 “小心点!这玩意坏了陆忠义可赔不起!” “笑话,还有我赔不起的东西?” 刘邈打开盒子,将传国玉玺拿出来,正要和陆康讲讲这玩意上一次摔坏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时,才发现陆康早已没了踪影。 “老爷子腿脚也挺利索的!” 要是能不那么倔,刘邈愿意称陆康为天下第一金主! “老爷子这么精神,还是别让他看着这玩意,不然说不定他真敢给我搭个祭坛让我登基……” 刘邈寻到陆氏,直接将盒子交给她。 “夫人看看府中有没有什么狗洞兔穴的,将这玩意好好塞着保管,不要让人发现。” 陆氏接过盒子亦是好奇:“若是珍贵之物,自然要妥善包管,哪里能随便乱扔?若是敝帚之物,又哪里需要好好藏起,不能轻易示人呢?” “哈!夫人这话说的真妙!这东西有人看它价值无量,也有人看它与路边的石头一样,所以才说随便放好就行。” 陆氏愈发好奇,于是也询问刘邈:“夫君,妾身能打开看看吗?看看究竟是何物,是需要防潮还是防火,这样才能妥善包管。” “夫人请便~” 陆氏将盒子放在桌上,俯下身去小心翼翼的打开。 也不知是盒子里的东西太过洁白,亦或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反正陆氏那宛若桃似的脸瞬间变的毫无血色,随即更是声音都颤抖的带上了哭腔: “夫君,这是……这难道是……” “嗯。” 刘邈再次嘱咐陆氏:“夫人可不能学陆忠义和那太皇太后王政君,闲着没事干把它摔在地上玩。毕竟黄金也挺贵的,补上一个角不知道要多少钱!” “……” 陆氏赶紧将盒子关上,性情一向温和的她此刻眼中却是带着决绝! “夫君放心,妾身必然以性命保管此物!” “倒也不必,我方才说了随便扔哪个狗洞里就行!” “……” (本章完) 第41章 巢湖水匪 第41章 巢湖水匪 陆氏小心翼翼抱着盒子走向屋子深处,陆康此时也去而复返。 而他身边还跟着一人,短衣打扮,身上一股子河水的味道,脸上已是有些凌乱,发丝从鬓角额前散落许多,显得格外惊慌。 “你不是那日的船家吗?今天怎么到郡守府来了?” 这人正是从寿春运来粮草的那名船家。 对方见刘邈认识自己,立即激动道:“使君竟然还记得我吗?” 船家涕泗横流:“使君不嫌弃我的身份卑微,请我吃肥美的鲜鱼,喝甘甜的酒醪,赠我漂亮的丝缎,我本应该尽力报答,可今日却不得不再来求助使君!” 刘邈让陆氏给船家倒上热水,让船家再度诚惶诚恐:“怎么能够让夫人招待我呢?我这样的人怎么能够担待得起这样的殊荣呢?” “喝点水,慢慢喝。” 刘邈并没有着急询问,而是让船家好好休息缓过神后,这才静静等待。 “多谢刘使君!” 船家终于不复方才的狼狈,对于刘邈愈发感激钦佩。 “不知刘使君是否记得,我说过尚有粮草还没有运到舒县?” 经过陆府账房统筹,这次从寿春总共送来七千斛粮草,还有三千斛并未送达。 船家之前在码头上也特意提起过此事,所以刘邈自然记得。 “那些粮草出问题了不成?” “使君明鉴!” 船家神情萎靡,自责之态尽显。 “都说巢湖水匪猖獗,但我想着这次毕竟是官家的货物,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 “寿春那边没有派来士卒护送,却是让我们也疏忽了,没想到那水匪胆大包天,竟然真的敢对货船下手!” “刘使君,总共六艘船,尽数被那巢湖水匪都给劫去了,我实在没辙,这才跑来求您!” 刘邈:“……” 大聪明! 两边都是大聪明! 寿春那边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在运输粮草时竟然不派遣士卒守护! 船家这边也是心大,明知道巢湖水匪猖獗,却还掉以轻心,让人将船劫了去。 兴许是淮南承平日久,连黄巾之乱都少有波及,这些人竟然还没有意识到如今已是到了乱世! 刘邈摸着胡须:“所以你来寻我所为何事?” 船家“噗通”跪倒在地。 “刘使君!我丢了货,丢了船,寿春那边是不敢回去了!不然那九江郡丞怕是能让我赔死!” “还请刘使君可怜可怜我,发兵征讨巢湖水匪!如此才能拿回货物,我也能平安回家啊!” 刘邈皱起眉头。 虽然现在没有什么“运输险”一类的东西,但是弄丢了货物,肯定是要追责。 尤其这种达官贵人之间的事情,那个个都是手眼通天的主。 到时候刺史陈温还有袁遗他们若是知道此事,必然会怪罪底下的官吏,而这些官吏受了委屈,怕不是恨不得将这些人除之后快! 所以船家说的一点都不夸张。若是船和货物找不回来,他大抵真的会家破人亡,成为流民大军中的一员,成为他那天和刘邈绘声绘色描述的渡河人中的一员。 可即便如此……刘邈依旧不打算自己直接出兵! 吴景、孙贲那边的士卒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 至于其他…… 刘邈询问陆康:“陆忠义,如今已经新招募了多少兵马?” “两千余人。” 刘邈又问:“两千新兵,能否击败巢湖水匪?” “不能。” 陆康斩钉截铁。 若是区区两千新兵就能够将巢湖水匪给平定,那他老人家早自己上了,哪里还能让其这般猖獗? 刘邈听后,更绝了自己出兵的念头。 “你也听到了,光凭两千新兵,并不能平定巢湖水匪。” “所以此事,我帮不了你!” 刘邈实话实说,在确定自己确实没有能力打赢这场仗后,直接就拒绝了船家。 他承认,船家是很可怜。 可究其原因,犯下过错的终究也是他们。 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甚至要自己去给他买单,那刘邈是真的做不来。 船家听后,双目失神。 他能想到唯一的活路,就是来求刘邈,求求刘邈看在他可怜的份上,能出兵帮他讨回货物和船只。 而如今,这唯一的活路,显然是断了! 一旁的陆康在听到刘邈拒绝对方后却是微微点头。 他还真怕刘邈头脑一热,当场答应下来! 如今看刘邈脑子清楚,陆康也是劝了一句船家:“那周泰、蒋钦都不是能够轻松应对的贼寇,哪里是你一句说讨伐就能讨伐的呢?” “依我看,倒不如……” “等会!” 刘邈打断陆康:“陆忠义说那巢湖水匪是谁?” “周泰、蒋钦。怎么?难道仲山听过他们的名声不成?” 江表十二虎臣,当然听过他们的名声! 刘邈摸着下巴,既然如此的话,好像也没必要非打上一仗? 倘若真的是周泰和蒋钦的话,那他们将来可都是跟随孙策进行了洗白,混上了官府编制。 由此可见,他们并非是一心要横在江里,当个没前途的江盗水匪。 兴许,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将粮草、船只,还有那周泰、蒋钦一并拿到手中? 陆康此时还在喋喋不休—— “其实正面击败巢湖水匪并不困难,但是他们常常一见有大股兵马到来,就会乘小舟藏匿于巢湖的芦苇浅滩当中,完全找不到踪迹。” “要击败他们倒是容易,可要想将他们彻底剿灭,并且把货物拿回来,那可就难上加难,而且……” “我答应你,出兵讨贼!” “嗯?” 陆康的话语突然被刘邈打断。 另一边的船家倒是反应极快,立刻转悲为喜,生怕刘邈反悔,再次跪倒在地上不断叩首—— “谢刘使君!谢刘使君!刘使君仁义!刘使君仁义啊!!” 陆康不敢置信:“仲山,你当真要出兵?”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之前不是说你不是君子吗?” 刘邈示意陆康稍安勿躁。 “这次的事情,没有陆忠义想的那般艰难!” “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将两件事一起给办成了!” 两件? 被巢湖水匪劫走的粮草是一件陆康知道,那另外还有一件究竟是个什么事? (本章完) 第42章 【刘】! 第42章 【刘】! 陆康也就是在此时才知道,原来刘邈之前说的那四千精锐竟然还是镜中、水中月,并没有完全整编在手…… “迟早的!陆忠义莫急!将那些新兵交予我,我且先出去一趟!” “是巢湖?” “不,是皖口!” 不光是将两千新兵要来,刘邈还将这次从寿春运来的粮草以及在郡守府中待了一段日子的几十名女伎全都带上。 这些新兵都位于舒县西面的校场,刘邈去看的时候正在操练。 当看到这些新兵的第一眼,刘邈就知道身为金主的陆康确实没有糊弄自己。 秋阳灼灼,校场里面黄尘漫卷。两千新卒皆身披粗麻戎服,腰间环首刀鞘与皮制箭囊相击铮然,列阵如棋盘纵横,显然无论是在装备还是在训练上都是狠狠下了功夫,用了真金白银。 最令刘邈惊喜的是目光所及之处,还能看到约莫三十名左右的骑兵正在操练。 这些骑兵自然不可能是什么重甲骑兵,甚至都不一定有正面战场的作战能力,但只是撒出去充当耳目,那对于大军的安全也是相当重要! “出发!” 统兵的当然不是刘邈,而是陆康的长子陆儁。 在他的发号施令下,两千新卒很快呈长蛇之阵往南面而去。 陆儁策马来到刘邈身边:“刘使君!往皖口两日之内就能抵达,只是那些粮草运输总归是些累赘,不知要不要放在后面慢慢运送?” “不用!” 刘邈兴奋的夹着马肚左右摆头:“慢些无所谓,人和粮总要一块前进。” “顺便,再将那些丝绢绑在军旗之上,显富贵之象!” 将丝绸绑在军旗上? 陆儁暗暗咋舌,以为这未免有些太过奢侈! 不过既然是刘邈的要求,陆康也不好纠结,果断下令。 “刘使君稍候,这些新兵毕竟没有操练好,动作还是有些迟缓。” 刘邈朝后看去,果然发现刚才在校场中行列整齐的队伍一出来就露了馅。 不但有几处队伍出现了明显的脱节,其中的骚乱之处更是数不胜数。等到军令下达,更是乱糟糟的一片,全然没有想象中能上战场的那种令行禁止与训练有素。 好在这些也都在刘邈的意料之中。 要是随便训练几天就能练出一支精兵,那陆儁也就不该叫陆儁,而是叫他朱儁了! 如今又不是去做什么大事,凑合能用就行! 足足过了一刻钟,那些丝绢才被挂在了军旗大纛上。 那些做工精美、颜色艳丽的丝绢都是精品,如今就这么挂在军旗上,当真可谓奢侈! 此外,刘邈还下令,凡是途径城镇、村庄,都要用粮草交换其中的牲畜、盐巴,甚至很多时候哪怕亏本,刘邈也要尽量换来些酱、豉、醯,带上它们继续上路。 陆儁虽是感到新奇浪费,但这些东西毕竟都是寿春运来给刘邈的财货,所以也不好谏言,只能是刘邈说什么就做什么。如此耽搁之下,从舒县走到皖口竟然是足足费了五天! …… 与此同时,皖口。 一座庞大营寨宛若游龙般临水而建,三重壕沟环绕营垒,尖木鹿砦斜插土垒之上,寒光森然。营盘按五行方位展开:左营弓弩手帐前堆满火油瓮,箭簇成捆倚着柘木弩机;右营骑兵列阵处,战马衔枚系于拒马桩间,铁蹄不时刨动土地。 营墙箭楼每隔三十步设一刁斗,铜钲悬于梁下,守夜士卒身披重札,来回扫视着周围原野。营内通道纵横如棋盘,以白土画界区分各曲部驻地,每帐门前皆竖虎头牌,刻“静“字军令。战车围作内垒,蒙着浸湿的牛皮防火,辎重守官手持算筹穿梭其间,腰间铜铃随步轻响。 单单看这军营布置,便能知道这些士卒将领绝非等闲之辈! 事实上,这便是之前随孙坚征战天下的四千精锐! 唯一与其强军气质不符的,大抵就是这些士卒脸上无意间闪过的担忧彷徨…… “伯阳,舒县那边传来消息,说是马上护送文台灵柩前往江东,我等也一并前往吧。” 骑都尉吴景走入帐中,朝着孙贲说话。 “在皖口这么些时日,幸亏长江渔获丰富,不然的话大家都得饿死在这里。” “饶是如此,大家伙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必然也是有了埋怨,说是睡觉的时候都有股鱼腥味。而且因为太久时间没有吃过盐,营中不少士卒手脚都肿了起来,完全没了力气。” “若是再不离开,只怕便是这四千人我等也留不住了……” 瘦高身材的孙贲看了眼吴景,也是不由叹息。 “是啊,大家从荆州撤下来后,已经有太久没有吃过粮食。” “别说是粟米、稻谷,便是此时有些粕和糗吃,也好过天天啃那恶心的鱼肉。” “只是……” 孙贲有些难受。 “我等即便到了江东,又能供养这些士卒吃上几顿呢?” “你我在江东虽然也算望族,但到底比不过顾陆朱张那样的大姓,田亩也并没有多少,如何能养的起这四千士卒呢?” “他们都是叔父一辈子积攒下来的家底,也是叔父一辈子战功的见证,我们难道还能对他们弃之不顾吗?” 吴景本来高昂的斗志也低迷下来,好几次想要欲言又止,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好。 “伯言难道有了打算?” “嗯。” 孙贲神情灰暗。 “我想将叔父安葬后,就领这些兵马北上投奔后将军。” “说到底,即便是叔父也是后将军的部下,我等现在投靠于他并没有过错。” “而且眼下除了后将军,又有谁愿意收留我们,真心好好待这些士卒呢?” 吴景再次叹息。 乱世,竟然是这般世事无常。 从南征北战的骁勇精锐,到连口饭都吃不上的丧家之犬,竟然也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 只是不知道,自己等人将来的路究竟是在何方…… 忽然,帐外有警戒的鸣镝声响起! 吴景、孙贲都是大惊,赶忙出来查看。 “回将军,北面突然出现一支大军,似有数千人!” “看旗号,好像是一个【刘】字!” (本章完) 第43章 刘使君万岁! 第43章 刘使君万岁! 皖口大营被这一声鸣镝惊动,刹那间就做好了战斗准备。 即便一些士卒已经手脚水肿,却依旧第一时间穿好了甲胄,准备好了军械,将汉弩、弓箭收整,尽显强军风采! 侧面的小门打开,别部司马韩当领本部一百余骑飞奔而出,直往北面而去。 韩当是辽西郡令支县人,麾下部曲尽是自己在幽州时的同乡,骑乘的战马也都是天下闻名的幽州战马,脚程极快,没多久就折返回来。 还没到大营门口,韩当就迅速大喊,让左右士卒放下防备:“不是敌军!是九江太守刘邈的军队,领粮草辎重前来!” 吴景、孙贲此时也已列装整齐,来到大营辕门上方。 听到韩当的喊话后,二人却对视一眼。 “这刘邈什么来头?” 从荆州败退下来后,这支残军很难得到外面的消息,自然不知道刘邈姓名。 还是行督军校尉朱治因为与自己在丹阳的亲眷通过书信,隐约知晓刘邈的来历。 “那刘邈乃是琅琊孝王之后,之前曾往长安觐见天子,被朝廷任命为九江太守。只是因袁绍已经将周昂任命为九江太守,所以他便一直寄居庐江太守陆康家中。” 原来是汉室宗亲? 孙贲和吴景的防备都减弱了几分。 不但是汉室宗亲,同时还是两千石的太守,没理由会在这个时候领兵来攻。 只是对方突然要来犒赏,实在古怪,让人拿不定主意。 犹豫之间,刘邈大军也已经来到大营前方八百步处。 吴景、孙贲已经能够看到刘邈的军容。 但相比于军容,他们第一眼看见的却是另外一件东西—— “那军旗上挂着的……难不成是丝绢?” 丝绢比布匹要轻便许多,也要艳丽许多。 挂在军旗上随风飘荡,却成了能让人一眼记住的样子! “好奢侈的刘使君!” 吴景和孙贲对视一眼,眼中的防备又弱了几分。 能够将值钱的丝绢挂在军旗上,那刘邈显然富裕,如何能贪图他们这支残兵的东西? 而且刘邈的军队在恰到好处的距离后就主动停下,不再往前前进,和皖口大营始终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刘邈军中又有三两匹轻骑来到大营前,朝上方高呼—— “我家主公带了粮草、酒肉前来犒赏诸位,还请你们军中出些士卒,将东西搬运过来!” 为了防止吴景、孙贲等人误会,刘邈竟然连自家士卒都不往过来派遣,而是要吴景、孙贲派人去拿东西? 吴景孙贲对视一眼,更是以为自己见到鬼了! 天上,竟然还能这样掉馅饼不成? “君礼,那刘邈究竟什么来头?怎的这般大方?” 朱治也是一脸为难,表示与刘邈并不相熟。 “那到底派不派人去?” “……” 吴景和孙贲又是沉默。 幸福来的实在太突然,让他们都不知如何是好。 “汝等为何这般婆婆妈妈的?” 还是平日性格最为暴躁的行武锋校尉黄盖站出来重重拍着栏杆,怒斥几人。 “如今粮草辎重就在眼前,军中士卒不知多久没有吃过粮食,如何还能这般犹豫?” “你们若是不去,那就由我去!若真是什么陷阱,那我黄公覆自认倒霉!” 黄盖与吴景、孙贲不存在上下关系,竟然当场领着本部三百名兵马出了大营,往刘邈方向而去。 不一会,令皖口大营所有将领士卒震撼的一幕出现! 方才出去的三百名士卒竟然人人都推着一辆大车回来,有些车内的鸡鸭闹翻了天,羽毛散落的到处都是,还有些车内则是粮食满的都放不下,在颠簸中时不时露出几粒,让树上的燕雀都急忙飞下来吃上一顿饱饭。 黄盖更是夸张。 不但推着一辆辎重大车,肩膀上竟然还扛着一个青铜梁铜卣,正朝着几人大笑:“看看是什么!是酒!是酒!我们该有一年没闻到过酒味了!赶紧下来看看!” 喊完吴景等人,黄盖又朝大营深处喊了一声:“伙夫还在等什么?生火做饭啊!” 满脸烟灰的火头军赶紧过来踹翻半埋土中的行军灶,铜釜在三角石架上哐当摇晃。几名士卒抬着刚宰的肥鸭跑来,鸭颈断口还滴着血珠,转眼便被剁成块扔进沸水。黍米特有的香气从陶甑里漫出来,混着姜片与野葱在釜中翻滚的浓香,勾得人喉头直颤。 有江东出身的士卒蹲在粮车旁,粗糙的手指深深插进稻米堆中。白亮的米粒在他掌中沙沙作响,竟然失声痛哭起来:“我有多想这口米饭,你们他娘的知道吗!” 北方本就没有多少稻米,加之战败后留在皖口只能吃鱼为生,这口大米在这些江东士卒看来,那是比性命都珍贵的东西!要是能让他们吃上一口,怕是立刻让他们去死他们都乐意! 更别说,刘邈这一次运来的还有各种酱料! 那盐味!那酱味!那豉味!那醯味! 这些东西,更是让这些士卒做梦都想念的东西! “天爷唉!我现在难道真不是在做梦吗?” “不是!是真的!我方才听黄校尉麾下士卒说,是刘邈刘使君送来的粮食!” “刘邈是谁?” “听说是个汉室宗亲,还是两千石的太守!” “感谢刘使君!!” “刘使君万岁!!!!” 吴景、孙贲见刘邈直到此时都没有率军发起进攻,更是相信了刘邈的善意。 至于下毒……说实话,那毒药不比这些粮草来的贵重?那刘邈何必白费那功夫? 二人一合计,终是带着大小校官来到营前,恳求与刘邈见上一面。 刘邈此时也终于现身。 骑着匹高大白马,内里披着玄色鱼鳞铁札甲,外面裹着件绛衣,头戴大冠,端是汉家将领的威严风范! 更令吴景、孙贲惊奇的是,刘邈竟然是单骑前来,左右并无侍卫随从! 匹马赴营,何其壮哉! 加之刘邈龙骧虎视,身形魁梧奇伟,一时间让这些见惯了场面的孙坚旧部都是心中震撼! “这刘邈刘使君,气势姿态却是比孙将军还要凌厉几分不成?” (本章完) 第44章 反客为主 第44章 反客为主 容貌伟丽,宛若神人。 直到刘邈走到近前,几人才一同行礼—— “吴景(孙贲、程普、黄盖、朱治、韩当)见过刘使君!” “诸位不必道谢。” 刘邈依次扫过这些将领,观其容姿,皆是战将,心中亦是激荡。 孙贲身为孙坚子侄,率先询问:“不知刘使君为何要用重礼来犒赏我等败军之将?” 在刘邈面前,孙贲姿态放的极低。 方才黄盖从刘邈营中运来的那些东西,明显价格不菲,这么大笔钱粮无缘无故的朝着自己砸来,即便孙贲平日里再是孤僻,也要对着刘邈挤出笑脸,在金钱的面前低头。 刘邈微笑:“不过些许钱粮,如何算是重礼?” 孙贲、吴景等人都不知道眼下这些钱粮、士卒就是刘邈的全部家底,所以在听到刘邈那不屑一顾的语气时,心中顿时震撼! 再想到刘邈将丝绸绑在军旗上的壮举,这些将领顿时觉得刘邈或许确实是颇有家资,这些东西在刘邈那里不过是九牛一毛! “至于为何犒劳?” 刘邈将马鞭夹在大腿下面,朝着众人拱手。 “诸位响应后将军号召,一同匡扶汉室,起兵讨董,乃是大汉肱骨。而我刘邈又是汉室宗亲,知道诸位在这里停驻,哪里还有不来犒劳感激的道理呢?” 犒劳你们,只因为你们是大汉的忠臣! 诸将,尤其是程普、韩当等幽州老人都是热泪盈眶! 他们皆非孙坚乡党,却能跟着孙坚出生入死,南征北战,不正是为了心中大义吗? 今日听到刘邈之言,颇有种此生无憾的快感! 刘邈又朝后方招招手,后方顿时有人影晃动。 诸将心中一紧,以为是刘邈叫了甲士上前,都害怕的握住兵器,随时准备反抗。 不过等那些人影走近,诸将又放下心神。 来的哪里是什么披坚持锐的猛士,分明是一些楚楚动人的弱女子! “我知道诸位在皖口停驻了一段日子,营中怕是有些枯燥,所以特意送来这些女伎,以作娱乐。” “之后还请诸位代我照顾这些女子,不过我需明说一点,这些女伎都是清白人家的女子,若是领到家中,还望好好照顾,不要白白寒了人家一片苦心!” 女伎,而非女妓。 手仗曰伎,艺以为珩。 伎人的身份虽然算不得尊贵,却也不算是任人欺凌的主。 加上是刘邈赠送,刘邈也料定这些校官不会对其不善。 同样,若是刘邈真的收编了这支兵马,那这军中校官的地位必然水涨船高,家中也会逐渐富裕,对那些没了依靠的女子也是好事。 而诸将此刻看向刘邈的眼神逐渐变味了…… 又是送粮食,又是送女人…… 这样的赏赐,就是那后将军袁术也没有这样对过他们吧? 一些将领热切的看着刘邈,显然是想到了其他东西。 孙贲、吴景听后,亦是无法拒绝,纷纷再次朝着刘邈道谢,并且请刘邈到营中一叙。 “好!” 刘邈欣然前往,竟然丝毫没有对进入别人大营的惶恐,好像是将孙贲、吴景等将领当成自己人一样信任,这样坦荡的态度毫无疑问再次让诸将对刘邈高看了几分! 刘邈骑乘战马,主动与程普、黄盖等人搭话,而孙贲和吴景则是走在最前面,窃窃私语。 “这刘使君是不是有些大方过头了?” “谁说不是呢!” 吴景朝后看了一眼,见刘邈神情热切,与程普等人好似多年未见的老友,大谈燕赵风俗,一时间也拿不准刘邈想要做什么。 “不过无论如何,我看那刘使君总归是没有恶意。” “而且吾姐与伯符他们都在舒县,刘使君定然也与他们交谈过,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实在不行,待会我与其私下详谈,询问他的真实意图。” “如此甚好。” …… 等到刘邈进了大营,左右士卒知道就是此人送来了粮食,无不纷纷围观。 当见到刘邈容姿雄伟,这些士卒亦是纷纷叹服,皆是赞扬! “谢过刘使君!” “刘使君万岁!” “若非刘使君,我怕是不能活着回家啊!” 声音不绝于耳,一时间刘邈竟然有反客为主的气势,仿佛将这里真的当成了自己的军营! 刘邈听到声音,亦是高举双臂—— “诸位都是匡扶汉室的英雄,何止沦落至此?” “诸位且放心,只要我刘邈在,就绝不会让诸位将士心寒!” 士卒中再次爆发阵阵欢呼! 自孙坚战死后,这些天下无双的精锐就陷入灰暗与迷茫。 但今日,刘邈却好似一束光一般照耀在他们心上,这样如何不让他们欢喜呢? “谢过刘使君!” 刘邈也是顺应士卒,前后左右转了个遍,力图让所有士卒都能看到自己的脸,认准自己究竟长成什么样子,确保将来不会认错了人! 眼看就要进入中军大帐,刘邈又是忽然提议:“今日欣喜,自当将士同乐,哪里有我们钻入军帐,而让士卒在外面的道理呢?” 孙贲、吴景等将完全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反驳刘邈,所以众人都是围坐在一起,露天而饮。 霜风初肃,篝火腾焰。铁衣未卸,将士环坐如星列;铜爵频传,浊醪倾泻若泉湍。炙野彘于柴薪,焦香盈野;分藿羹于陶缶,素味回甘。 又有美人歌舞,让这些气血方刚的士卒更是忘却哀痛,载歌载舞! 吴景坐在刘邈身旁,借着劝酒的由头朝刘邈询问道:“使君在舒县,可曾见过伯符?” “自然,吾造了赙赗前去吊唁乌程侯时见过伯符,当真是一表人才,颇有其父英姿!” 一众将领听后,再次错愕感动:“刘使君竟然前去吊唁了将军吗?” “自然!孙将军忠烈,我哪有不前去送他最后一程的道理?” 这下,在座所有将领都纷纷起身,面容肃穆,朝着刘邈举杯—— “谢过刘使君!” “我等如今都有军务在身,不能筹措钱粮,给将军赠以赙赗。如今刘使君有此义举,也算了却我们心中一桩大事!” 无论是向来沉稳的程普,还是脾气暴躁的黄盖,亦或者愤勇刚毅的韩当、自奉俭约的朱治,都是热泪盈眶,心甘情愿的向刘邈道谢! 刘邈自不会辜负众人好意,同样起身举杯一饮而尽! “乌程候壮烈,当为汉室诸公楷模!吾在乌程侯灵前情难自已,还曾作诗哀悼。” 左右又是起哄,要刘邈将诗念出。 刘邈推脱不得,便遥望天边,见月宫显现,当即挽起衣袖,再度吟起那诗——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本章完) 第45章 求贤若渴? 第45章 求贤若渴? 秦时明月、龙城飞将。 虽然七言的韵脚对这些自幼熟读风雅颂的将领来说确实有些陌生怪异,但众人终究是从战场上厮杀过来的百战之将,比之平日里只扪虱清谈的士人又能感受到其中的韵味。 “刘使君这诗作的真好。” 孙贲一时间停杯投箸,哀伤不能食,显然也是从诗歌想到了孙坚,亦是从孙坚想到了自己。 “若是叔父还在,想必叔父也会以刘使君为知己,我等的境遇也不会沦落至此吧?” 仅仅一句话,就将本来喧闹的场面再次弄成寂静,连刚才还在欢唱的女伎也小心翼翼的闭上嘴巴,一同沉浸在这悲伤当中。 “噹!噹!噹!” 忽有金石之声,让众人心惊。 抬头看去,才发现是刘邈双手持箸,不断敲击桌上的金樽,发出声音。 “诸位都是大好男儿,何必惺惺作态?” “如今乌程侯确实已逝,但是他匡扶汉室的大业难道完成了吗?” “神州沉沦,诸侯攻伐不休,百姓流离失所,你们将来到了九幽黄泉,难道要告诉乌程侯这世间与他离开时一般无二吗?” 刘邈声音震耳欲聋,让一众将领羞愧不已。 此时本就是丹阳郡人的朱治忽然询问:“刘使君难道是有匡扶汉室、平定天下的雄心吗?” “自然如此!” 诸将目光炯炯有神,可直到等酒席散去,竟然都没有从刘邈口中听到一句想要招揽他们的话。 不光如此。 在宴饮过后,刘邈竟直接骑马告辞,说是要回到舒县去! 孙贲、吴景见状,愈发摸不清刘邈想要做什么。 吴景只好在送别刘邈时多送了一段距离,终于是拦住刘邈,再次请教。 “刘使君今日大恩大德,却是让我们受之有愧!” 刘邈不光是今天请他们吃了顿好的,同时也将数千斛粮草都留给了孙贲、吴景他们,足够支撑他们半年之久。 如此粮草被刘邈豪横的扔在这里,吴景他们若是不表示一番,那每日吃着刘邈粮食的时候,怕是良心都会不自觉的隐隐作痛! “有何受之有愧?” 直到这时,刘邈才想起来一件事。 从怀中取出吴氏写的那封书信,刘邈将其交给吴景。 “差点忘了,你阿姐要我给你带来书信!” “使君也见过阿姐了?” 吴景又惊又喜,赶忙接过竹片查看起来。 字迹清秀,确实是吴氏的字迹。 “景,我托付刘使君给你送去这封书信,是想让你知道阿姐一切安好,请勿挂念。刘使君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我私自做主将那件东西交给了他,他也愿意为我们承担那件祸事。还请你自己好好琢磨究竟要不要助他一臂之力。” 吴景骤然变色!! 作为孙坚的部曲亲信,他当然知道吴氏口中的“那件东西”是什么!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姐姐竟然真的将那件东西交给了眼前的刘邈! 一时间,吴景都有些恼怒,以为是刘邈专门去欺负吴氏、孙策这对孤儿寡母,强行逼迫她交出东西! 还不待吴景说话,刘邈就主动提起这里面的关键。 “那东西,正如你阿姐在信中说的那样,是件祸事。” “当初乌程侯战死,他的亲兵必有散落。保不齐如今那刘表、曹操、袁术,甚至袁绍都知道了那东西如今就在她们那对孤儿寡母手上。” “将东西交给我,才能保她们母子平安。” 吴景怒气逐渐消散。 刘邈说的,确实是实话。 谁也不知道,那东西的消息究竟有没有泄露。 而一旦泄露,吴氏和孙策必然是众矢之的,会给她们招来杀身之祸! 如今将东西交给刘邈,确实能够规避很多风险…… 不过吴景还是心疼! 那可是传国玉玺啊! 阿姐竟然这么轻易就交给他人,如此做派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而且阿姐凭什么判断,眼前的刘邈,就是值得托付之人呢? 吴景再度拱手。 “阿姐之事,想必自有她的判断。” “只是我想问问刘使君,若是刘使君真的有匡扶天下的大志,那今天难道是来招揽我们的吗?既然是来招揽我们,那席间为何又不提及?” 刘邈摇头。 “我今日前来,并非是为了招揽尔等,自然不会提及此事。” 不是招揽? 吴景更加不解,同时兜兜转转也回到了一开始的问题。 “还觉得受之有愧?” 刘邈扬起马鞭:“刚好我近期在巢湖丢了一批货物,若是你们愿意,可领兵助我剿匪。若是不愿,那也尽管大道朝天,各行一方!” 说完,刘邈就策马北去,留下一个凌乱的吴景在风中不知想些什么。 而等刘邈回到自家军营,陆儁却不顾刘邈,而是伸长脖子往后看去。 “看什么呢?” “刘使君……就你一人?” “不然呢?” 陆儁眼珠子都快凸出:“那么些钱粮砸出去,不成连个水都没有砸出来?” “这些孙坚部曲莫非这么不识好歹,不知拿人手短的道理吗?” 刘邈哈哈笑道:“不怪他们,是我自己没有提及招揽的事情。” 陆儁愈发吃惊:“为何?” “若我拿这些钱粮给他们,他们就要为我效力,那岂不是说我在挟恩图报?” 陆儁急了:“刘使君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刘邈瞪了陆儁一眼,骂他瞎说什么实话! “便是有招揽之意,也不需挟恩图报,更不需苦苦哀求,平白作贱了自己。” “若是他们愿意,自然会前来投靠!” 陆儁多嘴问了一句:“若他们不愿意呢?那么多钱粮难道就平白扔出去了吗?” “当然不是!” 陆儁欣喜,以为刘邈还有后手! 岂料刘邈将缰绳交给他后,直接就冲陆儁打了一个酒嗝,冲天的酒味让陆儁赶紧避让,嫌弃的扇着手臂。 “千金散尽还复来,唯有欢笑最难得!” “今日喝酒我喝的开心,也犒赏了那些为大汉征战四方的将士,让他们也喝的开心,怎么能算是将钱粮平白扔了出去呢?” “反正些许钱财,丢了就丢了,你说是也不是!” 陆儁:“……” 他这才明白,刘邈不光是他们陆家的钱不心疼,哪怕是他自己的钱,刘邈是依旧不心疼! “可惜了那些粮草啊!” 陆儁依依不舍的朝身后的皖口大营看去,似乎在痛恨自己刚才没有留下一些,白白将那些珍贵的粮食还有貌美的女伎全部送走! 而刘邈已经在扯陆儁的衣袖:“走!回舒县去了!到底是家里的床榻睡着舒服!等回去后叫你嫂夫人给你炖些狗肉吃!” “喏……” 陆儁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声。 现在,他能做的也只有祈祷,孙坚的那些旧部不要真干出吃干抹净的事来,让自己的一路辛苦化为泡影! (本章完) 第46章 匪,任何时候都要剿 第46章 匪,任何时候都要剿 吴景回到大营,除了没有交代那封书信中写的东西,将刘邈其他的话都告知了诸将。 诸将亦是再次感慨:“刘使君当真仁义啊!” 其中也不乏有继续怀疑刘邈的将领,不过见刘邈第二天清晨就尽拔大营离去,也都是各自沉默,不敢不信刘邈的话。 “诸位,怎么样?要不要去帮一把刘使君?” 吴景和孙贲虽然是眼下这四千精锐名义上的统帅,但是终究不是正印将帅,凡事还要和程普等军头商量。 “去!怎么不去!” 黄盖、韩当两人性情最为豪爽,立即以为应该帮刘邈这个忙! 而其他中层的校官亦是纷纷赞同! 只因昨日刘邈送来的那些女伎,不可能全都被吴景、孙贲、程普他们占了。这些军中的中层教官也大都雨露均沾。 又是粮草,又是女伎……若是让这些中层校官去替刘邈赴死,他们说不定心中还有疑虑,可若仅仅是剿些巢湖水匪,他们自然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等最擅长的就是作战,天下赫赫有名的白马义从、西凉铁骑都战过来了,还怕他几个水匪不成?” “当年我们跟着老将军在淮南的时候,哪个毛贼见到我们不是跑的比兔子还快?何必要怕他们?” “何况刘使君对我们有大恩!这么些要求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 “……” 这些人的声音最大,一时间愈演愈烈,全然占了主流! 唯有吴景、孙贲、朱治这几个江东出身的将领还有性情一向稳妥的程普并不言语,看着这乱糟糟的一幕。 “程公。” 程普在军中年岁最大,威望最足,孙贲平日有事也是直接与他商议,所以此次也不例外。 “依你看,这巢湖去不去得?” “咳。” 程普微微一咳嗽,立即让帐内安静,诸将显然还是愿意卖程普这个面子。 “汝等不要忘了,眼下要紧事还是孙将军的灵柩!” “那丹阳太守周昕是袁绍的人,向来不与后将军对付,难免不会起什么歹意。所以终究要派些兵马护送。” 有程普发话,这才将帐内高昂的兴致压了下去。 “汝等皆去整备兵马,等候调命!” “喏。” 见诸将离去,程普才突然悠悠叹气。 “大家都还听我的话,只因我在军中岁数最大,所以大家都还敬我。” “只是我终究不是孙将军,若是时间一长,恐怕不能约束他们,究竟如何是好,还要你们二人做个决定!” 这话明显是对孙贲和吴景在说。 孙贲微微皱眉:“难道程公也以为刘邈是可以投靠的人吗?” “我没有这么说过。” 程普反问孙贲:“你如今有何打算呢?是要去投靠后将军吗?” “是!” 孙贲回答的斩钉截铁,不过又立马摇头。 “说是投靠后将军,但其实是将叔父留下的兵马交到伯符手中。” “伯符虽然年少,但却英姿雄发,假以往日,必成英主!” 孙贲,终究还是为了孙氏! 在其眼中,这些兵马都是孙坚的家产,而非朝廷的士卒,所以自然要由孙坚之子孙策来继承! 此时吴景面色古怪。 眼看当下只有孙贲和程普,一番纠结之下,他终究是将吴氏信上的内容也说了出来…… “什么!” 孙贲直接从榻上跳起,便是程普也露出惊愕的神色。 “叔母她怎能如此?那可是叔父用命夺来的神器!她怎能随意交给他人?” 一向低调的孙贲此时却是气急,甚至想要直接跑到舒县去质问吴氏,但却被吴景拦住。 “我初闻此事时,也与你一般恼怒!” “可你不妨替你叔母想一想,她拿到那东西后,每日能睡的好一天觉吗?” “若是将那东西继续留在手里,不知会引来多少群狼环伺!到时候有谁护着她与伯符?你能护得住吗?我能护得住吗?” 吴景方才也想清楚了吴氏交出东西的意图。 “那东西留在我们任何一个人手中都是祸事!唯有交出去才是正道!” “你昨日也看到了,那刘邈奢侈,显然财货富裕,又是汉皇贵胄,眼下这淮南之地,还有其他人能够保全她们吗?” “再说,你方才说要替伯符代管兵马,所以才要投靠后将军……且不说伯符如今还要为文台守孝,如今后将军被曹操大败的消息已经不是秘密,你若投奔后将军,你能保证这能够抵御曹操吗?” 虽然袁术如今依旧强盛,但不可否认的是,接连在荆州战场和兖州战场的失利也让不少人都开始质疑起袁术。 尤其之前孙坚进攻雒阳时,袁术曾经畏惧孙坚势大故意断掉孙坚粮草,此事在这些孙坚旧部心中终究还是一根刺。 以前大家没得选,但现在忽然冒出来了一个至少看上去还不错的刘邈,难道还能保证大家不动别的心思吗? “连你也???” 孙贲见吴景也有了其他心思,顿时觉得自己仿佛成了孤家寡人! 眼看孙贲似乎起了决裂之意,程普再次站出来充当掮客。 “不过与刘邈见了一面,还不能轻易相信他,更不要说投靠他的话。” “而且后将军虽然接连败于刘表、曹操,可终究还有汝南袁氏为其靠山,也不是那么轻易能够败亡的。” “依我看,不如暂时处理大事,随后再做打算。” 程普看向孙贲:“伯阳,那刘邈对我们终究是有雪中送炭的恩情,不可不报,你可领两千兵马往巢湖助他。” 随后又看向吴景:“都尉可先领士卒护送孙将军灵柩回到吴郡安葬。那些江东士卒毕竟许久时间没有回家,也该让他们回家看看。” “如此布置,你们心中可服?” 让孙贲领兵去帮刘邈,可以让孙贲控制兵马,不让麾下校官前去投奔刘邈。 要吴景前往江东,也能缓解如今军中戾气,要吴景等人冷静一番。 程普的提议秉公正义,二人都没有拒绝的理由,故此也都答应了此事。 本来事情解决,可程普脸上却没有半点轻松,反而无比惆怅。 显然,刘邈来的这一趟,却是将大家的心都给拆散了…… 另一边。 刘邈抵达舒县后在家中休息两日,就立即领兵又朝着巢湖杀去! 这般频繁的调动兵马,也让寿春的陈温、袁遗等人有些坐不住,立即发书信前来询问。 而刘邈也是写明缘由,告知他们货物被劫的消息。 “匪,任何时候都要剿,不剿不行!” “若是你们愿意,也可领兵前来助我一臂之力!” (本章完) 第47章 周公瑾,善战者 第47章 周公瑾,善战者 九江,寿春。 陈温、袁遗,还有周昂坐在一处,盯着刘邈那封书信。 “那刘邈这个时候调动兵马,究竟是想做什么?” “难不成真如他信中说的那样,是为了平定巢湖水匪?” 随着袁术逐渐逼近淮南,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让陈温等人胆战心惊。 此时刘邈忽然用兵,虽然不是冲他们来的,可谁能保证刘邈就真的不会突然领兵北上,与袁术夹击他们呢? “要派兵前去盯着刘邈!” 陈温与袁遗一合计,终究不敢让刘邈领兵进入巢湖。 需知刘邈一旦领兵从龙舒水进入巢湖,就能从巢湖北面的施水(东淝水)逆流而上,直抵寿春城下! “周昂,你需领两千丹阳精锐前往合肥,盯着刘邈!确保其不会领兵北上!” 周昂之前妻子被辱,与刘邈之间早已是不共戴天之仇,哪里会推辞此事? “二位放心!” “据我所知,那刘邈麾下的两千兵马不过是陆康为其招募的新卒,哪里能是我丹阳精锐的对手?” “若是刘邈只乖乖剿完水匪就撤回舒县,那我自然不与他纠缠。可若是他有半点北上的迹象,那我必然与他新账旧账一起算!” “有劳郡守了。” 袁遗捻须安顿:“那刘邈不过是一功利之辈,他这次出兵,想必不过是财物受损,这才狗急跳墙,算不得什么大事。” “眼下当务之急终究还是北面的袁术,若是巢湖事了,还请郡守立即领兵北上,戍守淮河。” 刺史陈温倒是大袖一挥:“无事。” “袁术虽然已经率军到了蒙城,但其麾下并无船只。” “我之前已经下令,禁止淮河两岸进行通航,片甲不得下水,将船只都囤聚到了合肥。袁术无船,必然拿淮河天险没有办法!” 淮河虽不及长江,却也是大河,不是用些小船木板就能渡过来的。 加之淮河南岸的八公山居高临下,占尽优势,可以防范袁术小规模军队的突袭,不让对方在南岸有立足之地,称得上是固若金汤! “诸位!只要将袁术抵御在淮河以北,剩下的公孙瓒、陶谦等人皆非袁公与曹公的一合之敌!” “袁公的大业能否达成,可就看我们这次的表现了啊!” …… 龙舒水流入巢湖的地方名叫鹊渚。 渚者,水中陆地也。 此时刘邈、陆儁便领着两千士卒停驻在此处,随时准备进入巢湖进入剿匪。 这些新卒连续几日奔波早已疲惫不堪,除了少数几名巡逻的斥候,都是早早进入梦乡,唯有陆儁处的灯火还在明亮。 帐中除了陆儁之外还有一人,可惜这人表情明显是不太情愿。 “公瑾,哭丧个脸是怎么回事?来!吃个橘子!” 周瑜没好气的接过橘子:“你若是被绑来的,你能有什么好脸色?” 听到周瑜的话后陆儁也是忍俊不禁。 “我是真没想到,刘使君竟然真的叫人将你从舒县绑了出来!厉害!厉害!” 原来就在大军从舒县出发前。刘邈突然跑去问了陆儁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现在马上就要去剿匪,我才发现我不会带兵怎么办?” 陆儁:“好巧!我也不会!” 刘邈:“那咋办?” 陆儁:“让善战者来带兵。” 刘邈:“谁为善战者?” 陆儁:“舒县周公瑾。” 于是刘邈就上门去,要让周瑜来替自己领兵。 周瑜想到刘邈前几日跑到自己府上发生的事情,也是以手掩面,连连摇头。 “刘使君那日请我带兵,我自知我资历浅薄,声望不足,便拒绝了刘使君,岂料刘使君却骂我:大丈夫面对能够指挥千军万马的时候却拒绝,这难道不是天下一等一的蠢事吗?” “他还问我是不是不想为朝廷效力?是不是想当汉贼?更过分的是他还问我我娘如今是不是还在世……” “我本想不理睬他,结果他直接拿麻绳将我绑了带到军营……” 周瑜说的悲惨,陆儁听的却开心! 果然!自己的快乐还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才有意思! “刘使君就这幅模样,你习惯了就是!” 周瑜无比幽怨:“这谁能习惯?” 陆儁:“哪怕不习惯,也得忍着!你知道我这些日子跟在刘使君身边有多痛苦吗?” “他之前平白无故给了吴景、孙贲等人许多粮食不说,前几日又莫名其妙给周昂他们写信,要他们带兵前来……刘使君难道不知道周昂与他有仇吗?让仇人带兵过来,当真不知刘使君是怎么想的!” 周瑜搓着脸,转移注意力想要让自己从刘邈的阴影中摆脱出来—— “刘使君做事虽然无赖了些,可这些事情却没有做错。” 陆儁好奇:“为何没有做错?难道公瑾看出来了什么吗?” 周瑜点头。 “首先,给孙贲、吴景他们粮草,却不主动提及招揽之事,这看似是无用之功,其实是以退为进,让孙贲、吴景他们不得不领兵前来帮助刘使君剿匪。” “其次,给周昂他们写信,也是光明正大的告诉对方自己的动向,不让对方起疑,直接撕破脸皮率军攻伐……但对方想必也不放心刘使君,必然也会出兵来到巢湖北面。” 周瑜深吸一口气:“刘使君说他不会带兵冲锋陷阵的话,这点我是相信的。” “但如果刘使君说他不知兵,那就纯属谎言了。” “你难道就没有发现,虽然孙贲、周昂他们都不听从于刘使君,但他们还是都乖乖领兵来到巢湖周边,帮助刘使君缔造声势吗?” “刘使君这一次作战的目标是巢湖水匪,所以即便孙贲不听从于他,周昂有仇于他,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刘使君只要调动他们的兵马来到巢湖附近,让那些水匪们畏惧不就可以了吗?” 周瑜虽然依旧不忿刘邈将他绑来,但此时却也不得不为刘邈说话。 “我不知道刘使君还有什么计划。” “可倘若只从对战水匪的兵事来看,刘使君能够将所有可能调用的兵力全都调来,已经算是善战之人了!” (本章完) 第48章 十面埋伏! 第48章 十面埋伏! “原来如此!竟然是这么个理!” 陆儁此时才反应过来,不断拍着自己大腿。 “如今在鹊渚这里的,只有两千兵,而且都是我刚刚招募的新兵。虽说甲胄齐全,但却全是样子货,放在这里吓吓人可以,倘若真进入那巢湖当中,恐怕那些水匪一钻出来就能将他们吓破胆!” “反观孙贲麾下的兵马那可是货真价实的老卒!而且周昂的士卒也是其兄长操练出的丹阳精锐,可不比我们这两千新兵好使?” 陆儁显然也是想到了其中关键。 “到时候以孙贲麾下老卒为主力,我们在后方摇旗呐喊,周昂在北面合肥震慑,那些水匪岂能不望风而降?” 周瑜表示赞同。 “那些水匪强盗,明面上号称自己是几万几万的大军,实际上能够拿起兵刃作战的,充其量不过一、两千人。” “如今聚集了数千精锐士卒,已经能够歼灭这些巢湖水匪了!” 陆儁被周瑜点拨,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被放下。 “既如此,此战必然旗开得胜!” “聊什么呢?” 刘邈的声音此时突然响起,让两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 不知何时,刘邈已经披了件碧蓝大氅靠在门口,正将手里的梅干放在嘴里咀嚼。 “饿了出来找夜宵吃!你们两个大半夜不睡觉说我什么坏话呢?” 刘邈来到周瑜旁边一屁股坐下,周瑜往边上移了一些,刘邈也就朝着周瑜那边挪一下屁股,两人就是紧紧挨着,全然没有半点缝隙。 连续三次,周瑜都没有摆脱刘邈,干脆也就认命,任由刘邈靠在自己身上,将自己当个垫子枕。 “可不是说使君坏话。” 陆儁将方才周瑜说的话告知刘邈,听的刘邈新奇,侧过头去好奇道:“我以为公瑾还在埋怨将你绑来的事情,没想到你还能在背后说我好话?” 周瑜平日自诩也算是脾气温良,待人和善,可在面对刘邈时却又判若两人,和只炸了毛的猫一样处处都是防备:“刘使君这是什么话?难道刘使君以为我周公瑾是公私不分,心胸狭隘的小人吗?” “可不是我说的,是听一个姓罗的文士说的。” “使君如何也信这话?那外面还有人说使君你是好色无能之辈,这难道也是事实吗?” 刘邈沉思片刻,然后严肃的朝着周瑜点头:“我觉得那些人说的没有毛病!” 好色是真的,无能也是真的,不然自己干嘛要把周瑜从家里绑出来呢? “呵。” 周瑜嘴角一咧,却是已经被气笑。 “公瑾不要生气,来来来,吃个梅干!” 刘邈身子一斜,侧躺在周瑜怀中,手指夹着梅干不由分说就塞到了周瑜口中,让周瑜从生气变成了生气的嚼着梅干。 “什么东西这么硌?” 刘邈往身下一掏,才发现是个金黄的橘子。 娴熟的剥开橘子皮,就要放入嘴中的时候,周瑜终于艰难的嚼完梅干开始阻拦:“那是我的橘子!” “小气!来!分你一半!” 说是一半,但刘邈只是掰下了三分之一的橘子,将其继续投喂周瑜,自己则是吃了大半个橘子,嘴里尽是汁水的甘甜! 周瑜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大橘子消失不见,心中无可奈何到了极致! 伯符啊伯符,今日是你走的第五天,想你,想你~~~ 周瑜低头看向刘邈,只觉胸口发闷,也不知是被刘邈气的还是压的,反正难受的很。 “刘使君,你聚集了这么多兵马,难道仅仅是为了平定巢湖水匪吗?” “……” 刘邈忽然翻起身,双眼炯炯有神。 “要是公玮问我这话,我大概不会理他,但今日既然是公瑾问我这话,那我肯定悉数告知!” “首先,那周泰、蒋钦的名声我听过一二……虽然沦为水匪,可大抵是生活所迫,并非真的是无法无天的贼徒,想要在巢湖一辈子落草为寇。所以对付他们,不能够直接出兵击之,而是要以军势逼迫,令其主动投诚。” “其次,若是巢湖水匪真能主动投诚,那我干脆就将他们劫去的粮草送给他们算了。孙贲麾下的将士接连见到这般动作,必然以为我刘邈富裕,能够养活的起他们,保不准就会主动到我麾下!” “什么!!!” 周瑜还没有反应,陆儁首先惊叫起来。 “刘使君你竟然要将那些粮草送给巢湖水匪?” 刘邈对陆儁有些无语。 “我说你明明是世家大族出身,家中钱粮想必也是堆成小山一样,怎么却对稍微一点钱粮却咋咋呼呼的?” 陆儁只觉自己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那是为我可惜吗?分明是为刘使君你感到可惜!你之前就将寿春运来的粮草尽数交给孙贲他们,如今又想要将巢湖水匪劫去的粮草再次送给他们,那你不就成了分文不存吗?如今乱世,没有了钱粮,如何能够成就大事?” 吴郡陆氏虽然也有钱,可如果按照刘邈这么个法,怕是来十个吴郡陆氏都不够往里面填的! 刘邈理直气壮:“我刘邈做事,哪来需要钱粮?” 说着,还大笑着摸向周瑜的头顶:“你看!我们的这军师不就是才废了一根麻绳就能绑回来的吗?” 周瑜:…… 而就在三人于营帐中说话时,外面一处临近岸边的芦苇丛却轻轻开始摇摆。 一艘无篙无楫的墨色木船忽然出现,暗青色的篷顶垂满枯萎的杂草,与夜风一起簌簌颤动。 仿佛贴着淤泥滑行,船底掠过水草时也只发出绸缎撕裂的轻响,转眼却又被蛙鸣吞没,丝毫没有引起士卒警觉。 这船停留了一阵,等到雾霰最浓时,才在船尾处隐约出现涟漪,不一阵便又重新消失,只留下阵阵水波慢慢推向巢湖深处。 “手下弟兄们查清楚了。” “东面的鹊渚有刘邈带来的两千士卒。” “南面的孙贲,正从长江通过濡须水领麾下精锐前往巢湖。” “最要命的是北面的合肥,突然囤积了大量的战船,就连那九江太守周昂也亲自前往坐镇!” “这一次,官府是真的想要我们的命!” (本章完) 第49章 藏锋敛锐 第49章 藏锋敛锐 巢深处有一水寨。 说是水寨,其实不过是些搭在竹筏上的营房用麻绳布条绑在一处,首尾相连聚成一处,拱卫中心的一片小洲而已。 小洲上除了南北两个用整根楠木支撑的箭塔外,就只有数间草屋勉强算得上是建筑,其余都是或用干草,或用芦苇搭起来的茅屋。 蒋钦面容乌黑,始终严肃。 听到派出去的探子汇报,他的眉头就好像一团缠在一起的乱麻,迟迟不能分开。 肌肉横虬得到周泰坐在旁边,正在一块青石上磨着刀刃,虽没有说话,耳朵却竖的老高,显然还是相当在意这边的谈话。 “我知道了。” 蒋钦听过之后,没下任何命令,麾下斥候也就识趣的离开。 径直走到周泰身边,蒋钦将目光放远,看这茫茫巢湖,好似下一刻就会从哪里钻出来几十艘朝廷的艨艟楼船,朝自己这边包围过来。 “至于吗?” 气氛压抑,周泰终于不能忍耐,将长刀往旁边一扔! “至于吗?” “不过几船粮食,朝廷这一次至于吗?” “调动这么多兵马,人吃马嚼用的粮食说不定都比我们劫的那些还要多!朝廷真的至于吗?” 周泰的破口大骂让蒋钦愈发沉默。 不过六艘货船,不过三千斛粮草,朝廷至于发动这么多兵力前来征讨自己等人吗? …… “今夜,我再乘船去看看。” 蒋钦直到现在,还是怀疑打探来的情报有误。 不过那么点东西,朝廷何必这般大动干戈? 孙坚旧部,早已名震淮南。 周昂兄昕,亦是经营许久。 那刘邈虽然不在淮南闻名,但也是一个两千石的太守,甚至其背后还是庐江太守陆康。 这种规模的兵力,不去征讨徐州陶谦,不去进攻荆州刘表,却朝自己而来? 蒋钦不信,所以还是要亲自查看! 乘小舟出了水寨。 往北,是南淝水。 百艘艨艟战船如巨兽蛰伏于舒水渡口,船首狰狞的青铜兕首衔着浪沫,每艘楼船三层甲板上皆竖赤底玄旗,篆书【汉】字,尽显官军威严。 往南,是濡须水。 身披鱼鳞玄甲的水卒正停驻环视,铁靴踏过新斫的樟木发出沉闷回响。他们左臂缚着犀皮小盾,腰间环首刀与青铜弩机相击铮鸣,背后两丈余长的棹戟在夕照下泛起冷芒,赫然是强军风采! 往西,是龙舒水。 江风吹动船楼檐角悬挂的占风铜鸟,鹊渚之地犹如镇江神龙,对着巢湖虎视眈眈,随时准备一跃而上将匪寇吞入肚中,尤其是那面【刘】字大旗更是扎的蒋钦眼角生疼。 破晓之时,蒋钦回到水寨,对着一脸忐忑的周泰摇头。 “他们没有看错,三面主要的江河中都有官军踪迹。” 周泰一颗心落到谷底。 “要不还和往常一样,乘小船走舸往泥泞地中一扎,让他们找不到我们的踪迹?” 打不过,就只有逃! 蒋钦犹豫之间,水寨上的一处箭楼突然传来预警的声响。 “西面有一艘小船过来了!” “你看清楚,果真就一艘?背后没有什么艨艟走舸?” “不会错!今日天晴水情,湖面又无大雾,确定只有一艘!” 蒋钦、周泰对视一眼,皆披甲胄,佩宝剑,来到渡口等候。 碧波荡漾,船只逐渐靠近。 从岸上看的真切,船上不过只有两人。 一人面若冠玉,羽扇纶巾,颇有名士风采。 一人却是戴着铁胄,看不清面貌,弓腰驼背,不甚引人注意。 羽扇纶巾之士,自然是周瑜周公瑾! 眼看船只就要靠近水匪营寨,周瑜微不可查的往边上看了一眼,言语中带上些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担忧。 “刘使君,你乃千金之躯,为何要冒此大险?” 不错,旁边戴着铁胄,老老实实跟在周瑜身后的,正是这次剿匪真正的发起者刘邈! 刘邈“嘿嘿”一笑,将铁胄往下又压了几寸。 “所以我这不是没有暴露身份嘛!现在就是你周公瑾的一个贴身侍从,你想怎么使唤我都成!” “至于冒险……这天下哪里有不冒险的事情?何况我又哪里能让公瑾一人深入虎穴,受到性命之危呢?” 周瑜是又气又好笑,同时也带着些许感动。 以千金之躯,陪着下属深入敌营的,古往今来怕是也只有刘邈一人了吧? 周瑜本想再安顿几句,要刘邈小心行事,但眼看船只已经靠近码头五步之内,害怕刘邈的身份被人听去,也闭嘴不敢多言。 蒋钦、周泰上前迎接。 周瑜下船后亦是遵循礼仪,丝毫没有将对方当做贼寇看待—— “舒县周公瑾,替九江太守刘邈来此处拜会。” 周泰嘴比脑子快:“如今的九江太守不是周昂吗?那刘邈何时成了九江太守?” …… 以周泰的身份地位,显然不够资格接触到袁氏兄弟在大汉官场上针锋相对的消息,所以虽然疑问,却并没有恶意。 周瑜拱手:“刘使君乃是朝廷任命的九江太守,而周昂不过是袁绍私自任命,并不算数。” “不算数?” 周泰的下蔡口音本就因为偏向豫州那边,显得奇怪,如今阴阳怪气下更显得聒噪。 “可据我所知,那如今在寿春城里的郡守可是周昂,而不是他刘邈啊!” 周瑜不愠不喜:“这是朝廷的事情,想必很快就会理清,重新移周昂去其他地方担任郡守。” “反正刘使君与周昂如今都是朝廷重臣,不然也不会响应刘使君之命,一同前来巢湖剿匪。” “匪”这个字似乎是激怒了周泰,本来周泰正要发作,却被蒋钦从身后拉住。 从周瑜上岸开始,蒋钦的注意力始终不在他这个怀瑾握瑜的翩翩公子身上,反倒是对身后带着铁胄的刘邈很感兴趣。 “这位是?” “不过一老卒罢了,乃是我的一个侍卫。” 周瑜的欲盖弥彰并没有让蒋钦放松警惕,反而目光中更带着几分审视。 “周郎说他只是一个老卒?” “可为何我看此人虽藏锋敛锐,行走间龙骧虎步,却好似一个真正的英雄呢?” (本章完) 第50章 人人如龙 第50章 人人如龙 刘邈这才抬起眼眸,观察眼前一众水匪。 蒋钦、周泰皆着甲矗立,看那材质,还都是金贵的鱼鳞铁甲,显然还算是有些家底。 可除了二人之外,身后的水匪却都一言难尽,好些的用两裆甲草草护住身前身后,不好的干脆就是将布匹缠的紧些,以作防护。 往身后看了一圈,刘邈重新将视线转回到蒋钦这个黑脸汉身上。 “英雄又不问出处,难道一个英雄偏偏要是绛衣大冠的将军,而不能是身着寒酸的老卒吗?” “昔日高祖当过泗水亭长,世祖也曾经以务农为生,难道你要说他们当时就不是英雄吗?” “《易经》有乾卦:见群龙无首,吉!如今恰逢乱世,难道就不能人人如龙,各为英雄豪杰吗?” 刘邈的话让蒋钦和周泰身形一震!尤其是听到刘邈方才说的“人人如龙”,更是眼冒金光。 “老兵!就爱听你说话!” 周泰大胆上前,直接拍了拍刘邈的肩膀,形态举止尽是豪迈。 “凡是在朝廷任职的,甭管是个刀笔吏还是戍边卒,见到我们都是面露鄙夷,以为我们匪寇肮脏,不屑与我们为伍,你这“人人如龙”的话倒是说的好听!” 周泰眼神尽是欣赏,竟然主动朝刘邈发起了招揽—— “我看你也是个痛快人,何必跟在这小白脸屁股后面?要不干脆与我们一起,在此地图个逍遥快活算了!” 除了周泰,其余三人都是面色古怪。 而刘邈更是干脆摇头,表示拒绝。 “为何?” 周泰瞪着刘邈:“难道你也是那种嘴上一套,心里一套的主?看不起我等不成?” “那倒不是,只是当匪寇没有前途。” 刘邈表示,要自己上山还行,但是要自己下水还是算了。 “怎么个没前途法?” “后将军袁术即将抵达淮南,其麾下猛将如云,谋士如云,士卒多到投鞭断流,钱粮多到能将整个巢湖填满,你说现在来到巢湖做贼寇,不是没前途还是什么?” 蒋钦、周泰都皱起眉头。 人的名,树的影。 如今袁术即将抵达淮南的事情已经人人皆知,一旦其真的进入淮南,毫无疑问几乎所有人的处境都会发生巨变! 谁也不能保证袁术会不会出兵剿匪。 但可以肯定的是,袁术一旦起了剿匪的心思,那必然能够做到!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要刘邈想办法将孙贲、周昂的兵马调动到巢湖附近才能起到作用! 将自己的前途命运交到别人的一念之间,可不是份没什么前途的职业嘛! 周瑜眼看蒋钦、周泰陷入沉默,知道是刘邈给自己开了个好头,立即乘胜追击—— “将来淮南必有巨变!诸位难道真的要坐以待毙吗?” “我方才远远眺望水寨,见上面隐约有妇女孩童的身影,便知道诸位应当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何必要继续在这巢湖中落草为寇呢?” “何况如今巢湖三面尽数有朝廷大军横于江上,二位难道以为能够率军逃脱吗?” 周瑜并没有什么趾高气昂的嘴脸,只是将事实平静的阐述给对方。 蒋钦率先反应过来:“汝等不是为了那三千斛粮草而来?” “三千粮草算的了什么?” 周瑜年纪虽小,胆气豪迈却要胜过许多人,直接虚空一推:“刘使君说过,若是二位愿意率众归降,那三千斛粮草直接送予二位,全当是分拨给二位的粮草!” 竟然这般大气? 蒋钦、周泰再次面色有异,只是看动作神情,却是明显松懈了不少。 “此处说话终究不甚方便,请周郎到寨内说话。” “自然。” 刘邈、周瑜朝水寨内走去。 正如周瑜所说,寨内确实是有不少妇孺。 甚至不止妇孺,有些角落中蜷缩着一些衣衫褴褛的老人,正用那对浑浊的双目好奇的看着刘邈和周瑜这两个生人。 刘邈左右环顾,虽然早有预料,却还是意识到一件事—— 如今乱世,百姓怕是比自己想的还要更糟。 舒县那种宛若世外桃源的地方,终究只是少数。 大部分百姓,大概都还和这水寨中的百姓一样,没了去处,只能躲藏在这些夹缝中生存。 要知道,淮南在黄巾之乱中还算被只波及了一些的地方,由此可知,在中原,在北方的百姓又是怎样一副场景。 “我等生来并非就是贼寇,我等也不是生来就想做贼寇。” “当年我们都算家有余资,附近常有活不下去的百姓前来投奔……只是一家两家倒也还好,可若是几百家、几千家,靠着家里那点东西却是怎么都养不活他们了。” 蒋钦的突然感慨便是在告诉刘邈,告诉刘邈他们落草为寇的原因。 天下一乱,就有人没活路。 人一没活路,就要去找活路。 投靠世家大族也好,落草为寇也好,不过都是为了活路。 不将自己卖给世家大族,不去争夺钱粮,难道还要等着那看都看不见的朝廷来救自己不成? 周泰此时却突然问刘邈:“老兵!你们之前说那刘邈愿意将三千斛粮草全给我们,是不是说他这个人挺富裕的?” 富裕? 刘邈知道,眼下自己怕是连一贯钱都拿不出来。 不过周泰既然问了,那刘邈自然有话要说:“不算富裕,可若要养活一州百姓却不是问题!” 周泰瞪大眼睛:“这么富有?” “乖乖!我说那刘邈为何那般好色呢!原来是颇有家资啊!” 蒋钦、周瑜一脸黑线。 周泰浑然不知,搂住刘邈的肩膀:“我对周昂、孙贲两路人都算熟悉,就是不知道那刘邈是谁,所以专门打听了一下。” “后来才知道,那刘邈竟然一来到淮南就娶了陆氏遗孀,同时还说自己“好美妇”,要去娶那孙坚夫人!” 周泰粗犷的脸上露出笑意:“要我说那刘使君这般洒脱,肯定是个品味不凡的人!” 刘邈一脸惊奇:“幼平也这么以为?” “那当然!” 周泰毫无疑问是个有阅历的人,有着一套自己异常朴实的价值观! “喜欢美妇的人,再差也绝对不会差到哪去的!” (本章完) 第51章 袁术兵临! 第51章 袁术兵临! “哦?” 刘邈露出感兴趣的神情,鼓励周泰继续说下去。 “和娘们睡,就该是棋逢对手!老是欺负什么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周泰俨然是将战场当成了战场,似乎是在追求一场酣畅淋漓的厮杀! “而且老兵你是不知道,凡是喜欢那种小姑娘的,大抵将来也会喜欢娈童!我就知道有不少大族都专门挑些好看的男童养在府里待客,恶心的很!” “真爷们,那都是骑大马!开大车!你说是也不是!” “太对了!!!” …… 周瑜和蒋钦都将脸别过去,好像完全不认识后面的两人。 进入屋中,相比刘邈和周泰那边,这边的画风毫无疑问要正经的多。 “周郎之名,早有耳闻。据说刺史陈温曾经几次征召你都不曾出仕,不知为何现在却出来为刘使君效力?” 对于这个问题,周瑜脑海中一时间浮现了很多答案。 比如刘邈的与众不同,比如刘邈的那首“秦时明月”,再比如刘邈的“天下于我何加焉”…… 不过周瑜此时无奈的朝旁边看了一眼:“实不相瞒,若是我说我是被刘使君绑来的,公奕可信?” “……” 蒋钦本来拿在手中的杯盏瞬间停下,随即也朝旁边看了一眼,见周泰与某人此时是满嘴的污言秽语,立即点头:“我信。” 沉默…… 木门敞开,风从湖上淌来,裹着潮湿的秋凉。苇草在岸边低伏,一丛丛暗青的影浸在浅水里,随涟漪微微摇晃。竹帘半卷,泥灶上煨的暖茶噗噗轻响,水汽沿着茅草顶的缝隙游出去,与湖上浮烟融在一处。 倘若没有旁边两人的喧嚣,此情此景,倒也显得恬静淡然。 “女子还是体格大的好!要不然浑身无力,当真没什么意思!” “体格小有体格小的好处,要不要我教你几招?” “什么招?” “幼平可曾听过爆浆锁喉?” “哦?谁的浆?” “……” 周瑜、蒋钦二人终于无法忍耐,朝着旁边嘶吼一声:“闭嘴!” 刘邈、周泰被吓了一跳,都乖乖闭嘴。 而周瑜和蒋钦则是长舒一口气,眼神中各自带着对彼此的同情和欣赏。 “公瑾,水寨的情况你也看到。这里说是匪巢,其实不过是如河北之坞堡,江东之田庄一样,用作自保。” “劫掠粮草,也是迫不得已。” “若是朝廷真愿意给我等一条生路,我等愿负荆请罪,听命于朝廷!” 大势如此,蒋钦已然看清。 再说…… 连周瑜和旁边那人都亲自来到了自己这水寨,诚意可谓十足!自己等人又不是真的想做穷凶极恶的歹徒,哪里不肯下这刘邈已经搬到他们脚下的台阶? “只是吾还有一事不解。” “公奕但说无妨。” 蒋钦面容黝黑,心却亮的和块镜子似的。 “方才也说过,袁术即将抵达淮南……据我所知,无论是陆忠义还是刘使君都不是袁氏门生,你们凭什么敢保证能够在袁术手下完好无损?还是说,你们难道要与袁术正面为敌吗?” 周瑜立即摇头。 “袁术之势,宛若泰山!” “莫说是刘使君和陆忠义,就是将丹阳周昕、吴郡白虎、会稽王朗、豫章华歆合到一处,又如何能与袁术争锋?” 蒋钦听到刘邈、周瑜不是要和袁术火并,立即将最后一丝担忧放落下来。 “可袁术如狼似虎,不与之抵抗,难道要躺平灭亡吗?” 此言一出,周瑜立即对蒋钦高看了不止一眼! 他本以为蒋钦不过是一有勇力的武夫,虽然不至于看不上蒋钦,但也不认为蒋钦这样的人能够成就什么大业,拥有什么大的志向。 可如今的问题,显然打碎了周瑜对蒋钦的滤镜,让周瑜重新审视蒋钦。 能看出袁术到来会对淮南造成巨变的人很多,但却并没有多少人能看到袁术的到来对于淮南所有人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蒋钦自顾自摇头:“袁术虽为一方诸侯,是名震天下的汝南袁氏出身,但我听说他终究是被人赶到淮南来的。” “袁术现在就好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他现在或许仅仅是需要一个温暖的巢穴,可一旦等其站稳脚跟,必然是要撕咬周围的血肉补充自己。” “到了那个时候,刘使君、陆忠义这样的人即便不想和袁术作战,恐怕也是身不由己了吧?” 周瑜听后,长长叹气。 “我本以为淮南少有人能看清这一点,不想公奕心中竟然这般明亮。” “不错,袁术将来必然劫掠淮南,无人能够幸免。” “到时候莫说是淮南本地官吏士族,便是徐州这样的近邻恐怕都难逃一劫。” “所以,刘使君如今才继续待在淮南!要为淮南百姓做最后一件事。” 周瑜朝着蒋钦伸出手:“公奕,可愿助我等一臂之力?” 蒋钦沉声片刻,遂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便快步来到刘邈、周泰面前。 “公奕要做什么?” 周泰神情警惕,还将刘邈护住:“你若是嫌我们吵,我们出去便是!” 蒋钦白了周泰一眼,随即一把将其推开,朝着老卒打扮的刘邈作揖行礼—— “若是刘使君真能护佑一方百姓,有匡扶汉室的大志,公奕愿助使君一臂之力!” “哈?使君?笑死我了,就他能是使君?说他是个地痞流氓我倒信!哈哈哈哈哈,唉?你们怎么不笑啊?” 反应过来的周泰声音渐渐熄灭,脸色涨成酱紫,眼中满是错愕的盯着方才还教他招式的刘邈。 刘邈亦是起身将蒋钦扶起:“能得公奕相助,乃淮南百姓之福!” 随即,刘邈又笑着将腰间佩剑解下,直接丢给周泰:“幼平,我如今缺个贴身护卫,你愿不愿意一并过来!到时候我教你几招武艺,也能让你厮杀的痛快!” 周泰接过佩剑,却是连头都抬不起来,只是嘟囔了一句:“坏人啊!好美妇之人中也有坏人啊!” “哈哈哈哈!” …… 孙贲、周昂也陆续得到巢湖水匪已经平定,要他们退兵而去的消息。 孙贲临江而立,遥望北方,神色复杂,却终究还是义无反顾领兵南下前往江东。 而周昂听到后却是骂骂咧咧。 不过就在他要问候刘邈家人的时候,来自寿春的一封书信好像点着他的屁股一样催着周昂立即领兵朝寿春而去! 只因寿春来的信件中不过八个大字,可却字字都好似那催命符一般令人畏惧—— “袁术兵临,郡守速归!” (本章完) 第52章 君子谋道不谋食 第52章 君子谋道不谋食 “船家,船家,快些。” 陈瑀从舒县出来后,不敢走大道,只能是绕路到了西面的六安,在淠河上找了船家,请求载他渡过淮河。 陈瑀并无许多钱财,将身上全部值钱的东西拼凑了些也不够,无奈只得请求船家:“我乃三公陈球之子,如今渡河是要前往北面去找寻后将军,还请您行个方便!” 船家打量着陈瑀因为赶路而显得有些破败的衣着,多少有些不信…… “什么后将军前将军的,差一个子也别想让我动这船!” 陈瑀显然是和士人待惯了,竟然指责起船家:“我前往北面,是为了国家的大事!你怎么可以锱铢必较呢?” 船家更是不屑:“你们这些书生,为何总是拿这些大道理压人?” “我今日为了国家大事省了你的钱,可若是以后我没钱吃饭了,不知能不能到官府那里让他管我饭吃?” 陈瑀羞恼,气的直跺脚:“国家大事,怎么能与吃饭相提并论呢?” “呵。” 眼看船家将要离去,陈瑀不甘的低头,却看到自己的衣袖,那里的断口触目惊心,仿佛一个笑脸正在讥讽自己。 “仲山啊仲山,若是让你知道现在我现在的窘境,怕是也会和这衣服一样嘲笑我吧?” 陈瑀蹲在地上,眼中似有泪光,心中更是忧愁。 可刚才正欲离开的船家听到后却回头盯着陈瑀:“你方才说的仲山……莫不是如今在舒县的汉室宗亲、九江太守刘邈刘仲山?” “你竟然知道他的姓名?” “怎么不知道!” 船家重新将船划回来,伸手要去拉在码头上的陈瑀:“你早说你与刘使君相识,那我便是不要钱也要送你过河去!” 陈瑀虽感惊奇,但还是立即抓住船家那粗壮的手臂一跃登上了渡河的船只。 船家拍了拍陈瑀:“之前刘使君在舒县码头宴请过往船夫、行人的事情早就传开!” “当时见过刘使君的人,都说刘使君平易近人,有仁义之风!凡是路过的不问姓名,都有一口饭菜能够吃上!” “我二叔当时也在龙舒水上拉货,好运凑上了一口,回来和我们说那鱼脍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鱼脍!使劲在那夸刘使君和别的官老爷不一样!” 船家摇动后方的船桨,整条船终于顺着淠河,开始前进。 “方才你说我锱铢必较,但除了刘使君之外,一些官老爷却是连锱铢都舍不得给我们,你说说这事难道还能怪我吗?” “……” 陈瑀此时已经无暇与船夫争辩,只是将自己好似猴屁股一样的脸蛋努力藏匿起来。 直到登上船只的刹那,陈瑀才辨过来一个理。 他之所以能够离开淮南,竟然还是因为刘邈! 而离开淮南的目的,却是要舍弃刘邈…… 说好的割袍断义,可陈瑀那颗君子之心却像被放在油锅里上面煎完下面煎,誓要将陈瑀身上最后一点力气都给榨干。 而船家此时也好似杀人诛心的问了陈瑀一句:“大家如今都是从北面往南面跑,你怎么却从南面往北面跑?难道是要奉刘使君的命令前往北方吗?” “……” 从六安到淮河北岸的颖上需要五日。 期间船家还送来饭菜,要陈瑀补充力气。 陈瑀受制于良心,本来不愿意吃,但在饿了两天后,终究是将船家送来的腌鱼啃了个精光。 这腌鱼味道腥臭不说,肉还没有多少。 可后面两天他与船家一起吃饭的时候,才发现船家的妻、子竟然都是两人才能分食一条,这让陈瑀又是沉默。 他这才明白,船家的锱铢必较不是吝啬,不是不明大义。 他们若不去计较这锱铢,那保不准自己的妻,自己的子就要饿死。 倘若他们也是出身富贵,他们也是家财万贯,那又哪里舍不得区区一条腌鱼呢? “仓禀足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陈瑀默念这《管子》之言时,也对《论语》中“君子谋道不谋食,忧道不忧贫”这句话首次产生了质疑。 孔子认为:君子应该用心求道而不用费心思去求衣食。即使你亲自去耕田种地,难保不饿肚子;努力学道,却可以得到俸禄。所以,君子应该只担忧学不到道,而不是不担忧贫穷。 曾几何时,陈瑀将其奉为圭臬,以为是圣人教导。 可今日,他却有了动摇。 真正的君子,难道真的应该谋道不谋食吗? 若这天下人都成了君子,那谁来种植粮食,捕捞渔获呢? 难道所谓的成为君子,就是要去抢夺别人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然后自己不事五谷吗? 陈瑀还听船家说了更多自己走后刘邈的事情。 当陈瑀听到刘邈曾说“百姓哺我刘邈,我刘邈为何不能哺育百姓”的话时,心中更是对自己的选择有了动摇。 待船只停靠,船家虽然再三推辞,但陈瑀还是将身上所有财物留给对方,轻装简行。 和船家说的一样。 眼下的百姓都是从北方往南方跑,只有陈瑀这个异类是选择往北方而去。 陈瑀一路上遇到的行人都是神色匆匆,见到自己后只是看上几眼,连个搭话的时间都没有,就算是见过了彼此的最后一面。 有白发老妪背着啼哭的孙儿,裹脚布早被血水浸透,每走一步都在黄土上烙下暗红印记。等实在走不动,就将孙儿和身上藏着的粮食一起交给别人,随后自己就靠在树下,双眼空洞,俨然是已经准备等死。 路过的几处渡口,更是被堵的水泄不通,一旦有船只过来,哭着喊着也要上船,父亲不像父亲,母亲不像母亲,丈夫不像丈夫,妻子不像妻子,儿女不像儿女,都是争先恐后,仿佛背后是被什么洪水猛兽所追赶。 陈瑀的心情也逐渐从悲伤到麻木。 这不一样。 这与他想象中的,袁术一到,百姓箪食壶浆,军民其乐融融的想象不一样! 后将军出自高贵的汝南袁氏,他麾下的兵马尽数都是王师,怎么会做出这种驱离百姓的事情? 难道是这些百姓平日被贼寇惊扰惯了,见到大军前来就害怕,所以才要这样争相渡河? 可即便是这最后一丝幻想,也在一天后被摔的粉碎。 这天日头压的很低,路上浮着一层呛人的黄尘,陈瑀本来正在赶路,却忽然听到马蹄声从前头的坡面传来。 抬头一看,七八个骑兵斥候从坡顶冲下来,手中打着【袁】字军旗,领头那个脸上横着刀疤,马鞍上还挂着半只血淋淋的猪腿—— “搜!看这些刁民有没有私藏粮食!” (本章完) 第53章 吕蒙,吕子明 第53章 吕蒙,吕子明 陈瑀身后一群衣衫褴褛之人,看其中男子相貌颇有相似之处,应该是哪个地方的宗族拖家带口的一并逃了出来。 与其他人比,他们还算“富裕”,至少是多了一辆马车,不过那马车上拉的并非家具粮草,而是一个上了岁数的老翁。 袁术军骑兵见到拉车的马匹,个个眼神发亮,冲上前来就挥舞手中短刀,示意他们将马车解下,将马匹交予他们。 “军爷!” 为首一男子长髯美须,就连体形看上去也是有些富态,大抵也是当地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此刻却是惊慌失措,朝着袁军骑兵斥候求饶:“诸位军爷!我父亲实在是腿脚不便,需要马车拉到渡口……若几位军爷敲的上眼,不如与我们随行一段,只要将我父亲送到船上,这马匹马车就全凭军爷做主!” 这般言辞恳求,本以为袁军斥候会有恻隐之心,岂料那刀疤脸首领直接一口老痰啐在对方脸上:“奶奶的!和老子谈条件?” 说完,根本不等众人反应,直接就拿起马鞭重重抽在那人身上,一下摔倒在地,发出老牛临终时的哽咽声。 身后的骑兵亦是有样学样,直接就要冲过去强夺马匹,甚至是想将马车掀翻,直接将上面的老翁摔下来,完全不顾其死活! 左右之众皆是惊慌躲避,唯有人群中一个年岁不大且满脸倔强的少年挡在了老翁马车前面。 就在将要撞上这少年的时候,陈瑀终于及时追上,掏出随身的毛笔重重戳在战马的尾巴根处,令战马吃疼朝旁边闪去。 陈瑀红着眼,卷起袖子指着袁军斥候:“大汉以忠孝治国!便是天子都要尊重老者,汝等这般是想要做什么?造反吗?” 哪里来的狂狷书生? 那刀疤脸见陈瑀这个时候竟然敢冒头,直接策马上前,挥着鞭子就要劈到陈瑀脸上! “我乃大汉议郎!我父乃是前太尉陈球!我与后将军私交深厚,你们竟敢如此犯上?” 陈瑀见那连人带马冲过来的气势,嘴唇都有些微微发抖,赫然是害怕到了极致! 不过陈瑀还是喊出来这番话,身形也始终如磐石一样护在少年跟前,不曾有半点闪避! 议郎?三公之子?后将军故友? 能对付官的,也唯有官而已。 尤其听陈瑀说认识后将军袁术,让刀疤脸头领多少有些迟疑,冲刺的速度也慢慢降了下来。 “汝既然是朝廷议郎,怎么混在这些人的队伍中?” “如今扬州尽在袁绍党羽手中,我要前往北面去寻后将军不行吗?” 陈瑀拿出自己的铜符,以验证身份。 “若不信我说的,自己拿去看看!” 事实上,当陈瑀亮出自己那金灿灿的铜符之时,袁军骑兵就信了大半。 平常人家验证身份的“符”多是用木牍或竹片制成,哪里会用铜这种贵重的材料锻造? 用的起铜符的非富即贵,即便陈瑀不是袁术故交,那想必也是世家出身,哪里是他们这些大头兵能惹起的? 刀疤脸见到铜符之后立即和换了个人一样,脸上带着谄媚:“误会!都是误会!嘿嘿!” “我等也是奉雷薄将军之命行事!议郎莫怪!莫怪!” 陈瑀瞪了对方一眼,知道现在不是与这种东西争辩的时候,于是先转过身来安抚身后的少年。 但见这少年五官深邃,尤其是两条眉毛粗壮的厉害,让人印象深刻,可陈瑀一眼看到的,还是少年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与戾气! 这眼神让陈瑀心中一惊! 寻常少年遇到这种事情,多半和自己一样心中害怕,哪里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看少年的模样,分明好像一条流浪的恶犬,在被咬后第一反应并非是畏惧躲避,而是龇牙咧嘴的要反咬回去一样睚眦必报! 若是这幅样子出现在成人脸上,陈瑀多半会敬而远之,可如今这样子出现在一名少年脸上,陈瑀此时只有说不出的心疼。 “子明!子明!” 这时方才被挤散的人群中又跑出来几人,纷纷围在少年旁边。 其中一个妇人面容姣好,更是直接过来就抱住少年痛哭,边哭边骂:“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怎么能够事事出头?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我怎么会你死去的爹交代!” 剩下两人则是一对夫妻。 其中的男子朝着陈瑀郑重行礼:“鄙人汝南邓当,多谢陈议郎!” 陈瑀摇手,示意对方不必多礼。 只是陈瑀奇怪,按理说汝南是袁术的老家,那里应该极其安全才是,怎么却连他们也要拖家带口的前往南方? 不过当陈瑀询问后,见到邓当吞吞吐吐,还时不时往那几名袁军斥候那看上几眼后,顿时也就明白了过来。 “竟然连汝南也……唉!” 陈瑀重重叹气,蹲下身来拉过眼前少年的手:“你年纪尚小,不该有这样的戾气,这样对你不好。” 少年却一把拽回手臂,瞪着陈瑀:“天下官吏尽是这种敲髓吸骨之辈,若真有温良之人,怕是也被吃到连骨头都不剩吧?” “……” 陈瑀面有羞愧。 不过他还是认真回答少年:“天下官吏,不都是如此。” “若你们到了淮南没有去处,可以去舒县找一个叫刘邈的人。我敢保证,他与你所见过的官吏肯定都不一样。” 陈瑀再度拉过少年的手,许是陈瑀态度真诚,少年终于没有再继续甩开陈瑀的手。 “你此去若真的能见到刘邈,不知能否替我为他赔个不是?” 少年奇怪的打量了陈瑀一眼,不过还是郑重点头。 “我吕子明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却也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 “你既然救了我们一命,我们肯定也会报答于你!” 陈瑀欣慰的摸了摸少年的头顶。 “吕子明,好名字。” “我叫吕蒙!表字子明!” “……” 陈瑀站起身来,将手中的毛笔送给少年。 “蒙,王女也,也就是百姓们常说说的菟丝,后来也引申有愚昧无知的意思。” “可你却表字子明,说明你纵使现在心中愚昧,将来总有一天会明辨是非,成为良人。” “今日将此物送你,还望你日后多读道理,心胸放宽,不要为这乱世戾气所害,成为不择手段之人。” 吕蒙迟疑了一下,却终究还是收过毛笔。 “谢陈议郎指点!” (本章完) 第54章 袁家公路 第54章 袁家公路 陈瑀目送吕蒙一伙人离去,后方两将也策马前来。 原来是之前的刀疤脸首领思索陈瑀身份或许尊贵,害怕自己不能摆平,就趁机唤来自己上头的雷薄。 与雷薄一起的,还有另一名袁军将领陈兰。 两人一到,二话不说先拿马鞭狠狠抽了几名袁军斥候一顿:“你们竟然敢冒犯议郎?找死!” 这鞭子抽的极狠,几名骑兵脸上、身上很快就出现血痕。 抽完几人,陈兰、雷薄这才下马朝陈瑀道歉:“都是我等御下不严,惊扰了议郎,还请议郎勿怪!” 陈瑀见陈兰、雷薄皆是一副三角眼、倒吊眉的模样,也知道他们如此不过是在给自己做样子看,立即呵斥道:“这难道仅仅是御下不严吗?二位这般放纵麾下士卒侵扰百姓,难道不是在给后将军,给汝南袁氏抹黑吗?” 陈兰嬉皮笑脸道:“哪里有议郎说的那么夸张?” “想必议郎也知道,我们在北方吃了一些败仗,军中早无余粮,这才叫士卒出来借粮。” 陈瑀瞪着对方,脖颈青筋直爆:“你管这叫借?” “唉~~~百姓不明大义,我们能怎么办?” 旁边的雷薄也是有自己的一套歪理。 他左右手各竖起一根指头:“现在粮食就这么多,要么饿死一个士卒,要么饿死一个百姓。” “我等士卒南征北战,都是为了匡扶汉室、讨伐汉贼。若是百姓饿死了,那这地还是汉室的;可若是当兵的都饿死了,那这地可就都成汉贼的了!” “妖言惑众!” 陈瑀暴跳如雷:“我要去见后将军!我要去见后将军!!!” 陈兰、雷薄哈哈大笑,直接给陈瑀牵来一匹战马。 “陈议郎请便!” “不过先与陈议郎说好,这四处借粮的命令可本来就是后将军亲自下的!陈议郎可不要冒犯了后将军啊!” …… 袁术大军已经到了下蔡北面二十里处。 几万大军驻扎在此处,就好像一座可以移动的城邑徐徐图进。 而等到深入军营里面,愈发觉得此地根本就是一座集市,而非一座纪律严明的大营! 陈瑀骑马进入辕门,见袁军士卒丝毫没有半点警惕,匆匆看了陈瑀一眼后,就拿着手中的东西与旁人交换易物。 那些东西有陶罐、牛马、金银、粮食,甚至还有不少只作陪葬用的玉琀、玉握,显然这些袁军士卒沿路怕是不仅仅将活人的东西洗劫一空,便是已死之人也不得安宁,遭到了冒犯。 陈瑀胸前发堵,更是加快速度,要往中军帐前见过袁术! “还请议郎守候,后将军在帐中正与诸位将士商议军情。” 先见到的不是袁术,而是袁术的长史杨弘。 陈瑀以前见过杨弘,不算生人,所以直接拽住他质问:“如今大军军纪散漫成这样,还不断劫掠周围的百姓,你们难道什么都不管吗?” 杨弘声音动作中都有些疲惫。 他打掉陈瑀的手:“那能怎么办?” “公玮难道不知道,我们刚刚在北方大败吗?” “大败不说,就连南阳的粮道也被刘表截断,我们逃了一路,也饿了一路,不去周围百姓那里掠食,难道要我们饿死吗?” 不过杨弘还是宽慰陈瑀道:“好在淮南富庶,待我等前往淮南后,自然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陈瑀非但没有放心,反而愈发手脚冰凉。 掠食! 杨弘这种袁术身边的近人用词竟然也这般直白,那袁术本人难道能是无辜的吗? 而且最令陈瑀心烦意乱的是,杨弘言语中丝毫没有隐瞒要在淮南身上动刀!要割淮南百姓身上的肉! 这几万大军真要全去了淮南,仅仅靠着淮南的府库难道能养活的起他们吗? 就算真的能养活的起,可已经习惯了劫掠百姓的他们,真的会到了淮南就会安分守己,乖乖遵守军纪吗? 陈瑀口干舌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陈瑀终于有那么一丝理解,理解刘邈为何不愿意侍奉袁术,迎袁术进入淮南。 袁术麾下的将士,眼下就好像一只行走的饕餮!走到哪里,哪里就要被吞噬殆尽!成为一片白地! 越理解刘邈,陈瑀心中的悔恨就越多。 可事已至此,已经无法回头。 在外面候了半个时辰后,杨弘终于再次出来,邀陈瑀进入。 明明是白天,可大帐内却灯火通明,珍贵的南海蜜烛点了足有百枚,映得帐内一片煌煌。 袁术髭须短而浓密,如刀裁般整齐,衬得下颌线条愈发凌厉。一双贵气的凤眼微微上挑,眸中精光四射,却又透着几分虚浮之气。 此时他端坐于檀木雕龙的案几之后,身着一袭玄色华服,衣襟处以赤金丝线绣着盘虬纹样,领口缀着暗红玛瑙,腰间玉带亦是嵌满珠玑。 “公玮!” 袁术见到陈瑀,依然热切,口呼姓名。 可经历了一路上往来的所见所闻,陈瑀却已经心冷,甚至就连质问都不想再质问袁术,只是拱手作揖。 袁术对陈瑀这个三公之子显然异常重视,当即令人备宴。 眼看稻、黍、稷、麦、菽应有尽有,笋、藕、葵、芥、韭、蕹无一不备,桃、梨、枣、杏、梅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奢侈的炮豚、捣珍、肝膋。陈瑀心中就愈发难受,便是再香的美食到了口中都是索然无味,仿佛还不如前几日在船上吃的腌鱼好吃。 袁术见陈瑀似乎没有胃口,以为是陈瑀嫌弃宴席的档次,当即许诺道:“军中物资匮乏,待到了淮南之后,再与公玮盛宴!” 陈瑀随口应诺,思绪却已经飘到别处。 而这时袁术微眯双眼,旁敲侧击的询问陈瑀:“听说公玮在淮南认识了不少好友?” “淮南名士多雅量,自然愿与之结交。” 袁术掐着自己的短须,眼神死死盯着陈瑀:“既然淮南多名士,那公玮为何偏偏要与那刘邈刘仲山亲近?甚至还要为他与孙坚原配吴氏说媒呢?” 陈瑀不知袁术为何偏偏提起刘邈,却还是如实回答。 “仲山乃琅琊孝王之后,又与陆康亲近,我本是去寻他要他支持后将军入淮……只是仲山与我说他“好美妇”,要迎娶孙坚遗孀,我为了后将军的大业,便主动应下此事。” 袁术见陈瑀目光坦诚,显然说的都是真话,却还是忍不住继续询问—— “那刘邈,难道仅仅是贪图吴氏的美貌,而不是贪图她手中的什么东西吗?” (本章完) 第55章 卿可愿为刺史? 第55章 卿可愿为刺史? 东西? 陈瑀心中先是一惊。 之前他就已经看出,以刘邈的气魄,不可能是为了那吴氏的容貌才去到周府。 可待他仔细想过和刘邈的点点滴滴,确认了刘邈绝对没有在自己面前,亦或者周瑜、孙策面前提起袁术说的什么“东西”,所以赶紧拱手答道:“没有这样的事情。” “那刘邈性格虽然跳脱了些,但为人还算坦诚,不存在是为了什么东西才前往府上提亲。” 袁术仔细盯着陈瑀,见对方始终与自己对视,言语中没有半点磕绊之处,心中自然也就有了判断。 “吾虽不在江东,却也听过那刘邈的许多趣事,公玮以为刘邈此人如何呢?” 刘邈如何? 陈瑀脑海中几乎立刻便闪过一句话……但他知道,绝对不能在袁术面前说起那句评语,否则便是要害死刘邈!故此便只说起刘邈平日做过的事情,不掺和自己的主观意图。 “刘邈见到我时,仰慕我太尉之子的身份,并且扬言自己乃是袁氏门生,称赞后将军忧国家之危败,愍百姓之苦毒,率义兵为天下诛残贼,功高而德广,可谓无二。” 陈瑀记性极好,将初见时刘邈夸赞袁术的话一股脑全部重复出来—— “他还说,后将军乃是淡泊名利之人,不愿与袁绍争利。致使那婢生子倒反天罡,夺了后将军功名,以盟主之名诓骗天下,实乃可恶!” “哦~” 本来一直淡定的袁术听到这话,两眼忍不住放光:“那刘仲山当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 袁术自在匡亭被曹操所败,一直心中抑郁。 如今陈瑀转述刘邈的话,毫无疑问好似一捧甘露洒在他那枯萎的心上,竟然是让袁术忍不住大笑:“不成想,天下竟然还有刘邈这样慧眼识珠之人!” 夸自己就算了,竟然还顺便将袁绍也给骂了! 若非刘邈不在身前,袁术恨不得将刘邈搂在怀中,翩翩起舞,醉酒高歌! “早听刘仲山有风流之名,喜好美妇人妻,似与那阉宦之后相似,却没想到他的秉性却与那甘愿跟在婢生子屁股后面的家伙全然不同!” “若入淮南,自当邀来一见,以礼相待!” 陈瑀垂下眼睑,不看,不听,不闻,不管。 可袁术兴致上来,显然不管你陈瑀如何,只叫陈瑀再说些刘邈的事情。 陈瑀无奈,只能是又详细说了自己和刘邈结伴去周府时的场面。 “仲山还作了首七言诗请求那周公瑾为其谱曲,只是因为韵律奇怪,却被周郎婉拒,也是惹来一些笑柄。” “什么七言诗?” 陈瑀将《秦时明月》之诗又念了一遍…… 可当念到最后一个字时,陈瑀忽然一愣。 之前他鉴赏诗歌,总以《诗》为基,以《辞》为意,去评价这诗的好坏。 若是真以《诗经》、《楚辞》为标准,那刘邈这诗自然写的古怪搞笑、是上不得台面的通俗杂韵。 可如今经历了往北而走的这一遭,竟是让陈瑀抛弃了过往所学,重新体会起这诗的深意。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啊!” 陈瑀一想到一路上走来时见过的悲凉之景,再结合刘邈这诗,赫然悲从心来,悔恨交加! “但使龙城飞将在……可是真正北击匈奴,封狼居胥的,却是卫霍二将啊!” “难道仲山当时就在暗中提点我,以为我未识明主不成?” 陈瑀有了些许阅历,再读起这诗来,也不纠结于韵律意象,而是认真体会起其中的韵味。 “看来是我误会了仲山,同时也误会了那日的周公瑾啊!” 陈瑀羞臊的将头埋下,而上方的袁术在听了这诗后却是大笑。 “有意思!真有意思!那刘仲山竟然拿着首七言诗去吊唁孙坚,还要迎娶他的夫人,当真是位风流雅士!哈哈哈哈!” 陈瑀见袁术既不能懂得刘邈心中大志,也不懂尊重孙坚这位为他战死的旧将,更是愈发戚戚,心中的某些念头变得更加强烈…… 不过在那之前,陈瑀还是有事要做! 这事不为他自己,也不为刘邈,仅仅是为了淮南百姓! 陈瑀深吸一口气,朝袁术行礼—— “某知袁公将要入主淮南,只是淮南毕竟承平日久,百姓不知兵祸,故此必然对用兵者畏惧!” “淮南将是后将军未来基业所在,某恳请后将军不要对淮南用兵,惊扰当地百姓!让百姓感受到后将军的仁义!” 陈瑀说完这话,就一直闭上眼睛,准备迎接袁术的疾风骤雨。 如今袁术大军的情况他也是亲眼所见,知道袁术必然要渡过淮河抢占淮南! 只是!只是! 一想到淮北那些流离失所,携家带口的百姓,陈瑀还是忍不住朝袁术恳求—— 勿用刀兵,再起凶祸! 不过让陈瑀意外的是,袁术听后并未生气,反而是笑了起来。 “公玮这是哪里的话?汝究竟当我袁公路是什么人?” “我袁公路始终都是汉臣!所作所为皆是匡扶汉室,哪里可能出兵袭击一方守土的刺史郡守呢?” 陈瑀微微张大嘴巴,但看袁术神情张扬不似作伪,方才还在担心百姓的他转而又担心起袁术来—— “可若是不用刀兵,后将军如何能入主淮南呢?” 袁术笑而不语,显然是要卖个关子。 “不提此事!” 袁术大手一挥,揭过议题,转而又问起陈瑀另外一个问题—— “公玮乃是太尉之子,中原名士,又是朝廷议郎,资历名望皆是上上,却是不知想不想担任刺史之职呢?” 陈瑀苦笑:“我品行不足,哪里肯奢望刺史之职呢?而且如今各州刺史皆无空缺,又哪里轮得到我去担任刺史呢?” “若是扬州有空缺呢?” “后将军说笑了,如今的扬州刺史乃是陈温,难道后将军不记得了?” “……” “!!!” 陈瑀顿时反应过来,立即瞳孔巨震! 也就是在这时,陈瑀终于想起那句话—— 汝南袁氏,门生故吏遍天下! 谁就敢保证,自己身边一定没有汝南袁氏的人呢? (本章完) 第56章 陈温遇刺 第56章 陈温遇刺 淮南,八公山。 八公山,又称淮山、楚山、寿春山。其名称源自于先汉淮南王刘安门下的八门门客,即左吴、李尚、苏飞、田由、毛被、雷被、伍被、晋昌。相传昔淮南王与八公登山埋金于此,白日升天。余药在器,鸡犬舔之,皆仙。成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一典故的由来。 除了风景秀丽,有仙家踪迹外,八公山还与淮河一同构建起淮南方向,能够在南岸居高临下,随时观察北岸动向,让其一兵一卒的调动都无可藏匿,完全暴露在守军面前! 刺史陈温与袁遗立于八公山的一处草棚下,看对岸袁术军军势,也都各自感慨。 “倘若此地是平原丘陵,袁术率军袭来,我哪里有抵抗的勇气呢?” 二人在八公山上,看不见袁营具体细节,只能见到数以万计的毡帐鳞次栉比,如同无数只张开獠牙的甲虫匍匐在岸边饮水。 河水裹着兵器折射的冷光奔涌,倒影里尽是交错的鹿砦与拒马。营地升起的炊烟遮蔽了日光,就连迁徙的候鸟也被迷了方向,被钉死在空中。 这般规模的大军,寻常人怕是一生都未曾见过一次! 一想到要与之为敌,即便是隔着大河,立于山岳,依旧是心中忐忑惶恐。 “好在今年淮河水水量充沛,即便已进入冬,也没有露出浅滩。” 这大抵就是陈温、袁遗等人唯一的好消息。 没有浅滩,意味着袁术兵马虽众,却不能大规模渡河。 以淮河的河水作为掣肘,不让袁术发挥其兵力庞大的优势,也是此战唯一的希望! 二人相信,只要能够团结一致,统一调动九江兵马,那未必不能以小博大,让袁术在淮河北岸寸步不能进入淮南! 两人看了一会,越看越觉得头晕目眩,心存畏惧,便不约而同回去坐在草棚中饮酒闲聊。 “周昂将军明日就能回来。” “有其麾下丹阳精兵相助,此役更无忧矣!” “如此甚好!” 袁术军队没有船只,自己这边占有天时地利,毫无疑问又是增添了几分胜算! 不去看袁术那遮天蔽日的军势,陈温的畏惧逐渐退去,竟然生出几分豪情! “如今大军阵前,我二人却能面色如常,闲聊趣事,便是古之良将也没有这般的从容吧?” 袁遗微笑捻须:“正是!看来你我二人,也未尝没有当世良将的资质啊!” “哈哈哈哈哈!” 大军阵前,纵情肆意,确实难得! 陈温连饮数杯,发现壶中没了酒,立即朝身后招呼:“再取一壶酒来!” 一个侍者一瘸一拐的走上前来,动作分外滑稽。 陈温顿时有些羞恼。 我们如今,谈的是兵事!谈的是豪气!怎么有这么煞风景的人在这里? 仔细一看,发现此人是之前被自己罚了棍子的下人,更是感到厌烦:“伤既然没好,为何要来侍奉?你现在这样,难道是来羞辱我吗?” 侍者摇头,但动作却丝毫未减,直直朝着陈温冲来! 陈温这才察觉不对,可惜为时已晚! 对方忽然从怀中抽出一柄利刃,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陈温身前,一下刺入陈温胸膛! 陈温瞪大眼睛:“汝这叛主的狗东西!” “吾为袁氏门生!就你也配当我主?” 说着,又是接连捅了七八下,直到陈温连骂人的气息都没有时,旁边的侍卫才一拥而上,将此人拦腰砍成数段! “啊?” “啊!” 袁遗自始至终都处于呆愣。 直到眼睁睁看陈温咽气,感受到陈温之血溅在自己脸上时,才接连惊叫两声! 也就是在这时,众人才明白过来。 陈温。 一代名士。 堂堂扬州刺史。 竟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死了? 袁遗呆望着面前的一滩血肉,只觉头皮发麻! 汝南袁氏,门生故吏遍天下! 就如他自己能够靠着汝南袁氏的人脉知道刘邈和陈瑀争吵之事,那袁术这个正宗的袁氏嫡脉,又凭什么不能用袁氏的人脉刺杀一个刺史呢? 袁遗惊惧的看向淮河对岸,看向那座吃人的大营。 他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 袁术,固然不如袁绍,甚至不如曹操…… 可他终究是乱世的一方诸侯!甚至说是开启此方乱世的枭雄之一! 自己和陈温,不过是读了些书的儒生,竟然想要和这样的人抵抗? 袁遗喉咙干涩,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命令身边亲信: “速去给袁公发信!告诉他淮南有变!!!” …… 骑兵的马蹄声逐渐逼近。 靠近的不是别人,正是已近耄耋之年的庐江太守——陆康! 能让陆康在这个年纪不辞辛苦的奔波,必然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 陆康骑乘于战马之上,感觉颠簸好似将自己这把老骨头都给颠成碎渣。 可即便如此,陆康也舍不得减速分毫,继续朝东方而去! “仲山啊仲山,这等关键时候,怎么你偏偏不见了踪影?” 原来那日刘邈收复蒋钦、周泰后并没有回到舒县,而是顺着濡须水南下,停驻到了濡须山和七宝山之间的水口,好似是要修建坞堡。 这种时候还有闲情逸致修缮坞堡的,陆康估计整个淮南也就刘邈一人吧? 陆康靠近此处,立即便要周瑜领自己去见刘邈。 而周瑜在听到陆康要说的事情后,亦是脸色巨变,从不慌张的周郎周公瑾此刻竟是小跑着一路到了刘邈的营帐。 “刘使君!出大事了!” 周瑜一把掀开营帐的门帘,双手握拳,虽情绪激昂,可却不得不压低声音朝刘邈说道:“陈温死了!!!” “哦。” “???” 周瑜本以为,刘邈也会和他一样震惊! 那可是陈温!可是扬州刺史! 在如今袁术就要来到淮南的前夕,这样一位人物的死讯,竟然只能在刘邈这里换一个“哦”??? 周瑜怀疑刘邈没有听清楚,只能又说了一遍:“陈温死了!是那个扬州刺史陈温!” 刘邈被周瑜的吼叫震的耳屎都震了下来,赶紧伸出小指掏了掏—— “我也不认识别的陈温啊!死了就死了,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 周瑜跺脚:“那可是陈温!刘使君可知陈温之死对如今淮南的格局影响会有多大?” 刘邈看周瑜的眼神愈发奇怪。 “我等之前不就知道,袁术抵达淮南,势必给淮南带来巨变吗?” “而且……陈温说破天了也就是一个刺史,这年头连天子都死的莫名其妙,一个刺史身亡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 (本章完) 第57章 不讲武德 第57章 不讲武德 袁术来到淮南,必然发生巨变。 这是如刘邈、周瑜等人早早知道的事情,既然如此,何必这般惊讶呢? “唉?” 周瑜歪头。 “唉?” 陆康也歪头。 “唉?” 刘邈和他们大眼瞪小眼,好奇他们究竟是在惊奇个什么劲! 周瑜语气有些结巴:“可,可我等实在是没有料到,袁术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啊!” 简单粗暴,直接刺杀! 要不是因为袁遗是他的同宗,周昂恰好领兵在外,周瑜都怀疑袁术会将这些和他作对的人全部杀死! 这样简单粗暴的手段,让习惯了脑补高端交锋的众人显然都还没有缓过劲来…… 唯有刘邈摇头。 再过几年,袁术猖獗到连陈王刘宠都敢刺杀,何况区区一个陈温呢? 同时刘邈对袁术也有些羡慕。 身居高位,资源充足就是爽啊! 难怪袁术做事看起来不怎么动脑子,可要是寻常人身为汝南袁氏的嫡系,看谁不顺眼就能直接干掉谁,那还动什么脑子啊? 刘邈摆手:“将门带上!赶紧去干活!” 不知为何,见刘邈这般,周瑜和陆儁都是安定下来,没有初闻陈温之死时的慌乱。 正如刘邈所言,袁术的到来必然会引来淮南的动荡! 而且就算陈温不死,凭借他手下的那几个歪瓜裂枣,难道真的能抵御得住袁术的数万精锐吗? 与其担心,倒不如该吃吃,该睡睡,忙活自己的事先! 陆康甩了两下臂膀,活动着自己因为颠簸而有些生疼发麻的身子,也不再关心北方发生的事情,转而询问刘邈:“仲山也不回舒县去,留在这荒郊野岭的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 “能看出来!我是问你为何这么做?” 陆康来时就已看见,几百名农夫正喊着夯土号子搬动原木,还有妇人们都在河边制着黏稠的糯米灰浆,由少年推着板车前往濡须口处,将其交给石匠,用以黏住那些犬牙交错的石块。 “你闲着没事干,要这么多人在这里修建坞堡做什么?” 刘邈翻了个白眼,全然没有对待金主的尊敬。 还是周瑜在旁边解释:“陆忠义难道没有看出此地的不凡?” “自然能看出来!老夫担任各地长官的时候,也不是全然不通军事。” 陆康朝外看去,七宝山的山尖在远处若隐若现。 “此地为濡须山和七宝山之间的水口,若是在两山中间临河各修关隘,形成东西二关,就能两山对峙,形成险要,扼守巢湖出口,断绝北方战船进入长江的可能。” 两面各是山岳,中间淌过濡须水,背后还有长江作为依仗…… 这种关隘,已经称的上易守难攻! 只是陆康疑惑的是—— “为何要在这里修筑关隘?” 周瑜此时长叹一口气。 “陆忠义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袁术军势强盛,入主淮南已经是不可逆转的大势!” “倘若继续留在淮南,迟早被袁术攻破,遭其掳掠!” 周瑜雄姿英发,单臂虚指南方:“想要抵御袁术,唯有前往江东,借助长江天险!” “将来只要背靠江东,北面再有这濡须口以作门户,那便是过来千军万马又有何惧?” 周瑜全然误解了陆康的意思,竟然还真的一本正经的解释起濡须口的作用。 而陆康却第一时间抓住关键,直接略过周瑜,一把抓住刘邈,双手好似鹰爪一样死死扣住刘邈:“仲山,你要逃到江东吗?” 刘邈摇着手指,并按在陆康唇上:“陆忠义说的不要那么难听,我这分明叫做战略转移!” 陆康怒视刘邈:“仲山!我之前与你说过!” “何谓太守?为国守土者为太守!” “如今见到袁术兵锋凌厉,你竟然就要弃土而逃吗?你若逃了,淮南怎么办?淮南的百姓怎么办?” 周瑜见状,正要解释,可却被刘邈制止。 一向从来不与陆康正面冲突的刘邈此时却挺起腰杆,明显是要与陆康将话说清楚。 “陆忠义,那还请你告诉我,我刘邈现在应该该怎么做呢?” “正面抵抗,那陈温就是榜样!保不准连袁术的面都见不到,就先被其门客斩杀,这难道就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陆康愤恨:“汉贼越是猖獗,忠臣就越要反击!” “你这不是反击!是找死!” 刘邈同样瞪了回去! “如今已经有不少北方百姓都逃到淮南度日,难道陆忠义就没有从他们口中听说,袁术是如何对待百姓的吗?” “陆忠义可以嘴上喊着大义慷慨赴死,可陆忠义有想过自己死后,淮南的百姓会怎样吗?” “陆忠义口口声声说我不顾淮南百姓的生死,可陆忠义难道真的有关心这些百姓往后数年、十数年后的日子应当怎么过吗?” “你说!你说啊!” 陆康气急,又辩不过刘邈,直接就给了刘邈一拳! 刘邈也没有发挥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照着陆康的眼眶也是打了上去! 二人你一拳,我一脚,嘴里还都是骂骂咧咧,很快惊动其他人。 蒋钦、周泰跑过来,见到刘邈与他人厮打在一起,扶刀正欲上前,却被正看的津津有味的周瑜拦住:“没事,他们打着玩呢。” “???” 陆康虽然只比刘邈大个四十来岁,但年轻时毕竟弓马娴熟,体力还算充沛,一时竟然和刘邈打了个有来有回! 直到一刻钟后,两人才各顶个熊猫眼气喘吁吁的躺在地上,算是终止了战斗。 “呼~呼~呼~” 刘邈喘着粗气,才骂骂咧咧的说道:“我不像你!我自己不想送死!也不想让百姓送死!所以才让人在这里筑造坞堡、制造能够渡江的船只,好载他们渡河!” “现在,我需要时间,尽可能将淮南的百姓都运到江东去!懂了吗?” 陆康同样喘着粗气:“那你怎么不早这么做?” “废话!淮南百姓一个个小日子都过得不错!尤其是你陆忠义的治下,勉强都算是达到了小康标准,哪里是我刘邈一句话就愿意跟着我渡江的?你以为我是刘备啊!!” “刘备是谁?” “这不重要!” 陆康翻起身来,均匀着气息:“那你他娘的为何不早说?” “现在说迟吗?” 刘邈也坐起来,朝陆康招手:“陆忠义,过来!” “什么事?” 陆康虽然不解,却还是往刘邈那移了移。 可就在这时,刘邈突然一个偷袭!一记扫堂腿将陆康扫倒在地! “记住!这场架,是我赢了!以后可都要听我的!” 陆康倒在地上,眼中充斥着不敢相信。 他完全没想到刘邈竟然这么不讲武德,竟然偷袭自己这个六十九岁的老人家…… 不过兴许是因为身体上大小都是淤青,脑袋里反倒清明。 陆康细细思索刘邈的话,愈发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 地是死的,人是活的。 大汉的百姓在,大汉才会一直在。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陆康再度想起刘邈说过的这话。 一开始他听时嗤之以鼻,现在想来竟然还真有几分道理? 陆康摔倒在地上,索性不再起来。 算了,回家吧,回吴郡去吧…… 正如刘邈所言,以后有什么事情,全听他的就是。 毕竟,现在的刘邈,已经不是那个客居在自己家中的使君,而是马上要成为整个淮南百姓的主君! (本章完) 第58章 来都来了 第58章 来都来了 刘邈爬起身来,整个人充斥着得意洋洋的喜悦:“是我赢了!陆忠义还不回家收拾行李?” “以陆忠义的面子,不说能够将庐江的百姓全部带走,至少带个一半怕是没有问题吧?” 庐江郡,十四城,户十万一千三百九十二,口四十二万四千六百八十三。 九江郡的户数也差不多在这个规格,算上从北面逃来的难免,淮南现在的人口很有可能已经突破了百万大关! 这百万人口,不说一半,便是能运去江东三分之一,就已经是天大的胜利! 现在有袁遗一行人在前面撑着,时间应该是够用,剩下唯一需要的,就是“名”了。 刘邈蹲下来,很认真的和陆康商量:“陆忠义,你说袁术会不会封我为扬州牧?” “你以为你是袁术亲子?” 还扬州牧?若是被袁术发现刘邈是想将淮南的百姓带到江东去,怕是将刘邈生吞活剥的心都有了,怎么可能册封刘邈为扬州牧? 刘邈嘿嘿一笑:“我当然不是袁术亲子,但谁又知道我现在不是袁术的亲爹呢?” “……” 陆康、蒋钦、周泰等人都是一脸无语,以为刘邈又在说些大话,唯有周瑜心头暗暗一震,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于是周瑜上前,神情严肃:“刘使君难道是要将那东西交给袁术?” “没错。” 眼下除了刘邈,就只有周瑜知道传国玉玺这东西是在刘邈手上。 周瑜并不认为袁术会无缘无故册封刘邈为扬州牧,更不会认为袁术会无缘无故将刘邈当作亲爹对待! 可如果刘邈真的献上玉玺,那就完全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周瑜急切道:“刘使君怎可如此?这样的行为难道不是在倾覆汉室吗?” “扯淡!分明是那东西正在倾覆汉室!连吴氏都知道那东西就是祸事,怎么你堂堂周公瑾却是连个妇人都不如吗?” 刘邈现在仍然不确定袁术是不是知道玉玺在自己手上。 但按照吴氏等人的说法,袁术大概率是知道的。 现在将传国玉玺留在自己手上完全就是找死! 而且说白了,不过就是一个破石头而已,若是能换来其他东西,难道不比强捏在自己手里强? …… 周瑜和方才的陆康一样。 虽然明知道刘邈的做法是对的,可是内心的情感都让他们无法直接理解刘邈。 “唉。” 周瑜还是觉得可惜,却也只能不断摇头。 “你们说什么呢?” “等回舒县你就知道了!” 刘邈敷衍的回应了陆康一声,而此时门外亦是进来一名亲兵,对着周泰耳语一阵,周泰听后面色古怪,却还是来到刘邈身前—— “刘使君,外面的斥候说是来了几人指名道姓要见刘使君。” “不见!忙着呢!” “他们说是陈瑀陈议郎叫他们来的。” “那就更不见了!轰他们走!” “来人中有一个少年叫吕蒙,此外旁边还有一个貌美妇人,好像是他娘。” “哦?那看来是不得不见了!!!” “……” 刘使君他,还是那样好美妇啊! 眼见周围人目光逐渐变得诡异,刘邈也懒得解释,竟然是亲自出门前去迎接! 这一幕也是让陆康吃味:“方才我来的时候也没见他亲自前去迎接,现在倒好,一个妇人倒是将他的魂给勾走了!呵!” 刘邈才懒得搭理后面陆康的蛐蛐,而是一个劲的往门口走去。 在营寨前方,果然是有数人的身影。 刘邈一眼就从中看到了粗眉毛的吕蒙,同时也看到了其眉眼中的戾气。 几人也都见到了刘邈,不过他们的脸色都十分古怪。 待刘邈到了他们跟前,反倒是年纪最小的吕蒙最敢说话,询问刘邈:“你就是刘使君?” “如果你说的是琅琊孝王之后、世祖皇帝六世孙、扬州九江郡太守、阳都侯,那大概就是我了!” 吕蒙点点头:“那就是你!” 吕蒙不懂什么上位者尊,所以也就直言不讳:“刘使君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伤? 刘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刚和陆康打了一架,脸上必然是有些痕迹。 故此刘邈也是实话实说:“刚和别人打了一架!” “刘使君这样的长者也会打架吗?” 吕蒙朝后看了一眼:“我娘说一般只有地痞流氓才会打架的……” “子明!” 吕氏在背后赶紧打断吕蒙,生怕吕蒙触怒了刘邈。 而刘邈在听到吕氏交出吕蒙的表字后,最后一丝怀疑也就落下。 他哈哈大笑,拍着吕蒙现在还略显单薄的后背:“打架,便是争!便是斗!而这世人何人不争?何人不斗?” “相反,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哪有年少时知道争斗,可上了岁数后却不去与人争斗的道理呢?” 吕蒙眼前一亮! 他能够感受到,眼前的刘邈刘使君真的和陈瑀说的一样,和其他人不一样! 刘邈看几人风尘仆仆,也没着急说话,便让他们先进入营寨,沐浴宴饮。 其中吕氏在沐浴的时候心情忐忑,只因她在来时已经听过一些关于刘邈的传闻…… 而方才刘邈热情的态度更是坚定了她的猜测。 不然的话,刘邈堂堂汉室宗亲,一个两千石的郡守,又何必屈尊招待他们这些人呢? 吕氏纠结一番,终究还是拿出平日里舍不得用的胭脂涂在脸上、唇上,往刘邈大帐走去。 负责守卫刘邈营帐的是周泰…… 周泰一见到吕氏,立马露出会心一笑,随后就让开道路,让吕氏进门…… 吕氏一见连刘邈的贴身护卫都是这般态度,自知自己的猜想果然不错,于是便心一横,就直接踏入营帐! “未亡人吕氏,见过刘使君!” 唉? 刘邈正在营帐读《氾胜之书》,哪能想到吕蒙的母亲忽然钻入自己的营帐? 周泰呢?周泰那小子人呢?他就不怕有刺客吗? 吕氏出身贫苦,容貌自然比不上陆氏那般秀丽,皮肤也不及陆氏细腻,但生得轩昂颀长,肩若青峦横卧,通身透出女子少有的健壮。虽骨相阔朗,却因肌理丰秾而消弭了嶙峋之感……简而言之,是辆丰美的大车! 刘邈慢慢放下手中的书本。 “算了,来都来了……” (本章完) 第59章 干中学 第59章 干中学 (已被屏蔽) (已被屏蔽) 刘邈本来还想再多赖一会床,可惜周泰那大嗓门已经在外面响起:“刘使君!昨日来那小孩吕蒙又来了!你要不要见!” 刘邈这才不情愿的穿上衣服,来到外面踹了还在嬉皮笑脸的周泰一脚。 “下次再放人进来!你就别干了!” 周泰满腔的委屈:“这难道不是刘使君你授意的?” “授意个锤子!” “那为何要对此行人这般?不为了那吕氏,难不成还是为了吕蒙那个孩子不成?” “嗯呐!” 周泰随即一脸“虽然我读书少,但是你不能骗我”的表情,弄得刘邈也是心累。 我刘邈说假话人家不信,敢情说真话也是不信? “走了!去见见那吕蒙!” 刘邈背着手前往侧面的营帐,这才发现吕蒙早已按耐不住,正缠着与他同行的男子,索要什么东西。 “姐夫!借我耍耍!” “你现在的年纪应该多读书,而不是舞刀弄棒!你难道忘了陈议郎的教诲吗?” 吕蒙姐夫邓当牢牢护住腰间佩剑,不让吕蒙拿去。 此时刘邈来时的动静也惊动了他们,于是赶忙来到刘邈面前行礼。 “不必客气!” 刘邈顺势将手放在吕蒙的脑袋上,询问吕蒙:“公玮平时怎么教导子明的?” 吕蒙将那支毛笔从怀中取出交到刘邈手上,将那日遇见陈瑀的话全都告知刘邈。 “什么玩意!” 刘邈一蹙眉,居然直接将手中毛笔给扔了出去,划过一个完美的抛物线! “使君这是何意?” 吕蒙赶紧小跑着去将毛笔拾起来,然后带着三分警惕七分不解的看向刘邈,不知道刘邈为何将这毛笔给扔出去。 “废话!这笔被他陈瑀捅过马屁股,说不定上面还沾着马屎,我拿着干嘛?” 刘邈先是嚷嚷,随后却又释怀:“不过这笔这么些日子都装在你的怀里,想你擦也擦干净了,不碍事!还能用!” 吕蒙:…… 本来还是视若珍宝的毛笔,在他的眼中却突然变得恶心起来! 刘邈摇头:“还有,他之前教你的那些话你趁早都给我忘掉!你要是真学他在那读什么道理,那你这辈子都完了!” 吕蒙愈发不解,甚至有心为陈瑀辩护。 刘邈听后,也不嫌弃吕蒙年纪小,而是直接坐在对面—— “好,你说过,之前陈瑀救你的时候,是用这笔捅马屁股是也不是?” “是!” “那我问你,用来读书写字的笔最后却捅入了马屁股里面,和读些道理有什么关系?” 吕蒙语塞。 “公玮让你好好读读道理,你有没有想过,就连他也没用道理赢过别人一次!” “当日那袁军斥候难道真的是因为敬畏他陈公玮乃是饱读诗书的名士才愿意放过你们的吗?放屁!要不是因为他是三公之子,是袁氏门生,是后将军的故交,他现在坟头草都有三丈高了!” 所以刘邈才说,可以敬陈瑀,但不能学陈瑀。 因为不是谁都有一个当三公的爹!一个当诸侯的朋友! 吕蒙这样要从底层拼杀上来的贫苦之士,若是少了那些戾气,那吕蒙这辈子也就完了! 但吕蒙显然听岔了…… 只见吕蒙迟疑一阵,随即略带期望的看向刘邈:“按照刘使君的说法,是不是我不用读书了?” “不用你大爷!” 刘邈毫不客气,直接给吕蒙油光铮亮的脑门上来了一记暴栗。 “让你不读道理,没让你不读书。” “现在你们一家没了田地,沦落淮南,成了异乡人,不好好读书,你怎么养活自己?” “若是想要种田,就好好读《汜胜之书》;若是想要为吏,就好好学酂侯萧何的《九章律》、叔孙通的《傍章》、张汤《越宫律》、赵禹《朝律》,还有董仲舒的《春秋决狱比》;若是想当官,就去研究《鲁诗》,研究《颜氏春秋》!” 刘邈问吕蒙:“你将来想要做什么?” “当兵!” “没志气!” 吕蒙咬紧牙关,显然心中不服。 刘邈却乐了: “当兵算什么?既然要当,就当将军!” “现在再与我说,你想要当什么?” “我要当将军!” “好!” 刘邈指着身后的周泰:“这人也没什么文化,包括一个黑脸叔叔也是,你们从今天起就给我读兵法!《孙子兵法》要读,《司马法》也要读!知道吗?” “知道!” 吕蒙眼神重新迸发光亮,甚至比之前更为耀眼! 从小到大,无论是他的母亲、姐夫,还是那日的陈瑀,都在告诉他,他是错的,要改。 只有刘邈告诉他,你没错!你只管学就是了! 从未有过的认同此刻变成了少年心中最绚烂的色彩,也必然会照耀其一生一世! 周泰则是有些难堪:“我也要读?” “废话!难道你想一辈子当个保镖?你以为你是常山赵子龙啊!” “什么龙?” 刘邈白了周泰一眼:“以后你们每天晚上给我交一篇三百字的读后感!” “啊?” “五百!” “行!行!五百!就五百!不能再加了!” 姗姗来迟的周瑜其实早就候在旁边。 等到刘邈出来,周瑜才有些质疑的质疑刘邈的教育方针—— “刘使君,哪有不让人读圣人道理的说法?不说《诗经》、《周易》,至少《礼记》、《尚书》、《春秋》还是要读些的,不然那吕蒙若是学坏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学坏?不是有我在吗!” 周瑜担忧的看了刘邈一眼。 就是因为刘邈在身边,所以他才不放心啊! “可总要是学些道理的。与其让吕蒙在军营中摸爬滚打,不如带到舒县去,找个老师耐心教导……” 周瑜还没说完,刘邈就大手一挥:“不用!” “道理不是学出来的,是干出来的!” “让他干中学,学中干,迟早成材,你担心这做什么?” 刘邈搂住周瑜,拍拍他的胸脯: “公瑾要是真这么无聊,就帮我做个事解解闷!” “何事?” “替我将传国玉玺拿去送给袁术!” (本章完) 第60章 传国玉玺 第60章 传国玉玺 周瑜没有想到,刘邈居然来真的! “使君真要将传国玉玺送给袁术?” “嗯……” 刘邈摸着自己下巴处的胡茬,纠正周瑜的用词不当—— “准确来说不是送,是卖。” “这玩意准能卖个好价钱!就比如扬州牧怎么样?” 周瑜瞪着刘邈:“真要如此?” “不然还能怎么办?” 刘邈指了指上面。 “现在我的官职还是朝廷任命的九江太守,要是前往江东,怕不是名不正言亦不顺!” “虽然袁术不是朝廷,但他若是愿意为我表奏,那含金量可比朝廷任命的还要金贵!” 朝廷的诏书,那些江东士人、豪帅或许不认,但是汝南袁氏的诏书他们绝对会认! 现在袁术这头老虎……虽然是只病虎既然来到了淮南,那刘邈又哪里有不狐假虎威的道理? “当然,公瑾此去,能要到的东西越多越好!嘿嘿!” 周瑜奇怪:“使君为何自己不去?” “你让我去赴鸿门宴?” “袁术不是项王!” “废话!那老子也不是高祖啊!” 刘邈可不想在袁术这个将来敢称帝的疯子面前赌命!既然如此,也就只好委屈周瑜了! 周瑜心累,何着刘邈自己怕死,却不怕自己死? “算了,使君此时确实不宜前往袁术处,只是不知那东西究竟在何处?” “等我回去找找,我叫夫人随便扔狗洞里了,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 …… 幸运的是,东西找到了! 不幸的是,即便是刘邈亲去,也费了好大劲才将玉玺要回来。 陆氏拿到玉玺后,非但没有丢到哪个狗洞里,而是连睡觉都放在自己枕边,要睡着后都是死死抱着。 刘邈本来要周瑜自己去拿,结果陆氏死活不给,还是刘邈亲自前去,陆氏才依依不舍的将东西归还。 “夫人的神态像极了当年不愿给王莽玉玺的太皇太后!哈哈!” 刘邈安慰陆氏,陆氏却有些气馁:“这样的神器,夫君怎么能够随意予人呢?” 陆氏的话,同样也道出了周瑜的心声。 和吴氏一介女流不同。 刘邈如今,完全有能力保全玉玺,却还是能缺心眼到将其交出去! 为的,仅仅是一个名号还有那一丝丝的风险。 要不是周瑜本身知道刘邈本身胸有大志,恐怕还会以为他不过是一个胆小怕事之人罢了! 而刘邈却搂住陆氏,给她做了承诺,同时也给自己做了承诺。 “会回来的!” “这东西,迟早会回来的!诸位勿虑也!” …… 与陈瑀不同,周瑜完全没必要隐瞒自己的行踪,而是领了几十名士卒一同前往北方,故此路上流民虽多,却没出什么乱子。 路上周瑜还打探到了许多北面的消息。 在陈温死后,袁术就率军渡河,幸好周昂及时赶回,将袁术拦在了淮河以北。 之后袁绍那边也是反应迅速,立即表袁遗为扬州刺史,要他占据大义,领扬州事继续抵御袁术。 袁术同样也是表陈瑀为扬州刺史,派遣陈瑀渡过淮河,领扬州刺史! 继刘邈、周昂这一个九江郡却有两个郡守之后,扬州也是出现了一个扬州竟同时有两个扬州刺史的场面…… 如今陈瑀和袁遗等人聚在淮南,将整个淮南都搅成了一锅粥。 若非袁术如今暂时不想背负“攻伐同宗”的骂名,就凭淮南这乱糟糟的样子,怕是早就被袁术给捅个对穿! 周瑜一路北上,见不少百姓与自己背道而驰,朝南面而去,心有戚戚的同时,亦是多了几分欣喜。 倘若没有刘邈,这些百姓大概都会被困在长江以北。 长江可不是淮河,凭借一些渔家的船渡就能过河。 若是没有刘邈如今在南面兴建船只,只怕这些百姓即便到了长江,却也难以渡河! “刘使君不光是有英主之姿啊。” 周瑜看着这些流民脸上的彷徨、害怕、绝望,对刘邈心中更是多了几分敬意。 “虽然平日还是不着调了些,可这次回去后,还是尊其为主,称为主公吧。” “到时候有我与伯符联手,未尝没有能够匡扶汉室的可能!” 周瑜到了寿春,表明自己是刘邈使者的身份后,已经被袁术表为扬州刺史的陈瑀亲自前来面见周瑜。 陈瑀比之上次在舒县见过时无疑要消瘦不少,周瑜本要恭贺其高升,却不料陈瑀一开口问的还是刘邈。 “仲山近来如何?” “使君安康,刺史勿念。” 陈瑀又有些吞吞吐吐:“那……我之前曾经让一个名叫吕蒙的孩子替我与仲山说句话,公瑾可知仲山如何回复?” 周瑜哑然失笑。 “刺史也知道刘使君秉性,他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那日吕蒙给刘使君说了这话后,刘使君却说要道歉便亲自到他面前去道歉,哪有让孩子传话的道理?” 其实二人都知道,以刘邈的用词比如那不会这般心平气和,必然还怒骂了陈瑀一阵,以解心中之愤。 陈瑀微微叹气,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公瑾此去,是要去北面见后将军?” “正是。” 周瑜没有说其中缘由,陈瑀自然也没有询问。 不过陈瑀却握住周瑜的手,冲他摇头。 “我刚见后将军时,后将军就问我仲山有没有从吴氏手中得到什么东西。” “故此,我猜测后将军对于仲山多少有些猜疑,还望恭敬小心行事。” 周瑜面色平静,心中却早已翻起滔天巨浪! 那东西是什么,陈瑀不知道,他难道还能不知道吗? 袁术,必然是已经知道了传国玉玺就在刘邈手上,所以才有此一问! 周瑜脊背瞬间发凉! 幸好! 幸好刘邈要自己给袁术送来传国玉玺! 不然的话,袁术渡过淮河后的下一件事必然是立马追杀刘邈! 这时候刘邈立足未稳,一旦被袁术盯上,必然是非死即伤! 与付出的代价相比,周瑜此时突然觉得手中这块破石头似乎也真的没有自己之前以为的那般重要了! “幸好啊!” 但凡刘邈对传国玉玺有一丝贪念,那对于所有人而言都将是一场灭顶之灾! 周瑜恭敬的朝陈瑀拱手:“谢过刺史!公瑾必定牢记!” (本章完) 第61章 刘邈还是个忠厚人啊! 第61章 刘邈还是个忠厚人啊! 陈瑀给了周瑜船只,让他渡过淮河北上。 周瑜拿着符节来到袁术大营,同样看到了那日陈瑀所眼看的袁营景象。 军纪败坏、毫无强军风采可言! 若非袁术军势实在强盛,周瑜都怀疑其渡不过淮河,无法入主淮南! 袁术所在的中军大帐依旧那般豪华。 周瑜站在这豪华大营前,联想到一路上见过的那些流民,想到刘邈在濡须口的寒酸营帐,再次叹气。 长史杨弘迎出门来,见周瑜相貌堂堂,当即盛赞:“久闻江东周郎之名!汝从父周忠当年担任大司农时吾曾前往府中拜会,也算有些交情。” 对于士人,无论是袁术还是其门下官吏都相当敬重。 周瑜从祖周景、从父周忠,都官至太尉,位列三公,所以也当得起他们的礼遇。 可周瑜心中却再度叹气。 倘若袁术及其麾下文吏、武官也能这般对待百姓,想必也不会从南阳被赶到淮南吧? 周瑜拱手还礼,却是让杨弘通报一声—— “吾此来事关重大,还请后将军出营前来。” “嗯?” 杨弘面露惊奇,显然是觉得周瑜蹬鼻子上脸,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看在周瑜家世的份上,袁术见周瑜一面就已经不错,周瑜竟然还想让袁术亲自出来见他? 周瑜这话声音故意说的极大,所以不仅是杨弘,便是周围的武将士卒也都听到,纷纷取笑:“现在什么人都敢让后将军亲自前来迎接了不成?” 周瑜见袁术没有要出来的意思,直接从身后侍卫中接过一个红木膝盒,随即跪倒在地,大声喊道: “草民周瑜!奉阳都侯、九江太守刘邈刘仲山之命,特来面见后将军!” “刘使君在龙舒水时,见到有一黄鱼腹中臃肿,便抛开来看,才发现竟然是在雒阳失踪的传国玉玺!” “如今听闻后将军来到淮南,特意命我将传国玉玺交给后将军,由后将军交还天子,安定社稷!” 说完,周瑜直接打开漆盒,将传国玉玺高举头顶,以示社稷重器! 通体圣而白,方圆四寸,上钮交五龙……不是那传国玉玺还能是何物? 本来长史杨弘还定定立于周瑜身前,想要占周瑜个便宜。可在看到传国玉玺之后,立即朝旁边闪开,然后慌乱的跪倒在地! 张勋、桥蕤、苌奴、纪灵等大将听到周瑜手捧究竟为何物时,立即也是齐齐匍匐在地! 传国玉玺! 代表天子威严! 相比于在刘邈手中动不动就扔来扔去,甚至要丢到狗洞里的待遇,此时的传国玉玺毫无疑问才是真正展现了其作为社稷重器该有的牌面! 周瑜高举漆盒,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大半。 一是声音洪亮,也就能昭告世人,告知所有人刘邈真的将传国玉玺交给了袁术,让大家将来不要将目光放在刘邈身上。 二是编造鱼腹藏玺之说,算是洗白了孙坚私藏玉玺的私心,让世人不至于再对孙氏指指点点,以为孙坚有叛逆之心。 三是严明刘邈意图,告诉所有人刘邈之所以交出玉玺,不是说要给他袁术的,而是要让袁术代交给天子!所以以后玉玺能不能回到天子手里和他刘邈无关。 几句话,完全将刘邈摘的干干净净! 不过让周瑜不解的是刘邈为何再三安顿自己一定要当众说出交还玉玺的目的并不是直接交给袁术,而是要他代还天子的事情。 难不成……就袁术现在的势力,还有胆子称帝不成? 周瑜立即将这个荒谬的念头扔在脑后。 他虽然看不上袁术,却也不认为袁术是个傻子,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做个始作俑者。 四世三公出身的袁公路,总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就在周瑜心绪乱飞的时候,他前方营帐的帘子……动了! 一只苍白的手臂从帘子背后伸出来,那戴在拇指上,镶有珍贵红缟玛瑙的金戒在阳光下熠熠发辉。 随后,就是那以赤金丝线绣着盘虬纹样的玄色华服飘逸而出,袁术那略显干瘦犹如枯骨的身形亦是出现在了诸将面前。 “见过后将军!” 诸将齐声呐喊,但袁术却难得没有回应。 只因他此时全部的目光都被周瑜手捧的那个漆盒所吸引过去,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小心翼翼上前,见到盒子中的传国玉玺,袁术更是连鼻翼都不断抽动起来! 伸出手去,袁术竟然是没有丝毫避讳的一把抓在传国玉玺上,以手掌覆盖住整个玉玺! 缓缓将其拿起,看那传国玉玺表面闪动过神圣的光泽,袁术几乎是要热泪盈眶! 对于那鱼腹藏玺的话,袁术是肯定不信的! 可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传国玉玺如今就握在他手里!握在他袁术手里! 袁术心脏怦怦跳动,连自己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只因在握住传国玉玺的刹那,袁术想起了一句古老的谶文—— 代汉者,当涂高也! 何谓涂高?历代皆有不同见解。 可当如今传国玉玺就这样送到自己眼前,即便是袁术也不得不怀疑:“吾果真有天命呼?” 袁术捧着玉玺,甚至都不舍得重新再放回漆盒当中! 他弯下腰俯身来看向周瑜的脸:“这是刘邈要你送来的?” “正是!” “他为何要送给我?” 对这个问题,不知是周瑜早有预料,还是跟在刘邈身边时间久了,竟是立即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谎话—— “只因后将军明锐权略,神变不穷,兵折而意不衰,在危而听不惑,临事决机,举无遗悔,近古以来,未之有也!” “后将军将来必然能够匡扶汉室,归神器于天子,举社稷以辅陛下!” 袁术自兵败曹操以来,只高兴过两次。 一次,是陈瑀的到来。 另外一次,就是周瑜现在的进献。 而这两次,竟然皆是因为同一个人! 一时间,袁术都忍不住发自肺腑的感慨—— “刘邈刘仲山,当真是个忠厚之臣啊!” “若非淮河之隔,吾恨不得现在立即到其跟前,与其结为兄弟!!!” (本章完) 第62章 仲山,你要老婆不要?(五一加更) 第62章 仲山,你要老婆不要?(五一加更) 忠厚? 原谅周瑜从未将这两个字和刘邈联系在一起。 但既然袁术说是,那就是吧! 袁术年少时以侠气闻名,在身居高位后虽然有所收敛,但此时却是一手抱住玉玺,一手拉着周瑜,以贵客礼招待周瑜。 将玉玺恋恋不舍的放在面前的青木矮桌上,放在自己眼角随时能看到的地方,袁术才询问周瑜:“如今仲山在南方做什么呢?” “回后将军,刘使君因周昂奉车骑将军之命鸠占鹊巢,如今却是受困于庐江,不能前往九江,故此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不过即便如此,当刘使君听闻巢湖水匪作乱时,依旧舍身前往。” 袁术好奇:“那巢湖水匪之名我也听过,可谓棘手,仲山麾下并无精锐将士,如何能去剿匪呢?” 周瑜忽然起身朝袁术作揖行礼,让袁术充满疑惑,上前扶住周瑜:“周郎何必如此呢?我问你剿匪的事情,你为何要向我行礼呢?” 周瑜说起那日的事情—— “以刘使君麾下兵力,自然不足以攻灭群匪。” “可当刘使君提及到后将军名讳,并以袁氏门生自称之后,那些巢湖水匪都敬于汝南袁氏的名声,畏于后将军您的威望,所以争相投靠于刘使君!” “若非后将军之名,只怕刘使君当日却是凶多吉少啊!” 袁术这才反应过来,周瑜竟是拐着弯夸赞自己,当即大笑:“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妙!妙!” 袁术又问:“既然这样,那仲山现在应该过的很好吧?” 周瑜摇头。 “虽然淮南境内大部分百姓都仰慕后将军您的名声,愿意依附,可是终归还有奸佞之徒还是在与您作对?” 袁术怒目而视:“是谁?” “后将军如今还在北岸而不能渡河,究竟是因为谁的缘故呢?” 袁术恍然。 还是袁绍! 无论是重新任命为扬州刺史的袁遗,还是九江太守周昂、丹阳太守周昕可都是袁绍的人! 这些人依附袁绍,自然也就不怕袁术。 “遭瘟的婢生子!!!” 袁术怒声呵斥,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气度。 “该死的婢生子,若非他勾结外人,分裂袁氏,我们早就……” 袁术说到一半,才意识到周瑜就在身边,及时打住。 周瑜也好像没听见似的,自顾自说着刘邈的近况—— “刘使君为了防止丹阳太守周昕领兵北上,支援袁遗、周昂等人,所以在濡须口修筑坞堡,想要阻止江东的舰船北上。” “刘使君相信,只要阻止周昕前去支援,以后将军的兵势,迟早都能入主淮南的。” 袁术听了,又是生气,又是好笑。 气当然还是在气袁绍。 好笑则是觉得刘邈未免有些太看不起自己了。 即便那丹阳太守周昕领军北上又能如何?难道凭借那些在江东承平日久的士卒就能抵挡自己麾下的虎狼之师吗? 不过袁术还是感动:“仲山与我素未相识,却愿意为我赴汤蹈火,这是有古之君子的风范啊!” 君子??? 周瑜抬头看了一眼袁术,然后立即收回视线,努力控制住自己即将抽动的嘴角。 此时陆续有些貌美的侍女上前,搬来铜蟠螭灯树、珍珠云母屏风、金错蜀漆鼎等物,将本来就煌煌的营帐映的更加金碧辉煌! 袁术手掌不自觉又贴到玉玺上,指着搬到周瑜桌上的酒樽:“周郎献玺有功,当浮三大白!” 话音未落,十二名绛纱舞姬已踏着建鼓节奏鱼贯而入,臂间鸾铃与足下玉琮相击,在《景星》雅乐中旋开三重云纹锦裾。领舞者纤腰束素,额间钿映着烛火,尽显昔日繁荣雒阳的纸醉迷金。 周瑜推辞不得,也是连饮三杯。 “好!痛快!见周郎英姿,可晓得仲山之貌!” 袁术现在已经可以肯定,那在南方屡屡帮助自己的刘邈,也是如同周瑜这般有雅量、气度不凡的大家名士! 周瑜干笑了两声,就将视线重新放在了面前的歌舞上。 今日良宴会,欢乐难具陈。 弹筝奋逸响,新声妙入神。 这些舞者、乐师,仿佛并不是在军营中表演演奏,而是在那长乐未央的楼阁宫阙中翩翩起舞。 即便是以周瑜的乐律造诣,也没有听出下方几十名乐师中有一人弹奏错误的地方。 那些舞者更是纤腰折若新月,流璎飖若流风,即便是不懂舞蹈之人,也会为其精湛的舞艺而叹服。 可越是如此,周瑜就对袁术越是失望。 不将士卒约束成令行禁止的强军,反倒让舞者这般整齐划一。 不将百姓视作珍贵之人,任其流离失所,反倒将乐师养在营中,为他一人弹唱。 这样的人,这样的诸侯,如何能成就大事呢? 再想想刘邈之前将那些女伎尽数送予武将校官,周瑜就更加对袁术失望,认为他能从那样富贵的出身沦落至此,其实也不是无迹可寻。 袁术浑然没有发现周瑜对自己的不屑失望,反而指着这些舞者向周瑜炫耀:“即便是仲山,估计也没有见过这样美妙的歌舞吧?” 说完,袁术率先一拍脑袋:“我倒是忘了!仲山好美妇,这些少女怕是不入他的眼睛。” 袁术还向周瑜印证,问周瑜是不是确有此事。 周瑜不好判断,只是如实将刘邈来了淮南没几天,就已经勾搭上陆氏、吴氏、吕氏的事情告知袁术。 “哈哈哈哈哈哈!仲山果真风流!” 袁术可以肯定,刘邈绝不是另有企图,只是单纯的好色! 好色好啊! 要是一个人真的无欲无求,那袁术还真的害怕! 既然好色,反倒是好事! 袁术忽然问道:“仲山是否还没有正妻?” “陆氏、吕氏尽是纳妾,并无正妻名分。” “大丈夫怎能无妻?” 袁术一拍大腿:“当然!我也知道仲山毕竟是汉室宗亲,乃琅琊孝王之后,寻常女子自然配他不上!” 周瑜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袁术问道:“却不知,我袁氏女子,能配的上仲山,成为他的正妻吗?” 大家劳动节快乐!假期虽好,不要放纵,保护自己身体啊亲!!! (本章完) 第63章 扬州牧!征东将军! 第63章 扬州牧!征东将军! 周瑜小心询问:“可是后将军之女?” “非也!” 袁术笑道:“吾女如今不过两岁,如何当得起联姻之事?” “倒是吾兄在汝南尚有一女……公瑾也知道,吾兄为董卓所害,故此我那侄女这几年也一直披麻戴孝,不曾考虑婚事。如今她已过了桃李年华,我这个做叔叔的,也应当为她考量了……嘭!” 说着说着,袁术又狠狠拍向桌案,眼神阴鸷:“都怪那婢生子!不然我袁氏何止如此!” 袁术其实,并非汝南袁氏真正的嫡长子。 在袁术上面还有一个同母兄长,名叫袁基,官至太仆。 因为袁绍起兵时,袁基等人尚在雒阳,于是董卓就杀害了袁基及其母亲等袁氏宗族,也就是将袁术的亲兄长和亲生母亲给杀害。 这在当时关东引起震动,也让士人更加排斥董卓,所以周瑜哪怕距离雒阳再远,又哪会没能听闻这件事情? 而当听闻是袁基之女,周瑜忽然放松下来。 只要不是袁术的女儿,那就好办! 袁基之女身为汝南袁氏真正的嫡系血脉,和刘邈也算是门当户对。 至于袁术说的已过了桃李年华……不就是年纪稍大些吗?恰好刘邈也“好美妇”,这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啊! 最重要的是,眼下周瑜就在袁术身前,难道还能拒绝袁术不成? 周瑜只得佯装欣喜:“若后将军真有此意,刘使君又哪里有拒绝的道理呢?只是这毕竟是使君的私事,我位卑言轻,恐怕还要赶紧回去与使君禀明。” 袁术骂了两声袁绍,便再次摇头: “周郎既然说了仲山没有拒绝的道理,那又何必着急?” 袁术举杯示意:“周郎今日暂且宴饮,明日再回去与仲山说这门亲事!” 周瑜连连致谢,只是喝了几杯后就以不胜酒力之由朝着袁术告退。 虽然周瑜离去,但是袁术的兴致却并未减弱。 相反。 没了周瑜之后,袁术更加肆无忌惮,将面前的玉玺又拿在手中,不断摩挲上面的每一个纹路。 长史杨弘有些好奇:“后将军,这当真是玉玺吗?” “那还能有假?” 袁术可不是常人!他可是真的见过传国玉玺! “昔日孝灵皇帝在位时,我曾跟着大将军何进于北宫当中见过玉玺,绝对不会有错!” 尤其是制造传国玉玺的和氏璧总是散发着一种油润且圣洁的光泽,哪里是能够随意仿造的? 袁术双手抱着传国玉玺:“只是我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够在这里重新见到它罢了!” “刘邈,刘仲山……此人当真是我的贵人啊!” 传国玉玺说是玉,可却犹如羊脂一般看着温润,非但没有石头的棱角,反而好似一块乳酪般令人垂涎欲滴! 袁术看着这传国玉玺,竟真的忍不住伸出舌尖,轻轻舔舐上方的五龙雕刻! “啧!” 在舌头碰触玉玺的那一刻,袁术好似触电一样浑身颤抖了一下,随即脸上便又露出陶醉的神情。 “仲山对我有大功!如今又为我在濡须口抵挡周昕……虽然没什么用,却也不能不否认其一片赤诚!” 袁术的脸藏在玉玺后面,沉声询问:“我愿厚谢仲山,不知以何为谢礼?” 主簿阎象出列拱手:“后将军,刘邈本就是汉室宗亲,又是两千石的郡守……再往上就是九卿之位,已经不是后将军能够进行表功的了。” 袁术听后,有些不太满意。 长史杨弘见状,亦是开始补充:“献玺之功,岂能不表?难道要让世人以为后将军乃是有功不赏,有劳不录之人吗?” “先汉末,王莽兵败被杀,传国玉玺不知所踪,还是禁卫军校尉公宾得传国玺,趋至宛,献于更始帝刘玄。后来公宾位列九卿,这才是对献玺之功的表彰啊!” 主簿阎象却反驳道:“那周公瑾已经说了,刘邈来献玺,并非直接要献给后将军,而是要后将军转交给天子。” “况且,后将军乃是汉臣,又如何能够僭越,留下玉玺,表彰刘邈呢?故此,刘邈之功,并不能与那公宾相提并论!” 阎象没有发现,袁术藏在玉玺后面的脸庞在他说完这些话后逐渐变得有些难看…… 阎象与杨弘还在争论,但袁术内心自己已经做出了判断。 等到周瑜第二日酒醒,就被袁术叫了过去,接过对刘邈的诏书—— “邈天资仁厚,宇量阙毅,崎岖百折,偾而益坚。颠沛之际,信义逾明。故能终系景命,信大义于天下,归还玉玺,故后将军术特表邈为扬州牧、征东将军,赐钱十万、金三千、缣两千匹、珍珠两斛、皂盖大车一辆、金钲黄钺一对!” “……” 豪气! 周瑜自己也是世家大族出身,可舒县周氏和汝南袁氏相比,无疑是显得过于寒酸。 铜钱十万、黄金三千、丝绢两千……这些财货,怕是足以比的九江郡今年三分之一的赋税吧? 兵败逃窜的袁术却能将这些东西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送给刘邈,完全展示了什么叫财大气粗!什么叫豪门底蕴! 而那封诏书上的“征东将军”对周瑜而言更是意外惊喜。 有了这个武职,刘邈完全可以讨伐江东,而不至于大义有亏! 须知,江东不仅是有丹阳太守周昕这种袁绍派系的官吏,还有如会稽太守王朗、豫章太守华歆这种被朝廷任命为守土之臣的名士。 若仅仅是一个扬州牧,恐怕还不能令他们信服,甘愿被刘邈调动。 可如今既然挂上征东将军的名号,便是有了大义,有了法理,与单纯一个扬州牧全然不同! 除此之外,配套的印绶、符节、斧钹和衣冠也都被袁术准备后,主打一个方便贴心。 临别时,长史杨弘还亲自将周瑜送到渡口,并且再三安顿—— “后将军对联姻之事始终念及!周郎回去后切记一定要与刘使君说明,尽早成婚!” “一定!一定!” 周瑜来时不过抱着一块石头,但是走的时候,身边赫然多了几十船的财货! 再想到袁术还念念不忘与刘邈联姻之事,周瑜更是一叹:“后将军……当真是个忠厚人啊!” (本章完) 第64章 南有樛木 第64章 南有樛木 周瑜再度乘舟返回淮南,陈瑀也是再次出面迎接。 因为周瑜献玺的动静实在太大,所以陈瑀此番也知道了周瑜去北面的一趟做了些什么。 淮河南岸,听到船头铜铃在暮风里荡出细碎的响声,陈瑀掀开临时搭建草棚的苇帘,面色复杂的看着乘舟而来的周瑜。 “公瑾此去,倒是做了一件大事。” 陈瑀看到周瑜身后那从北岸运来的财货,却是哑然失笑,显然是想到了上次刘邈空手套白狼,直接从陈温、袁遗那里要来钱粮的场面。 “这次又是他的主意?” 不过陈瑀很快自问自答:“连传国玉玺都能这般轻松的交给别人,除了他也没人会这么做了。” “他所谋求的,难道就是这些财货吗?” 周瑜摇头:“后将军还表刘使君为扬州牧、征东将军。” “原来如此。” 陈瑀带周瑜来到草棚中坐下,亲自为周瑜倒上一杯温酒:“那日仲山与我初见,便说自己是袁氏门生,结果现在他倒是真的成为了袁氏门生了不成?” 虽是提问,但陈瑀今日显然不是要来询问周瑜,而是要将一些话说给周瑜听,再让周瑜回去说给刘邈听。 “仲山以玉玺换来扬州牧之职,又在濡须口大兴土木,修建坞堡、建造船只,想必是知道自己现在不能与后将军争锋,故此特意领兵南下,前往江东避难吧?” 周瑜心中警铃大作,不明白陈瑀为何会说出这话来。 陈瑀却摆摆衣袖:“但凡与仲山相知相识,就知道他不是久居人下之辈,哪里可能继续侍奉后将军?所以我猜到倒也不难。” 周瑜此时忽然有些看不懂陈瑀,不知他这个由袁术亲自任命的扬州刺史心里到底作何念头? 陈瑀捋着胡须,看面前滔滔淮河,依旧自顾自道:“家父陈球,有闻则起,有言必诤,洁白之节,情同皎日,忠贞之操,好是正直。” “我下邳陈氏虽为州郡大族,但家父在世时仍旧常教导我,要与民为善,仁义待人,不能以世家之厚,而轻于百姓之薄。” 陈瑀从怀中取出一枚铜符放到周瑜手上:“眼下淮南已经不是百姓能够安居乐业的地方,既然仲山想要带百姓前往江东,那我就助他一臂之力吧!” “故刺史陈温,为防止后将军渡河,将大量舰船都囤积于合肥渡口。” “公瑾此去,可顺路带上这些船只前往江东,成全我的绵薄之意。” 周瑜此时方才明白,陈瑀竟然已经有了背弃袁术的念头! 他此时颇有些惊喜,赶紧劝道:“既然刺史有弃暗投明之心,那为何不与我同去?” “反正如今有袁遗、周昂他们抵挡袁术,你不妨与我们一起前往江东如何?” 面对周瑜的邀请,陈瑀却摇头不愿。 “公瑾还不明白吗?我将那些船只交给你们是为了百姓,同样留在这里依旧是为了百姓啊!” “我走了自然轻松,可袁遗、周昂,又哪里是能保全百姓之人呢?” “何况……昔日是我自己与仲山说要割袍断义,如今又去寻他,岂不为他耻笑?” 周瑜对此却有不同的见解—— “刺史既然与刘使君相知相识,难道以为刘使君那样的人会在乎之前的割袍断义吗?” “而且就算您留在这里,难道就能护住淮南百姓,不让其遭受侵害吗?” 陈瑀沉默。 半晌…… “家父当年已经贵为三公,可看当时的宦官猖獗,明知曹节、赵忠他们声势庞大,却依旧密谋将其铲除,这才葬送性命。” “我陈瑀没什么别的本事,但得益于家父教诲,至少知道一个在其位,谋其政的道理。” “若是真的走到那一步,倒也不算是辱没家父之名!” 而后,陈瑀又轻松的笑起来。 “以往吾总以为,道阻且长,需漫漫上下求索。” “但辨明白一些道理后,却发现终是吾道不孤!” “前有陆忠义、刘仲山,现在又有你周公瑾,我怎么会不感到快乐呢?” “不光你们,听说在临淮东城县,有一姓鲁的富户也是变卖田地,大散财货,赈济贫困,收留流民。” “天下尚有仁爱之士,世道并非永远艰难,我相信将来终有一日能够天下大同,百姓安康。一想到这些,我就有勇气去做之后的事情啊!” 周瑜肃然,朝着陈瑀郑重行礼。 “我之前听说刘使君因为您的离去而黯然神伤,现在看来,方才知道您这样的君子便是一日不在身边,也会觉得失去神采啊。” “还请刺史放心,我们一定尽力将百姓运过江去,绝不辜负刺史仁义之心!” 不轻易在旁人面前演奏的周瑜此时却是盘膝而坐,弹古琴而唱《羔裘》—— “羔裘如濡~洵直且侯~彼其之子~舍命不渝~” “羔裘豹饰~孔武有力~彼其之子~邦之司直~” “羔裘晏兮~三英粲兮~彼其之子~邦之彦兮~” 穿着润泽羔皮袄,为人正直又美好。就是这样一个人,不怕牺牲为君劳。 穿着豹饰羔皮袄,高大有力为人豪。就是这样一个人,行事司直为民忧。 羊羔皮袄真光鲜,素丝装饰更灿烂。就是这样一个人,方才是国之栋梁! 陈瑀听的如痴如醉,待周瑜奏罢,亦是唱《樛木》以回应: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 “南有樛木~葛藟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 南山有棵弯腰树,野葛到来缠住它。有这快乐的君子,幸福到来安定他。 南山有棵弯腰树,野葛到来掩盖它。有这快乐的君子,幸福到来扶助他。 南山有棵弯腰树,野葛到来萦绕它。有这快乐的君子,幸福到来成就他。 陈瑀眼含热泪。 远方的君子啊,幸福总有一天会从期待变成到来,从到来变成永远。 倘若真有那么一天,你一定要代我好好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幸福啊! (本章完) 第65章 拜建武中郎将! 第65章 拜建武中郎将! “……” “矫情!” “非常矫情!” 周瑜一到舒县,就将自己与陈瑀的江边对唱告知刘邈,结果却得到一句“矫情”的评价…… 刘邈斜倚在一根栏杆上,眼睛下的白瓤几乎已经翻上了天际! “使君对刺史……是不是太刻薄了些?” 周瑜本以为刘邈会对陈瑀有些敬意,再不济也有三分同情,可最后只有一个“矫情”的评价? “公玮矫情,你也矫情!” 刘邈毫不客气的再次强调,同时将手中早已备好的一袋柑橘递给周瑜:“马上入冬,最后一次吃橘子,拿好!” 周瑜悻悻,但却还是接过橘子剥开一个塞入嘴中。 入口的酸甜一解这些天的寡淡,周瑜有些惊奇:“使君怎知道我爱吃柑橘?” “废话,上次在鹊渚吃了你半个橘子,你那眼神就和要杀了我一样,我还能不知道你爱吃什么?” 刘邈摇头。 如今食物滋味多是寡淡,即便是那些贵重的香料味道其实也称不上有多浓烈。唯有这土生土长的柑橘能够带来些与平日里不同的酸甜滋味。 看周瑜大快朵颐,刘邈又笑了几声:“所以我说你与公玮矫情。” “他若真有济世救民之心,直接将寿春的府库全部搬光运到江东不就行了?光嘴上喊着救民,难道不知道民是要吃饭,要钱的吗?” “还有你,他既然和你说了那些话,你和他废什么话啊?直接打晕了装麻袋里带回来就是!” “什么君子道义,那玩意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才能彰显的!眼下明明大道朝天,某些人却非要在路旁找棵歪脖子树吊死,不是矫情还能是什么?” 周瑜哑然。 一方面,他觉得和刘邈说这些是在对牛弹琴。 另一方面,他觉得这头牛的话貌似还真的很有道理…… “那刘使君不如亲自去一趟寿春?将刺史打晕带回来?” “没空!” 刘邈瞅着周瑜身后的几十船货物,已经直接笑出了声,随即就朝着周瑜伸手:“东西!” 周瑜自然知道刘邈要什么,便将怀中一直揣着的那道诏书交给刘邈。 刘邈打开,也是笑了起来。 “这“汝南袁氏”四个字,眼下怕是比真正的圣旨还要管用!” 扬州牧、征东将军! 这道诏书好像一剑斩断了刘邈的镣铐,让刘邈终于是得以龙游大海! “走!公瑾!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周瑜有些疲惫的囔囔了几句,却还是跟上了刘邈的脚步,一路来到了舒县南郊。 周瑜到了近前才发现,刘邈麾下的两千新卒还有蒋钦、周泰麾下的一千水军早已汇聚在此处,面向两座巍然矗立的高台。 舒县特有的歙石垒砌的坛基肃穆如山,台上玄色旌旗猎猎翻飞,绣龙纹的赤色纛旗直指苍穹! 刘邈率先踏着丹墀缓步登坛,身后是陆康长子陆儁手捧铜盘,盘中一方青铜虎符、一柄鎏金汉剑,灼灼生辉。 周瑜看到这一幕,方才知道刘邈要做什么,故此张大嘴巴。 只听陆儁高诵祝词,声如洪钟:“天佑大汉,今择吉日,设坛拜将!”三声号角裂空,鼓声如雷! 刘邈这才笑嘻嘻的转身面向周瑜,小声道:“惊喜吗?” 惊喜? 这完全就是惊吓! 周瑜有些局促的看着自己身上的深衣,再看着台下的三千士卒,颇有些埋怨道:“刘使君,怎么也该让我回去换身甲胄再来的!” 设坛,拜将! 这份殊荣,古往今来能有多少? 周瑜没想到,刘邈竟然这么草率的就开始了? 同时周瑜也没有想到,刘邈竟然真的会拜自己为将,要自己统领兵马! 虽然刘邈之前就早有提及,可当眼下这一切都发生之时,周瑜却又仿佛不敢置信! “哈!没事!有我陪你!你怕什么?” 不止周瑜没有穿甲胄,刘邈同样也是简单的一袭绛红深衣,没有那么考究。 刘邈从金灿灿的铜盘中拿过虎符与长剑,走到周瑜身前不过五寸的地方。 “公瑾,活在这个时候,总是要打仗的。” “我们的第一场仗,哪怕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打哪里。” “我且问你,你要多少兵马才能打过江去?在江东拼下一块立足之地?” 周瑜虽然自诩有谋略,可终究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急促呼吸了好一阵,才将视线放到下方的士卒上。 原本的两千,不过新兵。 蒋钦、周泰麾下的一千兵马,也多是没受过训练的青壮,姑且也只能算是新兵。 总结来说,现在是要靠他手里的这些新兵去江东,和周昕麾下的丹阳精锐血拼! 尤其是隔着一条长江天险,更是将进攻方的劣势无限放大! 不过周瑜细细一算,还是给出一个数字—— “两千!” “我从合肥带来的舰船中有一艘楼船,此物在江上乃是利器!” “配合蒋钦、周泰麾下善于水战的兵马,已经可以一搏!” 周瑜说完后,却是有些忐忑的看着刘邈。 总共才三千兵马,他竟然要走了两千。 须知他与刘邈,终究不如陆康、陆儁那般亲近。 强枝弱干,这种决心可绝不是能够轻易下达的! 果然…… 只听刘邈沉声道:“不行!” 周瑜虽感失望,却也没有意外。 正等他要重新削减人数时,却听刘邈说:“我拜公瑾为将,可不是让你仅有一搏之力的!” “我拜公瑾为将,是要你百战百胜!绝不失利!” “我且问你,若是将三千兵马全部交给你,你究竟能不能打赢这仗!” 周瑜怔怔的看着刘邈。 可见刘邈神色虽然如常,可眼中却是严肃,便知道刘邈并没有轻佻到在这种大事上开玩笑的地步。 全部兵马,尽数托付! 饶是周瑜,此时肩膀也震动了一下。 三千兵马、无数船只,尽在自己一念之间就能够调动! 运筹帷幄,决胜战场! 大丈夫,当如是也! 周瑜深吸一口气:“此战,必胜!” 刘邈随即便将虎符和汉剑交到周瑜手中:“吾以征东之名讨伐汉贼,今日便以公瑾为建武中郎将!荡平江东!” 随着周瑜接过虎符与汉剑,下方将士忽然爆发出震天欢呼! “拜见征东将军!拜见建武中郎将!” “拜见征东将军!拜见建武中郎将!” “……” 周瑜怔怔看着下方,又盯着手中的虎符汉剑,也是侧过身来,看向旁边不断对着这些士卒振臂的刘邈,随即便俯身朝刘邈郑重一拜—— “末将周瑜,见过主公!” (本章完) 第66章 投奔 第66章 投奔 三军将士齐呼姓名,天下又有何人不向往此时此刻? 虽不过三千士卒,周瑜此刻却是豪情万丈,颇有种俯瞰天下的畅快! 对了…… 周瑜才想起,有件事情还没有与刘邈说。 “主公!袁术欲嫁袁氏女,以作联姻!” 周瑜有些忐忑,不知这样会不会坏了刘邈大计,心中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袁氏女?” 刘邈果然一愣,随即就问:“那袁氏女貌美呼?” “未曾相见!” “没见过你就敢随意答应婚事?” 刘邈面红耳赤,俨然颇有一种要和周瑜拼命的架势! 周瑜急了:“主公娶妻,难道只看容貌吗?” “废话!娶妻最重要的不是容貌还能是什么?你娶妻难道不看吗?” “……” 周瑜道:“那可是袁氏女!” “那又怎样?” “可为主公助力!” 突然想到袁术说过的话,周瑜赶紧又道:“那袁氏女乃袁基之女,因为守孝,如今已过桃李之年!而且汝南袁氏毕竟累世豪门,女子容貌总归差不到哪里去!” 换句话说…… 袁氏,是个美妇! 刘邈这才消气:“不早说!” 周瑜:??? 他也不知道刘邈是因为自己前一句话还是后一句话,不过反正此事算是交待过了! 刘邈见周瑜方才被吓的够呛,也是大笑着一个巴掌将其拍到前面,让他站在台前。 “去吧,公瑾!” “从今日起,你便是最锋利的那柄长剑!” …… …… 吴郡,富春县。 孙坚的尸身已经落叶归根,其坟冢旁侧也修筑起几间草庐,供吴氏、孙策等孙坚血亲守孝期间居住。 吴景、孙贲、程普等将已经尽完自己的礼仪,聚在一起,漫步浙江江畔。 吴景扶剑,眺望北方。 “已经传来消息。” “刘使君以鱼腹藏玺之名,给后将军献上玉玺。” “后将军亦是表刘使君为扬州牧、征东将军,听闻还要嫁袁氏女以作联姻。” “他没有食言,那件祸事,终究是由他出面解决了。” 孙贲、程普都知道吴景在此时说这话是何意,故此都默不作声,只等吴景自己将那话说出来。 “诸位,我等跟随文台南征北战,彼此也算是生死之交,犯不着有什么话藏在肚子里,故此还是应当直言不讳!” 吴景转过身来,与孙贲、程普面对着面。 “吾毕竟是吴郡人,宗族父母都在此地,不得不为自己考虑。” “之前还担心刘使君没有大义,不能前往江东;更担心刘使君与后将军为敌,致我等于不仁不义的地步。” “可眼下,后将军与刘使君相处和睦,刘使君也是扬州如今的长官,那我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吴景拔出长剑,重重插在地上—— “便是为了宗族,我也只能投靠刘使君去!在他麾下听命,不至于让麾下儿郎饿死!” 一个有钱、有情义,同时如今还有了大义的主君,让吴景这本就出身于江东的将领格外眼馋! 而程普听后,也是拔出腰间刀刃。 “程公!连你也……” 孙贲出言想要制止,可程普的刀刃也已经插到土地中。 “伯阳,我与义公都是幽州人,倒是无所谓宗族。” “可我们麾下的那些亲兵大多都是同乡同郡之人,就算不为了别人,也要为他们好好考量,谋个生路。” 程普胡须已经有些斑驳,身为军中长者的他,在经历了诸多事情后言语间也已经多了几分唏嘘。 “无论你我,都非能够独当一面的大才。” “诚然,伯符确实有乌程侯之风,可他终究要为乌程侯守孝一年……蹉跎不蹉跎光阴无所谓,可人总是要吃饭的,那些士卒总不可能一年都不吃不喝,在这里等待着伯符吧?” 程普也劝孙贲:“那刘邈刘使君为人豪爽,不拘小节,又是汉室宗亲,名正言顺,如今更是被后将军表为扬州牧、征东将军,论身份,论名望,怎么都不差……还是说,伯阳就认准了后将军这一棵大树,偏偏要去寻求他的庇护呢?” 孙贲见吴景、程普都起了投奔刘邈之心,也是颓废的叹了口气,随即恼火的重重坐在河边的泥土地里,压弯了一众杂草。 看前方浙江奔流不息,孙贲却是鼻子一酸,突然来了一句:“若是叔父还在便好了。” 听了这话,吴景和程普也蹲下,一人一只手搭在孙贲两旁的肩膀上。 越看江河奔流,孙贲的眼角就越是通红。 时光匆匆,正如这江河。 江河之水不能倒流,时光亦是不能重来。 刻舟求剑之法,终究不过笑柄,世间之物,又哪里有什么失而复得? 三个在战场上皆能悍勇杀敌的战将,此时前有浙江之水滔滔,后有孙坚之墓皑皑,终究是忍不住痛哭起来。 可这世间终究残忍,就连三人的哭声和泪水也是流停不住,慢慢被浙江之水带走,到最后只留下若有若无的啜泣。 “吸!” 孙贲哭过后,终于有了决断! 他起身亦是拔剑! 剑影冰寒,将他脸颊上的泪痕也被晃出亮光。 孙贲凝望此剑,忍不住伸手弹动剑身—— “叔父啊叔父,侄儿无能,终究不能保全部曲,只能依附他人。” “但如今投奔那刘使君,却还是为了伯符将来。待伯符孝期结束,我自然将麾下兵马悉数交付于他他,要他继承您的衣钵,继续征战四方!” 说罢,孙贲不再犹豫,也将长剑插在地上!算是完成了盟约! 吴景面有喜色,当即拉住孙贲的手:“伯阳能够明辨是非,实乃幸事!” 程普则是最知人情冷暖,已经为之后事情考量清楚:“既然如此,事不宜迟!” “雪中送炭,总好过锦上添。” “你二人先领两千兵马屯兵此地,护住乌程侯家眷,我与义公、公覆、君理等人这就乘舟北上,往舒县去寻刘使君去!” “只是如今,刘使君已经贵为扬州牧、征东将军,还与袁氏结为姻亲,却不知道还愿不愿意收留我们……” (本章完) 第67章 都督 第67章 都督 刘邈收到程普信件之时,已经又从舒县来到了历阳。 历阳县南有历水,历水可直通长江! 近些天也已经有斥候将江岸防线打探清楚,交予刘邈。 此处的长江呈南北走向,在长江中心有两个大洲,一处名为当利口,一处名为横江津,一北一南,互为犄角,在其后方的东岸,则是地形险要,易守难攻的牛渚。 在牛渚之后,则能够畅通无阻,前往采石矶,然后直通丹阳郡的郡治——宛陵! 如今最难的,便是要怎么突破当利口、横江津、牛渚这道几乎堪称天堑般的防线。 周瑜、陆儁、蒋钦、周泰一起坐于帐中,盯着大帐前的舆图,都是久久不言。 即便是周瑜,也在这一刻真正认识到了长江天堑的强大,思索破敌良计。 刘邈看了看上面的舆图,然后就又无聊的翻了翻桌案上的竹简。 那些自然不是什么军情,而是蒋钦、周泰、吕蒙三人这些天观摩兵书后交给自己的读后感。 三人毕竟皆是青史留名的名将,尤其是吕蒙,写出的东西往往都能让人眼前一亮,不拘泥于常态,所以刘邈在观看这些读后感时,自身的军事造诣似乎也在突飞猛进! 不过这长江天堑显然不是刘邈临时翻翻兵书就能解决的,所以在看了一阵后,刘邈再次抬头,和周瑜等人大眼瞪小眼…… “刘使君,富春有信件。” 富春? 刘邈让士卒将信件拿给自己,嘴里还有些纳闷:“富春?难不成是吴氏写来的情书不成?” 等拆开竹简上捆着的鸟羽,刘邈只看了一眼,就将其交给周瑜,自己人也是出门朝外:“公瑾,待进攻时叫我一声就行,我先回去补觉!” 补什么觉?如今大军不能渡江,你这个做主公的怎么还能睡得着的? 不过当周瑜看到信件时,立即会心一笑。 “长江天堑,要破不难!” 陆儁、周泰等人接过信件一看,得知程普诸将要来投奔,皆是一拍大腿:“此事成矣!” 有孙坚麾下的那些精锐之师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两人立即喜笑颜开,唯有蒋钦思索片刻,立即出门追上了要回去补觉的刘邈。 “主公!” 蒋钦也换了称呼,这意味着与刘邈的关系更亲近了一些,有许多话也是能够直接言说,不用顾忌什么。 “主公,程普、黄盖等人都是孙坚麾下的骄兵悍将,这些人前来投靠于主公,是仰慕主公的声望大义。可如今主公既然已经拜公瑾为建武中郎将,将军事悉数托付,那是不是意味着程普他们也要听命于中郎将?而中郎将如今年岁毕竟不大,难道主公就不害怕他们对中郎将有轻视之心,不肯听命于中郎将吗?” 蒋钦水贼出身,最明白服众一事的艰难。 如今周瑜年岁尚小,又无带兵的名望,如何能压的住程普那一行人呢? 刘邈听后,哈哈一笑,随即拍了拍蒋钦的肩膀:“公奕!你可知我之前说过的将兵事悉数托付公瑾的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兵事上的事情,我再不过问!包括这如何服人、用人,也全都靠他周公瑾。” “这次程普既来,如何让他们信服,那是他周公瑾的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再说……” 刘邈两手一摊:“我既然拜公瑾为将,他总要向我,向你们,向所有士卒证明,他配得上这个位置!” “若是一有什么事情就来寻求我的帮助,那恐怕军队中的将领就更不会服他了!” 无条件的信任。 无限制的权利。 就意味着被赋予者,也要有无上限的能力。 如果周瑜连程普他们都无法拿捏,那这调动三师的位置,还是趁早换人吧! 蒋钦哑口无言,觉得刘邈的道理每次听起来虽然歪,可却又好像都是正确的,只能是重新回到营帐去。 “公奕!你干甚去了?” 周泰不知蒋钦方才为何突然出去,便高声询问。 蒋钦看了眼周瑜,也不隐瞒,将刘邈的话重复给他听。 蒋钦本以为周瑜听后心中多少会有些不舒服,岂料周瑜只是轻笑一声。 “我早料到主公会这么说,所以才没有询问他此事。” 蒋钦急道:“可这些人毕竟都是些骄兵悍将,又不像我等知道公瑾大才,他们怎会服于公瑾呢?” 周瑜保持着嘴角的笑意继续摇头:“我为何要让他们服于我?只要他们服于主公,听从战场调命不就可以了吗?” 蒋钦眉头一簇,显然以为周瑜不知道这些骄兵悍将的厉害。 不过周瑜随即又道:“而且公奕难道以为,主公当真就一点事情都没做吗?” “做了何事?” 刘邈方才完全甩手掌柜一样,蒋钦是真的看不出来他做了什么能够让程普等人信服的事情。 周瑜指了指旁边的陆儁:“之前主公将寿春运来的钱粮尽数交予程普他们,却没有要一分报酬。” “便是寻常百姓都知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道理,程普等将又怎会不知道此事?” “所以,至少这一次的渡江之战,他们总会听从于我的命令的。” 蒋钦听后,心中虽稍稍安定,可还是疑惑问道:“可那也只是这次听命于中郎将,那之后……” 周瑜大手一挥:“公奕勿虑也!” “主公方才有一句话说的没错——若是我不能让诸将信服于我,那我还是尽早退位让贤,让别人来接替此位!” “倘若这次战事结束,程普等将还是不能信我,那我也自愿向主公请辞!” 周瑜此时英姿雄发,自信之态好似熊熊烈火,让帐内众人都眯住眼睛。 若是此战过后,程普等人还不服我,便是我没有本事! 这样的自信,若是不了解周瑜的人,恐怕还真的以为周瑜是个狂狷之徒了! 蒋钦心悦诚服,也就不再提及此事。 而另一边的刘邈虽嘴上说着不管周瑜,不过当天便再次给周瑜发来一封手书—— “以周瑜为都督,督军御史以监督诸军!” 如此,程普诸将若是不听命于周瑜,那可就要按军法处置了! (本章完) 第68章 渡江(上) 第68章 渡江(上) 程普、韩当、黄盖、朱治四将率领两千兵马乘舟前往历阳,一并并入刘邈大营。 刘邈设宴款待,席上也介绍了周瑜。 其实因为周瑜与孙策乃是好友,他们早听闻周瑜之名。 可当他们听说刘邈竟然拜周瑜为将,以周瑜为都督,表情顿时异常精彩。 好在终究如周瑜所料,程普等人不敢一来就质疑刘邈与周瑜,故此无论心中怎么想,终究还是认下此事,听从周瑜调度。 “出发!” 十月初七这天,正是立冬的时候,周瑜终于决定——渡江! 刘邈这才睡眼惺忪的从被窝里出来,完全没有个主帅的样子。 不光如此…… 关于此战的提前布置,不知道。 关于此战的具体细节,不知道。 关于此战的军事调动,同样不知道! 刘邈只是披好自己的金银鳞甲,在外面又罩了一层御寒的绛红大氅,随即就来到周瑜跟前打着哈欠:“公瑾,这仗什么时候能打赢?” 周瑜一身银甲,英姿飒爽。 可因为是第一次调动这种规模的大军作战,即便是周瑜,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不过见刘邈这般轻松,仿佛连觉都没有睡醒,丝毫不担心战事结果之后,心中紧张的情绪也渐渐消退。 “恐怕需要几日。” “几日啊?我还以为早上开打,晚上就能打完呢。” 刘邈的话再次让周瑜哭笑不得,不过却也让周瑜心中最后一丝压力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还劳烦主公多等候我们几日了!” 历阳码头上,程普、韩当、黄盖、朱治、蒋钦五将早已各领部曲在船上候好。 陆儁虽然常常一副将军打扮,但谁都知道他这个“关系户”压根就是个架子,所以周瑜并没有让他率兵,而是让他留守大营。 周泰则是早在一艘艨艟上等候,迎接刘邈上船。 刘邈抖了抖身子,将困意抖擞干净,这才打量起远处的长江。 长江宽阔,在这历阳处更是有四、五里的距离。 平日举目眺望,即便是个大晴天也不能窥及对岸,只有水天一色的蔚为壮观。 更别说今天…… 昨晚还清晰可见的江面,今日却忽起溟蒙白霭,如天倾素绡,将千里长河尽笼于混沌之中。 莫说是对岸,即便是自己这边,若是稍微离的远些,也都看不清船只踪迹,只有少许火把上的火焰轻轻跳动几下,朦胧似纱。 “立冬之时,江边易起大雾!” 周瑜没有将视线放在远方,而是跟在刘邈身边,看着手中的舆图:“大雾一起,视线受阻,对岸守军难以察觉我军大船靠近,就算靠近,也只能用弓箭御敌。” “陈刺史赠予的那些船只中有不少都是外面裹着牛皮的艨艟,箭矢不易穿透,我又命士卒在舰船外面裹上一层稻草,如此便可万无一失,可以直达当利口、横江渡两处!” 刘邈奇怪的看了周瑜一眼:“草船借箭?” 周瑜:“?” 刘邈此时可看见了一些艨艟周围的稻草,于是询问:“若是对方用火箭相攻,或者火船相撞怎么办?” 周瑜微微一笑,伸出手掌,感受着岸边强风吹动。 “如今已经入冬,吹的都是西北风,哪有对岸的守军会用火来攻呢?那样难道不是作茧自缚吗?” “倘若对方真用火来攻,那我倒是真要亲自去感谢一番了!” “……” 刘邈不再言语,只是屡屡伸手,确认刮的确实是西北风,而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东南风。 率先出发的,是蒋钦麾下的水军。 其麾下大都配备走舸,六人一船,各有三名士卒位于船只两侧摇橹前进,在水上速度极快!加上今日大雾,竟好似鬼魅一样率先消失在长江深处,不知所踪。 蒋钦头顶绑着块青蓝色的帻巾,一只脚踩在船头,双眼如箭,盯着前方浓密之处,直到有星星点点的火光亮起,蒋钦才捏拳让后方船只噤声。 此处,已经靠近当利口五百步处! 若是平日里,这个距离早已经被当利口上的守军发现,不过现在因为有大雾阻拦,反倒是蒋钦及其部曲能看的见当利口大营的火光,而当利口的守卒反而不能看见已经摸到跟前的蒋钦。 蒋钦观察一阵,见对面的大营没有动静,便又做出手势。 这些乘走舸小舟而来的士卒都是水贼出身,虽不及程普诸将麾下士卒精锐,也不如陆氏新募的两千新卒甲胄齐全,但论及水中功夫,却是其中翘楚! 一个个方才还在摇橹的水军士卒将短刀、杀鱼刀叼在嘴中,身子后仰,整个人就犹如一条游鱼钻入水中,没有荡起一丝浪! 每艘船上只留一名士卒看管船只,其余数百人都悄无声息的进入水中,自水面荡漾着悄悄摸入当利口大营。 当利口大营中的守军浑然不知,即便江边起了大雾也并未有提防之心。 如果说淮南是承平日久,那江东完全就是一片世外桃源! 天下再怎么纷乱,有长江天堑阻拦,北面的一兵一卒都休想踏入江东半步。 顶多,是有些流民从北面渡过来而已,算不上什么大事! 眼看近处不足数十步的地方水浪起伏,守军还嘻嘻一笑:“今日江中,恐有大鱼!” 直到蒋钦身先士卒,好似一条水老虎一样窜出,惊起浪,当利口大营才好似烧开的陶釜一般沸腾! “敌袭!敌袭!警戒!” 鸣镝之声划破天际,在当利口高处的烽火台也瞬间点燃,一时间,更南面的横江渡、东面的牛渚也是纷纷亮起火光,将半个长江都尽数照亮! 蒋钦上前第一时间将手中短刀投掷出去,精准命中一名守军士卒的咽喉,随即才是擦拭了脸上的水珠。 仰头看了眼营地中高高矗立的箭楼,蒋钦大手一挥:“毁去此塔,赏丝绢百匹!” “噢噢噢噢!!!” 本就水贼出身的部曲听闻有重金奖励,口中怪叫着就冲了上去! 毁去箭楼,毁去当利口临岸的制高点,便是周瑜交给他们这支部曲的第一个战略目标! (本章完) 第69章 渡江(中) 第69章 渡江(中) 当利口整体狭长,南北各有两处营寨渡口。 眼下蒋钦率军突击的,正是位于北面的营寨! 蒋钦扫了一眼守军大营,眼看已经有反应过来的士卒登上高处,立即亲自上前招呼士卒抵挡:“不要让他们用弓弩射击!” 浮水而来,身上无甲! 若是被人站在高处射击,完全就成了活靶子! 既然持短刀上岸,那唯一的战术便是贴上去拼狠斗凶! 也顾不得因为游泳已经有些抽筋的腿脚筋肉,不少水军士卒都是一上岸就狂奔起来,见到高处爬上守军士卒,就立即将短剑、匕首砸向对方面门,给自己争取时间! 蒋钦已经率先到达箭楼之下,正待往上攀爬之际,冥冥中一股不详的预感却让他鬼使神差的将头一低。下一刻,一支锋利的箭簇就划破了头上的帻巾,将头皮都撕烂,掉下一缕发丝。 蒋钦错愕的看去,才发现是有一名守军弓箭手已经攀爬上去,正惊慌失措的看着自己,仿佛不知自己为何能躲过这一箭。 “找死!” 蒋钦直接将短刃重重砸了过去,可却被对方用硬弓弹开。 不过这也给蒋钦赢得了时间,一个虎跃上前骑在对方弓箭手身上,奋力将弓弦缠在对方脖子上,直到对方眼中已经有鲜血渗出,手脚也不再挣扎,才终于肯松下力气。 此时周围陆续又有水军上前,虽也都经历了一番厮杀,好在终于是占据了这座箭塔,掌握了北面大营的制高点! “点火!” 虽然已经完成了周瑜交代的任务,但是这么长时间,便是守军再迟钝也反应过来。 周围时不时响起的破空声毫无疑问是对方已经将汉弩搬了出来,正在朝着自己这群没有着甲之人射击! 一捧巨大的火焰自高处燃起,在江雾中格外显眼。 蒋钦命一部分士卒就近拿着箭楼上的弓箭射击,自己则是又重新回到地面,组织士卒将周围的车、案、毡帐等杂物尽数搬到门前,抵御外围守军的反击。 可蒋钦麾下士卒终究没有着甲,不一阵便出现了不小伤亡。 蒋钦的黑脸此时更像是被烟熏了一般难看,不断往渡口方向看去,神态焦急。 眼看对方弓弩密集如雨,一些栅栏和夯土上都快要被射穿,蒋钦终于忍不住爆出粗口:“娘的!怎么回事?人呢?” 就在蒋钦骂完这一句后,本来连贯的破空声突然减弱了几分,再过了一会,又完全变成了寂灭。 有胆大的水军从一个破洞处探出头去,忽然惊呼:“船!” 蒋钦蹲在地上,亦是小心翼翼的通过缺口朝外面看去。 果然是艘大船! 楼船! 韩当率麾下善射者尽数登于楼船上,居高临下,正以弓箭对地上守军进行压制! 因为箭楼已经被蒋钦夺去,陆上再没有能够压制楼船高度的建筑,故此其麾下士卒可以放心射击,完全不用担心那软绵绵的箭矢能够伤到自己! 同时楼船旁边的江雾中一阵晃动,从中再次开出几艘头有撞角,周围围有牛皮、稻草的艨艟! 艨艟横闯直撞,全然没有一丝停泊时的温柔,有两艘甚至直接就是硬生生的撞在码头的木堤上,强行降下速来! 艨艟一侧放下跳板,程普、黄盖两名彪形大汉立即从船上重重砸下,配合身上的鱼鳞重甲,好似两尊怒发冲冠的力士神兵天降! 其身后走下来的甲士也与蒋钦等人不同,各个都是裹着玄铁大胄、锻铔、披膊、甲裙,或持环首刀,或持铁戟,或持钩镶,一步步朝着守军杀去。 虽没有战马,却依旧侵袭如火;虽动作不快,可仍然是其徐如林! 蒋钦身边有士卒艳羡的看着这支强军:“奶奶的,哪天我也搞这么一套甲胄回去该有多威风!” 蒋钦虽没有说话,但眼中也有着一样的艳羡。 不过除了艳羡之外,蒋钦就是放心。 这种强军竟然都是自己的友军,那区区战事,又有什么好烦恼的呢? …… 程普、黄盖,再配合头顶不断以弓箭压制的韩当,仅仅顷刻之间,就将对面本就慌乱的守军打的溃不成军! 零星的反抗很快就被程普、黄盖的铁蹄压碎,仅仅上岸一刻钟,他们就已经按照约定,释放出胜利的信号! 后方周瑜此时也终于上岸,同时也将一些装满铜钱、丝绸的箱子搬给一众士卒,奖励诸将! 蒋钦收到赏赐,听着周围士卒的欢喜,便直接重重踢了一脚自己的箱子:“你们都分了去!” 士卒纷纷高呼,蒋钦却已经来到周瑜身边,心悦诚服的拱手道:“都督这仗打的漂亮!” 明明是第一次调动兵马,却全然没有半点生疏,干脆利落的拿下敌方一座大营。 这样的行为,显然已经不仅仅是熟读兵书能够做到的事情。周瑜在兵事上的能力,完全可以称得上一句才华横溢! 周瑜却并没有因此松懈,而是立即看向南方。 “当利口南北两处大营、渡口,必须尽数占领,否则江东运上来源源不断的士卒,那吃亏的可就是我们了。” 甚至来不及庆祝,周瑜立即让与自己一起上岸的朱治整顿兵马,立即朝南面而去。 同时周瑜还让蒋钦立即清缴大营,搜出来的甲胄、军械统计之后就立即上身,组成一支身着两裆轻甲的部队后,稍稍修整就跟随朱治而去,形成第二梯队,保持持久的战力。 至于身着重甲的程普、黄盖部,周瑜并未让其奔袭平白耗费体力,而是留程普在此地督守大营,黄盖则是与自己再次乘上艨艟,朝南面开去。 “完整夺下当利口,才能彻底打破对面的防御布置,现在还松懈不得!” 从指挥、赏赐、修整、再次进军,周瑜都游刃有余,丝毫没有半点慌乱。 繁杂的军事调度就好像一首晦涩的古谱,即便音律再是复杂,周瑜依旧能够行云流水,不出半点错误,也不留下半点空白! 程普、黄盖诸将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震惊。 刘使君……怎么就能挖掘出这么一个怪胎? (本章完) 第70章 渡江(下) 第70章 渡江(下) 朱治从陆路率先抵达南面大营,见其戒备森严,与毫无防备的北面大营完全不同,知道对方已经是做好了防备。 “先从东面薄弱之处佯攻。” 有士卒冲上去,但箭雨密布,不消半刻朱治就令其撤退下来。 “还是得等待水上舰船到来,方才能攻下此处大营!” 当利口窄而狭,攻方军阵根本无法布置开来,而守军只要数十人就能守住大营,属实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尤其是倘若舰船优势若不如收方,江东的士卒、辎重源源不断被运上大营,更是迟早被对方耗干,继而全歼! 故此,此战真正仰仗的,始终还是水战! 朱治没有急于进攻,只是让士卒在原地扎营,挖筑壕沟。 后面的蒋钦领兵到来后,见朱治没有进攻,立即前来寻找朱治:“校尉为何不领兵进攻?难道是因为惧怕敌军军势吗?” 惧怕? 朱治仿佛一眼就看穿了蒋钦,不由笑出声来: “你这黑脸后生,当年我面对几万、十几万黄巾贼众时,你怕不是还在巢湖边上摸鱼呢,现在竟然说我怕对面营中区区数百守军?” “我看你真正想骂的,是骂我为何还不听从那周都督之命,进攻敌营吧?” 蒋钦被识破,老脸一红。好在他那脸时刻晒的和锅底一样,所以旁人看去只是以为蒋钦那表情是要寻个没人的地方拉屎。 “来!过来坐!后生!刚打了一场仗,你也不嫌累的慌!你看你身后那些士卒,不少都累的吐舌头了,等会还怎么打仗?” 蒋钦朝身后看去,果然看到平日里精壮的汉子此时个个将舌头吊在外面,不停喘息。 蒋钦此时也是无奈摇头:“原地休整!” 之后便来到朱治对面的石头上一屁股坐下,上下打量起朱治。 朱治取下铁胄踩在脚下,边打理身上的尘土边说道:“听说你以前做过水匪?” “那又怎样?” 蒋钦言语明显不快,以为朱治轻视自己。 “你看你,明明一副虎将胚子,怎么却作出一副狸样?” 朱治抬头看了一眼,确认对面营地中没什么声音,这才和蒋钦继续说道:“做过就做过,有什么好遮掩的?当年长平侯卫青不过平阳侯府的家奴,广平侯吴汉也曾以贩马为生,后人难道会以为他们地位低贱吗?” 蒋钦这才明白自己错怪了朱治,只是碍于颜面,梗着脖子没有道歉。 “我年少时曾为郡吏,之后被举孝廉,又被州府征辟,后来才到乌程侯帐下领兵作战。” 蒋钦奇怪的看着朱治,显然不明白他为何要对自己说这些。 “其实当时我这样的人很多,但现在剩下来的,不过我一个、程公一个、公覆一个而已。” 朱治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把糇粮,往自己嘴里倒了一点,又抓给蒋钦一把,然后就着水,胡乱嚼了几下就咽到肚子里。 蒋钦也不是秀气的人,早晨的厮杀早让他感到疲惫,所以也一口吃了这些糇粮,补充力气。 见到蒋钦做事爽快,朱治也是继续畅快的笑了起来。 “后生,你叫什么名字?” “蒋钦,表字公奕。” “那我唤你一声公奕好了。” 也不管蒋钦同不同意,朱治就唤起蒋钦的表字:“公奕,你可知我们几个文吏是怎么能在乌程侯身边待到最后的?” 蒋钦摇头。 “只因我们几个知道既然要领军打仗,就该好好读读兵书!” 朱治指着蒋钦身后那些疲倦的士卒:“军法云:劲者先,疲者后。” “早上你们打仗时我们都在后面看着……虽然勇烈,但到底不过是靠着一股匪气硬冲。” “当时那般疲惫,如今疾行之后又要作战,真把你的部下当成铁打的不成?” 蒋钦皱眉,虽觉得朱治说的有道理,却还是反驳道:“可都督给我们的命令是进攻大营……” “非也!” 朱治耳朵一动,随即便起身将铁胄重新戴在头上。 “身为将者,总要明白军令究竟为何意。” “周都督的命令是进攻不假,但并非真要我们强攻进去,而是要在陆上吸引守军注意,好在他们后面进攻。” “既然是佯攻,就要有个佯攻的样子,不然将士卒全部坑死在这里,你以为就算是执行军令了吗?” 言语间,朱治已经穿戴整齐。 “我早就令士卒挖筑壕沟,让营中守军以为我要通过地道偷袭,如此对面自然不会对陆上放松警惕,这难道不算是完成了都督的命令吗?” 朱治上前来拍拍蒋钦的肩膀:“汝昔日为寇,吾昔日为吏,可如今既然都是刘使君帐下将领,也好言告诉你一声:多读书,读兵书。早日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将领,如此才不会上负主君,下负士卒!” “你与你的部属在此地继续休整一番,吃些干粮补充体力,这一波由我先上!” 蒋钦看朱治此时终于领兵攻向大营,心中惭愧的同时,也有了一些敬意。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当时以为这些孙坚麾下的百战老卒不过如此,今日方才知晓他们的可贵!” 蒋钦决定——学!猛学! 直到将这些老将的经验见识榨干前,直到自己能够独当一面前,都猛猛的跟着这些老将学习! 有这些老将、老卒,自己麾下兵马,也迟早能成为一支强军! 而就在朱治离开后没有多久,对面大营中就出现阵阵骚乱。 显然是江上的舰船已经开了过来,用艨艟再次撞上渡口,下来了那些重甲武卒! 蒋钦眼看士卒已经修整完备,立即领兵加入战局! 本来趋于均衡的战场,随着蒋钦的加入,彻底沦为一边倒的趋势! 随着水、陆两面进攻,很快就又攻下南面大营,将守军尽数俘获! 周瑜之后见到蒋钦也夸赞道:“公奕方才出兵恰到时机,真乃将才!” 蒋钦再度脸红,但奈何那张黑脸十分完美的再次掩饰他的窘态,显得蒋钦荣辱不惊。 不过周瑜夸赞一声后,就让蒋钦速速领军修整。 “今日夺下当利口,不过是占了先机的便宜。” “横江渡、牛渚必然已经得到消息,会前来驱逐。” “明日水战,方才能定下此战胜负,决定主公究竟能否渡过长江,入主江东!” (本章完) 第71章 兵以诈立 第71章 兵以诈立 后方的刘邈早早登上舰船,当见到蒋钦率军拿下箭楼之时就知道夺下当利口不过早晚的事,于是就让周泰将船只重新开回历阳。 刘邈回到大营第一件事就是让陆儁清点财货,当做犒赏,让人给周瑜送去。 “公奕麾下的士卒,皆水贼出身,没有经过严厉的训练,全凭借一口气撑着。眼下战事尚未结束,总不能让他们将这口气给泄掉。” 而没过多久,也就传来了周瑜已经率军拿下当利口的消息,也让刘邈十分满意。 周泰在营中看刘邈再次命人将此战的赏赐及时运往前线,亦是啧舌:“还是打仗好啊!赚的多!赚的快!” 一旁的吕蒙却说道:“兵法有云:故杀敌者,怒也;取敌之利者,货也。车战得车十乘以上,赏其先得者,而更其旌旗,车杂而乘之,卒善而养之,是谓胜敌而益强。” “眼下渡江之战,必须要确保急快二字,要让士卒忘却疲劳,尽快前进,所以才要不吝成本的奖赏士卒,达到“胜敌”的目的。” 前两日还是个粗俗小子的吕蒙,今日竟然就已经能够将兵法讲的头头是道,属实令人刮目相看! 吕蒙还问周泰道:“这是我们五日前读过的兵书,您难道已经忘记了吗?” 周泰尴尬的咳嗽几声,那副窘态显然是告诉大家他确实已经忘记前几日刚刚学过的东西,更不用提像吕蒙这样融会贯通了。 “哈哈哈哈哈。” 刘邈见周泰吃瘪,被吕蒙一个孩子问住,也是打趣道:“幼平,你若是再不好好读书,恐怕将来子明真的会成为你的上级,而你怕是也要听命于他啊!” 本以为周泰能够知耻而后勇,不料周泰却无所谓道:“主公要我听命那我听命就是,便是程公、公奕他们不也听命于比他们更年轻的都督吗?既然如此,我又有什么好羞愧的呢?” 刘邈见周泰这幅“打死也不学习”的态度,立即用出百试百灵的招数——加作业! “今晚的读后感,八百字!” 周泰瞪大眼睛:“今日正在打仗,竟然也要读兵书?” “打仗又不是你在打,凭什么不读?” 刘邈全然不理会周泰驴叫似的哀嚎,只等到晚上,继续阅读两人的“作业”。 今日周泰和吕蒙读到《孙子兵法·军争篇》。 不知是不是彼此互相抄作业,反正二人都对其中一句话进行了额外的标注—— “故兵以诈立,以利动,以分合为变者也。” 打仗要以谋略来取得胜利,以利益作为行动的目的,以分散与集中作为变化手段。 刘邈看完两人的作业,对兵法的认知更上了一层不说,同时也更能明白今天周瑜进攻当利口时的分合变化。 “以善于水战的蒋钦部偷袭敌军,以善于射击的韩当部压制敌军,以善于正面作战的程普、黄盖部冲击敌军,这是分。待到进攻南面大营时,各部大军从水陆两面进攻,合计一处,这就是合。” “公瑾能够通析分合之道,此战又哪里有不胜利的道理?” 只是刘邈想到“兵以诈立”四个字,顿时觉得周瑜打仗未免太过老实,于是立即叫来陆儁,交待他一些事情。 翌日。 就在周瑜在当利口正要出兵之时,陆儁忽然乘舟赶到,其所在的大船吃水很深,明显是装满了货物,这让看到这一幕的周瑜异常疑惑:“昨日夜里已经送来补给,今日为何又要送来货物?” “是主公要我送来的,说里面东西的用途都督一看便知。” 周瑜登上船只,立即闻到浓浓的一股墨汁味。 而等见到船舱里的东西时,周瑜仿佛与刘邈心灵相通一般,立即意识到刘邈是要他做什么。 周瑜亦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主公竟然还有此计!也好!若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那自然最好不过!” 在船舱里面的,赫然是一些刚刚做好的军旗大纛! 不过与周瑜手中现在的旗帜不同,这些旗帜明晃晃的都是一个字——袁! 无非就是因为时间紧迫,这些军旗大纛并非以常规之法制成,而是刘邈直接令人扯下丝绸,在上面用墨水书写大字而制成。 周瑜立即命人将各处军营、舰船上的旗帜调换,统一换成了刘邈送来的【袁】字军旗! 对面的江东…… 丹阳太守周昕昨日听闻当利口被夺,也是连夜赶到牛渚。 而当得知进攻自己的竟然是刘邈时,周昕勃然大怒:“不过一个寄人篱下的好色之徒,竟然敢来进攻我的丹阳?” 周昕立即令士卒乘船往当利口而去,观察刘邈军数量多寡,准备围而歼之! 可当士卒回来,却个个面露惊慌:“郡守!这次来进攻江东的不是刘邈,而是袁术啊!”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周昕不信。 虽然他早知袁术要来的消息,但料想袁术恐怕不会这么早就兵进江东,于是便亲自乘船前去查看。 到了距离当利口一里处,但见旗帜飘飘,尽是【袁】字,周昕立即害怕起来。 又见那旗帜皆是以丝绸制成,周昕更是胆战心惊。 “用丝绸制作军旗,天下能这般奢侈的,估计也就只有二袁了!” “听闻陈温已故,难道真的是袁术雷厉风行,开始进攻江东了吗?” 周昕越想越害怕,回到牛渚后便下令闭营不出,不与“袁军”交锋。 当周瑜听闻周昕关闭大营后立即喜出望外:“主公送来的这些丝绸上仅仅写上一个字,就成了比黄金还要珍贵的东西啊!”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周瑜立即下令全军出击,率领大军尽数攻向横江渡,仅仅耗费半天就将这处水洲也攻陷下来! 如此,当利口、横江渡、牛渚构建的长江天堑彻底崩塌,周瑜的兵锋赫然已经直指江东! 而周昕在周瑜夺下横江渡时看清了周瑜麾下的兵马,确认并非是袁术大军后这才懊悔起来:“竟中了敌将奸计!” 可此时悔之已晚,因为两处大洲被夺,周瑜眼下要做的只有最后一件事——上岸! (本章完) 第72章 立足之地! 第72章 立足之地! 战鼓擂动!本是长江南岸依仗的当利口、横江渡,已经变成了周瑜进攻江东的桥头堡! 但连续三个昼夜,周瑜都是只擂鼓,在军营中弄出动静,时常惊的周昕半夜也睡不安定,只能来到江边眺望。可当看到周瑜大营中没有出兵的迹象,就又只好退兵回去,一时间军营中的守军个个和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在原地,昏昏欲睡。 “不能继续如此!” 周昕看出周瑜乃是疲兵之计,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眼下虽然一时不察,被对方占据了两处大洲,但敌攻我守,长江天堑终是我方助力!” 周昕久为丹阳太守,自然也不是不学无术之辈,当即决定以舰船骚扰,不让周瑜从历阳运输兵力到两块大洲之上,俨然是要将当利口和横江渡的士卒困毙! 长江之战,水战为先! 谁能够打赢水战,夺取江面的控制权,谁才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当周瑜看到周昕将舰船尽数派出,立即会心一笑,立即命士卒做好准备,执行军令。 周昕的舰船目的是阻断当利口、横江渡与对岸历阳之间的联系,所以舰船布置的格外分散,誓要将道路断绝,让当利口还有横江渡两处的士卒饿死在洲上! 同时周昕也时刻观察着停泊在横江渡的楼船,那楼船遮天蔽日,能够轻易凭借弓箭对其余船只进行压制……加上之前当利口、横江渡两处战役中,这楼船都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故此周昕便认为周瑜舰船的主力必定就停在此处,一旦楼船开动,就要左右艨艟上前将其击沉! 本来宽阔的长江上此刻已经被舰船停满,双方将士的心思也尽数投放到眼前这片水域,再无暇顾及其他! “时候差不多了!” 周瑜立于横江渡,视线却并没有停留在近处大大小小的舰船上,而是朝南方的上游看去! 水天交际之处,赫然出现一道明晃晃的黑线将其分割开来! 百舸争流!犹如神龙奔腾! 走舸是小船,没有楼船那样的巍峨,同样也没有艨艟那样的撞角,但因其体量轻巧,速度却是最快! 而且眼下这些走舸是从上游顺流而下,速度更是已经到了极致! 周瑜立于江头,自信的往对岸看了一眼。 “这些天日夜擂鼓,并非是要疲敌,而是牵制住周昕,不让他仔细探查上游的舰船!” 横江渡、当利口,是进攻江东的天然桥头堡,甚至周瑜本身也是率兵抢先攻占这里,故此周昕肯定下意识以为周瑜会从这两处前进,进攻江东。 但周瑜却反其道行之,并没有真的在这里囤积重兵舰船,跑到江面上与周昕决一死战,而是早早让黄盖、蒋钦等将逆流而上,乘走舸前往上游耐心等待,为的,就是周昕暴露出的那一丝破绽! 身旁的程普亦是叹为观止。 “就连我都以为都督会从当利口和横江渡出战,没有想到都督竟然会将兵力主要布置在上游,利用周昕派出舰船的这个空当进攻江东。” “都督在军事上当真是有奇谋,看来刘使君拜将并非是随意而为,而是慧眼识珠啊!” 即便是程普这个军中老将,此时也对周瑜叹为观止。 之前他见周瑜年轻,以为刘邈是在胡来……可此战过后,他却不得不承认周瑜谋略之高深以及刘邈眼光之毒辣。 常年在军中混迹的程普知道,什么年龄、资历、名声、官职,那统统都是狗屁! 唯有能打胜仗,才是军中能够服众的唯一标准! 从今往后,周瑜这个“都督”,恐怕也是实至名归了! 周瑜此刻则是不骄不躁,继续观察战场局势。 黄盖、蒋钦乘坐走舸突然从上游出现,毫无疑问让周昕为之色变! 那极快的行军速度让周昕根本来不及召回已经被派出去的舰船,就已经不得不被迫作战! 黄盖此时身披重甲,全然不顾防守,双手握住刀柄,就好似凶兽一般领本部兵马冲上了没有舰船防护的水寨! “丹阳精锐!我呸!” 浑身重甲让黄盖无所畏惧,便是箭矢射中、利刃砍到,也能够轻松弹开,反观黄盖双手持刀,往往一刀下去就能如砍瓜切菜一般将一名守军拦腰劈断! 连续有丹阳守军想要上前稳住战线,可黄盖麾下的精锐却能够轻易将其击溃、凿穿,然后驱赶! 正在长江上的舰船一见后方大营被袭,便着急要回去防备。可当利口、横江渡两处一直寂静的渡口却忽然鼓声擂动,里面停放的舰船几乎一窝蜂的全部驶出,死死缠住对方,让对方不得回援。 那艘楼船也在此时开出,韩当再次领弓箭手于船上放箭,完全视若无人之地! 一时间,有些舰船想要冲上来撞击楼船,有些舰船则是着急回去救援,完全失去了统一的调度,竟然反过来让人数占据劣势的刘邈军完成了分割包围,将这些舰船困于江上! 岸上的黄盖气势恢宏,直直朝着周昕的中军大帐而去! 其打着的【袁】字旗号明明已经被周昕确认为假,可此时步步紧逼之时周昕却失声道:“这般鬼神之兵,不是袁术麾下的兵马还能是什么呢?” 周昕明于风角……所谓风角,即侯四方四隅之风,以占吉凶也。 周昕抬头看去,见到北面的云朵好似一条张牙舞爪的应龙,立即叹道:“北方有真龙之象,这不是我这样的凡人能够抵御的。” 说完,周昕竟然真的领兵退去,将这牛渚大营拱手相让! 主将已经逃跑,其余士卒更是无心恋战,纷纷投降。 陆地上撤退不及的士卒纷纷丢下武器跪倒在地上,以示臣服。江面舰船上的士卒也是乖乖降下自己的旗帜,停在刘邈军舰船周围不敢动弹。 眼见拿下牛渚,周瑜立即令程普、朱治等人收复降卒,自己则是乘坐艨艟一脚踏在对岸坚实无比的土地上。 在陆上,终于没有了船只的摇晃,所以格外令人安心。 周瑜也回望北面,安顿身边斥候速速回报—— “快去告知主公,吾等今日,总算有了一块立足之地!” (本章完) 第73章 迎娶袁氏 第73章 迎娶袁氏 前方周瑜正在渡江之时,刘邈帐中亦是来了一位客人—— 袁术使者,韩胤。 韩胤很符合一般人对于使者的刻板印象,永远笑脸盈盈,说话的时候也总是滴水不漏,漂亮话一茬接着一茬……也幸好韩胤今天是来说刘邈与袁氏的亲事,不然刘邈自己都怕忍不住干脆嫁给袁术算了! “如此,婚事这就定下!” “好!” 刘邈感动的握住韩胤的手:“今日能娶袁氏女,乃我刘邈之幸啊!” “以后我刘邈愿为后将军帐下一马前卒,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韩胤的漂亮话依旧一茬一茬的:“哪里的话,刘使君与后将军同殿为臣,都是为了匡扶汉室,哪里有什么“马前卒”的话?” “以后刘使君与后将军结为亲眷,也便成了一家人,还要时常走动的好!” “自然!自然!” 刘邈端起酒杯,朝韩胤敬酒,韩胤也是打趣道:“我听说那周郎正在前线为刘使君征讨周昕,刘使君怎么还在饮酒,却一点不担心呢?” 刘邈脸颊熏红,语气也是微醺:“打仗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我现在不过是替后将军试试周昕的成色,帮后将军扫荡江东罢了!便是我输了,不还是有后将军吗?如今后将军既然已经来到了淮南,那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韩胤听后异常满意。 他此次前来,除了敲定婚事外,最重要的就是观察刘邈是否是心藏野心之辈。 但今日一看,刘邈却是完全胸无大志,根本用不着担心! 就在推杯换盏之际,南面周瑜攻占牛渚的情报却已经传来! 周泰一掀门帘,就立即高声喊道:“主公!都督已经攻下牛渚!” 哦? 刘邈虽然没有那么吃惊,但还是配合着旁边的韩胤一起露出惊讶的神情。 韩胤急忙询问:“那周昕麾下尽是丹阳精锐,那周公瑾究竟是如何渡江将其战胜的呢?” 周泰大笑:“哪里需要战胜?听说那周昕看了一眼北方,说是北方云气好似应龙,就直接领兵退去,完全是兵不血刃就拿下了牛渚大营!” 却没想到,“应龙云气”四个大字狠狠扎在刘邈与韩胤的心窝! 韩胤眼神迷离,抚摸呼吸,眼神好奇的打量刘邈。 刘邈反应极快,立即顺着周泰的话往下讲:“北面?如今正在北面的,不正是后将军吗?” 随即,刘邈再度欣喜的上前搂住韩胤:“我说公瑾一个小孩怎么能够击败周昕,原来是因为后将军来到了淮南啊!” “若非凭借后将军的威势在天上演变出异象,恐怕这仗是极难打赢的吧?” 韩胤听后,这才也跟着大笑:“是极!是极!” 刘邈之后又拼命给韩胤灌酒,直到韩胤不再动弹方才罢手。 第二天韩胤起来果然断片,对昨夜之事不少地方都出现模糊。 而刘邈在韩胤临走时,又赠送他许多财货,这让韩胤也是感叹道:“刘使君当真是个忠厚之人啊!” 重新回到淮河北面的袁营,韩胤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在刘邈身前的对话告知袁术,不过因为与刘邈喝酒喝的开心,又得了刘邈财物,所以纵使再是客观,也不免对刘邈有了偏颇,在袁术面前夸赞起刘邈。 而袁术在听到刘邈竟然说自己的到来让云气产生异象,生成应龙,更是两眼放光! 袁术现在愈发确定,刘邈就是他的福星! 先有玉玺,后有应龙。 本来已经藏下去的野望在刘邈的钩动下再次迸发,让袁术极不自然的晃动了两下肩膀,仿佛后背要长出翅膀一样骚痒。 “仲山实乃良人!” “既然是代兄嫁女,自当厚备嫁妆,以示袁家威望!” 袁术令主簿阎象清点府库,要再次给刘邈送去财货,却被阎象阻止—— “我军所带财货本就不多,之前就已经赠予那刘邈许多,现在怎么可以继续赠送呢?” 袁术不管账,完全不知道柴米油盐的金贵。 听阎象劝阻,反而嘲笑阎象小家子气。 “财货不过身外之物,放在府库中难道还能增加不成?” “我袁氏嫁女,嫁的还是汉室宗亲,若是没有这样的财物,仲山恐怕会以为我轻薄于他啊!” 阎象据理力争:“那也该让刘邈出些彩礼才是!” “这是哪里的话?仲山……仲山的九江太守之位一直被周昂占据,他哪里来的多余财货呢?” 袁术本来想说刘邈连传国玉玺都送来了,这世上难道还有比玉玺还要贵重的彩礼吗? 但一想到阎象之前曾不赞同自己留下玉玺,也就没有说这话。 袁术见阎象还眉头紧皱,立即好言相劝:“反正我们马上就要前往淮南了!以淮南的富庶,难道还怕不能征收到钱财吗?” 阎象见袁术是铁了心要与刘邈交好,便知自己劝阻无用,只能是按照袁术之命,将营中最后一点财货装船,当做袁氏的嫁妆给刘邈送去。 此时身为袁基之女的袁氏也已经从汝南被接到此处。 袁氏身穿玄纁直裾深衣,头戴珠翠、玉簪、华胜装饰,耳上挂着一对明月珰,正在船上好奇的透过窗外看去。 但见江水滔滔,正如胸中惆怅,袁氏不由趁着袁术夫人前来探望时询问:“我将要嫁的刘邈是个怎样的人呢?” “是个汉室宗亲,现在是扬州牧、征东将军。” “姨娘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袁氏担忧道:“我虽在汝南,却在来时的路上有过耳闻,说那刘邈是个……是个好色之人。” “男人,哪里有不好色的呢?” 袁术之妻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妇人,有些事情已经看开。 她从怀中取出一方丝绢,上面隐约有图画和文字。 “你早早没了母亲,有些事情恐怕并不知情。今日姨娘便代你母亲教给你这些。” 袁氏接过丝绢,仅仅一眼,便面红耳赤啐了一口:“姨娘怎么能给我这种东西?” “傻孩子,我还听闻那刘邈好美妇,你若不将这些学会,又如何能讨得他的欢心呢?” 袁术之妻点着袁氏的胸口:“我给你那东西,你一定要好好钻研,明白吗?” “我是袁家贵女,怎么能够学这些东西讨好那刘邈呢?” 袁氏并不理睬袁术之妻的好意,直接将那丝绢掷在地上:“我就算是被那刘邈不喜,也绝对不会学上面的东西!!绝不!!!” (本章完) 第74章 兵败身死 第74章 兵败身死 刘邈在送走韩胤之后,立即找来周泰踹了他一脚。 “主公踹我做什么?” 周泰还一脸委屈,刘邈又再次踹了周泰一脚。 “什么应龙云气之类的话,能不能挑着点地方说!” 刘邈知道,换成旁人也就算了,可偏偏是个喜欢谶纬之言的袁术,什么龙啊涂高啊在他面前都少提! “公瑾攻下牛渚,已经渡过长江,那之后的战事就更不用担心。” 一旦没了长江这层外衣,那整个江东完全就是一盘雪白的肥肉,刘邈丝毫不担心这盘肉能将自己的牙给崩掉,只是担心自己的胃口没那么好,可别将自己撑出个好歹来。 “让陆儁先行渡江,吴郡陆氏的名头在江东应当好使,有他在最起码能够尽快安抚江东百姓。” 刘邈思索片刻,又让周瑜将程普派去濡须口。 “那里已经聚集了相当多的百姓,可以往江东运送。程普性格稳重,有大小事宜他应当都能处置。” 周泰将这些事记下,才想起什么:“那韩胤来的时候,袁遗的使者也来了,叫我给拦在外面,主公见还是不见?” 刘邈顿时目光柔和,充满欣慰:“我本以为幼平大概这辈子也就和个稚子无二了,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智慧,难得!难得!” 周泰听后,毫不避讳的将食指和中指伸出,作戟指状朝着刘邈破口大骂。而刘邈被骂后也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也朝着周泰伸出意义不明的中指。 “这事幼平总归是做对了!现在要他来见我就是!” 周泰显然怒气未消,将使者领进来后还骂了几声,让使者莫名其妙。 使者作揖行礼,才指着周泰离去的背影询问:“难道刘使君不欢迎我的到来吗?” “我刘邈的大门就在那里,只要你不提着刀剑过来,我绝对欢迎任何一人。” 使者却质问刘邈:“既然如此,刘使君为何要背信弃义,向袁术那等汉贼献玺,并且助他讨伐丹阳太守周昕呢?” “停!” 刘邈伸出手掌,困惑道:“我哪里背信弃义,劳烦使者说明白!” 使者见刘邈还揣着明白装糊涂,立即怒斥:“当日刘使君收了陈温两万斛粮草的事难道忘记了吗?” “汝还好意思说?” 刘邈重重一拍桌案,顿时将使者的气焰压下去几分。 “说好的两万斛粮草,运来的却只有一万!甚至粮草被劫,还要我亲自带兵前去征讨要回,此事难道还是他陈温占理不成?” “斯人已逝,吾不愿去和陈温翻这笔烂账,你们倒还好意思提?” 袁遗使者张大嘴巴。 粮草之事,他确实不知。 瞬间,使者冷汗渗出,却还是结结巴巴的说道:“那,那总归是一万斛粮草不是吗?” “一万斛粮草够屁啊!” 刘邈此时就在军营中,于是干脆跺了跺脚。 “我这新募了两千兵马,你说一万斛粮草人吃马嚼的够吃几天?” “要你们两万斛粮食都抠抠搜搜的,反观后将军,说钱给钱,说老婆给老婆,还表我为扬州牧、镇东将军!你们那个周昂他娘的还占着老子的丹阳太守之位,来来来,如果你是我,你说你应该怎么办?” 刘邈此刻丝毫没有拿人手短的客气,反而强硬到让使者都觉得自己有些没道理…… 使者掩面离去,临出门时又被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周泰碰到,心里更加难受,往北回到袁遗那就痛哭—— “刘邈他不是人啊!” “……” 袁遗派遣使者前往刘邈处,就是想斥责刘邈拿钱不办事,顺便想让刘邈看在钱粮支援的份上祝自己一臂之力,可如今听说送去的粮草竟然只有一万斛,立即如鲠在喉。 叫来正在为父戴孝的陈休,袁遗直截了当的就问道:“我当时要你父送给刘邈两万斛粮食,他究竟给了多少?” 陈休顿时吞吞吐吐,袁遗见状,也是明白过来,无奈的闭上眼睛。 “陈元悌啊陈元悌!本初的大业,就是毁在你们这种人手里的啊!” 眼下寿春城被袁术任命的扬州刺史陈瑀占据,刘邈又因为之前钱粮给少了的缘故不愿相助,袁遗知道,自己已然是到了绝路! “尔今之计,唯有背水一战!” 袁遗整备兵马,屯兵于怀远一带。 可刚刚立营,袁术帐下大将张勋就来讨伐,轻易将袁遗击破,迫使袁遗朝北面的沛国逃去。 陈温之子陈休也跟随袁遗一起逃亡,不过其车马过重,让袁遗起了疑心。 将陈休从马车上拽下来,这才发现陈休竟然是将黄金、珍珠藏在车轴当中,气的袁遗再度破口大骂:“竖子!” 袁遗取出这些黄金,丝毫不顾周围士卒渴望的眼神,直接将其视若粪土,抛洒在河流当中。 等到了沛国,眼看袁遗还要往北,这些淮南当地的士卒多少有些不愿意,便询问袁遗:“这是要去哪里呢?” 袁遗答道:“我是要带领诸位前往河北投奔袁公啊!” 一听要去河北,这些淮安士卒顿时再次炸了锅。 袁遗于是登上马车,朝一众溃兵喊话:“《孟子》曰:圣人三日无君则惶惶然!诸位心中惶然,只是因为没有见到真正的主君啊!” 可袁遗根本不懂,左右士卒并非是惶恐没有主君,而是惶恐背井离乡。 眼看袁遗一介文士,又无护卫在旁,立即有胆大的士卒往袁遗这里射了一箭。 这箭仿佛是什么信号,顿时就有士卒拔刀出来砍在袁遗身上。 袁遗被打倒在地,终于害怕起来。 他不明白,前些日子自己还是高贵的袁氏族人,怎么今天就有人敢拿刀砍杀自己呢? 不过即便被连续几刀砍中,袁遗依旧高呼:“唯有袁公能够拯救黎民社稷啊!唯有本初啊!!” 周围士卒却不知袁遗口中的“袁公”和“本初”是何物,砍死袁遗、陈休等人,将其身上贵重的丝绸衣物撤下来后,就如惊弓之鸟般一哄而散,不在此处逗留。 消息传回。 当袁术听闻袁遗身死后,并没有因为同宗族人身死而感到伤心,反而是忍不住摩拳擦掌:“今日,终可入主淮南!” (本章完) 第75章 风云变幻 第75章 风云变幻 “今日,乃是我刘邈的喜事!” 刘邈没想到袁术这么快就将袁氏给送了过来,为了不得罪袁术,终究还是决定打仗中途抽个空把这婚给结成! 婚礼,昏礼也。 昏礼者,礼之本也。 袁氏为刘邈正妻,自然不能随意待之,而是要严格遵循礼仪。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五项属于婚前礼,之前就已经完成。 刘邈要做的,便是亲迎、同牢合卺和解缨结发。 坐在铜镜前,陆氏、吕氏替刘邈穿上玄纁深衣,刘邈看着镜中的自己,也是略微有些自得的捏住胡须:“好姿貌,白白便宜了那袁氏之女。” 陆氏、吕氏相视一笑,都不愿与刘邈争辩,只是陆氏额外多说了句:“那袁氏女毕竟未经人事,夫君还是要注意些的。” 吕氏也在旁边点头,然后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还觉得此处隐隐生疼。 刘邈却白了两人一眼:“只听过有累坏的牛,哪里听过有耕坏的田?汝等不知道弄些补品来,怎么反而还心疼起那袁氏来?” 眼见陆氏和吕氏真的要转个腚去煲汤,刘邈才摸住两人腰肢:“算了,用不着,还是尽快收拾家当,赶紧渡江才是正道!” 陆氏本就是吴郡人,如今不过衣锦还乡,自然不惧。 吕氏虽然有些担忧,但一想到自己如今毕竟已经是刘邈的人,也就不再焦虑,顺其自然。 就在刘邈要出门迎亲时,一向少年老成的陆议此时却轻轻扣门,礼貌懂事的见过几位大人后,才看向刘邈说起一件事来:“父亲,北面传来消息,说是陈瑀陈刺史在袁术渡江后并未打开寿春城门,而是率兵拒之。” 陈瑀这个被袁术任命的扬州刺史,结果反倒是将袁术给拒之门外? 刘邈瞪大眼睛:“公玮那样窝囊的人,也能做出这样硬气的事来吗?” 陆议抿嘴,直到这时刘邈才发现,陆议竟然对陈瑀这个外人这般上心,于是招手要陆议过来。 “为何要告诉我这件事?” “我只是觉得,父亲应该知道。” “那你说,我知道后要不要去救他?” 陆议低下头…… “有什么就说什么,难道我还会怪罪你吗?” 陆议缓缓抬头,见到刘邈袖边的玄纁纹,一番犹豫之后还是说出心中见解—— “父亲您马上就要娶袁氏作为正妻。如此后将军必然会更加信任父亲,为父亲在江东争取时间,不引起后将军的厌恶。” “这个之后去救陈刺史,必然会让后将军心中厌恶……故此若是站在父亲大业的角度,其实营救刺史之事弊大于利。” 现在若是去救陈瑀,那刘邈在袁术那里的好印象可就全没了! 如今袁术的强盛众人已经领略,还没到淮南就已经隔空杀死了一名扬州刺史,之后又轻易击败袁遗……反观刘邈虽然是渡过了长江,已经有了鲸吞江东的气势,可如今终究不是袁术的对手。 倘若这个时候恶了袁术,那对于刘邈以及刘邈势力来说,完全将是一场灾难! 刘邈亦是点头,表达了对陆议的认可。 “所以,伯言认为我不该去救公玮了?” “正是。” “那为何还要与我说这事?” 陆议认真的看向刘邈:“因为我觉得,父亲还是会去救刺史的。” 刘邈乐了:“救公玮这个自愿离我而去的人有这么多坏处,那我为何还要去救他?难道伯言以为我是傻子不成?” 陆议摇头。 “可孩儿始终认为,父亲不是功利之人。” “这世上,终究有要比利益算计更加重要的东西!” 刘邈哑然失笑,伸出手狠狠揉了揉陆议的头顶。 “伯言,你这孩子将来必成大器!” “只是可惜这次你却猜错了,这陈公玮,我绝对不会去救他!” 刘邈向外面看去,眼见时候不早,便迈腿出门:“眼下正有美娇娘到来,晚上便是洞房烛,哪里有时间去管他一个陈瑀呢?” “而且他当日弃我而去,说好了恩断义绝,我现在又何必去救他呢?” 刘邈话说的决绝,动作也是不慢,前往城东完成迎亲之礼。 乘坐四辐朱班轮赤衡轭车,身后簇拥着八名红衣仆从与鼓乐仪仗。媒妡手持朱漆礼匣引路,笙箫与建鼓齐鸣,引得坊间妇孺争相推窗张望。 至女家门前,两名垂髫小童捧盘献上枣栗,刘邈肃然下车,依礼三揖请门……只是动作虽然规范,但刘邈的神情始终飘忽,完全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朱漆大门缓缓而开,刘邈也往里面看了一眼,看到袁氏。 袁氏面敷铅华、眉染远山,头戴金丝步摇冠,身着纁缘曲裾深衣,光看容貌气质,便知道是一位贵女! 不过刘邈目光扫向其胸前时,眉头微微一促,甚至有些不屑。 一马平川! 按照守衡定律,这袁氏女脾气必然极大! 刘邈嫌弃的摇了摇头,愈发对袁氏没了兴趣,眼神继续开始飘忽走神…… 而袁氏也在朱门打开时盯着刘邈。 可想象中那种好色贪婪的眼神并未在刘邈眼中出现,反倒是袁氏极其敏锐的捕捉到了那丝不屑,顿时柳眉倒竖! 而在看到刘邈之后更是心不在焉,袁氏顿时宛若炸毛了的猫,不自觉在袖口中攥紧了拳头…… 此时有乐师演奏《桃夭》,刘邈也上前给袁氏递上一半红帛,邀请袁氏上车。 上车后,袁氏本以为按照刘邈好色的传闻,必然会在车上行轻薄之举,比如隔着衣裤蹭蹭自己的大腿,再或者直接将手伸入自己的裙摆当中抚摸,亦或者用足来挑逗自己……倘若刘邈真敢如此,自己必然要刘邈知道自己的厉害!要他在众人面前丢人,告诉他什么叫袁氏贵女! 可直到进入府中,刘邈都始终与袁氏保持距离,中间的空当甚至都能再站下一人,更不用说什么轻薄之举! “不是……” 袁氏纳闷的摸着自己垫在胸前的丝绢。 “难道姨娘给的这些东西是骗人的不成?” (本章完) 第76章 别来无恙呼? 第76章 别来无恙呼? 袁氏当然不会去学那些东西,只是来的路上无聊,便翻看了一些。 然后……就是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故此来时的路上,袁氏脑海中已经有上百种刘邈轻薄自己的方式! 可直到与刘邈共食一鼎所盛之肉,共执一合卺杯,相对饮酒,完成同牢合卺之礼后,刘邈也没有半点越界的举动! 袁氏猜测刘邈应该是顾忌有他人在场,所以才没有原形毕露。 于是等刘邈进入屋中,解下自己头上的许婚之缨,只剩下孤男寡女两个人后,袁氏就肯定刘邈必然要轻薄自己!只是不知道究竟会用哪种招数,所以袁氏再次惴惴不安,想着自己要不要按照丝绢上记载的姿势配合。 谁知刘邈解下许婚之缨后又是神游,连接下来的“结发”之礼都忘记去做,就这样坐在桌前不知思索什么。 新婚之夜,丈夫不去触碰妻子,反倒一人枯坐…… 袁氏不知怎么,总觉得自己好似被刘邈侮辱! 直到刘邈坐了好久,就连屋内的蜜烛燃尽,视线陷入黑暗,刘邈这才意识到自己貌似正在结婚,于是便重新点亮一支蜜烛,朝着袁氏走去…… 岂料刘邈还没有靠近,袁氏就害怕的蜷缩住身子,盯着刘邈手中的蜜烛斥责:“终于暴露了!你是要拿那东西滴我吗?” “什么玩意?” 刘邈拿着蜜烛,错愕的看着袁氏。 袁氏此时也意识到自己说错,可又不知如何解释,干脆胡言乱语起来:“是,是姨娘……怎么?来就来嘛!谁怕似的……不行,你别过来,我怕疼,会很烫吧?” “呵!” 刘邈看袁氏慌乱到六神无主,便知道自己想多了。 要是平时,刘邈肯定会好好调戏袁氏一番,但此时刘邈只是将蜜烛放在袁氏床头朝她安顿:“我有急事需要出去一趟,你自己在家中休息!” 说罢,刘邈竟然丢下袁氏头也不回的离去,只留下袁氏抱着膝盖一人在风中凌乱—— “他竟然……走了?” 刘邈走出后院,抓住正在喝自己喜酒的周泰,立即踹了他一脚:“醒醒酒!去召集兵马!” 周泰没想到刘邈刚进去一会就又从后面出来,也是脱口而出:“这么快?” 眼看刘邈又要一脚踢过来,周泰立即翻滚在一旁伏倒在地:“幼平在此!主公有何事安顿?” “备船!” 刘邈撕扯下自己身上用作昏礼的深衣,终究还是换上了作战用的金银鳞甲,佩戴好了锋利无双的八面汉剑。 “奶奶的!陈公玮,这次你欠老子的人情算是大发了!老子看你这次要怎么偿还!” 将娇滴滴的美娇娘丢在床上,反而要冒着满盘皆输的风险去救陈瑀,刘邈怀疑自己大抵是被什么人下了迷魂汤剂! 不过既然已经前进,那就没有回头的道理! “出发!目标寿春!” —————— 寿春城。 这座扬州治所,同时也是九江郡的郡治,此时已经不复半个月前的繁华,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见的破败与焦黑。 陈瑀立于寿春城墙,五只没有半点血色的手指就这么抓住一旁的墙垣,微微颤抖。 在寿春城下的,则是袁术的数万大军! “刺史。” “刺史。” “刺史……” 陈瑀扶着城墙检阅士卒,而这些士卒在看到陈瑀时,都是带着尊称,脸上亦是有着敬意。 只因陈瑀竟然拒绝了打开城门,不让袁术进入。 寿春守卒这些天来已经看过了太多北面逃窜而来流民的惨状,所以自然知道倘若让袁术真的进入淮南,自己等人是个怎样的局面。 谁也没想到,在陈温身死,袁遗战败的时候,竟然是陈瑀这个被袁术任命为扬州刺史的人站了出来,继续带领扬州军民反抗袁术。 虽然城外的袁术大军令人望而生畏,但是既然连陈瑀都还在坚守城池,那又有谁会放弃抵抗,任由袁术入主淮南呢? “刺史!袁军又攻城了!” 袁术显然是被陈瑀的背叛所激怒,几乎是昼夜不停的进攻,这一次看那旗号,却是袁术麾下大将纪灵领兵来攻。 寿春守军早已疲惫不堪,虽还奋力抵抗,可不过须臾间就被袁军捅穿了防线,用最基本的蚁附之法登上城墙。 “刺史!后方东淝河中貌似有船只驶来!” 本来前线就已经告急,如今又从东淝河中冒出船只……即便是陈瑀,此刻也是心生绝望。 他拔出佩剑,看向手中的剑刃,却又觉得寒光刺眼。 他又趴在城墙上朝下眺望,那突如其来的眩晕又让他不自觉将脖子伸了回去…… 陈瑀倒在墙角,双目中再次流出眼泪。 “我陈瑀竟然怯懦至此,连以身殉国这样的事都做不到吗?” 左右士卒皆是哭泣,却终究不能抵御越来越多的袁军士卒,只得是在城墙上护着陈瑀一点点朝后退去。 寿春南面有水门与南淝水连接,此时陈瑀到了水门,已经是退无可退,便知道此地估计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处。 陈瑀面有悲愤,不断拍打着城墙:“不吊昊天,乱靡有定。式月斯生,俾民不宁。忧心如酲,谁秉国成?不自为政,卒劳百姓。” “可恨我陈瑀怯懦无能,庇护不得汉室百姓啊!” 陈瑀不顾士卒的拉拽,直接爬上城墙。 天边芍陂波光粼粼,眼前淝水滔滔不绝。 可怜这大好河山,将来再无缘相见……更可怜这千里沃土,将来怕是会被犁地三尺! 陈瑀望向南面,再次唱起当日与周瑜对唱的《周南·樛木》,同时恍惚间也仿佛再一次看到了刘邈的面孔。 “远方的君子啊,你一定……嗯?” 陈瑀揉了揉眼睛,然后用力挤了几下,怔怔看着下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一艘赤金艨艟自东淝河中破浪而出,上面的【刘】字大旗猎猎好如垂天之云,宛若流火坠于河面溅起滔天浪! 船首一人身姿魁梧,内有金银鳞甲,外有绛衣大冠,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城头的陈瑀—— “公玮,别来无恙呼?” (本章完) 第77章 上架感言 第77章 上架感言 上架了~~~ 其实本来应该三月初发书的,但是出了很多始料未及的插曲。 整个二、三月,我的状态基本就是—— “奶蓬,给你稿子!” “奶蓬,我又拿稿子来了!” “奶蓬,你看看这个稿子怎么样?” “……” 粗略估计,我给编辑发了至少有8个开头,然后我自己写废的零零总总加起来,差不多应该是有10w字左右的废稿…… 虽然这基本是每个网文写手都要经历的,但是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是宛如噩梦一样的日子…… 好在编辑对我相当有耐心,每个开头都给我建议指导,又有上本书的读者对我也有许多鼓励,所以《朕,都是为了大汉!》终于还是呱呱坠地,和各位读者大大见面~~~ 虽然新书期的数据不太好看,但上本书的经验好歹也是给了我一些属于老作者特有的从容,所以我自己对这本书还是相当看好的,有种蒸蒸日上的感觉! 至于上架后的更新……嘿嘿,如果是上本书追过来的老读者应该知道,基本是一天三章,雷打不动的日万,各位读者大大完全不用担心! 不过呢,还是想恳请各位读者大大给个首订~毕竟看到数据好一点后心情也会好一点,心情好一点码字也就会快一点,码字快一点大家也就能看的更爽一点,嘿嘿! 上架后的更新时间依旧是0点、12点、18点。 每个月超过1000月票有加更。 打赏、推荐也会有对应加更。 作者找到女朋友也会有加更~~~ 读者大大天天开心,身体健康也会有加更~~~ 加油,奥利给!!! 献祭一本斗罗同人:《斗罗:我的系统也太争气了》,各位读者大大有兴趣的话可以看一下~~~ (本章完) 第78章 投奔 第78章 投奔 刘邈微笑的看着上方的陈瑀,不过下一刻,嘴角就开始抽动。 刚才还站的稳当的陈瑀身子一歪,随即直挺挺的坠入东淝水中,溅起好大一朵浪! “主公?” 周泰询问:“那陈瑀会水吗?” “肯定会!哪里有南方人不会水的?你等会他自己就游上来了!” “哦。” 一息、两息、三息…… 足足二十息后,那水面还是水面,几无半点波澜。 刘邈和周泰大眼瞪小眼,眼看刘邈正要张嘴,周泰就立即会意,一个猛子扎入水中,仅过了片刻,就从水里将陈瑀捞了出来。 “咳咳咳!!!” 陈瑀跪在甲板上不断咳嗽,脸色也是惨白,让刘邈不悦道:“怎么?就这么不乐意见我?一见到我后就想直接寻死?” 陈瑀想回话,奈何气管里似乎还呛着水,又是断断续续咳嗽了半天,这才抬头道:“我是为了以身殉国,和你刘仲山没有半点关系!” “扯淡!你是以身殉国的人?而且要真以身殉国的话,你直接往旁边的地上跳不行吧?非要跳水里?” 刘邈再次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双手负后背过身去。 不过刘邈马上又转过来,笑呵呵的蹲下:“公玮,这次的救命之恩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我又没让你救!” 见陈伟还在嘴硬,刘邈“呵”了一声:“你没让我救?” “本来就是!” “好!” 刘邈大声吆喝:“将他给我扔下去!” 左右士卒都还在面面相觑的时候,周泰立即上前,一个横抱将陈瑀抱起,随即直接将陈瑀又给丢到了水里! “主公!扔了!” 刘邈回过头来瞪着周泰:“你真丢了?” “不是你让我丢的吗?” “我让你丢你就丢了?” “不然呢?” “……” 刘邈盯着虎头虎脑的周泰,露出一副被打败的神情—— “行!幼平你厉害!那你再去下面把他给我捞上来!” 周泰:“……” 好在这次陈瑀落水后一个劲猛扑腾,周泰下水后轻轻松松就将陈瑀给抱了上来,然后还教了陈瑀一种十分管用的自救方法。 “落水后,一手握拳,拳眼对准肚脐上方两指处,另一手包住拳头,快速向内上方打肚子,就能把水吐出来!” 陈瑀听从周泰的话狠狠给了自己两拳,果然将一直想磕没有磕出来的那口水给吐了出来,脸色红润了不少:“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陈瑀宁可感谢周泰也不谢刘邈,就是周泰也看不下去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看不出来是主公对你的救命之恩吗?你知不知道,主公来救你时正在举办婚礼,那袁氏女迎入屋中都还没来不及睡上一觉,中途就率我们来接你,你不谢谢主公是不是也太没良心了点?” 陈瑀张大嘴巴,眼神往刘邈那瞟去,可却又不敢细看,躲躲闪闪。 而此时城墙上方,纪灵也领军攻到此处。 纪灵见下方有船只,本想立即招呼士卒放箭,但刘邈立即大喊:“将军勿要放箭!吾乃后将军麾下扬州牧、征东将军刘邈!” 刘邈献玺,在袁营中的名声极大,纪灵自然听过刘邈之名,所以将手一抬,暂时制止士卒。 纪灵冲着刘邈大喊:“刘使君为何要突然来此,救那陈瑀?” 刘邈高声喊道:“故交一场,这陈公玮乃是我的媒人,对我有恩,所以特来相救!” “那你可知,陈瑀已经背叛后将军!” 刘邈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将军说的太过言重!” “他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哪里会背叛后将军?就算做了什么事情,估计也是脑子一时糊涂,还请将军与后将军勿怪!” 纪灵皱起眉头:“你可知,他陈公玮这个扬州刺史拒城自守带来了多大的祸事!” “临淮、浚遒、曲阳等地多有豪族效仿!学他陈瑀抵抗,逼的后将军不得不分兵征讨!浪费了多少兵力财力?就连那周昂也逃到了阴陵重新募集兵马,要反抗于后将军,你说他陈瑀难道不该死吗?” 刘邈斜着眼睛看了陈瑀一眼,俨然是没想到陈瑀能给淮南带来这么大的影响力…… 不过也是。 哪怕陈瑀再不行,也是堂堂三公之子,其父陈球又是因为对抗曹节那种大宦官而死,在士族中的名声自然是极好。加上陈瑀本身还是被袁术任命的扬州刺史却公然反叛,此事给袁术带来的负面影响可谓是深不可测,也难怪现在袁氏是铁了心要弄死陈瑀…… 不过心里明白,话却不能这么说。 刘邈再次高声喊道:“哪里有将军说的那么严重?后将军威名赫赫,一些宵小作乱,何足挂齿?” “再说,这陈公玮干啥啥不行,将军又何必与他计较?依我看,倒不如当个屁一样将他放掉算了!” 回复完纪灵,刘邈微不可查的轻轻踢了一脚还在看戏的周泰:“等什么呢?开船啊!” 船桨荡起波浪,艨艟的撞角推开水浪,缓缓从寿春城下驶离。 “将军,今日我还有要事,不能全礼!将来若有机会,一定请将军好好宴饮!” 纪灵眼看刘邈要走,迟疑了片刻,终究没有下令放箭,而是目送着那孤零零的一艘舰船从自己眼皮子底下离开。 “刘仲山……有意思!” 乘船离开的刘邈却不敢有丝毫耽搁,一直顺流而下到了下游的舒县,这才敢稍微喘息,不害怕袁术追兵将至。 刘邈靠在船上,看到舒县熟悉的景色以及码头处的一些大船后,这才稍稍有了安全感。 陆康早早在这里等候,见到刘邈船上的陈瑀也是啧啧称奇:“结婚结到一半,将媳妇丢下去救别人,古往今来怕是只有你仲山独一份了。” “切。” 陈瑀看到陆康这位故人正要上前行礼,可听他说这样的话时,却又蜷缩在船上不敢下来。 刘邈也不想受陆康调侃,直接询问正事。 “船都开来了?” “开来了,公瑾将楼船都开到了濡须口,就是为了让百姓尽快渡江。” “总共有多少户数?” 陆康摇摇头,也只能给一个大概数字—— “庐江郡这边倒是好说,应该是有十万户……濡须口那边因为有太多从北面来的流民,故此只能是个大概,应当也有几万户百姓。” 刘邈不敢置信,再次询问陆康:“庐江郡竟然有十万户百姓愿意跟随陆忠义离开?” 陆康却不满刘邈的质疑:“有什么好奇怪的?吾自上任庐江太守以来,先是平定山越,又是修缮水利、开垦荒田、减免赋税、举荐孝廉,百姓难道不应与我一起走吗?” 刘邈笑了,笑的很开心。 陆康毫无疑问是好官,很好很好的官。 他的好,不光刘邈知道,百姓同样也知道,所以才有百姓愿意跟随他。 如果陆康选择要战,刘邈相信同样会有百姓留下来陪他死战。 但既然陆康是选择了走,那毫无疑问也是救了这些百姓,让他们能活。 一念之差,就能拯救十万户百姓的性命,这比之成为什么扬州牧、征东将军还要让刘邈高兴! “事不宜迟,庐江这边也赶紧开始吧。” 刘邈伸个懒腰,活动起在因为乘船生疼的后背,有些担忧的看向北方。 “百姓人口虽然不及府库中的财货、粮草那般显眼,不过袁术迟早能想起来齐民编户,检查户籍。” “要是他发现淮南百姓大量渡江,就是再傻也知道派兵堵截……真到了那个时候,即便是我们恐怕也没有办法了。” 陆康也立即严肃起来。 现在的他们,就是在和袁术争抢时间! 拼尽全力,将淮南的百姓尽可能多的运走。 不然一旦等袁术反应过来,凭借袁术的兵力,那大家可就真的都走不成了! “对了,你婚礼时有人给你送上投刺,当时宾客众多,没及时看见,现在给你也不迟。” 陆康从怀中取出木片和丝绢交给刘邈,刘邈接过时也有些好奇。 用木片投刺很正常,毕竟这玩意便宜。 可是用丝绢的却多少显得有些奢侈,显然是那投刺之人家中颇有余资! 刘邈先看木片,也是好笑:“又是一个姓陈的?我和陈姓之间难道有什么孽缘?” “陈国乃是春秋大国,陈姓亦是两汉大姓,有什么好奇怪的。” 严格来说,就连汝南袁氏祖上也是姓陈的,所以这豫州、扬州一带陈姓众多也很正常。 给刘邈递上刺投之人名叫陈武……文字粗犷,言语也是通俗,直接点明题目,说是想要投身刘邈帐下,做个持戟郎。 “燕王都知道千金买马骨,我自然没有拒绝贤才投奔的道理。” 刘邈决定见上陈武一见,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刘邈总觉得陈武的名字看着眼熟…… 又打开那份丝绢投刺,刘邈起初不以为然,以为是哪个狗大户不想被袁术给骑在身子底下磨擦,所以想要和自己一块渡江。 刘邈都已经做好了狠狠敲诈一笔这狗大户的准备,不过在看到署名的那一刻,却是嘴角一翘: “竟然是他?有趣!” (本章完) 第79章 开导 第79章 开导 刘邈先是见了陈武一面。 陈武身长七尺,仪表堂堂,就是脸上时常挂着和周泰一样的傻笑,看着喜人,刘邈也就乐呵的让陈武一并担任侍卫,充当自己的哼哈二将。 以后出门将这两人往自己身后一带,搁那和两个门神一样,喜庆! 而大小船只也陆续从龙舒水—巢湖—濡须口这条线路往来不断于舒县和江东,将水运的功效发挥到了极致,往往一天就能运走近千户百姓! 刘邈的家眷也开始登船,往江东而去。 “公瑾在江东已经攻下当涂,你们可暂时前往那里落脚。” 陆氏、吕氏带着陆议、吕蒙,虽害怕与刘邈分离,好在陆康与他们同乘一船,便也登船离去。 唯独在新婚之夜被刘邈丢下独守空房的袁氏闹了脾气,打死不愿意上船。 见到刘邈来寻她,直接就是小腰一扭,背过身去:“我才不要去什么江东!” 刘邈问她:“真不去?” “真不去!” “好。” 刘邈也不惯着她,当即就走出房门。 “喂!” 见刘邈又要抛她而去,袁氏立马追了出来,贝壳般的牙齿咬的作响:“你干什么去?” 刘邈两手一摊:“你既然不愿意去江东,那你就留在这里好了!” 袁氏死死咬住嘴唇,水灵灵的眼睛中已经蒸腾起水雾:“你不管我了?” “你都这么大人了,还要人管?” 刘邈无奈,所以说,还是懂事的美妇好啊,没有这么多事情。 “要走就走,不走就不走,痛痛快快一句话的事情,就不能给个准信?” 袁氏本来就委屈,见刘邈还这样对她,干脆彻底转身回去锁死房门,彻底不与刘邈相见。 还是陆氏在等到船开时都没有见到袁氏,专门去询问刘邈,得知袁氏竟然真被刘邈留下,也是难得抱怨刘邈:“夫君不该如此。” “她是袁氏贵女,远嫁此处,身边没个亲近之人,心中必然惶恐,夫君理应多去体谅,怎么能弃之不顾呢?” 陆氏在征得陆康同意后,便请求船家稍候片刻,自己则是与吕氏重新回到府上,敲开袁氏的房门。 二人见到袁氏时,袁氏眼睛红肿,整个人充斥着破碎感,清冷如画。 陆氏也没有如往常一样对着袁氏行礼,尊称袁氏为正室夫人,而是上前轻轻托住袁氏的脸蛋,颇有些心疼道:“这样美丽的脸蛋,怎么被糟践成这个样子呢?” 袁氏却不领情,立即闪躲开来,眼神警惕的看着两人:“是刘邈要你们来的?” 陆氏摇头,和吕氏一人拉着袁氏的一只手进入屋中坐在榻边。 “夫君这些日子,正忙于大事,无暇顾及我们。” 袁氏听陆氏她们不是刘邈派来的,当即又好气又好笑,撅着嘴就转过身去:“那我们非亲非故,你们来找我做什么?” 陆氏抓住袁氏的手,顿感惊奇,立即夸赞起袁氏来:“如果不是眼睛看着,还真以为手中是一块细腻的白玉呢!” “夫人现在是刘氏的正室夫人,与我们都是一家人,哪里来的非亲非故的话?” “倘若连夫妻之间都不算是亲近,那这天下还有什么可靠的情谊吗?” 袁氏被陆氏夸赞,本来都要破涕为笑,可听了后面的话后却是瞬间炸毛! “夫妻?他有当我是妻子吗?” “哪里有嫁过来当晚他自己就跑掉的?而且回来之后还和个没事人一样,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他……他……他……” 袁氏再次流泪,终于问出那句她一直想问却不敢问的话—— “刘邈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袁氏本就生的貌美,如今两弯笼烟眉微蹙,一双含露目泛潮,粉腮垂珠处,若羊脂玉盏泻琼浆,素手轻掩朱唇,肩头微颤更如风荷曳露。 这幅样子,别说是男人,就连陆氏和吕氏这两个女人看了都是心疼。 另一边的吕氏赶紧劝道:“夫人这般姿貌,夫君怎么会不喜呢?我的容貌远不及夫人,尚且没有被夫君嫌弃,还在担忧什么呢?” 只是因为吕氏距离袁氏太近,袁氏又因为啜泣低着头,此刻袁氏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片摇晃的雪白…… 于是袁氏更加悲愤:“我与你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 为了求证,袁氏还转过身去看了一眼陆氏。 虽不及吕氏,但也算是波涛汹涌了! 袁氏一时间哭的更加大声! “我就知道!当日他娶我的时候面上就有不屑,他果然是不喜欢我!” 陆氏、吕氏本来不解,直到袁氏气急败坏的将两只手放在胸前,二女才立即会意。 “这……” 便是陆氏也有些恍惚。 因为她之前以正室夫人的礼仪对待袁氏,所以并没有什么不敬之举。 可今天细细一看,陆氏才发现袁氏真的可怜的有些过分…… “嘤嘤嘤。” 袁氏不断啜泣,单薄平瘦的身子更是一抖一抖。 她从胸前又取出那丝绢,哭诉道:“便是这些图画上的人都有,可唯独就我没有,我是不是根本没有资格做人妻子呢?” 伴随着袁氏的动作,陆氏和吕氏都是瞳孔地震! 她们本来以为袁氏只是平坦,但现在看来,完全就是个坑啊! 拿过丝绢,不同于袁氏第一次看时的羞涩,陆氏和吕氏都是津津有味的欣赏起上面的图画。 陆氏扫了眼图画上的女子,又看向袁氏,尽量不让自己露出怜悯的神色,重新劝道:“夫人怕是想多了。” “世间人物各不相同,哪里有一模一样的人呢?” 袁氏本来黯淡的眸子中忽然有了亮光,可惜这丝亮光转瞬即逝:“可凡是女子,几乎都有。” “……” 陆氏知道,哪怕世人各不相同,但袁氏未免也太过天赋异禀,所以便换个角度继续相劝。 “夫人姑且放心,夫君是绝对不会因此事不喜夫人的。” “那他怎么不来找我?” 袁氏质疑起陆氏。 “我来的路上都听过了,说那刘邈乃是好色之人,还被叫做“荒鸢使君”,可这些丝绢上的事他却一件都没有和我做过,这不是不喜欢还能是什么?”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陆氏顿时明白了袁氏的心结,找到了破题的关键! “夫人误会了。” “最近夫君不来寻夫人,是因为有要紧事忙。” 袁氏再次撇嘴,显然对这个解释不以为然。 忙?再忙难道连半夜陪一趟新婚妻子的时间都没有吗? 陆氏只将刘邈这些日子做的事情告知袁氏—— “夫君这些天,吃住都在城外的码头处,将北面逃来的百姓运往江东。” “那码头处几乎日日有人,夜夜有人,连只蚊虫都飞不进去,稍微有一点乱处,便能耽搁不少时间。加上还有一些世家大族飞扬跋扈,动辄就想将自己的财货尽数带上船去挤占寻常百姓的位置,寻常之人又解决不得,只能是夫君出面……夫人不妨自己想一想,每日要面对那么多人,那么多事,夫君能有时间照顾家中大小事务吗?” 袁氏一直紧蹙的眉头稍有缓和,同时她也有些好奇:“为什么要将百姓运过江去呢?” 旁边的吕氏神色黯淡,而陆氏更是微微叹气。 “这淮南本来还算平静,但如今却来了刀兵之祸,百姓动辄就是妻子没了丈夫,孩子没了父母……若是继续留下,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亲人是否不被叨扰。” “夫君向来仁善,见不得百姓流离失所,这才要将他们带到江东去安置。” 袁氏依旧红着眼眶,只是身体好歹不再抽动。 只因那句“孩子没了父母”,瞬间让袁氏想到自己。 身为袁基之女,本该不愁父母安危,却没有想到一夜之间,全家都被董卓屠戮,不仅父亲身亡,就连跟去雒阳的兄弟姊妹也没有活下一个。 当时骤然听闻此事,袁氏几乎心如刀绞!若非还要给父亲尽孝,她自己都想找根麻绳随亲人而去。 所以听到刘邈是为了不让百姓的孩子也遭遇这样的事情,袁氏对刘邈的感官总算有了那么一丝扭转。 陆氏见袁氏不再哭泣,知道自己找对了病根,也是趁热打铁—— “再就是夫人毕竟还是处子,即便是看了些东西,有些事情恐怕还是不能忍受……夫君体力又强,若是让夫人吃疼不能上船,那岂不是更加遭罪吗?” 说到这个,旁边的吕氏深以为然,不断点头! 袁氏虽然不明白陆氏具体说的是什么,但还是大概猜到一些,于是有些犹豫道:“当真吗?他不来找我,只是因为这个吗?” “必然如此。” 陆氏与吕氏年纪都比袁氏要大,也都是做了母亲的人,所以耐心总要强过袁氏,在二人细心开导之下,袁氏才终于是破涕为笑,那一抹寒冰终于是被两个太阳化解。 “好,我听两个姐姐的,跟你们一起去江东……不过事先说好,这是看在你们的份上,而不是他刘邈的份上!” 袁氏远嫁而来,此刻终于有了个依靠,也是依偎在陆氏和吕氏胸前发出一句感慨—— “倘若我嫁的不是刘邈,而是二位姐姐该多好?” “可惜男女有别,不然的话谁要他刘邈啊!” “……” 陆氏面色古怪,半晌后轻轻说了一句:“其实女子之间,也不是不行……” “嗯???” (本章完) 第80章 鲁肃,鲁子敬 第80章 鲁肃,鲁子敬 刘邈也不知道陆氏和吕氏是怎么劝袁氏的,反正袁氏终究还是上了船。只不过明显还对刘邈异常嫌弃,全程没有给刘邈一张正脸,自始至终都用屁股对着刘邈,雷厉风行的上了船。 “这些人一走,其实已经差不多了。” 舒县码头处的船只已经很少,大都已经开往江东去,所以稍稍显得有些冷清。 刘邈目送船只远去,直到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后才回过头来询问自己的哼哈二将:“你们的家眷也都送走了吗?” “走了!和公奕他老娘一块到江东的,顺便帮着照顾!” 周泰和蒋钦同起微末,自然彼此照顾。 而陈武则是憨憨一笑:“回主公,也已经送走了。” 听说两人家眷都已经前往江东,刘邈也朝他们安顿:“去收拾好自己行李,我们估计也快了!” 刘邈等人之所以还留在舒县,就是为了保护百姓安危,尽量安全的将百姓运走。 如今庐江百姓中愿意跟随陆康渡江的基本都已经走尽,他们自然也没什么好留念的,需要尽快启程。 周泰闻言,立即开始盘算:“我那些东西,大概也就一个箱子,没什么问题!” 说完,周泰还以前辈的姿态敲打陈武:“毕竟是坐船,你也不能带太多财货,明白吗?” 陈武点头称是:“其实我并没有什么财货,便是现在启程也不是不可。” “嗯哼?” 周泰狐疑的上下打量陈武:“不对吧?我听说你家在松滋怎么也算小有名气的郡望,怎么可能身无长物?” 陈武连忙拱手:“确实如此。” “其实在投奔主公前确实有些家资,只是来时的路上见有不少落难百姓,就将家财全部分予了他们。” 周泰的眼睛瞪的比牛还要大:“全给了?” “全给了。” “一分没剩?我不信!” 陈武摆弄了一下自己的甲裙,叮咚作响。 “确实全给了。” 周泰抿着嘴角,好像忽然发现了什么有趣之处。 “你这身鱼鳞甲真新,比我身上这破铜烂铁好看多了,要不你送我算了?” 周泰本就随口一说,谁知陈武竟然真的开始脱下甲胄—— “幼平有着护卫主公的重任,刀不可不利,甲不可不厚。既然如此,还请将我这甲胄拿去。” 眼看陈武真要卸甲,刘邈赶紧过来一脚将周泰踹飞,朝他瞪眼:“是人?” 周泰摸摸自己的大腚,也是委屈:“我就逗他玩呢,谁知道他真脱啊!” 刘邈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和苦思冥想,终于想到自己之前为何对陈武的名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江表十二虎臣嘛! 而且刘邈敢肯定并非是同名同姓,因为陈武有个特点,就是仁厚好施。 别人有事求他,他是真的一点都不会拒绝,和周泰这种滚刀肉完全是两个极端! 刘邈走上前去帮陈武重新穿好甲胄,嘴里还是埋怨:“你们这种好人有时真令人心烦!喏!说曹操曹操到,另一个让人不省心的家伙也来了!” 周泰看去,才发现是陈瑀正站在码头前的一棵槐树下,正犹犹豫豫,不断朝着刘邈这边张望。 周泰不知道陈瑀和那兖州牧曹操有什么关系,不过也知道陈瑀与刘邈之间的别扭,就主动上前将陈瑀带了过来。 陈瑀来到刘邈面前依旧是眼神飘忽,就连最基本的行礼都忘了,就这么侧着身用屁股对着刘邈…… “不是!” 刘邈无奈的抿嘴。 今天大家怎么都爱拿着屁股对着自己? 袁氏拿屁股对着自己就算了,毕竟袁氏的屁股圆润挺拔也算好看,可你陈瑀一个大男人也拿屁股对着我是怎么回事? “有事看着我说话!” 在刘邈的逼迫下,陈瑀这才正过身来对着刘邈,然后又是沉默…… “不是,你被水淹后还变成哑巴了不成?现在连个话都不会说了不成?我可听说你在寿春与公瑾唱歌唱的那叫一个欢快,怎么现在见到我后怎么不唱了?” “悔相道之不察兮~延伫乎吾将反~~~” “……” 不是,你真唱啊!!! 刘邈以手扶额,开始怀疑起自己把陈瑀救回来究竟是不是对的! “别唱《诗》了!” 旁边的陈武很认真的提醒道:“主公,这不是《诗》,这是《离骚》。” 这是骚不骚的事情吗? 一想到自己身边这两个活宝,刘邈就开始头疼。 而让刘邈更没有想到的是,陈瑀竟然还真的一个人将这段给唱完了! 陈瑀唱完《离骚》,见刘邈没有半点反应,于是询问:“仲山可知道我方才是何意?” “不知道!我又不是公瑾,不通音律!” 陈瑀表情黯淡,灰着脸朝刘邈一拜,随即跌跌撞撞的就要离开…… “回来!你还真是我的活爹!” 刘邈见陈瑀真要走,也是将他骂回来。 “悔相道之不察!这句话我还是知道的!” “既然要道歉,那就大大方方的道歉,然后该吃吃该喝喝,老实一副谁都欠你几千两黄金是几个意思?不知道还以为是我对不起你呢!” 陈瑀抬头,就在刘邈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谁知他又立即将头埋了下去…… “你究竟说还是不说,不说我可走了!” 刘邈才不像陈瑀这样犹豫,见他还低着头,甩开双腿就要离开。 “仲山,别……” 陈瑀终于忍不住过来拉住刘邈的衣袖,像极了当初陈瑀要走,而刘邈拉住他衣袖时的样子。 陈瑀盯着自己的脚尖:“我,我只是不知如何开口。” “当日,毕竟是我要与仲山割袍断义,如今又哪里有脸面再来见仲山呢?” 刘邈没好气道:“所以当时在寿春你一见到我,第一件事就是跳河?” “嗯。” “……” 陈瑀羞愧的不敢抬头。 他之前想要以身殉国,却因害怕而不能动手,可在见到刘邈之后却立即敢从十几尺高的城墙上往下跳,就是这股愧疚感在作祟。 当时跳到东淝河中,陈瑀是真的希望自己淹死算了,并且陈瑀还脑补出刘邈抱着自己尸身痛哭流涕的场景,如此也算是一场诀别…… “你丫的就因为这事?” 陈瑀情感的波涛汹涌并没有唤醒刘邈的感同身受,反而是对着陈瑀破口大骂。 “你下次有什么事情直接说不行吗?一会跳河一会唱歌,我是来看你才艺表演的吗?” 紧接着,陈瑀就察觉一根柔软的东西被刘邈恶狠狠的扔在自己脸上,于是赶紧伸手去接。 不过在看到那东西时,陈瑀先是一愣,随即就是鼻头一酸,眼泪几乎是夺眶而出! “仲山,你竟然还留着此物?” 被陈瑀捧在手心里的,正是他那日与刘邈割袍断义时撕下的袖袍! “留什么留?我带身上当擦鼻涕的手帕不行?” 刘邈见陈瑀现在总算有个人形,不像方才一样蔫了吧唧,也知道陈瑀是真的在乎那日的割袍之举。 “奶奶的,要是老子真的还在乎,老子能丢下老婆大老远跑到寿春救你?也就这事现在还没传出去,若是传出去以后,谁知道还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传闻!” 贵族之间,龙阳之好可不少见。 万一这事流传出去,世人恐怕不光以为刘邈好美妇,还有断袖之癖呢! 等等,断袖之癖? 刘邈嫌弃的看着那截衣袖:“赶紧扔了去!我告诉你,我可真拿那东西擦过鼻涕!” 陈瑀非但没有嫌弃,甚至还异常庄重的将那截断袖放入怀中,俨然一副要将那断袖当做传家宝一样珍藏起来! “仲山,你对我的恩情,吾实在难以为报……” 刘邈不耐烦的直接挥手打断:“难以为报,那最好就别报!大恩似大仇,你这样惦记着,指不定哪天就恨上我了!” “而且谁说你没报我?” 刘邈从怀中取出一物,正是那日陆康给他的丝绢投刺。 “你陈公玮公然反抗袁术,确实激励了扬州不少百姓。” “就比如此人便是受你鼓舞,决定前来投奔于我!” 陈瑀眨着眼睛,显然不明白刘邈说的究竟是何意。 无奈,刘邈只能是将话说的更清楚一些—— “此人乃是王佐之才!他因为仰慕你陈公玮的名声,所以才决定投靠我的,知道吗?” “看在这个王佐之才的份上,我才懒得和你计较,不然你以为我能这么轻易放过你?” 王佐之才? 陈瑀有些好奇刘邈的评价。 要知道,即便是周瑜、孙策,都没有得到过刘邈这么高的赞扬,而现在刘邈竟然称一个素未谋面之人乃是王佐之才? 须知,上一个得到这份评价的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年兖州牧曹操的司马荀彧荀文若! 那荀彧之名,便是陈瑀在淮南都听过,只说荀彧积德累行,少长无悔,左右机近,忠恪祗顺,如履薄冰,研精极锐,以抚庶事,帮曹操在兖州站稳脚跟,成为一方诸侯,眼下这人何德何能,却是能够与荀彧媲美? 陈瑀好奇,讨来投刺,第一时间就看向最后的署名—— “鲁肃,鲁子敬?” (本章完) 第81章 榻上策(上) 第81章 榻上策(上) 鲁子敬? 陈瑀微微思索,这才想起鲁肃就是临淮东城那边卖田地,赈济贫困的富户。 只是陈瑀还是不理解:“鲁肃名声不显,一非孝廉出身,二非高门之后,仲山何以认定此人就是王佐之才?” 刘邈则是反问陈瑀:“袁术倒是名声显赫,既是孝廉出身,又是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出身,公玮难道还以为这样的人能够匡扶汉室吗?” 陈瑀眼神幽怨。 聊的好好的,你谈什么袁术呢? 只要不提及袁术,那大家还是能够和和睦睦做朋友的! 刘邈指着上面的日期:“若是公玮不信,到时候陪我见见这鲁子敬不就行了?” 陈瑀又是扭捏:“可以吗?” “你明明是去了袁术那一趟,怎么沾上他哥袁绍优柔寡断的毛病了?让你来你就来!” 陈瑀被刘邈骂了后反倒是神清气爽,一扫之前的颓废,让刘邈还以为陈瑀觉醒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癖好,所以专门给周泰和陈武强调—— “以后警惕点!别让这老小子逮住机会进我门!” 于是,本来神清气爽的陈瑀再次变得萎靡不振,看刘邈的眼神也又变得幽怨…… 奇怪的是,鲁肃并没有按照原定日期抵达舒县。 如今每在淮南待上一天就多一分危险,无论是周瑜还是陆康都在江东写信,让刘邈尽快启程,不过刘邈一想到那毕竟是鲁肃,就决定再多等两日,让其余士卒先行离开,只留下一艘舰船以作渡江之用。 终于。 就在最后一天,鲁肃终于是姗姗来迟! 而且鲁肃并非是乘舟而来,反而是从陆路赶来,风尘仆仆。 刘邈亲自前去迎接,在看到鲁肃时亦是眼前一亮。 虽因为赶路而有些疲惫,但如今刚过二十岁的鲁肃毫无疑问满是意气风发,比之周瑜也毫不逊色! 鲁肃出身富户,便是踏凳都涂满朱漆彩绘,一双犀皮靴踏碎冬日残影。三寸宽的缂丝蔽膝垂落膝前,十二章纹在风中翻涌,额间青玉梁冠的缨穗掠过眉峰,映得那双灼灼星目愈发粲然。 “临淮鲁子敬,见过刘扬州!” “免礼。” 刘邈将鲁肃迎入中堂,鲁肃率先就迟到一事朝着刘邈道歉。 “吾本粗鄙布衣之身,恣意投刺于州牧,又侥幸被州牧召见,本应按照礼节按时拜会,却因为事情耽搁了约定的时间。即便刘扬州将我扫地出门我也是罪有应得,没想到刘扬州不但不介意,还热情将我当做尊贵的客人,这让我怎能不觉得感动呢?” 刘邈暗叹鲁肃到底不愧是搞外交的,和那韩胤一样,漂亮话说起来那是一愣一愣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刘邈也想就此揭过:“不过多等了几日,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 “刘扬州此言差异!” 鲁肃反驳道:“若是平时自然没什么。” “但现在刘扬州要提防袁术,晚到一天都有被袁术派兵堵截的风险,刘扬州愿意留下来等我,已经是弃自己的生命不顾,我鲁子敬又哪里会不知道呢?” “哦?” 刘邈微微一笑:“子敬说我提防袁术?子敬难道不知道,我刚刚给后将军献上玉玺,并且后将军也表我为扬州牧、征东将军,还嫁袁氏女与我为妻吗?” 鲁肃应道:“然也!” “不然的话,刘扬州您怎么能够让袁术放松警惕,将淮南的百姓带到江东去,以成就自己的霸业呢?” 中堂内并非空无一人,好奇鲁肃是怎样的“王佐之才”的陈瑀此时早已坐在里面。 当陈瑀听到鲁肃一进来就谈及“霸业”,陈瑀正在倒酒的手腕一抖,胆战心惊的看向鲁肃,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刘邈听后,则是故意装出阴险的笑容:“子敬,你可知就凭你方才的话,很可能会葬送自己的性命啊!” “你们初次相见,就说这样的话,难道不觉得自己胆大包天吗?” 鲁肃不以为然:“就像我方才说的一样,刘扬州愿意继续留在舒县等我,其实就是为了我鲁肃而舍弃了性命。既然如此,我现在为刘扬州舍弃性命又能如何呢?” “不过我自信,我识人的目光不算太差。刘扬州应该不是那种会随意屠戮他人的主君,正如同刘扬州的目光也不差,不然为什么现在还要留在舒县等我呢?” 刘邈看着鲁肃,见其目光炯炯,好似星辰璀璨,当即大笑。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回应鲁肃,而是朝旁边看傻了的陈瑀示意:“哈哈哈哈!公玮!看到了吗?我说过吧?鲁子敬乃是王佐之才,值得我在这里等待!” 鲁肃这才得知旁边坐着的人竟然就是在寿春城抵抗袁术的陈瑀,也是立即行礼:“临淮鲁子敬,见过陈刺史。” “当日陈刺史拒城自守之事遍传淮南,振奋人心,属实难得!” “我以为刺史已经落入袁术手中,亦或者已经离开淮南,不成想竟然也在刘扬州这里吗?” 鲁肃的话让陈瑀脸上发烫,连连摆手:“吾并未阻挡袁术入淮,却是个无用之人做了无用之功,子敬休要羞我。” “怎么会!” 鲁肃敬重的朝陈瑀作一长揖。 “刺史义举,感天动地,哪怕不能阻挡袁术,也让众人知晓,袁氏并非无人可制。” “如今天下人都在感叹天下非绍即术,有您这样的人站出来,也是在昭告天下,汉室仍在!朝廷仍在!法度仍在!” 刚才还羞愧的陈瑀听完鲁肃的话,顿时有些飘飘然,甚至还颇有些得意,只是到了嘴边却还是成了客套:“哪里哪里,嘿嘿……” “行了,子敬不要再夸他,不然他真的就飘了!” 刘邈打断了陈瑀的美梦,让后者眼神中的幽怨又多了几分。 鲁肃也是落座于榻上,见桌上不过一些酒水,一些酱菜,便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 “看来事态当真紧急,倘若不是等待我,恐怕刘扬州如今已经启程了吧?” 既然被鲁肃识破,刘邈也打开天窗说亮话。 “正是!” “袁术此人,说不上残暴,但因出身富贵,终究不知百姓疾苦,为人又奢侈荒淫,常常是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不懂得体恤民力,仿佛钱粮不过是账目簿册上的一个数字而已。若是百姓生活在他的治下,必然是苦不堪言,最后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尽我所能,以陆忠义还有陈公玮的名声将淮南百姓吸引过来送到江东,也算是一点绵薄之力。” 刘邈拿起酒樽润喉:“不过袁术也不是傻子,迟早能发现我在做什么,若是他真的发兵来讨,那在淮南是没有半点胜算,只能是前往江东,凭借长江天险来与之对抗了!” 鲁肃便是思索,便是点头。 “刘扬州有体恤百姓之心,实乃百姓之福。” “只是不知,刘扬州之后有什么打算吗?难道仅仅是将百姓带到江东就算事了吗?” 鲁肃一进门来,就主动进攻,剑指核心! 到了现在,终于是来到了最后一步,马上就要图穷匕见! 而刘邈自然也顺着鲁肃的意问了一句:“子敬以为,我应当如何做呢?” 来了! 鲁肃镇定精神。 他知道,接下来自己的表现几乎决定着自己一生的仕途! 表现的好,自然成为刘邈的肱股之臣,成为他口中的“王佐之才”!若是表现不好,则是只能继续蛰伏,等待下次时机。 可如今正是意气风发,少年锐气!哪里有蛰伏的说法? 况且如今大争之世,鲁肃又怎敢保证,在这扬州一隅之地,还能冒出来第二个能入自己眼界的主君呢? 为此,鲁肃已经是决定用尽毕生所学,奋力一搏! “刘扬州乃琅琊孝王之后,为汉室宗亲!如今汉室大乱,刘扬州怎能踟蹰原地,被困于江淮之间,坐看各路豪杰逐鹿中原呢?” 刘邈明知故问:“那我应该做些什么呢?” “刘扬州如今率领北方十余万百姓渡江,自当是龙入大海,应当尽情施展手脚!” 鲁肃显然为此次会面做足了功课,甚至还指出了专门的问题—— “刘扬州因娶陆氏为妾,得了吴郡陆氏的助力,所以即便是在江东,当地士族也会以为刘扬州您是本地人,并不会排挤于您。” “可即便如此,您突然前往江东,又带去百姓与当地士族争利,将来的冲突矛盾也是显而易见的。” “加之江东又有如潘临、费栈那样的山越作乱,有如祖郎、白虎那样的豪帅聚众,再就是丹阳太守周昕、吴郡太守许贡、会稽太守王朗那样的官吏留守,这些都是您要解决的问题啊!” 之前刘邈以为,江东就是一块肥肉,只要能渡过长江这条天堑,那自己就能和饿狼进了羊圈一样,吃的满嘴流油。 但现在鲁肃却告诉刘邈,并非如此! 首先,当地的士族问题。 资源就那么多,刘邈想要分一杯羹,甚至想要去吃大头,那必然会引来对方的排挤……即便刘邈现在手中有着兵权,但也不能逼迫太过,不能拿着屠刀就上去屠戮干净,始终是要从长计议。 其次,就是山越、豪帅。 和士族不同,这些人手中那可是有着货真价实的兵权,必须要和他们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才行! 就算如今刘邈得到了孙坚留下来的精锐,又有周瑜这样的统帅坐镇,但这些人毕竟占据着地利,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 最后,就是正统的官吏。 丹阳太守周昂、吴郡太守许贡、会稽太守王朗,外加一个豫章太守华歆。 这四人各有名分,刘邈一个处理不妥,很有可能会在名声和大义上落人话柄,成为众矢之的。 这三个问题,都是刘邈需要考虑的事情,也只有解决了这三个问题,刘邈才能算是真正入主江东,成为江东之主,成为能够逐鹿天下的诸侯! 刘邈点点头,继续询问鲁肃:“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刘邈是主君,鲁肃才是朝着刘邈推销自己的那个人! 既然鲁肃能够看出问题,自然也要能够解决问题,不然的话岂不是成了纸上谈兵?这样的话如何当得起“王佐之才”的评价? 鲁肃口干舌燥,拿过桌上酒樽就灌了一口。 “容易!” “士族之事,可由吴郡陆氏出面调和,走怀柔之道,再以刘扬州麾下精锐威慑,走雷霆之势,张弛有度,予以一些便宜好处,却不让其触及根本,自然能够解决!” 刘邈追问:“何为根本?” “乱世当中,自是兵法!” 不是兵法,而是兵与法! 兵权!律法! 这两样关键,绝对不能被士族沾染,给刘邈的统治造成掣肘! 兵权代表武力,律法代表制度! 与之相比,甚至连钱粮都没有那么重要!或者换句话说,只要掌握了这两样,难道还怕征收不上赋税吗? 刘邈再次微微一笑,这也让鲁肃知道自己的第一个问题已经过关。 “其二,便是那些山越、豪帅!” “我虽然说这是一个问题,其实终究要分为两种方式解决。” 鲁肃不知是自己得到了刘邈的认可,还是说酒量不行,此刻面色红润,情绪激昂,颇有指点江山的模样,刚才进门时还挂在脸上的疲惫更是一扫而空,化为助力! “如祖郎、严白虎这样的豪帅看似势大,动辄聚兵数万,实则容易解决!只要一击而破,其必然丧胆,不敢再与王师争锋!” “真正麻烦的,反倒是那些如杂草一般的山越。” 鲁肃面上有凝重之色。 “庐江之地也有山越,就在东面的大别山中。那些山越不重农桑,只以掠夺为生!其首领族人甚至不觉得劫掠有何错误,不过是物竞天择,是为他们的生存之道!” “所以,对待他们,不能仅仅是用兵力围剿,更多的,还是攻心为上!” 旁边的陈瑀也听的入迷,知道鲁肃所言当真是刘邈现在的难题,于是也是迫不及待的询问鲁肃:“还请子敬说说,到底应当如何攻心!” (本章完) 第82章 榻上策(下) 第82章 榻上策(下) “凡人皆有心,凡有心皆有所求!” “能以敌方所求之物指之,便是攻心!” 鲁肃干脆站起身来,竖起食指中指,肆意姿态,挥斥方遒! “山越不事农桑,便要下山劫掠。” “换个角度说,他们不过是迫于生存,不得不劫掠我大汉百姓!” “其实往年不是没有山越作乱,可唯独近些年来这扬州的山越愈发猖獗。究其原因,不过是战乱所至,土地荒芜,粮食欠收,别说那些出来劫掠的山越,就是种地的百姓都养不活自己,所以饿的人多了,山越的数目也就越多。” “故此,想要平定山越,关键并不在于兵力多寡,而在于境内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有足够粮食!” 如果说刚才刘邈只是浅尝辄止,那他现在完全是正襟危坐,颇为严肃的看着锐意进取的鲁肃。 鲁肃之才,刘邈自然知道。 可即便如此,刘邈也没有料到鲁肃竟然已经提及到“生产力”这个关键。 尽管鲁肃的这个意识还相当模糊,甚至不成概念,却也能够看出鲁肃的不同。 鲁肃不同于传统文人士大夫,更不同于如今习惯研究谶纬之言的儒生,动辄就是天,就是地,就是天人感应……相反,富户出身的鲁肃反而更能明白社会规律,以及明白这些社会规律的人并非那些官吏、大儒,乃至天子,而是在土地里耕种,并最终变成财富的农民! 刘邈此时越看鲁肃越是满意,同时也想好了鲁肃将来的用处。 而鲁肃此刻全然不知天地为何物,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治国大计当中—— “所以,一旦保证郡县稳定,就能够不让山越的数目增加,之后就只用安心实施削减之法,将山越慢慢铲除!” “府库中的粮食充足之后,就用它引诱敌人!武库中的兵刃筑造完备之后,就用它去震慑敌人!在与山越的对峙中占据上风后,要教导他们诗书礼仪、农耕纺织,让他们忘记在山中赖以生存的技能!如此,山越就与寻常百姓一般无二了!” 对付山越,最关键的永远不是兵力强盛,而是自己的地盘是否稳固。 地盘稳固,粮食就会充足,府库就会充裕,就能够装备士卒,逼迫山越坐下来和自己谈条件,然后慢慢改变他们的生活方式,将其同化。 刘邈再次点头,意味着鲁肃的对付山越的计策可以通过。 鲁肃见状大喜,当即连水都不喝一口,立即说起第豪帅之事—— “那些个豪帅,势力最大的就是丹阳祖郎和吴郡白虎。” “两人都是当地郡望出身,在江东有大量田庄、佃户,可都不成体系,刘扬州完全可以将其当做寻常盗匪!” “与山越不同,这些豪帅麾下虽诸多土地人口,却没有士人愿意帮助他们,他们的治理也是不成体系,只会呈个人悍勇,纵使现在看来最是猖獗,但其实不过土鸡瓦犬,不能长久。如今刘扬州麾下有周公瑾那样善战的将领,有乌程侯旧部那样的精锐,对付他们其实最为容易。” 势力最为庞大,兵力最为庞大的豪帅,在鲁肃眼中反倒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轻易就可以击溃。 要是这话让别人听去,估计会嘲笑鲁肃。可刘邈在听到后,亦是继续点头,显然再次认同了鲁肃的观点。 就在将要说出第三个问题的解决计策时,鲁肃却突然话锋一转。 只见鲁肃一手高举酒樽,一手却略带些冒犯的指着刘邈:“在此之前,吾有一事想要请教刘扬州!” 刘邈自然没有介意:“但问无妨!” 可鲁肃下一句话,却让旁边的陈瑀浑身僵硬,就连手中木箸都有些握不住,呆若木鸡的愣在原地。 因为鲁肃问刘邈的那句话是—— “敢问刘扬州,当真只愿在这乱世中做一守土之臣吗?” 不做守土之臣,还能做什么? 而今天下,便是袁绍袁术也依旧自称汉臣,没有僭越,难道谁还敢有别的想法吗? 刘邈仿佛与陈瑀心意相通,直接将陈瑀心中想法说了出来:“眼下不做守土之臣,还能做什么?难道是要回到朝廷去当一名三公九卿吗?” 与陈瑀不同的是,刘邈说这话时明显没有震惊害怕,而是颇有些调侃戏谑的味道。 就是这丝戏谑,让鲁肃瞬间捕捉到。 顿时,鲁肃颅腔通彻,宛若三伏天猛猛灌下一口冰醪! 只因这丝戏谑让鲁肃确认了,刘邈绝非甘于平庸之主! 刘邈,当真胸有大志! 故此鲁肃也是脱口而出:“自然是行王霸之事!” 啪叽! 陈瑀手中木箸终于落地,他整个人也是跳了起来,怒斥鲁肃:“鲁子敬!如今天子尚在!你在和仲山说什么?” 陈瑀急切,好像是在埋怨鲁肃带坏了刘邈一样,正痛心疾首! 鲁肃正要辩驳,却被刘邈伸手拦下。 刘邈侧过身子询问陈瑀:“什么行王霸之事?那都是子敬乱说的!我们换个词,叫效仿光武皇帝中兴汉室怎么样?” 陈瑀深吸一口气,重新坐下:“这还差不多……” 不对! 等坐下来后陈瑀才反应过来,这他娘的难道不是一回事吗??? 不过刘邈和鲁肃完全不给陈瑀机会,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大肆规划未来蓝图。 “主公若是有王霸之心,那江东则不可久留!” 鲁肃此时,却是连称呼都变了,毫不避讳的称呼刘邈为主公。 “江东自古贫瘠,远不及中原河北富裕,若是仅靠江东一隅之地,必然是画地为牢,迟早困死在这里!” “那依子敬看,应当如何?” “西取荆州,北上中原!” 鲁肃拿手比划着,给刘邈演示荆州与扬州的关系。 “荆州位于上游,若是舰船攻来,我军只能逆流而上,白白落了下风!这长江天堑到时候反倒成了我方掣肘!” 刘邈则有不同意见:“倘若占据荆州之人,为我军盟友呢?” “主公难道以为,刘荆州会成为我军盟友吗?” 鲁肃虽久居江东,但不知是不是富户出身,对各地情报却是打探的极为清楚。 “刘荆州虽与主公同宗,皆为汉室宗亲。可刘荆州却守成有余,进取不足!北不敢取南阳,东不能制江东,南不能定张羡,西不能讨刘焉,这样的人,一旦有变,最是优柔!主公是要成就大业的人,难道是要将自己的门户交给他人吗?” 刘邈没有继续询问荆州,而是又问起北方之事。 “袁术被曹操击败,一路逃亡,就和没了牙的老虎一样,现在还能凭借以前的荣光横行一段时间,可马上就会被人发现不过外强中干,主公勿虑也!” “徐州陶谦,年岁已大,而且我听闻曹操已经率兵征讨徐州,以陶谦的才能,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战胜曹操的,所以徐州落入曹操之手,不过早晚之事。” 在提及曹操时,鲁肃终于没有了方才谈及刘表、袁术时的轻松。 “曹操为人奸诈,有“奸雄”的称号!而且其能平定青州黄巾,收为己用,又接连击破袁术,崛起之势已经势不可挡!此人将来必是主公劲敌!” 但鲁肃又道:“好在一山不容二虎,曹操势起,即便他现在是跟随袁绍,可将来二人之间必有一战,到时主公自可渔翁得利!” “至于幽州公孙瓒,界桥之战后败亡不过早晚的事情,剩下的辽东公孙度、凉州马腾韩遂、益州刘焉、交州士燮都距离中原太远,难成气候,不必多虑!” 这一切都被旁边的陈瑀听到。 刚才还想加入刘邈和鲁肃话题的他,现在只想找个沙堆将头给埋进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陈瑀从来没听过,没见过,说话竟然还这么说! 天下诸侯,尽在口中,这是何等的气魄? 尤其是明明袁术势大,陶谦威重,刘表戴甲十万!可在他们口中,竟皆视若无物! 同时,本来纷乱的天下局势也在鲁肃口中豁然开朗,甚至于鲁肃已经能够预测将来的一些事情,为刘邈寻觅机会! 此时陈瑀再不敢怀疑刘邈评价鲁肃为“王佐之才”的含金量。 如果连这样的人都不是王佐之才,那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够被称为王佐呢? 陈瑀一想到周瑜的用兵如神,鲁肃的挥斥方遒,心中愈发觉得自己无能,便端起酒壶躲到角落里去喝闷酒。 “早知道,就不来了!” 刘邈对鲁肃的话则是愈发感兴趣。 “子敬说袁绍与曹操之间必有一战?” “定然!” “那子敬不妨猜猜,他二人谁能赢呢?” 谁能赢? 鲁肃没想到,刘邈竟然还问自己这么超纲的问题! 不过这个问题倒也好答,无非袁绍曹操各猜一个而已! 于是鲁肃几乎脱口而出:“应当是袁绍能赢!” “哈!” 刘邈笑了一声,便不再继续,而是又回到之前的三个问题上。 “既然我已经回答了子敬的问题,那子敬也该老实将方才的计策告知了吧?” “自然!” 鲁肃不光告知刘邈自己的计策,还告知刘邈自己为何这么询问刘邈。 “倘若主公只想做个守土之臣,这四名郡守的处置其实倒也容易,只要尽数派兵攻伐便是,没有其他要考虑的事情。” “可若是主公要行王霸之事,却决不能轻易用兵!” 鲁肃重新坐定,来为自己的面试收尾。 “这些郡守,都是朝廷的高官,象征着朝廷的颜面,尤其是王朗、华歆二人更是名震天下的大儒名士,不可轻易冒犯。” “主公将来的霸业,不该限于江东,限于扬州,而是整个天下!如果现在就做了自毁名声的事情,那恐怕会让大业变得愈发艰难!” 无论贪财还是好色,懒惰还是邋遢,这都属于个人的事情,虽会惹来笑柄,但并不会触及根本。 可若是随意斩杀朝廷高官,欺负名满天下的大儒,那就会被天下士人厌恶,这在如今是绝对不可取的! 所以鲁肃给刘邈的思路是—— “丹阳太守周昕,按理说其在丹阳经营已久,势力地位早已根深蒂固,又师从太傅陈蕃,不好对付。” “可因为二袁相争,加上如今袁术已经抵达淮南,主公完全可以借助袁术的威势来吓退周昕,将进攻周昕的借口转嫁在袁术、袁绍兄弟之争上,如此便可拿下丹阳。” “吴郡太守许贡,此人虽是名士,却最好对付。只因当时朝廷任命的吴郡太守本是会稽人盛宪,在其称病辞官后,时任吴郡都尉的许贡才统领吴郡,并数次迫害盛宪,为世人不耻!” “只要主公打出拥立盛宪的名号,那便是占据了大义,可以令吴郡百姓信服!” 周昕、许贡各有短板,都能够被抓住马脚,从而让刘邈占据大义! 不过对王朗、华歆二人,鲁肃也是有些为难。 “他们都是经学大师,一人师从太尉杨赐,一人师从太尉陈球……” 角落里,一个人喝闷酒的陈瑀耳朵突然动了几下! “他们皆交友广泛,在士族中威望极高。并且在地方就任时也基本没有犯什么错误,反而为民牟利,故此深受百姓爱戴,所以依我愚见,最好不要去管他们。” “江东真正的精华本就在丹阳、吴郡二地,会稽、豫章境内多崇山峻岭,并不富裕,主公没有必要谋取。” “反正王朗、华歆都是志向高洁之人,只要主公颁布的政令当真念及百姓,是解江东百姓之难,他们二人都是不会拒绝的。如此时间一长,即便主公不主动提及,不派兵征讨,他们也都会来依附主公的!” 就此,鲁肃的榻上策全部完成! 三个入主江东最难得问题,以及其相对应的解决方案,完全是解决了刘邈团队的燃眉之急! 以至于刘邈即便早有准备,此刻却也情难自已,上线拉住鲁肃的手。 “吾得子敬,犹如高祖得子房啊!” “若子敬不嫌,吾愿以主簿之位待之!” (本章完) 第83章 青木趴蝮 第83章 青木趴蝮 盖古者官府皆有主簿一官,上自三公及御史府,下至九卿以至郡县皆有之。 主簿常参机要,总领府事,权势颇重,以为内官。 刘邈以主簿这样的内官待之,虽然看起来身份地位远不及什么太守、中郎将,实则却是委以重任! 身为主簿,身为内官,若是发生要紧之事时刘邈不在,那能代替刘邈做决定的并非是陆康或者周瑜,更不是什么陈瑀或者周泰,而是被刘邈任命为主簿的鲁肃! 初次见面,就这样委以重任,鲁肃眼中也是出现了瞬间的迷茫。 好在这丝迷茫转瞬即逝,鲁肃很快就坚定下来—— “定助主公成就霸业!效高祖、光武行事!” “好!” 刘邈亲自为鲁肃倒上一壶美酒:“如今庐江府库大都已经搬空,如今不过一些浊酒残羹,不能款待,子敬不要嫌弃!待霸业功成的那时,再与你相庆!” 鲁肃感动至极,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鲁肃定然不负主公所托!” 刘邈再次会心一笑。 以后内事不决问鲁肃,外事不决问周瑜,还有吕蒙、陆议这样的少年英杰正在茁壮成长,总觉得眼下似是蒸蒸日上啊! 一旁的鲁肃则是在喝完酒过后才意识到刘邈方才似乎是说了件了不得的事情,晃晃脑袋努力让自己保持清明后才问道:“主公方才说,庐江府库已空?难道说就连船只都已经开走了吗?” “正是,这些子敬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既然都是自己人,而且鲁肃已经知道了许多,刘邈自然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隐瞒鲁肃。 “庐江府库、百姓已经尽数被运往江东,现在船只都被调往濡须口在那里运送百姓……如今舒县这里,不过一艘舰船还停在渡口等候我们!若是子敬想,现在就可与我们前往江东?” 刘邈忽然发现鲁肃目光躲藏,于是立即打趣道:“难道子敬是舍不得自己家中财物,不愿与我前往江东不成?” 鲁肃面色艰难:“若只是些财物,又哪里有不舍得的道理呢?” “但现在确实有些不能舍得之事,恐怕还需要主公相助。” “何事?” 鲁肃这才说道:“主公难道没有发现,我是乘马车从路上而来,而不是乘坐船只从水路而来吗?” 淮南水网密布,在这里,坐船永远是最便捷的行进方式……乘坐马车从陆路来,不但速度没有坐船快,其中还有不少路段被河水阻断,要寻找桥梁渡河,经常会被耽误。 刘邈也后知后觉:“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子敬迟到,并非是故意试探我?” “主公说笑了,肃便是再有狂士之姿,也不敢拿主公的性命试探,这不过是身不由己。” 鲁肃一方面愈发感动,知道刘邈对自己的重视,但另一方面却也知道,事情恐怕真的麻烦了! “主公,臣说的不能舍得之事,其实还和刺史有关。” 在角落里表面喝着闷酒,实则一直竖起耳朵偷听的陈瑀蓦然抬头,显然不知道里面还有他什么事。 “其实之前我就变卖田地,赈济流民,但在听闻刺史兵败后,终觉得留在淮南不是办法。” “只要袁术来到淮南横征暴敛,臣便是富可敌国,却也依旧是入不敷出,不能养活那些百姓。” “恰好臣察觉到主公在将流民送往江东,便让门客仆人护送那些流民前往舒县……又因臣担忧被袁术发现,所以才与他们不走水路,而是从陆路走小道前来,为的就是避开袁军视线!” 竟然还有一部分流民? 刘邈此时也皱起眉头:“有多少人?” “不多,不过万余人!” 万余人,确实不多。 和刘邈这些天运往江东的十几万户百姓相比,万余人根本算不得什么。 可现在最大的难处是无船啊!! 现在的船只都停在濡须口,运送那里的百姓,在舒县这边只留有一艘舰船,怎么才能将这一万百姓统统打包带走? 刘邈思索片刻:“既然如此,也只有从濡须口再调来几艘船只了!” “仲山!不可!!” 本来一直事不关己的陈瑀终于从角落里蹦起来! 陈瑀神情焦急:“如今距离袁术入主淮南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想必他已经发现了淮南百姓大量被运往江东的事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派遣大军来到舒县,你如何还能在这里逗留呢?” 这么长时间,就是袁术再怎么享乐,也该发现不对了。 就算袁术不能发现,其麾下被派往各地的官吏也应该能从户籍账册上察觉端倪。 刘邈等待鲁肃已经费了不少时间,如今又哪里还能继续等着调动船只呢? 陈瑀在担心刘邈,刘邈却满不在乎的打了个酒嗝:“难道公玮要我将那一万百姓丢在淮南不管不顾吗?” 陈瑀跺脚:“我没有让你不顾百姓,我只是想说,你的安危,比那一万百姓还要重要!你明白吗?” 额…… 突如其来的强硬让刘邈有些无法适从,不知道陈瑀这个拥有道德洁癖的君子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而一旁的鲁肃似乎格外赞同陈瑀的话,也是不断点头:“天下不可无主公,主公确实不应在此地继续冒险……不如主公先走,留我在此地等候船只,与百姓一道前往江东?” “屁!” 刘邈摇头:“什么天下不可无主公,那我还不能无子敬呢!” “放心!眼下袁术并无动作,一个个何必自己吓自己?就这么说定了!我再等候几日,不要着急!” 刘邈当即做了两手准备,一边要周泰迅速去一趟濡须口,去开来一些舰船;一边则是令陈武前往北面,观察袁术动向。 这一等,又是等了三日。 期间陈瑀屡次来劝刘邈,要刘邈赶紧离开! 这日更是直接拽着刘邈来到了舒县码头,陈瑀指着脚下流淌的龙舒水:“你究竟走不走?要是不走的话,我今日便跳入江中,以死明志!” “不是,你平日背两句《离骚》就成了,还真当自己是屈原啊!” 刘邈知道陈瑀不会水,现在却还一个劲往水边靠,也是举手求饶:“怕了你了!你先回来!我走便是!” 陈瑀抽动着鼻子:“当真?” “我刘邈什么时候骗过你?” 陈瑀将信将疑,可刚走到刘邈身边,就被刘邈放倒:“子敬!拿麻绳来!要粗一点的!” 陈瑀被按在地上大喊大叫:“刘仲山!你不讲信用!” “切!是你自己不警惕!难道你就没有想起来,咱俩刚见面那会我就在骗你吗?” 刘邈捆绑的手法不太专业,绑了好久才将陈瑀绑成一条蛆状,然后一屁股坐在陈瑀身上,双手朝后撑住,闭上眼睛感受江边微风吹动。 虽然已经彻底入冬,但淮南终究与中原不同,并没有那刺骨的凉意,只是觉得水气要比平日里充足了一些,就连江边植被都还是郁郁葱葱,不见萧瑟。 身子底下的陈瑀本来还在大骂,不过等到骂累了之后也懒得再骂刘邈,而是与刘邈一起看这庐江景色。 “这次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刘邈突然有些多愁善感,拍了拍屁股底下的陈瑀:“公玮,你说你前往江东后会怀念家乡吗?” 见陈瑀没有动静,刘邈却还不放过陈瑀,继续喊了一声:“公玮?” “自然会怀念!” 陈瑀此刻头枕在大地上,呼吸间就能闻到泥土的气息。 不过陈瑀再猛嗅了几口忽然意识到:“我是下邳人!你是琅琊人!这里也不是你我的家乡啊!你在这忧思个什么劲?” “哦?哦!” 对哦! 刘邈也反应过来,两个即将前往江东的徐州人在淮南怀念家乡,似乎确实不是个事! 于是刘邈也是干笑两声。 几个月待下来,自己竟然真的将淮南当成了家乡。 也不知是这里的景还是这里的人,反正刘邈思绪繁多。 尤其是这渡口处,每每到来,就想到当日与百姓船家大肆娱乐的那一天,恍惚间记忆竟好似昨日一般新鲜绚丽。 刘邈就这么坐着,不知坐了多久,忽然感觉身下好似地鸣一般,惊的他立刻跳起来。 只见陈瑀此刻真的和蛆一样扭动,边扭还边大叫:“船!仲山!是船!” 船! 刘邈看去,果然看见有十数艘舰船正从东面不断靠近! 待船只靠过来,果然是周泰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正不断对岸边挥手:“主公!船来了!” 先来的,不是在北面探查情报的陈武,而是从东面返回的周泰! “哈哈哈哈哈!” 地上的陈瑀率先大笑起来,不过笑着笑着就因为岔气不断咳嗽起来:“咳咳,仲山!快与我解开!” 周泰此时也已经从船上下来,狐疑的打量了两眼浑身缠着麻绳的陈瑀就与刘邈汇报:“主公!只有这么些船!现在袁术入主淮南后,便大肆派遣士卒强征暴敛,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百姓前往濡须口处,比原本要多个几万户,船只实在是调动不开,只有这十几艘船了!” 坏消息:只有十几艘船。 好消息:这些船体量不小,并且船舱内部被改造成了双层,可以拉更多的百姓。 可即便如此,估计也要几趟才能将这里的一万百姓带走。 正费力扒拉着身上麻绳和泥土的陈瑀听到这话,也顾不得手上动作,直接就推搡起刘邈:“仲山你先走!这次切不可任性!不然我真要以死明谏!” 陈瑀这次学聪明了,直接跑到了河边,不给刘邈绑他的机会! 鲁肃也是劝谏:“是啊!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主公已经做的够多了,是时候离开淮南了!” 刘邈则是打量起这十几艘舰船,然后再次将目光投向龙舒水旁边的那处酒肆…… “船少吗?” 刘邈没有理会两人的劝谏,而是询问士卒:“你们当中,有谁会做木工的吗?” 立即有一个老卒站了出来,露出那泛黄的大牙冲刘邈报告:“会一点。” “还,那你知道趴蝮吗?” 趴蝮? 老兵摇头,还是周泰在旁边帮忙解释:“就是一种大肚子的龙!有时候船上雕的那玩意就是,听说是一种能够避水的神兽。” 见周泰知道趴蝮是什么,刘邈就将这一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二人—— “尽快雕一只青木趴蝮投入这龙舒水中!尽快!” 周泰和老卒面面相觑,不过还是奉命去做木工了。 “主公,这是何意?” 鲁肃见刘邈不赶紧离开,反而要周泰做什么木工,也是有些急躁。 “主公,袁术随时可能派兵南下,万万不能继续耽搁了啊!” “无事,在等待两天!” 刘邈往北方看了一眼。 在哪里有一座大营,正是那一万百姓暂且歇脚的地方。 “就两天,不要急。” 说是不要急,可仅仅在第二天夜里,大家最不想见到的一个人却来到了舒县。 陈武。 不想见他自然不是因为嫌弃陈武这样一个乐善好施的乖宝宝,而是他带来的消息足以让所有人跳脚! “主公!袁术麾下大将纪灵正率领大军从水路南下,如今已经抵达合肥!” 纪灵来了! 这下,鲁肃、陈瑀再不给刘邈时间,一人架住刘邈的一只手臂就要将刘邈给架到船上! “主公!此时再不是任性的时候!” 鲁肃拉扯着刘邈:“纪灵绝不是平白无故前往合肥,必然是事情已经暴露!还请主公速速离开!” 几人连推带拉,一直将刘邈从被窝带到码头,可就在登船之际,众人却发现惊惧一幕! 只见黑暗寂静的龙舒水上,突然亮起千万盏灯火,好似一条神龙般从远处的天际吞吐着火焰慢慢贴近。 “怎么会有这么多船?难道是纪灵已经到来了吗?” 陈瑀呆呆的看着这条水上神龙,喃喃自语道:“不应该啊,不应该啊!如今的九江,哪里来的这么多船?” 周泰、陈武不语,只是立即抽出刀刃,护在刘邈身前! 鲁肃则是大喊:“其余船只都灭了火把!只留一船让主公上去,趁机突围!” 众人神情凝重,仿佛即将面临一场生死恶战! 反倒是被众人护在中间的刘邈在看清江上风景时爽朗的笑出声来,并推开周泰、陈武,独自走在前方大喊:“船家,许久未见,甚是想念!” (本章完) 第84章 离开 第84章 离开 灯火闪烁,来到近处众人才发现并非是装着撞角栏杆的艨艟战舰,而是一艘艘不过搭着乌蓬草庐的寻常渔船! 为首的船家不光刘邈熟悉,周泰也异常熟悉:“这不是当时在巢湖运送货物的船家吗?你怎么到了这里?” 船家远远看到周泰凶神恶煞的模样还是心怀畏惧,不过在看到刘邈后又喜笑颜开:“刘使君!俺还算的上守约吗?” 船家还拍了拍身前的东西,刘邈定睛一看,笑容僵硬:“这怎么是个大蛤蟆?” 说好的青木趴蝮,结果却变成一只绿皮蛤蟆! 回头瞪了一眼周泰,周泰也是两手一摊:“看我做什么?说的我真见过趴蝮一样?难不成主公你见过那东西长什么样子不成?” “……” 船家也是笑道:“当时我看见这东西本来还不确定,后来经过打听方知刘使君果真是在舒县,于是便召集大家共同前来!” 当真是大家。 整条龙舒水都被点亮,仿佛无穷无极连向天边。 虽然大多都是渔船,甚至还有些连船都称不上,顶多是有点船形的竹筏,不过他们到底是来了! “刘使君有难,哪里有不帮忙的道理?” “就是!反正已经入冬,闲着也是闲着!” “刘使君!来坐我这船吧!我这船出了名的快!” “……” 后面的船家在确定真的是刘邈之后,亦是你一言我一语,原本有些清冷的码头瞬间热闹起来,仿佛回到了之前众人一起在这渡口宴饮之时! 刘邈不断朝着众多船家拱手:“谢过诸位!待事成之后,我刘邈必有重谢!” “刘使君这是哪里的话?” “就是,刘使君难道以为我等上顿酒白喝了不成?” “刘使君有什么吩咐尽管提就是!哥几个别的本事没有,驾船的本事却没话说!” 刘邈高声道:“今日请来诸位,不过一事相求!如今舒县还有一万流民,要往江东去逃难,不知道诸位壮士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原来是运送流民! 这下,这些船家更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些船家常常往来于淮河、长江,见识过之前百姓渡过淮河的悲惨画面。 本来这些船家还只顾着赚钱,并没有与那些逃难的百姓感同身受,直到如今袁术来到淮南,他们才明白了那些百姓的难处。 “刘使君仁义!” “大家都是寻常百姓,便是没有刘使君征召,我等也会相助!” “刘使君,现在随时可以出发,要上船吗?” “……” 这些船家再次七嘴八舌起来,虽然纷乱,却并不让人厌烦,刘邈也是真心实意的朝着这些船家作揖。 能理解百姓的,终究只有百姓! 从水面吹来的不再是往骨头里钻的冷风,而是逐渐发烫,熏的刘邈双眼泛红。 “多谢诸位!” 再次道谢,刘邈立即让周泰等组织百姓上船,不再耽搁! 因为这其中还有些船家开来的是些货船,船舱内的空间无比庞大,有时候一只船甚至能塞下几百人,于是乎在经过一夜的折腾后,终于是将鲁肃带来的一万百姓全部装上舰船,浩浩荡荡的往江东而去! “仲山!这边!” 刘邈等人一直留到最后,在确认没有遗漏下人后,这才决定离开。 陈瑀最先站在豪华艨艟的甲板上,朝着刘邈招手。 “仲山!快上来!” 刘邈本来想要上去,可眼睛余光一撇,却发现一块绿油油的什么东西在他眼角闪烁了一下。 那只绿皮蛤蟆! 刘邈这才发现,一开始来的那名船家并未开船,而是正眼巴巴的看着刘邈,虽不言语,但邀请之意已是显而易见。 刘邈轻轻一笑,没有半点犹豫就朝着船家走去,踏着东面第一股晨曦上了对方的小船。 “唉?唉?放着大船不坐,去坐什么小船啊!” 陈瑀见刘邈径直往小船走去,赶紧招呼周泰和陈武两人:“幼平!子烈!来啊!来啊!” 周泰和陈武对视一眼,立即跟上刘邈的脚步:“陈刺史!我等是护卫,自然要护在主公左右!那船你自己坐着吧!” “唉?你们……” 此时鲁肃姗姗来迟,陈瑀仿佛见到救星,于是又在船上招手:“子敬,子……” 鲁肃更是仿佛没听见一样,抢先一步在周泰和陈武前面上了船,坐到刘邈身边不知道在和刘邈说些什么…… “唉你们?” 陈瑀胸腔疼痛,连呼吸都变得局促! 这帮人难道不知道,在水上终究是大船坐的舒服,坐的稳定吗? 自己好心让他们来乘坐大船,一个个却都不领情上了小船,这是人干的事情? 感受着大船甲板的稳当,又看了眼随波起伏的小船……陈瑀一咬牙一跺脚,终究还是匆匆下了船去,上了刘邈的小船! 陈瑀上船才发现,因为自己来的太晚,竟然已经没了自己的位置! 刘邈左边是船家,右边是鲁肃,再往边上分别是周泰和陈武,让他见缝插针的机会都没有! 陈瑀扫了一圈,最终还是将目光放在了看起来就很好欺负的陈武身上! “子烈!我与仲山有事情要商议,让我坐这里如何?” 陈武虽然来了没几天,但他不会拒绝人的事是出了名的,所以陈瑀自然挑这个软柿子捏。 可平日对他人都百依百顺的陈武却摇头道:“我现在是在护卫主公的安全,怎么能够擅离职守呢?” 陈瑀压根没想到陈武会拒绝,顿时难受起来:“子烈这是何意?之前幼平让你脱甲你都脱了,现在怎么连各个座都不让呢?” 陈武一本正经道:“给幼平甲胄,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但是护卫主公,却是国家的事情,怎么能够相提并论呢?” 陈瑀这个死正经完全没想到还能遇到一个比他还要过分的死正经,顿时如丧考妣,灰头鼠脸就要走出船舱。 “哈哈哈哈哈!” 难得见到陈瑀吃亏的刘邈却大笑起来:“不就一个座位,何必这么麻烦?” 说完,刘邈直接身子一矮,蹲在地上:“喏!你坐那去!” 陈瑀哪里会坐刘邈的座位?不过他也知道刘邈看着和善,某些时候却是十足的倔脾气,所以也不争辩,只是笑嘻嘻的过来蹲到刘邈旁边。 船家、鲁肃等人见状,也是有样学样的跟着刘邈蹲了下来,围成一个大圈,不存在远近之分。 船家再次蹲在刘邈身边,也是不由感叹:“和刘使君在一起,就是与其他贵人在一起时不一样!” 刘邈没有搭话,而是在身上各个位置翻找什么,直到摸到衣服后面时,才面露惊喜:“找到了!” 刘邈伸出手来,却是一把香榧! 冬天并无新鲜果蔬,故此常以坚果下酒,这香榧就是刘邈藏在身上无聊时解闷的东西。 刘邈将手伸出去,鲁肃立即会意,从刘邈手中取走三枚香榧,之后陈瑀、周泰、陈武也上前一同接过分食。 旁边的船家还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刘邈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拿啊!” 船家本来还在犹豫,可见到刘邈还和上次一般无二,也是从刘邈手中拿过两枚香榧放入嘴中去壳。 刘邈剥开一枚香榧丢入嘴中,嚼碎之后才问船家:“你方才说我和别的贵人不一样,你且说说是怎么个不一样法?” 船家此刻压力全无:“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前些日子我在淮河时渡过一户贵人,那为首之人一看就是读过书的,身边还跟着个孩子,反正他们都与常人不一样,看着让人害怕!” 此时周泰却是打趣:“大人就算了,怎么连个孩子都怕?白活了这般岁数不是?” 船家为自己辩解:“并非如此!那种害怕不是面对周将军您时的那种害怕,而是另外一种害怕……不知道!反正就是说不清楚!” 船家说不清楚,但刘邈却算听懂了—— “对方是不是那种一看就很有智慧的人,让人望而生畏,甚至自惭形秽的那种读书人?” “对对对!!!” 船家连连点头:“就是刘使君说的这个意思!对方一看就是饱读诗书之人,有股子正气!” 周泰此时却反应过来,怒斥船家:“你是说我是个文盲?” “哈哈哈哈哈!” 整个船舱内立即哄然大笑,刘邈拦住上前作势要揍船家的周泰:“人家说的没错!你想要凭借读书就练出那股子气势还早着呢!” 周泰颇有些郁闷:“我这些天读了《孙子兵法》、《孙膑兵法》、《吴子》、《六韬》、《尉缭子》、《司马法》……怎么也算半个读书人了好吧?” 哈哈哈哈哈,那也早着呢! 周泰不服:“若是成年人我自然信!可这船家说有一孩童也是那样的气势我却不信!” 船家则是努力为自己争辩:“真的!” “那户人家一看就是贵人,与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不是一路子人……对了!那户人家姓氏也很特别,是个复姓,好像叫,叫……” 船家苦思冥想了片刻,终于想起姓氏—— “对了!那户人家是姓诸葛!没错!复姓本来就少见,错不了!” 诸葛? 刘邈忽然抬头看了一眼船家,随即莫名其妙开始发笑。 而周泰还是不信,继续和船家争吵:“什么诸葛王葛!我就不信谁家小孩能读那么多书……” …… 本来稍显压抑的船舱在周泰和船家的争吵中竟然也不显得沉闷,刘邈吃着香榧,乐呵的听二人争吵,直到船猛烈的晃动几下,才让争吵声戛然而止。 “这种大浪,应该是已经出了龙舒水,抵达巢湖了!” 就在船家说话之际,船舱顶部的木板却突然被掀开,一个水手的脑袋和外面的光亮一同钻进船舱大喊道:“不好了!北面!北面有船!” 有船? 刘邈与鲁肃对视一眼,立即走出船舱,朝北方眺望。 果然有船! 虽然数量不多,不过看形制,显然都是些作战用的舰船! 为首舰船上,除了竖有袁字大旗外,另外一面赤底黑字的【纪】字大旗也是分外显眼! 而那舰船显然也发现了浩浩荡荡的船队,第一时间朝着刘邈冲过来。 等到袁军舰船靠近,刘邈定睛一看,发现果然是在寿春有过一面之缘的纪灵! “纪将军!难道就这么舍不得我,竟然还要亲自来送我不成?” 袁军船上,纪灵眯起眼睛,认出是刘邈之后也是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上次刘使君来的匆忙,竟然连后将军的面都未曾见上一面!今日赶巧在此处相逢,不如与我一同回去见见后将军如何?要知道,后将军可一直对刘使君念念不忘,想要好好见见你这位大功臣!” 刘邈挥挥手:“不必如此!后将军表我为扬州牧,如今还要前往江东讨平周昕等人,暂时就不与后将军相见了!” “纪将军回去后只管告诉后将军,说我刘邈生是袁氏的人,死是袁氏的鬼!江东有我在,他就放一万个心吧!我一定替他将江东治理的好好的!” 纪灵冷哼一声,见刘邈不肯束手就擒,立即下令追赶! 好在刘邈乘坐的乃是小船,若是被纪灵的舰船撞个一下,亦或者进入到对方弓弩的射程,都是难逃此劫,可若仅仅是比拼速度,那在巢湖这样的水域,毫无疑问完全就是遥遥领先! 尤其周泰之前做过巢湖水匪,对巢湖水文知之甚详,更是顷刻间就拉开了与纪灵的距离,让纪灵只能对着刘邈的背影咬牙切齿:“刘邈!好一个刘邈!” 纪灵举起手中弓箭,对着刘邈瞄准,随即松开弓弩,箭矢咆哮着就朝前方追去! 可惜就连天公都不作美,刚好赶上逆风,这箭矢飞了一阵就立即栽倒在巢湖水中,静静沉没下去,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射出去过一般。 “刘邈……你竟然将那么多淮南百姓都迁往江东,甚至还搬空了庐江府库!早知如此,上次在寿春就不该有所顾忌,而是直接将你射杀!” 纪灵见追不上刘邈,终究不甘心的放下弓箭:“回寿春!去见后将军!对付刘邈之事,还要从长计议!” (本章完) 第85章 文谋将武 第85章 文谋将武 纪灵率大军返回寿春,正要下船之时,却见到渡口码头处漂浮着大量的尸身。 这些尸身身上都有血迹,连衣物也被扒光,纪灵看那伤口细长,立即猜到是长鞭鞭笞所至。 恰好长史杨弘也在此处,敦促货船正往下方卸着圆木,纪灵就上前招呼:“那水里是怎么回事?” 纪灵人高马大,站在杨弘后方好似山岳! 杨弘先是被吓了一跳,但看见是纪灵后顿时轻松下来:“原来是纪将军。” “没什么,不过是些死尸。” “我认得是死尸!” 纪灵有些不耐烦:“我问的,是他们为何会死?难道是你做了什么事情吗?” 杨弘立即皱眉:“纪将军不要冤枉我!” “你也知道,后将军一到淮南,就以寿春郡守府逼仄为由,重新在城南处起了宫室,而且还要求尽快完工,不逼紧些我又能如何?” “你以为仅仅是他们死了吗?没看到我也连站都站不稳了吗?为了操办宫室之事,我已经数日没睡,现在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都已经是极限,你道我应该怎么做?” 纪灵沉默。 因为他知道,杨弘说的是实话。 那日在刘邈救走陈瑀后,袁术就入主寿春,随即便嫌弃寿春府城过于逼仄,所以才令长史杨弘主持修缮。 而且纪灵没记错的话,袁术是要求明年开春前就必须将宫殿修好。 这般的赶工赶力,从袁术往下的所有官吏、劳役都讨不得半点好处!出现伤亡自然也是无可避免。 纪灵不知为何,此时却突然想起了刘邈。 他当时在巢湖见到刘邈时,自然不止刘邈一艘船。 那些船上载的是何人,同时刘邈为何还留在淮南的原因,纪灵心中都是门清。 两相对比,纪灵此刻心中却是异常烦躁,只丢下一句:“不要丢在码头!去下面一点丢!万一将船堵住了怎么办?” “如此不是方便吗!” 杨弘敷衍了一句,在清点完货物没有差错后,就叫住纪灵:“纪将军是要去见后将军吗?” “是。” “同去!同去!我这里也有些事情要与后将军说!” 寿春在后汉立国时,其实并非郡治、州治,而是光武皇帝刘秀阜第七子阜陵王刘延的封国。 作为诸侯王封国,同时也作为扬州少有的大城邑,其实寿春并没有袁术说的那么不堪,其郡守府中也没有袁术说的那么逼仄。 左则中朝有赩,听政作寝。珍树猗猗,奇卉萋萋。蕙风如薰,甘露如醴。 右则疏圃曲池,下畹高堂。上累栋而重霤,下冰室而沍冥。周轩中天,丹墀临猋。 内则街冲辐辏,朱阙结隅。石杠飞梁,出控漳渠。疏通沟以滨路,罗青槐以荫涂…… 到底曾是诸侯王都城,其中风景气派虽不及雒阳、长安,却也不是一般城邑能够比拟的! 袁术如今就住在其中,纪灵和杨弘从城外逍遥津前往府邸,竟是要走半个时辰,足见其巍峨气派! 纪灵来到内殿等候,这才发现这里竟然还有不少年幼的男孩穿着华丽的服饰在门口等候,于是不由询问杨弘:“这些是什么人?” “从外面找了些貌美的男童,阉了服侍后将军。” 纪灵喉结抖动,下意识说出一个词:“宦官?” “怎么说话呢?” 杨弘好心提醒纪灵:“这话可不能让后将军听去!后将军当年亲手除去十常侍等宦官,如今怎么可能蓄养宦官呢?” “只是后将军毕竟出身高贵,侍妾众多,寻常男子又不方便进出内殿,阉几个男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杨弘的说辞看似合理,可纪灵却脊背有些发凉。 又是修缮规格能够达到雒阳的宫殿,又是在身边蓄养宦官,最重要的是袁术拿到传国玉玺这么长时间,却一直没有说过归还天子的话…… “纪将军!等什么呢?走啊!” 此时已经有一个唇红齿白的男童来到两人面前,请两人进去。 那男童笑容灿烂,灿烂到完全不像一个阉人。 或许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只是在为如今的顿顿饱饭所开心……一想到这,纪灵便决定,今日无论如何也该劝谏袁术,让袁术不能懈怠! 可等到纪灵进入内殿,神情更是惊讶! 放眼望去,殿内珠光宝气,几乎是金灿灿的一片! 大量金器、铜器被摆放在内殿中,恐怕便是天子的皇宫都没有这般的富丽堂皇吧? 而在内殿中央,还有乐师演奏,侍女歌舞,尽显奢靡。 袁术坐于大殿之上,身前跪着的是他如今最宠爱的妾室冯氏,正将冬日里难得的柿子捧到袁术嘴边,要袁术享用。 袁术用牙齿轻轻咬破柿子酸涩的表皮,贪婪吸吮着里面甘甜的汁水,直到喉咙抖动,将里面的蜜汁吸了个干净,这才带着三分醉意看向杨弘与纪灵:“今日前来,确有何事?” 杨弘率先从怀中掏出丝绢,让旁边的小宦官递上。 袁术有个习惯,就是不愿见到质地粗糙的木片竹简,凡是阅读,都要官吏用丝绢书写,所以即便是丁点的小事,也要写在柔软的丝绢上后再去呈递。 “后将军,九江府库充盈,不缺钱粮,所以修缮宫室的费用倒还算宽松,只是……” 杨弘看了纪灵一眼:“只是如今淮南青壮十不存三,根本找不到劳役前来修缮,所以赶在明年春节前怕是难以完工。” 肝汝娘亲! 纪灵暗骂一声,同时瞪了一眼杨弘,可算知道杨弘为何要与自己一起来见袁术,感情是想让自己为他的活背锅? 果然!袁术立即转向纪灵:“让你去调查此事,你究竟查清楚没有?” 纪灵赶紧拱手:“已经查明!” “如今淮南百姓尽数逃往江东!而且给他们提供船只的不是别人,正是刘邈,刘仲山!” 刘仲山? 袁术伸手要跪在脚旁的冯氏退去,又问了纪灵一遍:“你查清楚了?” “绝对不错!” 纪灵这些天查清了刘邈运输百姓渡江的全貌。 “那刘邈先是收编了巢湖水匪,之后其麾下建武中郎将周瑜又在陈瑀的帮助下得到了停靠在合肥的船只,这才有能力短时间内将这么多百姓带着渡过江去!” 纪灵神色凝重:“末将曾在寿春、巢湖两处见到刘邈,总觉得此人胸有大志,不是甘居人下之人,还请后将军趁其在江东立足未稳之际,令末将领大军镇征讨!” 袁术还没有说什么,杨弘就先站不住—— “还要出兵?” “纪将军难道不知道,如今麾下士卒人人厌战,需要休整吗?这个时候还要出兵,你难道不怕出事吗?” “而且如今本就不多的青壮正在修缮宫室,若是还要用兵,纪将军难道是想让这些人放弃修缮,去给将军运粮建营吗?” 纪灵冷哼一声:“正是此意!” “如今寒冬腊月,百姓没有御寒的衣物,没有充足的食物,强行征召他们服役必然会令其不满!倒不如暂时编入军营,至少能让其吃顿饱饭!” “而且一旦能攻下江东,击败刘邈,便能够将十数万户百姓尽数迁往淮南,到时候多了这么多青壮,修缮几座宫殿又有什么难的呢?” …… 袁术将两只手伸到袖袍中,饶有兴趣的看着下面正在争吵的两人。 天下资源,总共就那么些,不光是诸侯要争,诸侯麾下的这些人也要争。 要是听杨弘的,就是继续修缮宫殿,然后明年开春就能住上漂亮舒适的新房子。 要是听纪灵的,就是发兵征讨,去劫掠江东之民以富淮南,但却不能及时住到新房子里面。 而且无论是杨弘还是纪灵的论点都十分有力。杨弘以为袁术接连吃了几场败仗,士卒们需要休息;纪灵则是以为刘邈乃心腹大患,需要尽早消灭…… 现在,就要看这二人谁能辩的过谁了! 杨弘率先发难—— “纪将军说要讨伐刘邈刘仲山,难道说是有攻伐他的名义吗?” “刘仲山乃是琅琊孝王之后,对后将军有献玺之功,后将军也刚刚表其为扬州牧、征东将军,还将袁氏女嫁予他,现在却忽然要出兵讨伐,你难道是想要陷后将军于不仁不义的地步吗?” 纪灵急眼! 他不懂什么名义,他只知道……刘邈很危险!相当危险! 那巢湖上的星星点点是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场景!若是真的让刘邈占据江东,让袁术旁边蹲着这么一头庞然大物,那纪灵恐怕睡觉都睡不踏实! “还要什么大义?刘邈千方百计运走百姓和庐江的府库,这难道不是明显的不臣之心吗?而且也是他救走了陈瑀这个叛徒!难道不是这样吗?” 杨弘则道:“此言差矣!” “刘邈贪财好色,这是淮南世人众所周知的事情。” “他运走那些百姓府库,保不准只是贪图财货,并没有纪将军说的那般严重!” “至于营救陈瑀……难道纪将军不觉得,刘邈这一救,反而是对后将军有利吗?” “那陈瑀是后将军任命的扬州刺史,虽然反叛,但却不能死在我们手中,不然岂不是让天下人看了笑话?而且陈瑀毕竟是太尉陈球之子!陈球当年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乃是士人楷模!若是我们真杀了他,岂不是和陈球门生结怨吗?” “所以,刘邈救走陈瑀,对后将军非但不是一件坏事,反而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啊!” 纪灵没想到,杨弘竟然能够红齿白牙将黑的说成白的! 刘邈救走陈瑀,分明是在和袁术作对,可到了杨弘嘴里,却成了帮袁术解决了一个麻烦! 纪灵毕竟武将,不善言辞,他虽然觉得道理不对,可却不知如何辩驳杨弘,只是指着杨弘:“你、你……” 杨弘却完全不给纪灵反驳的机会,直接给了纪灵致命一击—— “纪将军方才说,刘邈胸有大志?” “那我问你,倘若他真的胸有大志,又如何会将传国玉玺献给后将军呢?” “他若真是胸有大志,且他又是刘氏宗亲,难道他不知道将传国玉玺带到江东去吗?你说,难道不是这样吗?” 这下纪灵彻底语塞。 刘邈献玺,就是刘邈现在最大的挡箭牌! 那可是传国玉玺!是带有传奇色彩的镇国神器! 自古至今,有哪个胸有大志的人会将其献给别人?换句话说,倘若连玉玺都能献给别人,那这样的人又能有什么大志呢? 纪灵涨红了脸,但上方却忽然传出了一阵掌声。 显然,袁术如今已经有了决断。 袁术舔舔嘴唇,仿佛还在怀念柿子的甘甜,随即便看向杨弘:“长史说的不错。” “仲山本就是贪财好色之人,便是运过去些钱财百姓又能够如何呢?倘若他真的胸有大志,那为何要让周瑜献上玉玺呢?” “我在渡过淮河的时候就听过当地的船家趁此机会狠狠讹诈了一番渡江之人,想必仲山愿意运那些百姓渡江,也是一样的心思,仅仅是为了那些人的财货罢了!” “方才长史也说了,淮南富庶,九江府库充盈,些许钱财,仲山愿意拿就拿去好了。” “还有那陈瑀,虽然令我恼火……可其父毕竟是太尉陈球,门生故吏众多,不好轻易斩杀。再说,陈瑀的为人我是了解的,不过一介妇孺,胆气还小,放了就放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袁术说完,杨弘立即称赞道:“后将军大度仁善,这是只有贤明的君主才能做到的啊!即便是尧舜,恐怕也就和后将军的德行差不多吧?” 袁术哈哈大笑:“我哪里能比得过尧舜那样的人呢?便这般说定了!长史若是缺人,继续征召百姓便是,我泱泱华夏,别的可能不多,但这人却是要多少有多少!” 同时袁术也没有顾此失彼,还安慰纪灵道:“将军辛苦了,如今天寒,还是带着士卒休息,不要让他们奔波了!” 说完,袁术还大方的赐予纪灵衣物、钱财,要他好好休息,不要过分操劳,伤了身子,嘘寒问暖…… 纪灵只得和杨弘从内殿退出,而出来后,纪灵都还没来及说什么,杨弘就率先和纪灵赔礼道歉:“方才之事是我不对,还请将军担待。” 纪灵不理解,方才杨弘在袁术面前与自己针锋相对,怎么出来后却又这般低三下四,杨弘也是无奈道:“将军要去打仗,就要耽误我的任务……而我的任务,其实才是后将军真正的心愿,我怎么能够舍弃主公的心愿,来满足将军您的要求呢?” 虽然听到了杨弘本意不是针对自己,但纪灵还是生气道:“可我这么说,完全是为了国家啊!” 杨弘轻轻叹气:“我又哪里不知道将军的心思呢?那刘邈带走淮南诸多人口,当然不是好事。” “不如这样,我听说江东还有祖郎、严白虎这样的豪帅,手下兵众足有数万!将军不妨过两日向后将军献策,给他们颁发印绶,让他们进攻刘邈,不让他在江东立足,如此不需将军亲自征讨就能阻止刘邈,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纪灵神情更加复杂:“长史方才怎么不在后将军面前说这事?” “我说和将军说,终究是两码事情。将军您是能够统领军队的人才,是后将军大业的支柱,您得到后将军的喜爱,才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啊!” 说完,杨弘就作揖而去。 纪灵看着杨弘离去时跌跌撞撞的脚步,顿时觉得这位长史也十分不易。 无奈叹气。 既然大家都没有私心,也都有足够的谋略,为何事情却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呢? 这样的局面,究竟应该怪谁呢? (本章完) 第86章 来者不善 第86章 来者不善 刘邈摆脱纪灵追逐后,从巢湖一路往南,走濡须水,自濡须口进入长江。 刘邈之前虽然在濡须口眺望过长江,可直到现在坐船行驶于长江之上时,方才明白长江之宽阔! “真可谓天堑!” “却也是陷阱。” 鲁肃不知何时来到刘邈旁边,出言提醒刘邈。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长江虽好,却太过给人无敌的错觉。若是享受长江以南的安逸,不能想尽办法进取,那这用于防守的长江,恐怕终有一日会成为困毙自己的掣肘啊!” 鲁肃看的异常深远。 假如在看到长江之后就不思进取,那这看似是保护作用的长江,却终有一日会成为困毙自己的囚笼。 这样的警告也让刘邈点头。 长江给人的安全感不过假象,要是真的以为长江能护佑自己一辈子,多半会死的很惨! 小船在长江中飘荡,好在今日风浪不算太大,刘邈终究是来到了牛渚,踏上了江东的土地。 刘邈下船后也对船家发出邀请:“如今淮南不是人待的地方,不如就留在江东如何?” 船家面露迟疑,有些不好意思的拱手:“多谢刘使君,不过吾家中尚有父母,他们在老家都待惯了,恐怕不愿意临老时背井离乡,我这个做儿子的,也理应在其榻边尽孝!” 刘邈也不会强人所难,只是给了他一些粮食,并嘱咐道:“并非我小气不给你金银丝绸,只是这些东西你若是拿回去,恐怕会被袁军发现,对你不利。这些粮食你拿回家藏好,去安心供养你的父母吧!” 船家没想到刘邈这样为他考虑,赶忙拒绝:“不用,不用……” “废什么话!” 还是周泰干脆,直接指挥士卒将几石全部扔到对方船上。 其余前来帮助刘邈的船家也都是各被塞上了粮食,不容他们拒绝。 “若是将来在淮南待不下去,可随时来到江东!” 刘邈知道袁术在淮南的行径只会越来越残暴,便给这些船家留了退路。 “我虽然都已撤军江东,不过濡须口处却是北岸要冲,你们将来可以前往那里!” 一众船家再次感恩戴德,依依不舍的与刘邈道别后,就重新返回淮南。 此时听说刘邈来到江东的周瑜也从前线返回,迎接刘邈。 当周瑜看到刘邈旁边的陈瑀时,立即会心一笑。 “之前听说主公去了寿春,当真是吓了一跳。不过眼下见主公与刺史皆平安无事,自然再好不过!” 陈瑀朝周瑜行礼,正要寒暄两句时却被刘邈截胡—— “江东局势如何?” 周瑜答道:“程公率军驻扎于於朁,公覆屯兵于春穀,义公驻防于芜湖,此三县已经尽数攻下!” 在刘邈运输百姓的这段日子,周瑜也稳扎稳打,持续扩大战果,掌控了於朁、春穀、芜湖这北面三县。 刘邈又问道:“那下一步,公瑾作何打算?” 仅仅三县之地,显然容不下刘邈,也容不下刘邈带来的那些百姓。 对此,周瑜自然早有打算—— “芜湖南面,有一条叫做清水的河流,能够直达丹阳郡治宛陵!而丹阳太守周昕此时就在此地,还请主公下令,要我出兵征讨!” 一战擒王,击其要害! 周瑜对进攻宛陵自然有自己的理由:“宛陵虽为郡治,却并无城墙。我军将士善于水战,从清水攻打,完全可以凭借军势令其畏惧!只要能够拿下宛陵,其他县城必然望风而降,可轻易夺下丹阳!” 江东,除了三吴之地的平原,其余地方都是穷乡僻壤。 宛陵好歹作为丹阳郡的郡治,竟然是连城墙都没有!也不知历任丹阳太守是干什么吃的! 不过这也方便了刘邈这个后来者!可以说只要能够将船开过去,那宛陵就犹如一张薄纸般一捅即破,完全用不着担心! 刘邈本来都已经认同了周瑜的作战计划,毕竟先攻腹地几乎就是军事上的最优解,刘邈完全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不过此前一直默不作声,认真听完周瑜作战计划的鲁肃却突然出声制止:“不可!” “此人是……” “哦,新任命的主簿,鲁肃,鲁子敬。” 主簿? 周瑜看向鲁肃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他自然知道主簿对一个势力意味着什么,所以多少有些审视,不知鲁肃够不够资格。 鲁肃与周瑜见礼后才认真说道:“公瑾之言并无不妥,若是仅仅追求军事上的胜利,那现在进攻宛陵无疑是正确的。” “但主公现在追求的,难道是尽快得到宛陵吗?主公现在的燃眉之急,不应该是那些从江北运来的百姓吗?” 鲁肃承认,从军事角度来看,周瑜的提议并没有过错。 但如果放眼大局,那现在是绝对不能浪费兵力去进攻宛陵的! “拿下宛陵,确实有可能令其他县城闻风而降,却也不能排除一些县城会殊死抵抗,不得不继续派兵围剿。” “而且即便拿下丹阳郡,也要整理诸县户籍,这又是一桩耗时耗力的事情!如今距离开春仅仅不足两月,如何能将精力放在这些事情上呢?” 鲁肃给出自己的建议—— “与其如公瑾那般一战取胜,夺下整个丹阳,倒不如徐徐图之,往东进攻秣陵!” “拿下秣陵之后,东面的湖孰、句容、江乘等县也就无险而守了!而这些地方,恰好是丹阳耕地最多、地势最为平坦的地方,能够安置那些百姓,让他们尽快开垦田地,以便赶上耕种的时节,可以养活自己,这难道不比拿下整个丹阳更加重要吗?” 丹阳郡整体的地势,呈西南高,东北低的走向。 丹阳郡的郡治宛陵就是位于西南,而鲁肃说的秣陵则是位于东北。 拿下丹阳郡的东北,就能够得到无数平坦的土地,用于安置跟随刘邈渡江的流民。 显然。 周瑜先攻宛陵的决策,是基于速战速决的军事考量;而鲁肃先攻秣陵的决策,则是基于安置百姓,不耽误春耕的经济考量,两人说的都是各有道理! 而当周瑜听完鲁肃的话后,也是一皱眉头。 这并非是在反感鲁肃与自己意见相左,而是在认思索鲁肃计策的可行性。 刘邈此时也权衡起来。 听周瑜的,能够最快速度击败周昕,占据丹阳。 可缺点是必然被其他事情耽搁时间,很有可能耽搁春耕,引发后续的一些事情。 听鲁肃的,攻取东面富庶之地,则可以安置百姓。缺点是不能尽快驱离周昕,战事在时间和空间上都会被延展拉长。 不过权衡一番后,刘邈此时已经有了答案。 令刘邈惊奇的是,自己都还没有说什么,思维敏捷的周瑜最先权衡出两种方向的利弊。 “子敬说的不错!” “东面秣陵,良田万里!可为我军根据地!” “率先将百姓安置,也能够彰显主公仁德之心,让江东百姓更加容易接受主公!所以理应向东进攻秣陵!” 鲁肃心下虽然欢喜,可却提醒周瑜:“如此的话,不能率军突袭周昕,只怕会给周昕更多准备时间,到时候公瑾这仗怕是难打了!” “有什么关系?再说……” 周瑜无比自信:“便是给足周昕时间,他又如何能抵御住我呢?” “子敬的计策,是真正能够富国的法子,到时候府库充盈,兵甲齐全,对军队难道不也是一种助力吗?” 鲁肃没想到周瑜竟然这般豁然大度,立即向刘邈夸赞周瑜:“公瑾情发于中,义形于色,诚以明大义,主公拜公瑾为将,实乃主公之福!” 周瑜也对刘邈夸赞鲁肃:“子敬思度弘远,智谋双绝,主公以子敬为主簿,必然可以成就大业!” “行了,你两少互相吹捧了!要不要我现在给你们摆个桃子,让你们当场结为异姓兄弟啊?” 刘邈已经决定:“既然如此,就发兵攻下秣陵,率先安置百姓!” “喏!” 如今作战计划改变,周瑜自然要重新布局。 本来的布置全部作废,周瑜于是以程普领一千士卒驻扎芜湖,提防周昕突然北上截断后路,自己则是领黄盖、韩当等人东进攻取秣陵! 不过周瑜在布置时始终担忧。 “南方黝县中,有豪帅祖郎。” “本来若只是进攻宛陵,大军前进,只要用一支兵马在侧翼防范即可。可现在既然是东进攻取秣陵,那一旦祖郎从黝县出兵,就会截断我军后路,不可不防。” 周瑜之前决定直接进攻宛陵,就是想要将五指合拢,攥成一只拳头,狠狠打在丹阳薄弱之处。 但现在既然是进攻秣陵,就相当于要伸长胳膊去作战,直接将自己脆弱的腋下暴露出来,出现了破绽。 虽然不明白祖郎如今是敌是友,但对于一个合格的统帅而言,不明白是敌是友,那就统统按照敌人来防范! 可如此一来,刘邈麾下本就不多的兵力更加捉襟见肘,恐怕不能对秣陵形成足够的优势,一举攻占! 刘邈去看舆图,果然见黝县的位置恰好位于牛渚和秣陵中间,一旦祖郎出兵,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这样,那就赌上一把好了!” 刘邈问周瑜:“之前我给您的那些袁军旗帜还在吗?” 周瑜秒懂,却还是有些迟疑:“在还是在,只是这样是不是太过冒险了?” “没事!能给你们拖延时间就行!只要拿下秣陵,就是被祖郎发现又能如何呢?” 刘邈立即命令周泰、陈武丢掉自己的【刘】字旗帜,重新换上那用丝绸制成的【袁】字军旗。之后只带了三百士卒一路往南,驻扎在黝县北面的黟水附近,然后命令士卒日夜敲鼓,声势浩大! 周瑜也趁此立即调动兵马,与蒋钦黄盖、韩当、朱治等人合并一处,冲着秣陵疾驰而去,想要打秣陵一个措手不及! 刘邈在大营中明显察觉到外面山林中有人在窥探,不过到底相安无事,也就没有理会。 直到第五天,周围斥候来报—— “南面黝县当中,忽然涌出万人,正朝着我军大营前进!” 刘邈于是立即登高查看,果然发现有大量黑影从南面不断朝着自己涌来。 刘邈立即让营中士卒在营中煮起炊火。 炊火浓烟滚滚,乍一看,仿佛一只万人大营在此,不可谓不壮观! 随即,周泰和陈武两个身高马大的将军又亲自站在辕门跟前,各举起一面黄绢【袁】字大旗,威风凛凛! 这阵势果然让最先抵达的人群踟蹰不前,老老实实的等候在原地,乱哄哄的一片。 又是一阵等待,终于有一个好似头领模样的人站了出来,朝军营中大喊:“吾乃祖郎,不知哪位将军率军至此?” 祖郎喊话的同时,身边陆续又上来一些士卒。 与其他只拿些木棍锄头的人相比,这些人确实称得上是士卒了! 个个穿着两裆皮甲,手里多是盾牌、利刃,甚至有些还拿着弓箭,气质与左右全然不同! 刘邈其实一直藏在周泰身后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眼见祖郎亲自前来,身边还带着些明显有战斗力的士卒,当即撇撇嘴:“来者不善啊!” 周泰一时忍俊不禁,但又不敢回头。 “笑什么?” “主公莫非忘了,我们才是来者!” “对哦!” 刘邈恍然大悟! 我是来者啊! 那我躲个鸡毛啊? 刘邈当即从周泰身后钻出,高声回应祖郎:“我乃后将军帐下征东将军刘邈!后将军特意命我前来平定江东,扫荡群寇!你难道有什么意见吗?” 祖郎听刘邈说自己是奉后将军之命前来,又见刘邈大营中悬挂的【袁】字军旗,顿时慌乱起来! 袁术之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四世三公的名头,光听上一听就令人头晕目眩、腿脚发颤! 如今袁术大军就在眼前,祖郎不过区区一介豪帅,哪里有敢抵抗的念头? 祖郎眼睛一转,当即喊道:“将军既然是奉后将军之命前来扫荡群寇,那为何来到这黝县?” “整个江东谁不知道,这黝县向来太平,却是连半个贼寇的踪影都看不到啊!” 刘邈眼角跳动,看着下方密密麻麻的黑影,很想质问祖郎,那你他娘的告诉我这些都是什么人? 那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不是贼寇,难不成还能是良民不成? (本章完) 第87章 鞭笞 第87章 鞭笞 丹阳精锐,天下闻名! 可这也恰好说明丹阳之民尽皆好斗,与中原百姓不同!甚至不以农桑为重,而是捕猎为生,故此刘邈看这些人时完全没有江南水乡的婉约,反而一个个凶神恶煞,随时要将自己生吞活剥! 面对这样的人,一定不能比他怂! 刘邈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口啐在地上,指着祖郎痛骂:“你不是贼寇,难道我是吗?” “我且问你,你身居何职?怎敢率众前来,难道是想造反吗?” 虽然刘邈营中只有三百充数的士卒,但祖郎一众人可不知情啊! 祖郎抬起铁胄,看刘邈身后浓烟滚滚,各处旗帜猎猎作响,态度更是这般嚣张,一时也探知不得刘邈的虚实,只能再度低三下四的与刘邈说着和气话:“刘将军,我虽无官职,却也在此处有几分人缘,所以才有些乡众跟随。” 人缘? 刘邈知道自己是在睁眼说瞎话,没有想到祖郎竟然说瞎话说的比自己还厉害! 谁家只凭人缘好就能一次乌央乌央叫来几千人啊?合着这些人全都是你的弟兄不成? 刘邈也懒得和对方废话:“我等奉后将军之命在此屯军,闲杂人等速速退去!否则休怪弓弩不长眼睛!” 见刘邈又将袁术搬出来,祖郎心中虽气,但思虑过后,却终究不敢动手,只是继续询问:“不知将军能否给我几分颜面,与我一叙呢?” 你刘邈虽然是过江龙,但我祖郎也是地头蛇! 虽然身份地位悬殊,却也没必要上来就舞刀弄棒的,大家坐下来和和气气的谈谈将来的事情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吗? 谁料刘邈听后却勃然大怒:“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让我给你颜面?” “要让我过去?可以!你冲着北方朝后将军磕上几个头,这样我就准你和我一叙!如何?” 好嚣张的袁军将领! 祖郎脸色铁青,甚至手都不自觉的握在了刀柄上! 只是那【袁】字的威慑实在太大!让祖郎握住刀柄的手虽然抖动了几下,却终究还是不敢拔出! “走!袁术又如何?他若真敢来欺我,我便是死也要扒下一层他的皮!” 刘邈见祖郎撤走,立即心虚的搂住周泰和陈武:“撤!今夜就撤!跑快一点!可不能被这些老乡堵住!” …… 而身为豪帅,拥兵数万,在江东这块地纵横驰骋的祖郎回去后越想越气! “他娘的!老子在江东多少年?他袁术才来江东多久就敢这般辱我?若是真等他占据江东,不还骑在老子头上拉屎?” 祖郎斟酌后,终于还是下令—— “发兵!就当给袁术一些见面礼!要他知道江东这块地,是龙他也得给我盘着!是虎也得给我卧着!那刘邈实在太过嚣张,今日就割了他的舌头下酒!” 祖郎令麾下稍作打扮,装成附近的山越,这才偷偷摸摸靠近刘邈大营。 眼见刘邈大营中灯火通明,帐上还有人头攒动,祖郎又变得迟疑起来。 一直在冬日的寒风中吹了一个时辰,连手脚都有些僵硬麻木,可刘邈帐中还是亮着灯火,没有熄灭,也让祖郎骂了一声:“娘的!这刘邈半夜不睡觉的吗?” 又等了一阵,这江东虽然不及北方寒冷,不存在冬日冻死人的事情,但那股山林中的潮湿却好像滑腻的毒蛇一样顺着领口袖口就往衣服里钻,待久了之后也是受不太住! “不管了!先搞一下试试!” 祖郎终于下令进攻,可直到杀入辕门前都没有半点声音,这让祖郎莫名对这座灯火通明的大营感到阵阵寒意。 直到麾下彻底杀入中军大帐,众人才彻底认清一件事:“大帅!没人!” 灯火,不过是刘邈大军临走时在营内点亮的火把、油灯。 刚才看到的人头攒动,也并非是真的士卒,甚至于连人都不是!只不过是这附近的一些狸、鹿之类的动物贪图帐中不小心遗留下的一些谷粒,钻入营帐,这才看着像是有活物行动! “娘的!那刘邈竟然敢耍老子!” 祖郎再三检查,确定此地确实没有一兵一卒,再想到自己方才竟然被一座空营吓的在外面候了一个时辰,顿时暴跳如雷! “刘邈!袁术!尔等欺人太甚!” 现在刘邈消失的无影无踪,祖郎也不知道到何处寻觅,即便再有不甘,也只能咬牙切齿的率兵回到黝县! —————— 巧的是就在第二天,就有一人来到黝县,扬言自己名叫韩胤,是袁术帐下使者…… 祖郎怒极反笑:“好个袁术使者!之前辱我又戏我!今日却又想见我?先去鞭他二十下,杀杀威风,再来见我!” 韩胤在祖郎帐外,小心保护着怀中印绶。 这些都是由纪灵谏言,并且得到袁术首肯,用来笼络祖郎等人的信物。 韩胤来时,并不认为自己此行会出什么差错。 “后将军屈尊来拉拢这些豪帅,这些豪帅必然感恩戴德,待我如上宾,轻易为后将军驱使!” 不过韩胤等着等着,却并没有等到祖郎的倒履相迎,而是等到了几名穷凶极恶的士卒狰狞着朝他走来,将他捆缚住。 “你们要做什么?” “你们别搞错了!我是后将军的使者!” “啊!!!你们敢打我?你们难道就不怕后将军吗?” “住嘴!打的就是袁术的人!!” 整整二十鞭尽数鞭笞在韩胤后背,将韩胤的衣物尽数抽烂,跪倒在地,眼中、鼻中、口中都是涌出些粘稠透明的涎水。 祖郎此时才露面,看到韩胤的惨状戏谑大笑:“怎么样?还要我给袁术跪下磕头吗?” 韩胤能作为袁术使者,出身虽不及袁氏那般尊贵,却也是世家出身,为当世名士。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名士,此时却被祖郎用鞭子抽的心皮开肉绽,大庭广众之下受人羞辱,韩胤此时心中的屈辱甚至已经超过了身体的疼痛,此时见到祖郎,立即咬牙切齿:“汝敢这般欺我,难道不怕后将军的报复吗?” “呦?嘴还挺硬!还提袁术!” 祖郎从士卒手中接过鞭子,又狠狠照着韩胤面目抽了一鞭子:“汝再敢狗仗人势,我就将你舌头割下来下酒!” 韩胤此时悲愤交加,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变成了这样! 他身为袁术使者,不知道出使过多少诸侯! 便是董卓、袁绍、曹操那里他都去过,这些人纵使和袁术有着深仇大恨,却终究秉持着礼仪,从来没有为难过他这个使者。 不成想,现在竟然阴沟里翻了船,让祖郎这么一个江东小贼给打成这幅模样,韩胤顿时觉得江东果真是穷山恶水,不然何至于尽出这种刁民? 韩胤越想越气,纵使后背疼痛,还是颇有骨气的自己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出黝县,决意返回寿春向袁术复命! 只是祖郎麾下士卒下手实在太重,韩胤没走多远,就一头栽倒昏死过去。 还是刘邈麾下监视祖郎行踪的斥候见到韩胤这么个生死不明却又衣着华贵之人,料定其并非一般人,于是将韩胤带到刘邈跟前。 刘邈见到韩胤顿觉新奇:“袁术的使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找我没找到,被什么山贼劫了不成?” 直到看见韩胤怀中那一大堆印绶,刘邈才终于面色一沉。 鲁肃此时也正在刘邈身边,见到从韩胤身上掉出来的印绶,也立即猜出了韩胤来到江东的目的! “这么多的印绶,而且多是些武职,难不成这韩胤竟然是被袁术派往江东笼络人心的吗?” 而在得知发现韩胤的地方正是黝县方向,鲁肃立即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果然是要去笼络祖郎那些豪帅!” “袁术此人,当真是用心险恶!竟然用这样的方式来祸乱江东,其心可诛!” 给这些豪帅以正式编制,不就是让这些匪盗“奉旨劫掠”吗? 袁术出此下策,属实令人不耻! 刘邈则是看着韩胤本来那还算英俊的脸上留下的鞭痕迹,“啧”了一声。 “不过看韩胤这幅模样,估计此事是失败了。” 刘邈顿时有些好奇:“子敬,你说祖郎为什么要拒绝袁术呢?不但拒绝袁术,甚至还将韩胤打成这个样子,难道他真的这般胆大包天?” 鲁肃也是奇怪:“是啊!那祖郎为何如此呢?真是奇怪……” 罪魁祸首刘邈浑然不知道正是自己将韩胤害成这个样子,不过鲁肃却对此事有了注意,悄悄对着刘邈耳边说起计策,惹得刘邈频频点头。 韩胤在军中医者照料下终于是慢悠悠的醒来。 而一醒来,就是刘邈那种英气洒脱的面孔。 “仲山?” 韩胤不敢置信的唤了一声,而在得到刘邈回应后,韩胤也想起了自己昏迷前是遭到了怎样的非人待遇,立即捂脸痛哭起来。 “仲山!仲山啊!!!” 好歹算是一介名士的韩胤,此刻却直接抱着刘邈,像极了小时候从没出过门,结果第一次出门就被邻居家恶犬咬了的孩子一样趴在父亲怀里哭泣一样,那叫一个凄惨! 刘邈虽然有些嫌弃韩胤的眼泪鼻涕沾湿了自己的肩膀,却还是拍着韩胤的肩膀:“没事!没事……” 韩胤痛哭许久,才终于松开刘邈,啜泣道:“仲山,仲山你是不知道,那祖郎不是人!不是人啊!” 韩胤好像被野汉子糟蹋了清白的黄大闺女,此时颤颤巍巍,全然没了模样,整个人都还活在过去的恐惧中。 刘邈则是询问:“阁下怎么会想到去祖郎那种土匪那里去呢?” “额……” 韩胤的抽泣戛然而止。 他总不能告诉刘邈,是为了拉拢祖郎来打你的吧? 若是真这么说,那他韩胤的脸面算是彻底丢尽了! 韩胤只得避重就轻:“不过是奉后将军之命前来安抚罢了……谁料那祖郎见到我后不由分说就将我鞭笞,还问我用不用给后将军磕头……” 这下,刘邈也明白韩胤为什么会挨打了…… “咳咳。” “咳咳。” 刚才还你侬我侬的两人此刻心中却各怀愧疚,陷入沉默…… “仲山啊。” 终究是韩胤的愧疚感更强一些,或者说是刘邈的脸皮更厚一些,反正是由韩胤率先开口。 “仲山,其实你将百姓和庐江府库尽数运往江东,后将军还是有所不满的,你今日与我说个实话,你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 刘邈眨着眼睛:“此话怎讲?” 韩胤虽有些难以启齿,却还是将话说的更加明白一些—— “仲山,你现在,仍旧真心侍奉后将军吗?” “那当然!” 本以为刘邈会大惊失色,再不济也该迟疑一阵,岂料刘邈却是脱口而出! “我当然真心侍奉后将军了!不然的话,我当时为什么要为后将军献上玉玺呢?” 这话说的完全是光明磊落,问心无愧! 不过紧接着刘邈就压低声音,朝着韩胤悄悄说道:“但我对后将军其实还有一些别的看法……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却不知能不能说?” “你我亲似兄弟,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刘邈深吸一口气,便趴在韩胤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 而韩胤在听到这句话后,顿时如遭雷击!随即就带着三分惶恐、三分期待、三分震惊,一分害怕的眼神瞪着刘邈:“仲山这话,当真不成?” “自然当真!” 刘邈朝韩胤打着包票! “只是我毕竟姓刘,又是汉室宗亲,有些话由我说出来终究不方便。若是您回去后见到后将军,希望能够为我美言几句,让后将军不要追究我的过错,我所做的一切,终究不过是为了自保啊!” 韩胤双眼发亮:“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见韩胤已经上钩,刘邈也对着韩胤发誓:“那祖郎竟敢这般欺辱兄长,这般羞辱后将军,吾必定发兵讨之!为兄长!为后将军讨回公道!” “善!大善!” 此时韩胤连魂都被刘邈钩去,哪里有不同意之说? 而且就算其他是假的,祖郎亲自鞭笞于他,羞辱他与袁术总归是真的! 既然如此,他自当如实回去与袁术复命,替自己找回公道,同时将刘邈真正的心意告知袁术啊! (本章完) 第88章 入主秣陵! 第88章 入主秣陵! 韩胤每一次的离去,仿佛都和周瑜的外出作战息息相关。 上次韩胤离去时,周瑜连破当利口、横江津、牛渚营,以不可思议的姿态渡过了长江,让刘邈军在江东有了立足之地。 这次也一样。 刘邈刚刚送韩胤渡河,周瑜就传来消息—— “秣陵已破!” 只有四个大字的军情却让刘邈精神振奋! “开拔!” 从现在开始,刘邈才算是真的有一块根据地,能够供他施展手脚! 刘邈连夜回到当涂,将这个消息告知陆康等人,陆康听后也甚是喜悦! “不愧是仲山,我果真没有看错人!” “我之前已经令在吴郡的族人前往丹阳,将来仲山安置流民,可随意使唤!” 吴郡陆氏对刘邈的投资,已经不仅仅局限于钱粮,而是已经上升到了“人”这一层次。 显然从今天起,陆康已经下定决心,要吴郡陆氏与刘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谢过陆忠义!” “你我之间,何谈谢字?” 陆氏、陆议、吕蒙听后,也是露出笑容。 唯有吕氏还有些不解,小声问自己儿子:“子明,夫君攻下那什么秣陵,是什么好事吗?” 吕蒙兴奋的点头,凭借自己最近的所学,从军事角度上好好讲述了一番刘邈占据秣陵的重要性,比如什么扼守江东啦,土地肥沃啦,安定百姓啦…… 可惜吕蒙讲的虽好,但吕氏毕竟没有过读书识字,听的一头雾水。 还是旁边的陆议出口相助:“吕姨娘,简而言之便是……我们现在有家了。” 有家了…… 吕氏这下听懂了!于是也高兴的搂住吕蒙和陆议:“原来是这样!” 吕蒙和陆议都有些不好意思,吕蒙更是直接羞涩的掰开吕氏的手:“娘!我都多大了!不能总是这个样子!让别人看到成何体统!” “臭小子!甭管多大,她也是你娘!再说,眼下有谁是别人?” 刘邈大笑着上前,一手摁住一人的头顶揉搓:“在一起相处的如何?应该没有打架吧?” “没有。” “父亲以为我等还是几岁的稚童吗?” 刘邈的话引起陆议和吕蒙的一致抗议。 陆议:“子明虽然因为之前的家境无法读书,但其勤奋好学,从不因为进步而感到自满,不因为长进而感到骄傲,时常秉持着学习的态度,这正是将军才能有的秉性啊!” 吕蒙小脸微红:“吾不及伯言远矣,伯言性情谦逊,平日里一起读书,我遇到不会的问题去请教先生,伯言也便一起询问先生,不让我一人难堪。他的稳重不是我这个比他年长五岁的兄长能够比拟的。” 不过吕蒙终究不像陆议那样只说好事不说坏事—— “不过伯言性子未免也太过稳当!整天和个小老头似的……你这样的性格,将来该如何统领一军,镇住那些骄兵悍将呢?” 陆议即便是被吕蒙责备,也微笑对待,只一个劲的点头…… 这幅样子让刘邈都有些看不下去,果断来到陆议耳边发出不可名状的低语—— “子明骂你小老头,你真的不想揍他一顿?” “子明行事一向粗暴,伯言你忍的很辛苦吧?” “反正现在有你从祖父在这给你撑腰,你真的不考虑揍他一顿?” “……” 这些低语不光是让陆议听见,便是旁边的陆氏也都听见。 陆氏娇嗔的推了一把刘邈:“别人家的父亲都教导兄弟之间应该和睦,你可倒好,竟然煽风点火?” 刘邈哈哈大笑:“什么兄弟和睦,那全都是装出来的!我就不信那袁绍和袁术以前的关系有多糟糕,可现在不还是说翻脸就翻脸?” “男子之间,有些话说不出口,不如打上一场来的亲切?陆忠义你说是不是?” 陆康本来还好,一听刘邈这话,顿时觉得自己的尾巴骨还在隐隐作痛。 而直到此时,刘邈才察觉到异常…… 总感觉,自己家眷的数量好像有点不对劲! 数来数去,总感觉少了一个人…… 少了谁来着…… 哦! 刘邈这才想起,自己好像应该貌似大概还有一位正妻! “袁氏呢?还闹脾气呢?” 陆氏、吕氏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无可奈何。 “干嘛?难不成她平时还欺负你们了不成?” “那倒没有。” 陆氏叹了口气:“只是夫人毕竟出身富贵,总是比常人娇贵了些。” “自来到江东之后,也是不改旧俗,每日都要热汤沐浴……方才也是借着这个由头,所以没来迎接夫君。” 刘邈:“……” 他还以为袁氏是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呢,结果仅仅是要每天洗澡? “行,我知道了!” “她既然那么爱洗,今天我就去陪她洗。” 刘邈从前堂来到后院,正中的一间屋舍中正透着光亮。 走上前去,离房门还有三步时,便能够闻到一股淡淡的椒兰幽香。 轻轻打开屋门,外侧如蝉翼的素纱屏风浸了湿气,隐约透出袁氏侧影。 弧线往上的纤腰好似新柳摇曳,袁氏此时正站在木桶里面,用力将胳膊伸到后背清洗。 刘邈看到这一幕,再次叹气。 袁氏此时已经将胸膛挺到了极致,可看那素纱屏风上的大小,却依旧只有一点,显然已经无可救药到了极致…… 而袁氏在努力试探了几次后,发现即便自己拼尽全力,依然不能清洗自己的后背,也是委屈到发起脾气:“若是汝南家中,必有人来帮我,哪像这里……” 话还没说完,袁氏突然感觉后背一凉,紧接着一只大手便贴在自己背上,不由失声:“什么人?谁让你进来的?” “如果有人帮你搓背,你应该礼貌的说声谢谢,而不是问他是谁,问他是怎么进来的,明白吗?” “哦,谢谢。” 袁氏恍惚的道完谢,突然意识到——不对! 尖叫一声,袁氏立即蹲下身去,溅起无数水! “怎么是男人?” “废话!你嫁的也不是女人啊!” 刘邈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又往地上啐了一口,不由皱眉:“你放了多少香料?这水都咸了,你在自己腌自己?” “你才在腌自己!” 袁氏藏在水中,双手护住根本不存在的东西,青丝垂肩,隔着水雾警惕的看着刘邈:“你怎么在这里?” 不过刚说完,袁氏就知道自己说了句蠢话,于是干脆将自己的嘴巴也一并没入水中吐泡泡玩。 可当袁氏看到刘邈竟然开始了宽衣解带,顿时又蹿了半截:“你要干什么?” “当然洗澡沐浴了!不然还能干什么?” 眼见刘邈已经褪去全部衣物,袁氏不由闭上了眼睛。 可终究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袁氏再次睁眼,却终究是晚了一步,因为刘邈已经进入到木桶中。 “呼!舒服!” 刘邈这些日子不断奔波,本就疲惫,现在进了这木桶泡上热水,顿时觉得身体仿佛随着疲劳一并融化,融入到了这因为两人的呼吸而不断起伏的水波中。 袁氏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平日里能言善辩的她此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呆呆看着木桶内荡漾的一圈圈波纹。 这木桶本就不大,所以袁氏与刘邈也很自然的贴合在了一起。 袁氏已经能够感受到,异性之间肌肤的迥然不同,这种不同带来的奇异让袁氏又是畏惧想要远离,又是好奇想要贴近,只可惜这狭窄的木桶根本让袁氏的种种心思无法发挥,只能老老实实的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 刘邈泡了一阵,体会到那股舒服的无力感正在慢慢消失,这才睁眼。 “唉?” 刘邈与袁氏只有一臂距离,此刻完全能够看到袁氏本来洁白如玉的肌肤此刻却充斥着一种不正常的粉红。 “你还会变色?” 只是袁氏这回并没有和之前一样呛嘴,而是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 “刷~~~” 刘邈干脆站起身来,这下袁氏终于有了反应,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平视刘邈。 “你出身富贵,但毕竟已经嫁给了我刘邈。常言说的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事哪怕你不愿意,你也得认。” “不过你放心,既然你嫁予我刘邈为妻,我自然护你一生周全!以后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你都是我刘邈的正妻。” 刘邈知道,自己与袁氏的磨合大概会很艰难。 但无论再怎么艰难,总要有一个开始。 而今夜,便是那个开始! “怎样?现在,总该轮到你给我洗背了不是?” …… …… 第二日一早,刘邈就满脸疲惫的从被窝里爬起。 陈瑀来寻刘邈时都被刘邈吓了一跳:“昨夜一宿没睡?” “那倒不是,只有半夜。” 刘邈虽然已经做好了和袁氏磨合艰难的准备。 可他是在没有想到,竟然能够这么艰难! 所以说,还是美妇来的好啊! 陈瑀狐疑的打量起刘邈,甚至还凑上来嗅了嗅:“咦?仲山你今日闻起来怎么香香的?” “滚!” 刘邈推开陈瑀,舒展了一下腰背,重新让自己振奋起来—— “目标秣陵,全军出发!” “今日之始,我刘邈,终有根基!” 明早要去看医生,所以中午那章会迟一点~~~ (本章完) 第89章 袁术,好人!!! 第89章 袁术,好人!!! 韩胤回到江北,来到寿春,刚见到袁术,就将自己的衣裳全部脱下,赤条条的站在那里。 韩胤如此,自然不是让袁术欣赏自己的身体,而是观看自己身上的鞭痕! “后将军,臣韩胤虽是粗鄙之人,却也不至于遭受这般待遇吧?” 韩胤将与祖郎见面后的事情悉数告知袁术,袁术听后也是大骇:“江东竟然还有这样穷凶极恶的歹徒吗?” “何止是穷凶极恶?这分明是连蛮夷都不如啊!” 韩胤掩面痛哭:“若非遇到刘使君搭救,恐怕臣这一条性命也便交代在江东了!” “你竟然遇到了仲山?” 袁术脸上难得有几分局促:“他可问你去祖郎那里所谓何事?” “仲山自然是问了,臣只说是代后将军抚慰江东,并没有说印绶之事。” 袁术这才满意点头,却对祖郎愈发不满。 韩胤此时也朝着袁术谏言—— “刘仲山虽然瞒着后将军私自将百姓府库运往江东,但想必不过是贪财了些,并不能算什么大事,后将军为何要听信那纪灵的谗言去收买匪盗进攻他呢?若是让他知道了,他能不感到心寒吗?若是让世人知道了,世人能不感到害怕吗?” 袁术微微咳嗽两声,显然是不愿意正面回答。 韩胤继续道:“若后将军不相信刘仲山对您的忠心,那我愿意以我的项上人头担保!” 袁术惊异:“韩卿如此相信仲山吗?” “吾信仲山,非仲山对我有救命之恩,而是仲山与我说的一句话!” “什么话?” 韩胤环顾四周,见还有乐师侍女,却是闭口不言。 袁术会意,立即驱散了他们,只留下自己与韩胤两人。 韩胤这才上前,俯下身来用只有袁术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仲山与我说……代汉者,当涂高也!” 袁术心神巨震! “仲山认真与我说过,就比如他曾经是在一条黄鲤腹中发现玉玺,黄乃土德。而后将军出身的汝南袁氏出自于陈国,陈国是舜之后,以土承火,得应运之次!” “之后又有善于风角的周昕眺望北方,以为有应龙之象!应龙曾为轩辕大将,黄帝铸鼎后骑应龙升天,从来都象征天子圣君之象!而这一切,都是从后将军您来到淮南之后才发生的,这怎么不能让刘仲山感到心惊呢?” “只是仲山毕竟是汉室宗亲,虽相信后将军能够顺应天命,却又怕遭到后将军猜忌,这才主动退守江东,想要守土一方,待后将军功成之后再来效命啊!” 袁术喉结上下抖动,额头上不知何时也已经蒙上一层汗珠! 虽是寒冬腊月,可袁术却是觉得这般炙热,让他欲罢不能! “他,他,仲山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仲,仲山真的是这样说的吗?” “这种话除了刘仲山,又有谁能说出来呢?” 韩胤感慨道:“想必也正因如此,刘仲山才会愿意为后将军献上玉玺吧?” “在他的眼中,后将军您就是天命所在,所以他又怎么会背叛你呢?” “放着眼前美丽的璞玉而不理睬,偏偏要去外面找丑陋的顽石,后将军您何苦如此啊!” 袁术已经听不清韩胤在说什么话。 那句“代汉者,当涂高也”,已经让袁术浑身颤抖,不能自已! 袁术从没想过,第一个将此事说出来的,竟然会是之前他怀疑有不臣之心的刘邈!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八个字,离他真的远吗? 不…… 袁术看向桌前。 这传国玉玺,就放在那里!自己稍微伸手便能够将其揽入怀中! “刘邈啊!仲山啊!” 袁术忽然仰天长叹,居然难得承认自己的错误。 “吾不该听信纪灵之言,以祖郎制仲山啊!” “韩卿,你去府库中挑选些礼物去给仲山送去,仲山应该就会明白我的心意了!” “不过你也需告诉仲山,那些百姓财货我不与他计较,可祖郎这样辱我,我亦不能忍他!仲山既然去了江东,就要他尽快将祖郎的项上人头给我送来!” “喏!” 韩胤顿感自豪! 既纠正了主公的错误,又报答了恩人的恩情,还将仇人的名字提前写上生死簿,这世间难道还有这样美妙的事情吗? 韩胤欣喜的来到府库,同时也在思索—— “仲山虽然爱财风流,可毕竟搬走了整个庐江的府库,想必并不缺钱财……至于美妇,暂时也寻觅不到。” 韩胤苦思冥想,终于想到刘邈缺少的东西—— “仲山接了那么多百姓渡江,必然是要开荒耕种的!既然如此,何不送他些农具耕牛呢?” 韩胤越想越是这个道理,当即去划走了些镢、耞、臼、耧车、犁铧,以及一千头耕牛。 主簿阎象听说韩胤要划走这么多农具耕牛,立即急匆匆的跑来寻到韩胤,怒斥韩胤:“这些都是富国的利器!你怎么可以随便予人呢?” 韩胤不想有人阻挠自己报答刘邈,当即怼了回去:“我是奉后将军之命办事!有意见还请您去向后将军禀报!” 阎象愤怒的拉着韩胤去见袁术,而袁术听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夸赞韩胤:“送些不值钱的农具就能满足仲山,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只是耕牛有些太多了,便减半吧。” 于是,在阎象惋惜不舍的眼神中,韩胤终究还是将几十艘船的农具与五百头耕牛运往江东。 韩胤先到牛渚,听闻刘邈不在,于是又往东前往秣陵。 到了秣陵,韩胤顿时被此处风景震撼。 “秣陵地形,钟山龙蟠,石头虎踞,实乃壮秀!” 只见秣陵四周山水环绕,风景独好,韩胤也是感慨:“仲山倒当真是会给自己挑地方!平日在这里游山玩水,吟诗作赋,岂不优哉游哉?” 除了山水外,韩胤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人。 密密麻麻的人! 河畔边、山坳里、原野上皆有百姓! 这些百姓明显是从北方来的流民,一路上光口音韩胤就听到了河北话、青州话、豫州话、淮南话,甚至其中还偶尔夹杂着一些关中话! 当这些百姓看到韩胤时,也不似江北百姓那样盯着不放,而是迅速扫了一眼后就立即俯下身来,用手中或是自制,或是官府分发的农具匍匐于田中,用其艰难的翻动着或松软或坚硬的土地! 大开荒! 韩胤虽然早料到刘邈会组织百姓开垦土地,却没有想到刘邈竟然这般迅速,一时也是啧啧称奇。 “看样子,我此次前来,倒真是雪中送炭了!” —————— 刘邈这些日子,其实也确实称得上焦头烂额。 攻下秣陵,确实如鲁肃预料的那样,有了大量的土地可以供百姓开垦。 但在此之前,还有诸多事情要做。 首先,便是将百姓尽数登记在册,授予其户籍名册,统计具体人数。 其次,要负责丈量土地,确定授予百姓田地的规模大小……尤其是要格外注意,不能和丹阳原来百姓的田地冲突,不能做出让外来流民将本地土著的田地侵占的事情。 最后,才是勘测土质,组织百姓开垦荒田。 与此同时,还有诸如开凿沟渠、疏通河道、引水灌溉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要不是陆康带来了自己在庐江的不少旧吏,同时还有吴郡陆氏的族人前来帮忙,光是这些内务都足够将刘邈的这个草台班子压垮! “运筹帷幄的张良有了,百战百胜的韩信有了,可惜现在就缺了一个萧何啊!” 刘邈直到此时,才终于明白高祖他老人家为什么要将萧何、张良、韩信并称为三杰,甚至在最后还称萧何为开国首功! 光一个秣陵的工作量就如此繁杂,更何况偌大一个国家? 虽然因为刘邈将几乎等于一郡的百姓都带到了这里,秣陵的内政已经不仅仅是一县的问题,却依旧是让刘邈捉襟见肘。 刘邈去找陆康,但是陆老爷子那将近七十岁的年纪几乎已经老眼昏,让他天天趴在桌前将他累出个好歹不说,要是看错了数字那更是个大问题! 去找周瑜,周瑜却以要将精力放在军事上为由提早开溜。 也幸好程普、朱治等人以前作过郡吏,外加对鲁肃的赶鸭子上架以及提前雇佣童工——让陆议放下书本前去帮忙,这才算是勉强搭了一个框架出来。 可刘邈知道,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尤其是除了人手上的不足外,秣陵府库也开始告急。 告急的当然不是钱财,而是农具、耕牛。 所以当刘邈听说韩胤竟然给自己运来了农具和耕牛之后,甚至连鞋子都顾不及穿,冲到秣陵城外的渡口就抱着韩胤啃了一口! “后将军真乃我的救命恩人啊!” 刘邈一把鼻涕一把泪!要是没有袁术,他这个冬天究竟应该怎么过啊! “劳烦您回去告诉后将军,我明年必然将祖郎的人头交给后将军!” 刘邈抱住韩胤根本舍不得撒开! “以后谁敢打后将军的脸,那就是捅我刘邈的屁股!我刘邈绝对与其不死不休!” (本章完) 第90章 求贤令! 第90章 求贤令! 看着几十船的农具与那些“哞哞”叫的耕牛,刘邈不由将韩胤抱的更紧了! “仲山,不必如此。” “仲山,此乃小事。” “仲山,你先放开!” 韩胤强行挣脱刘邈的怀抱,亦是再三嘱咐刘邈:“祖郎之事,还需尽快……当然,这并非我公报私仇,只是在为仲山考虑,可不能让后将军等待太久。” “放心!祖郎绝对活不过明年!” 刘邈同样再三保证,临走前又送了韩胤许多财物,惹得韩胤眉开眼笑。 “还是仲山这里来的舒服啊!” 去出使别人那里,动不动就要忍受别家诸侯的嘲讽,弄不好还要被揍上一顿,哪里和刘邈这样,来一趟就能收获颇丰? 而刘邈同样觉得韩胤简直是自己的财神爷! 上次送来了个老婆外加几十船的财物,现在又送来钱也买不到的农具和耕牛,这样的人不是财神爷还能是什么? 以至于韩胤临走时,刘邈还专门让麾下所有人丢下手中公务一起来欢送韩胤,让韩胤充分感受着身为“袁术使者”的尊严! 刘邈动情过深,以至于还流出眼泪,看的陈瑀直皱眉头:“当年我走的时候,怎么不见仲山这么伤心?” “废话!你来的时候倘若给我带几十船的农具外加五百头耕牛,我能把眼泪给你哭干!” 刘邈朝韩胤不断挥手:“韩使君!以后常来啊!” “一定!一定!” 同时刘邈心中也补充了一句:“来归来,可千万别空着手啊!” “好了!大家继续干活!” 说话间,刘邈还死死拉着周瑜和陈瑀。 “你们两个也别想跑!能干一点是一点!” “上到程公!下到伯言!现在哪一个不是三军用命,解决垦荒一事!你说你们两个年轻人怎么好意思袖手旁观的?” 周瑜眼看刘邈要将他拉入深渊,急忙道:“如今江东群狼环顾,明年必然战事繁多,必须要趁着这个时候招募士卒,扩充军队啊!” 周瑜为了证明自己不再偷懒,还专门取出名册给刘邈展示—— “从流民中收编了两万青壮,又从丹阳本地招募了五千士卒,都是要时间训练的!难道主公希望来年的战事不顺吗?” 如今刘邈麾下,真正有战斗力的只有程普、黄盖这些孙坚旧部的兵马。 这些兵马虽然精锐,但毕竟数量稀少,用来渡江自然是绰绰有余,可要妄想仅凭这些人横扫江东,那未免实在异想天开。 所以周瑜才从流民中挑选青壮,又招募丹阳本地兵马组建新军,以备战事! 这个理由勉强说服了刘邈,刘邈也就松开周瑜的手腕,让他离去。 “你呢?” 刘邈捏住陈瑀:“自打来了秣陵就没见过你几次!你是不是为了不干活故意躲着我?” “我是那样的人吗?” 陈瑀无力的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后,才故作神秘道:“我要做一件大事!” 刘邈满脸狐疑:“你要一个人兵分两路,直取豫章、会稽,为我取下两郡?” 陈瑀眼神愈发忧郁:“我要会打仗,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再说……我一人又如何兵分两路?” 陈瑀顿了顿,然后分外骄傲的从怀中掏出几枚竹简—— “军事谋略,不是我所擅长的东西!抚慰民生,也不是我这样的人能够做的来的。”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吾饱读诗书,通读经典,眼下最适合我做的,终究还是著书立传,教化百姓!” “……” 刘邈无语的瞪着陈瑀,他还是头一次听人把自己是个废物说的清新脱俗的! 没错!你都写书了,那你难道还不是个废物吗? 刘邈对陈瑀鄙夷道:“你莫不是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陈瑀愣了片刻,竟然直接从怀中取出书刀,在竹简上刻画! “你做什么呢?” “记下来!” “你把我的话记在你的书里?” “我写的就是你的书!” “唉?” 这回轮到刘邈懵圈,什么叫“写的就是你的书”?难不成陈瑀要替自己写一本《刘邈的奋斗》不成? “对,就是你的书!” 陈瑀表情严肃,并不像是在与刘邈说笑。 “仲山,我之前便能觉得,你与常人有异。” 陈瑀一手持书刀,一手持竹简,就这么站在刘邈身前,仿佛是在立下什么誓言。 “仲山你之前与子敬在舒县畅谈时我便发现,我虽为三公之子,可论谋略,却不及子敬!论军事,更不及公瑾!更别说上阵杀敌这样的事情,更是远远不如程公、幼平他们……思来想去,我能够为你做的,大概便是将你的言行记录下来,让更多的人看见!” 刘邈这下听懂了。 陈瑀还真要替自己写一本回忆录! 刘邈顿时有些嫌弃:“平日里说的话都要记下来?那玩意能叫书吗?” 陈瑀则道:“便是《论语》,不也是孔子弟子记载下来的孔子言行吗?” 陈瑀竟然将刘邈比作孔子! 刘邈嘿嘿一笑。 虽然他不明白陈瑀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既然如此……那就让陈瑀当一个写书的废物好了,反正现在刘邈又不缺钱,养一个废物作者也没什么不好的! 谁知陈瑀竟然得寸进尺—— “仲山,写这书我要离你近一些,我能搬去与你同吃同住吗?” “鬼才要和你同吃同住!” 刘邈毫不犹豫的一脚踹了过去! 是陆氏不香还是吕氏不软,亦或者是新娶的袁氏不嫩?自己吃心疯了才和陈瑀这根老葱睡在一起? 眼看内政的事情还是没有着落,还是到底治理过一地的陆康给了刘邈建议—— “仲山可广发求贤令,招揽人才。” “江东多才俊,又因北方纷乱,时常有大才避难江东,仲山何不考虑他们呢?” “这样做唯一的弊端就是招揽之人良莠不齐,需要仲山你自己甄别,才能选出真正能够依仗的大才啊!” 但对于最后一点,陆康却毫不担心。 他远远看了鲁肃、蒋钦、周泰等人一眼,朝着刘邈露出笑容:“仲山的眼光,我是领教过的。” “就好像我能发现仲山这块美玉一样,仲山眼中也总放不下低劣的顽石,我说的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广撒网,勤捞鱼! 坏处,则是有可能良莠不齐……若是所托非人,很有可能让刘邈刚刚支起来的这个草台班子轰然倒塌! 眼光,便成了放手一搏的唯一赌注! 对此,刘邈却无比自信:“既然如此,那就发布求贤令!” “不过陆忠义方才说你我眼光一样,此话却是说错了!” “哦?” 陆康笑道:“难道仲山以为,眼力已经高于我不成?” “自然不是!” 刘邈自信道:“我刘邈,才是举世无双之人!陆忠义能挑中我,不恰恰说明眼光比我刘邈还要厉害吗?” 陆康闻言亦是大笑:“当年的高祖,是不是也对吕太公说过这样的话呢?” “哈哈哈哈哈!高祖若是真说过,那也比我现在要嚣张多了!” …… 【从前,商朝开国国王汤的宰相伊尹和武丁的宰相傅说都出身卑贱,齐桓公的宰相管仲曾经是齐桓公的敌人,但商汤、武丁和齐桓公却任用他们成就自己的功业。萧何、曹参只不过是小小的县吏,韩信、陈平都背着不好的名声,受过别人耻笑,却能帮助高祖平定天下名扬千古,不知道现在我的身边也有这样有才能却没有被发现的英雄吗?】 【现在国家恰逢危难,百姓流离失所,我刘邈侥幸成为扬州州牧,却不能依靠一个人安定百姓。如果身边真有这样的大才,那为什么不来相见,一同缔造大同之世呢?】 【自古以来取得成就的主君,哪个不是得到贤德的能人和他一起治理国家的呢?在他们得到人才的时候,往往不出里巷,难道是偶然的际遇吗?其实并非如此,而是因为那些贤才能够像毛遂一样去见平原君啊!】 …… 这份求贤令,略微有那么一点长。 刘邈写好之后去找陆康,却被陆康喷道:“求贤令哪里是这么写的?” 那著名的《秦孝公求贤令》简短精炼的可怕!刘邈这求贤令却又臭又长,难道是要将贤明的人都给赶走吗? “那咋了!” 刘邈据理力争。 “我觉得这玩意写的挺好的啊!” 秦孝公的求贤令,一开始吹我秦国祖上多么牛逼牛逼,然后又说晋国现在把自己欺负的多惨多惨,最后说大家都来投奔秦国,要是功成之后就分封你们土地,拜为上卿。 刘邈写的求贤令,则是告诉大家,我这里不忌讳出身,管你是厨子还是奴隶,只要是真的有才华,我这照单全收! 同时刘邈也标注出聘用要求,说了自己现在是要让百姓安居乐业,所以招的肯定是内政方面的人才,而不是两眼一黑看到一些胳膊比头粗的大汉扛着铁锤来问自己合不合适。 最后则是带着点激将法,说你要是贤才那就蹦出来给我看看!别整天和那些隐士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都懂点事…… 陆康气的翻白眼:“你这求贤令发出去,保准一个人都不来!” 刘邈有些迟疑:“真有那么差?” “比你想的还要差!” 陆康点名扼要:“我就问你,连秦孝公招收人才的时候,都知道在最后保证“吾且尊官,与之分土”!你刘邈何德何能,能够让那些大才前来跟随你呢!” 刘邈这才恍然大悟! 感情是自己没写薪资待遇啊! 也是,招聘广告不写薪资待遇,那和诈骗有什么区别? 刘邈顿时叹气:“我还以为能够和刘备一样白嫖的……” 自己果然不是魅魔,还是老老实实谈钱,不要谈感情了吧。 刘邈修改了一番,在最后加上一句“若能献计安民者,赏千金,拜长史”就这么发了出去。 陆康看后再次喷了刘邈一顿。 “拜长史?你可知长史与主簿一样重要!你怎敢随意允诺此职?” “若我真看的上,别说一个长史,便是郡守之位又有什么好吝惜的呢?” 陆康只是摇头:“俸禄太厚,也不是好事,会让人迟疑,不敢来此。” “不敢来就不要来!” 刘邈才不在乎。 “连吕蒙那样的稚童都知道,将来一定要做将军才有出息!如今机会就摆在他们眼前,他们却因为畏惧俸禄太厚而不敢前来,那我要这样的人又有什么用呢?” 若是一个岗位月薪一万,那求职者必然蜂拥而至。 可倘若一个岗位是月薪百万,那敢报名这个岗位的求职者必然稀少! 但是仅仅因为这样就放弃这个机会,那他必然自己以为自己德不配位……而这样不自信的人,刘邈又怎么会要呢? 陆康顿时有些无奈:“我只是让你去寻些能够补充缺口的官吏,仲山难道还想找到一位萧何不成?” “那谁说的准!连张良和韩信都被我找到了,凭什么就不能找到一位萧何呢?” 刘邈毫不听劝,直接将这张求贤令贴了出去。 …… 一天…… 两天…… 三天…… 果然如陆康所料,一个上门朝刘邈自荐的人都没有…… 陆康心疼自己的宝贝从孙陆议每日早出晚归,也是来劝刘邈:“不行将这求贤令撤了,重新贴一张!” “不!” 刘邈在某些事情上有些特有的倔强,当然,也可以说是一种特有的坚持。 “我要陆氏和袁氏也帮忙整理账册,只是可惜吕氏享了没文化的福,不然的话就有三个人帮忙了!可惜!可惜!” 陆康当即大惊:“你连自己的妻妾都不放过?” “谁让她们识字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陆康见刘邈毫无廉耻之心,竟然将自己老婆孩子都给用上,也是气的龇牙咧嘴。 “那你怎么不去忙?” “我不是在这等贤才上门嘛!” “哪里有贤才?” 就在此时,另一个享了没文化福气的周泰破门而入,手中还拿着一封投刺。 “主公!门外有人来了!是个冷脸瘦汉!看着怪吓人的!” 刘邈迫不及待的接过投刺,看了姓名后立即大笑:“陆忠义!贤才这不就来了吗?” (本章完) 第91章 顾氏元叹 第91章 顾氏元叹 曲阿县,秣陵往东五十里处。 此处临近广陵,每年都有徐州百姓南渡前来避祸,所以这些年的户籍数目并没有衰减,反而每年皆有增余,加上江东多年没有大的灾害,所以算是富裕。 曲阿县长顾雍,出身吴郡顾氏,师从名士蔡邕,刚刚及冠就已经担任合肥县长,之后历任任娄、上虞长,每到一处,皆有治绩,可谓能吏。 只是顾雍名字中虽带个“雍”字,可身形体态并不富裕,甚至连眉宇间也常有几分苦意,便是亲近之人看到也会不自觉畏惧,时常害怕,不能与他亲近。 这天顾雍回到府中,就有小吏慌忙跑来:“有军队攻破秣陵!这该如何是好?” 秣陵向来是三吴之地西面的屏障,一旦被破,尽是坦途,也难怪小吏慌乱,原来是担忧兵祸。 而顾雍只面色如常:“进攻秣陵的,难道是匪盗吗?” “其装备整齐,旗号严明,并非匪盗!” “既然不是匪盗,那又有什么好担心呢?” 顾雍言罢,直接脱衣就寝,安稳如平常,县中的其他人听到顾雍这样,也就不再对秣陵被攻破感到害怕,开始感到平静,农桑垦渠之事照旧,没有受到这件事的影响。 直到那封“求贤令”颁布,顾雍才终于有所动作,不过他去的并非是秣陵,而是来到曲阿东面。 因为每年都有大量徐州百姓渡江来到江东,所以顾雍便将其多安置在东面,授予其田地,引来徐州士人百姓的称赞。 当看到顾雍的车驾来到这里,周围百姓士人都与顾雍行礼,而顾雍神态却依旧冷漠,虽回礼,却不见笑容。 直到车架来到一处草棚处,顾雍才下了马车,一板一眼的来到门前,对草棚行礼:“顾元叹有疑惑想要请教张公,恳请张公一见。” 顾雍在门前等候许久,里面却始终没有动静。 就连为顾雍驾车的马夫都在疑惑:“张公可能不在,要不县令他日再来?” 顾雍没有理会马夫,继续等待。 吱~~~ 刚才还被马夫质疑无人的草棚却发出响动,屋门缓缓打开,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下一刻,一个双目炯炯有神,颧骨高耸,鬓角处有几缕白发,相貌威严的中年文士推门而出,站到顾雍面前。 顾雍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中年文士却对顾雍来访的目的有了猜测。 “元叹向来沉深穆逺,不愿意让他人知道自己的忧虑。今日既然来寻我,想必是有什么天大的难题吧?” 顾雍作揖:“不瞒张公,实有困惑,尚不能解,故此前来,共同商议。” “何事?” “天下纷乱已久,江东幸有长江天堑,才能侥幸安稳。然乱事将至,江东终不能偏安一隅,却不知应当何去何从。” 中年文士慢慢抚须:“元叹应当知道,我不过只是背井离乡之人。倘若真的能够不畏纷乱,又如何能从徐州来到江东呢?” 顾雍则道:“张公自徐州来到江东的那一天,想必就应知道天下虽大,却没有能够继续躲藏的地方。” “中原陷入纷乱,可以从中原前往淮南;淮南纷乱,可以从淮南来到江东;那江东如今也已纷乱,难道还要从江东前往交州吗?” “况且,张公您有着刚直的名声,难道真的会继续这样躲藏吗?” 张昭仰天一叹,却是侧开身子让顾雍进入屋中。 顾雍进入屋中,见屋中尽是些竹简书籍,尤其是桌子正中间摆放的甚至还是一卷兵法,立即就明白了张昭的心意。 “看来即便是张公,也不愿继续研读经典了。” 张昭曾随白侯子安学习《左氏春秋》,与琅琊人赵昱、东海人王朗皆是好友,徐州的才士陈琳也对他颇为称赏,刺史陶谦更是慕名察举他为茂才,只可惜被张昭拒绝,为此陶谦甚至还将张昭监禁,还是经好友周旋才将他释出,可谓奇男子。 但即便是这样的人,也不再研究经义,而是看起了兵法这类务实的东西,顾雍便知道眼前的张昭已经不是自己耳闻的那个张昭了。 张昭坐下合住兵法。 “元叹不还是一样?” “你跟随蔡邕学的,应该是他那音律辞赋,怎么如今却奔走于各处,尽忙些琐碎之事呢?” 顾雍答道:“不过时局如此。” “那我也是时局如此。” 张昭终于正襟危坐:“看来元叹今日前来想要问的,就是“时局”二字了?” “正是。” “是为了突然渡江的刘邈?” 张昭瞬间猜出,而顾雍也并没有感到惊奇,毕竟江东近些日子发生的大事,也只有这一件了。 顾雍点头。 “我从刘邈还没有渡江时便注意到他,见他在江北收留南逃的百姓,并且在濡须口那样的地方修筑坞堡,就知道他对江东必然有着企图。” “之后江东周郎被他征召,以孙坚旧部攻下牛渚,其实都不算意外。” “只是之后他不去进攻丹阳的郡治、周昕所在的宛陵,而是向东进攻秣陵,并且立即组织百姓开垦田地,却是有些出乎意料。” 顾雍问道:“张公年长我许多,见过有这样带着百姓渡江,并且不为了争霸,而先考虑百姓的诸侯吗?” 张昭当然摇头。 “没有见过。” 顾雍又问:“那您认为,刘邈这么做,是为了袁术吗?” 甚至刘邈渡江的合法性都源自袁术表的扬州牧,所以顾雍自然怀疑刘邈是不是受了袁术的指使。 谁知听顾雍谈起袁术,张昭却不屑一笑:“袁术做事,若是真能这么体恤百姓,他也不会被从南阳那样富庶的地方驱赶到淮南,更不会被袁绍压制到这般地步。” 顾雍也是点头:“张公与我不谋而合。” “这么说来,是刘邈自己这么做的?” “应当是。” 顾雍又朝张昭拱手:“那刘邈是琅琊孝王之后,出身徐州,张公您也是徐州人,请问您之前有听过刘邈的名声吗?” “并没有听过。” 张昭性格耿直,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 眼见顾雍问了这么多关于刘邈的事情,也是忍不住询问:“元叹问了这么多刘邈的事情,难道是想要投靠于他吗?” 顾雍只是从怀中掏出刘邈散布到各县的求贤令,交予张昭观看。 “眼下刘邈率领百姓渡江,势力庞大,又有周瑜那样擅长作战的将领供其驱使,周昕定然不是他的对手。加上庐江太守陆康也与其一并渡江,显然是给了刘邈支持……这样一个既有雄兵骁将在手,又有本地士族辅佐,还有袁氏声望的人,拿下江东,难道不是早晚的事情吗?” “只是我终究不知道刘邈的为人,所以才携带此物,想要让张公指点。” 张昭接过求贤令,仅仅看了一眼就眉头紧蹙:“这写的是什么东西?” 随即张昭又做出评价:“那刘邈别的我不知道,首先这文赋功夫就不到位!一定是年少时不曾好好读书!” 而等看完内容后,张昭更是嫌弃的只捏住求贤令的一角,将其悬在空中摇晃。 “这样的求贤令,如何能吸引良才?” “直接以长史之位招揽人才,这样的人要么过于自负,要么就是心思奸诈之辈,想要欺骗他人!” 张昭好像扔废纸一样将手上的求贤令从窗户里扔了出去,然后又用清水洗手,显然是异常嫌弃! “长史之位,要么给德高望重之人,要么给德才兼备之士,他刘邈却随意许之,多有狡诈之意!这样的人我并不喜欢。” 张昭毫不在乎刘邈将来有可能成为整个江东的实际主君,完全是有什么说什么,毫不忌讳。 “依我看,他多半是以长史之位诱惑如你们这种世家俊才,可一旦等你们过去,就用各种理由推辞,绝不予你们高位,让你们当个哑巴硬将那黄莲吃下去!” “元叹,算了吧!世间诸侯,多是一个样子,反正你背靠吴郡顾氏,又师从蔡邕,在江东颇有名望,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何必要去受那刘邈的诓骗呢?” 诓骗吗? 顾雍知道,张昭已经给出了他建议,所以也就起身不再叨扰。 “元叹,想好了吗?” “想好了。” 顾雍那张脸上完全没什么表情,甚至说话语调都始终一样。 “我还是想要去见见那刘邈,我总觉得,他与常人不同。” 张昭见自己的劝诫并没有让顾雍回心转意,也是有些无奈:“我见过太多诸侯这样的手段,表面看着大度,其实心眼小的连根针都穿不过去!你难道真的以为刘邈会以长史之位待你吗?” 顾雍不答,只是问了张昭一句:“倘若刘邈真的以我为长史,张公又当如何?” “哈?” 张昭气极反笑:“若刘邈真敢初见你,就以你为长史,那我张昭立即跑到刘邈面前,朝他负荆请罪!” “好。” 顾雍留下一个字,同时也留下还在咆哮的张昭,就立即启程前往秣陵。 顾雍乘车前进,不过刚到秣陵地界,就看到本来渺无人烟的土地上已经陆续出现了农户的身影。 他们砍倒长在这里的藤蔓树木,堆在一起燃烧之后,就将其撒在地里,随即就用耧车、锄头破开土地,将下方的泥土变得松软,让这里多出一块一块的农田。 令顾雍惊异的是,不仅仅是百姓集体在耕地,就连一些打着旗号,看身形样貌明显是士卒的青壮,也在拿着工具掘开河道,修筑灌渠,尽自己所能。 不过顾雍在来时的路上也看到了秣陵的许多问题。 比如常常就有农户在开垦期间进行争吵,以为是别人侵占自己的田地。 再比如还有一些明显是北方的农户,因为贪心水源,往往是私自将水渠挖的离自己田地近一些,却不知江东水源丰富,结果就导致地下渗出水来,将好好的一片农田变成了洼地池塘。 此外,什么打架斗殴、偷窃耕牛之事更是比比皆是,看的顾雍这个能吏直皱眉头,对刘邈麾下官吏的治理能力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所以顾雍在给刘邈递上投刺后,并没有老老实实留在驿站等待,而是亲自前往秣陵周边,探寻秣陵现在的问题。 等见到刘邈时,顾雍也并未过度介绍自己,而是拿出几卷竹简交予刘邈—— “刘扬州看过这些,应该就能知道现在秣陵的问题出在哪里了!” 其实刘邈在知道给自己递上投刺之人正是顾雍顾元叹后,心中就踏实了大半! 如今看到顾雍有备而来,甚至还自带“简历”,更是让刘邈欣喜。 接过竹简,刘邈逐字逐句认真看完里面的内容。 顾雍也没有打扰,而是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刘邈了许久才看完顾雍给自己提的建议,而等到看完之后,却是立即长舒一口气,显然是心中彻底踏实! “自来到秣陵之后,政务琐碎,帐下官吏虽是战战兢兢,结果却收效不大。如今看到元叹之书,方才晓得竟然有这样的谬误!” 就比如顾雍建议中的一条,就是认为流民来自不同地方,乡土风俗迥然不同,应该将其按照地域划分在一起,并且寻找其中德高望重的人建立起基层的组织,一方面可以令其更快融入江东,另一方面则是可以减轻上层官府的压力。 光这条若是真的施行下去,官吏们的任务量怕是就能减去三分之一,让他们不再疲于奔命。 而顾雍得到刘邈的夸赞后却并不自满:“我在曲阿时,就常有北方流民渡江避难,因此才有了经验。我能为刘扬州献上这样的计策,并不是因为我的智谋要超过刘扬州的幕僚,只不过是因为我有这样的经验而已罢了!” 刘邈越看顾雍越满意! 有才华就算了,竟然还这么谦虚! 于是刘邈挑衅似的看了眼旁边的陆康—— 谁说钓不来萧何?眼下这人不就来了吗? 刘邈上前拉住顾雍,热切的问道:“元叹大才!不知道愿意担任我的长史,共创大业吗?” 一直都冷着个脸的顾雍脸皮突然抖动了一下,稍纵即逝。 估计没有人以为顾雍刚才笑了一下,但顾雍确实是笑了。 因为他知道,他和张昭的赌约……赢了! (本章完) 第92章 三长 均田 第92章 三长 均田 “元叹,请。” 刘邈用对待上宾的礼仪对待顾雍,又专门请来麾下将官与顾雍作陪。 陆康、程普、鲁肃等人都知道顾雍是见到刘邈求贤令而来,也是现在刘邈急缺的内务大才,不过他们都还是认为刘邈此举过于冒失,于是宴席上不断打量顾雍。 顾雍也能察觉到众人冒犯,却只是坐于席间,专注眼前餐食,颇有“一箪食,一豆羹,得之则生,弗得则死”的淡淡死感…… 鲁肃最先校考顾雍:“元叹此来,可看见城外风光?” “倘若子敬问的是百姓开垦田地一事,那我自然看见。” “元叹以为,从江北来到江东的百姓,能够在此安居乐业吗?” 顾雍闭口不言。 刘邈看着顾雍,也是从手边的竹简中抽出一卷,里面写着的,正是对鲁肃这个问题的回答。 刘邈让侍者给鲁肃拿起,鲁肃这才发现竹简上密密麻麻已经写好的策文—— 【刘扬州不忍百姓遭受兵祸而将他们带到江东,这是一件仁义的事情。但仅仅如此,难道就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吗?我在来的路上看见有许多北方来的百姓,他们既不懂得照顾江东水田的办法,也吃不惯产自南方的稻米,更有一些人甚至不能分到田地。当一个人背井离乡,生活上不能养活自己,食物上不能满足自己,这样的人难道会感到幸福吗?】 【我对此的建议,是将这些北方的百姓集中在山里,虽然山地中的田地较为贫瘠,但是这里的土地和北方的农田十分相似,适合种植麦、粟这样的作物。要是这些百姓能够按照以往的经验养活自己,享用自己熟悉的食物,那他们大概就会感到满足了吧?】 安居、乐业。 首先要让百姓做的,就是让他们尽快熟悉这片土地,然后扎根在此处,有所依,有所靠,有所生,有所养,方才能够安居和乐业。 江东与北方环境迥然不同,很难让这些北方的百姓迅速接受。既然这样,就可以令其到山上开垦土地,种植麦、粟这样熟悉的作物,发挥其过往耕种的经验,令其凭借一技之长快速立足。 否则的话仅仅是将田地交给他们而不加以引导,这和将黄金交给一个快要饿死的乞丐又有什么区别呢? 鲁肃看完后顿觉惭愧,向顾雍拱手致歉:“元叹在治理百姓上的才能,不是我能够相比的!” 刘邈此时也说道:“元叹不愿意刚才驳斥子敬,估计是害怕得罪他,怕他记恨于你。” “其实元叹大可不必!他们都是胸怀宽广之人,现在巴不得有一个能够精通内政之人帮他们把活给干了,所以又怎么会记恨于你呢?况且你如今既然成为我的长史,就应该拿出长史的样子来,不然的话他们又如何会服你呢?” 这话看似是在斥责顾雍,实则却是为顾雍撑腰。 顾雍略带感激的朝刘邈一笑,却将刘邈吓了个激灵! 我帮你撑腰,你朝我龇牙是几个意思? 不过当刘邈发现那并不是顾雍在龇牙,而是在露出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后也就渐渐释怀…… 此时当过孝廉,做过郡吏的朱治也开始询问顾雍。 而他的问题,显然是比鲁肃要尖锐不少—— “元叹乃是顾氏出身,应该知道江东的情况。” “江东世家猖獗,兼并土地,隐匿人口的事情时有发生。一些人家的田庄中还豢养庄客亲兵,动辄便是百人千人,若是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元叹会如何处置呢?” 朱治身为江东人,最为了解江东的情况。 而且顾雍倘若真为刘邈长史,那就会掌管军中钱粮,成为大家的财神爷。 朱治就是想要试探,试探顾雍为人如何,究竟会不会以权谋***事又能不能公正处置。 顾雍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其实却微不可查的往刘邈那里看了一眼。 不过与上次不同,刘邈并没有为顾雍在这个问题上解围,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顾雍,显然他也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汉末世家猖獗,在江东这块地上更是猖獗中的猖獗! 刘邈若是想要将江东打造成一个稳定的根据地,那必然是要和这些世家豪族打交道的。 刘邈也想知道,顾雍这个出身吴郡顾氏的世家官吏,究竟会怎么应对朱治的这个问题! 顾雍思索片刻,终究还是缓缓说出自己的见解—— “世家朱门,人人羡之。” “君理说世家猖獗,兼并土地,隐匿人口,组建部曲,却没有想到为何会如此吗?” “江东自古以来便受山越侵扰,一到收获时节,往往会颗粒无收。这样的情况下,难道要听之任之,予取予求,将一年的收成拱手相让,然后自己饿死吗?” “我承认江东世家多有兼并土地之举,但据我所知,有不少百姓,其实是主动前来依附,请求世家庇护,免受山越侵扰。” “倘若当地官府能够驱逐山越,保护百姓,难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 顾雍说的似乎有理。 但刘邈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失望。 可顾雍很快就说道:“百姓主动依附,这是事实。可另外一个事实,便是终究有世家不知节制,虽有朱门绣户,画栋连云;绮席琼筵,金炉吐麝。锦衣绣裳,曳六铢之雾縠;珠履玉珰,耀九华之宝钿,却仍旧想要收购田地,享连绵之福。” “如此一来,世家手中掌握的私田会增多,而官府手中的公田会减少。并最终导致官府不能得到税收,百姓没有田地,长此以往,自是国将不国,无人幸免!” 顾雍身为世家出身,理所当然的会为世家说话。 他向众人辩解,世家一开始,并未倒行逆施,反而是有人主动投靠,寻求庇护,这才令其壮大。 但同时顾雍也承认,往后的事情则多源自人心中的贪婪,并且这种贪婪会令秩序崩塌,国将不国。 所以顾雍也给出最后的答案:“故此,想要解决这样的事情,就要做好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是官府要保护好百姓,成为他们的依靠,不让他们觉得自己走投无路,不得不去依附那些豪门世家,而是要让他们能够自强不息,这样的话,就不用担心有人会因此而壮大了!” “第二件事情,就是用严厉的刑法震慑人心,不让他们的贪婪表露出来,让有钱财的人不能随心所欲,这样的话,自然也就不用再苦恼这样的事情了。” “子产曰:有德者能以宽服民,其次莫如猛。我想他所说的,应该就是这样的事情吧。” 只要保护好百姓,不让他们感觉自己在灾害面前无能为力,只能去向强者庇护,那就是从源头上解决了这样的事情。 如果不能做这样的有德者,那也就只能用严苛的法律来约束那些富户,不让他们为所欲为。 顾雍的观点便是,世家在这方面虽然有错,但官府在这件事情上同样有错。 若是真要解决,也应该从两方面入手,而不能是只打一边! 一时间,整个厅堂鸦雀无声。 还是刘邈最先反应过来,遥举酒樽向着顾雍敬酒:“元叹之言,令人深省!” 本来质问顾雍的朱治听到顾雍这么回答,自然也是心悦诚服。 无论是顾雍强行为世家撑腰还是努力贬低世家,都不是大家想要看到的。 若是强行为世家撑腰,众人必然会以为顾雍心中没有大局,不适合担任长史。 若是努力贬低世家,那众人更会反感,认为顾雍是在为了讨好刘邈和众人才说这样的话。 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出身都要贬低,那这样的人能够得到信赖吗? 所以顾雍各打五十大板的解答虽然有些取巧,但也确实能够让众人满意! 身为军中元勋的程普最先以身作则,朝刘邈称赞道:“主公能得元叹,从此以后应该不会有什么忧虑的事情了吧?” 诸将也纷纷起身,朝顾雍这个未来的长史敬酒祝贺。 周泰就坐在顾雍旁边,也是笑着上前:“我刚见你时觉得你呆头呆脑的,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大才!” 周泰对于顾雍方才的那番话其实也是一知半解,但这并不妨碍周泰在看到顾雍侃侃而谈时流露出的大才之象!那是和周瑜、鲁肃一样的大才之象! 只不过相比于周瑜、鲁肃那种让人一眼看出就是天纵奇才的情况不同。顾雍表现的毫无疑问要沉稳的多,也要低调的多,颇有古时君子之风。 周泰朝顾雍敬酒:“来!顾长史!喝酒!” 顾雍本意是朝着周泰微笑以示和善,不过在笑完之后周泰立即面色大变,喝了酒后就匆匆离去,仿佛顾雍是什么洪水猛兽! 周泰后怕的坐回自己座位,心惊肉跳的问刘邈:“主公!顾长史是不是不喜欢我?我刚才朝他道喜,结果他却朝我龇牙!!!” 刘邈摆摆手,示意周泰朝顾雍看去,周泰这才发现顾雍几乎对每一个人都进行了龇牙…… “懂了?” “懂了!” 周泰长吁短叹:“有才的人,果然都有些毛病。” 刘邈好奇:“那公瑾、子敬有什么毛病?” “都督明明那么能打,长得却比娘们还娘们,这能不是问题?” “主簿成天萎靡不振的,好像睡了好几个娘们一样,反正看着也不正常!” “有没有可能……子敬那是累的?” “哦~~~怪不得!” …… 等到敬酒结束,刘邈让周泰将自己案前另一卷竹简给顾雍拿去。 “元叹之前说尽快在流民之间划定秩序,确实是一条良策,我便写下此法,元叹以为如何?” 顾雍打开竹简,硕大的三个字写在开头—— 三长制! 废除原本的基层三老制,改为取五家立一邻长,五邻立一里长,五里立一党长。其职责是检查户口,监督耕作,征收租调,征发徭役和兵役。 显然,采用三长制度,可以快速建立起基层制度,稳固基层秩序,同时…… 顾雍能从刘邈写的“三长制”中发现很多问题。 首先三长制中的三长享有免除官役的福利,并且是由官府直接任免,毫无疑问是一次对直接控制基层政权组织的大胆尝试! 以往大汉以孝治国,三老为大汉政权的稳固做出了突出贡献,但带来的后果就是大族世袭,使得官府逐渐丧失了凭借乡亭制度得到的基层权力。 现在刘邈的这份三长制度,显然就是要用官府之手强行改变以往的基层权力体系,让官府与基层之间的联系更为紧密,同时也能让官府更加方便快捷的调动基层百姓,避免不必要的浪费。 同时因为三长制的设立,也能够抑制豪强隐匿户口和逃避租调徭役,让人口数字尽量透明,不存在明明在耕种官府的公田,结果却将赋税交到世家大族手上的情况。 顾雍细细看了一遍“三长制”,立即对刘邈的方法表示认同。 虽然由官府直接控制基层这一尝试确实极为胆大,风险也高,可一旦成功,必然能够遏制后汉两百年来的土地兼并之举,确实是惠国惠民的良策! 刘邈见到顾雍没有反驳,立即长舒一口气。 三长制度虽然已经被历史验证为成功的制度,但毕竟年代不对,刘邈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可现在既然连顾雍这种专业人士都不认为有什么问题,那刘邈完全可以为所欲为啦! 刘邈随即又让周泰将桌上最后一卷竹简给顾雍拿去,要他观看。 顾雍见刘邈还准备了东西,一时之间有些疑惑。 之前他总是以为,刘邈将秣陵搞成这个样子,必然是没有治国的才能。 但刚才的三长制度却推翻了顾雍的猜想。 刘邈这分明是肚中有货,可不知为何,之前却不开始实施呢? 而等到顾雍看完第二份竹简,那本来平淡的语调中竟然神奇的多了几分色彩—— “臣方才说:有德者能以宽服民,其次莫如猛……” “可臣终究才能有限,所能依仗的,不过是如火一般猛烈的苛责律法……可今日主公之策,却是只有真正有德者才能使用的宽政啊!” 与《三长制》一样,这卷竹简开头,同样有三个大字点明主旨—— 《均田法》! (本章完) 第93章 尊己 爱人 第93章 尊己 爱人 何谓均田? 即十五岁以上男子受口分田八十亩,永业田二十亩。老男、残疾受口分田四十亩,寡妻妾受口分田三十亩。拥有奴婢和耕牛的人,可以额外获得土地,其中丁牛(四岁以上)每头受露田三十亩,一户限四头。 其中口分田为官田,不能买卖,死后要归还官府,永业田则可以保留,世代耕耘。 …… 这《均田制》,赫然是改变了土地性质!首次光明正大的提出了私有土地的概念! 之所以说是“光明正大”的提出,是因为虽然按照大汉律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实则国家的公田都被勋贵世家侵吞,早已暗中成为了他们的私产,但《均田制》,却是首次提出土地可以私有!不过私有者,将不再是吃的肠肥脑满,犹如硕鼠一样的勋贵,而是变成了广大均田的百姓,让他们可以真正说出一句:“我,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不仅如此。 均田制与两汉一直施行的授田制有着极大不同。 授田制起源于战国,为的是将百姓捆绑于土地上,好利于国与国之间的争霸,其核心属性,在于“地”。 但均田制,却是为了防止土地兼并,让个体的农户有足够的生产资料养活自己,其核心属性,在于“人”。 简而言之,授田,是将人绑在土地上。 而均田,却是将土地分在人手里。 虽一字之差,甚至仅仅是顺序之差,但含义却有着天差地别! “此乃仁政!” 顾雍盖棺定论! 刘邈微微一笑。 其实要他说,他更愿意称呼均田为“人政”。 相比于过往将人口当做和土地一样的数字,现在的“人”毫无疑问被赋予了更多含义! 更关键的是,当“人”能够意识到自己为“人”,同时在拥有自己的私产后,才会提高生产的积极性,才能解决很多问题。 刘邈现在,不能跑到外面四处大喊:“你是人!你是人!” 但是通过政令,刘邈可以很清晰的向自己治下的百姓传递一个信息—— 你们,是人,而非只是户籍上的一个数字。 只是刘邈之前一直担心自己会不会步子太大扯着蛋,不过在看到顾雍的反应后,就知道现在正是合适的时候! “既然如此,这些事情我便尽数托付给元叹了!” 三长制、均田制。 两项政策虽然不能说是开天辟地,是从多数人没见过的新鲜事,但是终究还有不同之处。 刘邈现在嘴巴一碰自然容易,可要真正将这两件事做下去,却是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人的精力,让人长出多少白发! 不过…… 顾雍还是合上竹简,朝着刘邈拱手。 他,想试试! ———— 在刘邈和顾雍探讨三长制和均田制时,能听懂的人,如周瑜、鲁肃都是认真应对,面露严肃。 而听不懂的,如周泰之流,只能是东张西望,奇怪的看着身边人。 周泰率先凑到陈武旁边:“子烈听懂了?” 陈武腼腆一笑:“一知半解,不过能明白这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娘的! 周泰放弃和陈武交流,转头却又看到了蒋钦,正黑着那张黑脸一丝不苟的听着刘邈和顾雍的讨论。 “公奕,你也听懂了?” 蒋钦脸上露出一丝不太正常的红润……当然,因为脸黑,这抹红润其实没人能看见。 听到周泰询问,蒋钦犹豫了一阵,还是告诉周泰真相—— “没听懂。” “没听懂你装这么像?快别听了!来!喝酒!” 蒋钦嫌弃的将自己身子往旁边挪了挪:“就算听不懂,主公和那顾雍说的也是民生大事,努力记住总不会错的!幼平,现在是主公的侍卫,好歹是主公的近臣,多学习总是没有错的。” 周泰尴尬的挠挠头:“可我一听那什么里长、田亩,头都大了一半!要不你教我?” “我不是说了我也没听懂吗……” 蒋钦给周泰指了条明路—— “看见刺史了吗?他是三公之后,学识必然丰厚,方才主公与那顾雍说话之际,他就一直在桌上记着什么,问他准没有错!幼平你又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是肯定不会拒绝你的。” 周泰一乐——也是! 最关键的是,陈瑀现在的身份,应该是除了刘邈外最尊贵的了!要是去询问周瑜、鲁肃这些小辈,周泰还有些拉不下脸,可若是去问陈瑀,那就完全不用担心颜面的事情了! 周泰又挪到陈瑀身边,见陈瑀正在奋笔疾书,便将自己斗大的脑袋凑过去:“刺史在记主公说的话吗?” “啊!幼平啊?” 陈瑀这才发现旁边坐了个大汉,不过陈瑀根本没有功夫搭理周泰,而是继续书写。 “刺史,主公和那顾雍说什么呢?我没听懂,能与我讲讲不?” 陈瑀到底是博闻强记的文士,还真就一边书写,一边将三长制和均田制的内容又给周泰说了一遍。 “听明白了?” “没有!” 周泰的坦率并没有让陈瑀开心,反而是有些郁闷。 “我都讲的这么明白了,幼平还听不懂?” “内容听懂了,不就分田嘛!只是我不懂里面的意思!” 不懂意思? 陈瑀想了想,在竹简上写下两个漂亮的隶书—— “尊己?” 周泰疑惑,不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所谓尊己,就是仲山施行三长制的目的。幼平要透过现象看清本质,不能只以为三长制度就是控制基层之法,更要饮其水,思其源,明白仲山为何要用这样的政策。” “仲山用三长制是为了抑制兼并,其目的就是教导百姓要尊重自己,不能随便将自己卖给世家豪族,甘为奴隶。” “明白了这一点,那对均田制也能得出仲山的思想了。” 陈瑀提笔,再次写下两个字—— “爱人”。 不过这下周泰却笑了起来:“刺史这么大的学问,怎么也会写错字?” “爱仁我是听过的,不过是这么写的……” 周泰说着,还卖弄似的在手上画下一撇一竖两横,告诉陈瑀“仁”字的写法。 “幼平说的,是“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的“仁”,而我从仲山话中听出来的,却是“质尔人民,谨尔侯度”的“人”字。” “这两个人字读起来一样,可写起来完全不一样。” 陈瑀解释道:“仁是什么,先贤各有解答,却不能统一。可人是什么,却十分具象,就比如你我是人,那些个百姓也是人,幼平这些明白了吗?” 人、仁、人…… 周泰此时彻底晕头转向,哭丧个脸后就立即落荒而逃,决定以后不再靠近陈瑀…… 蒋钦看周泰回来,也是迫不及待的询问:“刺史与你说什么了?你可明白主公他们说的是什么?” 周泰双目无神,只问了蒋钦一个问题—— “公奕,你说人与仁之间的差别到底是什么呢?” “你骂人?” “……” (本章完) 第94章 营建城邑! 第94章 营建城邑! 顾雍之后,并未着急先忙于内务,而是以刘邈的名义征召周围郡县的官吏,要他们来到秣陵。 同时顾雍又去询问鲁肃、程普等人,寻找出刘邈麾下有管理才能的人,将这些人全部召集到了一起,与他们详细讲述三长法和均田法。 对于这些并没有什么大的志向,只是想要讨口饭吃的寻常官吏,顾雍并未过分为难他们,要他们将一切都做的一丝不苟,让他们去理解到抑制豪强、兼并土地这一层次,而是明确告知他们,三长人选可以由他们举荐,并且不论亲疏。如此,光是减免劳役的福利便足以让他们趋之若鹜,在处理公务时自然而然也就开始上心。 这些有着经验的官吏在顾雍的带动下,毫无疑问真正成为了一个有执行能力的政治机构,随着培训完成,顾雍终于将其洒落在秣陵各处,组成了处理内务的框架,再不是之前刘邈随意搭建的草台班子。 首先要做的就是三长制的确立。 要是这种事情发生在除了秣陵以外的任何一个县城,大概都会困难重重,就是最后无疾而终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当地的世家大族,以及享受福利待遇的三老必然不可能同意这样的事情!偏偏大汉以忠孝治国,三老的权利极大,要是刚好走在你旁边的时候不小心摔倒跌上一跤,随后反手告你一个不敬老人,那便是刘邈都得亲自上门赔罪,什么“三长”、“均田”自然也就施展不下去。 偏偏秣陵。 唯有秣陵。 因为刘邈从江北带来大量百姓的缘故,这些外来人口的数量要远远大于秣陵本地人口的数量,与十几万户百姓相比,秣陵本地的那几千户百姓完全翻不起半点浪!更不用说本地的那不过五指之数的豪族,但凡是有一点声音,这些外来的百姓就会教教他们什么叫做人多才是道理! 尤其是渡江的百姓到了江东这块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是心中惶恐,常常也只能是靠着地域抱团取暖,自然而然也就诞生了不少讲义气的“带头大哥”……如今官府既然要施行三长制度,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身份,他们自然也乐意促成此事,积极配合! 如此,上有政策,下有基础,三长制的推行顺利到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而随着三长制度的逐渐确立,刘邈政权对基层组织的控制也高到令人发指,完全具备了精细调动的条件! 可即便这样,在施行均田制的时候还是出了乱子。 倒不是本地的世家豪族捣乱,毕竟连三长制他们都没胆子阻止,更不用说之后的均田制……尤其是在均田制中特意表明,对拥有奴婢和耕牛的人,皆可以额外获得土地,这条本质上便是官府对于这些世家的安抚,同时也是一条歹毒的阳谋。 均田制的核心,终究是抑制兼并。 “对拥有奴婢和耕牛的人,皆可以额外获得土地”……看似是对世家大族的妥协,但其实却是给他们挖下的一个陷阱。 如果想多得田地……可以!但从此之后不能隐瞒户口!有多少奴婢佃户,都要如实上报,之后官府也会用这个数字去征收赋税,不存在分多了田却少征了税的事情。 反之,如果想要隐瞒户口,少交赋税,那自然分得的田地就会减少,会得不偿失。 所以现在秣陵的几家豪族都在纠结要上报多少人口的事情,根本没有力气和官府胡搅难缠。 真正对均田不满的,反倒是普通百姓。 因为顾雍之前就看出来,北方的农户并不懂得照顾南方的田地,更不懂得种植桑树、稻谷,所以就想让他们去开垦山中的土地,利用这里的土地种植北方的麦、粟,让他们尽快适应江东的水土。同时也能解决目前秣陵人多地少的窘境,能够尽量将土地利用起来,养活现在的百姓。 可这些北方的农户也不是傻子,谁都知道在平原之地,在河畔两侧种出的粮食才能多,才能大!如今见顾雍要将他们赶到山地里,也是聚众闹事。 刘邈知道此事后,还专门写信去问顾雍:“元叹需要调动士卒吗?” 很简洁的一句话,却也表达了刘邈对顾雍的支持。 而顾雍也只是回了刘邈一句:“这是百姓的事情,主公要我调动兵力做什么?” 顾雍并没有寻求上方刘邈的帮助,而是主动召集下方刚刚任命的三长,将他们聚集在一起。 “江东的田地,也不是无穷无尽的。何况这里水网遍布,时常就有人将好好的一片农田变成尽是积水的洼地,这样的土地又怎么能够种植粮食呢?难道大家非要等到没有粮食吃,将自己的妻儿都给饿死的时候,才愿意接受吗?” 同时顾雍也为那些不满土地分配的农户给出解决方案—— “山里的土地,确实不能够和平原媲美。为此,可以多均给这些人土地,并且优先提供耕牛,供其开垦土地,并减免一定的税收,大家看这样可以吗?” 这些三长听到这样的话,一时间也觉得顾雍说的在理,于是也都回去安抚自己管理的农户,得以让均田继续进行。 如此,顾雍仅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将刘邈之前的草台班子轰然打碎,换上一块夯实的基台,让刘邈的统治逐渐趋于稳定。 百姓在各自三长的带领下重新在自己分得的土地上进行垦荒,而“均田制”强调私田的作用也在这一刻显现。因为土地私有极大的调动了农户的积极性,无论是垦荒的效率还是面积都有了弥足增长,甚至就连平日里打架斗殴、调戏小娘们的恶性事件都少了不少,全都忙于刘邈承诺的那块可以“世代耕耘”的永业田! 刘邈这天受顾雍邀请,与顾雍一并登上秣陵最高处的钟山,观看秣陵全貌。 刘邈见到整个秣陵四周皆是阡陌交通的耕田,心中又是喜悦又是欣慰:“从此以后,我恐怕不会再为钱粮而担忧了,这些可都是元叹的功劳啊!” “不过元叹也不用专门叫我登高观看不是?难道元叹还以为自己的功劳我看不见不成吗?” 听到刘邈的调侃,左右皆是大笑,尤其是周泰,还揶揄顾雍道:“没想到长史还是这样的人!有趣!有趣!” 顾雍此时却摇头:“开垦荒地,让百姓民有所依,是主公和各处官吏的功劳,哪里只能算作我一人的功绩呢?” “今日请主公前来,其实是为了另一件事。” 顾雍让刘邈朝下看去。 “秣陵曾作金陵,始于楚威王熊商在石头城筑金陵邑,故得此名。” “楚威王一代雄主,选择在此地筑城,自然有此不俗之处。其临江控淮,恃要凭险,北依覆舟,东凭钟山,又有(秦)淮水环绕,桑泊(玄武湖)拱卫,可谓形胜,当为基业所在!” “只是秣陵并非郡治,规模不大,百姓不盛……如今既然有十万户百姓于此,主公何不于此筑城,占据地利?”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知道顾雍带刘邈爬山不是为了炫耀自己的功绩,而是要刘邈看清秣陵的地势,好修筑城池,彻底将秣陵建成王霸基石! 刘邈此时站在钟山朝下眺望,单见远有长江滚滚东逝,近有淮水汩汩而流,中央平坦,四方却又各有山川湖泊作为防备,自然也知道秣陵堪称天选之地,确实适合在此地筑城养民! 不过刘邈却在担心其他事情。 “如今百姓刚刚迁徙江东,开垦荒田就要耗费他们不少力气,更别说开荒之后紧接着就要春耕,现在要他们修筑城池,是不是有些不恤民力呢?” 横征暴敛这样的事情,还是让袁术他老人家做好了,反正刘邈自己是不敢做的。 不过顾雍显然也有自己的理由,而不仅仅只是为了修筑城邑而修筑城邑。 “如今三长、均田皆已实施,其实主公不必过分担忧农耕之事。须知百姓迁徙江东,最彷徨害怕的就是不能生存,既然现在他们已经能够分得田地,他们又哪里还能有什么抱怨呢?” “而且主公难道以为,百姓仅仅是种植农田便已经足够了吗?” 顾雍答道:“主公担心农户力竭疲惫,难道忘了百姓不仅仅有农户吗?” “一旦修筑城邑,就会有建立市肆。只要建立市肆,自然就有商贾、乐师、匠人前来定居,他们这种人都没有农户照顾农桑的本领,难道主公要坐视他们饿死吗?” “而且臣在各地担任县令的时候就发现,巫医乐师百工之人若在,当地农户的兴致也会高昂,不常常聚众闹事。所以修筑城邑,虽然可能会使百姓继续操劳,但却也是现在必须的啊!” 这下刘邈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因为一直关注占据大头的农户,竟让忘了商贾、乐师、匠人、医者这些拥有一技之长的人也要生存。 同时刘邈也总是下意识以为,累了就要去休息,却忘了自己从前哪怕白天再累,到了晚上也要抱着手机看那些个燕瘦环肥…… 总要让大家伙娱乐嘛! 哪怕再累,看一会雪白也会好起来的! 所以顾雍还真没说错,这秣陵城,还是得建!而且得大建特建! 而且建立城邑,总归不是一件亏本买卖。 在城里的市肆上征收市税、商税,那可不比农税征得多多了? 而且征收农税,哪怕收的再低,刘邈也少不得挨几句骂。 可要是征收市税、商税,哪怕收的再多,大家都要夸赞刘邈一句干的漂亮! 更不用说秣陵水网遍布,又有长江这样的黄金水道,一旦建立起城邑,万一可以带动整个江东地区的发展,将江东从“穷乡僻壤”一举建造成“天府之地”、“鱼米之乡”! 再来就是刘邈虽然觉得袁术或者其他北方诸侯没有跨越长江天堑,直接威胁秣陵的本事,可有没有城邑,有没有城墙,终究还是不同。 顾雍也说了,百姓最重要的,其实始终都是安全感,让百姓有安全感,也是官府首当其冲的职责! 既然这样的话,刘邈当即拍板—— “建!” “这秣陵城,必须得建!” 在琢磨清楚建城带来的好处后,修建秣陵,立即成了和开垦荒田一样重要的事情! 只是这般庞大的工程,要交给谁去打理呢…… (本章完) 第95章 负荆请罪 第95章 负荆请罪 顾雍肯定是不行的。虽然修建城邑的事情本身就是由他提出,但是开垦农田、修筑水利之事都要消耗不少心神,即便是当牲口使,那也不是这样使用的。 刘邈又想到鲁肃、程普,但都被他否决。 之前的事情充分证明了,这些人虽然有一些政务能力,但终究不如其军事谋略上的造诣,强行赶鸭子上架无非又是一地鸡毛,最终还要人来收拾局面。 “大风起兮注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刘邈咏诵起高祖刘邦的大风歌,算是真正明白了创业的艰难。 无非与刘邦不同的是,因为接手了孙坚旧部,所以刘邈并不像老祖宗刘邦一样缺少镇守四方的猛将,而是缺少能够稳定局面的文士啊! 刘邈心不在焉的走下钟山,直到回到府中还是眉头紧锁,不知道从哪里找寻这样一位人才。 “主公小心!” 刀剑出鞘! 周泰和陈武大步上前,抽出刀剑,忽然将刘邈护在身后! 刘邈思绪被断,也是警惕的看向四周:“何事?难道有匪盗在此吗?” 江东多刺客!刘邈可不想用自己的性命来成就哪位刺客的美名! 不过当刘邈看去时,才顿觉莫名其妙。 只见引起周泰和陈武防范的,并非是什么五大三粗的猛士,而是一个鬓角沾着些风霜的中年文士。 之所以引起周泰、陈武的警惕,其实是其迥然不同的打扮。 只见他不穿衣裳,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带刺的荆棘! “这是什么?效仿廉颇?” 中年文士怪异的行为引起越来越多的人围观,其中终于出现认识他的人,于是不由惊呼:“这不是张公,张子布吗?他在这里做什么?” 张子布? 刘邈身后的顾雍听到后,难得失了风度,赶紧推搡众人,挤到前面,定睛一看,发现果然正是张昭! “张公这是做什么?” 顾雍疾步上前,蹲倒在张昭身边,赶忙去扯张昭身上的棘条。 “这棘条是受刑用的东西!难道是有人将张公当成了罪犯吗?” 张昭却闪躲过顾雍的拉扯,只是这一下动作太快,反而碰到了荆棘上的尖刺,让张昭有些吃疼。 即便如此,张昭还是阻止顾雍:“当日我与元叹约定,倘若刘扬州任命你为长史,那我就负荆请罪,向你二人道歉。这件事情,元叹难道忘记了吗?” 顾雍当然记得这个赌约! 只是他没有想到,张昭竟然真的会效仿廉颇背上棘条,在大庭广众之下来到秣陵,在众目睽睽之下和自己道歉! 刘邈此时也知道了张昭的身份,立即上前拜会:“张公之名,吾早已耳闻,不知今日为何如此呢?” 张昭背着荆棘和刘邈见礼,又将自己与顾雍在曲阿的事情告知刘邈。 “当日我便与元叹说,刘扬州的那篇求贤令毫无诚意可言,想必必然是个沽名钓誉之辈,并不会任命元叹担任长史。直到我听说刘扬州真的以元叹为长史,并且将政事内务全部托付于他,我才知道是我错了。” 张昭在承认自己错误的时候并没有扭捏作态,而是真的在承认自己的过错。 “只是我听说刘扬州在淮南时,常常留恋美色钱财,经常搜寻美妇,又迎娶袁氏女,与袁术结为姻亲。故此便以为刘扬州必然是个胸无大志之人……可在听说您任命元叹为长史,又见到如今秣陵的盛况,我才知道自己竟然被一叶障目,成了坐井观天的小人。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来向您道歉啊!” 刘邈:…… 要不是张昭骂自己也骂的狠,刘邈还真以为张昭是在骂他呢! 不过张昭这份“口无遮拦”在刘邈眼中反倒显得可爱。 与周泰毫无营养得到“口无遮拦”不同,张昭的“口无遮拦”则是他虽然明白自己这么说可能会让别人生气,但却依旧不能让他三缄其口,反而更要将自己要说的话给说出来。 这点看似好像是情商不高,但比起顾雍那样处处照顾刘邈颜面的做法更让刘邈受用。 刘邈蹲下来亲手将张昭身上带刺的荆棘取下,一不小心还扎伤了自己的手指,流下鲜血。 “主公。” “刘扬州……” 周泰、鲁肃等人看到刘邈受伤,都极为焦急,但刘邈却毫不在意,依旧坚持亲自将张昭身上的棘条取下。 “张公这样刚烈的人,就和这棘条一样,虽然看着吓人,会让我受伤。可若是仅仅凭借一点疼痛就能让我清醒,让我纠正自己的过失,那么流点血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刘邈扶起张昭,热忱的解下自己的大氅,披在他的身上,帮张昭御寒。 “张公这样的人,就好像一面镜子,可以让我察觉自己的不足,我又怎么可能因为张公之前的事情而责怪张公呢?” “江东冬日虽不及北方寒冷,但终究有些清冷,张公还是与我进入屋中,在暖和的榻上聊天吧!” 张昭裹了裹身上的大氅,突然鼻子一酸。心中的愧疚非但没有因为负荆请罪而减少,反而是增多了不少。 等到了屋中,刘邈命人给张昭递上适合的衣服,又亲自端来煮好的姜汤,给张昭驱寒。 刘邈让张昭坐在自己身边,详细给他说明自己在淮南的前因后果,并且揭穿了自己和袁术之间,并没有依附的关系。 张昭咽下姜汤,一股暖流自腹中化开,流向四肢。 听到刘邈之言,张昭不由惊呼:“刘扬州难道并不奉袁术为主吗?” “如今大汉尚在,天子尚在,吾身为汉皇贵胄,哪里会以袁术为主呢?” 刘邈又道:“只是袁术如今势大,这才不得不与之虚与委蛇,向他献上玉玺。” “原来是这样!” 张昭这才明白事情原委,频频点头。 而刘邈也借机问道:“倘若袁术现在携麾下十万大军前来进攻江东,张公以为我应该抵抗吗?” “当然!” 张昭没有半点犹豫! “袁术名为汉臣,实乃汉贼!又横征暴敛,怎可让他侵入江东呢?” 刘邈又问:“倘若袁绍携百万大军进攻江东,那我应该抵抗吗?” “袁术袁绍,不过一丘之貉!便是袁绍再是势大,又哪里有束手就擒的道理呢?” 张昭不明白刘邈为什么突然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但还是义正言辞的表达了要捍卫江东百姓的决心! 刘邈本来还想问一句“倘若天子来攻,张公又当如何”? 不过话到嘴边,又被刘邈咽了回去,反而是称赞起张昭:“听闻张公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 刘邈同时面露为难:“实不相瞒,吾虽得元叹相助,却仍旧愚钝,不能治理郡县。” “久闻张公威名,不知张公能否助我一臂之力,共同匡扶汉室呢?” 张昭的魂早就被刘邈的一番话、一件衣、一杯茶给勾去,哪里有不愿的道理? 张昭立即道:“刘扬州能够施行仁政,不含私心与百姓安居乐业,我张昭又有什么颜面拒绝刘扬州的征召呢?” “若刘扬州不嫌,我愿为一刀笔吏,为刘扬州解忧!” 刘邈大为感动,赶紧制止张昭。 “倘若我刘邈真的以张公为刀笔吏,那天下英雄怕是都要笑我刘邈没有识人之明了!” “若张公愿意,吾愿以扬州别驾待之!” 鲁肃之主簿,顾雍之长史,其身份地位源自于刘邈“征东将军”之位的开府权,属于刘邈的私臣,属于权重,却并不位高。 可别驾不同。 一州之别驾,为州牧副职,属于公职,位高且权重。 可能论亲近,别驾不如主簿、长史与主君亲近,但是别驾地位崇高,担任者往往都是州郡当中名声显赫的名士才能担任! 如今张昭听到刘邈要以自己为别驾,当即推辞:“我的德行不足,如何能成为一州之别驾呢?” “若是张公的德行都不足,那天下就没有几个人敢说自己有德行了!” 张昭又道:“可我乃是徐州人,如何能做扬州的别驾呢?” “就因为张公是徐州人,所以我才更加确信张公您就是合适的人选啊!” 身为长史的顾雍本来就是江东人,要是别驾再来个江东人,难免会让北方来的官吏士人不服。 刘邈虽然不想搞互相制衡的那一套,但眼下处了张昭压根就没有合适的人选,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顺水推舟,让张昭坐上别驾的位置呢? 刘邈忽然霸道起来:“就这般决定!今日就为张公设宴,洗风接尘!庆祝张公愿为别驾!” 相比于之前被大家针对的顾雍,张昭却是早已名满天下,没有人觉得张昭是德不配位,不能坐在别驾的位置上。 而刘邈也直接将修筑秣陵城邑的事情交给张昭,让张昭将这件麻烦事给接了过去。 张昭在担任别驾后,也立即展现出自己的才能,亲自测绘秣陵的地形地貌,并且很快给出刘邈一个大致的施工方案。 因修筑城邑最优先考虑的永远是防守,所以张昭的计划也是先拱卫秣陵的安全—— 首先在城西长江畔,应该依靠石头城建造一处卫城,名曰石头城。其城横跨淮水,控扼长江,可以将长江天险打造的更加完美无缺! 其次在北面白石山处也要设置营垒,最好能修成一整道连绵不绝的防线,作“白石垒”以和桑泊共同保障秣陵北方的安全。 而在西面因为不易受到进攻,外加地势略微平坦,张昭建议将此处营建一座冶城用以冶炼作坊,再在淮水中的小洲上建立西洲城,方便屯军。 至于东南面,因为有群山作为防护,所以张昭倒并没有大兴土木,而是效仿雒阳东面的虎牢那样,在青溪旁建立一座东府城,拱卫东南。 至于中央的主城,则是采用中轴对称原则,修筑内外二城。 此外,还要在桑泊修建长堤,引淮水为运渎,并在河上兴建大桥,以作交通…… 别说其他人,就是刘邈看到这份计划也是倒吸一口冷气:“张公这是要修建一座雒阳、长安吗?” “并非如此。” 张昭直接甩给刘邈一份数据—— “如今三长、均田皆已完成,也统计出了秣陵及周边百姓的数目。” “二十四万七千六百一十四户,八十八万九千二百九十六人,这就是现在秣陵附近百姓的数目!” “方才主公问我是要修建雒阳、长安吗?可实则眼下秣陵周边的百姓却是要比雒阳、长安还多!这么多的百姓,主公真的以为雒阳、长安那么大的城邑就足够了吗?” 张昭再次强调—— “不是要修筑一座雒阳、长安那样的城邑!而是要修筑一座比雒阳、长安还要宏伟的城邑!” 刘邈就纳闷了。 自己一开始明明只是想要随便修筑一个城邑,促进发展,怎么到了张昭这里,直接就给自己整出来一个超级工程? 好在张昭也知道这工程过于宏伟,所以并没有全面开工的意思,而是率先修筑主城,先解决当务之急! 若非如此,哪怕张昭再倔,刘邈也得把这个项目给他毙了! 而等到筑城开始,张昭又再次找上门。 “张公所谓何事?是缺人?还是缺钱?” 张昭一脸认真:“缺土!” 刘邈:??? 刘邈这才知道,原来因为筑城所用的土大都是红泥、粗砂,而秣陵附近的土质又太过松散,不适合用来筑城,所以张昭才说——现在缺土! 刘邈不由头疼。 自己现在,从哪里弄来能够修筑城邑的土啊! 难不成从外面运? 可江东南面皆是崇山峻岭,若一路开山凿路运出来,那土还是土吗?那可不完全成了金子吗? 用金子筑城……刘邈还没有奢侈到那个地步。 不过随即刘邈就好像想到什么一样,抬头看向北方,眼中充满了热切—— “袁公,我刘邈这辈子真的只能靠你了啊!” 如果,如果…… 刘邈想,如果自己真有成就大业,效仿老祖宗刘邦排定文武功劳的时候,什么周瑜鲁肃都休想抢功! 他袁公路,才是汉室的第一大忠臣啊! (本章完) 第96章 赐名金陵 第96章 赐名金陵 寿春…… 袁术躺在刚刚建好的宫室中,看舞者婀娜多姿,听乐师余音绕梁,已经全然没有了刚前往淮南时的不安与彷徨。 身下的床榻设计别出心裁,外面雕刻着奇异草,内部则是中空,可以往里面放上炭火,再于上面铺上一层轻柔的丝绸,即便如今是冬日,却依旧可以感受到温暖,沁人心脾。 袁术懒洋洋的趴在榻上,让侍女给自己捶背捏肩,懒洋洋的听着下方韩胤的汇报。 “仲山派使者来了?” “正是。” “他是要做什么呢?” “买土。” “买土?” 袁术依然闭着眼睛,不过还是往韩胤这边偏了偏脸:“这土不到处都是,他来找我买土做什么?” “回后将军,这是刘仲山的书信,后将军要看看吧?” “读给我听便是。” 韩胤拆开信件,高声朗读起刘邈写给袁术的书信—— 【有着太阳一样光辉的后将军啊!您近来可好?我时常担心您的身体,总是惶惶不安,所以在每日吃饭睡觉前都要为您祷告,想让您的烦恼离您远去,让您成为一个没有烦恼的君子啊!】 完全没有什么营养的开头问候,却让袁术嘴角一翘。 【之前我与后将军之间有些误会,好在因为我的兄长韩胤为我洗刷冤屈,这才让我敢给您写信,表达我的心意和对后将军您的敬重,而不是在不恰当的时机激怒您。毕竟您误会我是小事,但若是让您生气导致气血不顺,那可就是我刘邈的大罪了!】 【实不相瞒,我来到江东后,一直都在后悔,后悔为什么不能留在您的身边聆听您的教诲。江东这里,完全就是不毛之地,食物放在外面很快就会腐坏,衣物挂在墙上很快就会发霉,这或许都是因为您这颗太阳没有照耀在这里的缘故啊!】 【但是一想到我是为您守卫边境,不让袁绍麾下的周昕从江东出兵骚扰,我便有了坚定的信心,决定留在这里,为您守卫疆土,期待有朝一日您能够来到您忠诚的江东!】 【不过正如我前面所言,江东不过是一片不毛之地,我所居住的秣陵甚至都没有墙壁抵御自己的寒冷,没有屋顶遮挡天上得到雨水,我不敢想象尊贵的您怎么能够住在这样的地方,所以便决定为您修缮宫室,只是江东的沙土不适合筑造城池,不知道我能否用黄金来购买您的沙石呢?如果您能够同意的话,那我刘邈这辈子恐怕也就没什么遗憾的了!】 【落款——袁氏门生、后将军侄女婿、扬州牧、征东将军、最忠诚的刘邈,刘仲山……】 韩胤读完,不由自主的将信件拿远了些。 仲山!过了!真的过了!!! 不就一点土吗,至于吗? 韩胤摇着头,看向袁术,只见本来闭目养神,正在享受按摩的袁术已经张开一对眼睛,瞪的好像灯笼一样久久不语…… 半晌,袁术才从这份后劲极大的信件中缓和过来,起身披上了衣物,朝韩胤招招手,要韩胤来到自己面前。 “韩卿觉得……仲山这信写的怎么样?” “这……” 韩胤虽然觉得刘邈这封信写的实在过分,不过一想到刘邈的救命之恩,还是努力为刘邈找补。 终于,韩胤发现了细节! 他指着绢书上的几点污渍向袁术展示—— “仲山写这封信的时候,必然是情不自已,潸然泪下!不信后将军你看这里的痕迹,隐约却是仲山的泪痕啊!” 韩胤将绢书放在自己面前细细端详,可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那些“泪滴”上,怎么还有股牛肉香气? 难不成仲山是边吃牛肉边给后将军写信的吗? 不会吧,应该不会吧…… 袁术此时似笑非笑,看着韩胤:“韩卿真的认为仲山对我的忠诚,已经超过伍子胥对阖闾的忠诚了吗?” “这……” 韩胤终于落下阵来,只能实话实说—— “仲山对后将军想必还是忠诚的,只是这信写的,却真的有点大忠似奸的感觉。凡是真正有智慧的人,想必都不会这么写书信的。” “那秣陵臣也去过,虽然风景绝佳,但物产不丰,也确实如仲山说的一样没有诚意,多少有些逼仄,远不能和舒县媲美,更不要说寿春、琅琊这样的城邑了。” “臣猜测,仲山应该是忍受不了江东恶劣的环境,想要为自己修缮能够享福的庄园庭院,这才写信,求助于后将军!” 这次韩胤说的却是肺腑之言。 刘邈能写出那样令人作呕的书信,明显不是聪明人,弄巧成拙。 但是刘邈想要修筑城邑的事情却是真的,联想到秣陵那逼仄的建筑,韩胤便猜测刘邈多半是为了自己享福,这才前无古人的想出了“买土”这样奢侈的事情! 袁术在听到韩胤的猜测后,立即露出笑脸:“看来我与韩卿当真是心意相通!” “不错,吾也以为,仲山的本意必然就是这样!倒是难为他写出这样的书信来给我了!” 韩胤连忙问道:“那后将军要卖给仲山沙土吗?” “哼!” 袁术冷哼一声,显然有些生气。 就在韩胤以为此事肯定无疾而终的时候,袁术却勃然大怒道:“仲山当我是什么人了?区区一些不值钱的沙土,要多少有多少!为什么还要用“买”字一说?若是传出去,被那婢生子和阉宦之后嘲讽我小气到连些泥沙都不愿予人,那我袁公路还有何脸面存活于世?” “韩卿自己运些沙土前往江东!不要他仲山什么金银!一分一毫都不要!” “正好现在寿春的宫室也基本建好,就一并将那些匠人赠予仲山,让他好好给自己修缮一间大屋子!” “诺!” 韩胤领命而去,并向长史杨弘讨要工匠,没想到却让杨弘震怒: “沙石自然不值钱!但若是将泥沙运往江东去,那这泥沙可就值钱了!这一路上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民力运力才能够将这些沙石运往江东!如今马上就要春耕,忽然征召百姓,恐怕会有大乱啊!” 韩胤一时也拿不准主意,只得再次去寻袁术,结果就是被袁术骂了出去。 “我不过是帮仲山修建一座屋子,难道还能把淮南给修穷了不成?” “尽早给仲山送去!我最见不得自己享福,别人受苦,一定要让仲山感受到袁氏的温暖啊!” 所以…… 当刘邈看着韩胤真的运来成船成船的红泥以及一个个技艺精湛的匠人时,也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谁说这袁术坏了?这袁术简直太好了! 不枉自己连续吃了好几天牛肉才写出来的信!袁术他老人家有东西是真给啊! 对了……貌似就连刘邈吃的牛肉,都是袁术上次送来的耕牛。 刘邈语无伦次的握住韩胤的手:“后将军的恩情,让我刘邈究竟怎样偿还啊!” 刘邈还拉着韩胤来到已经开始动工的秣陵城主体处,指着这一片空旷之地对韩胤说道:“我已经决定,将此处的秣陵改为后将军的名讳,称作袁邑或者公路,您觉得这可行吗?” 韩胤额头处有汗滴滑落:“修改地名,往往是天子遇见什么祥瑞后才进行赐名,仲山怎么能够如此随意呢?” 刘邈这才“后知后觉”,一拍自己的脑袋:“确实是我唐突了!” “不过……” 刘邈的呢喃自韩胤耳旁响起:“兄长还记得我之前是怎么和兄长说的吗?” “后将军,是有天命在身的人。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提前行使自己的职权呢?” “尤其是我听闻秣陵本名金陵。只是秦始皇东游时,有术士言辞凿凿曰“此地有天子气”,于是他就把圆尖的山头给凿成平地,把连绵的山脉给掘成两断,把长江淮水掘开,让其相连。并且将金陵之名改为秣陵,流传至今。” “现在后将军身上有天命,此处又有天子气,这难道不是命中注定的吗?既然如此,后将军又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韩胤还是推辞不敢,不过等一回到寿春,立即就将这件事告诉袁术。 袁术听后,既有些怦然心动,又有些害怕刘邈阿谀之心太重,真的将“秣陵”改为“袁邑”、“公路”,给自己招来祸患。 于是袁术选择折中—— “修改地名这样的事,从原则上来说不是我能去做的。但是“秣陵”之名毕竟是暴君嬴政所命名的,我袁术作为汉室的忠臣,怎么能够让这样的名字存在呢?所以我袁术还是遵循上古时期的礼仪,恢复它本来的名号吧!” 袁邑、公路都太过嚣张。 但修改地名,毕竟是天子的权柄,袁氏实在是很难把握住自己,让自己不去擦这个边。 而刘邈在接到袁术的诏书后,立即敲锣打鼓,公告四方—— “后将军颁布诏令,将秣陵改做金陵,往后公文书信中不可出错!” 刘邈再三强调—— “这是英明神武的后将军袁术做的事情,和我刘邈是真的没有关系啊!” (本章完) 第97章 驱逐刘邈 第97章 驱逐刘邈 袁术亲自将“秣陵”改为“金陵”,在江东带来的影响显然不仅仅是换了个名字那么简单。 此举毫无疑问更加凸显袁术与刘邈之间的亲近,让本来就对刘邈更加警惕的人愈发害怕,同时也让一些还在观望的人纷纷主动依附。 胡孰、江宁、江乘、句容、丹徒、曲阿等丹阳北部的县城尽数归降,向刘邈……或者说是向袁术主动递上户籍名册,率众投诚。 刘邈也毫不客气,让顾雍在这些地方尽数推行三长与均田制度,并让黄盖、朱治领兵跟随,凡有抵抗者尽数镇压。 一夜之间,丹阳太守周昕竟然只能控制宛陵、歙、溧阳、於潜四县之地,势力被刘邈挤压在丹阳南部,完全是动弹不得! 周昕虽然依旧在组织人手修缮城墙,可明显是人心涣散,动辄就有百姓逃到北面刘邈控制的地盘,加入其中。 周昕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却又无可奈何。 官吏投奔,是畏惧于袁术四世三公的威名,主动前去依附。 百姓投奔,则是随着刘邈地盘的扩大,让百姓都知道了“均田制”的内容,知道刘邈竟然承认了百姓手中的私田,这才让百姓趋之若鹜,纷纷投奔刘邈。 这些都并非源自刘邈的逼迫,所以周昕知道,即便是自己制止,也不能阻止官吏和百姓出逃。 周昕这日专门出了宛陵,顺清水一路北上,来到了韩当屯军的春谷县。 见到韩当麾下军容齐整,并又招募了许多新兵在此地操练,足足有五千之众,周昕心中就忍不住生出畏惧。 而当周昕看到官府还在组织百姓大规模开垦田地、兴修水利、建筑城邑的时候,周昕更是在寒冷的冬日流出冷汗。 “这些难道都是袁术麾下的能吏做到的事情吗?” 其实不然。 三长制度的施行,让官府对百姓的动员能力上升了不止一个台阶,这才有了这种在江东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行政效率。 但周昕却不知道这些,只以为是袁术、刘邈麾下的官吏有着远超自己的才能,一时间更加沮丧,于是询问身边的人:“我真的能够抵挡住刘邈吗?” 身边幕僚纷纷劝道:“刘邈不过无能好色之辈,郡守您比他要强一百倍,您为什么要担心他呢?” 周昕叹气:“其实我担心的并非是刘邈,而是更北方的袁术啊!” 这下身边幕僚不再说话。 无论是袁术的名声,还是如今对江东的治理,都给了他们莫大的压力,让他们和周昕一样,生不出抵抗的心思。 对刘邈,众人都很有信心能够将其驱逐;但对袁术,却让他们连话都不敢说,只能一个个在那装死,不敢直视周昕的双眼。 周昕见状,更是愁苦,于是再度抬头施展风角之术。 “咦?” 周昕突然惊咦一声:“我上次观察云象,看到那神龙一样的云团明明是在北方,可现在为什么却到了东面呢?” 周昕的风角之术无人能及,故此当身边的幕僚听到周昕说这话,也都有了别样的心思。 “郡守,您说……那神龙异象有没有可能并不指代袁术,而是指代其他人?” 有消息灵通者立马说道:“我听说袁公以自己的长子袁谭为青州都督,让他前往青州击败公孙瓒任命的青州刺史田楷和北海国相孔融,那突然往东的云气,是不是就指袁谭呢?” “还有还有,听闻兖州牧曹操如今正在向东进攻徐州,这云气有没有可能是指代他呢?” “这是什么话?你的意思是曹操还能比得上袁公吗?” “反正只要不是袁术就行!” “那倒也不错……” “……” 众人七嘴八舌,对周昕观察到的风角之象开始解析,有猜袁谭的,有猜曹操的,甚至还有猜陶谦的! 反正只要不是袁术,那无论是谁都行! 周昕也心情激动起来:“难道果真是我看错了,上次的异象并不是指代袁术吗?” “一定是这样!” “肯定是!” “郡守勿虑也!” 本来沉重的气氛随着异象的改变变得轻松活泼起来,刚才还不敢与袁术争锋的人群中,此时已经有叫嚣着要和袁术决一死战之人了! 有幕僚还提议:“那豪帅祖郎之前曾经羞辱袁术使者,想必对袁术一样恨之入骨!他的势力遍及泾县以西,麾下何止数万!加之其麾下多为山越之民,骁勇善战!有这样的势力,哪怕不能抵抗袁术,也能够将那刘邈驱赶出江东!到时候在长江南岸重新修筑防线,难道还不能阻挡袁术大军吗?” 首先,祖郎羞辱过袁术使者,天然便是自己这边的盟友! 其次!祖郎麾下山越之民骁勇善战,兵力众多,战力不俗! 最后!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只要动作快,那大家面对的敌人就不再是袁术,而仅仅是一个刘邈! 袁术大家不敢与之争锋,但倘若仅仅是一个刘邈,他们还是有胆子进攻的! 周昕听后,也是深以为然! “倘若天命果真不在袁术那里,那我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周昕立即派遣使者前往祖郎那里,道明情况,表达出联手驱逐刘邈的意思。 祖郎这些日子虽然按兵不动,但并不意味其真的无动于衷。 当日鞭笞赶走韩胤后,祖郎才越想越害怕,时常半夜都会被惊醒,出门站在高处观看北方,却让袁术的大军没有袭来后,这才敢回去和衣而睡。 如今听到周昕邀请他共击刘邈,自然应允! 不过豪帅出身的他骨子里还有股匪气,战事尚未开始,便已经和周昕商量起战后之事。 “驱逐刘邈之后,秣陵……不,金陵以东的地方,都要归我!” “倘若真能让刘邈离开,金陵以东之地,自然尽数归豪帅所有。” 周昕使者代替周昕答应,不过他也怀疑道:“豪帅难道真的能够击败刘邈吗?” “呵!刘邈区区一个好色之徒,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有什么过人之处,击败他又有何难?尤其此贼还曾经羞辱于我,我又怎会轻易放过他呢?” 不过祖郎眼中闪动着狡诈的光芒:“刘邈虽然没有本事,但袁术派去辅佐他的那些孙坚旧部还是有些厉害的。” “你们要想个办法,将那些人从刘邈身边调走,这样我就能够轻易将刘邈斩杀!如何?” 周昕使者犹豫不决,回去后将祖郎的话告诉周昕,同时也担忧道:“祖郎为人狡诈,他想要让我们去吸引周瑜、程普等人的注意力,自己则是想要带兵去洗劫刘邈的府库,这样的事情难道真的可以同意吗?” 周昕也是犹豫。 祖郎这战术,分明是想要让他的人去送死,然后自己去偷袭刘邈! 凭什么,就不能是让祖郎的人去送死,然后自己派兵去与刘邈决战呢? 周昕又派使者去与祖郎交涉,却被祖郎直接驱赶,无奈只得是与祖郎相约,亲自见面。 二人在地势较为平坦的泾县以东见面,此处靠近两人势力的交界处,彼此都算安心。 周昕见到祖郎,看其身上虽有文身,衣冠打扮却与汉家将军无二,行走之间虎虎生威,当即问道:“好一个魁梧的壮士!只是不知为何要落草为寇呢?” 祖郎见到周昕,见周昕身形伟正,样貌出众,却是大笑:“好一个超群的郡守!只是不知为何被逼迫到现在这种处境呢?” 周昕叹气道:“自然是因为袁术欺人太甚啊!” 祖郎立即回击:“那我自然也是因为世家欺人太甚啊!” 两人虽然针锋相对,可却能够明确,他们现在的敌人却是一致! 两人会面的地方没有摆上什么庐棚桌凳,所以只从船上下来之后便在一起寒暄。 “豪帅是畏惧于刘邈吗?” “刘邈一介凡人,为什么要畏惧他呢?” “那是畏惧那些孙坚旧部吗?” “便是孙坚活着的时候我都不惧,现在又为什么要畏惧他的旧部呢?” 周昕奇了:“那为什么要让我们去进攻刘邈的主力,而你却不敢和他们正面作战呢?” 祖郎没想到周昕与自己见面,竟然只是为了问这样一句话,顿时有些失望的摇头。 “都说你周昕博览群书,明于风角,善推灾异……可你既然有时间钻研那些,怎么就没时间去看一些兵法呢?怪不得能被周瑜那么轻松攻破长江天险,唉……” 周昕满脸通红,却不敢和祖郎争辩,毕竟能这么轻易丢掉长江天险的,他确实还是独一份。 “兵法讲究虚实之道,以实击虚,方能大获全胜,百战不殆!” “现在你身为丹阳郡守,必然是刘邈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你如今在刘邈的眼中就是“实”;相反我不过领着宗族藏匿山间的寻常百姓,在刘邈眼中其实就是“虚”!” “而刘邈麾下那支擅长作战的孙坚旧部就是刘邈那边的“实”,他自己那个草包扬州牧就是个“虚”。” “但因为我善于在山间作战,其实我才是我们的“实”,而你这个郡守麾下的兵马反倒是“虚”!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让刘邈的“实”来进攻我们的“虚”,而我们则用我们的“实”来进攻刘邈的“虚”,明白了吗?” …… 虽然有些绕,不过周昕还是听懂了祖郎的意思。 可周昕却担忧道:“如此,我麾下将士恐怕会死不少人!” “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 祖郎毫不在意,甚至已经为周昕制订好作战计划—— “你可以主动宣布要讨伐刘邈,吸引刘邈的注意,但实则却是将大军尽数停驻在溧阳,不再往前。” “溧阳,在吴越时曰固城!光听名字便知道此地易守难攻!攻打这样的地方,即便是周瑜、黄盖那样的将领,恐怕也不能轻易攻破这里……吧?” 也许是想到了周昕那“过于出众”的军事能力,再联想到周昕短短数日就能丢掉长江天险的战绩,祖郎又在后面补充了一句:“我也会派兵帮你防守。” “到时候刘邈必然会将精锐尽数派遣去围剿你,之后我就可以跨越仲山,直接从山地进攻刘邈,打刘邈一个措手不及!” “而刘邈虽然是个草包,但他毕竟乃是扬州牧、征东将军,又是汉室宗亲、袁氏亲眷,有这样的人在手,那些个孙坚旧部必然不敢进攻!我们到时候用刘邈威胁他们撤离江东,此战不就能够胜利了吗?” 不过祖郎提及此事时,却阴恻恻的一笑:“虽然不能杀他,可若那刘邈真落入我手,我定要他给我磕几个响头,以报之前羞辱我的大仇!” 周昕听完祖郎的计划,顿时惊为天人! “您这样的人,本应该是征战沙场的将军啊!” “呵,若无人举荐,我这样的人能当什么将军?就连你不也是抱上了陈蕃那条大腿,随后又成为袁氏门生,这才坐上了郡守之位吗?” 祖郎对大汉的举荐制度异常不屑,连带着对周昕也有些看不上。如今既然已经商量完事务,祖郎便也要直接离去。 “豪帅!” 周昕叫住祖郎,俨然是起了爱才之心。 “你有这样的谋略,何必要屈身成一匪盗呢?” “若是你愿意为我效力,我自会上书予你为茂才,授予你官职,你看如何呢?” “……” 祖郎无语的回头看了一眼周昕,然后就是扭头就走,让周昕追都追不上。 祖郎身边的人都问他:“周昕愿意推举豪帅为茂才,授予您官职,您为什么不答应呢?” 祖郎没好气道:“连刘邈那样的人,都知道如今乱世,当用非常之法,直接拜那周瑜为都督、中郎将!如今我麾下拥兵数万,周昕却还想要走朝廷那一套,用一有名无实的茂才诓骗我,这样的人,已经彻底被朝廷的那套框架给框死,我为什么要效忠他呢?” “若天下各处郡守依旧和这周昕一样迂腐,那我看这大汉朝是真的要亡了!” (本章完) 第98章 大马? 第98章 大马? …… 顾雍之前谏言让刘邈修筑城邑的决定毫无疑问异常正确,哪怕仅仅是刚刚开始修筑主城城墙,就已经有百姓在西面建立市肆,陆续进驻艺人、乐师,以供娱乐。同时还有商贾在西市中开设店铺,让刘邈也颇为好奇,还专门派周泰去看了一眼:“幼平,这金陵第一家店铺开的是粮铺啊还是布庄啊?” “是女闾!” 闾,里中门也。为门为市於宫中,使女子居之。辅佐齐桓公的管仲便开设女闾七百,从而被后世风尘女子尊为祖师。 听说金陵开设的第一家民营商铺竟然是一家女闾,刘邈立即不干了! “这怎么能允许呢?道德在哪里?廉耻在哪里?地址在哪里?幼平速速与我前去查看!” 周泰大骇,知道已经到了誓死保卫某些东西的时候,竟然急中生智:“主公您不是要去西面的冶城吗?” 张昭当初在规划城建的时候,就将西面修筑了一座冶城,用于锻造兵刃铠甲,制作弓弩盾牌……考虑到将来战事必然极多,消耗必然极大,所以冶城也被率先修筑,并且派遣工匠前去锻造。 说好的今天要去冶城巡视,怎么又想到去女闾那种地方呢? 刘邈苦思冥想,终于决定暂时搁置去女闾之事。 周泰见状,一脸骄傲! 毫无疑问,就在刚才,他周泰,周幼平,化解了金陵所有男子的一次巨大危机! 刘邈白了周泰一眼,又狠狠踹了他一脚:“走!出城!” “嘿嘿!” 周泰得意洋洋,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做了什么大事,哼着小曲就坐到刘邈前面前去拉车。 车驾一路往西,在临近冶城的时候,刘邈已经明显能够感受到一股子若有若无的热浪正朝着自己冲来。 而等车驾彻底驶入冶城,更是已经让刘邈觉得后背生汗,热得有些难受。于是在脱了大氅后这才下了马车,视察冶城。 说是“城”,但因为是冶炼之地,所以并不是真的城邑,没有城墙、建筑,不过就是用篱笆扎了一个大圈,在里面分成数块进行作业。 负责冶城的不是别人,正是鲁肃。 鲁肃之前便认为刘邈会跟天下诸侯交锋,到了那个时候,仅仅凭借士卒精锐、将领骁勇已然不够。真的到了将来逐鹿天下之时,完全是一场上到政策制度,下到兵器粮食的比较,所以才主动请缨来负责冶城。 当看到刘邈前来,鲁肃立即上前迎接。 “子敬,江东兵刃是否锋利,甲胄是否坚固呢?” 鲁肃此时一副短衫打扮,汗水早早将里面的衣物浸透,不过他还是提着两把短剑交给刘邈。 “江东铁矿丰盛,而且品相极佳,能够打造出锋利的武器!” 吴越之地,自古时便是铸剑圣地,无论是越国的欧冶子还是吴国的干将,也都是青史留名的铸剑师,这其中固然有其技艺高超的因素,但江东之铁的品质同样也是功不可没。 鲁肃给刘邈展示的,正是这冶城筑造的第一批铁剑,质量已经称得上优秀了! 刘邈拿过短剑挥舞了几下,果然觉得极为轻盈! 之后又对着自己的青铜车架砍了两下,却是有些不太满意。 “子敬来看,这剑不过砍两下车架就已经有些卷刃,如何称得上是好剑呢?” 鲁肃也不知如何解释,只得询问刘邈:“那主公以为,什么样的剑是好剑呢?” “削铁如泥!” “那不是好剑,那是宝剑。” 鲁肃摇头,并且劝刘邈认清现实—— “江东的匠人,已经算是手艺娴熟,能够锻造这样的短剑已经超过不少地方生产出的兵刃,主公怎么能够强求他们生产出削铁如泥的宝剑呢?” 刘邈也和鲁肃说了另外一个现实—— “子敬,我们将来,肯定不可能只在江东这一隅之地作战的。” “将来我们的对手,很可能是西凉铁骑、并州狼骑、白马义从,乃至于是匈奴、鲜卑的骑兵。” “江东本就少马……倘若没有记错的话,加上公瑾新招揽的兵马,外加各处整编的郡兵,我麾下已有两万五千余众士卒,可是子敬知道在册的战马有多少吗?五百匹!” “两万五千士卒,却只有五百匹战马,五十个士卒才能有一匹战马。你说这样的差距,能够和北方拥有骑兵的敌人作战吗?所以既然已经在战马上落后,那就必须要在别处超越他们啊!” 鲁肃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刘邈已经是在为以后的战事而担心,怪不得这样上心兵器之事。 如今在江东作战,所依靠的往往是舰船!是短兵相接那一瞬间的狠劲! 可将来若是去往平坦的中原乃至河北,那面对的可就是一个个八尺大汉骑着膘肥体壮的战马在互相冲锋了! 刘邈的未雨绸缪,其实也并非没有道理! 刘邈转动着手中的两柄短剑,互相摩擦出尖锐的声音后突然好奇道:“在子敬眼中,这真的是好剑吗?” “应该……算是吧。” 鲁肃稍稍有些不要自信。 本来这剑还挺好的,可一听刘邈说要与北方的骑兵作战,鲁肃就变得瞬间没底。 刘邈若有所思:“子敬,你说我将这两柄剑送给袁术,袁术他会赠予我战马吗?” “……” 鲁肃怀疑,刘邈是不是压力太大,说起胡话了! 问袁术要些金银粮草,乃至是些美人乐师都没什么,要是真的敢问袁术要战马,那袁术便是再心大也该警觉了。 “战马之事,主公暂时还是不要想了。不过也确实该赠送袁术一些礼物,不让他再起疑心。” “送剑?” “这剑不行。” 鲁肃领刘邈往冶城西北角走去,指着几名年老的工匠:“若是他们能够锻造出宝剑,其实可以拿去赠送给后将军。” 刘邈朝着那些个工匠看去,见他们一个个手臂都仿佛千锤百炼的钢铁一般,便知道这些必然是技艺精湛的匠人! 而等到其施展技艺的时候,更是让刘邈惊呼:“百层大马?” 只见那些工匠将一块钢坯锻打后,并未直接打出刀型,而是将其重新折迭,继续回炉燃烧,然后敲打,然后回炉,如此反复。 虽然刘邈对锻打兵刃的知识一知半解,但是他好歹也看过锻刀大赛,见过那个长沙人动辄满脸鲜血的朝刀匠点头,然后送上一句称赞的画面,所以对这种锻造工艺勉强还算了解! 而鲁肃则是奇怪的看了眼刘邈:“此乃百锻法,主公说的难道是琅琊那边的称呼?” 原来叫百锻法! 刘邈没想到这种技艺竟然这么早就出现,也是有些意外。 虽然因为炉子的温度不足,很难将钢坯烧成明亮的橘红色,同时因为这些工匠锤的钢坯都并非四四方方的形状,但那熟悉的锻造工艺还是让刘邈确认这就是大马堆迭法! 刘邈笑着拍了一下鲁肃的后背:“原来子敬在这等我呢?这是什么?惊喜?子敬是想用这样的方法锻造出宝刀吗?” 鲁肃一听,就知道是刘邈误会了自己。 “主公,这百锻之法所锻造的兵刃确实乃是削铁如泥的宝剑,但其费时费力,哪里是正常兵刃锻造的方法呢?” 百锻法,优点是打出来的都是神器,缺点是很难锻打一把出来。 一柄用百锻之法锻造的宝剑,甚至相当于一个普通五口之家吃喝三年的粮草费用,可谓价值连城! 而打造这样的一柄兵刃,少说也要耗费三年光景! 只因百锻法难度极大,正如刘邈看到的那样,火炉温度太低,很难将折迭起来的钢坯加热融化到一起,有时候光是煅烧一次钢坯,就要耗费三日甚至更久。 其次,因为没有机器,只能凭借手锤,这也意味着成形更难,加上钢坯冷却等因素,常常一次锻造就要过上十天。 所谓“百锻”,便是一百个“十天”,所以也不怪百锻神兵的造价会这么昂贵了! 这样锻造出来的神兵,估计也就是当个珍贵礼物赠送,谁又真的会将其用于砍杀敌人呢? 至于刘邈想的,用这百锻神兵装备士卒,成为军队的制式武器,那就更加是痴人说梦,不过幻想罢了。 毕竟,有谁见过战场上的士卒是拿着黄金制成的武器在战场上作战呢?更不用说这百锻神兵真论起来,那可比同等份量的黄金之间还要贵重! 听完鲁肃的解释,刘邈这才知道自己想让每一个士卒都成为长沙人的梦想怕是胎死腹中了! 那百锻神兵连刘邈自己都用不起,更别说去装备士卒了! 刘邈大失所望,恰好此时旁边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淬火声,随即便是工匠的一声谩骂! 只见从水里捞出来的短剑上,赫然是出现了一道贯彻首尾的裂缝!毫无疑问这剑是彻底废了! 而刘邈则上前细细观看,在确认眼前的东西是什么后,刘邈抬头疑惑的询问工匠:“难道这是水淬?” 工匠不知刘邈是谁,说话也无拘无束:“不用水淬还能用什么?这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子难道还有错不成?” (本章完) 第99章 祥瑞! 第99章 祥瑞! 刘邈又去观察别的工匠,果然发现众人几乎都是水淬,并且时常是将刀剑整个没入,让那牙酸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在这冶城内响起。 “主公,难道水淬不对吗?” 刘邈当然不敢说水淬不对,只是看动辄就有断裂作废的武器,总是感觉貌似不是不能改进。 刘邈好奇的凑到方才那名匠人旁边,主动捡起旁边的一个木扇帮对方扇风:“敢问这兵器锻造的最后一片都是淬火吗?” 老铁匠见刘邈是个懂事的,姿态也低,便乐意为刘邈解惑:“那当然!不淬火的刀子那软的和什么一样,那玩意能用吗?” 刘邈给对方扇风的手不自觉慢下来:“淬火的作用,便是让武器变硬?” “正是。” 刘邈便转头问周泰:“幼平,这武器向来都是越硬越好吗?” “扯淡!那我拿块石头去作战不好吗?还拿什么刀啊!” 在武器方面,周泰显然有着发言权。 “越硬的东西,其实也就越脆,越容易断!之所以用铁铸造兵器,不是因为它比石头硬,而是其够硬,却也够软……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 周泰纳闷的摸着刀,却是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得心应手的感觉,只能是说出来后让刘邈自己悟! 而刘邈竟然还真的听懂了! “幼平的意思是,武器的刃口锋利就行,但是刀背却最好有些韧性?” “对!就是这个字!有韧性!哈哈!” “……” 鲁肃也顿时明白了过来:“原来是这样!” “战场上,士卒都偏爱用刀,而非短剑。就是因为使用短剑要两面淬火,虽然硬是硬了,但却没有韧性。反观刀却可以一面淬火保持其硬度杀敌,另一面则是保留原来的韧性,原来如此……” 鲁肃明白过来后,顿时明白铸造短剑的错误,决定从此都为士卒铸造环首刀供其使用! 鲁肃此时对刘邈充满钦佩:“主公见微知著,今日之事若非主公,恐怕将来会有无数士卒因为武器而落入下风啊。” 刘邈则没空搭理鲁肃,而是和老铁匠热火朝天的聊起来,索性鲁肃也知道刘邈的性格,也不在意,继续聆听二人的探讨。 “老师傅,你说反正士卒打仗,用的都是刀刃那一块的硬钢,你说有没有可能只将一点硬钢当做刀刃,然后用软钢将硬钢包裹,做成三枚合那样?如此不是既能提高武器品质,又能省时省力吗?” 硬钢外面包裹软钢? 老铁匠有些好奇刘邈这样一个细皮嫩肉,明显看着像个贵人的年轻人怎么会有这么天马行空的妙想! 于是老铁匠沉思:“嗯……很难!” 很难! 但不是没有希望! 刘邈一时间给老铁匠扇风扇的更起劲了,为老铁匠降温,让其能尽快发挥其聪明才智! “我从蜀地的商贾口中听过一种技艺,名曰“烧生铁精,以重柔铤”!听起来倒是与后生你的思路相差不多!” 烧生铁精,以重柔铤。 简而言之,就是将杂质很高的生铁(软钢)融成液态,然后浇注在已经经过处理的熟铁(硬钢)上,然后就能做出又有强度,又有韧性的钢块。 刘邈听后,总觉得这法子似乎似曾相识,可就是想不起来是什么……不过听老铁匠说的有板有眼,刘邈立即提议:“要不试试?我给您老烧火?” “嗯?” 老铁匠看看天色,有些迟疑…… 鲁肃则在旁边解释道:“主公,这个点这些匠人一般快休息了……” “休什么息?怎么能休息呢?” 刘邈亲自将木柴扔到火炉里:“不准休息!子敬!去杀几只羊,再去看看有没有鸡啊鸭啊的买些过来杀了吃!还有……告诉这些工匠,一人一贯钱,哪怕不睡觉也要把东西搞出来!” 有肉吃,还有钱给…… 回家?回什么家!这里就是我家! 本来还对刘邈视察有些抱怨的众多工匠和打了鸡血一样,那锤子抡的是虎虎生风!仿佛自己是在锻造龙渊、泰阿那样的宝剑一样,格外认真! 那老铁匠更是夸赞刘邈:“你这后生做事却做的漂亮!家里是干什么的?” “当亭长的,放牛的,种田的都有!师傅你看这火行不?” “行了!” 老铁匠将生铁烧成液态,又找了一块之前锻造好的熟铁,小心翼翼的往上面浇筑,观察着上面细微的变化。 好在这法子果真没错!在冷却之后,果然是出现了一块表面凹凸不同的铁块! 老铁匠再次将其加热锻出刀形,随后就在刘邈期待的眼神下再一次进行了淬火! “成功了?” “失败了。” 老铁匠检查了一番刀刃,频频摇头。 “不过这方法是对的!这刀确实和其他刀不同!其刀刃锋利,刀背却是有股子韧性……好刀!就是淬火没淬好,有些可惜。” 用生铁包熟铁的法子没问题! 刘邈立即眼前一亮,现在唯一需要解决的,便是这导致武器频频成为废铁的水淬法了! “幼平,去搞些猪油过来!要热的!” “主公要喝?” “等会我看着你喝,你要能喝下去你是这个!” 周泰很快端来一盆猪油,于是刘邈提议:“老师傅,要不用这东西淬一下试试?” 老铁匠舔舔嘴唇,笑骂道:“你这后生倒当真奢侈!竟然想到用油来淬刀?想必家中极为富贵吧?” 刘邈义正言辞:“我家长辈都是出了名的白手起家!” “呵呵。” 老铁匠也不废话,只是继续锤出一柄刀来,试探用猪油淬火。 “呲~~~~~~” 不同于用水淬火,这油淬便是声音都显得更加酥润一些,听上去无比舒服! 只是可惜,当老铁匠将刀捞上来的时候,还是大失所望。 因为那刀上赫然已经出现一道裂缝,显然又是一柄废刀…… “不应该啊!” 刘邈有些疑惑,却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不过没关系,反正现在在场的又不止刘邈一个人! 刘邈高声对这冶城的工匠宣布—— “若能解决淬火之法,赏千金!” 千金! 便是老铁匠也震惊道:“这么多?你这后生家中难道有很多钱财?” “家中并不富裕,只是碰到了一个贵人,不但表我为官,还将兄长的女儿嫁给我,又给了我许多钱财。” 老铁匠顿时羡慕道:“我咋就没碰上这样的贵人呢?” “老师傅您是没机会碰到贵人了,要不去试试有没有富婆,说不定看中您老人家身强力壮,就招你为婿了呢!” “好啊!你个后生竟敢调笑我!找打!” 鲁肃瞅着被老铁匠追的四处跑的刘邈也是不由摇头。 能被自己麾下的一个铁匠追着到处跑的,估计也就只有刘邈一个了…… 其他铁匠则是在刘邈的重利下进行了试错! 有觉得猪油里要加点盐的。 有觉得猪油里要加点肉的。 有觉得猪油里要加点醋,加点酱的…… 可即便是将这猪油做成猪肉煲,依旧是没人能找出稳定淬火的方式。 就在众人都以为压根搞不出什么稳定的淬火法时,终于有名年轻的铁匠大喊:“我做出来了!” 一时间,整个冶城的人都往对方那里跑去,果然发现对方桌案上放着两柄淬火都异常完美的刀刃! “好刀!好刀!” 老铁匠、周泰跑的最快,两人拿起短刀,立即感受到了其的不凡之处! 刃口锋利,不逊色于百锻之法锻造的神兵! 刀身坚韧,亦不输寻常生铁的韧性! 好刀!好刀! 老铁匠和周泰都对其爱不释手,还是刘邈意识到问题,赶紧询问:“这刀你是用什么淬的?” 本来还笑脸盈盈的年轻铁匠顿时僵硬,害怕的看了一眼刘邈。 “快说!这有什么害怕的,难道还怕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赖了你的赏赐不成?” “不,不是……” 对方小心翼翼的看了刘邈一眼,又看了眼还握着刀的老铁匠、周泰—— “我,是用尿淬的。” “嗯?” 刘邈没听清。 “我是用尿淬的!” 年轻铁匠为自己解释:“我方才多喝了水,来不及往外面跑,就尿到了水槽中……刚才淬火时先忘了此事,后来想起来赶紧捞出来又油淬了一遍,结果没想到就成了!” 原来是尿! 刘邈顿时找到关键! 先尿淬,后油淬,方能得此神兵! 而老铁匠和周泰则不敢置信的看了看手中拿能够斜铁如泥的神兵,随后便是用要吃人的眼神瞪着年轻铁匠! 周泰默默放下刀刃,随即又诱惑刘邈道:“主公难道不想试试吗?这东西真是神兵!” “呵。” 周泰的小心思被刘邈瞬间看穿,才不理会他那“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那就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表情,直接训斥道:“这样的神兵,我怎么能够自己用呢?” “江东能出现这样的祥瑞,全都是因为后将军的恩泽啊!所以这两柄刀肯定是要献给后将军的!” “原味的,不洗洗?” “原汁原味的,这样才能表达对后将军的敬意!” “明白了!” 周泰瞬间心安,随即就来到陈武身边,默默将手放在陈武衣服上擦拭干净…… 正在写下一章,这章不小心有点迟了,非常抱歉~~晚上等会还有一章,马上洗完! (本章完) 第100章 起兵! 第100章 起兵! 刘邈明白整个锻造流程后,立即令鲁肃记录下来,当做冶城的锻造工艺。 因为此法主要便是让生铁与熟铁“宿”合在一起,所以炼出的铁便被命名为“宿铁”,而被炼出的刀则正是被命名为“宿铁刀”。 刘邈为了庆祝,当即又让鲁肃运来一些粮食、牲畜,与一众工匠宴饮! 那些个工匠眼瞅着琳琅满目的食物,体态婀娜的舞女,都是眼睛都直了,毕竟他们这辈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而刘邈左右身旁坐着的,也并非其他人,正是一开始那名经验丰富的老铁匠还有凭借一泡尿完成财富自由的小铁匠! 老铁匠知道刘邈的身份后异常惊奇:“你竟然是刘扬州?” “不像吗?” 老铁匠涨红了脸,点头又摇头:“像,也不像。” “扬州历来的州牧都只在江北的淮南之地待着,哪里管过我们江东人的死活?如今刘扬州不但来了,还请我们吃肉喝酒,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老铁匠用舌尖点着杯中美酒,有些感慨:“这样好的酒,除了这次,我怕是这辈子都喝不到了!” “老师傅说错了,有我刘邈在,别的不敢说,这酒肯定管够!” 刘邈拍着酒壶:“只要你喝的下,以后我每天叫人给你送一壶来?你看如何?” 老铁匠本来还因为错失千金而懊恼,此时听到刘邈的话却眼前一亮:“刘扬州此言当真?” “绝对当真!” 而下方的一众工匠也是吃酒喝肉,喧哗不断。 只是那些个歌舞他们却欣赏不来,所以在酒足饭饱之后都是窃窃私语:“反正今日领了赏钱,不如去女闾快活一番如何?” “甚好!甚好!” 恰好这话被刘邈听见,刘邈有些好奇:“那女闾难道很好玩吗?” 匠人们都不敢和刘邈说话,还是老铁匠仗着自己岁数大仗义执言:“刘扬州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女闾能不好玩吗?” 刘邈顿时摇头:“可那毕竟不是什么正当场所,吾正在思索要不要取缔。” 这下,方才不敢和刘邈说话的匠人们急了! “刘扬州这是哪里的话?” “刘扬州,万万使不得啊!” “刘扬州,几百贯钱的媳妇,我之前娶了一个,为了她把田地也卖了,结果遇到乱事还不是说跑就跑?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有女人的地,恁咋还要关了它呢?” “就是!刘扬州!你难道以为谁都能娶到媳妇吗?那没媳妇的人可咋办啊?这女闾真的不能关啊!” …… …… 刘邈没有想到,百姓对女闾一事这般看重! 尤其是看这些铁匠要死要活的样子,刘邈就不由感慨:果然男女搭配,才能干活不累啊! 刘邈无奈,只能是口头上先答应下来,随即在宴席结束后便专门往西市走了一遭。 马车停在远处,刘邈只远远一望,就能够看到排着队的百姓在市肆等待! “嘶……” 刘邈看到如此盛况,立即给周泰下了命令:“撤吧!” “撤?” 周泰喜笑颜开:“主公真不关了?” “关?这么多青壮要是没个去处,闲的没事干喊一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怎么办?走!” 虽然刘邈理想中的样子是百姓白天能老老实实开垦农田,晚上更是能踏踏实实的认字读书,但刘邈知道,这样的场景在如今完全就是做梦! “得让大家换个方式玩啊!不能只蒙着头一个劲造孩子啊!” 刹那间,刘邈脑海中想了许多事情,许多许多…… …… 但可惜的是,仅仅第二天,刘邈的这些想法就完全烟消云散,化作尘埃。 “感冒了?” 刘邈早上一起床便晕晕乎乎的,仔细一想,大概是昨天嫌冶城炎热,脱了大氅,之后又忘记穿在身上,受了风寒,所以才得了疾病。 “要命……” 陆氏、吕氏都在床前服侍,就连平日对刘邈尽是嫌弃,总是吃饱之后才骂厨子的袁氏也一脸担忧的来到刘邈床边,急切的跪倒在塌边:“没事吧?” “呦~今天长良心了?知道关心夫君了?” 袁氏起身跺跺脚,拉着陆氏和吕氏就要离开:“他还有心思气我,想必肯定没有什么大事!我们不要理他!” 刘邈则是大笑:“不理我?那是谁晚上求着我做那些事的?对了!丝绢上的东西已经试了几样了?今晚要不继续?还是说你想试试白天?” 袁氏此时脸颊处完全成了透明的粉红色,嘴巴更是鼓成个包子,生拉硬拽的将陆氏和吕氏拽走。 等三女走后,刚才还活力四射,有精力和袁氏斗嘴的刘邈突然瘫软下去。 “这冷热感冒,真是要命!” 刘邈此时不光是脑子昏昏沉沉,就连身上也疼痛起来,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而之前一直嘻嘻哈哈的周泰此时则满脸严肃,站在刘邈床头,刀不离手,眼不离门! “主公,要我去找医者吗?” “陆氏一早就叫来了,已经喝了药剂” 刘邈此时有气无力,睡在被窝中安顿周泰:“我稍微睡一会,幼平不要让人来打搅……” 而刘邈得到的,则是周泰斩钉截铁的一个字—— “喏!” 不知睡了多久,期间做了几段莫名其妙的梦,刘邈这才迷迷糊糊的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 “呼!” 睡了一觉,虽然还是不太舒服,但脑子总归是清楚了些,能够勉强运转思绪。 不过很快刘邈就被外面的一阵嘈杂声给吸引,隐约还有争吵哭泣之声,便不由朝外走去。 门外果然是有人,有许多人。 陈瑀、蒋钦、周瑜、鲁肃、顾雍、张昭、陆议、吕蒙、陆氏、吕氏,还有此刻叉着腰撒泼的袁氏—— “里面躺着的是我的夫君,我是他的正妻!我凭什么不能进去!” 而周泰则是始终巍巍不动的站在门前,用身体挡住大门:“主公安顿过,不许任何人打扰他,所以哪怕是您也不能进入!” 方才还说着不管刘邈死活的袁氏此时又气又急,想要拉开周泰进去,但周泰的身板又哪里是她能掰动的?所以在尝试无果后蹲在地上哭的更加大声! 周瑜、鲁肃也一同上前,神情急切:“幼平!我等知道主公忽然染疾,但南面有周昕的消息传来,却是不能不去见主公,与主公商议大事!” 周泰不为所动:“都督、主簿,我周泰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军略大事,只知道主公安顿我不能让任何人进去,所以恕难从命!” “你怎么这么迂腐呢?”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陈瑀…… 陈瑀踮着脚尖朝里面看去,也是十分担忧:“仲山既然有疾,我等更应看望仲山是否平安,幼平你现在堵着门是什么意思?” 蒋钦虽然没有说话,但与周围人一样,都用那略显不解的眼神看着周泰。 行动能力最强的吕蒙更是二话不说,直接就想从窗户里翻进去见刘邈,结果却被及时赶来的陈武一把薅下,不让他从窗户进去。 陈武一手扯着吕蒙的腰带,一手扶住剑柄,怒斥众人:“不让任何人进去,确实是主公安顿周校尉的事情!诸位现在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呢?” 周泰朝陈武投去感激的眼神,同时略微为自己昨日拿陈武衣服擦手的事情感到忏悔,随即也是将手放在了刀柄上。 “诸位有诸位的职责,我周泰亦有我周泰的职责,如今主公既然让我照看,我必不会放你们进去打搅主公!若是逼迫太甚,就不要怪我不念旧情了!” 眼看周泰似乎有对自己等人动手的架势!陈瑀立即询问边上的蒋钦:“公奕,幼平不会真的要拔刀吧?” 可蒋钦却神色凝重:“幼平乃是重信之人,若是我等执意入内,恐怕幼平真的会与我们刀兵相向!” 惹急了周泰,他是真敢动手! 其他人也听到了蒋钦的这句话,不由更加焦急。 鲁肃更是上前解释:“幼平,若无大事,我们怎会来打搅主公呢?只是那周昕突然发布檄文,说是要征讨主公,并且接连有人响应,所以我们才要去见主公啊!” 若非如此,众人也不会前来打搅刘邈,实在是事情来的太过突然啊! 张昭脾气最为暴躁,上前推开周瑜站在周泰前方不过一拳之处,与周泰的眼神碰撞在一起,却又仿佛是两个充满坦诚的深渊,渐渐融合。 “周幼平!你可知若继续拖延下去,主公的大业就危险了吗?” “回别驾的话,我不知什么主公的大业,只知道主公的命令!” “大业和命令哪一个更重要?” “都不重要,主公最重要!” 周泰手腕一动,已经拔出刀锋! “反正今日只要我周泰还能喘一口气,你们就都别想着从这个门里进去!” 张昭平日里最是不会退让,瞪着眼非要将腿迈进去!而周泰腰间的刀刃更是全部出鞘! 眼看内臣和外臣之间就要发生火并,此时一只手突然搭在周泰的肩上。 “主公?” “仲山?” “夫君!” 刘邈面色苍白,费尽力气强忍疼痛才扶住门框,喘着粗气询问周瑜:“那周昕,当真起兵了?” (本章完) 第101章 兵临城下 第101章 兵临城下 “主公。” 刘邈拍拍周泰的肩膀,也让周泰也露出那副泛黄的大牙,一切都在不言中。 强行振作精神,刘邈将众人邀入其中,不等众人询问自己的病情,刘邈就率先询问起外面的事情:“周昕真的起兵了?” 刘邈明显鼻音很重,不过既然刘邈要先谈正事,众人也只能无视,将外面的情报告知刘邈。 “周昕忽然发布檄文,说要讨伐主公,已经率领大军从宛陵出发,停驻到了溧阳一带!” 周瑜将周昕讨伐刘邈的檄文交给刘邈,刘邈看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夸赞道:“到底是大儒子弟,这檄文写的倒还不错!这样的人若是能够安心去治学,恐怕也能是个不错的名士吧?” 刘邈说话时明显感觉嗓子刺痛,仿佛刀割一般难受,可始终面色如常,如往日无二。 “既然周昕率兵讨伐,那公瑾可有什么策略吗?” “自然有。” 周瑜不愧帅才,竟然在来时便已经想出作战计划。 “溧阳古名固城!此地易守难攻,强攻此地绝非明智之举!既然周昕率兵前往溧阳,其腹地宛陵必然空虚。只要能够攻下宛陵,就能断其后路,令其首尾不能顾忌,之后仅需要派一员大将从东面迂回拿下於潜,就能够将周昕彻底困入群山之间,使其动弹不得!” 周瑜看周昕前往溧阳,立即猜到周昕多半是想要以守待攻,以静制动,故此干脆反其道行之,来上一招釜底抽薪,让周昕困死在自己给自己建造的王八壳里! 同时这招也可以将周昕的后路堵死,一举将其歼灭,让刘邈彻底占据丹阳,独领丹阳一郡! 既然战机已经送上门来,那就绝对没有错过的道理! 所以就连周瑜方才也是那般急切!毕竟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在眼前,若是错过,真的被周昕拖入攻城战中,那刘邈拿下丹阳的时间就不知道要往后延长到什么时候了! 刘邈听完周瑜的计划,又用自己现在不太灵光的脑袋想清楚利弊,自然没有不应允的道理。 “确实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旦取胜,说不定赶在春耕前就能全取丹阳,这样的机会怎么能够错过呢?” “公瑾,你立即领兵马前往宛陵,务必追求能够一击得胜,将周昕这个王八捉起来!” “喏!” 周瑜往左右看了一眼,见其中几人并没有起身的意思,便知道自己该说的话将会有人说,便也不再停留,立即召集诸将前往作战! 此时刘邈的屋内,除了三名女眷,还有张昭、陆康、陈瑀三人。 张昭跪坐榻上,腰背如松,双目如电,配合其鬓角的白发,当真是不怒自威! “主公之前说,要以老夫为镜,查检自己的过失,不知主公还记得吗?” “自然记得,张公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张昭扫了眼刘邈身后的周泰,立即道:“既然这样,还请主公斩杀周幼平,以儆效尤!” 周泰听后勃然大怒:“你个老匹夫说什么?” “幼平!” 刘邈先呵斥了一句周泰,这才询问张昭:“张公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周泰不能明辨是非,断绝群臣与主公之间的道路,这难道是一个正直的臣子应该做的事情吗?主公身边有这样的奸臣,臣又怎么能不管不顾呢?” 刘邈摆摆手:“没那么严重,是我吩咐幼平,不让任何人进来打搅。” 张昭却不依不饶:“主公怎么能下这样的命令呢?身为人君,却断绝自己与臣子的联系,这难道是正确的吗?” 这下刘邈都有些不太高兴:“张公难道看不出来,是我生病了吗?” 张昭又问:“主公为何生病,难道不是周泰照顾不周吗?” 刘邈:“是我自己的问题,和幼平没有关系!” “笑话!” 张昭怒斥刘邈:“身为护卫之臣,自始至终就不该令主君涉险!难道将来有一日主公在遇到刺客时受伤,也能够推脱不是周泰的问题吗?” “当然不是,是……” 刘邈说到这,突然一愣,随即指着张昭大笑起来:“张公要骂我就骂我,对着幼平指桑骂槐做什么?” “张公这是在责怪我,不该不照顾自己的身体,更不应该断绝与官员之间的联系吗?” 刘邈的身体,早已不仅仅属于自己了。 周瑜、鲁肃这样的智谋之士,程普、黄盖这样的孙坚旧部,陆康、顾雍这样的江东士族,陈瑀、张昭这样的学者名士,甚至是三长、均田这样的制度以及南北百姓在江东的休养生息,全都落在刘邈身上。 刘邈一旦有个好歹,这一切都将分崩离析,本来蒸蒸日上的发展也将成为一堆稀泥,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所以刘邈的安危,那是比许多人性命都要重要的东西!刘邈怎么能够随意糟践呢? 其次,便是突然与群臣断绝联系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向来都是大忌!一旦有歹人抓住空当,那带来的后果,是周泰能够担待的起的吗? 所以张昭才会这样震怒,想让刘邈斩周泰以作提醒! 刘邈想通张昭的谏言后,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昨日就因为一个没穿大氅惹下了多少祸事,也是真心朝着张昭道歉:“是我考虑不周,张公的谏言并没有错误。” 刘邈回过头来也朝着周泰嘱咐道:“以后若是张公、陆忠义或者公瑾、子敬来寻我,不用阻拦,都让他们进来便是。” 陈瑀:??? 他朝着刘邈不断挥手,仿佛在问“我呢?”“我呢?” 而刘邈仿佛没有看见一样,眼中尽是清澈和空洞。 眼看刘邈就要说别的事情,陈瑀终于急眼:“我呢?仲山我呢?你莫非忘了我不成?还是说你以为我会害你不成?” “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不让我进来!” 刘邈对陈瑀充满了警惕:“我问你,若我真的让你随时来找我,你一天能来几次?” “就一次!” “呵,就一次,是因为来了就不走了是吧?” “……” 陈瑀一个人黯然神伤,整个人好像一滩泥一样融化:“我龟既厌,不我告犹。谋夫孔多,是用不集……” “行,算你一个!” 刘邈发誓,他并不是同情陈瑀,只是单纯觉得他那副要死人的样子晦气! “仲山!仲山!仲山啊!我就知道……” 刘邈一巴掌推开朝自己扑过来的陈瑀,再次朝着张昭道歉:“以后这样的事情肯定不会再发生了,还请张公不要因此事而生气了。” 张昭见刘邈认错的态度还算优秀,也不再抓着此事不放,而是认真劝告刘邈:“为人君者,应该能居于中枢,驾驭英雄,驱使群贤,而不是凭借个人的喜好为所欲为!您身上现在担负的,是大家的期望,是百姓的安宁,更是匡扶汉室的希望!还望您下次在行事的时候,都要三思而后行,不可轻易决断!” “张公的话,我记下了。” 张昭将自己“治心”之言尽数嘱托刘邈后,这才关心起“治身”之事。 “臣在江东有结识的医者,之前就写信请他前来,现在马上应该就能抵达。” “如今主公既然托付周瑜前去讨贼,那目前应当也就没有什么大事,还望主公安养心神,尽快恢复。” “多谢张公。” 陆康、陈瑀又一一关切刘邈,在确认刘邈当真只是小疾,而不是大患之后,方才离去。 刘邈等到众人离去,这才放松精神,身子一昂就躺倒过去。 因为鼻子堵塞,刘邈还要和个没事人一样说话,险些将自己给憋死! 现在人走了,刘邈才终于能张大嘴巴自在呼吸。 等胸口不再沉闷,刘邈才笑道:“幼平啊幼平,你说我现在连病都不能生,连觉都不能睡,这日子过的惨不惨?” “嘿嘿。” 周泰过去掩上门:“现在总归是无人打扰,主公总算能够安稳睡觉了。” “睡什么睡!” 刘邈缓过劲后立即没有了睡觉的欲望。 “走,再去一趟冶城,我才想起来,昨日尽说了锻刀的方法,竟然忘记告诉匠人我需要怎样的刀型!所以还得再去一趟!” “啊?” 周泰瞪大眼睛:“那张昭说话的态度虽然不好,但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主公真要拖着病躯前往冶城?难道不怕被他责备吗?” 张昭方才确实尽显威严,气势惊人,现在想想式令人发憷。 刘邈满不在乎:“我去又不是玩乐,是真的要做大事,便是张公知道了又能如何?” “再说……” 刘邈过去扶住周泰的脖子支撑身体:“反正他砍的也是你的脑袋,我怕什么?哈哈哈哈哈哈!走!” 周泰无奈的跟着笑了两声,却还是将刘邈扶上马车,往冶城而去。 就在刘邈的马车刚刚驶离金陵主城时,南面的群山中也淅淅索索响起声音。 一道声音低沉而有力:“记住!到了晚上什么都不要管,直接冲到最里面把刘邈弄出来!” “要是你们谁敢因为财物而耽搁了大事,豪帅必然要了你们脑袋!” 不好意思,下午那章晚一点 (本章完) 第102章 火耀钟山 第102章 火耀钟山 张昭从刘邈处出来后,便亲自前往金陵尚在修整的主城附近处理争端,直到半夜才回到自己府中。 一回到府邸,张昭就先打发侍者前去刘邈府上询问刘邈的病情,并买上一些药材让侍者一并带去。 可侍者很快就返回。张昭见侍者手上还拿着药材,便皱眉道:“难道主公认为这药材不好吗?” “并不是这样。” “主公并不在内府中,而是前往了冶城,所以我并没有见到主公。” “什么?” 本来因为疲惫而忙碌了一天公务的张昭正要休息,听到这样的话后却直接披上衣服就往外冲:“主公怎么能够这个样子呢?我今日劝谏的话,他难道半句都没有听进去吗?” 身为主君,言必有实!行必有踪!这才是一名主君应该有的样子! 尤其一想到刘邈还拖着病体,张昭就更是怒不可遏:“这次哪怕得罪主公,我也一定要让主公驱离身边的周泰、陈武等人!让其身边有明事理的侍从跟随左右!” 张昭走起路来虎虎生威,衣袍都被吹动起来,完全是用吃人的架势朝冶城而去! 不过就在走到尚未完工的城门处时,南面却突然传出一阵尖锐的鸣镝声,掀翻了整片夜空! “敌袭?” 张昭并非不通军事,当听到有这样的声音出现后,立即浑身一震! “敌袭!是敌袭!” 这声音尖锐,不仅仅是张昭,还在城中留守的陆康、顾雍等人都听到了声响,瞬间聚集到一处! 将要耄耋之年的陆康此时更是披上甲胄,立于众人身前:“是南面的动静!仲山呢?现在还能调动多少兵马?” “去了冶城!” “偏偏这个时候?” 陆康握紧双拳:“早上还病着,晚上就又跑出去?” 张昭往远处看了一眼,见钟山里面好似有一股潮水不断逼近主城方向,当即道:“这个时候不在主城,反而是好事!” “对方来的极快,若是主公在城中反而逃脱不得!” 张昭当机立断:“陆忠义你带着主公家眷先行往东面撤去!我率人从西面突围!” 陆康一听,立即就知道张昭打的什么主意,不由愤慨起来:“难道子布以为我是贪生怕死之人吗?” 周瑜大军刚刚前往西面,若是往西跑去,很有可能会被敌军认为是刘邈混在其中,要逃向周瑜大营,故此必然会被围追堵截! 现在张昭要陆康往东,自己往西,显然是要将自己当做诱饵! “非也!朝廷封您为忠义将军,难道现在还有人敢怀疑陆忠义是贪生怕死之人吗?” 张昭指着黑暗中的潮水:“这些人目的明确,就是直奔主公而来!若是真的聚集一处,必然被其一网打尽!” “当今之计,唯有先让他们捉住我,然后给陆忠义和主公争取逃脱的时间!” “那你呢?” 钟山方向的潮水更加汹涌,已经能够让众人感受到其中蕴藏的寒意与杀气。 张昭的袖袍被吹起,而他手指的,正是城外已经开垦完毕,只等着节气一到便能耕耘收获的土地—— “陆忠义应当知道,徐州牧陶谦曾经举荐我为孝廉,只是我并未接受!” “世人要么以为我张昭不过道貌岸然之辈,想要以此博取名声!要么以为我张昭的心思不在治民之事上,算不上对国家有用的人!” “可今日与陆忠义说句实话,吾所求之事,不过百姓不再奔波,能回到吾年少时的大汉盛景!” “大汉煌煌四百年!天下从未有黄巾之乱那样的大事!此事一过,诸侯互相攻伐,百姓流离失所,使得千里无鸡鸣犬吠之声,白骨露于荒野道路之旁!陆忠义比我还要年长许多,别人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陆忠义还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陆康当然知道! 越是年长的人,越知道黄巾之乱前的大汉是什么样子。 虽然中枢早早有党锢之祸那样的事情,但州郡地方到底还算安稳,并不像如今这般慌乱。 世人常常夸赞陆康为能吏,将庐江郡治理的井井有条,但只有陆康自己知道,他所作所为,并不仅仅是为了让百姓安居乐业。 更多的,还是陆康想要用还算平静的庐江郡欺骗自己,自己年少时生活的大汉还在! 可惜随着袁术入主淮南,随着庐江那一捅即破的盛况被打碎,陆康便知道,正如自己已经从一个翩翩少年变成一个连刘邈都打不过的糟老头子一样,这大汉朝也终究回不去自己年少时的平静和强盛。 乱世,终究还是到来。 但可惜,还有太多太多经历过大汉盛世的人并没有对突如其来的乱世做好准备。 正如陆康,如张昭一样,他们都不明白,明明后汉并不像先汉那样,要面对强大的匈奴,与那样一个强盛的草原帝国作战,可为何却还是成了这幅样子。 但现在,张昭似乎是明白了一些。 “各地豪强世家兼并太重,让百姓没有了活路,这才让大汉变成了乱世啊!” “陶谦虽然贵为州牧,但我却并没有从他身上看到解决问题的诚心和能力……可在这里!在主公的“三长”之制和“均田”之制上,我便知道,主公是有诚心解决这个大患的。” “一旦能够解决这个大患,大汉那就还是大汉!即便到了那个时候,或许我张昭已经不在世上,但那又如何呢?” 张昭此时除了平日里就有的威严外,更是多了几分狂态! “能够让大汉盛世降临的,我所听闻的诸侯中,应该只有主公能够做到了!” “若是此时能牺牲一个张昭,能换来有千千万万个张昭的大汉盛世,那我又有什么好畏惧的呢?” 对刘邈的忠诚?有,却不足以让张昭赴死。 对朝廷的气节?有,却更不足以让张昭殉职。 张昭愿意为刘邈去充当诱饵的原因,不过一条,便是他以为刘邈或许能够让大汉盛世重返于世!让自己年少时认识的那个强汉再次降临! “吾去也!” 张昭就要离开的时候,却被陆康一把拉住。 “听说陆忠义向来都是痛快之人,今日怎么这般婆婆妈妈?” 张昭以为陆康还要挽留自己,正待挣扎,陆康却让他转身回头。 “仲山知子布,子布却不知仲山。” “谁告诉子布,仲山在这个时候一定会逃跑呢?” “夜中遇袭,视线不清!凡是常人,必然先行撤退,整备兵马!” “谁告诉子布,仲山就一定是常人了?不信的话,子布自己去看!” 张昭回头,瞳孔顿时一缩! 正奔涌而来的黑浪之后,赫然燃起光亮! 这光亮星星点点,可寒风凛冽,仅仅片刻之后,就已成燎原之势! 本来漆黑一片的钟山,在这一刻全然暴露身形,在烈焰中峥嵘咆哮,好似囚龙就要挣脱而出! 火耀钟山! 这……究竟是谁做的? —————— 刘邈到了冶城,给里面的老师傅介绍什么一种双刃长柄刀。 “就是那种很长!很粗!很猛的刀!能把战马一刀砍断的刀!各位师傅听过没有?” 因为刘邈没有关停女闾,所以瞬间成了底层百姓的好朋友!故此虽然刘邈描述的抽象了些,但有几个见多识广的老师傅还是听出来刘邈要做个什么东西。 “斩马剑那种?不过更长?更粗?更猛?” “对!没错!就是那个东西!斩马用的!师傅你会做?” 其中一名老师傅眼前一亮:“我以前在祖传的图谱上见过一次!应该能打出来!” 刘邈顿时惊奇道:“您祖上就是铁匠不成?” “当然!以前还给诸侯王打造过兵器呢!” “哪位诸侯王?有这样的功绩不应该早早就富贵了吗?看你的样子也不像富贵之家出身啊?” “害!是给吴王刘濞打造的!” “哦~~~难怪呢!” 刘邈蹲在火炉旁,感受着火炉的炙热,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这里反倒是比在家里要舒服,就连头脑也清楚了好多!尤其是听听这些铁匠吹牛撩骚,更是半点困意都没有! 这些人中有说自己祖上是跟着项羽和高祖争天下的!有说自己祖上当年是跟着刘濞干周亚夫的!更有甚者还说自己祖上当年是跟着勾践干吴国的! 刘邈听的乐呵,感情这江东盛产创业集团啊!可惜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丢丢,没干过自家老祖宗! 同时刘邈也再次感慨自己拖着病躯来到冶城的策略没有出错。 那么多个创业集团都失败了,自己要是还不努力,不也得步了这帮前辈的后尘? 就在刘邈沾沾自喜的时候,那声鸣镝声响起! 周泰立即护卫在刘邈身边,而陈武则是迅速去外面探查情况! “主公,当真有敌袭!南面黑压压的一片!” 南面? 南面不是钟山吗?哪来的敌人? 不过刘邈瞬间就想到自己那日与祖郎对峙的时候,也是从山林中忽然神出鬼没的钻出许多人来! 再想到周瑜已经率兵离开,刘邈立即意识到这是哪一招—— “调虎离山调到我刘邈的头上来了?” 刘邈登高眺望,见到钟山深处不断涌出黑浪,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能同时调动这么多山越人,肯定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 “祖郎!我不去管你,你倒敢来太岁头上动土?” 刘邈看那黑浪速度极快,顷刻间就已经淹过来了大半,立即明白了祖郎的决心! “这祖郎,有点东西!” 祖郎能够在纷乱的江东崛起,成为豪帅,显然是真的有本事傍身。 别的不说,单单是这一招侵袭如火,就足以让很多正规出身将领自残形愧! “主公!撤吧!” 周泰和陈武显然没有心情陪着刘邈一块登高望远,同时也没有刘邈那份还能观察祖郎用兵的悠哉,他们只知道敌军怕是很快就能杀到跟前! 刘邈并没有理会周泰,而是继续观看。直到看到那股黑浪在撞开一间粮库之后都没有引起骚乱,便彻底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刚才我就奇怪,哪有人选择夜间奇袭不点灯的,现在看来怕是对方害怕拿起火把之后让我发现他们的动向,从而进行逃跑,这才黑压压的一片压过来!” 若对方点着火把冲过来,就成了刘邈在暗,对方在明,刘邈可以依据对方的动向轻松走位进行闪躲。 可如今对方既然不点火,那刘邈一旦逃窜,必然会因为慌张而弄出光亮,被对方追击! “这虚实之道,却是被祖郎给玩明白了!” 尤其看对方明明是一群匪盗,却打开粮仓而不劫掠,更是让刘邈明白了祖郎的战术! 这个时候,谁逃谁死! 祖郎如今,必然是在暗处,只等光亮一起,便会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豺狼一样紧追不舍! “逃什么逃!对方人多,我们难道人少吗?只要不慌乱,金陵周边十几万户百姓,我就不信他们能找到我刘邈!” 刘邈看着逐渐慌乱的金陵城,又撇了眼远处归于沉寂的钟山,又忽然有些担心自己若不在城内,城内其他人若是起了逃跑的心思被追上了怎么办? “看来,得弄一场大火!” 刘邈重新回到冶城,随后捡起一根烧红的铁棒,叉起一块木炭。 “诸位,如今山越又来劫掠!可愿与我放火烧山?将他们熏死?” 本来这些匠人听到有敌人来攻还有些害怕。 不过看刘邈堂堂一介刺史,又是汉室宗亲都提着通红的铁棍要冲上去,这些个匠人哪里有不跟随的道理? “走!” “老子和火打了一辈子交道,却还真没放火烧过山!这次怎么都该试试?” “就是!老子祖上跟过项羽!跟过刘濞!老子就不信这次跟着刘扬州还能输!” “……” 刘邈记住最后说话那人的相貌,决定回来之后就打发对方去袁术那里…… 点齐人数,总共百人! 刘邈大手一挥,全然忘记了自己还在生病,招呼众人朝山中走去—— “今日,就给祖郎和这些山越表演一趟什么叫做火耀钟山,驱除邪祟!” (本章完) 第103章 真正的作用 第103章 真正的作用 钟山的这把大火,显然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不仅仅是张昭、陆康等人愣在原地,正在暗处死死盯着金陵主城的祖郎也转身茫然的看着来时庇护他们的钟山,不明白怎么就突然起了大火。 “豪帅!怎么办?” 钟山之火,完全打乱了祖郎的计划,甚至于截断了他的退路! 祖郎之所以能够出其不意从钟山方向进攻刘邈,就是因为其麾下的山越之民能够翻山越岭,可以依仗地利! 如今钟山之火,对祖郎而言最要紧的事情已经不是如何捉住刘邈,而是如何将麾下的部众带回群山当中! 熊熊燃烧的钟山?还是静谧如雪的金陵城? 祖郎此时握着短刀的手指愈发用力,片刻就从红润变成苍白—— “不管后面!全力冲击金陵城!” “山火一起,哪里有那么容易熄灭?今日若是不能得到刘邈,等到周瑜、程普那些人回来,我们绝难活命!” 置之死地而后生! 祖郎见后路被断,索性不再去想后路! 或者说,只要能够抓住刘邈,那刘邈就是他们的后路! “点火!” 祖郎也不再隐瞒身形,命令麾下士卒举起火把,渐渐逼近尚未修缮完成的金陵主城! 就在这期间,张昭也已经动员起城内的青壮! 当看到火耀钟山的那一刻,张昭就知道必然是刘邈在其后放火。 这把火是在告诉自己,同时也在告诉金陵百姓—— 他刘邈,不想逃! 既然不逃,那就战! 所谓强汉,永不低头! 连匈奴那样的敌人都不能让大汉屈服,更何况区区山越豪帅! 张昭去动员这些只负责修筑城池,并不负责作战的青壮时,其实已经想好了种种理由。 以大义逼迫,亦或者以钱财诱赏? 不过张昭很快发现,自己的种种理由根本没有派上用场的必要。 一个个之前被任命的三长早就如平时劳役时那样,组织麾下青壮站在一起。 “好不容易开的田,谁也别想抢走!” “就是!那些田刘扬州都答应我们,是属于我们自己的私田,我们怎么能走?” “马上就要春耕,现在逃了,我去什么地方种地?不能种地,我哪来的粮食吃?” “不就是些匪寇吗?和他们拼了!” 众人高呼:“拼了!!!” 张昭在此时才意识到三长制和均田制度的真正威力! 三长制度,虽不为兵卒,但因为其平时劳役就在一处,有严明的上下纪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只要他们拿起武器就是士卒! 均田制度,更是以私田之利,让受到均田的百姓不会和之前的流民一样随意抛弃自己的土地! 毕竟,之前的土地再多再好,那也是官府和地主老爷的,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可现在,这些地可确确实实是他们的!一旦再逃,这好不容易分到的田地可就真的没了! 尤其金陵人口多为北方流民,见识过饥荒下的凄惨,懂得吃不饱肚子是怎样的滋味,故此更是不愿意好不容易盼来的一点念头! 眼瞅着明年开春就能种植粮食,就能获得收成,就能攒下家产,就能娶到媳妇,就能传宗接代,但你他娘现在竟然要毁了这一切? 河北我逃了,关中我逃了,中原我逃了!可现在到了江东,得到了田地,老子再也不逃了! 即便是张昭这般强势的人,看到这些青壮汉子眼中的怒火时也有些发憷。 “主公,这是在豢养猛虎啊!” 张昭都不敢想象,一旦三长、均田制度彻底落实之后,那是不是意味着将来江东任何一个地方,都能拉出来一个这样的队伍? 或者,干脆就是以这些人为士卒,不再募兵,战时为兵,闲时为农,然后再分出军府,令其驻守? 全民皆兵,遍地军府…… 张昭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不过眼下当务之急还是抵御城外的山越,所以张昭立即让自己强行忘记此事,给这些百姓分发武器。 金陵城的城墙还没有建好,但是城中已经有屋舍有了雏形,张昭就让这些民兵以邻长为伍,占据屋舍;再以里长为队,占据一街;最后以党长为行,占据一坊,与贼寇作战! 也就是在这时,张昭发现三长制度下,哪怕这些百姓没有受过训练,但平日里在劳役中的磨合也已经让其能做到纪律严明,可以有效传递自己的命令,与寻常的士卒根本一般无二! “主公啊主公,你还有多少惊喜给我?” 张昭在发现三长制度的妙用后,顿时信心十足! 此战,能赢! …… 祖郎率众冲入金陵主城,还不等他欣喜,便被眼前的场景骇的头皮发麻! 密密麻麻的屋舍中,每处都有汉军的身影! 一旦走入进去,不知道从哪个门窗中就会伸出一柄环首刀狠狠刺入他们的胸膛、腹部,削断他们的手筋、脚筋! 不止如此,祖郎竟然偶尔还能够听到一些破空声! 那样的劲道,显然不是弓箭,而是汉弩! 一想到随时会有汉弩神不知鬼不觉的从眼前这些个小房间内射出,祖郎就有些慌乱,随时盯着那些门窗,踟蹰不前。 “刘邈大军不是走了吗?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应当是百姓?” “放屁!你见过谁家百姓纪律能够这般严明的!” 祖郎不甘的朝北看去。 那里,就是金陵正在建的郡守府,同时也是祖郎心中刘邈所在的地方! 只要能够抵达那个地方,能够拿下刘邈,那大家就能活! 可偏偏,在这短短一两里的地方,却有这样一座大阵! 那些个屋舍明显都是将来寻常百姓的屋舍,一些屋舍的房檐上,甚至还有百姓已经先画上了象征“年年有余”的可爱小鱼……但现在在祖郎的眼中,却成了一头头要噬人的凶兽,令人胆寒! “冲过去!” 祖郎咬牙切齿。 “富贵险中求!刘邈必定就在前面!只要能过了这片绝地,就能拿下刘邈!” 冲! 冲过去! 哪怕会死很多人,也得冲过去! 因为祖郎知道,若是不冲,被周瑜堵住,那死的人只会更多! “冲!” 随着祖郎一声令下,哪怕其中有士卒不愿,却也只能被裹挟着冲入这由一座座房屋组成的绝阵! 汉军藏在屋中,本来就有墙壁可以阻挡,占据优势,又能够以逸待劳,哪怕没有受过训练,却也能造成可观的杀伤! 其中自然有些老实庄稼汉不敢拿刀子捅人,这些个临时客串军中校官的三长也不为难他们:“不敢拿刀子捅,就拿石头扔!” 用刀子是不敢捅人,但如果只是用石头嬉闹般的砸人,那胆子还是有的,而且很大! 刹那间,屋舍的窗口中飞出大量石头,重重砸在外面的敌军身上! 扔石头的动作虽然胡闹,但效果却一点都不胡闹! 有敌军被砸断了骨头,砸伤了眼睛,还有些倒霉的更是被砸到后脑一头栽倒过去,彻底没了生息! “豪帅!” 此时便是祖郎麾下头目都看不下去。 “豪帅!撤吧!这哪里是打仗?这是让他们送死!” 祖郎虽然心都在滴血,却还是咬牙切齿道:“顶住!冲过去!” “只要冲过去找到刘邈,那最后赢的就是我们!” “……” 此时祖郎后方又传来骚动。 今晚的意外实在太多,多到祖郎已经麻木,所以并没有过多理睬。 他现在有且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抓住刘邈! “豪帅!后方……” “别再和我说后方发生了什么!我现在只要刘邈!” 有斥候过来汇报,却被祖郎训斥。 斥候颇有些委屈,不过还是硬着头皮汇报道:“豪帅!身后忽然出现一支兵马,看旗号……好像正是刘邈本人所在!” “不可能!” 祖郎完全失声! 他之所以坚持前进,不惜代价的前进,死了许多人依然还要前进,就是因为他坚信刘邈就在前方! 结果你现在告诉我,刘邈出现在了身后? 那现在死了这么多人的意义何在?所有人前仆后继的意义何在? “必然是刘邈麾下官吏打出他的旗号佯装他在后面!一定是这样!” 祖郎不信,甚至已经瞬间想出理由。 今夜的意外,已经太多太多! 先是火耀钟山,阻断自己退路。 之后就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这样一支队伍,在金陵城中阻击自己。 最后自己好不容易决定破釜沉舟,不惜性命也要去城里捉住刘邈的时候,你竟然告诉我刘邈就在城外? 祖郎不信。 打仗,哪里能有这么多意外! 只是心头一股强烈的不安,还是让他决定去外面看上一眼。 毕竟,当日刘邈在大营侮辱过他,他绝对不会认错刘邈的模样!若是有人假冒,自己必然能够一眼看穿! 可当祖郎出来后,看到果真是刘邈那张令自己感到厌烦的脸,并且就连相伴左右的周泰和陈武都是一模一样的时候,立即两眼一黑,意识陷入空白。 “竟然真的是刘邈?” “那我方才……在城内要儿郎一直送死却是为何?却是为何啊!!!” (本章完) 第104章 身边全是恩人! 第104章 身边全是恩人! 在确认身后之人真的是刘邈后,祖郎那颗脆弱的小心脏,好像瞬间被人捏碎! 拼死一搏,到头来却成了笑话,甚至连前进的方向都是错误,让大量部署白白送死…… 嘲弄! 不,简直就是玩弄! 祖郎再次想到之前与刘邈初遇时,刘邈对自己的羞辱。 两次! 两次的相遇,都是自己完全处于下风! 祖郎不甘的眼睛都要飙出血泪,可他却知道,现在不是和刘邈拼命的时候。 现在不知道刘邈麾下究竟有多少兵马,若是贸然再调转方向冲击后方,大军的动作必然会陷入一瞬间的停滞和混乱! 而这一瞬间的停滞和混乱,在如今腹背受敌的战场上将是致命的! 所以祖郎也顾不得之后的事情,当即下令:“往西撤!往西撤!” 可是祖郎却忘记了一件事情。 刘邈、顾雍、张昭等人之所以选择在金陵筑城,就是因为金陵那天然的地理屏障。 山水相连,固若金汤! 本来是为了抵御外敌的金陵城区,此时却好像一个囚笼将好不容易踏山而来的山越之民困死在了这方寸之地! 眼见前方的淮水阻拦了去路,从主城退出来的祖郎只得是让人去寻浅滩浮水而过。 不过后方逐渐逼近的几道人影,却是连这点时间都没有留给祖郎。 周泰、陈武各领身边数骑,好似犁地一样在敌军中横扫个来货,犹如进入无人之地,竟然只凭着几名骑兵就驱赶着此时已经六神无主的溃兵往淮水中冲去。 后面的溃兵来势汹汹,已经完全失了秩序,将前面的士卒尽数挤入淮水当中,淹死无数,令淮水几近断流! 祖郎也被后方的士卒推入水中,好在奋力挣扎之下,竟然从挤满了尸体的河水中浮了起来。 天气寒冷,身上又有甲胄,祖郎手脚已经无力,更是分不出哪边是河东,哪边是河西,只是尽力躲避仍旧源源不断从河边掉下来的溃兵,奋力往岸上游去。 就在祖郎体力不支的时候,一只大手忽然伸到了祖郎面前,祖郎都来不及细看,立即欣喜的抓住那双手,拼尽全力往上方一蹬,让身体从水中挣脱而出! “多谢……嗯?” 祖郎这时才发现,拉自己上来的那条手臂,并不是山越人常见的布满文身的臂,反而是由鱼鳞小甲编制成的汉人将军铠! 心下一惊,祖郎猛然抬头,却看到了周泰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庞。 “豪帅就这么着急想见我家主公吗?” 祖郎脸色铁青,这才明白过来,因为刚才场面太乱,他竟然游错了方向,重新回到了河东! “哈哈哈哈!绑了!” 周泰令人将祖郎身上的甲胄脱下来,绑成一团,随即就像和提只小鸡仔一样扔到马上,策马朝刘邈的方向赶去! 刘邈此时也骑马进入到主城中,与张昭等人汇合。 刘邈见到张昭后,明显有意躲着他,生怕张昭将他怒骂一顿。 张昭见到后,直接上前拉住鞍勒,亲自为刘邈牵马往城中走去,让沿途百姓都能看到刘邈。 刘邈见张昭如此,便知道自己又躲过了一顿痛骂,不由开心的俯下身去,贴在马背上朝张昭问道:“张公还会说我没有人君的做派吗?” 张昭知道刘邈是在为早上的事情找回面子,可他却无力反驳。 毕竟,按照今晚的情况,若是刘邈还在这金陵主城中,没有火耀钟山之举,说不定真的就能被祖郎得手。 倘若按照结果来论,刘邈自然没有什么过错。 不过张昭也不是那般容易妥协的主:“主公似人君,臣子却不似臣子!主公前往冶城,周泰竟然不加以阻止,将消息通知我等,却不是人臣之道!臣请斩周泰!” “行!” 张昭错愕的是,刘邈这次竟然爽快的答应! “不过要斩等会张公你亲自去斩!我给你和他一人一柄短刃丢到屋中,看你能不能斩了他!如何?哈哈哈哈哈!” 张昭这才知道刘邈是在调戏自己,立即吹胡子瞪眼:“好!主公等会就给我一柄刀,看我斩不斩得了周幼平!” 刘邈的笑声戛然而止,多少有些悻悻。 这张昭怎么一点都不识逗呢……无趣! 刘邈回到府中,安抚了官吏女眷,就要陆康、陈瑀、顾雍、张昭四人持自己符节前往金陵四周安抚百姓,收拢溃兵。 “若是能抓住祖郎自然最好,可若抓不住,也不要强求,当务之急还是令昨夜受惊的百姓安定下来,不要令其惊慌。” 刘邈话还没说完,周泰就兴冲冲的跑了进来,将肩上扛着的战利品重重往地上一砸:“主公!看看这是谁?” “呦~~~” 刘邈看到祖郎,也显得颇为惊喜! “这不是豪帅吗?上次走得急没来得及问候,今日总算是能好好聊聊了!” 刘邈蹲下身来,看着地上不断挣扎的祖郎,仿佛老朋友寒暄那样问了一句:“豪帅吃了吗?” “刘邈!休要辱我!!!” 祖郎虽然不愿意趴在地上仰视刘邈,但还是努力将自己脖子抬起—— “刘邈!是爷们就给我个痛快的!我祖郎好歹也算一方人物!麾下数万,凭什么要受你侮辱?” “谁侮辱你了?我记得上次主动要和我聊天的可是你,今日我好好和你聊,你怎么还不乐意了?” 刘邈无语的摇头,起身绕着祖郎转了一圈,这好似打量牲口的举动再次让祖郎勃然大怒! “刘邈!杀了我!” “别急,后将军管我要你的项上人头,我肯定会给他送去的。” 刘邈只是好奇:“让周昕起兵,然后你突袭金陵的调虎离山之计,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刘邈!你连兵法虚实之道都不懂吗?” “不懂。” 刘邈非常诚实。 “实话和你说,我基本没领兵作战过,所以都算不上知兵之人,更不懂得什么虚实之道。” 祖郎愤慨的抬起头,以为刘邈又在羞辱自己! 可当看到刘邈那清澈的眼神后,祖郎的谩骂又堵在自己喉咙里。 刘邈……难道真不知兵? 而一个不知兵的人,胡乱指挥还能将自己给击败? 祖郎胸口一闷,喉咙一甜,气血翻涌。 奇耻大辱! 刘邈自始至终都没有羞辱祖郎,可所行所做,却比故意羞辱还要令祖郎恶心百倍! “你……大爷的贼老天!” 祖郎骂完这一句,一口鲜血喷出,随即便瞪大双眼直挺挺砸在地上。 不是…… 刘邈本以为祖郎是在演自己,可当他看到祖郎的眼睛鼻腔中都流出鲜血,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是,这就气死了?我还什么都没有做啊!” 刘邈惋惜的摇摇头,他还真心想就山越问题与祖郎交换意见呢,结果就这? “幼平,将其首级割下,连同冶城最开始锻打的两柄宿铁刀一并给后将军送去。” 刘邈又嘱咐周泰:“写信的事情还是我来,不需要别人代写,毕竟别人怕是写不出来我那种味道!” “喏!” 折腾到天明,陆康、陈瑀、顾雍、张昭四人才安抚好百姓回来复命。 昨晚祖郎部率众前来,确实破坏了不少刚刚开垦好的田地与刚刚挖好的水渠,便是一些民居也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失,好在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眼下距离春耕还有一段时间,完全能够修复完全。 倒是因为昨夜场面太过混乱,不少跟随祖郎前来的山越之民都掉入淮水中活活被淹死、踩死,导致淮水一些水浅的地方都被堵死,还要专门调人前去疏通。 此外,主城的民居附近也留下大量尸体,需要及时掩埋,免得传染疾病。 而最后经过统计,即便经历了大规模的减员,被俘获的山越之民依旧有足足一万余众! 这一万余众,可都不是普通山越之民,而是山越的青壮! 换句话说,就是其背后,很有可能是三万户甚至更多的山越家庭! 再算上那些战死、淹死、烧死、踩死的青壮,此一战,就让足足五万户山越家庭没有了维持生活的资本! 既然不能生活,那五万户的妇孺老小,难道还会在山中饿死吗? 等待他们的,必然是走出大山,重事农桑! 故此,此战最大的收获,并不是击溃了祖郎这个占据半边丹阳的豪帅,而是那些失去了青壮的山越家庭! “此役之后,丹阳能免受山越侵扰!” 平日里这些山越哪里能这样集中作战? 那一个个见到汉军后跑的比兔子都快,滋溜一下就跑到山里没有了踪迹,何时能打出这样的歼灭战? 要不是祖郎想玩一把大的,只怕刘邈想要彻底解决丹阳境内的山越问题少说也要三年! 一念之差,便节省了刘邈三年之功,并且为刘邈节省了大量人力物力,刘邈又怎能不感动呢? 所以当刘邈看到祖郎那颗被腌渍好的头颅后顿时感慨:“我刘邈一路走来,身边没有敌人,有的只有恩人啊!” “来人!备墨!我要给后将军写信!我刘邈可不是那种忘本之人!不会因为有了小恩人而忘记大恩人啊!” (本章完) 第105章 威震江东! 第105章 威震江东! 另一边。 率军出征的周瑜在得知金陵遇袭时,已经到了中午。 周瑜大惊,本欲领兵回援,不过刘邈的手书已经先一步到来,与之一起送来的,还有祖郎的甲胄。 “金陵已定,公瑾勿忧。击破周昕,全取丹阳!” 周瑜一时心中安定,不再思索身后之事,全力往宛陵方向攻去! 第一日,夺芜湖。 第二日,破泾县。 第三日,取歙县。 第四日,便从北、西、南三个方向合计两万大军包围了作为丹阳郡治的宛陵! 周昕听说老巢被围,心中大骇,立即从溧阳回撤,要去救援。 可途中行到南漪湖北岸的时候,忽然有军队自湖面杀出!正是周瑜猜到周昕会领兵回援特意让蒋钦在此处设下的伏兵。 蒋钦忽然杀出,让周昕麾下大乱,丢下不少旗帜辎重,都被蒋钦缴获。 而蒋钦见周昕朝着东面逃去,也不追逐,只是带上这些旗帜一路往西,与周瑜等人汇合,并将这些旗帜展示给宛陵的守军。 宛陵守将一看四面围城,蒋钦手中更是有周昕麾下的军旗,自知无能抵抗,便率军投降。 如此,除了最南面的於潜、故鄣二县外,丹阳已经尽入刘邈之手! 而对于这两个县,周瑜也早有安排。 等到周昕兵败,一路往东逃亡到於潜时,才发现临近的故鄣已经被周瑜提前派来的朱治给占去! 朱治见到周昕退入於潜,立即知道周瑜之前的计策已经尽数生效,现在所差的,就是自己这一环! 朱治领麾下两千余名士卒来到於潜城下,朝着城中大喊:“大明(周昕表字)您是江东人人敬仰的名士,何必要让自己变得这么狼狈呢?” “现在主公奉命统领扬州,令百姓休养生息,您为什么要忤逆民意,逆天而行呢?” “倘若您现在投降,主公必然能够以礼相待!” 周昕只是痛斥:“刘邈身为汉室宗亲,却委身侍奉袁术那样的汉贼!凭什么要我去侍奉他呢?” 朱治见周昕还想负隅抵抗,立即反驳道:“倘若袁术是汉贼,那他的兄长,随意夺去冀州,将愿冀州牧韩馥逼死的袁绍又是什么呢?” 周昕一时哑然,而朱治见他丝毫没有投诚的心思,也不再废话,充满了老一辈将士的果敢,直接下令攻城! 周昕眼见大势已去,就立即丢下部曲骑马往南面的会稽郡逃去,没入江河之中。 当祖郎和周昕战败的消息传开,江东一时震动! 周昕身为大儒陈蕃的学生,担任丹阳太守已经有数年之久,可竟然会战败的这么快? 要知道,从刘邈正式渡江以来,不过才过了一个冬天,也就是三个月的时间! 而就在这三个月的时间内,刘邈竟然直接横扫周昕,令其不得不投奔会稽? 如果说击败周昕仅仅是震惊,那刘邈击败祖郎的消息,就已经令人怀疑了。 祖郎相比于周昕,更是名震江东的豪帅!麾下士卒数万,横行三吴之地,便是周围两千石的郡守也只能以礼相待,不敢有丝毫不敬。 尤其是祖郎善于用兵,为人狡诈,仿佛一条毒蛇藏匿于群山之间,常人完全不能寻觅其踪迹……可就是这样一位豪帅,就这么死在了刘邈之手? 江东名士皆不愿相信。 之前大家都听过刘邈的名声,不过是个好美妇、见财眼看的荒莺使君,怎么这才几天,就变的这般生猛? 若是袁术能打出这样的战绩,众人大致都能信服,可区区一个刘邈打出这样的战绩,不免让众人怀疑,于是乎就有人认为—— “击败周昕,是周瑜、程普这些将领的功劳。杀死祖郎,是张昭、顾雍这些能吏的计策!怎么能够全部归功于刘邈身上呢?” 刘邈不过一个“好美妇”、连跳舞都不会的纨绔宗室,但周瑜、程普、张昭、顾雍这些人却早已名声在外!刘邈能打出这样的战绩,其实还是沾了手下官吏的光啊! 这个说法立即在三吴之地流行开来,并迅速得到大家一致的认可! 不过嚼舌头归嚼舌头,这些人还是在年关将近的时候给刘邈送上礼物。 吴郡太守许贡、豪帅严白虎更是首当其冲,直接送来金银无数,以示顺从。 刘邈对这些礼物却并不过问,只是让陈瑀整理之后,原封不动的给袁术送去,无非就是将署名改成了自己,拿别人的东西办自己的事。 陈瑀有些不舍:“仲山,全给了?” “呦!这个时候心疼了?你当时将整个寿春府库丢给袁术的时候,我可没见你这么心疼过!” 刘邈看了一眼礼物清单,确定还算丰富奢华之后,就让陈瑀尽快连着祖郎头颅还有两柄原味宿铁刀给袁术送去。 陈瑀见刘邈说话这么冲,赶忙化作刘邈肚子里的蛔虫:“仲山,你是不是听人将平定丹阳的功劳都算在公瑾头上有些生气了?” “当然!” 刘邈一想到那些谣言,就立即咬牙切齿! 陈瑀安慰道:“不过些俗人的愚见,仲山你不必和他们见识!我们大家都知道,仲山你还是有很多优点的,比如,比如……” 陈瑀想了半天也没憋出个屁来,最后只能说:“比如仲山你身体还挺不错的,生着病还能打赢胜仗,厉害!” “滚蛋!谁为这事生气了!而且我身体好这话从我几个夫人嘴里说出来都挺不错的,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恶心?” 刘邈拍着桌子:“什么都是公瑾、张公他们的功劳!该死!究竟是哪个混蛋说出来的这话!” 陈瑀奇怪道:“仲山不是说没有因为这事生气吗?难不成仲山还真想和公瑾他们抢功不成?” “抢什么功!” 刘邈终于说出让自己气愤的点来—— “我能这么短时间内平定丹阳,驱周昕,斩祖郎,不都是沾了后将军的光吗?他们这般传谣言,有将后将军放在眼中吗?嗯?” 陈瑀盯着刘邈,随即突然不屑的“哼”了一声。 “你“哼”什么?” “仲山,现在就咱俩,袁术不在这里,你演这么像没人看!” “哦。” 刘邈表情这才和善起来,不过嘴里还是骂骂咧咧:“我本来都为战事进行的这么顺利找好理由了,现在又突然出现这样的谣言,那我之前给袁术的信不是作废了还要重写?” 陈瑀顿时纳闷:“为何要重写?” “废话!若是后将军知道公瑾、张公这么厉害,问我要人,你说我交还是不交?”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第一个被摘掉的桃子,往往是最大的那一个!要是真将周瑜他们吹的神乎其神,袁术要将他们征召回淮南怎么办? 陈瑀这才恍然大悟,不过他非但没有理解刘邈,还笑道:“放心,袁术不是夺人所好的那种人!你看我来你这里这么久了,袁术有提及过让你将我交出去的事情吗?” “你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你废物!” “……” 陈瑀走了,顺便带走了刘邈一半的郁闷~~~ 果然,只要让别人心情不好,那自己的心情就会好上许多! 刘邈重新拾笔,又找了张白绢,组织语言,给袁术写信—— 【如同太阳一般伟大的后将军术,您近来的身体好吗?吃饭吃的好吗?睡觉睡的好吗?生活还算恬静吗?如今又是一年新春将至,每天都牵挂着您的刘邈在这里衷心祝愿您的安康啊!】 【这样盛大的节日,我本应该亲自前往寿春,站在您的面前,像董贤侍奉天子那样侍奉您,但因为江东发生的一些事情,导致我如今身受重伤,不能在您的身边聆听您的教诲。】 【之前祖郎侮辱您,我生气的连饭都吃不下,日夜思索着如何能够惩戒这个侮辱您的匪寇。为此我不惜调动大军前去围剿他,却被他偷偷从山上袭击,几乎身死!当时祖郎的刀已经砍死了我的马匹,我自知没有战胜他的希望,于是就向您的方向行礼以作道别。谁知此时您所在的方向竟然降落下来一团天火,点燃了钟山,让群寇震惊!又有淮水水神出现,我问祂您为什么会到这里,他说是帝舜派他来此协助自己的后裔,之后就有漫天的大水淹没群寇,这样才让我战胜杀死了祖郎啊!】 【后来我从天火坠落的地方发现了一大块从未见过的神铁,就将其打造成两柄神兵献给后将军。丹阳太守周昕听说此事后运用风角之术观看云象,说是有龙一样的云气就在北面,不敢抵抗,于是才前往了会稽啊!】 【……】 当韩胤在寿春宫室内念出这封信的时候,群臣鸦雀无声…… 长史杨弘、主簿阎象,皆是面面相觑。 纪灵、张勋、桥蕤这样的大将瞠目结舌。 就连经验丰富,正在演奏音乐的乐师在听到这封信的内容后,都有了短暂的慌乱,弹错了几个音符。 袁术喉结更是上下抖动:“这……当真是仲山写来的信?” “千真万确。” 与其他人不同。 已经是第二次见识到刘邈信件的韩胤立即在这新春之会上朝袁术道喜—— “仲山能这么短时间内杀死祖郎,驱逐周昕,占据丹阳,这都是后将军您的功劳啊!” 又是天火,又是水神,又是神兵! 这些难道都是人力可以乞及的东西吗? 而韩胤也一并献上刘邈送来的两柄宿铁刀,呈给袁术。 袁术年少时曾仰慕游侠,对刀剑一类的东西最是熟悉不过,所以在刚刚接过刀的刹那,袁术就敢肯定这两柄刀果真是难得一见的神兵! 袁术将其放在自己胳膊上,轻轻一划,赫然就有汗毛从胳膊上脱落! 而且其手感轻巧,刀柄也提前被刘邈镶嵌上了华贵的宝石,更是让袁术喜好! “好神兵!” 就是不知怎的,袁术总能从这两柄刀上闻出一股若有若无的异香,沁人心脾! “仲山,竟然经历了这么凶险的事情吗?” 袁术依依不舍的放下宿铁刀,终于想起关怀刘邈。 “是啊!” 尤其当韩胤看到祖郎首级的时候,心中更是充满畅快,对刘邈愈发维护! “仲山这一次,为了后将军,险些就丢了性命,如今只能是在家中静养啊!” 袁术微微点头,眉宇中也露出了担忧:“仲山此次,确实凶险!” “他为了我收复丹阳,除掉祖郎,驱赶周昕,还收到了重伤,这让我的心思怎么能安定呢?” “韩卿明日速去江东一趟,替我看望仲山。” “喏!” 袁术好像又想到什么,于是将韩胤将刘邈的信件要过来放在掌心观看。 “果然,仲山在信中说连自己的战马都被祖郎砍杀,尽忠到这个份上,只怕楚国的申包胥也远远不及吧?” “韩卿再给仲山送去些战马……对了,之前有人献上一匹神驹,名叫快航,也一并给仲山送去。” “喏!” “主公且慢!” 主簿阎象再次站出来制止,甚至都有些急切。 “战马乃是军中紧要之物!尤其是淮南本就缺马,主公怎么能够随意将战马予人呢?” 韩胤见又是阎象来阻挠自己给好兄弟刘邈赠送礼物的机会,不由生气道:“什么叫随意予人?难道仲山为后将军险些赴死,却不能得到任何奖赏吗?倘若流传出去,让人怎么看待后将军呢?” “而且仲山对后将军的忠心难道还能被质疑吗?那淮水水神说自己是奉了帝舜的命令来帮助自己的后裔,众所周知刘姓始于帝尧,而非帝舜!故此这水神真正要来帮助的人是谁难道还不明显吗?” 袁氏始陈国,而陈国始于帝舜! 话已至此,那帝舜后裔,指的自然就是袁术! 而袁术不知着怎的,也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 “前些日子睡觉时,我确实梦到一团天火往南面而去,又梦到一重瞳华服之人与我谈话。” 重瞳! 有史以来不过仓颉、虞舜、重耳、项羽四人而已! 而袁术现在说出这样的话,显然不可能是暗示众人是仓颉或者项羽想和他唠嗑。 袁术真正想借此事表达的是—— 吾袁术,真有天命! (本章完) 第106章 摘桃子? 第106章 摘桃子? 梦有天火,游于重瞳。 天降神兵,再来一个之前的鱼腹藏玺。 这么多的祥瑞,这么多的异象,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他袁术身怀天命吗? 袁术胸腔中那颗本来就滚烫的心,在刘邈的挑逗下变得愈发炙热。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袁术现在,还在等,等一个时机,能够让他一步登天,化为真龙,翱翔天际!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重要。 袁术自信,连孙坚这样的猛虎都能被自己驯服,更何况刘邈这样一个枝招展的蝴蝶呢? 难不成,他刘邈还想效仿光武帝,成就一番事业不成? 袁术思定,摆手便让阎象退下。 “仲山忠心耿耿,始终为我作战。我就是赏赐给他什么,他也是用这些东西为我作战,难道不是吗?” 不过袁术也不是全无防备。 “之前仲山随意任命张昭为扬州别驾。张子布毕竟乃是名士,仲山能够征召他其实也没什么过错,可却连知会都没有知会一声,这显然是不应该的事情。” “如今仲山既然驱逐了周昕,那这丹阳太守之位就空了出来,诸位以为谁能当此大任呢?” 长史杨弘抢先一步上前:“琅琊人刘勋,善文赋,有武略,可为丹阳太守!” “善!” 袁术听到这个人选后立即笑道:“刘勋与仲山都是琅琊人,两人的合作,应该能够做到亲密无间吧?” ……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刘邈轻快的哼唱着刚才出城时听到的不知名小曲,手指敲击在车架上打着拍子。 前方驾车的周泰回头:“今日是有什么喜事不成?看主公心情倒是不错!” “哈哈!最近的喜事难道还少吗?” 刘邈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些得意。 随着周昕与祖郎的落败,刘邈已经掌控了丹阳全郡! 这个时间点不早也不晚,刚好是春耕前后! 在春耕前结束战事,让百姓能够休养生息,安安稳稳的渡过一段安宁的日子,这怎么又不算喜事呢? 尤其是随着大量人口的涌入以及大量荒田的开垦,可以预想到今年必然是个丰年! 丰年一到,府库充盈,那平定江东的时间也就指日可待了! 更不用说刘邈今天确实是有好事!天大的好事! “韩胤今日要来!哈哈!也不知他给我又带了些什么东西,当真期待!” 刘邈哼着小曲,看山清水秀,看天高地远,对此行也愈发期待起来! 当刘邈抵达渡口的时候,韩胤已经先行抵达,并且熟能生巧的开始组织人手卸货。 见到刘邈到来,韩胤热切的上前:“仲山不是重伤吗?怎么还来这里吹风?” “这不是听闻兄长来了吗?兄长既然来到江东,我哪里有不接待的道理呢?” 刘邈握住韩胤的手,双眼却不自觉的看向渡口处的船只。 从那些船只上下来的庞然巨物,不是战马还能是什么? 刘邈明知故问道:“这怎么还能有马呢?” “自然是后将军听你这次作战凶险,专门让我给你送来一批战马,组建骑兵,以后在战场上不说能够奋勇杀敌,至少跑的时候能跑掉不是?” 韩胤又附耳悄悄与刘邈说道:“多谢仲山为我除掉祖郎!你放心,这次的战马都是我精挑细选的,虽然只有五百匹,但保准都是好马!” 五百匹! 刘邈现在整个军中的战马才五百匹! 袁术送来的这匹战马,是直接将自己麾下骑兵编制扩充了一倍啊!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刘邈赶紧搂住韩胤的腰:“兄长,走!我早已备好酒肉,就等着为你洗风接尘!” “仲山慢些!这次后将军还专门给你送来一匹神驹,名曰快航!你且先来试试!” 同时韩胤也放下刘邈的胳膊,不敢与刘邈太过亲近。 “此外,还要给你介绍一个人。” “哦?何人?” 刘邈抬眼望去,却不知道韩胤说的是谁。 就在刘邈张望之际,身旁已经走出一膀大腰圆的男子。 此人操着一口青徐口音,与刘邈行礼:“琅琊刘勋刘子台,见过刘扬州。” 琅琊人?还姓刘? 刘邈此时只以为刘勋是韩胤的友人,所以对其态度和善:“子台难道也是琅琊孝王之后吗?” “然也。” 好嘛!竟然真的是个汉室宗亲,而且与自己同宗? 不过刘邈丝毫不慌,毕竟自己才是大宗,自己以前没有听过刘勋的名声,他必然只是小宗。若要见礼,也是刘勋朝着刘邈见礼。 可刘勋下一句话就让刘邈眼皮跳动了一下—— “后将军命我为丹阳太守,以后怕是要多叨扰刘扬州了。” 刘邈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丹阳太守? 老子不是刚打下丹阳吗?哪里来的太守? 合着刚打下丹阳,连屁股都没有坐热,就要将位子拱手让人? 而周泰、陈武也听到了刘勋的话,顿时圆目怒视,颇有种将刘勋丢到长江里去喂鱼的架势! 刘邈也明白袁术派遣刘勋前来的目的必然是要摘桃子,不过异样却是一闪而过,随即就面色如常,笑着应对。 “原来如此!竟然是后将军指派的丹阳太守?有子台辅佐,想必我们很快就能为后将军攻下江东吧?” 韩胤一开始还以为刘邈会对刘勋的到来不满,此时看到刘邈对刘勋的态度不错,也是放下心来笑道:“正是如此!若二位精诚合作,区区江东又算得了什么呢?” 而刘勋却反倒是皱起眉头,诧异的问道:“刘扬州为何以为我是来辅佐你的呢?” “你虽然是扬州牧,但是丹阳的军政之事必然是交予我来管理。你只需要统率军队,尽快镇压周围宵小,讨平江东便可,难道不是这样吗?” 给脸不要脸! 刘邈微微眯起眼睛,虽然已经有些不悦,但为了照顾韩胤的颜面,还是说道:“管理一郡之地,仅凭一人是做不到的,子台总要慢慢募集人手才是。” “不用。” 刘勋根本没有理会刘邈,自顾自走向码头:“此番前来,我已带上门客数百,有这些人在,难道还不能管理区区一郡之地吗?” 刘邈这才发现,韩胤带来的船只只有一半是用来运载战马,另外一半竟然全都是刘勋的门客! 好家伙,这是真的来接收老子刚刚打下的丹阳郡了不成? 刘邈立即看向周泰腰间,而周泰更是立即会意,站在刘邈身后问道:“主公,要我砍了他吗?” “这刀是新换的宿铁刀!快的很!主公要看看吗?” 周泰显然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展示自己的新兵器,不过刘邈思索了一番,还是摇头道:“暂时不用。” 刘邈看向刘勋身后的那些门客,个个百懒千慵,甚至有的门客身边还养着几个仆僮,也就放心下来。 忽然间,刘邈眼前一亮! 一艘明显更加奢华的舰船放下雕船板,便见一袭月白纨素自珠帘后飘出,却是一名扎着云鬓斜绾堕马髻的美妇! 那美妇看着岁数不过三十一二,与孙坚遗孀吴氏相差不大,身形丰腴,船只每颠簸一下,就能掀起惊涛骇浪,堪称尤物! 而在其身后还跟着一个更加年轻,穿着好似只雀儿的妇人,一下船便往刘勋这里跑来站在他身边叽叽歪歪不知在说些什么。那美妇却是两眼不屑,与这对人离得远远的立于一旁。 “韩兄,那两人是谁?” “哦,是王氏与司马氏。” 韩胤指着刚开始下船的那名丰腴美妇:“其为刘勋正妻,乃是王氏,另一名是刘勋新娶的小妾,是司马……等等!” 韩胤忽然惊恐起来:“仲山你要做什么?” “什么叫我要做什么?” 韩胤紧张道:“我知道仲山你好美妇,可是她二人都是他人之妻妾,你不能……” “韩兄把我当什么人了?” 刘邈满脸严肃:“我虽然好美妇,却是有原则的好美妇!” “这个原则就是坚决不碰有夫之妇!韩兄你明白了吗?” 韩胤头上的冷汗这才消散,有些后怕的擦了擦:“仲山方才真是笑死我了,我还以为是仲山看上了那王氏和司马氏呢!呼~~~” “看兄长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在想,那王氏年龄稍大,应该才是正妻,怎么刘勋却与她不亲。反而是和司马氏这个小妾亲近呢?” 韩胤见刘邈眼中真的没有对两女的渴望,这才放下心来,细细和刘邈讲解其中缘故。 “男人嘛!谁不喜欢小的?娇的?尤其我听说那王氏性格刚强,常常约束刘勋。时间长了这刘勋估计也烦了,就养了个小的,行宠妾灭妻之举……依我看,那王氏被休了不过早晚的事情!” 原来如此~ 刘邈在又看了几眼以示尊重后,就将刘勋迎入金陵主城中。 不出意外。 当众人知道刘勋竟然是袁术派来的丹阳太守后,立即沸腾! 除了在外负责戍守的程普、韩当、朱治等人,几乎所有人都候在刘邈门前! 等一见到刘邈,众人一并上前:“主公!” “只要主公一声令下,我等立即就为主公斩杀此獠!” (本章完) 第107章 咱两才是一伙的! 第107章 咱两才是一伙的! “真的?” “主公难道是在质疑我们吗?” “好!” 刘邈指着蹦跶的最欢的陈瑀:“你!去把刘勋干掉!” “我?” 陈瑀左右张望,见众人眼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心一横:“好!我去干掉刘勋!” “让你去你还真去?你那手是握笔的,提得动刀吗?” 刘邈没想到连陈瑀这样的老实人都喊打喊杀了,便也知道众人对刘勋的到来有多么抗拒。 不过…… “刘勋能杀吗?嗯?” 刘邈询问鲁肃:“子敬,现在杀了刘勋,会有什么后果?” 鲁肃根本不需要思考的时间,立即脱口而出:“那必然是和袁术彻底决裂!”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刘勋就是袁术派来摘桃子的。 要是杀了刘勋,那几乎就是和袁术撕破脸皮,将要正面与之为敌! 刘邈又问周瑜:“公瑾,袁术若来攻,你能战胜他吗?” “可!” 斩钉截铁的答复。 “好。” 刘邈又问出第二个问题:“倘若袁术联合许贡、严白虎等人一起来攻,你有信心保全丹阳吗?” 这下周瑜有些迟疑,却还是点头:“两面作战,虽为大忌,但仰仗地利,依旧能守住!” “好。” 刘邈又问了第三个问题:“公瑾你能一边抵抗袁术,一边派士卒横扫江东,并在这期间保证民力不损,士卒不疲吗?” 周瑜哑然。 一边在长江沿岸囤积重兵防范袁术,一边还要横扫江东,一边还要保全民力,别说是周瑜,就是把姜子牙他老人家请到这里都不可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这不就对了?” “现在与袁术撕破脸皮,固然是不惧于他,可必然会耽搁我们自己的大业。” “如今大争之世,一步慢,步步慢。难不成等到袁绍击败公孙瓒统一河北,曹操攻占徐州威震中原的时候,我们还是要在这丹阳一郡之地与袁术纠缠不清吗?” “再说……” 刘邈笑道:“袁术这次又送来了五百匹战马!这样的利好,若是离开袁术,还能够得到吗?” “不过一个刘勋而已,诸位稍安勿躁,不必理会。” 见众人还是不满,刘邈干脆厉声喝退他们,使得他们肚中都憋着一股子火气! 而留下来的,只有陆康、陈瑀、周瑜、鲁肃、张昭、顾雍寥寥数人。 “你们怎么不走?我在前堂设置了晚宴招待刘勋,你们若是不去,万一被他记恨可就不好了!” “呵。” 陆康资历最老:“我好歹是朝廷加封的忠义将军,与九卿同列,一个丹阳太守而已,难道怕他不成?” 陈瑀:“家父陈球。” 周瑜:“吾乃武将!” 鲁肃:“我是主公内臣,刘勋与我何干?” 张昭、顾雍倒是没有说话,不过眉宇间显然是对刘勋不屑,只是看着刘邈。 “再说,别人不知道仲山,我们还不知道仲山吗?” 陈瑀靠近刘邈,与刘邈挨着坐到一起。 “仲山,你真的甘心刘勋将丹阳给夺了?你和我们交个底,是不是早就想好怎么杀死刘勋了?是等会宴会的时候摔杯为号,然后冲出一群刀斧手将刘勋砍成烂泥?还是在他杯中下药,将他直接毒死?又或者带他去爬山,然后将他推下伪装成失足坠亡?” “……” 刘邈纳闷的看着陈瑀,头一次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文人的心都是黑的! “得了!真把袁术当傻子呢?” 刘勋那么多个门客跟随,哪里是能轻易暗杀的主? 而且袁术既然能将刘勋派来,明显就带着监视刘邈等人的信号,若是刘勋死了大不了再换个人来,难不成之后刘邈还要将其弄死不成? “尔等安心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便是,没必要与刘勋火拼。” 刘邈安顿几人:“眼下正是春耕的时候,不能因为我们与袁术,与刘勋的事情而影响百姓,所以政务照旧,不能懈怠。” “张公也是,金陵城邑各处的修建于民有利,不能因为刘勋突然的到来就耽误了大事。” “公瑾继续操练新兵,子敬在冶城多多敦促兵器、甲胄的打造,确保能跟的上扩军的速度,要使得武库充盈,为将来的战事做好准备,明白了吗?” 刘邈的话总结来说就五个字——什么都不做! 陈瑀焦急起来:“仲山,你让我们这样,不是白白为刘勋做了嫁衣吗?” “与民利好的事情,哪里有谁为谁做嫁衣的说法?” 陈瑀不信,总觉得其中有诈! 突然眼睛一转,陈瑀趴上来问道:“仲山是不是早就想到什么法子对付刘勋了?以你的性子,肯定不是这么温吞的主!说说!说说!” “我说实话,你怎么就不信呢?” 刘邈抖开贴在身上的陈瑀,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 “自渡江以来,我就没有清闲过!正好我之前给袁术写信说我重伤不能动弹,既然如此倒不如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一番!” 没有清闲过? 这话说的连陆康都听不下去! 行军打仗,一直都是周瑜在统领。 后勤调动,一般也是鲁肃在筹划。 内务政事,大半负担也都落在顾雍、张昭他们身上。 陆康平日里就没少见刘邈在院子里偷懒,结果现在竟然说自己没有清闲过? 陆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最先冲了出去。 而周瑜在看到陆康出去后,也是立即追上。 “陆忠义要做什么去?” “还能去做什么?如今袁术都将屠刀伸过来了,难道还要引颈受戮不成?” 周瑜见陆康气愤,就知道他老人家多半真信了刘邈的话…… “陆忠义难道以为,主公真的会因为惧怕袁术而不敢杀刘勋吗?”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周瑜却摇头。 “倘若真是如此,主公又何必辛苦渡江,颁布制度,与百姓休养生息呢?” “主公如此,虽然确实有不想与袁术立即撕破脸皮的意图,可究其原因,还是不想在春耕这个节骨眼上,因为自己与袁术之间的矛盾,因为自己与刘勋之间的争斗而耽误了大事,这才嘱咐我们都当做无事发生,安心完成自己的本职啊!” 方才刘邈的那番话,听起来确实有示弱之嫌,所以也不怪陆康这般愤慨。 不过周瑜明显领会了刘邈的深意。 刘邈,是想要将与刘勋的争斗尽可能控制在一个小的范围,甚至尽可能控制在他们两人之间,而不去影响丹阳的官吏,不去影响丹阳的百姓,不让丹阳郡的实力因为这种事情而受损! 陆康这才明白刘邈的心思,一时有些欣慰,却也带着些惭愧:“若仲山有此顾虑,直接与我们明说就是,何必遮掩?” 周瑜奇怪:“方才主公不是说了吗?难道不是陆忠义以为主公说的是推脱之词吗?” 陆康:“……” 咳嗽了几声,自动略过这个有些尴尬的话题,陆康问起周瑜:“那也不能让刘勋一直待在丹阳不是?他这样的人我最是了解不过!做件好事能难为死他,可做件坏事却是手拿把掐!公瑾难道不这么认为吗?” 周瑜微笑:“主公方才不是说了,最近要静养吗?这不就是在为驱逐刘勋思考计策吗?陆忠义勿虑也!” 陆康诧异,难不成真是这样? …… 而刘邈之前与众人说的那番话,很快就被刘勋的门客打探清楚并上报给了刘勋,刘勋在知道后,也是讪笑两声:“那刘仲山虽然无才无德,却总归是有几分自知之明,不错,也省去了我的功夫。” 刘勋挂职丹阳郡守之后,就大肆任命自己麾下门客为官吏。 设郡丞,设功曹史,设五官掾,设五部督邮,设亭长,设主记室史,设主录记书,设文书。于县设令,设长,设诸曹掾史,完全没有给刘邈留下一个萝卜坑。 刘勋眼见郡县各部长官都被任命为自己人,便自信满满的要去清查府库,征赋纳税,不过很快他就收到了下方无数大同小异的反馈—— 《什么郡里?我只听三长的!》《我是三长,我在顾长史麾下干的好好的,你叫我做什么?》《什么?要收税?还要征赋?看我不打死你!你算什么东西!》《哦!原来真的是官府的人?我还以为骗子呢?》《别找我!有什么事去和顾长史还有张公说吧!》 大爷的! 三长是什么? 均田又是什么? 顾雍一个长史,凭什么能管理内务? 还有张昭,他不是别驾吗?他插手赋税劳役之事做什么? 刘勋怒气冲冲的去顾雍,而顾雍始终都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三长、均田已经施行,难道刘丹阳要半途而废吗?” “如今正是春耕之时,若是突然朝夕令改,必然惹得民怨沸腾!到时候刘丹阳难道能担待的起吗?” 刘勋一时语塞,外加不敢得罪顾雍背后的吴郡顾氏,只能又去找张昭。 张昭反应更是激烈,直接将手中文书砸向刘勋面门:“我奉后将军命令修筑金陵城邑!不征调民夫劳役去征调谁?难道要你刘勋来背着石头修筑城邑吗?” “……” 张昭虽然没有世家豪族作为背景,可张昭那闻名于世的名声就是他最大的依仗! 内有顾雍、张昭组成的中枢核心,外有三长,均田铺设的基层构架,所有的政务竟然都巧妙的绕过了“郡”这一层行政单位,让刘勋虽然任命了诸多官吏,却全然没有见缝插针的机会! 刘勋气急败坏:“刘邈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当真可恶!” 顾雍因为背靠吴郡陆氏,又是蔡邕的弟子,刘勋不敢逼迫。 张昭因为是远近闻名的名士,又高举别驾之位,刘勋同样不敢招惹。 既然如此,刘勋便直接单刀直入,去找刘邈这个软柿子去捏! 刘勋来到刘邈的府邸,便是敲门时都带着几分怒气! “这不是子台吗?什么风将你吹到我这里了?” 刘邈神情惬意,因为这些天在家中休息,连皮肤都变得白皙了一些,身上更是只挂着件灰白绸衫,领口敞开,这样子哪里像是个掌管一郡的州牧?分明是常在家清谈的道士学者! 刘勋怒道:“刘仲山!我为何来此,你难道不知道吗?” 刘邈莫名其妙:“自子台来到江东,担任丹阳太守以来,我自觉终于免去身上担子,便在家中养伤,连家门都不曾出去,哪里知道子台因为什么来寻我呢?” 刘邈说着,还将一杯淡雅的茶水摆到刘勋面前。 “子台,《神农百草经》有言: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茶而解之。这便是我这些日子寻来的一些茶水,又将其炒制一番,泡水之后多有滋味,快来尝尝。” 或许是刘邈的态度温和,真诚不似作伪,或许是这茶香真有安神养性之功效,刘勋的火气还真就消散下去,端起茶来宛若牛嚼牡丹一样一饮而尽! “嗯?” 刘勋喝下后不由眼前一亮:“果真好喝!入口虽有苦涩,之后却有清香润入脾肺!好茶!” “那是!哈哈!” 刘邈自得道:“这些天我无事可做,一直在钻研茶道,这才研制成功,子台倒还真是来的凑巧,若是再早几天,怕还真喝不上这样的茶水!” 刘勋顿时陷入困惑。 他来寻刘邈,就是要刘邈来给自己一个交代! 可刘邈却说这些日子他是在钻研茶道……而根据刘勋品尝之后,也确认着茶不费些功夫确实是做不出来,难不成真是自己误会了刘邈吗? 刘勋将自己遭受顾雍、张昭拒绝的事情告知刘邈,却让刘邈大惊失色:“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刘扬州不知道?” 刘邈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不瞒子台,自从来了江东之后,我其实没有管过什么事情。” “军事上,周瑜和那些孙坚旧部从不让我插手。政务上,顾雍和张昭也从来不让我过问……世人皆知我是扬州牧,却不知道我平日的处境有多么艰难!我本以为他们会看在子台是后将军身边亲近的人而听从于你,没想到他们连这个面子都不肯给你吗?” 刘勋听到这样的话也是大吃一惊! 他想过刘邈会窝囊。 但没想到刘邈竟然会这般窝囊!完全被属下架空! 那照这么说…… 刘勋疑惑道:“难道刘扬州一直都是如此被他们玩弄吗?” “是啊!” 刘邈说道伤心处,几乎掩面哭泣! “子台,现在看来,你我才是同病相怜之人啊!” (本章完) 第108章 明路 第108章 明路 刘勋又好气又好笑,就像他觉得刘邈又窝囊又可怜。 其实关于刘邈的许多事情,他都有所耳闻。只是因为有些太过离谱,他都不知道要不要相信。 如今听刘邈和他诉苦,刘勋也是感同身受。 “是啊,那行伍之事自不必说,周瑜与孙文台旧部几乎是铁板一块,连只苍蝇都挤不进去!至于内政,有顾雍那个吴郡顾氏的族人在,更是无从插手!什么三长和均田……他们竟敢整出这样的东西!当真是将朝廷法度视作无物吗?” 刘邈在旁边不断点头:“子台!太对了!知音啊!” “还有更过分的!每次后将军赏我些什么,都会被他们全部夺去!就比如这次的五百战马,我连根马毛都没见到,就被他们各个武将拿去分了!那什么神驹“快航”我更是见都没见啊!” 刘勋震惊:“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可不吗!” 然而真实的情况是,刘邈最近又不上战场,甚至懒得去校场溜达一圈,差点将“快航”这匹千里马养在槽枥之间养废,周瑜见后心疼,就把那马要走了…… 刘勋再次拍着桌子:“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刘勋看着刘邈还能淡然的给自己添茶倒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刘扬州难道就任由他们胡作非为呢?” “那倒也不是。” 刘勋本以为事情有转机,岂料刘邈悠然自得道:“反正只要能为后将军扫平江东就行了,他们既然想干这个,就让他们干好了。我倒也落得个自在!” 刘勋:…… 在来江东之前,长史杨弘、主簿阎象、大将纪灵,甚至袁术本人都和他说了很多有关于刘邈的事情。 这这些人口中,刘邈或是隐忍狡诈的奸雄,或是气吞山河的枭雄,或是爱民如子的英雄,或是鼠首两端的小人……可唯独没有人告诉他,刘邈能够这般窝囊! 刘勋自己也经过查证。 经他询问,得知在内政上,刘邈几乎从不插手,从来都是张昭和顾雍在处理。 在军事上,哪怕是当时击败祖郎、周昕,也都是张昭组织人手抵御祖郎,周瑜率军出征,刘邈的消息不过是一鳞半爪似的穿插在这些事件里,完全没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从他来到江东之后,也令门客监视刘邈,确认如周瑜、顾雍、张昭等人确实从来没有与刘邈登门拜访过,甚至是连彼此的书信都没有一份,除了陈瑀那个废物文士经常出入刘邈府宅外,根本没有一个掌握实权的人与刘邈来往。 结合今日刘邈的亲口所言,刘勋更是笃定大概情况当真如刘邈说的那样,他是被麾下之人给架空甚至挟持了! “刘仲山啊刘仲山,你好歹是琅琊孝王之后,是汉室宗亲,我以为你应当是一世英雄,怎么能够这样颓废呢?” 刘邈听后非但不恼,反而笑的无比潇洒。 “生亦何欢?死亦何忧?倒不如及时行乐,逍遥世间!子台难道以为不是这样吗?” “……” 刘勋见刘邈没有半点上进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仲山!你堂堂扬州牧,真的甘心这样浑浑噩噩吗?” 刘邈的笑声戛然而止,转而又变得颓废。 “我不这样,又能如何呢?” “政务尽数被本地世家占据,军队又全是孙坚旧部在掌控……我之前不是没有想过收编山越用以培养势力,可恨我能力不足,却不能使那些山越信服啊!” 山越? 什么山越? 刘勋连忙追问:“可是祖郎麾下的山越吗?” “正是。” 刘邈将自己的想法告知刘勋:“前些日子不是因为仰仗后将军之福侥幸击败了豪帅祖郎吗?我便想着将其男子都收编为军队,收为己用,可那些山越青壮性情暴虐,都不愿意与我为卒,此事便也不了了之。” 收编山越? 刘勋两眼放光,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茬! 有了军队,不就有了底气,与顾雍、张昭、周瑜他们谈条件了吗? 刘勋顿时欣喜若狂,甚至有些感激刘邈为他指了一条明路! 而刘邈在看到刘勋眉眼间的喜色时,就知道刘勋大概已经上钩了。 那些个被俘获的山越青壮,本来刘邈确实是想要将其收编为军队,再将其家眷从山中接出来,慢慢同化,让他们的民风习俗慢慢朝着汉人的方向转化。 只是刘邈显然低估了这些山越人的倔强—— 世世代代传下来的生活习俗,哪里是刘邈一道命令能够改变的? 这帮山越大爷根本不愿意接受汉人齐民编户的那套,而无论是刘邈还是周瑜都不敢在这种情况下用山越之民为士卒,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莫名其妙就跑回山里,又成了官府的敌人。 既然刘勋愿意帮自己调教那些山越,刘邈也完全没有半点意见! “咯吱。” 此时房门被推开,正是刘邈的正妻袁氏双手托着一个托盘给两人送来食物、美酒。 刘勋知道刘邈正妻是袁氏出身,所以他虽然对刘邈颇有轻慢之意,却不敢对袁氏有丝毫不敬,不过当他看到袁氏面容时却愣在当场。 原来本来貌美无双的袁氏此时脸上却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印记,显然是被刘邈殴打所至! 袁氏在时刘勋不敢多问,等袁氏一走,刘勋立即紧张的问道:“仲山,那可是袁氏女!她那脸上……你打的?” “当然!” 刘邈不复方才谈论外事时的无能为力,反而颇为强硬! 刘勋更加担心:“我听说袁氏女……的脾气其实有些不太好,仲山这样,真的好吗?” “那咋了!” 刘邈完全不当回事。 “子台,我告诉你,甭管多厉害的女人,只要打上一顿自然也就服了!难不成身为男子,还要让女子给骑在头上不成?” …… 刘勋此时都不知道是该继续鄙夷刘邈还是钦佩刘邈。 早就听说之前刘邈差点将周昂之妻给打一顿,没想到现在竟然连自己正妻袁氏都敢殴打! 不过刘勋好歹得到了答案,坐了一阵就起身离开,而刘邈还颇为热情的给刘勋送上不少茶叶,俨然将刘勋彻底当成了自己人! 可在送走刘勋后,刘邈立即叹了一口气,随后便朝后院走去。 陆氏、吕氏正帮忙擦去袁氏脸上的胭脂色彩,等袁氏看到刘邈后,两条长腿立即在襦裙中摇晃,兴高采烈的问道:“我刚才演的怎么样?” “非常好!” 袁氏顿时喜笑颜开,同时提醒刘邈:“那答应我的事情也不要忘了!说话也算话!” “好,之后半个月都给你!” 刘邈挺直腰板! 为了忽悠刘勋,自己不知要付出多少刘氏子孙!这刘勋可千万不能让自己失望啊! —————— 刘勋回到府中,立即安排门客前去处理山越之事。 因为此事事关重大,直到聊至深夜才结束,刘勋才疲惫的返回房间。 可一到房间还没睡上一会,就又被吵醒。 刘勋出来询问,才知是正室王氏和小妾司马氏又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开始争吵,不由大怒! 而两人一见到刘勋后,司马氏立即小鸟依人的贴了上来,趴在刘勋胸口痛哭。 王氏则是始终刚毅,将前因后果与刘勋说了个明白—— “今日仅仅因为一点小事,你这小妾就要严惩下人,要砍了对方的手指!我说了她几句,认为这是给夫君你惹祸,结果她还不服,非要与我争吵!夫君,今日既然你在这,倒评个是非对错!让这小浪蹄子有个礼仪尊法!” 而司马氏却在刘勋怀中抽泣:“不是这样的,妾身一个弱女子家,怎么会随意砍别人的手指呢?不过当时生气,所以胡乱说了这样一句气话!后来我给夫人赔礼道歉,又说夫君今日劳累,我等做女眷的应该体恤夫君,不能打扰……可夫人却不依不饶,妾身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 …… 一面,是非要讲道理,当众要自己评理的正室。 一面,是体恤自己的宠妾。 这种时候选谁,难道还不明显吗? 刘勋搂抱住自己的妾室,不悦的对王氏说道:“不过这样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何至于这样大吵大闹?” 王氏顿时委屈:“小事?大汉以名声作为评定官吏优劣的标准,夫君随意惩治府中下人,若是传出去,难道就不怕落得个“为主不仁”的骂名吗?” “还有,夫君只听信司马氏的一面之词,又这样宠妾灭妻,这真的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吗?” “为主不仁,为夫不专!您这样,难道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闭嘴!” 刘勋哪里被人这么责备过?尤其责备自己之人还是自己的正妻,这哪里是刘勋这样的豪贵可以忍耐的? 本来刘勋就因为在丹阳政务上惹了一肚子火,又在睡梦途中被两人吵醒,忍耐早已抵达极限! 又想到刘邈那样的人都敢去殴打袁氏,自己却被区区一个王氏这样指责,刘勋顿时恶向胆边生,立即扇动耳光,狠狠抽向王氏!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声响起,让王氏怔怔愣在原地。 “你打我?” “闭嘴!” 刘勋搂住司马氏,对王氏的嫌弃已经溢于言表。 “若你再这般无理取闹,我必休你!” (本章完) 第109章 和离 第109章 和离 刘勋抽了王氏一个耳光后,王氏果然安静,不复之前的吵闹。 “那刘邈果然没有说错!” 刘勋从未发现,巴掌竟然能够这么好使! 没有了王氏的打搅,刘勋睡了个好觉,第二天就从张昭手中接收过那些个山越,按照计划整编成军。 可和上次一样,刘勋麾下的门客官吏很快就又灰头鼠脸的跑回来,趴在刘勋身下哭个不停! “郡守!那些个山越是真敢殴打我们啊!” 刘勋不满,又想到刘邈的教导,顿时不满:“那些个山越既无兵器,又无甲胄,你们和他们讲什么道理?” “再有作乱者,杀!” “若还是不服,就十丁抽一!每十个人杀上一个,难道还不能震慑住他们吗?” 刘勋的这个法子果然有用! 本来还骚乱的山越之民在刘勋急于求成的铁血镇压下,终于不敢反抗。 一时间这些山越也是后悔。 早知道就答应之前刘邈齐民编户的要求,总好过在刘勋这里作牲口来的强不是? 刘勋整编这些兵马后,却拿不出军粮。 去向顾雍、张昭讨要,二人直接就将刘勋领到没有一粒粮食的粮库中去看。 “如今丹阳府库中的粮食都借给百姓育种,哪里有多余的粮食给你呢?” “今年粮草本就不丰盈,已经没有提供给郡守的粮草了!” 刘勋愤怒道:“那周瑜、程普他们麾下的士卒哪里来的粮食呢?” “他们的粮食,都是之前后将军赐给刘扬州,然后由刘扬州交予他们的,你若是不服,自可问后将军要来!” 刘勋自然知道这是搪塞之词,不过却依旧不敢得罪顾雍、张昭,或者去与周瑜、程普等人火并。最后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写信给袁术,请求袁术给自己调用一批粮草。 “刘子台这是做什么?” 袁术看到刘勋写来的信件时甚是不悦! 去了丹阳那样并没有遭遇兵戈祸害的州郡,竟然还要自己要粮? 要知道,刘邈去了那么久,可却一句都没有和袁术提,反倒是顶着压力给自己打下了丹阳,驱逐了周昕啊! 至于给刘邈的那些东西……袁术自认那些都是他赏赐给刘邈的,怎么能算刘邈要求的呢? 可以赏给你!但是你不能对我要! 袁术一口否决了刘勋运送粮草的请求,同时对刘勋的能力也产生了怀疑。 人家刘邈赤手空拳的前往江东,立即就打下一个大大的丹阳郡!怎么你刘勋前往江东后,却反过来管我要粮呢? 虽然刘勋在信中也写了自己的困难,比如顾雍把控内政,周瑜统率军事…… 但还是那句话! 人家刘邈都能统御他们,你刘勋为什么不行? 而且在袁术眼中,将内务交到当地世家手中,寻求他们的帮助难道不是很正常的治理方式吗? 刘勋要不来粮,终究还是他自己的问题! 既然是自己的问题,那他袁术又凭什么为他解决呢? “真不让人省心!看看仲山多好!唉~~~” …… 而当刘勋拿到袁术回绝的信件时,完全不敢置信。 “我不才是后将军的近臣吗?为什么后将军却给那刘邈支援,而什么都不给我呢?” 刘勋满腔委屈,但是光委屈可解决不成问题。 整编军队,是要养活士卒的。 如今赋税都被顾雍掌握,他刘勋即便再有钱财,难道还能靠着自己的钱养活这支山越大军不成? 而且因为刘勋整编这支山越大军时的粗暴手段,已经引起了山越之民的反感。 若是再不能喂饱他们,怕是哗变都在朝夕之间! 刘勋无奈,只能是让麾下的将领出去“觅食”。 所谓觅食,便是劫掠。 刘勋的目光盯上了那些还潜伏在山中,尚未被汉军消灭的山越身上。 可刘勋却忘了,他麾下兵众尽是山越,又尚未真心归附,哪里肯为刘勋卖命,去打自己的同胞呢? 仅仅一役,非但没有取得一丝一毫的战果,反而还逃掉不少本来已经被整编的山越士卒! 刘勋走投无路,只能是给周瑜写信,请求周瑜出兵与他一起进攻山越! 周瑜自然满口答应,将军队开了过去,就停驻在刘勋旁边。 不过周瑜并未指挥麾下士卒进山剿匪,反而在营中日夜操练,时不时还烹羊宰牛,就算进山,也不过是去寻些野味来给将士加餐,养精蓄锐! 反观刘勋的部队。 想逃的士卒比想打的士卒多的多,还因为粮草不济,常常是外出劳累了一天,饥肠辘辘回到营中后却被告知没有饭菜…… 期间也有不少士卒哗变,不过都被刘勋血腥镇压。 刘勋又问周瑜来讨要粮草,却被周瑜以粮食短缺为由劝退。 “既然粮食短缺,你们营中为何还经常传出肉香?” “能吃上肉是我们的自己的本事!你若是有本事,自去山中狩猎即可!” 刘勋大为恼火:“周瑜!你真要见死不救不成?你难道就不怕后将军的责罚吗?” “笑话!军队之间各有调用!我们的粮草凭什么要给你?这事便是让后将军知道,你以为后将军会责罚我吗?” 刘勋此时憋屈到无以复加! 因为不敢得罪世家名士,所以刘勋触碰不到政务。 而接触不到政务,就意味着不能得到钱粮。 不能得到钱粮,就养活不起军队。 养活不起军队,就只能在借粮时遭周瑜这样侮辱! 刘勋忽然有些理解刘邈。 倘若刘邈面对的局势也和自己一样,那好好躺平,在家中修身养性似乎也不是一件坏事? 不过刘勋还不想认输! 至少在收到王氏的那封和离书前……刘勋还是能挺住的! —————— 王氏被刘勋打了一个巴掌后,始终没有弄清状况。 直到枯坐一天后,王氏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刘勋是汉室宗亲之后,我王氏又何尝不是琅琊王氏之女呢?我琅琊王氏虽然不是什么望族,却也不该被他这样羞辱!” 王氏让仆人收拾行李,显然是已经打算不顾颜面返回琅琊,不在刘勋身边受这样的奇耻大辱! 刘勋夫人要出走的事情令刘勋门客大乱,慌忙前去追赶,只是王氏始终不听。 直到快要临近渡口,一辆州牧专属的六尺两轓朱红皂车的到来却让王氏不得不停下来见礼。 “刘扬州日理万机,来见我这样的妇人却是为什么呢?” 不过从上面下来的并不是扬州牧刘邈,而是刘邈的正妻袁氏。 王氏之前也与刘邈女眷交际过,所以认识袁氏,连忙行礼。 “见过夫人。” 袁氏下车后,努力挺胸,想要营造出威严的气势:“你要到哪里去?” “琅琊。” 仅仅说了两个字,但是其天生附带的气场实在太过庞大,让袁氏瞬间气短,转而不去居高临下自找羞辱。 袁氏想到某人教给自己的话术,于是询问:“因为什么事,要不远千里的回到琅琊呢?” 王氏这些天本就凄苦,带着愁怨,如今袁氏一问,便将自己与刘勋小妾的事尽数告知袁氏。 袁氏听后真情流露,暴脾气瞬间翻涌上来:“怎么有这样的男人在呢?” 王氏一听,顿时有了共鸣。 又想到袁氏也是刘邈正妻,顿时想朝着袁氏倾诉:“刘扬州有过这样的行为吗?” “他敢?” 不过很快袁氏又局促的揉了下自己的屁股:“打其实还是打过的……但宠妾灭妻的事他肯定不敢!虽然她们也都挺好的……可他要真的敢这么干了,那我肯定与他和离!” “和离?” 王氏不敢置信:“夫人这般决绝吗?” “当然!” 袁氏自己强硬就算了,好劝王氏道:“你若就这么走了,回到娘家,众人肯定以为是你犯了什么错误!不如回去后将那贱妾好好收拾一顿,将事情都说清楚闹大之后再走也不迟啊!” 王氏顿觉袁氏说的有理! 明明自己才是受委屈的一方,就这么不吭不响的回到琅琊,那天下人怕是都以为是自己的过错,顺便反而还成全了刘勋与那小妾司马氏! 王氏跟着车架重新回到金陵,立即让人将司马氏捆绑起来毒打一番,同时将刘勋种种过失写成和离书,直接公布于众! 家丑不可外扬! 后汉最重名声! 王氏这和离书一发,刘勋的仕途,便也到此为止! 所以当刘勋听到此事后,直接一口鲜血喷出,于大营中昏迷不醒! 其麾下山越之民趁机想要逃脱,不过却被周瑜率兵尽数拦下,并用之前的条件许诺,要山越臣服。 这些个山越本来不愿理会官府,可经过刘勋这一手也让他们明白,官府中是真的有人敢对他们下死手!故此都纷纷同意了之前的条件,愿意耕种粮草,不再以劫掠为生。 而刘邈则是最后将刘勋的所作所为写成信件,递交给袁术。 “我之前就说过,刘勋来到江东,何必要喊打喊杀的呢?你们看这一次若不是他当这个恶人,我们能令那么多山越老老实实接受改造吗?” 刘勋,是个好人! 尤其是当刘邈因为此事专门去安慰过王氏后,更觉得刘勋是个大好人! 这样的好人,自己不为他朝着袁术表功简直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本章完) 第110章 兖州吕布,徐州刘备! 第110章 兖州吕布,徐州刘备!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将本来刘邈已经俘获的山越士卒放跑许多,让周瑜不得不出兵相助。妻子还要与之和离,自身也没有服人之才,甚至要专门写信让自己给他粮食…… 刘勋在江东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毫无疑问彻底颠覆了袁术对他的印象! 长史杨弘、主簿阎象都为刘勋说话:“后将军不可听信刘邈一面之词!刘子台有豪士之风,养有门客数百,怎么可能犯下这样的错误呢?” “还用的着你们说?” 袁术挥动着手中的信件:“仲山在信中已经为刘勋开脱,说江东之地,形势复杂,世家林立,山越横行,与他处不同。故此在那里为政,往往要效仿曹参一般行无为之政方可令各方满意!他还说刘勋不是没有才华,只是太过锋芒毕露,所以才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刘邈……竟然会为刘勋开脱? 长史杨弘和主簿阎象都对此事觉得不可思议! 袁术派刘勋去做什么的,明眼人都是一眼能够看出来! 在他们看来,刘邈和刘勋不说是势同水火吧,那也是锋尖对麦芒,恨不得将彼此置于死地! 尤其是刘邈,必然会主动下手,将刘勋驱逐! 可现在刘勋搞砸了丹阳之事,刘邈竟然反倒为刘勋说好话?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袁术见二人还不信,就将信件交予他们。 “你们谁愿意前往丹阳,代我去看望刘勋呢?” 表面意思是看望,实则却是想让人去看看刘勋那边是不是真的如刘邈信中说的那样,同时也看看刘勋对刘邈的态度如何,是不是刘邈故意阻拦。 阎象立即俯首:“臣愿前往!” 一旁的韩胤此时出列道:“后将军,我与仲山熟悉,何不让我前往?” 就是因为你与刘邈熟络,才不能让你继续去江东啊! 不过袁术并没有这般直白告诉韩胤,而是予他一封军情:“韩卿还有重任!” 韩胤好奇的看了眼军情,立即失声大叫:“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韩胤身为使者,向来稳重,怎么有事情能够令他震惊成这个样子? 袁术群臣纷纷围观,顿时再次出现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甚至比韩胤还要猛烈! 袁术很满意众人的反应! 因为他在看到这份军情时,也是如众人一般的反应! 上面记载的不过两件事,却全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徐州方面,陶谦病逝,接替他位置的,竟然不是陶谦的亲信,而是去年才从公孙瓒处投奔陶谦的豫州刺史刘备! 兖州方面,更是出现了大事! 就在曹操发兵进攻徐州之际,其麾下陈留太守张邈及曹操手下从事中郎许汜、王楷及陈宫等人竟然反叛曹操,迎温候吕布入主兖州! 天下形势动荡,竟然能够令人这样眼缭乱! 对袁术而言,此事一件大喜,一件小忧。 大喜之事,自然是那身为阉宦之后的曹操竟然瞬间从占据一州之地的诸侯成为了没有根基的孤魂野鬼! 如今兖州被吕布占据,袁术自信,曹操将再无反败为胜的可能! 昔日仇人如此下场,袁术又怎能不欣喜若狂? 小忧则是袁术痛恨陶谦竟然私自做主,将徐州让给了刘备。 虽然名义上陶谦只是袁术的盟友而非袁术的属下,但袁术早就将陶谦视作自己麾下,那徐州更应该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可偏偏却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刘氏宗亲摘了桃子,这让习惯了摘别人桃子的袁术如何能够忍受? 所以…… 无论是刘备占据徐州,还是吕布占据兖州,哪件事不比刘邈的事情重要? 与其关心后方犹如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事情,倒不如关心这天下大势究竟是何等汹涌! “温候吕布,被那婢生子驱赶到兖州,心中必然对那婢生子不满!徐州牧刘备,其与公孙瓒同为卢植子弟,与那婢生子更是死敌……哈哈哈哈哈!天助我也!!!” 吕布夺去曹操的兖州,这一增一减,瞬间让袁术和袁绍的势力发生了本质的变化! 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曹操这个大患,并且将兖州掌控到手中,这难道不还是天命在身吗? 是的…… 虽然,刘邈现在还没有攻下江东,甚至只攻下一个丹阳,但袁术已经是将江东当做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虽然,他与刘备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际,但是通过刘备与公孙瓒、袁绍之间的关系,他也以为徐州还是自己的势力范围。 虽然,他和吕布之前还是刀兵相向,势同水火,但是袁术已经认为吕布必然会臣服自己,如此自己就占据了兖州。 虽然,豫州一直盗贼横行,并未在那里建立有效统治,但袁术一想自己就是汝南袁氏出身,一旦回到豫州,那还不是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所以…… 虽然,袁术如今实控之地不过淮南,不过九江、庐江两郡,但在袁术的眼中,自己却是全据杨、兖、徐、豫四州之地的当世第一诸侯! 身为这样的诸侯,怎么能够将精力放在刘邈,放在刘勋身上呢? 故此当袁术交待阎象去江东时,再给刘邈带去一些慰问的礼物后,就将心思全放在了北方的乱局上,尤其是对吕布和刘备的拉拢抚慰上! 阎象也不敢在这方面追着不放,尤其是如今北方之事确实比刘邈之事更加重要,于是就领着礼物前往江东。 刘邈见到来的人不是韩胤那个老哥哥,而是阎象,起初还有些不开心,不过在看到袁术照例给自己送来许多礼物后,顿时就将不开心的泪水化为嘴角的口水流了下来:“后将军之恩,我刘邈一生一世都还不完啊!” 阎象还是头一次与刘邈接触,见到刘邈的样子后也是颇为怀疑:“难不成真的是我看错了?” 刘邈不但贪财,而且好色!宴席上除了吹捧袁术之言,就尽聊些上不得台面的男女之事,哪里像一个有雄心壮志的枭雄?分明是一个地痞流氓的模样!完全登不上大雅之堂! 阎象与刘邈结束这顿让他反感的宴席后,并没有急着去见刘勋,而是要求清查丹阳的账目府库。 阎象如此,显然是要验证是不是真如刘勋之前所说,丹阳府库告急,连支援他军队的余粮都没有。 可认真看了几遍之后,阎象都没有查出问题。 事实上,顾雍之前的话还真不是搪塞阎象。 丹阳之前府库中确实还有余粮,可为了安置刘邈从江北带来的那些百姓,早已全部掏空,根本没有盈余! 就算一些粮库中还剩下一些,那也是留给百姓未来几个月的口粮,确保其在秋收之前不会饿死。即便阎象偏袒刘勋,也知道这口粮绝对不能动用,所以终究还是不了了之,算是认下顾雍之言,确认丹阳粮草确实不足,不能供给刘勋养活大军。 阎象又拜访了刘勋的门客,也就是现在丹阳郡的郡吏们。 从他们口中,阎象也得知并非刘邈或者其麾下的人阻拦他们,就算一些身上有伤的,也是被当地不满的百姓和那些山越殴打的,无论如何都算不到刘邈身上。 甚至这些刘勋的门客还有为刘邈说话的—— “刘扬州还专门派医者来为我们疗伤,并且这段日子都是刘扬州自掏腰包给我们发放俸禄!” “阎主簿,刘扬州真的是天大的好人啊!而且他还是后将军的忠臣!我听说刘扬州每次吃饭就寝前都要为后将军祷告!这样的臣子,后将军去哪里才能寻找呢?” “……” 阎象愈发困惑,最后终于是来到刘勋处,询问他有关刘邈的事情。 刘勋来到丹阳之后四处碰壁,又被正室王氏和离,全然没有之前的意气风发,就是看到阎象,也是目光呆滞,随意行礼。 “子台,你认为刘仲山是怎样的人?他如今所做的一切,是不是都在隐忍蛰伏呢?” 刘仲山…… 一听到这个名字,刘勋顿时发狂! “刘仲山!我要杀了刘仲山!!!” 阎象见状一喜:“难道这一切,都是刘仲山造成的吗?” 眼见事情终于有了突破口,阎象终于欣喜起来,赶紧掏出笔绢,想要记录刘勋之言! “刘仲山!我当他是兄弟!你道他如何待我?我妻和离书一交给我,他就将我妻接入他的府邸!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 阎象的笔顿在原地,在昂贵的绢布上留下一团浓厚的墨渍。 就这? 虽然刘邈这事做的有点太过,但从法理上做的却并没有错误,谁让刘勋自己没出息,被人家女方给和离了呢? 而且刘邈好美妇之事人尽皆知,连那孙坚遗孀都敢上门招惹,将你刘勋的媳妇接过去不是很正常吗? 如果干这事的是别人,阎象多半会谴责一番……可如果干这事的是刘邈,阎象只觉再正常不过了! “我的意思是……刘仲山有没有联合麾下,抵触后将军的行为?” “刘仲山!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还我妻来!!!” 可刘勋此时状若疯癫,哪里能说出什么事情来,况且他本人也确实说不出什么其他事情来,阎象见状,只能是无奈的将刘勋带走,打算一并回到淮南,交由袁术处置。 “阎主簿!常来啊!” “子台!慢走啊!顺便告诉你,你老婆,啊不对,是你前妻……很润!” “刘仲山!我杀了你!!!” (本章完) 第111章 得陇望蜀 第111章 得陇望蜀 刘邈依依不舍的看着阎象与刘勋离去的身影。 都是好人啊!也不知道下次再见到,又是什么时候! “好了,回去玩吧!” 刘邈此时也知道了中原巨变,知道了张邈、陈宫背叛曹操,迎吕布入主兖州,同时陶谦终究是将徐州让给刘备的消息。 这对刘邈毫无疑问还是好事,毕竟之后袁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目光投入到这贫瘠的江东之地,肯定是要往中原使劲,不然也不可能只是将刘勋接走,却不继续派人来担任丹阳太守。 可身为主簿,同时也身为谋主的鲁肃在同样听到北方的消息后,却有些担心。 “主公难道就不怕,吕布、刘备尽数投靠袁术,使袁术势大吗?” “哈?” 刘邈仿佛听到了什么天下最好笑的笑话,完全合不拢嘴。 “刘玄德,中山靖王之后,大儒卢植子弟,怎么可能会投靠袁术呢?” “至于吕布……子敬是太不将曹孟德放在眼中了,难道你以为吕布能够战胜曹操吗?” 刘邈的判断对鲁肃而言毫无疑问有些莫名其妙。 陶谦-公孙瓒-袁术,一直是铁杆盟友,用以对抗曹操-袁绍联盟。 如今哪怕陶谦身死,但以刘备与公孙瓒之间的关系,外加曹操对徐州的觊觎,难道刘备还能改换门庭不成? 其次,听说吕布这一次是得到了兖州士人的支持,曹操麾下不过剩下鄄城、范县、东阿三座县城在手,这样的差距,曹操难道还有反败为胜的可能吗? 刘邈看出鲁肃的疑惑,也是笑道:“子敬,如今乃是大争之世,谁知道今日的无名之辈,日后不会成为名震天下之人呢?” “虽然不过只过了短短数年,但天下已经不是几年前袁术、袁绍兄弟相争的时候了!” “眼下群雄并起,连子敬都知道曹操和袁绍必有一战,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过往几年的天下形势,确实是非术既绍。 可眼下,无论是袁术被曹操一路暴打驱赶到淮南之地,还是袁绍数年都不能彻底拿下公孙瓒,统一河北。都让人察觉出二袁并非想象中的那般无敌,很难做到如高祖刘邦、世祖刘秀那样能够轻松横扫群雄,让人生不出抵抗的心思。 既然如此,若是还将思绪放在二袁称霸阶段,那未免有些过时了! “眼下,方才是真正的群雄逐鹿!” 刘邈搂着鲁肃的肩膀,站在码头,让他眺望北方。 长江依旧宽阔,可却不能阻挡二人的视线。 他们眼中都能看到,不再是拘泥于眼前的长江,而是更远处,更多,更惨烈的战火烽烟四起,是更强,更残酷的英雄大浪淘沙! “子敬以为,今年在北方再有大事发生前,吾等能拿下吴郡呼?” 随着吕布、刘备等人正式崛起,占据一州之地,自己也不能总在丹阳这一郡之地摸爬滚打了。 “主公得陇望蜀呼?” 刘邈当然承认! “既平陇,怎能不望蜀?若得到陇地后还不渴望平定蜀地,那世祖皇帝如何能够平定天下?同理,既然我刘邈已经得到了丹阳,又怎能不去垂涎旁边的吴郡呢?” 鲁肃对刘邈的回复显然既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我还以为主公会谦虚一下。” 得陇望蜀,那可不是什么好词! 而刘邈满不在乎—— “高祖皇帝自重返三秦,率军东征后,五年不曾返回,是胜也战,败也战,这才平定项羽,建立大汉基业。” “世祖皇帝嘴上说着得陇望蜀,可平定隗嚣之后,却是又过了十年才拿下巴蜀之地。这都是因为世祖皇帝言行不一啊!” 听刘邈都指责上了刘秀,鲁肃明智的选择装作没有听见,不给刘邈继续蛐蛐祖宗的机会,防止落人话柄…… “如今府库并不盈余,公瑾麾下的新军又没有操练成型,怕是不能发动战事。” “所以这不是用上子敬了吗?” 刘邈对吴郡,已经不仅仅是觊觎那么简单。 吴郡向来都是江东精华所在,不然也不至于顾陆朱张四大世家都一股脑挤在吴郡,也不怕挤得慌。 可以说,只要拿下吴郡,哪怕还有豫章、会稽二郡没有收复,那刘邈对外也可以自称一声江东之主了! “之前子敬说那吴郡太守许贡干了什么混账事来着?” 过了段时间,刘邈的记忆都有些模糊,好在鲁肃还记得—— 朝廷本来任命的吴郡太守本是会稽名士盛宪,在其称病辞官后,时任吴郡都尉的许贡才统领吴郡,并数次迫害盛宪,想要除掉盛宪这个心腹大患。 当时鲁肃的榻上策中,便是要刘邈以盛宪之名讨伐许贡,如今也到了开始谋划的时候! “臣打听过,盛宪此人在被许贡迫害后一直极为惶恐,如今正藏匿在余杭人许昭的家中。” “许昭?” 又是一个刘邈没听过的人。 “他也姓许?和那吴郡太守许贡有关系吗?” “并无关系,不过此人乃江东名士,与顾陆朱张皆交情深厚,甚至与那豪帅严白虎都有交情,受世人敬仰,所以即便是许贡,也不敢前往许昭之处加害盛宪。” 刘邈这下懂了。 合着这个许昭在黑白两道都有关系,甚至就连许贡这样的太守都不敢冒犯他? “这江东,啧啧!” 之前在丹阳郡时刘邈还没有察觉到,可如今一接触到江东的腹地吴郡,各种牛鬼蛇神就跑了出来,将局势弄的扑朔迷离! “有趣!既然如此,那好劳烦子敬往余杭跑一趟,去拜访盛宪和那个许昭。” 相比于静下心来解开这一团乱麻,刘邈毫无疑问还是想一刀斩乱麻来的干脆痛快! 鲁肃察觉到刘邈的决绝,立即道:“士族之间的事情,其实总归要放在实力的基础上,与其一上来就刀兵相向,倒不如以势压人。” “主公之前斩祖郎、驱周昕,威震江东,怎能忘记采用攻心之计呢?” “何谓攻心之计?” “许贡自然不能拉拢,可那严白虎却并非一定要兵戎相见。” 鲁肃再次提起之前与刘邈提的榻上策。 “如今主公已经展示了能够杀死祖郎的武德,那为什么不再继续展示对山越的仁慈,以换取山越的臣服呢?” “只要主公颁布三条政令,那臣有信心,不说能够让严白虎臣服,至少也能令其麾下山越不再同心同德。” “哦?” 刘邈顿时好奇,同时也大手一挥:“莫说三条,便是三百条政令,只要能够解决严白虎这一大患,那都不是问题!” 通过丹阳境内的祖郎和周昕就能知道,江东各郡的势力与中原郡县有着很大不同。 豪帅,明明是一群匪盗,可在这里,却能够光明正大的生存。 与其说是两股势力,倒不如说更像是一郡之中的军政分离! 若是能够分化严白虎和许贡,就相当于给刺猬脱下了它身上的刺! 如此,只要将刺里面的那口肥肉吞下,就是这刺再锋利又有什么用呢? 事后刘邈从善如流,立即按照鲁肃的建议发布三条政令—— “第一条,从此以后官吏百姓中不能再有“山越”这样的称呼!” 越国始祖为夏朝君主少康的庶子无余,受封于会稽,乃是正宗华夏后裔,不能再以“山越”之名与汉人分离。 “第二条,无论何处山越,只要愿意从山中迁徙,官府都将均予其田地,与汉民无二。” 山越中其实很大一部分人口并不真的是山里的野人,相反,其中大多本来都是土生土长的汉人,只是因为兼并太过严重,没有了立锥之地。这才逃入山林。 这一条政令,便是保证了那些汉人山越的生存,对其进行内部的分化。 “第三,若有帅、大帅、豪帅这样的首领投诚,可立即获封校尉之职,成为官军。” 这一条,则是专门对那些山越首领的拉拢之计。 鲁肃这些天也打探过那些山越的事情,知道即便是一些凶名在外的匪寇豪帅,那也是时常心中畏惧,生怕官军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率军突袭! 这世上大部分都还是普通人,与祖郎、严白虎那样级别的山越首领总共也没有多少。 这些人心中其实还是向往平稳安定,所以鲁肃这最后一条便是说给这些人听的。 从法理上取消山越与汉人的隔阂,分化山越族群中本来的汉人人口,再诱惑其位于中间的首领,怀柔招揽。 如此三管齐下,即便是位于吴郡、会稽的山越,想必也会很快出现分化吧? 尤其是鲁肃在奉刘邈之命前往寻找盛宪后,并没有去拜访吴郡太守许贡,反而是带上礼物,声势浩大的前往严白虎处,赠予其大量的金银,更是让刘邈“善待山越”之名传遍江东! 许贡为此,还专门派遣使者到严白虎那里,要使者高声询问严白虎:“豪帅难道忘记我们之前同仇敌忾的约定了吗?” 严白虎听后有些惭愧,就让自己的弟弟严舆将这些礼物运去金陵,重新返还给刘邈。 刘邈听说严舆到来,立即让周瑜将之前整编的山越士卒领到城门前。 这些山越士卒再不像之前刘勋麾下那样寒碜到连饭都吃不饱……相反,随着金陵城的建设逐渐完善,更随着冶城的产量逐渐提高,这些士卒身上已经尽数附着甲胄,手持利刃! 虽然并非铁胄,只是皮甲,可这样的着甲率,显然远远超过了祖郎率领他们时只有几十人或者几百人拥有甲胄时的样子! 以至于当严舆见到这些山越士卒时都惊叹:“刘扬州将甲胄配备给他们,难道不会害怕他们造反吗?” “按照你这样的话,那就不应该给任何士卒配备甲胄和武器了吧?” 除了拉来这些山越士卒外,刘邈还专门来到城外迎接严舆。 说是城外,其实距离城外还有一段距离,而是在淮河上的一处大桥,名曰朱雀。 这里人声鼎沸,随着淮水的疏通,以及市肆的繁荣,每日都是车水马龙,百姓皆是摩肩擦踵,与之前此处还叫秣陵时的寂静平淡完全不同。 士族身穿甲胄,彰显武德。 百姓安居乐业,展示文治。 尤其刘邈亲自乘车来迎接严舆时,旁边还站着周泰、陈武两个好似铁搭一般的硬汉。他们身上的鱼鳞甲胄闪动着深邃的耀黑,一看就不是凡物,周边的士卒也个个换上了象征亲兵的重甲,轰然踏来时,竟让严舆有了见到王者时的紧张与压迫! “见,见过刘扬州。” 严舆虽为严白虎之弟,素有勇力,实则心智并不坚毅。此时见到刘邈之后,竟然说话都绊起了舌头。 刘邈毫不在意,来到严舆身边后就下车走到严舆身边,拉着他的手共同走上朱雀大桥,让他能够上下看遍淮水两岸的繁华。 “您认为,这里比吴县如何呢?” “吴县不如金陵远矣!” 严舆并非昧着良心恭维刘邈。 吴县虽然历史悠久,但不少地方已经破败,不如金陵新建的建筑精美……而且若只论吴县的人口,其实还比不过有了大量流民填充的金陵,所以自然要逊色不止一筹。 刘邈对这个答案似乎相当满意,又带着严舆在热闹的市肆周围转了一圈,这才驱车前往主城。 主城在张昭的住持修建下更为完美,城墙也已经略有雏形。 夯土足足堆积了有两丈半那么高、半丈那么宽,将来还要在这夯土墙内外砌上砖石,到时候还要更加宏伟! 主城内部,尽是精美华丽的建筑,很难让人想象,这样一座城邑,竟然会出现在江东这样素来被中原士人认为是不毛之地的地方! 严舆感慨道:“恐怕只有刘扬州这样富贵的人,才能修筑出这样的城池吧?” 刘邈不语,只是继续一个劲的炫富。 平日里袁术送来,被刘邈堆在府库中的宝物都被摆放到明面上来,其中不少宝物寻常人别说是见,就是听都没有听过!琨瑶之阜、铜锴之垠、火齐之宝、骇鸡之珍、赪丹明玑、金华银朴、紫贝流黄、缥碧素玉……见到这些,方才知道“珠光宝气”四个大字竟然不是夸张,而是真的能从那些宝物上看到光泽闪耀! 到了最后,刘邈才对严舆说道:“我这里的财物堆放起来比钟山还要高大,铺在地上比淮水还要美丽,为什么您的兄长要退还我送去的礼物呢?难道是在轻视我刘邈吗?” 此时的严舆早就眼缭乱,心神都被金陵的富贵吞了个一干二净,在坐上吞吞吐吐,竟然说出实话来—— “并非如此,而是吴郡太守许贡不满这样的事情,所以我才将这些宝物退换给刘扬州啊!” 哦~~~ 刘邈顿时杀人诛心的问道:“那您的兄长派您送来这些,难道真的甘心吗?” “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将这些宝物拱手相让,这真的是豪帅的作风吗?” (本章完) 第112章 白虎之女 第112章 白虎之女 鲁肃这次送给严白虎的礼物,不可谓不丰盛。 有翡翠火齐,流耀含英。 有礝磩彩致,琳珉青荧。 有红罗飒纚,绮组缤纷。 这样美丽的宝物,即便是严白虎命令严舆送还,可严舆一路上难道就真的没有因为此事而不甘心吗? 刘邈眼见严舆眼神不对,立即继续补刀:“还是说,是我弄错了一件事……其实宗帅白虎,早就是那吴郡太守许贡的麾下,所以不得不听命于那许贡吗?” 严舆终于不悦道:“刘扬州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侮辱我的兄长呢?” “许贡的才能远不及我的兄长,我兄长如何能臣服于他?” 刘邈奇怪:“那为什么许贡说要严白虎退还礼物,他就真的让你将礼物还回来呢?” 严舆不愧为盗贼出身,说话也不思虑,直接脱口而出—— “还不是因为我兄长和许贡决定一起抵御敌人,所以早就结下了同盟吗?” 刘邈好奇道:“难道你们是为了抵御会稽太守王朗吗?” “王朗乃是文人,只要不去招惹他,他不会主动出兵,犯不着防范。” “这就奇怪了!” 刘邈道:“吴郡南面就是会稽郡,东面则是大海!不去抵挡王朗,难道是为了抵御东方海上的敌人吗?” “我早听说东面海上常有倭人行踪,不成想你兄长白虎和许贡已经是未雨绸缪,这么早就在吴郡提防啊!” 严舆便是再笨,也听出这话是在揶揄自己兄长,只是碍于刘邈威严,实不敢与刘邈争辩,低着头翻动着桌子上的饭菜,不和刘邈说话。 刘邈见严舆这样局促,知道不能再逗了,不然真将严舆逗生气就不好了。 “既然不是防范东海深处的倭人,想必就是在防范我了。” 刘邈说出这话的时候,严舆身子一抖,连手中的筷子都掉到桌面上,左右环顾,仿佛生怕有刀斧手冲进来将自己碎尸万段! 可这场面显然没有出现,没有刀斧手,甚至连刘邈身后站着的周泰陈武都没有动静,只有刘邈还在咀嚼蕹菜的脆响。 “刘扬州这是何意?” 刘邈看严舆害怕的厉害,反倒安抚他:“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不然难道还真的是为了防范倭人吗?” “我只是好奇,严白虎为何要与许贡站在一起呢?” “论职位,我乃扬州牧、征东将军,难道不高于只是吴郡太守的许贡吗?” “论钱财,方才你也亲口承认如今的吴县不如金陵,难道不是这样吗?” “论兵甲,你可知我渡江时便有五千大军,占据金陵后又有两万,击败周昕后又有两万,杀死祖郎后尽收其众,如今已经带甲十万,难道许贡还能比得上我吗?” “在这样的情况下,严白虎竟然还要依附许贡,而要与我为敌吗?” 带甲十万,毫无疑问是谎言。 哪怕算上招募的新兵,撑死也就三万之众。 而真正有作战经验的,也就随周瑜打过渡江之战,外加从周昕、祖郎的溃兵中整编出的一些兵马,这些兵马加起来也不超过六千人。 但没关系。 只要不打起来,那谁也不知道刘邈现在究竟有多少兵! 而且别人信不信没关系,至少严舆此时信了! 当听到带甲十万的时候,严舆更加害怕:“刘扬州是要征讨我们吗?” “征讨许贡,是必然的;可征讨你与你兄长,却是不一定的。” 刘邈问严舆:“我之前曾经颁布三条政令,你有看过吗?” “来时的路上已有耳闻。” “你觉得,我这些政令,是为了谁颁布的呢?” 针对山越,尤其是针对山越豪帅的政令,还能是为了谁颁布的? 严舆不知道,明明自己只是来归还礼物的,为什么刘邈要说这么些话,让他不知如何回答。 论实力,论地位,论财富,至少从严舆今天的亲眼所见来看,刘邈毫无疑问要胜过许贡不止一筹! 尤其是现在仅仅是刘邈。 刘邈的背后,还有那个更加庞大!更加不可令人直视的袁术! 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这条过江龙显然有些太猛,已经将江东的日光都给完全遮挡,完全看不到半点胜利的星光。 难道情况都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还要负隅抵抗吗? 严舆心中动摇。 不过许久之后,严舆还是郑重道:“信义,为大丈夫为人处世之根本!” “这个世界上,难道会出现指着洛水,指着长江立誓还不遵守的人吗?倘若真的出现这样的人,想必整个天下都会陷入到崩坏的境地吧?” “刘扬州虽然势大,可我兄长与许贡毕竟有誓言在先,恐怕不能轻易舍弃他!” 懂了! 还是个义贼! 怪不得能和善于用兵的祖郎齐名,成为江东闻名遐迩的豪帅! 不过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原来如此。” 刘邈言语中有惋惜之意,就不再与严舆聊严白虎和许贡的事情,转而是问起他自己的事情。 这下严舆果然轻松了许多,加上喝的都是袁术送来的精酿酒,醉的快,很快就与刘邈聊到一处! 两人坐在台阶上,完全没有了主客之分。 刘邈朝后倒去,只用一只手撑住身子,脸色红润,一只手拍着自己被美酒灌大了的肚子。 严舆两条腿伸的老长,叉的老开,倾诉衷肠。 “隔!刘老哥!还是你们当官的好!你看你!还姓刘!出身高贵!哪像我们?被人喊打喊杀,你说说,兄弟我也不差是不是?偏偏走到哪都被人骂上一句贼寇!你说我冤不冤?” 刘邈认同的点点头,眼神坚定,异常认同严舆的话。 “奶奶的!这他娘就是有些人狗眼看人低!实不相瞒,兄弟我也是被人一路狗眼看人低走过来的!想想还真是不容易?” “哦?” 严舆此刻喝上了头,看刘邈都有些重影,不过却不信刘邈的话:“这世上还有看不起刘老哥的人吗?” “怕不是多的很!” 刘邈打了个酒嗝:“之前有个叫刘勋的就看不起我!明明他是小宗,我是大宗,还敢看不起我?你说谁能忍下这口气?” “奶奶的!!竟然有这样的事情?那刘勋在哪?刘兄勿忧,看我去为兄长你报仇!” “不用,不用!” 刘邈连连摆手,然后得意的凑在严舆耳边:“那刘勋已经被我赶跑了!而且,而且他老婆也到我府中了!哈哈哈哈!” 严舆一愣,随即也是大笑:“还是兄长有办法!哈哈哈哈!” 笑完之后,严舆却突然黯然神伤:“其实总归是兄长好些!不像我那兄长……是真的那个兄长,最近却遇到了一件麻烦事!” “哦?什么事?” 严舆气愤道:“兄长你也知道,如今行走,最重名声!而名声源于何处?还不是那些个世家高门!” “我家贫苦出身,虽然如今势大,却终究以家室为耻。于是我兄长便想以女嫁予吴郡张氏,以作联姻……岂料那张氏自认为留候张良后人,嫌弃我等山越的身份,却不愿娶之!你说这不是欺负人吗?” 后汉虽然还没有形成门第之见,便是灵帝的皇后何氏,也不过出身屠户之家。曹操之妻卞氏,也不过出身倡家,都不是什么大门大户。 可即便如此,总归还是要讲个门当户对。 吴郡张氏,好歹是留侯张良之后,无论再怎么落魄,显然也不可能去娶一个山贼的女儿,所以也不怪他们会拒绝严白虎的提亲。 不过这事落到严白虎和严舆眼中,却感到自己受了侮辱。 虽然他们出身确实较差,可总归是麾下有数万大军的豪帅! 即便是放在中原,这个量级的军队也绝对不算少,可吴郡张氏却还是拒绝了自己,当真可恶! 尤其是嫁女又不似娶妻。 若严白虎的是儿子,要娶大族女为妻,人家拒绝也不会让严舆这样生气;可现在仅仅是将女儿嫁过去都要被人家嫌弃,这就有些太不给严白虎半分颜面了! 刘邈并未急着表态,而是问了严舆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 “你那侄女……美吗?” “美!那可是活脱脱的大美人!皮肤比雪还白!牙也好看!腿也长!跑起来快的很!” 刘邈虽然觉得严舆的形容不像是在形容女子,反而像是在形容牲口,不过端详了一会,确认严舆长得不算难看,才终于宽慰严舆—— “没事!咱侄女以后肯定能嫁个好人家!到时候那吴郡张氏就眼红去吧!” “就是!到时候嫁个富贵人家!让那吴郡张氏后悔死去!” 严舆骂了几句,虽然畅快,可却还是自嘲:“可在江东境内,又哪里有比吴郡张氏还富贵的人呢?” “有的!兄弟!这个真的有!” 严舆瞬间眼睛发亮:“是谁?” 刘邈一撑胳膊坐了起来,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裳,让自己尽量显的正经些—— “自然是汉室宗亲!琅琊孝王之后!原九江太守,现扬州牧、征东将军、阳都侯,奉命统领江东的我啊!” (本章完) 第113章 不待见 第113章 不待见 “你?” 严舆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过看刘邈不像是在开玩笑,严舆这才蹦起三尺高:“刘兄要娶咱们侄女?” “什么叫咱们侄女?搞得我要乱那啥一样!” 刘邈不满严舆的说法。 他是正经人!可不能学惠帝娶自家侄女! 严舆用他那喝了酒后不太灵光的脑子思索了一阵,一套简单的逻辑体系出现在脑海中—— 吴郡张氏拒绝娶白虎之女。 要让白虎之女嫁给比吴郡张氏还要富贵的人家。 比吴郡张氏富贵的人家或许不多,但身为汉室宗亲的刘家难道还能不算吗? 而自己身边,不正有这样一位汉室宗亲吗? 理清思绪!没有问题! 严舆愣着思考了好久,终于冲着刘邈大笑:“好!一言为定!” “好!” 刘邈也不啰嗦,当即笔走龙蛇写下自己的聘书,然后在上面按下自己的手印—— “这婚约,就这么定下来了!” “好!定下来了!” 严舆也痛快的摁下手印,两人立即大笑,再度饮起酒来,喝成烂醉! 陈瑀听说刘邈喝醉,有些不放心便也来看了一眼。 见刘邈烂醉如泥,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陈瑀也是骂了句:“怎么能够喝成这个样子?幼平!子烈!快来搭把手!仲山太沉了!扶他到后面休息!” 也就是在这时,陈瑀看到了那张聘书…… 看着怀中烂醉的刘邈,陈瑀精神一时有些错乱。 “这事……我怎么记得我好像遇到过一次来着?” ———— 翌日。 严舆清醒,已经忘记昨日和刘邈说了些什么。 直到那印着自己手印的聘书出现,严舆才一脸错愕。 “事已至此,就尽快完成婚事吧?” “难不成,贤弟昨日的话,是在敷衍我吗?” 本来退还礼物一说就足以让刘邈不悦,倘若再将这答应下来的婚事毁约,那严白虎兄弟与刘邈之间,可就成了不共戴天之仇! 严舆没胆子拒绝,只能是灰溜溜的拿着聘书返回吴郡。 而刘邈也没有收回之前送出去的礼物,反倒又添了几件,还让一些士卒护送的同时一路敲锣打鼓,通知各处自己与严白虎之女联姻之事! 这般大张旗鼓,甚至严舆都还没有回到吴郡,就已经弄得人尽皆知! 严白虎知道后,一口老血郁在喉中,直接堵在道路上,将严舆给拦下。 “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弟弟?让你去退还礼物,你倒好,竟然还谈上了一门亲事!你是生怕我在吴郡过的太舒服吗?” 严白虎身形雄壮,尤其是那宽阔厚实的肩背,当真如猛虎一般骇人! 他往道路上一站,训斥的严舆抬不起头来。 严舆等着严白虎骂完,才满是不服道:“那兄长说,如今应该如何呢?” “难道兄长是要我再去还一次礼物,将婚约退掉吗?” “那可是刘邈!是汉室宗亲!我等若是真如此做派,便是与那刘邈结下了死仇!” 严舆夸张的形容刘邈如今的实力—— “他治下的百姓足有百万!人人富裕,在街道上张袂成阴,挥汗成雨!比之整个吴郡的人还要多!” “他麾下的士卒带甲十万!都穿着用鱼鳞铁片编制的甲胄,用着山中精铁锻造的武器,每次拉开弓弦都会发出雷鸣!” “他的谋臣、猛将更是如雨如云!要是得罪了这样的人,兄长难道以为我们还有活路吗?” “……” 严白虎从愤怒变得将信将疑:“那刘邈,真的强大到这样的地步了吗?” “我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不成?” 严舆见严白虎没有再骂自己,知道严白虎心中已经有了松动,于是趁热打铁—— “世人都说那刘邈是无能之辈、好色之徒,不过我此次前去,亲眼见到他后,才知道此人煌煌有贵气,便是王朗、许昭那样的名士都不如他。而且最重要的是……” 严舆深吸一口气,这也是他对刘邈最看重的一点。 “那刘邈身为汉皇贵胄,却并不嫌弃我出身山越,以劫掠为生,不但与我把酒言欢,称兄道弟,还愿意迎娶兄长的女儿!” “兄长,你仔细想想,在这江东的达官贵人中,真的有人愿意看的起我们,愿意与我们相交的吗?” “那刘邈有没有雄才大略不好说,可其治下百姓安宁,并且不轻视我们这样出身的人,难道不比许贡强上许多?” 严白虎也是哑口无言,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弟弟仅仅是去了一趟金陵,就能这样推崇刘邈。 而且最关键的是……严舆说的好像并非没有道理! 若是刘邈真的愿意迎娶自己的女儿,那严氏虽说不能一举成为豪门望族,可终究不会继续遭人轻视。 当年的大将军何进屠户出身,可待其飞黄腾达之后,便是出身汝南袁氏的袁绍、袁术,不也要屈身侍奉吗? 眼下刘邈既然已经将机会放到眼前,那如何有不拼一把的道理? 严白虎眉头深锁,一时间思虑万千,却又不敢草率决定。 此时却有吴郡太守许贡的使者前来。 与上次仅仅是指责不同,这一次的许贡使者明显更加愤怒,不过这愤怒更多的还是惶恐之下的色厉内荏。 “豪帅怎么能够这样呢?为什么要将女儿嫁给刘邈这样的人呢?您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这样的质问让严白虎不满:“我将女儿嫁给谁,难道还需要得到郡守的应准吗?” “既然郡守这样操心小女的婚事,那之前与吴郡张氏之间发生争端的时候,怎么不见郡守前往张氏那里替我说情呢?” 许贡使者暴跳如雷:“这能是一回事吗?” “如何不是一回事?” 严白虎看到这使者也厌烦,岂料这使者也是个口无遮拦的主—— “吴郡张氏不愿意迎娶豪帅的女儿,是因为门第之间有着差别,这哪里是我家郡守能够解决的呢?可如今刘邈与豪帅联姻,却是为了分化你我两家啊!” 严白虎听许贡使者一口一个“门第”,顿时也恼了! “门第?若许贡他真的有心,以郡守之尊出面,难道那吴郡张氏还会拒绝不成?恐怕不光是在那吴郡张氏心中看不起我等的出身,便是在你家郡守面前,也一样以为我等是低贱之人吧?” 严白虎不由分说,直接令人将许贡使者给驱赶出去,同时也终于做好决定。 让严舆将自己女儿严氏以及一些家眷护送至金陵,全当是给刘邈递上投名状,他自己则是据守乌程县,不再理睬许贡! 鲁肃此时也终于抵达余杭,前往拜访许昭与盛宪。 等到了许昭居住的地方,鲁肃这才知晓许昭为何有能力庇护被许贡迫害的盛宪。 北方边境的一些豪族为了防范鲜卑、羌等异族的侵犯,常常修筑坞堡,以作抵御之用。 这个习俗后来传入中原,恰逢王莽乱政,一夜之间多出了无数坞堡在中原大地拔地而起,成为了各地豪族的庇护之所。 虽然光武皇帝刘秀下令摧毁坞堡,但禁之不能绝。 而随着黄巾之乱的爆发,坞堡的建造也是愈演愈烈,成为风俗。 江东当地的豪族因为山越逐渐猖獗,也开始有了修缮坞堡的习惯,并且因为江东多是山地,便在山间开垦田地,以作“田庄”。 鲁肃此时来的的地方,就是这样一座田庄。 其形势险峻,若非有千人大军,恐怕极难攻克! 难怪许贡不愿意来这里追逐盛宪,看来除了顾忌许昭的名声外,多半也有此地太过易守难攻的嫌疑,所以才放任盛宪在此。 鲁肃来到许昭处本欲拜访,却被告知许昭并不在家中。 “无事,可以等候。” 鲁肃一连住了三天,还是不见许昭和盛宪的踪迹,就知道许昭和盛宪多半是不待见自己……或者准确的说,是不待见刘邈。 随着刘邈占据丹阳全境,其施行的三长制和均田制也自然而然也早已流传出去。 见微知著,从政令,往往就能知道主政官员的政治抱负和意向。 刘邈的三长制度和均田制度,毫无疑问是想要抑制豪强,阻止兼并土地。 而许昭既然拥有这样的田庄,显然也是豪族出身。 不是所有豪族世家出身之人,都能和顾雍一样,在受到蔡邕那样的大儒教导后,可以将国家和道义凌驾于家族财产之上。 或者说,绝大多数的世家豪族都和许昭一样,对刘邈的政令几乎有着天然的抗拒。 所以在明白许昭对自己,同时也是对刘邈的态度后,鲁肃也不再久留,立即起身返程。 在鲁肃回去的路上,恰好听到了刘邈迎娶严白虎之女的事情,顿时一扫之前的郁闷! “主公说的没错,如今大争之世,岂能以常理度之?” 鲁肃一开始去寻盛宪的计策,表面上看是在找进攻许贡的借口,可实则其实是对吴郡本地士人的拉拢。 既然这些本地士人并不待见刘邈,刘邈也没必要用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反正如今已经与严白虎结成姻亲,就区区一个许贡,难道还能抵挡刘邈麾下的大军不成? “抑制兼并,本就是根本!既然这些吴郡士人不体面,那将来我就帮主公让他们体面!” 鲁肃回到刘邈身边后,便重新调整自己的战略方向。 刘邈看着这份明显更加干脆果决的战略,也是笑道:“这才像话!” “现在所欠缺的,只有拿下吴郡的时机了!” (本章完) 第114章 反常的诏书 第114章 反常的诏书 和刘邈自己这边的悠闲不同,隔壁的许贡已经焦虑到夜不能寐的地步。 眼下江东的局势就是,许贡不但知道刘邈要和自己打一仗,还知道刘邈大概就会在秋收之后粮草充裕之后出兵,更知道自己在面对攻破长江、驱逐周昕,斩杀祖郎的刘邈而言,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本以为能凭借严白虎的兵力防守,谁知道两家竟然莫名其妙的联姻,将许贡彻底逼向了绝路! 这样的局面,让明明坐拥富饶吴郡的许贡束手无策,不知如何应对。 “王景兴那边怎么说?” “王朗并不愿意出兵,他说他只是会稽郡守,没有私自带兵前往吴郡的权柄。” “腐儒!” 早在数日之前,许贡就派门客前往会稽郡守王朗处,想要邀请他出兵一同抵御刘邈,可王朗竟然始终恪守规矩,搬出汉律,不愿踏足吴郡! 眼看严白虎跑回乌程县据守装死,王朗又不愿发兵支援,许贡已经是有些焦头烂额。 虽然如今还不能见到刘邈大军的踪迹,不过每当许贡看着田地里的粮稻长大一些,就知道这是距离刘邈进攻自己的时间又近日了一些。 这样的等待,仿佛就是被告知了死亡的时间,却只能慢慢等待,其余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一样,压抑、绝望、焦虑、迷茫。 许贡的门客看不下去许贡这个样子,于是朝着许贡献计:“既然如此,您为什么不团结吴郡的百姓,现在开始积极备战呢?” “吴郡不像丹阳,没有山川之险作为抵抗。刘邈麾下的周瑜、程普等人既然能跨过长江天险,在恶劣的环境中击败周昕、祖郎,那就算我现在征召几万百姓,又怎能和他们抗衡呢?” 许贡语气悲观,但门客却纠正许贡,认为许贡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那些随时可以驱使的民哪里称得上是百姓呢?其实说是百姓,不过就是四姓罢了。” 许贡方才会意。 “你是说……吴郡四姓?” “正是!” “那就更不可能了!” 许贡本以为门客中出了什么大才,可听到后却是有些失望。 “吴郡四姓中,陆家与刘邈渊源极深,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一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怎么可能帮我呢?” “顾雍又被刘邈以长史之位招揽,也没有可能帮助我。” “剩下的张姓、朱姓虽然与刘邈没什么瓜葛,可……” 许贡有些欲言又止。 因为此事,又牵扯到了前吴郡太守盛宪身上。 许贡领下吴郡太守后,一直忌惮盛宪,便想要迫害于他。可当时盛宪的友人——吴郡人高岱亲自前往徐州向陶谦求救,陶谦并未立即相救,高岱为之憔悴泣血,水米不入。陶谦感其忠壮,认为他有申包胥之忠义,这才答应给许贡写信,并排除士卒前来,想要搭救盛宪。 而许贡痛恨高岱阻挠他除掉盛宪,于是提前就将高岱的母亲关了起来。好在高岱才辞敏捷,好言致歉,这才让许贡最终放过自己的母亲。 不过高岱见许贡前,就让朋友张允为他备好船只方便逃亡。许贡在放走高岱及其母亲后果然后悔,又让追兵前去追击,只可惜追兵和高岱错开了道,这才让高岱和其母亲逃过一劫。 …… 而之前发生的这事中,那高岱的朋友张允,就是吴郡张氏的人。 有这样的过节在,那吴郡张氏的人,又怎么可能帮助他呢? 门客自然知道这段往事,不过他敢提出这样的计策,自然也有自己的理由。 “张允帮助高岱,不过是他们私人之间的情谊!可现在,他们与郡守面对的,却是共同的敌人啊!” “瞎说!” 许贡以为门客胡说:“没听说过那张允和刘邈之间有过什么仇怨!” “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但谁说将来没有呢?” 门客从怀中掏出两篇公文交给许贡,正是刘邈在丹阳郡境内施行的“三长制”和“均田制”。 “以郡守的才华必然也能看出来这两项制度的厉害,可这两样无论是哪一样都触及到了如吴郡张氏这样大族的利益,他们难道就真的甘心将田产全部交出去,供刘邈均田;将奴仆全部报上去,让刘邈征税吗?” “即便是吴郡陆氏、吴郡顾氏,他们难道真的会为了刘邈做到这样的地步吗?” “郡守只要和他们言明利害,以那些人的智慧,必然是能够明白支持主公的利好啊!” 眼见许贡还在犹豫,门客又道:“难道郡守没有听说兖州的事情吗?” “那曹操何等英雄?就连袁术都不是他的对手,被他驱赶到了淮南。可只是因为曹操杀死了兖州名士边让,就让张邈、陈宫这些人人人自危,轻松就将曹操驱逐出兖州,迎接吕布入主为兖州牧。” “那刘邈的势力再庞大,能有曹操那样厉害吗?连曹操都能被兖州豪族驱逐,更何况区区一个刘邈呢?更不用说吴郡四姓在江东盘根错节,比之张邈那些人不知要厉害多少,若是他们愿意相助,那郡守的大业可成啊!” 陶谦病逝,刘备继承徐州。 吕布南下,曹操被逐兖州。 这便是今年天下最重要的大事!即便是有长江阻隔,也依旧被吴人听到耳中。 而其中更令人震撼的,始终都是曹操被兖州豪族联手驱逐一事! 曹操是何人啊? 那可是造五色棍,打死大宦官蹇硕的叔父,让雒阳“京师敛迹,无敢犯者”,之后又击破黄巾,起兵讨董,被汝南人许劭评价为“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样的人物! 可这样的人物,却被麾下豪族联手背叛驱赶!这难道还不能说明当今天下,想要站稳脚跟需要依仗的是谁吗? 是世家! 此事带来的影响,绝不仅仅是中原的巨变!更是对徐州、对荆州,对扬州世家豪族的一次振奋! 所以门客才提议,与其用兵事抵抗刘邈,倒不如联合吴郡本地豪族,用别的方式阻挡刘邈! 许贡听完门客的分析后顿时大喜:“合该如此!” “你简直就是我的冯谖啊!” 春秋战国时善养门客,其中冯谖就是孟尝君的门客,为孟尝君田文完成“狡兔三窟”的计策,让孟尝君得以有了退路。 门客听到许贡用冯谖比喻自己,顿时感动道:“我愿意始终用豫让那样的忠诚来侍奉你啊!” 豫让是春秋时晋国正卿智伯瑶的门客,智伯瑶兵败身亡后,豫让为了给智伯瑶报仇,不惜用漆涂满全身使自己面目全非,吞炭烧毁自己的喉咙改变声音,为的就是刺杀赵襄子。 最后虽然没有成功,但豫让的忠诚也成为一段佳话,被世人所敬仰,算是门客对于主人最深的忠诚。 可许贡听后却笑着呸了一声:“豫让之忠,可是在智伯瑶死后才为他报仇,难道你也想要在我死后才为我报仇吗?” 主仆之间玩笑着骂了几声,许贡却又担忧道:“只是不知道,那张允心中是否还记恨于我吗?他现在真的会愿意与我联手对付刘邈吗?” “郡守若是担心,自可去寻一人牵线搭桥。” “何人?” “许昭!” “……” 许贡听到这个人后,表情多少有些不太自然,毕竟自己一直想除去的盛宪就是被许昭庇护,多少对许昭也是带着些恨意。 可事到如今,阻挡刘邈事大,其他事皆是小事。许贡在犹豫一番后,终于还是亲自前往许昭处求见。 这一次,许昭并没有像不待见鲁肃那样躲避许贡。 听到许贡的要求后,许昭竟是频频点头认同,随即便将张允邀请至田庄,与许贡密谋。 张允生的高大,不知是不是受了祖先张良的影响,眉宇间竟然有股子仙家的飘逸,属实难得。 张允在明白许贡的难处之后立即感同身受—— “刘邈倒行逆施,破坏祖宗制度,罪行累累!” “以三长取代三老,是为不敬老者。” “以均田授予百姓私田,是为不尊天子。” “听说他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就迎娶了数名小妾,其中甚至还有严白虎之女那样的匪类!更与刘勋之妻王氏,孙坚遗孀孙氏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请问这样私德有亏,没有大义的人,真的能够成为一方州牧吗?” 说的太对了!!! 要不是许贡与张允不太熟络,现在简直就想为张允献上一舞! 三老制度,是高祖时候就流传下来的制度!他刘邈怎能私自篡改?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刘邈竟然将土地永久授予农户!天爷唉!这是多么造孽的事情! 前者不孝,后者不忠! 还一个劲的娶妻纳妾,与妇人不清不楚的纠缠!横征暴敛,为自己修缮城邑!可耻! 本来许贡还觉得刘邈虽然名声狼藉,却算不上什么天诛地灭的恶人,可在张允这样的解释下,许贡觉得刘邈简直就是大汉的毒瘤!应当尽早铲除! “如此,还请您撰写檄文,号召群雄讨伐刘邈!!” “……” 张允古怪的看着许贡,突然有些明白他为什么能干出迫害盛宪那样的蠢事出来。 “刘邈虽然人人得而诛之,麾下却始终有着周瑜、程普那样的战将,其身后又有袁术在支持,哪里能够轻易发布檄文讨伐呢?” 许贡听张允如此,顿时有些焦急:“难道我们拿刘邈那样的大逆不道之徒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 “郡守莫急。” 张允见许贡如此表现,立即知道许贡怕是烂泥扶不上墙。 不过现在既然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张允还是耐心解释:“对付刘邈这样的人,不能以己之短,击彼之长。” “刘邈现在军事强盛,那为什么还要在军事上与之争锋呢?” “想要战胜刘邈,就要用我们的长处来进攻刘邈的短处,这样才有获胜的希望啊!” 许贡眉头紧皱:“那刘邈的短处是什么呢?” “自然是大义!” 张允信誓旦旦道:“刘邈的扬州牧,不过是袁术册封的职务,并不是由朝廷任命,所以大义有缺!” 许贡似懂非懂的点头,可他很快就摇头:“就算是这样,我们又能如何呢?难道自称扬州牧,或者请求袁绍任命我为扬州牧吗?可那样的话,与刘邈又有何异?如何能在大义上压制他呢?” 刘邈对扬州的法理,来源于袁术任命的扬州牧。 虽然袁术不在朝廷,但这块金字招牌依然管用! 能够与袁术抗衡的,有且只有袁绍……可若是那样,与袁遗之流又有何异?如何能争抢到大义呢? 张允神秘一笑:“如今的朝廷,可还在呢!” 简单的提示,让许贡瞬间醒悟过来! 许贡喘着粗气:“您现在在千里之外的江东,难道还能讨要到朝廷的诏书吗?” 张允笑而不语。 世家,之所以为世家,难道仅仅是因为那些田亩,那些奴仆吗? 非也! 世家最重要的,就是那一道道遍布在大汉各个角落里,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虽然远在江东,但只要这层关系在,那有些事情,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郡守不必担忧,之后的事情,就交予我来操办。” 吴郡四姓的关系网,在这一刻发起轰鸣! 马车、船只、驿站、道路…… 所有的一切,都成为了那看不见的资源,从江东一路铺设到大汉如今的帝都长安,再从长安掀起一阵阵的波浪,传递回千里之外的扬州。 “朝廷任命齐悼惠王刘肥之后,太尉刘宠之侄刘繇为扬州刺史!” 谁也没想到,早已自顾不暇的朝廷竟然会突然发布这样一个诏令。 朝廷不去管陷入纷争的兖州,不去管私自交替的徐州,偏偏是给偏僻的扬州发了这样一条任命! 而且所选之人,也并非什么天下闻名的名士,反而是身为刘氏宗亲的刘繇! 当刘邈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是啧啧称奇:“有意思!真有意思!” “兵临吴郡后,这些什么牛鬼蛇神可总算是不装了,终于开始露面了!” 朝廷这道任命实在太过反常,反常到刘邈闭着眼睛都知道是哪些人干的! “既然这样,我也摇人了!” “来人啊!备墨!我要给我最尊敬的后将军写信!” (本章完) 第115章 东莱太史慈 第115章 东莱太史慈 刘邈恭敬的将信件写好,然后想要在白娟上留下几滴泪痕以作装饰,奈何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也没留下一滴眼泪来,只能是努力从舌头上逼出一点口水滴下。 “仲山,你真不是人。” 陈瑀直接了当的对刘邈的行为做出评价。 刘邈则是白了陈瑀一眼:“你怎么什么时候都在我旁边?你自己没有事情可做吗?” 陈瑀有些生气,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大声朗诵道—— “三月十六,你去过一趟渡口,敦促黄公覆建造船只。” “之后连续半个月,仲山你都没有出过门!你在府中究竟在做什么?” “不明显吗?” 刘邈让陈瑀朝外面看去。 袁氏、陆氏、吕氏、王氏,严氏莺莺燕燕全都在庭院中嬉戏,同时腹部的轮廓也都明显了许多。 是的,刘邈成功了! 五个人,同时怀孕! 咱老刘家,就是猛! 甚至刘邈都怀疑自己难道不是琅琊孝王之后,而是生了一百多个孩子的中山靖王之后不成? 陈瑀往外瞅了一眼,咳嗽几声:“这不能算正事,不对,应该是算正事,可是……嗯,反正仲山你难道没有感到自己最近懈怠了吗?你身为主君,不去处理政务,也不去训练士卒,这样真的好吗?” “今天风和日丽,你也别在家中待着,不如与我一起去校场走走?” “不去!” 刘邈舒服的侧卧在床榻上,将背影留给陈瑀。 不过陈瑀显然不会这么轻易被拒绝,反而过来围着刘邈就讲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讲述自己以为的那些为君之道…… “公玮,你知道吗?我最近也在看书!” “哦,看的是哪一段?” 陈瑀忽然发现刘邈好像不像是无药可救,赶忙凑过来追问。 “是史书中,讲马援评价高祖皇帝和光武帝那一段。” “当时马援还在隗嚣麾下,他奉命前往洛阳去见光武皇帝,之后回去与隗嚣复命,隗嚣就问马援:光武帝刘秀是个怎样的人呢? 马援就回复道:光武皇帝每接宴语,自夕至旦,才明勇略,非人敌也。且开心见诚,无所隐伏,阔达多大节,略与高帝同。经学博览,政事文辩,前世无比。 之后隗嚣又问:那光武皇帝与高祖相比如何呢?公玮不妨猜猜马援说什么?” 陈瑀白了眼刘邈,觉得自己被侮辱! 这些东西,对于他这样通读经典的名士而言,几乎是倒背如流,哪里还用去猜? “伏波将军答道:不如也。高帝无可无不可;今上好吏事,动如节度,又不喜饮酒!” 刘邈两手一摊:“明白了吗?” “世祖皇帝他老人家什么都自己干,反倒不如高祖皇帝无可无不可。” “如今既然有公瑾、程公那样的武将统领军队,有元叹、张公那样的文臣整顿内务,又有子敬那样的人运筹帷幄,我为什么要去忙碌呢?” “等到他们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再来寻我,我一定会为其解决,这就是“无不可”。反之,平日若是没事就不要来我面前瞎晃,这就是“无可”,明白了吗?” 陈瑀愣了许久,才严肃道:“简而言之,就是你想偷懒是吧?” “哪有的事!不和你说了!庸俗!” 刘邈重新转过身去掩饰自己的心虚,而陈瑀则是用看透一切的表情扫视着刘邈上下。 “那刘繇之事,也是“无可”?” “所以我不是给后将军写信了嘛!” 陈瑀此时却是笃定:“袁术这一次,绝对不会管你?” “呦~~~公玮还有了未卜先知的能耐不成?” 没有理会刘邈的嘲讽,陈瑀直接道:“我自然不会鬼神之事,但是我却了解袁术。” “袁术上次派了个刘勋没有将丹阳夺走,他虽然后续没有表示,不过都是被中原的吕布、刘备等人牵制住心神,这才无暇管你。” “如今有人往江东送了一个刘繇,正好用作牵制你。那袁术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帮你铲除刘繇呢?” “仲山,这一次,恐怕真的只能靠你了!” 刘邈神情也终于严肃起来! 陈瑀说的,好像不是没有道理! 要是真的让这刘繇来到江东,带着朝廷的大义和自己争夺江东,还真是一个麻烦! 刘邈深吸一口气:“公玮,我有事交代你。” “何事?” “去打探刘繇身边都有哪些人,看看他究竟依仗何人,还有最关键的——” 刘邈挡住嘴巴,让陈瑀凑过来。 “打探清楚他有没有妻子!” 陈瑀:…… —————— 寄给袁术的信件,当真如陈瑀所料。 与之前给出去一封信,立马就送来诸多温暖不同。这一次袁术只给了刘邈一句口头鼓励,要刘邈与刘繇好好相处,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袁贼!老贼!恶贼!逆贼!!!!” 虽然早有预料,不过当刘邈真的拿到这样的回复后,还是对着北方破口大骂了一阵! “袁术!你不是人啊!你他娘的把玉玺还给老子!!!” “……” 等刘邈骂了个痛快后,陈瑀才递上情报—— “刘繇身边的人,都打探清楚了。” “刘繇在青州颇有名声,当地有名的一些郡吏,如孙韶、是仪都主动跟随刘繇前往江东。此外,其麾下还有些将领,如樊能、于麋等,都是青州赫赫有名的战将……虽然不能与公瑾、程公他们相比,却也算是久经沙场。” 靠着刷“家父陈球”的脸面,陈瑀总归是得到一些还算详细的情报。 而刘邈最关心的就是—— “刘繇有妻吗?他们关系怎么样?是不是也要和离了?” “你做梦呢?” 陈瑀毫不客气的撕碎了刘邈的幻想。 “刘繇有妻,不过早亡!” “可恶啊!” 陈瑀见刘邈如此,多少有些嫌弃:“能不能有些志气?如今无论怎么看,优势也在我们这边。对方麾下并没有天下闻名的名将,甚至其中还混着几名逃犯,你害怕他们做什么?” 嗯? 刘邈很敏锐的捕捉到陈瑀方才似乎说出了什么了不得的情报:“逃犯?” “是啊。有个叫太史慈的,之前害怕人家报复,就去辽东避祸了几年……仲山放心!我听说那太史慈不过是名奏曹史,想必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便是我上阵去也能给你把他捉回来!” 救你?捉太史慈? 刘邈脑海中已经出现一副惨不忍睹的画面,同时也让他感慨道:“来者不善啊!” 刘繇之名,刘邈还是听过的。 其麾下大将太史慈更是如雷贯耳!有名将之风! 一想到对方将这股烦人的势力引入江东,刘邈就恨的牙痒痒的。 “这是看准了我粮草不足,需要修整,这才叫来外援啊!” 刘邈摸着下巴,将门口的周泰和陈武叫进来—— “去监视各处渡口,若是发现刘繇一伙人,直接将其截停带到金陵来!” “喏!” “如果能趁机在水中撞上一块什么礁石沉江就更好了!” “啊?” 旁边的陈瑀不敢置信道:“仲山,你的心怎么这么黑?” “你心才黑!长江浪大,每年有几艘船失踪不是合情合理吗?” 刘邈要蒋钦日夜率领水军封锁长江,提防从北面来的刘繇。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刘繇终究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然真的突破了水军的封锁,前往到了吴郡! “看来这江东终究还是有些手眼通天的人啊!” 这还是刘邈,第一次察觉到危险! 以前面对袁术时,面对周昕时,甚至面对已经冲到自己跟前的祖郎时,刘邈都没有这种感觉。 即便再凶猛的野兽,刘邈都对其丝毫不惧。哪怕是虎熊来了,也一样有办法能够与之周旋。 可现在,却是让刘邈感觉身边藏着一条毒蛇。 就在那杂乱的草丛里,仿佛随时有一张血盆大口朝自己咬来,然后一击毙命! 刘邈知道,这不是错觉,更不是杯弓蛇影,杞人忧天。 能够让朝廷突然任命刘繇为扬州刺史,并且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刘繇从江北运到吴郡,这都让刘邈不寒而栗。 好在现在刘邈已经有了警觉,而不至于像曹操一样,半点征兆都没有,就瞬间被咬上一口,直接闹了个半身不遂。 “这么看来,曹老板多疑也是应该的~~~” 不过刘邈走到屋外,感受着太阳洒在肩头带来的温暖时,那股阴冷却又瞬间被驱除。 “说是牛鬼蛇神,可终究还是上不得台面。” “叫公瑾、子敬、元叹、张公等人前来议事!” “不对,应该是先给刘繇写信,问问他究竟想对我这个同宗兄弟怎么样!” 刘邈知道,眼下,就是展示马援口中那句“无可无不可”中的“无不可”了! 那帮人真以为拉个汉室宗亲和太史慈过来后,就能与自己分庭抗礼甚至击败自己? 做梦! 刘邈活动着许久没有动过,已经有些僵硬的身子,随即就朝着明显比别人肤色白上一度,同时腿也比别人长上几寸,并且真的是个白虎的严白虎之女严氏过来。 “汝父麾下,总共多少兵马?” “五万。” “有可战之力的呢?” “一万。” “精锐呢?” “不到一百。” 好嘛!这缩水的够厉害的! 不过还行,够用! “看来这次,要让岳丈他老人家先行试探了!” (本章完) 第116章 钓鱼执法 第116章 钓鱼执法 乌程县。 严白虎在收到刘邈的信件后。虽有些莫名其妙,但在稍加思索后,还是按照刘邈信件中所说的那样,完成了刘邈的嘱托。 其实信中也不是难事,仅仅是要严白虎领大军向东行军,靠近吴县,再就不需要有任何动作,只需安营等待即可。 同时,刘邈也在与众人一起议事。 “刘繇这个时候前往吴郡,显然是要趁机谋取江东。” “如今丹阳府库显然不如吴郡府库充盈,难以调动大军立即驱赶,诸卿可有良策?” 要在军事上采取行动,必然要保证粮草的充盈。 可丹阳境内刚刚是百废俱兴,粮草显然不足以支撑刘邈现在就发兵征讨吴郡,所以才要与众人商议对策。 鲁肃最先开口:“眼下刘繇之事,真正困难的并非是在军事上胜过他。” “如今刘繇得到朝廷命令,成为扬州刺史,占据着大义。若是无缘无故与其兵戎相见,恐怕会让世人非议。” 大义。 这东西说有用,其实很多时候根本就是一张废纸。 可若说无用,很多时候它又关键到能够从将领信心、士卒士气等方方面面影响到战事的结果。 之前鲁肃的“榻上策”中想要寻找盛宪,以盛宪之名讨伐许贡,就是想要得到攻占吴郡的大义。 可现在,刘邈没有大义,反倒是被渡江而来的刘繇先拿到大义,那很多事情都有了根本性的改变。 鲁肃担忧道:“所以眼下当务之急,其实还是寻找到刘繇的过失,好让主公占据大义啊!” 同时鲁肃还另外担心一件事情—— “之前臣说主公不用担忧豫章太守华歆和会稽太守王朗。” “但现在看来,若是刘繇以朝廷的命令调动二人,两人恐怕也不会拒绝,这对于主公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倘若只是许贡,华歆和王朗自然不用搭理对方。 可刘繇现在既然带着朝廷的诏书前来,就有了调动华歆和王朗的法理,这对于刘邈,相当于从一个郡的敌人瞬间变成了三个郡的敌人,形势不可谓不恶劣!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沉默。 让刘繇拿着朝廷诏令来到江东这一招,实在是太过阴损了! 眼下的局势,让刘邈战也不是,不战也不是,属实难受憋屈的很! 而刘邈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眼看气氛有些沉闷,刘邈才终于好笑道:“之前我是朝廷任命的九江太守,却争不过袁绍任命的周昂。现在我成了袁术表的扬州牧,却又争不过朝廷任命的扬州刺史?有趣!” 合着全都欺负老实人呗? 可他们难道就不知道,老实人一旦生气,后果很严重吗? 刘邈于是询问:“倘若我不管不顾,直接进攻刘繇又能如何呢?” 陆康、张昭这些上了岁数的老臣都面色一变。 便是陈瑀也劝道:“仲山不能说这样的话。” “没有大义就冒然出兵,不但会让将士困惑,百姓失望,更会让诸侯唾弃!” “春秋时楚国兼并诸国,引得周天子亲征,之后数百年内中原的名士也都对楚人不耻,这就是之前的先例啊!” 刘邈撇撇嘴:“那秦国张仪还欺骗楚王呢!可秦国不还是统一六国?” 陈瑀:“所以秦国二世而亡!” 刘邈:“……” 便是张昭也开口:“主公不能行不义之战,否则看似能够谋取一时之利好,实则却是鼠目寸光,难以长久!” 张昭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难听…… 这时陆康也认真和刘邈解释为何必须要拥有大义才能发动战事—— “孙子曰:出征千里,百姓之费,公家之奉,日费千金;内外骚动,怠于道路,不得操事者,七十万家。” “兵者,凶器也,故能伤人,亦能伤己。倘若仲山没有大义,只按照自己的喜好出兵,那不光会让诸侯防范,以为你是个言而无信之人。更会让本国的百姓也以为,你是一个喜欢征讨四方,破坏安宁的独夫!如今丹阳的百姓都将自身的安危系在仲山你的身上,你怎么可以让他们失望呢?” 鲁肃更是拿北方的两位枭雄举例—— “幽州公孙瓒,因为一开始因驱逐胡虏,保境安民为由,轻松占据幽州之地,成为北方的霸主,后来因为没有理由就进攻冀州,即便他麾下还有着精良的战马,矫健的骑兵,却依旧不能击败袁绍,反而被袁绍在界桥击败。” “兖州曹操,因为一开始是要镇压黄巾,这才有了成为兖州牧的大义,得以占据一州之地,创立基业。可后来却因为自己的贪念进攻徐州,即便依靠强大的兵力击溃了陶谦的兵马,徐州的百姓却依旧不愿意接纳他,这才让他数次无功而返。” “主公你是有匡扶天下,中兴汉室的雄心的!怎么能够因为一时的小利,而犯下这样的错误呢?” 言语,有时候比箭矢更为锋利! 人心,有时候比盾甲更加坚硬! 如果仅仅是仗着自己的兵力比别人强盛,就开始随意欺压别人,那恐怕离败亡也就不远了! 刘邈将手指放在鼻尖处,掌心包住自己的下巴,也开始用心思考。 直到此时,他才终于意识到“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威力有多大! 哪怕朝廷已经残破不堪。 哪怕如今的天子甚至得位不正。 但大汉,终究还是那个大汉! 只要没人真正跨越那一步,那大家都还是汉臣!都还要遵守一些规则! “真无耻啊!” 刘邈同时也开始对那些牛鬼蛇神另眼相看。 论行军打仗,他们不行。 论治理国家,他们也不行。 可若只论玩弄权术,以势压人,他们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啧!” 刘邈不知是赞叹还是嫌弃。 “照诸位这么说,那我只有等着了?” “等到刘繇什么时候主动进攻,那我才能反击不是?” 张昭:“为了大义,只能如此!” 刘邈:“倘若刘繇三年、五年都不进攻,那我难道还要等他三年、五年吗?” 张昭不言,不过态度已经很明显。 刘邈长叹一口气。 现在看来,袁术的大腿还是不够粗啊! 朝廷的大腿,那才是真的粗! 看来以后等到曹老板将天子接到许昌后,自己有必要多与许昌联络了! 此时众人再次陷入死寂,万马齐喑,显然都是没有了办法。 仅仅一个“大义”,就将这么多能臣名将给压死。 眼下,众人显然到了无计可施的时候。 “公玮。” “嗯?” 陈瑀眼神警惕弱小而又可怜,以为是刘邈又要他一个人去将刘繇干掉。 “记得我之前与你说什么吗?” 刘邈与陈瑀之间实在说了太多话,陈瑀实在记不得是哪句话。 “无可无不可!” 刘邈叫陈瑀,当然不是要陈瑀去帮他解决麻烦,而是提醒陈瑀—— 他,要开始无不可了! “我现在,确实没有什么大义征讨刘繇。” “可若是由他主动进攻我,那我反击可就成为义战了!” 刘邈的话让众人频频摇头。 “刘繇来到江东,就是为了手握大义而来,哪里会主动进攻,从而放弃呢?” “会的。” 刘邈微微一笑:“我之前得到消息,严白虎领兵往东朝着吴县逼近。” 此言一出,众人面色一变,显然是以为刘邈要严白虎发兵进攻刘繇和许贡! 不过刘邈立即摆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所以,我们也是时候发兵征讨严白虎了!” “主公不可!等等?主公说征讨谁?” 众人傻眼。 “严白虎啊!” 刘邈一拍桌案! “严白虎这样的宗帅匪徒,我身为扬州牧,怎么能够坐视不管呢?” “即便他嫁女儿给我,可我刘邈向来眼睛里容不下沙子!此次哪怕是大义灭亲,为了江东的百姓,也要发兵征讨他啊!” 鲁肃最先反应过来:“主公是要假途灭虢?不对!不是假途灭虢……” 春秋时,晋国向虞国借路去灭虢国,晋灭虢后,在归途中又灭了虞国。 但现在,刘邈针对的并不是作为“虢国”的严白虎,而是身为“虞国”的刘繇与许贡! 所以用假途灭虢来形容刘邈,其实并不正确。 真正应该形容刘邈现在行为的,应该是钓鱼执法! 刘邈让人取来丹阳和吴郡的舆图。 两地虽然分居两地,有着扼守彼此的城邑,不过因为有太湖的存在,那些个城邑其实并没有多大意义。 刘邈用手指在太湖周围—— “吴县,在太湖东面。乌程县,在太湖南面。而我们,则可以从西面和北面进入太湖。” “届时,只要让一支大军以讨伐严白虎为由,渡过太湖前往南面,那刘繇和许贡必然惶恐!” “他们若是理睬此事,就会主动进攻我军,落得一个攻伐友军的恶名,失去大义。若是不理睬此事,难道他们就不害怕我们南北包夹,趁机将其消灭吗?” 刘邈此计,就是阳谋! 管你有的没的,先用征伐严白虎的借口把大军调到吴郡南面! 大军就在那里,你刘繇和许贡管还是不管? 管,发兵偷袭,就被刘邈破了功,没有了大义。 不管,就要面临在军事上被南北包夹,彻底没了退路的局面。 严格来说,其实想要破除此计倒也容易,就是赌刘邈因为会顾忌大义,不敢发兵进攻。 可现在的问题是—— 刘繇、许贡,还有那些个吴郡背后搞风搞雨的人,敢和刘邈来赌这一次吗? 他们,敢用自己的全部身家性命,来赌刘邈会因为顾忌大义,而放弃对他们用兵吗? (本章完) 第117章 咬钩 第117章 咬钩 没有借口,那就创造借口! 当时他娘的进攻严白虎这招是谁教给刘邈的? 最难受的是这样还真的可行? 严白虎无论再怎么说,终究是匪寇。 而匪寇,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剿!不剿不行! 官讨匪,与“匡扶汉室,驱除汉贼”一样,都有着天然的法理性! 而刘繇与许贡等人一旦按耐不住,就不是“邈无故攻繇”,而成为了“邈讨白虎,繇袭邈,故邈击繇”! 同样一件事情,可只要调转顺序,就成了天差地别! 除了要讨伐严白虎外,还要做一些别的准备,再给刘繇施加压力—— “公瑾,我记得句容一带,常有匪寇出没是吗?” “有吗?” 不过周瑜瞬间会意:“有的!主公可要出兵讨伐?” “当然!” 句容就位于丹阳与吴郡北方的边界,周瑜一旦将大军开过去,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足以让刘繇、许贡等人紧张!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让谁去“讨伐”严白虎,才能确保刘繇和许贡一定会选择进攻,给自己留下借口! “我去。” 群臣左右环顾,不知道是何人的部将这般勇猛。 去“征讨”严白虎,其实就是将一块肉扔在饿狼面前,赌饿狼会不会动心。 此去,不说是九死一生,那可是有去无回。 这样的差事,可不是谁都有胆子去接的! 不过众人环顾,却没有发现说话之人是身边哪位同僚。 半晌,众人才回过神来,莫名的看向上方。 “主公?” “废话!这事肯定得让我去!不然你们谁去能保证刘繇和许贡一定会进攻你们!” 所谓阳谋,就是将所有的牌面摆在眼前,让敌人明知道是个坑,那也不得不往里面跳! 刘繇和许贡,难道不知道自己一旦进攻刘邈军队,就会落人口舌吗? 他们都不是蠢人,他们必然是知道的。 所以,刘邈要给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只有我亲自前去,他们才会必然动手。” “毕竟,杀死我,才能够一劳永逸。” “还有……” “主公!不可!” “仲山,三思而后行!” “主公!谁去也不能你去!” 刘邈还没说完,左右七嘴八舌的就吵了起来。 其中如张昭、程普,颇有种敢上来将刘邈打晕也要将刘邈留在此地的决心! 为人君者,理应坐镇中枢,哪有以身犯险的道理! 这些声音太过嘈杂,也太过大声,以至于让刘邈都以为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 “停!” 还在吵。 “闭嘴!” 刘邈起身,抽出腰间宝剑,一剑斩在桌角,竟然生生将这桌案砍断! 眼见刘邈拔剑,众人才知道刘邈真的有了火气,声音逐渐安静。 唯独张昭还在倔强的向刘邈谏言:“战场上刀剑无眼,若主公真有个好歹,我等应该如何?” 刘邈不屑:“若因为战场危险就不上战场,那我不如这就辞官,回到家中吟诗作对,岂不悠哉?” “再说,高祖曾言:吾以布衣提三尺剑取天下,此非天命乎?命乃在天,虽扁鹊何益?” “倘若真的能死在那样的地方,也不过说明我刘邈时运不济,大家不如趁早投奔明主的好!” 可以没有指挥千军万马的才能,但一定要有面对千军万马的胆子! 若是连这样的风险都害怕,将来真出现在战场上,身边纵有十万之众,却惧怕敌军八百骑兵,那与咸鱼有什么区别? 刘邈抬头看向左右。 “幼平、子烈!你二人难道也畏惧前往南面吗?” 周泰顿时跳脚:“主公这是什么话?那日我连祖郎带几万大军而来都不怕,如今怎么还怕他刘繇许贡之流?” 陈武依旧温和,说了句客套话,不过鼻中气息却好像老黄牛一样雄浑,显然也对这样的话感到不满。 “这不就对了!” 刘邈定下决定—— “明日我就前往宜兴,乘舟前往乌程!” “公奕。” “喏!” 蒋钦立即出列。 “你领水军在太湖上等候,确保随时能够撤退。” “喏!” 蒋钦朝着刘繇保证:“臣誓死为主公保全后路!” 乘船、下船、等候、上船、回家。 仅此而已。 可张昭等人还是继续对刘邈征讨,要刘邈放弃这样的行动,将刘邈逼急之后,刘邈干脆捂住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张昭见刘邈这样耍赖,再次吹胡子瞪眼:“主公之前不是说,要以我为镜吗?” “可没想到你这镜子这么能说话啊!” 刘邈虽然没有唾面自干的本事,但硬熬,熬到张昭没力气再说话的本事还是有的! 眼见张昭的语速逐渐降了下来,刘邈才嬉笑着靠近:“吾知道张公乃是担忧我的安危,可我此去,又不是效仿霸王项羽那样冲锋陷阵,而是去看看江东风景就回来,您说您生这么大气做什么?是不?” 看风景? 张昭被刘邈的话给气笑。 “主公是在哄三岁小孩不成?” “除了我,谁还把张公您当成孩子哄呢?” “……” 张昭顿时有气无力,本来始终坚毅的眼神中露出死鱼的光泽,有朝顾雍发展的趋势! “张公,这次确实是事态紧急,不得不如此!我总不可能真在这江东空耗数年时光不是?” 刘邈蹲在张昭身边,竖起三根手指—— “我和你保证!就这一次!” 张昭眼中重新燃起光芒:“真就这一次?” “就这一次!我们老刘家的人最守信用了!你就算不信我,也该信指洛水发誓的光武皇帝他老人家不是?” 张昭眼神狐疑:“光武皇帝,确实以诚信闻名于世。” 刘邈顿时露出微笑:“你看是不是?” “但是高祖皇帝可不是那样的人啊!” “……” 刘邈在心里暗骂刘邦一声,觉得是刘邦坏了自己的名声! 为了让张昭放心,刘邈直接就将手中宝剑丢过去:“张公放心就是!就算不信我,也该信麾下将士,信他们手中的矛戈!” 张昭起初还不明白刘邈丢给自己一把剑做甚,不过当他挥舞起长剑时,才察觉到其中不同。 “这……不是主公进献给袁术的宿铁神兵吗?” 难怪能够一下将桌角给砍下,张昭还以为是刘邈这些日子气力出现了增长。 刘邈闻言一笑—— “什么天外神铁?骗骗袁术就行了,难不成张公您还真信了不成?” 在带着张昭往冶城溜达了一圈后,张昭虽依旧不情愿,却终于不再和刘邈大吵大闹,决定放过刘邈这一次。 本来摆脱张昭让刘邈十分开心。 不过在登上艨艟后,刘邈才发现自己身边好像出现了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 “你在这做什么?” 陈瑀牢牢抓着船上的栏杆,面色苍白:“我说过要记录仲山你的言行,不时时刻刻跟在你的身边怎么能行?” 刘邈故意吓唬陈瑀:“我去送死,你也跟着我?” 陈瑀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深入敌军后方,会被敌方大军围剿,顿时连胃部都抽搐起来,马上要将早上吃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不过在食物被吐出来前,心中的信念先被吐了出来—— “去!” “切!谁信啊!” 刘邈吩咐周泰:“幼平!去给他拿一副甲胄!” “明明是要上战场,还穿着襜褕,戴着进贤冠,是真怕敌人看不见你吗?” 周泰很快从船舱抱上一副甲胄,丢在陈瑀面前。 沉重的甲胄让船身都抖动了几下,而陈瑀更是一眼看出了这甲胄的不凡! 甲衣表面密布鱼鳞细甲,远望似寒星缀夜。腰间横束犀皮鞶带,带扣铸作狻猊吞口,下垂两幅铁片护腰,形同虬龙盘绕。内部以熟牛皮为衬,甲叶交迭处皆用双股铜丝绞缠,即便箭镞入甲也会遭铜丝绞锁,纵有裂痕亦难贯穿,显然是副好甲! “这……仲山,这太贵重了,我怎么能要呢?” 陈瑀嘴上说着贵重,手却已经极不安分的摸上了甲胄。 两汉士人,虽已经有往“腐儒”方向演化的趋势,可却仍有侠气! 这样一副甲胄摆在眼前,那可比将一个衣不遮体的女子放在他们眼前更加诱惑! “叫你穿,你穿上就对了!” 陈瑀抬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刘邈身上穿着的,却是比自己这甲胄看上去还要华丽与坚硬的铠甲! 身上甲片层迭如苍龙逆鳞,自颈项至腰腹浑然一体。胸背处以龟背纹铁片纵横交锁,细密的锻造纹在日光下流转出水波般的暗芒,与这太湖水相得益彰。 短袖收束处嵌铜制披膊,形如两头猛虎要从两边挣脱出去!肘部缀环锁护臂,铁环相扣如蛇盘蛟舞,活动时铮然作响。领口高立如铁瓮,护颈甲片斜切出锐角,直掩至下颌,再配上背后吊着的一袭显眼的火红披风,让陈瑀都看入了神。 “仲山。” “又怎么了?屁事怎么这么多?” “你现在看上去真好看!” “幼平!子烈!把这家伙给我扔下水去!快点!” …… 在刘邈骂骂咧咧的声音中,陈瑀终于是穿上了这套甲胄。 只是因为陈瑀身形单薄,将这甲穿上后显得脑袋小,身子粗,看上去多少有些滑稽。不如刘邈、周泰这般身形魁梧之人穿上好看。 而陈瑀此时也发现,这艨艟上的几十名士卒身上的甲胄虽然不如自己的这幅甲胄好,却同样制作精良,明显就是难得的重甲! 此次跟刘邈一共率领五艘船前往南面,换算过来便是三百重甲士卒! 陈瑀顿时恍然,难怪张昭会同意刘邈前往南面。 有这三百重甲武卒在,不说能够杀穿吴郡,但至少护卫刘邈撤离还是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陈瑀也很好奇:“仲山,你从哪不声不响弄出来这么多甲胄?难不成又是问袁术讨的?” “啧!我在你嘴里怎么和个乞丐一样?什么叫“讨”?会不会说话?” 刘邈身穿甲胄,握住栏杆,看太湖秀色,顿时心旷神怡:“公玮当我经常去冶城是做什么?嗯?” 陈瑀疑惑道:“难道不是借着去冶城的名头,然后顺道去一趟女闾勾栏听曲吗?” “???” 刘邈惶恐的瞪着陈瑀:“你怎么知道?呸!我是说你不要血口喷人!” “你每次出门我都在后面跟着你,不会错的。” 刘邈顿时头皮发麻,左右看看,显然是在思考要不要真的将陈瑀扔下去喂鱼。 陈瑀抖动着身上的甲胄,立即发出清脆的声响。 “原来仲山前往冶城真的是在干正事,可为何却一直不与我们说呢?” “我想做的事情多着呢,难道事事都要与你们说?” 刘邈指着眼前的太湖水:“吾想上九天揽月,下五湖捉鳖。” 又指着远处一些打渔的渔民:“吾还想要百姓识字,让他们明世理,辨是非!” 随后又指着天上灰蒙蒙,被一层水雾裹着的太阳:“吾还想将这日月换作新天,再不复这般灰暗!” “我想做的事情多着呢!难道都要和你说不成?” “那仲山现在为什么不做?” “废话!总要先叫人吃饱肚子再做这些!” 刘邈哼着自己从女闾听来的调子:“所以说,这一次虽然冒险了些,可却能尽快攻伐吴郡,讨平三吴之地!” “若是真按照张公所言等个三年五年,那许多事情可就真的做不成了!” 陈瑀在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掏出了笔,再次在一枚竹简上写写画画。 “仲山。” “又怎么了?” “继【尊己】、【爱人】之后,我总算是想出了第三个要意。” “什么乱七八糟的!” 陈瑀不言,只是迎着湖风,在竹简的显眼处再次写下两个大字—— 【重(zhong)生】 刘邈伸头看了一眼,还没看个明白,就被一阵鸣镝声打断。 “主公!东方发现舰船踪迹!” 刘邈精神一震! 这么快? 本以为对方多少会等到自己上岸再做试探,没想到竟然这样猴急? 船上士卒纷纷紧张起来,而刘邈却反倒开心起来。 看到对方这么猴急,那刘邈可就将心彻底放到了肚子里。 刘邈不信,这一次自己将饵料备的这么好,对方真的能够忍住诱惑不来咬钩! (本章完) 第118章 区区刘邈 第118章 区区刘邈 太湖水浅,风浪甚至不如巢湖,更不必说和长江媲美。 此时东西两面各有船只,缓缓汇合。 刘邈立于船头,周泰、陈武两个雄壮的猛士扶刀站立,打着【刘】字旗号。 对面也是一艘艨艟,无非少了些斑驳与战火留下的痕迹,同时竖着的旗帜上也是一个【刘】字。 不过不同于刘邈那黑底红字,西面的旗帜却是白底黄色,多了些富贵,少了些威武。 刘邈朝为首的船只看去,见其中一人身着鱼鳞甲,外面裹着层金丝蓝袍,留着一圈钢针似的络腮胡,雍容华丽。 其身后一员武将身长七尺七寸,与陈武差不多高大,仅比周泰矮上少许,美须髯,一双猿臂几乎快要垂到膝盖,身上更是背着一柄长弓! “幼平、子烈,小心带弓那将!此人善射。” “喏!” 听到刘邈并没有让他们注意刘繇,反而是去关注后方的太史慈,两人都是十分警惕,哪怕还隔着一些距离,就已经握紧盾牌,随时准备上前。 此时两面船只已经打了照面,刘繇那面的船只才终于停下。 “刘扬州要往何处去?” “吾早已发布檄文,要讨伐严白虎,难道正礼没有听过吗?” 刘繇故作惊讶:“可我听说,仲山不是刚刚迎娶了严白虎女为妾,怎么现在却要攻打他呢?” 刘邈大笑,言语中更是若有所指:“起初本来想用温和的手段来感化那些吃人的豺狼,岂料这些人却给脸不要脸,正礼你说我有什么办法呢?” “而且我毕竟是朝廷任命的扬州牧、征东将军,如今江东境内出现这般规模的豪强,我又怎能不管呢?” 对面的刘繇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装作没听懂,竟就这样略过,双手拱拳道:“既然如此,我愿助仲山一臂之力,讨伐严白虎!” “正礼相助,自然感激不过!” 刘邈与刘繇又寒暄了一会,这才各自进入船舱,往岸边驶去。 对面刘繇一回到船舱,却已经有两人在这里等待。 许贡、张允。 他们见到刘繇后立即询问:“如何?” “刘仲山麾下三百士卒尽着重甲!实乃精锐!” “果然!” 许贡立即砸拳道:“我就知道这刘邈不怀好意!什么样的匪寇需要他带着三百重甲士卒前往?他这分明是想要和严白虎合并一处,再与北面的周瑜、程普一起谋取我的吴郡!” 许贡这样的失态让张允眼中再次闪过些许轻视。 谁不知道刘邈的表层意图? 难不成刘邈来到此地,还能是为了换个地方吃饭睡觉吗? 张允主动询问:“正礼以为,能够战胜刘邈吗?” 刘繇眉头紧皱。 许贡则是赶忙在旁边说道:“吾麾下有六千士卒,其中重甲也有百套。还有几百匹余匹战马,虽不及幽州马、凉州马那样精良,可也能够一用!” 百名重甲精锐,外加几百名骑兵,这已经是一股不俗的战力! 不过刘繇此时皱眉,想的却不是兵力的问题。 他沉思一阵,终于是将自己的困惑说出—— “我来时听诸位都说那刘邈乃是不忠不孝,私德有亏的猥琐小人……可方才相见,只觉其谈吐间自有一股豪气,像是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下那些暴行呢?” 刘繇来到江东后,情报信息具是许贡、张允一手提供。 什么刘邈不敬三老,侵吞田地,横征暴敛,强取豪夺,辱人妻女…… 可今日船上一见,刘繇却见刘邈虽不太端庄,但更多的却能被称为“侠气”,而非什么罄竹难书的恶人,所以才有此疑问。 “这……” 许贡有些慌乱。 难不成呢?要和刘繇怎么说刘邈? 告诉刘繇,其实刘邈的做法其实顺应人心,让丹阳境内百姓都能安居乐业? 之所以要与刘邈为敌,是因为刘邈施行的政令会动摇他们的利益? 就在许贡还在思考如何应对时,张允却已经开始继续蒙骗—— “正礼,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 “别的不说,你至少是在淮南待过,应该见过袁术是怎样对待百姓的。那刘邈身为袁术的亲信,他难道还会与袁术不同吗?” “若非我担心刘邈暗中谋害你的性命,真想现在就带你去那金陵城看看,看看刘邈将百姓都坑害到了何等地步!” “原来是这样。” 刘繇没见过刘繇治下的百姓,可他在淮南真的见过袁术治下的百姓! 惨不忍睹! 一想到丹阳境内也和淮南无二,刘繇顿时就开始气愤:“若真是这样,我这位同宗怕是其罪当诛!” 刘繇不再纠结刘邈究竟是怎样的人,转身去询问自己将领的意见—— “你们以为,能够杀死刘邈吗?” 最先出列的并非让刘邈都有些忌惮的太史慈,而是刘繇现在麾下的大将张英。 张英同样是青州人,有着青州人特有的壮硕体格。 听到刘繇有此一问,当即大笑:“若是孙坚麾下的那程普、黄盖在此处,我还顾忌一二。可眼下仅仅是刘邈在这里,又能有什么麻烦呢?” 张英再次向许贡、张允求证:“您二位不是也说过,刘邈其实没有什么兵事上的才能吗?” “正是如此。” 许贡承认此事:“听说这并非谣传,而是刘邈亲口向麾下之人承认的事情。好像也正是因为,他才拜周瑜那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为将!” “上次斩杀祖郎,听说也是那徐州张子布动员百姓,这才趁乱将祖郎杀死,与刘邈并没有什么关系!” 在军事上,刘邈没有什么建树。 在内政上,也都是顾雍、张昭在处理。尤其是经过刘勋之事后,江东众人对此事更加确信。 唯一让刘邈有些名声的,不过是那首韵脚古怪的七言诗和那一大堆的风流韵事。 这样的人,难道会对他们造成威胁吗? 甚至就连许贡都跃跃欲试:“刘邈仰仗着周瑜、程普、张昭那样的人立下战功,却始终不能认清自己,竟然只带了三百人就敢来到乌程!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能够放弃呢?依我看,便是由我领兵出战,都能轻易击杀刘邈!” “不可!” 众人还没有说话,太史慈便跳了出来。 “刺史、郡守。” 太史慈神情严肃:“我方才看那刘邈身后两人,皆有虎豹之姿!竟是与我昔日见到徐州牧刘备时,其身后的关羽、张飞相似!” “此二人虽不似关羽、张飞那样雄壮,可也绝不是好相与的猛将!不能轻视他们!”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色变。 不过其原因并非来自太史慈的提醒,而是太史慈本身提醒的行为。 许贡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显然对太史慈这样不给面子的直白有些不满。 刘繇也回身呵斥道:“子义!这里不是别处,你怎能随意插话呢?” 太史慈虽有名声,可惜其毕竟久在辽东避祸,并非刘繇的亲信。如今太史慈随意插话,也确实让刘繇不满。 太史慈性情刚毅,顿时焦急道:“刺史,并非我不懂礼数!只是常言道:知彼知己者,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 “现在我们不知道刘邈的具体力量,怎么能够冒然发动战事呢?还请刺史三思!” 太史慈这话,显然是在提醒刘繇,现在众人不光是不清楚刘邈的实力,甚至还不知道许贡麾下士卒的情况。 万一许贡麾下士卒都是些酒囊饭袋,那与刘邈的战事恐怕会每战必殆啊! 许贡显然也听明白了太史慈的话,脸色一时涨红! 刘繇见状,立即大怒,将太史慈驱赶出船舱。 “实在抱歉,子义为人粗鄙,却正好是我的同乡。他携带母亲前来投奔我,我哪里有拒绝的理由呢?却不想他竟这样不知礼数,莫怪!莫怪!” 许贡虽有心发作,但见刘繇提前为太史慈说话,也便冷哼一声,算作放过此事。 “击败刘邈,现在看来不是问题。” “难的是,此战一定要杀死刘邈!万万不能让刘邈逃脱!不然一旦被刘邈逃出生天,那陷入被动的就是我们了!” 许贡、张允等人其实也怀疑过,刘邈此来的目的。 有没有可能,刘邈就是想要引诱他们攻击自己,好破掉自己这边的大义,让刘邈可以放开手脚。 不过听说是刘邈亲自前来的时候,两人立即放心下来。 哪里有人,会将自己的性命当做诱饵去诱敌的? 所以打不打这个问题,早早就被两人抛之脑后。 现在的问题是,一定要尽快获胜,杀死刘邈!避免刘邈逃跑或者得到严白虎的支援! “刘邈麾下,尽是重甲武卒,不好对付,唯有用骑兵冲阵!” 刘繇麾下武将根据刘邈士卒的特性,立即做出相应部署。 “此外,一定要在水面上封锁马头,不让刘邈乘舟离开!” 刘繇看了眼身后,本来他是想将这个任务交给太史慈。毕竟太史慈善射,又有渡海的经历,水战必然不差。 不过眼下太史慈既然已经被驱逐,刘繇只能另用良将,想必与太史慈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樊能、于麋,截断刘邈后路的重任,便交予你们了!” “喏!” (本章完) 第119章 你过来呀! 第119章 你过来呀! 刘邈抵达渡口,还专门派人前往邀请刘繇:“可要共同扎营?” 刘邈已经尽可能的将自己的胸膛展开,只等着对方赶紧狠狠捅自己一枪,好完成自己的碰瓷大业! 不过刘繇一方显然极为警觉,还以为是刘邈想要趁机将他们一网打尽,完全拒绝了刘邈的好意,反而绕路前往东面扎营。 “真是,给你们机会你们不中用啊!” 刘邈见对方没胆子进攻,也是有些失望。 “先立营再说。” 派遣士卒前往远处树木茂盛处劈砍纸条,往四个方位各自立下一根粗壮的辕木,再以细枝当做篱笆,十分简易的做出一个不堪大用的营地,刘邈就命士卒立即生火做饭。 “仲山,这营……是不是简陋了些?” 哪怕是不通军事的陈瑀也看出这大营的脆弱。 那细小的树枝别说抵御箭矢,就是个有力气的壮汉冲撞过来都有可能在上面开个大洞,更别说营地内什么箭楼高塔、深沟壁垒完全没有踪迹,就好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可笑,毫无强军风采。 刘邈瞅着东面:“公玮,你知道此战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防守?” “是逃命!” 刘邈极为清楚自己的作战目的以及需要达成的战略。 “公玮,你说逃命最重要的是什么?” 陈瑀犹豫道:“跑的快?” “对喽!” 周泰此时已经将一碗煮好的稻米端到刘邈面前,上面只有几根酱菜外加一块齁咸的熏肉。 “养精蓄锐、轻装简行才是正道!这会将士卒累个半死,今晚刘繇真攻过来怎么办?” 陈瑀本来还不自然的扭动着身子,对身上甲胄的沉重有些不适应,可在听到刘邈的话后顿时坐直身子:“仲山是说,他们今晚就会袭营?” “废话。” 这次甚至连箸都没有带,刘邈手中也只有两根极细的木枝当做餐具,狼吞虎咽的将陶碗中的稻米快速吃干净。 “嗝,真是半点滋味没有,光剩个咸味了!难怪袁术老是要吵着喝蜜水,我现在也巴不得有一碗蜜水放在眼前喝下去!” 刘邈此时突然想到,后世之人动辄就说什么食物本来的味道才是好味道…… 他娘的,真要是没了香料、调料,只吃这口味寡淡的东西,刘邈就不信他们能受的了! “仲山怎么还突然发脾气了?” 陈瑀也开始吃饭,不过相比于刘邈,他的吃相毫无疑问要斯文不少,还有功夫细嚼慢咽。 “仲山可知道,我还吃过更差的东西?” 陈瑀显然又想到当时离开淮南投奔袁术时,在船上吃的那口腌鱼。 “也不知当日载我的那位船家如何?是否还在淮河上以渡船为生?他的妻子可都安好吗?他船舱中的腌鱼是否都已经吃完了呢?” 陈瑀看向天边的落日:“仲山与袁术角力,在刘繇身边冒险,难道不就是为了让百姓不再困顿,不再饥寒交迫吗?” “只要想到这些,仲山的内心应该就会感到平静了吧?” “哦。” 刘邈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然后看向陈瑀碗中的那块熏肉:“哪来这么多大道理?你们文人就这么爱无病呻吟?我现在就想喝碗蜜水,你怎么还扯上这些了?这肉你吃不吃?不吃我吃了?” 陈瑀还没说话,就见到刘邈将那两根木枝用的和手指一样伸入自己碗中,轻松夹走了那块熏肉,迅速放入嘴中嚼了几下便一哽脖子咽了下去! “仲山,你……” “睡觉!!!” 刘邈跑的飞快,将军令传达下去—— “今夜全军只能休息两个时辰!不得卸甲!枕戈待旦,以迎敌军!” “喏!” —————— 东面。 刘繇等人来到此处后,并未安营扎寨,而是就在原地等候。 一直等到太阳落山,众人察觉到地面一阵颤动,这才纷纷起身朝着远方望去。 东面本就昏暗模糊的天地交接处,骤然升腾起一片黑雾,由远到近,朝着太阳泯灭的方向追逐,每往前一些,这世间的黑暗也就又浓厚一些。 “大军来了!” 许贡无不自得道:“吴郡精锐尽数在此!那刘邈必然逃脱不得!” 刘繇及身后将领也朝远方眺望,打量着这些个士卒。 最先到达的是骑兵部队,大概有五百之众。 这些骑兵头戴由一排长甲片编围而成的玄铁胄,上方还有赤红的羽毛当做装饰,身披铁甲,腰上围了一圈髀裈,俨然是一副标准汉军铁骑的装扮!除了身下的战马明显要瘦小一些之外,与边境骑兵精锐毫无区别! 能在吴郡这样的江南之地凑出这样一支规模的骑兵,许贡显然也是下了血本,难怪他会洋洋得意! 之后来的,是不过百余名的步卒。 这些步卒与常规士卒不同,非但没有着甲,甚至还每人都拉着一辆小车,看上去好似运输粮草的民夫。 不过众人都知道,这些人并非丝毫没有战斗力的民夫。 恰恰相反。 这些士卒身材壮硕,显然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他们车上的也并非粮草辎重,而是珍贵的重甲! 数百精锐骑兵,一百精锐重甲武卒,以及几千名轻装士卒,这样的兵力,便是放到中原去,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战力! 用这样的兵力进攻刘邈,没人相信刘邈能有逃脱的机会! “全军原地休息!等到卯时便前往刘邈大营!” 张允在战前专门来到刘繇前安顿:“务必一定要杀死刘邈!否则后患无穷!” “最好也能将其麾下士卒尽数斩杀!尽量不要令其生还!这样等到刘邈死后,就可以说是严白虎杀死了他,不至于引来责骂。” 张允俨然认为刘邈这次必死无疑,所以已经开始考虑安排后面的事情。 “既然刘邈是打着围剿严白虎的旗号来此,那就让他死在严白虎手中好了。如此也能成就刘邈忠臣的美名!顺便也为我们征讨严白虎创造了利好。” 杀死刘邈。 栽赃严白虎。 如此不但能保证人亡政息,还能避免落人口舌。 接下来只要再去征讨严白虎后,便再也不会出现“繇杀邈”这样的记载,转而只会留下一句“邈征白虎,为白虎所杀,扬州刺史繇厚葬邈,为邈报仇。” 既然要赢,就要赢的正义!赢的完全! 刘繇听后却有些不乐意:“刘邈这样的人,还能战死成为忠臣吗?” “若是刺史想要背负“斩杀同宗”的骂名,那就请便。” 张允处理这样的事情毫无疑问是得心应手,仅仅一句话就让刘繇不敢再辩。 等到许贡麾下兵马修整一夜后,东面朦胧的日光却吝啬的只洒下一点。 厚重的云层从东面缓慢压来,配合身上沉重的战甲与江东潮热的天气,已经让所有人都被汗珠浸透了后背,多了几分焦躁。 “出征!此战,必然大获全胜!” 刘繇、许贡立于中军,往西面的刘邈大营逼近。 张英、太史慈等将各自统领士卒,摆开一字长蛇,浩浩荡荡,峥嵘又崔嵬! 这样的军势,瞬间就被刘邈军的斥候捕捉到,立即往刘邈处汇报。 刘邈昨夜睡的还算踏实,所以精神抖擞! 听到斥候来报,立即兴奋的活动着筋骨:“果然早早就来了!” 陈瑀倒是顶着两个黑眼圈,摇摇欲坠。 不是谁都能在听到明日将会有战事的情况下,还能睡的香甜。 或者说,如陈瑀这样忧心忡忡,才是大部分正常人的心态。 所以在听到斥候已经搜寻到敌军踪迹的时候,陈瑀立即询问:“仲山?能撤了吗?” “撤什么撤?这个时候若是撤了,不就白来了吗?” 钓鱼之人,哪有说看到鱼的踪迹就大呼小叫,以为自己钓到了鱼,然后慌慌张张回家了的? 至少,也要上去扒下两片鱼鳞,方才好昭告世人不是? 刘邈骑上袁术赠送给自己的“快航”,就这样来到营门前等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刘邈平时懒得养“快航”,反正这马与自己并不亲近,刘邈好不容易骑上去后却左摇右晃,根本不安稳。 如刘邈所料。 敌方大军来到营门后,并未急着进攻,而是自顾自的布置阵势。 将近万人的士卒就这样被抛洒在偌大的平原上,静静地围住刘邈的营地,好似一万只凶兽潜藏在周围,随时等着上来撕咬刘邈身上的血肉。 刘邈于营门前矗立,非凡不慌,反而在看到刘繇的旗号之后立即大喊:“正礼果然明辨是非!有你这些兵马,区区匪寇,何足挂齿呢?” “快快与我合营!只要我们兄弟齐心,合兵一处,岂不天下无敌?” 刘邈的喊话是那样的洪亮、真诚,且让人讨厌! 刘繇听后拍马上前,不复昨日温馨:“刘仲山!汝作恶多端!吾今日便来征讨你!” “倘若你还顾及同宗之情,就立即束手就擒,不要伤了麾下无辜士卒的性命!” 刘邈高声道:“吾何罪之有?” “汝不敬三老、侵吞田地、横征暴敛,不忠不孝!汝难道以为自己没有罪行吗?” 不敬三老? 若仅仅是普通正直的长者,刘邈巴不得将其供养起来,以安抚百姓。 可若是那种出身世家,一天不干人事,尽想着将官府的财物往自己碗里扒拉的老东西,那敬他们有何用? 至于侵吞田地、横征暴敛…… 刘繇确定,他这不是在骂他身后之人吗? 不过刘邈懒得和刘繇掰扯这些,反而对刘繇最后说的话十分感兴趣—— “正礼方才说,我若是愿降,就放我一条生路?” “好!那我现在愿降!不知正礼是否愿意放我离去呢?” “……” 堂堂扬州牧。 身为一军主帅。 竟然在两军阵前,堂而皇之的说出自己愿意投降的话来! 要是平时遇见这样的敌人,刘繇等人怕是做梦都要笑醒。 可此时许贡等人却是咬牙切齿! “这刘邈……当真无耻!” 你怎么能降呢? 若是降了,还怎么杀你呢? 汝身为扬州牧、琅琊孝王之后,竟然随随便便就将投降这样的话放在嘴边,请问你的尊严呢?你的脸面呢? 刘繇也被刘邈的不按常理出牌弄的脑海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做什么。导致身边的士卒也都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 本来大家对突然以下犯上进攻刘邈这个扬州牧心里就有些发憷,如今刘邈又说出了这样的话,但凡还将自己当做大汉将士的兵卒都有些迷茫,不知道此战目的究竟是为何。 本来纪律严明的大军出现了阵阵骚动,士气也在闷热中肉眼可见的下降一大截。 大义二字,已经是在不知不觉中朝着刘邈偏移。 “与他废什么话!” 还是许贡拍马来到刘繇身边:“刺史!休要听那刘邈妖言惑众!” 刘繇此时却迟疑:“可……他说他愿降。” 愿降? 愿降,就更该杀!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许贡知道,自己又不是真的要为民除害!替天行道! 他想做的,仅仅是保全自己! 而张允、许昭那些吴郡士族想做的,也仅仅是保全他们的土地!保全他们的家产! 刘邈降不降,对他们而言一点都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必须要刘邈死! 许贡拉着刘繇的衣袖:“难道刺史不想要为江东那些惨死的百姓讨个公道吗?” 刘繇还在迟疑。 许贡焦急道:“刺史糊涂啊!那刘邈投降之言不过是一时托词!你难道以为他真的会束手就擒吗?不信的话,你让他往前百步,来到大军阵前,你看他敢吗?” 刘繇深吸一口气。 “刘邈或许真的作恶多端,但眼下他既然愿降,不用作战,这对于士卒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刘繇接下来,竟然真的朝着刘邈的方向大喊起来—— “仲山,你若真的愿意投降,不妨往前走百步,以证诚心!” 此言一出,左右将士更是大骇! 这到底是打仗呢,还是过家家呢? 许贡、张允也都焦急,生怕不能趁着这个机会杀死刘邈! 两人只能是在心里安慰自己—— “刘邈没有那么傻,怎么可能再往前百步?” 再往前百步,刘邈就到了弓箭手的射程,他怎么敢拿自己的性命当做赌注? 可这时,忽然有士卒发出惊呼! 因为听了刘繇喊话的刘邈,竟然真的动了! 一身青葱毛色的快航,就这样被刘邈驱使,驮着刘邈缓缓朝前走去! 虽一人独行,却似有千军万马! 刘邈,竟然真的按照刘繇之言,往前生生走了一百步,走到了敌军阵前! 刘邈抬头看着刘繇的旗帜,再次反客为主大笑道:“我已来此!正礼难道还不过来迎接我吗?” (本章完) 第120章 横刀斩马 第120章 横刀斩马 无论是胯下骑着战马,随时准备冲锋的骑兵。 还是已经穿上重甲,手中拿着铁锤的武卒。 亦或者是一开始就紧盯着刘邈的太史慈。 当他们看到刘邈竟然真的策马前行时,心中的慌乱更是已经快要挤到嗓子眼,从里面呕吐出来! 近万的士卒,在看到刘邈竟然真的单枪匹马走过来的时候,反倒是齐齐不知所措,更有甚者干脆就是朝后退了一步,朝着将旗那里张望。 刘邈满意的看着眼前鸦雀无声的敌军,干脆敞开双臂,露出胸膛。 “正礼不愿,难道真的要率领麾下士卒进攻我吗?” 见刘繇还不吱声,刘邈更是嚣张的举起马鞭,指着这些士卒:“既然如此,那就来!向我进攻!向你们的州牧进攻!向大汉宗室进攻!” 此言一出,士气更是萎靡到了极致! 这些许贡麾下的士卒,他们不是土匪! 他们,都是正儿八经的汉室儿郎!是以大汉为荣耀的汉军士卒! 现在,却来围剿自己的长官,要杀死一位汉室宗亲,这是将他们当做什么?贼寇吗? 眼看局势已经朝着彻底失控的方向划去,张允忽然策马来到太史慈身边。 “将军善射?现在能否将那刘邈射死?” 太史慈握住弓箭,眼神却开始飘忽:“可是……” “哪里有那么多可是!” 张允指着刘邈,几乎声泪俱下:“此人妖言惑众,你们难道真的信了他的话不成?” “若是子义有什么顾虑,那等到战事结束,我必然亲自领你到丹阳看看,看看那里的百姓被刘邈糟践成了什么样子!” “子义!你也是寒门出身,如今却不去顾及自己那些同胞,反而心疼起刘邈这样一个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吗?” 太史慈闻言,终于是举起弓来,瞄准刘邈的身形! 正如张允所言。 他起于微末,更清楚那些达官贵人的藏污纳垢! 刘邈不敬三老,设立三长;私吞土地,颁布均田;横征暴敛、修筑金陵,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这样的人就在面前,那自己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吗? 不过当太史慈弯弓瞄准刘邈时,眉头却微微一皱。 “刘邈胯下那匹战马是怎么回事?” 其余战马,在这个时候不应该都是温顺的被主人掌控,然后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吗? 为什么刘邈胯下那匹战马,却左摇右晃,好像喝醉了一样,完全不肯消停一会? “即便如此,也能射中……嗯???” 就在弓弦离手之际,太史慈忽然瞳孔一缩! 只见刘邈胯下战马完全脱离了寻常战马应该有的动作轨迹,硬生生的将马脖甩了半圈,连带着刘邈的身形都瞬间偏了几寸! 刘邈此时正在暗骂胯下的快航为什么不能安安分分的让自己在万众瞩目之下帅气一些,所以就用大腿狠狠夹了下马肚,岂料这快航也是个倔脾气,直接脖子一甩—— “唰!!” 刘邈耳边响起一道破空声! 眼角处有什么东西仿佛会变戏法一样忽然变大,随即擦着刘邈的脸颊就飞了过去,撞在了刘邈厚实的颈甲上! 对方,射箭了! 刘邈脑子都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其中的刺激,手却已经一甩缰绳,随后给快航的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马鞭:“刘繇以下犯上!无故领兵攻我,是为忤逆汉贼!” 汉贼! 最后两个字划破长天,刘繇这才被惊醒过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堂堂汉室宗亲,竟然会有沦落到被人称为汉贼的一天! 偏偏,他还无力反驳! “刺史还在愣什么?快追上去杀死刘邈啊!” 许贡见刘邈要跑,立即出声催促,同时不断招呼弓箭手:“放箭!放箭!” 稀稀拉拉的箭矢朝着刘邈的方向射去,不过根本无济于事。 快航这马虽然骑着的时候不老实,但速度飞快,犹如一道闪电顷刻间便朝着营中冲去—— “撤!” 周泰、陈武立于辕门两侧,好像两尊门神,在刘邈进入大门后,立即从旁边士卒手中接过一柄样貌古怪的兵刃! 大汉斩马刀! 不过不同于传统的斩马刀,这些斩马刀看样子却是更大、更宽、更重! 宿铁陌刀! 这兵刃上的寒光凌厉,仿佛从来不掩饰身上的杀意! 一丈的长度,也并非要如刀枪剑戟一样,双手持着就要横冲上去,与敌军硬拼. 周泰将其尾端狠狠插入土中,随即将刀杆前压,与地面形成角度。 身后重甲武卒有样学样,同样以这样的动作将手中的宿铁陌刀插在地上! 这一幕从敌军视角来看,简直像是从土地里忽然长出了三百柄闪烁着寒光的丈高麦穗! 只可惜,这麦穗不养人,咬人! 最先冲击过来的是那些骑兵。 周泰、陈武双手紧紧扶住陌刀,亲眼看着这些战场上的庞然巨物冲向自己。 撤,肯定是要撤。 但怎么撤,却是大有学问。 若真的仓皇逃窜,就算刘邈能够登船,这三百重甲武卒估计也有一半会被骑兵冲散、杀死。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撑过这第一次的冲锋,让敌军骑兵降速,失去冲击力,三百重甲武卒才能从容不迫的从船上离开。 能否功成,就看这钢枪铁林,能否将这战马彻底阻拦! 周泰双手握着宿铁陌刀,忽然觉得额前一凉。 汗? 不对,是雨。 就在此时,酝酿了许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 先是零星的雨滴,随后连成一线,再然后,就仿佛被溺入水中,便是呼吸之间都会有水气侵入身子。 周泰这下彻底放心下来。 “也是,就这样的敌人,怎么可能令我流汗呢?” “子烈!你待会若是怕了,就躲到我身后来!哈哈!” 一向温和待人的陈武扎住马步,犹如老树盘根。 “好!” “这样若是周校尉战死,主公身前也不至于空无一人!” 本来只是调侃陈武,讨些快活的周泰显然没想到陈武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嘴巴一撇: “切!没劲!” 此时的骑兵已经冲到营前不足百米处。 大抵颤动,仿佛地鸣将至! 牲畜浓厚的腥臭味,兵刃上还未来得及清晰的血腥味,以及那股士卒身上独有的臭味率先碰撞在一起! 周泰双眼圆瞪,睁的与鸡蛋一般大小,锁定住最前面的一匹战马,与它针锋相对! 马这种畜生本来应该没有感情,可此时在周泰的怒视下,血脉中仿佛有股未知的恐惧重新涌现,令这战马都有些踟蹰不前! 不过眼下的局面,俨然不是它一匹畜生能够决定的,也不是骑乘在上面的汉军骑兵能够决定的。 冲锋! 冲锋! 碗口大的马蹄将沿途碎石踏成齑粉,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混杂着彼此狼嚎般的战吼。 营地中三百重甲武卒半跪成三排,反握的横刀牢牢插在被雨水浸湿的泥土中,默默在心中倒数那明明很短,此时却漫长到根本数不完的数字—— “一百步。” “五十步。” “二十步。” “五步!” “死!!!!” 周泰、陈武等士卒明显感受到敌军骑兵的武器带着磅礴的威力重重砸在了他们身上! 若非身披重甲,只怕这一轮就该将他们的肋骨砸断,让他们的五脏颠倒,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哀嚎! 不过没关系。 因为几乎所有人,都能从手上感受到一股温暖又粘稠的液体出现。 这样的触感,绝对不是雨! 后排的武卒抬起头来,恰好看到一名敌军骑兵来不及避让,硬是一头撞在了他从未见过的宿铁陌刀上。 一开始是马首。 然后是脖颈。 再然后,就是匍匐在马背上,那张充满慌张与无助的面庞。 人马俱碎! 这样的场面莫说是敌人,就连周泰、陈武这些始作俑者都愣在原地,呆呆望着彼此。 “幼平。” “嗯?” “你身上的那截肠子……是马的吧?” “应该是。” 周泰强忍着反胃,立即拔出腰间短刃,给地上一些还在呻吟哀嚎的敌军一个痛快。 此时就算还有一些落单的骑兵,也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斗力,只是茫然的看着战场周围。 方才众人就仿佛是在海边看了一排没什么好看的浪。 汹涌的浪呼啸而来,排在大地上,看着威力惊人去,却又什么都不能留下。本来蔚为壮观的海浪最终不过或作一堆泡沫烟消云散…… 是的,这幅场景再寻常不过,每个吴郡人都见过这样的场景。 可现在,那海浪,却变成了人,活生生的人! 亲眼看到他们冲锋、怒吼,再到消散成泡沫。 相比于恐惧,更多人此时感受到的,却是悲伤! 所有人踟蹰在原地,即便是后方的刘繇等人也忘记了下令,忘记了他们来到这种地方要做什么。 “撤!” 周泰立即反向拔出宿铁横刀。 “此地不宜久留!莫忘了战前的布置!” 三百重甲武卒立即排成队列朝码头边上的艨艟撤离,而直到此时,岸边的刘繇等人还停留在原地。 唯有太史慈还算镇定,一马当先冲过大营前往的那片狼藉。 可当他放眼望去时,却见到刘邈已经扬帆起航,正隔着升腾起的一片水雾朝这边凝视。 太史慈弯弓搭箭,不过将弓弦拉满之后却又颓然的放下。 “这次……怕是会有大祸。” (本章完) 第121章 跪下! 第121章 跪下! 当看到刘邈已经乘船离开的那刻……不对。 当看到营门前那人马俱碎的那刻……也不对。 应该是当看到刘邈真的敢按照刘繇所言,向前百步的时候,这场仗,其实就已经输了。 就和崔杼连杀了两名史官,也改变不了“崔杼弑其君”的结局一样。以后,哪怕刘繇、许贡等人杀死刘邈,也不会改变世人对此事的记载—— “刘繇及其众以下犯上,谋攻扬州牧刘邈!” 大义二字,已经被刘邈彻底握在手中。 雨水连绵不绝宛若从天上倾泄下的海浪,正努力擦拭营门前的狼藉。 可即便地面已经被冲刷了数遍,方才的场景还是犹如余音绕梁一样,不断在众人眼前闪烁。 “射中刘邈了吗?” 许贡、张允追逐过来,带着最后一丝希望询问太史慈。 “没有,刘邈早就上了船,就算没有这场雨,也一样射不中他。” 两人立即捂头,面露难堪。 他们也知道,这一次麻烦大了! “没事,还有机会,之前刺史不是已经派遣水军前往拦截刘邈了吗?万一呢?” 太史慈摇头。 没希望的。 无论是刘邈一开始敢于单枪匹马立于营前的气魄,还是那令人永生难忘的人马俱碎,都说明了一个事实—— 刘邈对此战,早早就做足了准备! 连在岸上的凶险都能轻松躲避,更何况是如同主场作战的水中呢? 太史慈没有猜错。 几艘走舸在太湖汹涌的浪下靠近了刘邈所在的艨艟上,人还没有上来,就先飞上了两个人头。 “主公,是樊能和于糜!” 蒋钦抹了一把雨水,这才抓着船上系着的麻绳朝上爬去。 忽然一条手臂伸到眼前,蒋钦在风雨中眯着眼睛看去,这才发现是刘邈,当即咧嘴一笑,将那与肤色格格不入的白牙露出来放风。 “这两人有两下子!不过也就两下子!” 刘邈往地上看去,见两人眼睛紧闭,神态格外安详,立即笑道:“好!本来我还担心对面会赖账!既然公奕将这两人人头拿到此处,便是彻底坐实了此事!” “公奕随我进入船内避雨!” “不用!主公进去即可!我还是在外面待着安心!” 蒋钦左右环顾,再次扯着嗓子询问:“主公,返航吗?” “返航!” 刘邈脱下铁胄,摸着颈甲处的凹痕,哈哈大笑。 “现在,也该轮到他们求我了!” —————— 回到金陵,一篇言辞优美,论据充分的《讨刘繇许贡檄》便迅速贴在丹阳郡的大街小巷。 同时刘邈又给袁术、豫章太守华歆、会稽太守王朗派去使者。 这些个使者没有别的事情,一见到人就哭! “我们州牧好惨啊!” “好惨啊!” “啊!!” “请后将军(郡守)出兵相助,为刘扬州报仇雪恨!” 华歆听到这样的事情后,也是大骇:“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呢?以下犯上,进攻长官,这都是穷凶极恶之人才能做出来的事情啊!我身为扬州的郡守,实在是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啊!” 于是华歆征召士卒,给刘邈送去一千五百余名步骑,以作支援。 王朗亦是如此。 即便来到王朗这里避祸的周昕努力劝谏,认为王朗不应该帮助刘邈,不过王朗身为大儒,哪里会轻易改变自己的看法—— “刘繇、许贡等人的罪行是不可饶恕的。倘若我现在不去支援刘邈,那天下将来还有道德礼法可言吗?” 于是王朗当机立断给刘邈写去书信,表示自己愿意出兵帮助刘邈征讨吴郡! 袁术听闻此事后更是大怒! 整个江东,谁不知道刘邈是他的人? 袁术不在乎刘邈到底过的好不好,不然也不会对刘繇拿着朝廷诏书前往江东无动于衷。 但袁术却不能容忍,刘邈平白无故就被人发兵进攻! 那打的是刘邈吗? 那打的分明是他袁术的脸啊! “胆大妄为!” 袁术正要发兵帮助刘邈攻伐吴郡,不过北方的一则消息却又让他踟蹰。 “后将军,曹操击败吕布,重新占据兖州!” “吕布这个废物!连个阉宦之后都不能压制!” 袁术纠结下,终究不敢在这个时候将兵力从淮南派出,只是再次派遣韩胤,要韩胤给刘邈送去些礼物以示安慰…… 随着袁术、华歆、王朗的陆续表态,整个吴郡俨然成为众矢之的! 一时间,吴郡上下人心惶恐,甚至有不少官吏直接挂印而去,并留下文书,表明与汉贼势不两立! 就连军中的武官也因为此战而感到不悦,吴郡人朱桓更是直接领自己的部曲集体脱离军营,回到自己田庄中休养生息。 许贡、张允当即大骇! 只因朱桓年纪虽幼,却出自吴郡朱氏。 如今顾、陆二姓都站在刘邈那边,现在就连朱氏也弃之而去,这难道还不能彰显吴郡要败亡的迹象吗? 许贡哭诉道:“那温候吕布得张邈等人相助,能够驱赶曹操离开兖州。为何我得到您的帮助,却不能将刘邈赶出江东呢?” 不提此事还好,一提张允更加颓废。 “北面传来消息,那曹操与吕布日夜鏖战百天,已经击败了吕布。吕布只能是前往小沛,投靠了刘备。” 许贡张大嘴巴,不敢置信。 不是说好,尔今乱世,都要依靠世家豪族吗? 就连自己去寻求张允的帮助,不都是因为兖州之事带来的信心吗? 结果现在,你却说……连吕布都败了?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张允安慰许贡:“眼下距离粮草成熟还有一段时间。刘邈应该不会这么快时间进攻。” “尔今之计,只能是修筑营垒,争取有什么变故发生……” 其实张允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没什么信心。 就算天下有变故,与刘邈能有什么关系? 北面,始终都有袁术在淮南帮忙挡着。 西面,也有豫章太守华歆在丹阳上游充当防卫。 南面,会稽太守王朗也和华歆一样,因为大义的问题不得不站队刘邈。 就连山越,也或是被严白虎约束,或是被祖郎之死震慑,不敢骚扰刘邈。 “嘶——” 张允此时才发现,刘邈不知何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给他自己营造了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 之前唯一的变数或许就是华歆、王朗二人,可经由上次的战事后,就连这唯一的后患都被解决! 可以说…… 现在除非是刘邈主动与袁术决裂,那刘邈就始终处于一个安全稳定的襁褓当中,完全可以专心享受吴郡这道饕餮盛宴! “这是刘邈早就计划好的?还是说仅仅是巧合?” 张允此刻忽然头皮发麻,甚至有些悔恨自己为何要答应许贡一起对抗刘邈! “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 张允一边安抚许贡,一边又去余杭寻找许昭,请求他能够出面,替自己出使金陵。 刘邈在听到许昭前来拜访时,并未急着接待,而是唤来鲁肃。 “子敬,上次你去许昭那里等候了他多长时间?” “三天。” “那这次就让许昭等四天吧。” 鲁肃既是欣喜刘邈的护短,又是担心如此会不会与许昭等江东士人彻底交恶,坏了刘邈大事。 “子敬啊子敬。” 刘邈觉得自己有必要让鲁肃认清那些士人的本质。 “子敬觉得,许昭这样的名士忽然来到金陵是要做什么呢?” “想必是与主公求和。” “他们为什么想要求和?” “因为他们害怕主公将来清算他们。” “对喽!” 刘邈躺在床榻上,顺手抓过桌案上的李子,给鲁肃也扔了一颗。 “他们不是知道自己错了,只是因为自己要死了,所以才这样着急。” “许昭这一次,我不出面。由子敬你一手操办。” 刘邈咬了一口李子,虽然酸了些,但也是平日里难得的滋味。 “告诉许昭,等到这李子彻底变甜之时,就是大军进驻吴郡之日。” “三长、均田乃是根本,容不得更改。” “此外,上次榻上策时,子敬便说过“兵”、“法”二字。” “若是他们都能答应,那大家自然和和气气的,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恶人嘛!” 鲁肃会心一笑,也咬了口刘邈给的李子,却是无比甘甜! 四天后…… 鲁肃这才见到此前自己专门去拜访,结果却吃了闭门羹的许昭。 “主簿当真公务繁忙。” 许昭见到鲁肃,心中显然还有等候十日的怨气,这话说的不说是怨念满满,那也是阴阳怪气。 “哦?确实如此。” 鲁肃之前在听了刘邈的话后,就已经彻底对这些士人死心。 眼见许昭直到此时还摆着架子,应和一身后就真的要转身离开! “主簿?子敬!子敬!你看你,这是做什么?” 许昭显然没想到鲁肃竟然真的要走,赶忙上前阻拦。 结果却是因为久坐,血脉不通,腿脚麻木,刚站起来后就又立马摔倒在地,成了跪倒在鲁肃面前。 眼看鲁肃还不回头,许昭终于愤恨大喊:“鲁子敬!难道你真的要我跪着求你吗?” 鲁肃回头:“你们,不是已经跪下了吗?” 昨晚本来已经写好了,但是感觉不太满意,重新写了一遍。今天下午会有两更的~~~ (本章完) 第122章 发兵! 第122章 发兵! 许昭挣扎着从地上爬起:“鲁子敬!你与刘邈要做什么?难道真的要将这江东搅的彻底不安生你们才满意吗?” “你可知,我为何庇护盛宪?我为何之前不见你?为何要见许贡?为何现在又来到金陵?” 许昭此时颇为愤慨:“我等为的,不过是江东安宁!不过是天下太平!不起兵祸!是你们!你们打着大义的幌子,又是征战四方,又是讨平天下!你们可想过,就因为你们,要死多少人?” 连续几顶帽子被许昭就这样戴在鲁肃头顶。 若是刘邈不来,江东还是那个江东! 大家安居乐业,平安无事! 是刘邈这头猛虎骤然踏入这片丛林,这才逼的丛林中的其他动物要对刘邈进行反抗! 许昭此刻,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罪在刘邈!江东士族,同样乃是受害者! “祸乱人心,倒果为因。” 鲁肃直到此时才知道,以许昭为代表的江东士人,并不仅仅是因为田产要被清算才这样抗拒刘邈或者其他外来势力,而是真的将自己当做身怀大义、保家卫国的有志之士! 与中原不同。 因为江东受黄巾之乱的影响较小,这些江东士族,依旧还活在过去的岁月中,以为是刘邈不让他们有好日子过。 可但凡见识过黄巾之乱的士人都会明白一件事—— 世道不公,必有大乱! 想要稳定秩序,必然要像烈火烹油一般重定秩序,这才能有太平盛世! 正如陆康、顾雍一样。 他们虽然也是江东士族出身,可毕竟常在江北的淮南,见识过黄巾之乱下的那副场景。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选择支持刘邈,投资刘邈,甚至连三长、均田这种可能动摇士族根基的制度政策都选择了接受。 他们这些江东的进步士人都明白,躲是躲不过去的。 躲在淮南,袁术来了。 难道躲在江东,就没人会来吗? 或者不如说,幸好来的是刘邈。 如果来的,是如西凉军阀那样残暴至极的独夫,亦或者是如袁术那样横征暴敛,不知体恤民力的敲骨诸侯,江东士人又该何去何从?难不成是要去交州吗? 鲁肃耻笑许昭:“难道许君以为,江东能够在这样的乱世中苟延残喘吗?” 许昭:“两百年前江东就超然物外,这一次又能有什么不同呢?” 人,往往习惯性的在历史中寻找答案。 恰好。 天下大乱,这样的事情大汉在两百年前经历过一次。 那时有河北有光武帝,西蜀有公孙述,陇右有隗嚣、青州有张步、中原有刘永,就连荆州都有秦丰、田戎这样的诸侯崛起,可唯独江东没有产生这样的诸侯。 而最后,其余地方都饱受兵祸,唯有江东没有在那场大乱中被波及。 有着这样的历史经验,难道还不能说明,在江东就应该安分守己,不要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念头吗? “鲁子敬,你和刘邈这些外乡人不在乎江东本地百姓的死活!但是我们在乎!你们若是仅仅学那周昕一样占据丹阳,没有什么非分之想,那我们何至于冒着得罪汝南袁术的风险将刘繇招来?什么三长,什么均田,什么修筑城邑,别人看不出,难道我还看不出吗?你们分明就是要将江东往火坑里推!我们江东士族又怎能容你?” 许昭之言,可谓慷慨! 鲁肃此时也有些无语。 并非鲁肃无法辩倒许昭。 而是说,便是鲁肃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陆康、顾雍这样的真正的聪明人都能看出,如今天下,早已变了模样。仅凭江东一隅之地,根本无力抵御天下大势。 但许昭这样感觉自己是聪明人,实则却蠢的没边的蠢人,却总不愿意面对现实。 他们总觉得,天下大乱,不会乱在自己眼前。 就算大汉成了什么样子,他们都能隔岸观火,然后等到天下出现一个刘秀那样的胜利者后,就将江东拱手相让,继续悠闲的享受生活。 反正天下再怎么变,世家永远都是世家。 与其费力不讨好的冒着身死族灭的风险去争霸天下,倒不如悠闲躺平。 他们不是不敢争,而是压根不想争! 鲁肃再次讥笑道:“汝等难道就不怕将来再有一场黄巾之乱,将你们卷入其中,彻底来个粉身碎骨?” “太平教?比之山越如何?” 许昭此时也懒得与鲁肃废话:“鲁子敬,我这次,真的是带着诚意来的。” “刘邈可以入主吴郡。为此,甚至可以帮你们除掉刘繇与许贡!” 鲁肃终于认真起来:“刘繇、许贡不是如今吴郡军政的主人吗?” “那曹操还是兖州之主,韩馥还是冀州之主!结果又能如何?” 许昭说出自己的条件:“刘邈入主吴郡,我们除掉刘繇、许贡。但条件是刘邈不能清查吴郡现在的田地、户籍,同时三长之职,也该由原先三老担任。” “不然的话,我们全力支持刘繇和许贡死守吴郡,怕是至少也能拖住你们两年!” “如今天下大势动荡不安,谁也不知道两年后会成什么样子!说不定到时候北方已经有王者出现!你们难道就非要和我们玉石俱焚吗?” 保留世家特权,换一个尽快拿下吴郡。 若是其他人,大抵会答应这个要求。 可鲁肃之前已经得到过刘邈的安顿,如何会承认这样的事情? “不可能。” “那你们究竟要如何?” “留一条性命,已经足够仁慈!” “鲁子敬!” 许昭状若吃人! 他没有想到,自己已经这样低三下四,可鲁肃依旧是这样油盐不进。 “我知道了!鲁子敬!你莫不是在公报私仇?你枉为君子!刘邈呢!我要见刘邈!” 许昭好歹也算一介名士,此时却已经不顾风度姿态在府中大声咆哮。 “许昭,府中尚有夫人在养胎,你若惊动了夫人,必然万死莫辞!” 鲁肃呼唤门僮想要将许昭驱赶出去,但喊了半天还不见有人过来。 朝门外看去,鲁肃瞬间由惊转喜:“主公?什么时候来到此处的?” 刘邈打着哈欠:“从这家伙说我刘邈不在乎江东百姓死活的时候就到了……子敬你怎么回事?和名士交谈,自当雅量,怎么能够随意与他们争辩?” 许贡闻言也是一喜,以为是来了个讲理的! “幼平,将他给我吊到城楼……不!吊到钟山上去,让他看看我这个不顾江东百姓死活的人是怎么对待江东百姓的……尽量挂高点,别把我们这位名士的衣裳弄脏了!那玩意看着金贵,应当是他的妻子或者老娘好不容易做出来的衣裳……什么?他无娘无妻?呦~~那我倒是好奇,咱们这位一直口口声声说心疼江东百姓的大名士身上这么金贵的衣裳是哪里来的?” 刘邈说着,还抖了抖自己的衣袖,露出衣袖里面绣着的一对趴蝮。 “这衣服是我家几个妻妾了一个月才做出来的衣裳!难道许昭你的妻妾比我的还要多?倘若真是如此……那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许昭彻底傻眼。 他本以为刘邈应当是个能够稳固大局的主,可为何现在看来怎么这样流里流气的? 堂堂周瑜、张昭、顾雍就是听命于这样的人?他们平日里究竟是怎么忍受的!? 眼见周泰真的要拿来麻绳要将自己吊起来,许昭顿时害怕:“刘邈!你这样对待士人,你,你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下场?哈!” 刘邈笑了起来:“能有什么下场?” “便是始皇、高祖那样的人不都是尘归尘,土归土,与常人无二。我刘邈最后左右不过也是如此,还能有什么不好的下场?难不成将来你还能将我死后复活过来,之后再把我弄死一遍?” 说话间,周泰已经十分利索的用麻绳在许昭身上绑出一道道漂亮的纹路! “刘邈……” “闭嘴!” 刘邈才没有鲁肃那样好说话。 见许昭被绑了还不安分,直接就将沾满泥土的步履塞到了许昭口中。 “你还觉得自己蛮有道理的不是?” 刘邈直接一屁股坐在许昭面前:“其实,我觉得你说的也有道理!” “要是河北,要是中原真的能冒出如高祖、世祖那样的大英雄出来,我刘邈肯定是乖乖在江东吃香的喝辣的!每天娶一个小妾!效仿中山靖王那样生一百多个儿子你信不信?” 许昭的挣扎停顿下来,转而是疑惑。 既然刘邈也是这样认为的,那他为何还要在江东做这些事情? 而刘邈依旧滔滔不绝—— “到时候我把江东好看的姑娘美妇都给娶了!等到那位大英雄一到长江边上,我就将整个江东拱手相让,混个从龙之功!以后就躺在功劳簿上等死!” “我起初,确实这么想过。” “可奈何,如今偏偏就没有这样一个英雄你说气不气人?” 刘邈满脸都是唏嘘。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他娘的大英雄,甭管是关中大汉、燕赵之士,亦或者中原草莽,总该是个汉人吧?” “我最近闲着没事干和陆忠义谈及之前他在朝堂时的见闻时,我才知道一件事——” “当年孝灵皇帝在位时,凉州边章、韩遂攻打三辅,冀州人崔烈竟然建议朝廷放弃凉州?将长安以西都让给羌人?” 刘邈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觉得很有和许昭探讨的价值—— “您方才说,只要保全江东就可以了。那我想问,凉州、幽州这些的百姓你们管不管?” “哦,不对,你们一直留在江东,恐怕都没资格管,这问题是我问的不对。” 刘邈重新问道:“倘若将来,统一北方,统一中原的,是一个匈奴人,一个鲜卑人,一个乌桓人,你们还愿不愿意将江东拱手相让呢?” 许昭本来的疑惑再次变成厌恶。 只因他觉得,刘邈是在戏耍自己! 匈奴?鲜卑? 这样的异族竟然也能入主中原,甚至成为至尊? “呜呜呜呜!!!” “哦,抱歉,忘记我的鞋子还在你的嘴里,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为什么要吃我的鞋?” 刘邈一脸嫌弃的从许昭口中拔出自己的脚,在地上抹了抹拉丝带出来的口水。 “咳咳咳!!刘邈,要杀就杀,你这般戏弄我做什么?” 刘邈不理许昭,又抬头看向鲁肃:“子敬,你说那样的事情会发生吗?” “不,不会吧?” 鲁肃不知道刘邈为何突然问他这样的问题。 可眼下,即便是胆子再大的人,也不有刘邈这样的念头? 夷狄入主中原? 上次发生这样的事情时,还是齐桓公“尊王攘夷”的时候…… 先汉时匈奴再强盛,不还是被阻挡在长城之外? 后汉时羌人再势大,不还是不能入侵关中,真正威胁到中原腹地? 所以刘邈现在的话,都说不上是危人耸听,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对鲁肃的答案,刘邈也只是笑了一下。 “汉家儿郎,何止千万?当然不会发生让夷狄入主中原的事情。” “可若尽是这种人,那可就不好说了。” “幽州没了,冀州的世家会以为没关系,反正我在南面。” “冀州没了,兖州、豫州的世家会以为没关系,反正我前面有大河阻拦。” “等到兖州、豫州也没了,这些在江东的士人才会着急,知道长江庇护不了他们。” “可那个时候着急,还有个屁用!” 刘邈让周泰和陈武将许昭给拖走。 “挡我两年?亏你们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本来我想等到粮草充裕之后慢慢进攻吴郡。不过正好如今淮南和豫章都送来了补给,南面又有严白虎、王朗接应,我倒想看看,就凭着一个刘繇和许贡,你们要怎么挡我两年!” “子敬!” “诺!” “去给公瑾发信,就说吴郡守将看不起他!骂他是个废物!还扬言他根本攻不下吴郡!” 刘邈还询问鲁肃:“公瑾平日最受不了别人骂他什么?” “主公,公瑾最恨别人说他和个女人一样!” “好!” 刘邈决定给周瑜加油打劲—— “给公瑾送去几件女人的衣服,就说是对面的许贡送的!让公瑾自己看着办!” “诺!” (本章完) 第123章 侵袭如火! 第123章 侵袭如火! 周瑜在收到刘邈送来的女子衣物后,神情颇有无奈:“是主公送来的?” “主公要我们和中郎将您说是许贡送的。” “……” 周瑜无趣的将那些女子衣物扫到一旁,露出下方铺展在桌面上的吴郡舆图。 “主公难道以为我周瑜还能懈怠不成?竟然用这样拙劣的激将法?” 周瑜盯着吴郡的舆图,结合可供他调动的兵力,一套完整的作战计划也浮现于脑海当中。 整个吴郡的地势,就好像一个被掏空了的馅饼。 太湖矗立在中间,调节着西面险峻地势上流下来的汹涌河水,让其乖巧的化为灌渠,滋润东面的土地,将吴县周围变成整个江东,甚至是整个长江南岸最富饶的一块土地。 这样的地形在内政官员里是一块不可多得的膏腴之地,但在周瑜这样的统帅眼中,却是一马平川的无险之地,完全可以予取予求。 “子明、伯言,我说你们二人记一下。” 早就跟着周瑜身边学习,已经成为周瑜书佐的吕蒙和陆议立即上前,手拿毛笔、木片,随时记录周瑜的命令。 “给南面的严白虎、王朗部发令,让他们朝北方进攻,威胁吴郡南面,务必要占据由拳这一险要之地。” “让蒋钦、黄盖领水军进入太湖及周边水泽,不要将艨艟开进去,太湖水浅,容易搁浅,只以走舸在湖边地方骚扰,调度吴郡守卒。” “让程普领本部兵马进攻丹徒,切断吴郡与江北的最后联系,之后于原地整备。” “再让朱治、韩当领兵猛攻毗陵!毗陵乃是吴县北面门户,只要能够攻破,吴县就近在眼前!敌军必然惶恐!” 湍急的水流疾速奔泻,以至于能将石头冲走,这是由于水势强大;猛禽搏击雀鸟,一举可置对手于死地,是因为它掌握了最有利于爆发冲击力的时空位置,节奏迅猛。因此,善于作战的将帅,他所造成的态势总是险峻而咄咄逼人,发起攻击的节奏总是短促快捷。险峻的态势如同张满的强弩,短促的节奏如同触发的弩机。 手握强军,又面对吴郡这样易攻难守的地形,周瑜要做的就是从四面八方一起进攻,让守军感受到自己的咄咄逼人。 而吕蒙、陆议在周瑜说完这一大段冗长的布置后,也都没有一人收笔,显然还在等待什么。 “汝二人,都有大将之姿啊!主公竟然能够从人群中挑出你们这两块璞玉,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周瑜夸赞两人,显然是因为他们已经摸清了战事的基本规则。 方才那一圈布置,虽然凶猛,但其实不过是在慢慢将弩机的弦给上紧。 这样的行为虽然能够威慑敌人,但并不能够快速取胜。 吕蒙和陆议在等的,就是周瑜扣动扳机的那一瞬! “给位于富春的孙贲、吴景发信!” 当日在安葬孙坚之后,孙贲等孙坚旧部虽然答应了投靠刘邈,但是只由程普等人领着两千兵马前往投奔。 剩下的两千,则一直是在富春等候,保护吴夫人以及孙策等亲眷。 因为刘邈入主江东的动静实在太大,以至于让许多人都忘记了这支兵马的存在。 但是周瑜没忘! 这两千精兵,就是周瑜最后扣动的扳机! “复述一遍!” “南方……” 听完整个布置,确认一字不差,周瑜拔出腰间刘邈新配发的宿铁宝剑,重重斩在吴郡舆图上—— “此战,便为主公取下江东!” 同时,周瑜心中还有另外一个迫不及待的声音—— “伯符,终于能与你再相见了!” —————— 吴郡北方兵马先动。 程普领兵抵达丹徒城下,直接团团围住,在城邑周围筑起土墙,不让任何人进出,每日令士卒在城外敲锣打鼓,丹徒守将见状,与城内官吏一商议,便朝着程普递上降书,让刘邈军顺利切断吴郡与江北最后联系的可能。 朱治、韩当领军攻打毗陵。却不巧与支援过来的刘繇军撞在一起。 两将日夜猛攻,可始终僵持。 尤其是当他二人见到时常有一猛将携带弓箭巡视城楼,便找俘获的刘繇军士卒询问:“那是何人?” “东莱太史慈!” “倒是个厉害的将领!” 朱治、韩当也都是当世良将,可无论如何都突破不了由太史慈镇守的毗陵,只能是和周瑜请罪。 周瑜虽然惊奇,却也没感到意外,只是让朱治、韩当务必将太史慈牵制在毗陵,不要让其支援他处。 太湖…… 蒋钦、黄盖领麾下士卒乘坐走舸不断出现在东岸的城邑。 若是遇到人数少的城邑,就直接率军进攻,并且打开府库,分发给周围的百姓。 若是遇到人数多的城邑,就主动避开,只走些城外的田庄,将其攻破后照例把粮食分发给周围百姓。 多来几次后,每次蒋钦和黄盖甚至还没有上岸,就看见岸上的百姓朝他们挥手示意:“将军!这里!这里!我来带路!我知道一个田庄!里面有好多粮食!” 一时间,吴县周围的富户人人自危。 可每当吴县派出大军出来围剿时,蒋钦和黄盖又每次都能退入太湖中,让守军扑个空。 有几次险些被守军追上时,还有周围渔民主动上前掩护,惹得黄盖都情不自禁的砸着船身:“痛快!当真痛快!打了一辈子仗,那些个百姓见到我们都和见了瘟神一样,何时见过这场面?” 蒋钦朝着还在岸边向他们挥手的士卒告别:“这样的仗,以后肯定越来越多的!” 南面。 严白虎和王朗合军一处。 王朗气质出尘,即便身穿甲胄,身上有股子之前船家口中的那种“读书人的威严正气”。 当见到严白虎后,王朗便上下打量。 严白虎以为王朗是在轻视自己,当即生气的质问:“难道郡守不屑与我这匪寇为伍吗?” 王朗则是反问严白虎:“你现在,还是将自己当做匪寇吗?” 早在刘邈迎娶严白虎女儿时,就已经给了严白虎“正式编制”,为横野校尉。 所以当王朗质问严白虎时,严白虎反倒不知所措,气势弱了下去。 “我从未提及你严白虎豪帅匪寇的事情,但是你却自己主动提及。显然是你因为自己的出身常常鄙夷自己,这才误会别人也在鄙夷自己。” “殊不知,若是他人轻贱于你,那刘扬州身为琅琊孝王之后,身为汉室宗亲,又怎么会迎娶你的女儿,并且表你为横野校尉呢?我若是轻贱于你,今日又怎么会来到这里,和你共同讨伐刘繇等人呢?” 王朗的一席话让严白虎又是惭愧,又是欣喜。 “早听闻王景兴高才博雅,性严慷慨之名,今日一见,才知名不虚传。” 被折服的严白虎甘居王朗之下,听从他的调动。而王朗也没有辜负严白虎,很快就将由拳攻下。 听闻由拳被破,许贡大惊失色,不顾刘繇和张允的劝阻,硬是率领吴县最后的守军奔赴南面,想要阻挡王朗与严白虎。 富春的孙贲、吴景在接到军情之后,也立即奉命,直插吴县! 此时吴郡的兵力,大都集中在北面的毗陵和南面的由拳,导致孙贲和吴景沿途基本没有遇到什么抵抗。 在靠近吴县时,蒋钦、黄盖也从太湖上岸,和两人合并一处。 孙贲、吴景见到黄盖时也是极为高兴。 “公覆!想不到竟然能在这里相见!” “是啊!” 黄盖颇有感慨。 众人分别时,说是一句丧家之犬也不为过。 可现在,却手握大军,一路进逼到了江东的核心腹地! “当初投靠刘使君,果然没错。” 孙贲对于刘邈的最后一丝芥蒂也烟消云散。 如今刘邈既然已经成为江东之主,权势甚至超过了巅峰时的孙坚,难道还没有能力庇护孙家吗? 更何况程普、黄盖这些人在刘邈麾下如今都是手握重兵,不存在刘邈因为忌惮他们而收拢他们兵权的事情发生。 若是当时孙贲真的一意孤行前往淮南投靠袁术,恐怕才是真的害惨了程普这些人吧? “伯阳!” 黄盖更是指着不远处毫不设防的吴县—— “此战的首功,便让给你了!” “之前进攻丹阳的时候你不在,也没有得到什么赏赐。这次攻陷吴县,我可不能抢功,不然的话老将军泉下有知,怕是会怪罪于我!” 孙贲顿时有些感动:“好!” “现在,我就为刘使君拿下此城!” 孙贲、吴景率众,强攻吴县。 虽然不过两千余众,但这些士卒尽是精锐,加之吴县守军不多,又因为之前的事情士气低迷,仅仅三日,便成功克城! 掏下这颗吴县的心脏后,孙贲立即令士卒往周围县城发布消息,大多地方都传檄而定! 正在南面的许贡听说吴县被破,立即捶胸顿足,想要往东面海上逃去,却被严白虎之弟严舆追上斩杀! 至此,吴郡境内还在负隅抵抗的,不过太史慈驻守的毗陵一城! 而从周瑜发布军令到达成这样的战果,前后加起来也不足一月! 许昭那所谓“抵御刘邈两年之言”,无疑是彻底沦为笑柄! 十二点还有一章哈,这章是补昨天晚上的 (本章完) 第124章 悔之晚矣 第124章 悔之晚矣 太史慈在得知吴县被破后立即命令士卒回援。 可这些被派出去的士卒甚至还没有跑到吴县,就有许多朝着刘邈的军队投降,最后竟只有寥寥数人回去给太史慈复命。 面对这样的结局,即便是太史慈也只能感慨: “此乃义战啊!” 有没有大义,对战事结果的影响,就是这般直观而恐怖! 如今固守毗陵的太史慈眼见外面朱治、韩当的大军士气愈发旺盛,便知道自己的抵抗已经毫无意义。 最恐怖的是……因为刘邈军占据着大义,所以太史慈连自刎尽忠都不敢去做! 若是现在太史慈自尽,那是给谁尽忠? 大汉吗? 太史慈现在能够代表汉将吗? 刘繇吗? 殊不知连刘繇都被打上了汉贼的标签!就算太史慈自尽,世人也不会感叹太史慈的忠义,只会觉得太史慈执迷不悟! 身前事,太史慈不在乎。 可身后名,却足以让太史慈担忧! 奇怪的是朱治和韩当也并未着急进攻太史慈,仿佛是在等待什么。 仅仅数天后,太史慈就知道了他们等待的是谁。 毗陵城下,一个头发白的老妇拄着根藜杖,颤颤巍巍的在两面士卒眼前来到城下—— “我儿!你难道真的要执迷不悟吗?” 眼前之人,赫然是在攻破吴县之后俘获的太史慈老母! 太史慈见到母亲那步履蹒跚的步伐,见到那养育自己的白发与皱纹,也终于潸然泪下。 “我太史慈上不能辅佐君主,中不能抵御敌军,下不能安养母亲,这叫我如何还有颜面自称大丈夫?” 太史慈终于丢下弓箭,下令打开城门。 至此,吴郡尽数落入刘邈之手!刘邈也彻底成为了统领江东的江东之主! 太史慈也被脱下甲胄,被关入囚车。 “子义,是你吗?” 太史慈才发现,自己旁边囚车中运输的竟然就是刘繇! 太史慈目眦欲裂:“我是罪臣,你们无论如何待我都无所谓!可刺史乃是汉室宗亲!是朝廷任命的扬州刺史!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不过声音虽大,周围却没有士卒理睬。 还是坐在囚车里的刘繇阻劝:“子义,算了,自古成王败寇,现在纠结这些虚礼做什么?” 刘繇不复平日的雍容,耳边发丝凌乱,整个人没落的靠在囚车上,眼中尽是惆怅。 “子义,吾等虽败,可大义犹在!” “刘邈不过仗着一时勇武逞凶,如他那样不忠不孝,不能体恤百姓的人必然不会长久。” “天下必然安定,汉室必然中兴!只要怀着这样的心思,就可以慷慨赴义了!” 刘繇的话让太史慈的憋屈沉闷一扫而空! 是啊! 刘邈那样的人,想必很快就会被正义之士征讨,马上就会败亡,自己有什么好伤心的呢? 到了那个时候,想必天下必然有人会为自己等人洗刷冤屈吧? 囚车载着这些人一路往西,前往金陵。 只是随着越靠近金陵,刘繇以及太史慈等人就越觉得不对劲…… 自从进入丹阳地界,处处都是安乐祥和,哪里有许贡与张允说的“百姓民不聊生”? 刘繇就亲眼看到,路过一处田间阡陌时,有赤足老农手持竹杖立于渠边,用手抚摸着那沉甸甸的稻穗笑的满脸褶皱。而当其看到刘邈的军队时,非但没有感到畏惧,反而朝着这边挥动手臂,全然一副和睦的景象。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不敬三老? 刘繇还看到,许多山岭处都有着农户耕耘的迹象。 在山间开垦田地并不算什么本事,可那一条条龙骨水车还有纵横交错的沟渠显然不是百姓自己可以做好的。若是没有官府统一规划,利用百姓的徭役完成这些工程,那便是几年都见不到这样的场景。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不恤民力? 再走到金陵附近,刘繇与太史慈更是连头都不敢抬起。 随着张昭的不断建设,金陵城邑不再是一开始的初具雏形,而是渐渐有了规模。 尤其张昭并未急于修缮工期漫长的宫室,而是将精力主要放在了环绕在金陵周围的民居市肆上,更是让这个聚集了几十万百姓的城邑爆发出其应有的活力! 市集上飘着新麦炊饼的香气,贩盐的货郎与织麻的妇人讨价还价,以及偶尔传来的为了庆祝丰收的乐舞,都让刘繇和太史慈战战兢兢,心中没由来的慌乱。 也不知押运的士卒是有心还是故意,还专门带着队伍串门绕了一大圈,来到了金陵最南面,同时也是最繁华的朱雀桥处,带着刘繇、太史慈等人从这里经过。 “那便是要害死刘扬州的人?” “好死!” “可我听说他是汉室宗亲……” “什么汉室宗亲!就是个汉贼!” 可惜因为金陵百姓如今并不富裕,连菜叶都舍不得浪费,更别说鸡蛋那种金贵食物,不然这一路走过去,只怕刘繇和太史慈等人的下场怕是老惨了! 刘繇一直低头不语,直到下了囚车后,这才趁着士卒不备,愤怒的跑到了同样带着镣铐的张允跟前一脚将其踹倒:“这就是你他娘说的横征暴敛?欺压百姓?张允!许贡!你们害苦了我啊!” 路上始终沉寂的刘繇此时终于爆发,泪流满面:“我这样,却是让祖先齐悼惠王刘肥蒙羞啊!还有我的叔父!我的兄长!张允!你让我有何面目去见我刘氏的先人啊!你个畜生啊!畜生!” 刘繇还有心思去揍张允,而太史慈已经完全瘫软在囚车当中。 在踏入丹阳的那一刻,太史慈就知道自己知道的有关于刘邈的情报全都是谎言! 本来太史慈还希望将来有人在击败刘邈之后揭露他的暴行为自己和刘繇正名……但现在看来,不过妄想而已! “唉~” “唉~~~” 太史慈此时终于是英雄气短,发出几声老牛一般的呜咽。 如果有选择,太史慈宁肯直接战死沙场,或者自刎归天! 眼下愈发清晰的认知,反倒是让他愈发绝望与痛苦。 “这下,连死都不能安稳啊!” 太史慈从未有求于人,可今日,却好似才知狱卒之贵般,朝着旁边的士卒恳求:“我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老娘,不知道您可以让我临死前与她再见一次吗?” 刘繇此时也不想把生命最后的时间浪费在张允这样的人身上,也是赶忙询问士卒:“可以让我与我的儿子相见吗?身为父亲,我还有事情没有及时安顿他。” 可即便是这样的请求,都没有被狱卒同意。 “主公说了,将你们押至金陵后立即带去见他,不得耽误!” 太史慈闻言愈发苦涩,显然没想到自己临终前竟然连自己母亲都不能见上一面…… 士卒带着太史慈和刘繇进入金陵内府,却是并未让他们直接见到刘邈,而是带他们到一小室内。 “里面有热汤,有干净的衣物,供你们洗浴。” 两人显然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待遇,不由困惑道:“将死之人,还要清洁自己的颜面吗?” “洗不洗是你们的事情,我只是奉主公之命将你们带到这里而已。” 太史慈和刘繇闻言,一番犹豫后也是进入屋中洗浴。 虽然不知道刘邈究竟想要怎么羞辱自己,但既然有体面离开的方式,二人又为什么要拒绝呢? 两人进入屋中洗去自己身上的腥臭,换上干净的常服,重新出来时就好像换了对人。 虽然眉宇间依旧晦暗,却至少还算有了几分平时的样子。 士卒将清洗干净的二人送到一处主殿前指着前方:“主公就在里面,你们进去即可。” 太史慈和刘繇纵有疑惑,可此时毕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低眉颔首,在侍从的引领下进入主殿。 一入其中,二人鼻子中立即蹿进一股肉香、酒香。 刘邈……是在设宴? 同时上方也有声音响起,虽有些轻佻,不过二人还是确认这声音必然来自刘邈! “没错没错!子义那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有点缺心眼!回头您说说他就是,不要紧~~孩子嘛,总会犯错的!” “什么玩意?你说你叫刘基?你爹刘繇可真会取名字!啧啧!小家伙,我也认识一个刘基,他字伯温,你可要我给你说说他的事情?” “……” 而在刘邈之后,就是几道对太史慈和刘繇而言都无比熟悉的声音! 太史慈和刘繇错愕的一看,果然发现是太史慈的母亲还有刘繇的儿女们都坐在刘邈两边! 刘邈并未用对待囚犯的方式对待他们,反而是恭敬如客人。在面对太史慈之母时更是将耳朵伸过去以聆听老人家含糊不清的话语,与其有说有笑。在面对年纪尚幼的刘基时,更是将其抱到自己怀里逗弄于他。 太史慈和刘繇直到此时才明白刘繇为何方才专门要他们去沐浴。 之所以这样,就是不想让母亲看到儿子、儿女看到父亲成为囚犯的样子啊! 刘邈,在他们的亲人面前,始终都给他们保留了最后一丝颜面! 太史慈和刘繇终于是膝下一软,跪倒在地—— “罪人太史慈(刘繇)见过刘扬州!” (本章完) 第125章 物尽其用,人尽其职 第125章 物尽其用,人尽其职 刘邈见两人都是一种便秘了好几天的表情,就知道两人大概是明白自己被忽悠了。 人家许贡拼死抵抗,是因为不想丢掉吴郡太守的位置。 人家张允、许昭各出奇谋,是因为不想要刘邈打破江东本来的格局,破坏原有的生态环境。 但你刘繇和太史慈是为了啥?难不成还真想要“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不成? “既然是来赴宴,跪着是怎么回事?” 刘邈左右两边各有空的桌案,分别靠近太史慈之母与刘繇子刘基。 两人对视一眼,都又都不敢上前。 “不过罪臣,何敢如此?” “呵。” 刘邈询问旁边的太史慈老母:“您在子义犯错之后,有和他断绝过关系,要置他于死地吗?” 太史慈老母大为惊恐:“身为父母,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呢?” 刘邈又问刘繇子刘基:“平时你的父亲惩戒你们时,难道会与你们断绝关系,从此父子不相认吗?” 刘基恭敬回答道:“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刘邈点头,随即看向下方的二人:“既然你们的父母不这样对你们,你们也从未对你们的儿女这样,那为为什么现在到我面前就要寻死觅活呢?” “都上来,我有话问你们。” 二人这才敢起身,带着不安愧疚坐在刘邈身边。 刘邈首先询问刘繇:“现在族兄难道还认为我是十恶不赦之人吗?” 刘繇惭愧:“吾恨听信许贡、张允之言,这才……唉!” 不过刘繇还略微为自己辩解了一下:“刘扬州为何非要施行三长,而废除三老;施行均田,而废除授田呢?这样岂不让人误会?” 刘邈则笑道:“长者自然值得尊敬。可族兄扪心自问,一旦老人上了岁数,其体魄是不是必然虚弱?其思绪是不是必然固执?这样的人,让他们约束百姓还行,若是让他们去开垦田地,去修缮水利,他们难道可以吗?” “而且豪族之男,自幼锦衣玉食,没受过什么劳累,受命自然悠久。平民之男,生下来就要躬耕于田亩之间,饥一顿饱一顿,这样的人,往往三四十岁时就已如富贵人家五六十岁般苍老……长久以往,所谓的“三老”尽是世家族人,乡里邻间又怎么可能公平呢?” 刘邈所言并非虚妄。 之前顾雍在选定三长时,也曾统计丹阳各地的三老。 而各地的三老几乎都是豪族出身,要么你是我的亲戚,要么我是你的学生,同气连枝,形同蛛网,触目惊心! 刘邈不否认,其中一些三老还算是德高望重,可以为百姓考虑。 可身为州牧,身为主君,刘邈如何能够将与百姓,与国家生死相关的事情寄托在个人节操上? 所以,这三长制度即便表面上看确实有不敬三老之嫌,与大汉“忠孝”的国策相悖,可却也是必然需要施行的政策。 至于均田,就更简单了…… “两汉四百年,世家豪族侵吞田地不知有多少!怎么我刘邈一分给百姓几十亩永业田,他们就好像要吃人一样,说我刘邈大逆不道?” 世家豪族历代侵占的土地,比大汉所有耕地加起来还要多的多! 而刘邈只是给百姓分上一点点,能够保证他们今后生活的永业田,就要被人骂死不成? 只许富者田连阡陌,而不许贫者无立锥之地? 这样的事情,难道不会让人觉得滑稽可笑吗? 刘繇本就理亏,此时更是无言以对。 太史慈则则是小心翼翼询问:“敢问刘扬州,对待吴郡的百姓,也会如此吗?” 吴郡不同于丹阳。 丹阳郡中多山地,人口又向来稀少,没有大的城邑,所以才可以让刘邈安顿那无数江北流民。 可吴郡却是田野无数,人口户数都要远胜丹阳。几乎已经没有多余的田地让刘邈去开垦。 所以太史慈想问的,与其说是问刘邈会不会将田地分给百姓,更多的还是想问刘邈,会如何对待那些世家大族! 刘邈没想到太史慈有此一问,也是乐了。 “子义如今不问自己的事情,不去担心自己的前途,怎么还为吴郡的人考虑上了?难不成子义是在吴郡娶了媳妇不成?” 太史慈还没有适应刘邈三句话就能往屎尿屁上扯淡的常规操作,所以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还是太史慈之母帮太史慈应了一声“子义尚未娶妻”之后,太史慈这才反应过来。 “刘扬州没有杀死我和刺史,我们的性命已经都在您的手中,为什么还要担心呢?” 太史慈已经帮自己和刘繇一起承认了臣服之意,而刘繇也并未有丝毫反对的神态,显然是默认了此事。 “我之所以询问刘扬州会如何对待吴郡的豪族,是想知道刘扬州会不会因为我们而迁怒无辜之人。” 太史慈担心,刘繇在进驻吴郡之后,就会大开杀戒,寸草不生! 若如此,只怕会让他与刘繇更加的良心难安! 刘邈没有先理会太史慈,而是朝着旁边太史慈的老母赞叹道:“能教导出这样有着仁义之心的孩子,显然都是您的功劳啊。” 随后才对着太史慈不满喃喃道:“子义啊子义,莫非在你的眼中,我刘邈就是土匪不成?” …… 不管太史慈是否这样认为,但吴郡的世家大族们显然是这样认为的。 只要刘邈打过去,又要分他们的地,又要分他们的钱,可不就和土匪一个样子吗? 刘邈又问:“若我真是土匪,目标就是将所有的富人杀死,那陆忠义、顾元叹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容我呢?” “即便是三长,也不完全将三老排除在外。倘若真有三老尽职尽责,不便不倚,难道这样的人还当不上三长吗?” “即便是均田,对世家大族依然有着优惠的政策,可以按照奴婢、耕牛这样的资产多分给他们田地,他们难道不知道吗?” “我大概猜出张允他们是如何说我,大抵就是一到吴郡,就把他们杀了!全杀了!男的发配为奴,女的贬黜为妓,连家里的鸡蛋黄都给摇散了。如此是也不是?” 太史慈和刘繇尽数沉默,显然是刘繇说出了他们的心中所想。 “那我告诉你,都他娘的是放屁!” 刘邈的一句粗口,再次打碎了两人好不容易在心中竖立起来的贤明形象。 “一帮王八犊子,他们是害怕我刘邈的兵锋吗?扯淡!他们害怕的,是他们和普通百姓沦落到一个起点之后,就再也赶不上别人。” “即便是我给了他们利好,让他们领先普通百姓十步、百步,他们也依旧不愿意努力蹦跶两下!” “就像世祖皇帝一样,他以为给这些世家豪族好脸,让他们领先别人,他们就能乖乖的在地上跑了。但其实他们是想直接将这赛道给掀了!这样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再超越他们!” 刘邈忽然嘿嘿一笑。 “但是我偏不!我偏不让他们将这道路给掀了!甚至还要让他们亲眼看着那些个平民百姓将他们超越!” 太史慈、刘繇已经彻底不明白刘邈是什么意思。 刘邈这才说出了对那些世家豪强的处置—— “人,除了张允那几个首恶我肯定不会放过。” “但其他人,都是士族们辛辛苦苦培育出来的读书人,我杀了他们岂不可惜?” 刘邈对此事早有打算—— “那些人既然富贵了一辈子,想必也不可能心甘情愿的去地里刨食。既然如此,就在江东广设庠校,要他们安心教书。” 两人这才听懂刘邈的话。 竟然是要将这些世家子弟赶去当教书先生? 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刘邈是怎么想出来的? 而刘繇更是最先想到什么,当即阻止道:“刘扬州不可如此!” “为何?” 还问为何? 刘繇焦急道:“这些世家子弟,对刘扬州您必然是恨之入骨,怎么能够让他们去教导百姓呢?” 刘繇本以为自己的话会让刘邈警觉,岂料刘邈听完后半晌不做动静,随即问了句:“就这?” 什么叫就这? 教育,为人之根本! 让这些痛恨刘邈的世家子弟去教导百姓读书,还不得彻底将百姓给带歪,一起痛骂刘邈? 到时候,说不定明明是从刘邈这得了利好,分了田地的百姓也依旧会在这些人的“熏陶”下对刘邈不满,难道刘邈能不在乎? 刘邈坐在原地想了好久,忽然再次一笑。 “正礼,那我问你,甭管他们骂不骂我,百姓识字了没有?” “识,识了。” “那不就对了!” 刘邈一拍桌案。 “再说,他们骂我不是应该的吗?要是哪个王八犊子突然把我家的地也突然给收了,甭管这地是怎么来的,那我肯定也他娘的也骂这王八犊子!” 刘邈甚至表示对那些个士人表示理解! 假如自己是个富二代,然后祖上家产一夜之间化为泡影,那别说是皇帝老子,即便是天王老子自己都要骂上两句! 此乃人之常情,难道还要捏住他们的嘴不让他们骂自己不成? “再说,反正他们又不敢当面骂我不是?” 刘繇小心翼翼询问:“若他们真的当面骂刘扬州呢?” “废话!那当然是砍了!” 骂我可以,当面骂不行! 看着方才还表示理解的刘邈再次变得骂骂咧咧,刘繇心中升腾起复杂的情绪。 与如今两汉注重“身后名”不同,刘邈在意的,显然是“生前事”。 即便是知道那帮好不容易逃过性命的士族子弟肯定不会感恩,甚至还会痛骂刘邈,刘邈的底线也只是别在身前狂吠就行。 而为的,仅仅是让百姓逐渐开化,摆脱愚昧…… 一想到自己曾经和刘邈这样的人为敌,刘繇与太史慈就更加的良心难安…… 不过刘繇还是担心:“话虽如此,可常言道:教书育人,国之大计;尊师重道,人之根本。若是这些人教些别的东西……” “哈???” 刘邈丝毫不给面子的直接笑喷出来。 “就他们那些连研究“之乎者也”都研究不明白的人,能把什么坏东西教给别人?” 不是刘邈看不起那些江东士人。 要把人教坏,总要先教进去些东西吧? 一天天尽研究些三代之治的之乎者也,这样的人即便是去教又能教出来个什么来? 那帮人充其量也就教个“商汤伐夏,武王伐纣”,连“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这样的东西都教不出来,刘邈害怕个什么劲? 而刘邈此时也终于是向着刘繇发出邀请—— “正礼乃是齐悼惠王刘肥之后,又曾被举为孝廉,拜为郎中,不知是否愿意为我统筹此事?” “我?” 刘繇惊骇之下直接跳了起来:“这怎么行呢?” “正礼不愿意?” “并非不愿意,只是,只是……” 刘繇之前都还与刘邈为敌,甚至本身就是那些个江东士人名义上的主君,可现在刘邈竟然要自己去统领这些人……刘繇一时都不知道,刘邈这是在试探自己,还是说真的想将这件大事交给自己! “正礼害怕什么?我与那些江东士人的矛盾,是土地,是资源,既然我将这些东西分割清楚,那难道还要追着这些人一辈子不放吗?” 刘邈此时已经举起酒杯,逼迫起刘繇:“族兄,难道此事,便真的不能答应我吗?” 刘繇此时已经完全无法跟上刘邈的思路。 不过刘繇知道,这肯定是自己向刘邈,同时也是向那些战死的吴郡士卒唯一赎罪的机会。 更何况…… 刘邈都叫自己族兄了!自己难道还能拒绝同为刘氏宗亲的兄弟不成? 刘繇双手举杯,郑重其事:“愿为刘扬州分忧!” 搞定了刘繇,刘邈又再次朝着太史慈举杯—— “子义能在毗陵阻挡朱治、韩当良久,可见也是一员良将!既如此,可愿与我一同提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 太史慈正欲回答,却见到自己的老娘正死死瞪着自己,颇有不答应就上来一杖捅死自己的架势! 于是太史慈亦是双手举杯:“愿为刘扬州效犬马之劳!” 这一幕也被刘繇看在眼里。 “啧!这太史慈之母当真是好人啊!” “可惜就是太老了点,不然……唉!” 刘邈朝刘繇和太史慈左右示意:“既如此,今后勿提往事!自当生死与共!” “诺!” 这两天气温下降痛风犯了,每次都是晚上疼的睡不着,白天困的睁不开眼睛,所以更新时间会有些波动,不过三章尽快调整哈~ (本章完) 第126章 诸葛玄 袁涣 第126章 诸葛玄 袁涣 …… 淮南,寿春。 “什么!仲山攻下了吴郡?还俘获了刘繇?” 袁术最近正在忧愁。 被他寄予厚望的吕布被曹操再一次灰溜溜的赶到了徐州,只能寄宿小沛,全然没有完成一开始袁术“兖州-徐州-扬州”的野心。 尤其是袁术在最近一段时间不断派人接触徐州,可刘备方面态度一直暧昧,始终没有表达出要直接听命于袁术的意思。 本来宏伟的“兖州-徐州-扬州”,很有可能只剩下一个扬州,这让袁术如何不慌乱? 不过眼下听到刘邈战胜刘繇,全取吴郡,总算是让袁术有了一丝慰藉。 “仲山还是个忠厚人啊!不但献上玉玺,甚至还为我攻下江东……反观刘备?哼!” 袁术下意识做出反应,就将韩胤叫来。 “韩卿,再去恭贺仲山一番!之后再往徐州一趟,让那刘玄德懂些规矩。” 韩胤正要惊喜时,却听袁术又问:“子台近来如何?” “还是每日在府中发狂,痛骂仲山。” “哼!” 袁术摇头,显然是对刘勋彻底失去希望。 “韩卿,既然刘勋不可大用,仲山又攻下了吴郡,那是不是也该派遣新的太守过去?” 韩胤听后大惊:“难道后将军怀疑仲山有背离的嫌疑吗?” “并非如此。” 袁术把玩着手中一枚龙凤金鎏玉带钩。 “只是如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那刘备若非之前派遣陈登来我面前充当说客,我如何能容忍他接替陶谦成为徐州牧?可到头来,我让他送些粮草,他都一个劲的推脱,不愿听从。” “仲山的忠心我自然知道。但如今仲山已经拿下丹阳、吴郡,现在却是壮的厉害,我如何能够放心?” “这……” 韩胤虽然喜欢刘邈,但到底是袁术的臣子,所以心中虽然对刘邈感到不值,却也能够理解袁术的做法:“后将军所谋深远!” “依韩卿看,这两地太守应当为谁呢?” 袁术先将刘氏宗亲给排除掉—— “我算是看明白了,仲山天生与他刘氏血脉不和,就不要再派遣这样的人前往扬州了。” “还有,如刘勋那样带着一堆门客前往,事事都想插一手的人也不要用。眼下中原之事最为要紧,江东只要能够提供粮草,不再出什么乱子即可。” 韩胤听了袁术的要求,立即锁定到几个人身上。 “后将军,琅琊人诸葛玄之前专门从徐州前来投劳。此人素有高洁的名声,乃先汉司隶校尉诸葛丰后人,不知能否胜任?” 诸葛? 袁术当即点头:“如此名士,又与仲山是同乡,想必这次两人总能好好相处了吧?” 本是夸赞,可韩胤却暗暗心惊。 那句“总该能让两人好好相处”的话,无论如何看起来都像是在提醒刘邈。 显然,刘邈前脚驱逐出刘勋,后脚就攻占了吴郡的事情还是让袁术颇有微词。 韩胤不敢大意,又说出第二个人选—— “陈郡人袁涣,袁曜卿,可为太守之职。” 听到这个名字,袁术更加开心:“韩卿说的不错!合该派曜卿前往!” 袁涣,陈郡袁氏之后! 袁姓起源于陈胡公十一世孙辕涛涂,所以其实陈郡袁氏才是天下袁氏的本家。 便是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也是从陈郡袁氏中由族人来到汝南后建立的支脉。加上陈郡袁氏与汝南袁氏不同,族人子弟向来清心寡欲,从不说他人的是非,时刻采取明哲保身的处事态度,也让袁术这样的人都对其族人保持着尊敬。 韩胤所言的袁涣,不但出身陈郡袁氏,更是徒袁滂之子,可谓出身高门! 而袁涣向来以敢谏直言闻名,每次袁术询问他问题时,袁涣都敢于正气凛然地论述自己的主张,指正袁术的错误,让袁术都对其充满了敬畏。 如今若是将袁涣送去江东,既能起到监视刘邈的作用,又能摆脱袁涣的纠缠,却是何乐而不为呢? 袁术抚掌大笑:“好!就以诸葛玄为丹阳太守,以曜卿为吴郡太守!” 袁术还专门安顿:“韩卿此去,要当着刘邈的面宣读这封诏书,看看仲山的反应。” “若是他欣然接受,就说明他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 “反之……算了,先让纪灵领兵前往广陵吧。” 牛头不对马嘴的命令却将韩胤吓出一身冷汗。 显然,因为刘备的事情,袁术顺带着也开始怀疑刘邈。 若是刘邈不能通过考验,恐怕会有大祸! 袁术最后还安顿一句:“让阎象与你一同前去,他之前去过江东,这一次想必也应该是熟门熟路了!” 韩胤更是害怕! 袁术,竟然连自己都不信了吗?竟然还要阎象跟随? 韩胤深吸一口气,却还是接下命令—— “臣一定为后将军探听刘邈虚实!” ………… 刘邈正在与陈瑀、张昭还有王朗等谈论一些十分高大上的学术问题! 本来其实只是迎接王朗的接风宴,但张昭与王朗在徐州时就是好友,加上陈瑀也是徐州名士,三个人凑在一起,却是连天地都不知为何物,尽说些刘邈听不懂的东西。 什么《周易传》、《春秋传》、《孝经传》、《周官传》…… 虽然刘邈之前也硬着头皮补习过这些东西,但三人的论题显然已经不是浅尝辄止那么简单,话题常常能够变得异常的神奇! 比如“亢龙有悔”这句话,刘邈唯一能够联想到的就是“降龙十八掌”…… 可这三个牲口竟然能扯到“什么身居高位的人要戒骄,否则会因失败而后悔”……然后竟然还扯到了什么春秋时的智氏、先汉时的刘濞,以及张昭口中动不动不听话的自己? 这就算了。 刘邈想请问,这三人是怎么还能从这一句话扯到什么天地万物的规律上的?什么五行啊宇宙啊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你们三个当过龙吗?龙知道你们想的这么多吗? 好在刘邈也不用听懂,只要学会点头、微笑,便足以应付这三个要过很长一段时间才意识到刘邈竟然也在的名士…… “主公!袁术使者韩胤、阎象求见!” 救命恩人啊! 刘邈早就不想在里面听三人说那些自己根本听不懂且乱七八糟的经义,听到韩胤前来,激动的连鞋都没有穿好,就这样来到屋外! “韩兄啊!阎主簿啊!我真是太想你们了!” 要不是他们,刘邈不知道还要在里面遭多少罪! 韩胤见到刘邈这么焦急,顿时心中畅快,觉得刘邈还是在乎自己的! 不过一想到袁术的任务,外加阎象此时就在旁边看着,韩胤也不敢表现的太过热切,只是公事公办的拿出袁术的公文—— “扬州牧、征东将军刘邈夙怀忠悃,宣力王室。秉节州郡,绥抚黎庶,安江淮之域,固社稷之藩。又察举贤良,明辨忠奸,可谓良臣,故特赏金银万斤、丝绢五千。” 刘邈立即呲个大牙:“谢后将军!谢后将军啊!!!!” 不过旁边的阎象适时浇上一盆冷水—— “刘扬州,因后将军整顿军备,故此这些赏赐不能及时下来,恐怕还要等待。” 分期的? 刘邈本来呲出去的牙齿收回去:“所以……?” “只有三千金银、丝绢一千。” 这么磕碜? 后将军啊后将军!你堂堂汝南袁氏出身的高富帅,怎么能干这种事情呢?还搞分期付款?你汝南袁氏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不过刘邈很快意识到,袁术大概率是没钱了…… 按照袁术赏赐下属的手笔和频率,外加不知节制的滥用民力,修缮宫室,如今的淮南怕早就不是之前的天府之国了! 刘邈一时间也有些唏嘘。 那样殷富的淮南,袁术竟然这么短时间内就能败光,属实也是天赋异禀。 不过也难怪。 袁术之前所在的南阳那更是后汉的第一大郡!其人口数量甚至一度超越司隶! 连南阳那样的地方都能被袁术掏空,似乎掏空淮南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而刘邈此时也十分体恤袁术:“其实我哪里需要什么后将军的赏赐呢?为了后将军我理应尽职尽责,这老谈钱不是俗了吗?” 刘邈这样的表现也让韩胤十分安慰,觉得刘邈的素质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样! 之后,袁术又加封了蒋钦、周泰、陈武、程普、黄盖、朱治、韩当、孙贲、吴景等武将,将其从本来的司马、都尉尽数提升到了校尉一职! 其中孙贲、吴景二人袁术更是直接表为中郎将! 虽然这赏赐有些耐人寻味,不过刘邈也没有多想,继续代这些人谢过袁术! 直到最后两个命令时,韩胤和阎象才齐齐看向刘邈,那严肃的神情让刘邈立即意识到不对。 “令,后将军还表诸葛玄为丹阳太守、袁涣为吴郡太守……仲山,你对这样的任命,应该没有什么异议吧?” 两人紧紧盯着刘邈。 若是刘邈此时露出一丝不耐与厌烦,那对于刘邈而言……必然是致命的结果! (本章完) 第127章 鱼死网破? 第127章 鱼死网破? 刘邈也在此时,终于察觉出袁术的意图。 “原来是在这等我!” 上次派遣刘勋之后,这次竟然又派了诸葛玄和袁涣为太守。 同时,刘邈也瞬间明白,为何袁术会表孙贲、吴景两人为中郎将。 “看来,终究是遮掩不住了。” 拿下丹阳的时候,刘邈还能蜷缩在这一隅之地,隐藏身姿,不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的踪迹。 可现在既然已经那些吴郡,甚至成为了名义上的江东之主,那刘邈现在就好像是在用布条遮掩自己的巨龙! 如今各方寂静,只是因为消息还没有完全传递出去。 一旦等到荆州刘表、徐州刘备、兖州曹操这些人真的听闻此事,恐怕都不会将刘邈只当成一个无关紧要之人。 袁术上次既然都已经派遣了刘勋,就已经证明袁术对于刘邈并非完全的信任。 这一次的诸葛玄、袁涣两人若是再被刘邈以什么理由驱离,便是袁术再傻也知道不对劲! 而且韩胤、阎象反常的目光更是让刘邈紧张到了极致! 虽然他早已料到会有和袁术决裂的一天,却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来的这么快! 刘邈甚至都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这么快进攻吴郡。 袁术的反应速度显然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上次派遣刘勋前来,好歹是等到刘邈将丹阳的事务都给整理好这才过来摘桃子;可这一次完全是急不可耐,直接就在封赏的时候就要将江东彻底握入手中…… 刘邈在犹豫。 可刘邈知道,眼下就连自己犹豫的时间都没有!因为韩胤和阎象的眼神就在面前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怎么办? 难道就现在吗? 现在,将韩胤和阎象彻底驱除,彻底与袁术决裂! 可如今不过刚刚拿下吴郡,自己真的有实力击败袁术吗? 是的,是击败,而不是防御。 坐拥长江天堑,坐拥逐渐完善的金陵城邑防御体系,又有周瑜、太史慈这样的将领统领兵马,刘邈自信完全可以将袁术挡在长江以北? 可之后呢? 一直和袁术在这里耗着?耗到官渡之战,耗到统一北方? 而且如今吴郡不过初定,人心尚未归附。 甚至就连刘邈入主江东的法理都来自于袁术,就算刘邈能够保证自己的核心班底不会出问题,难道还能保证那些官吏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吗? 还有江东尚未消除干净的士族。 还有群山峻岭中虎视眈眈的山越。 甚至还有占据长江上游,对江东表现出浓厚意图的刘表。 这些压力,难道都要现在就开始承担吗? 刘邈实在没想到,袁术这一刀竟然捅的这么快!这么狠! 偏偏这一下正好打在刘邈新力未生,旧力未尽的地方,打到了刘邈的脉门! “到底是叱咤朝堂的袁术啊!” 虽然袁术几乎不具备乱世枭雄的一切条件,但其玩弄权术的本领却依旧没有退化,始终处于大汉官吏的最高端! 刘邈在前面出工出力,袁术轻易就想将这江东这颗桃子摘去,无论是时机还是方式都令人无可挑剔! “决裂吗?” 刘邈在心中迅速测算着与袁术决裂后可能发生的事情,不过越算,越觉得现在不是时候。 太早了! 袁术,终究还没有叛汉,不是那个自称“仲家天子”的汉贼。 到现在为止,他依旧是四世三公之后,是汝南袁氏的嫡系,是讨董联军的诸侯,是大汉的后将军,更是他刘邈的上级! 刘邈之前还用以下犯上的理由指责刘繇,为自己争取了大义,也见识到了没有大义后的战局会变成什么样。 现在,就被袁术逼到了悬崖边上,不得不做出与刘繇当时一样的决断。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真是莫欺袁术菜啊! 不过一想到袁术真的有可能趁此机会将好不容易得手的江东连盆端走,刘邈还是决定—— 和袁术,宣战! 可就在此时,一道记忆好似流星划过,在刘邈脑海中迅速闪过! 刘邈立即握住韩胤的手:“韩兄!你方才说后将军让谁来担任太守?” 韩胤和阎象不明白刘邈为何将注意力放在这样的细枝末节上,不过还是又说了一遍二人的名字—— 诸葛玄!袁涣! 刘邈此时猛然想到当时自己渡过长江时,那位船家与自己提起的姓名! 琅琊诸葛! 诸葛孔明! 琅琊诸葛氏,又在淮南,除了那位丞相之外还能有其他人吗? 而能够培养出诸葛亮这种人的长辈,再坏能坏到哪里去? 便是他们来到了江东担任郡守,难道还能帮着袁术助纣为虐不成? 至于袁涣,刘邈也有印象。 尤其是他和刘备、吕布之间的一些事,更是让刘邈对其记忆犹新! 历史上,吕布和刘备决裂之后,袁涣被吕布俘虏,吕布要袁涣写信去大骂羞辱刘备,但袁涣却拒绝此事,即便是吕布将刀架在袁涣脖子上,告诉袁涣:“为之则生,不为则死”!袁涣却依旧拒绝。 甚至袁涣还反问吕布:“我先前侍奉刘将军,就像今天侍奉你一样,假如有一天我离开这里,再来痛骂将军,这样的事情难道可行吗?” …… 刘邈之所以记忆犹新,是因为把刀驾到袁涣脖子上的那位可不是别人,而是温候吕布! 试问,天下有几人能在被吕布用刀挟持而不慌乱的? 袁涣能有这样的大义,难道真的会受袁术驱使吗? 而且刘邈还记得袁涣之后还跟随曹操,如此可见也并非袁术亲信。 既然这样,来就来呗! 而且就算最后闹掰,至少也能白嫖一个诸葛亮不是? 这生意,无论怎么看都不算亏! 刘邈方才已经打算鱼死网破的那颗心逐渐沉浮下去,他又一只手抓住阎象喜笑颜开:“好啊!好啊!!!” 你好什么? 韩胤和阎象都想过许多刘邈在面对这一幕时的反应,却唯独没有想到刘邈竟然连连称好? 刘邈欣喜道:“琅琊诸葛玄,我在琅琊时便听过他的名声,可惜一直没有与其相见,今日得益于后将军,终于是有了能和他见面的机会!后将军实乃我刘邈的恩人啊!” “那袁涣想必是后将军的亲眷……实不相瞒!其实我早就想在后将军身边聆听他的教诲,沐浴他的光芒,每每在夜间想到后将军不在我的身边,常常哭泣一整夜!如今虽然不是后将军亲至,可仅仅是他的血亲,就足以让我感到慰藉啊!” “……” “……” 韩胤、阎象这么多年来什么场面没有见过? 但眼下这场面,他们是真没见过! 甚至,两人心中都伸出一股罪恶感! 自己,竟然听奉了袁术的命令,来试探刘邈这样的人! 看刘邈神态动作语气,哪里有半点背离袁术的意思? 就连一开始的迟疑,都被二人解读为对诸葛玄、袁涣的疑惑,而不是袁术任命两人为太守的疑惑! 这样的臣子,究竟该在哪里寻找啊! 韩胤明显长舒一口气,终于不再遮遮掩掩,大方的给了刘邈一个拥抱:“好!仲山!哈哈哈!为兄没有看错你!” 阎象虽然也想找出刘邈的破绽,但是刘邈虽然对于袁术的追捧显得有些太过,可从神情语气中却能明显感受到他对于诸葛玄还有袁涣到来的欣喜。 这份欣喜不似作伪,所以阎象也是无可奈何,只是在心里纳闷:“难道这刘仲山真的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吗?不过就是有些贪财好色而已?” 韩胤哈哈大笑,搂着刘邈便熟悉的朝着内室走去,兴奋不似作伪。 毕竟刘邈没事,对他也有利好! 一来他与刘邈关系密切,若刘邈真有个好歹,就算袁术不会迁怒于他,至少也会将其边缘化。二来当然是刘邈对他还算大方,每次离开时总能送上一些财物,这些财物虽不能与袁术赠予刘邈的相比,可对个人而言已经称得上一笔巨款! 如今官位、钱财都没有损失,韩胤有什么理由不高兴呢? 刘邈也是照例找来好酒接待二人,尽嫌奢华习气。 本来刘邈还想多留二人几天,不料韩胤与阎象却执意要返回。 “如今江北公务繁多,不比仲山你这里清闲。” 刘邈点头称是,随即又询问:“可要我去送送二位?” “不用!” 韩胤微微有些酒醉,已经是口无遮拦。 “纪灵将军就在北岸候着,无事!无事!” 刘邈瞬间警觉起来! 袁术,竟然已经将纪灵派遣到了江北? 那是不是意味着,若是韩胤、阎象传回去什么不好的消息,或者今夜不回去的话,纪灵就会直接领兵来攻? 如今周瑜的军队大多还在吴郡驻守各处。 若是纪灵真的突袭过来,那即便是有长江天堑,那胜负恐怕依旧不好言说! “呼!今日好险。” 刘邈庆幸劫后余生的同时,也在心里再次感激了一遍—— “丞相啊丞相,这次您又救了大汉一次啊!” 是的!刘邈已经理所当然的将自己当成了大汉唯一的希望! 这次要不是听到“诸葛”之名,让刘邈做出决断,恐怕还真的要和袁术鱼死网破,坏了大计! 而此时正在寿春城外某处小院中的一个束发少年莫名打了个喷嚏。 “奇怪,难道今天是有人在念叨我诸葛孔明吗?” (本章完) 第128章 天子出逃! 第128章 天子出逃! “孔明,后将军表我为丹阳太守。” 此时诸葛玄进入屋中,与自己侄儿诸葛亮言说此事。 “孔明以为,江东可以前往吗?” “叔父是有什么顾虑吗?” 诸葛亮虽不过十四之龄,然其见解多有独到之处,所以身为叔父的诸葛玄遇事也常常与他商议。 “那刘邈的名声在士人中向来不好,之前派去的刘勋是他的同宗,却都不能在江东久留,更何况是无亲无故的我呢?” “若是真的冒然前往,恐怕会有性命之忧啊。” 诸葛玄虽然不了解袁术和刘邈之间的关系,不过也能通过种种传闻判断江东并非真就是避祸之地,不可能自己一去,刘邈就立即将权柄拱手相让,尊他为太守,让他直接拿走一郡之地。 这种情况下,江东对于他来说和龙潭虎穴没什么区别,诸葛玄又怎能不为之担忧呢? 诸葛亮听完诸葛玄的担忧,立即询问道:“叔父不愿意前往江东,是因为不想得罪刘邈吗?” “正是。” 诸葛玄摇头叹气。 “在后将军袁术眼中,刘邈或许不算什么。但他如今毕竟是攻陷了江东两郡之地的大将!我又怎么能不忌惮此事呢?”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想问问孔明你的意见啊!” 诸葛亮正襟危坐,面对自己的叔父就和侍奉自己的父亲一样,丝毫没有差别。 “可叔父难道没有想过,若是因为害怕刘邈而不去江东,这样难道不是就得罪了袁术吗?” 诸葛玄一脸难堪。 这样的事情,他自然知晓。 本来就是寄宿人下,若是还拒绝袁术的好意,只怕他在淮南也很难继续待下去了。 “叔父如今既担心刘邈对自己不利,又害怕袁术因为此事记恨自己,那为什么不去别处寻找寄托呢?” “我之前就曾听闻说叔父您和荆州刘表有旧,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前往刘表那里呢?” 荆州? 诸葛玄没想到,诸葛亮口中竟然能说出这样的答案! “孔明为何要去荆州?” 诸葛亮眸光沉静似深潭古井,始终有着渊渟岳峙般的从容不迫—— “如今中原大变,以袁术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而袁术为人又善弄权术,不恤百姓,这样人在的地方,必然招致祸乱。将来以淮南为中心,周围的江东、徐州、兖州都将会有巨变。唯独荆州因为与淮南相隔甚远,荆州牧刘表又无他远志,爱人乐士,可以安宁。” “若叔父想要摆脱这些诸侯间的纷乱,那么仅仅需要前往荆州就可以了。” 诸葛玄之前一直在淮南与江东之间摇摆,如今听到诸葛亮陡然给出第三条路,顿时喜不自胜:“如此再好不过!” “我诸葛氏,恐怕会因为孔明而兴盛啊!” 诸葛玄推辞了袁术的护送,领亲人家眷渡江,说要前往江东任职。 可等诸葛玄刚刚抵达江东后,他就立即和家人换上平民的衣服,换乘舟船从江东前往荆州。 刘邈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诸葛亮一家子,便专门遣使者去袁术去询问。 袁术此时才知道诸葛玄竟然偷偷前往了荆州,顿时大恼! “诸葛玄竟然就这样背我而去吗?” 不过现在人都走了,除了骂上几句,袁术也不可能真的前往荆州将他们绑回来。 只是如此一来,好不容易选定的丹阳太守就又没有了人选,袁术只能叫韩胤、阎象等人继续推荐。 和上次不同,韩胤这次并没有再推荐别人,而是朝着袁术谏言:“上次后将军要派遣别人去担任江东的太守,而仲山并没有对此有丝毫不满意的地方。现在诸葛玄离开,若是再派人前往,难道不是再伤仲山的心吗?” 阎象也与袁术谏言:“与其让别人前往江东,倒不如直接命孙坚族弟孙贲为郡守。如此既能彰显后将军您不忘旧臣的仁义,也能示意您爱惜仲山的恩情啊。” 此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孙坚旧部,在刘邈势力中占据的比例并不小,尤其是在兵力上,更是以那些孙坚旧部为骨干。 晋升孙贲,也可以分化刘邈内部,不让江东真的变成铁板一块。 只是这样的理由并不方便明说,不过从袁术闪烁的目光中,显然也是认同了这样的做法。 “如此,便下达诏书吧。” —————— 刘邈在江东左等右等,结果却等了个寂寞? “不是,我的诸葛呢?” 当刘邈得知诸葛玄竟然拐走了自己的诸葛亮时,气的差点没直接派蒋钦去追人! 到嘴的鸭子,竟然能这么飞了? 袁术他怎么回事?怎么连自己的下属都看不好? 刘邈咬牙切齿,让身边人都有些纳闷,不知道刘邈为何这样的利好之事这样不满。 袁术不派遣外人来到江东难道不是好事吗?为何刘邈还这样悲伤?难不成是演戏演的太深,真以为自己是袁术的大忠臣了不成? 于是众人都不理会刘邈,只当刘邈是闲的没事可做…… “刘扬州,就此别过。” 会稽太守王朗此时在与张昭、陈瑀等人促膝长谈数天后,终于提出请辞。 “刘扬州弘毅宽厚、权变务实,颇有高祖之风。” “子布、公玮虽然对刘扬州颇有微词,但总归还是认同您的,希望您能够切骄切燥,不以个人喜好行事,保全一方百姓。” 王朗言辞恳求,不过刘邈的注意力显然是在奇怪的地方—— “景兴说张公和公玮对我颇有微词?他们究竟说我什么坏话了?” 王朗顿时哑然失笑,觉得刘邈当真有趣。 “不过细枝末节,刘扬州不必在意。” “吾常常轻视当今那些有好施之名、却不体恤穷贱的人。如袁绍、袁术空有慷慨之名,却只对麾下将官慷慨,而不真正体恤百姓。刘扬州您却设立均田制度,显然是真的体恤百姓,毫无疑问乃是真正的仁德之人。” “此次回到会稽,我亦会遵循您的法令,设立三长、进行均田,让会稽的百姓一同感受到您的仁义。” 刘邈立即欣喜起来:“景兴真的要如此吗?” 王朗在看到刘邈脸上的欣喜时,也是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我来金陵时,常常以为您会用兵将我软禁,好得到会稽之地。可当我与子布、公玮详谈后,方才知道您并不是这样的人。如今我只是说要在会稽施行三长、均田,您就喜不自胜,仿佛和得到宝物一样高兴,这显然意味着在您的心中是百姓胜过了土地啊。” “我之前不奉从您的命令,是因为害怕您滥用民力,不抚恤百姓,让江东不得安生。可现在见到您的样子,又怎么可能不去奉从您的命令呢?” 王朗言辞恳求,又再三请求刘邈一些事情—— “子布性情刚烈,但他却不以自己的私心作为评判事物的标准;公玮才能不足,但他的勇气却能超过孟贲、夏育那样的猛士。刘扬州应该时刻听从他们的谏言,不能常有轻佻之相,理应是有人君之姿。” 刘邈不断点头,至少态度很是恳切! 王朗又与刘邈谏言:“民生方面的事情,有子布、元叹那样的人,刘扬州应该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但是刘扬州可知,治民之术,不能一昧宽泛,理应还有律令进行约束。” “如今江东既有北方的流民,又有本地的豪族,还有山林中的山越,若是没有律令约束他们,只怕很快就会生成新的祸端啊!” 刘邈此时才终于严肃起来,郑重朝着王朗行礼—— “景兴之言,我记住了。” 王朗见到刘邈如此神态,便知道他真的将自己的谏言听进,这才拱手告退而去。 当鲁肃听到王朗对刘邈说的这些话后,立即感叹道:“自此,三吴之地,尽归主公矣!” 相比于侵袭如火方才得到的吴郡,对会稽的占领毫无疑问是润物细无声。 之前刘邈不惜以身试险也要争取大义的辛苦终于在此时开结果。 王朗今天已经答应了施行和刘邈一样的制度,那会稽郡本质上就已经归属于刘邈,成为了刘邈麾下的势力。 “此所谓攻心为上啊!” 而且王朗既然能够下定决心听命于刘邈,那距离华歆的效忠难道还远吗? 以兵势破周昕。 以大义压许贡。 以德行服王华。 当日鲁肃在舒县为刘邈制订的“榻上策”正在以匪夷所思的进度完成,这让鲁肃都感到有些许的不真实。 “如今江东既平,那主公就应该将心思放在中原了。” 鲁肃身为谋主,军政皆不用考虑,他真正需要操心的,还是刘邈如今的战略。 本来鲁肃在榻上策建议刘邈在平定江东之后,一定要趁机占据荆州,好全据长江天险。 但现在袁术任命诸葛玄、袁涣以及孙贲为郡守的行为,毫无疑问都让鲁肃不得不将视线放到了袁术身上。 “如今必须要做好随时与袁术为敌的准备,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掉以轻心了。” 而此时,西方的一条消息传来,完全将所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陆康、陈瑀、张昭、鲁肃、顾雍再次于夜间不顾刘邈还在休息,就直接来到刘邈府中议事—— “主公,天子,出逃了!!” (本章完) 第129章 匡扶汉室! 第129章 匡扶汉室! 【二月,李傕杀樊稠,与郭汜在长安城中各自拥兵相攻。】 【三月,安西将军杨定与郭汜合谋劫持刘协,事情泄露,李傕便先派李暹率兵包围皇宫,劫持天子】 【四月,李傕手下中郎将张苞、张龙与郭汜合谋诛杀李傕,被李傕察觉,将刘协困于北坞】 【闰五月,刘协令左中郎将李固持节拜李傕为大司马,位在三公之上。】 【六月,天子刘协思念旧京雒阳,遣使向李傕请求东归,前后十次方得允许。】 【七月,刘协出长安东归。李傕、郭汜反悔,遂派兵追击】 情报断断续续,其中还有时间错乱的地方,不过众人已经理清了关中忽然发生的这桩惊天大事—— 天子,真的离开了关中! 如果说吕布夺取兖州,曹操反攻吕布以及刘备受领徐州不过是能影响部分地缘格局的大事,那这就是足以轰动整件天下的大事! 就是平日里对张昭没什么好脸的周泰在知道此事后也立即跑去内室中将刘邈叫起,显然知道事态紧急! 刘邈不情愿的从鲍枕上起来,走到外面时都还是睡眼惺忪。 “主公!天子出逃!如今已经离开关中!” 所有人都无比紧张的看向刘邈,等待着刘邈给出反应。 “哦。” 哦? 这是什么反应? 陈瑀怀疑是刘邈睡迷糊了没有听清,立即来到刘邈耳边对着刘邈大喊:“仲山!是天子从关中离开了!” “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 刘邈揉捏着自己的鼻根,又让陈武打来一盆凉水拍打在脸上,这才询问道:“天子离开关中了?” “嗯!”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对那位倒霉天子能从关中逃出来,刘邈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毕竟那些个三公九卿还是有一些计谋的,从群龙无首的西凉军阀手中逃出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现在,即便知道天子出逃又能如何? 难不成,刘邈还能在袁绍、曹操、袁术、刘表这些诸侯眼皮子底下将那位大汉天子给接过来吗? 而刘邈的反问也让一众火急火燎的文武突然冷静。 是啊。 就算如今天子逃出魔爪,众人又能如何? 难道说,将天子重新迎回关东,迎回雒阳,天下就能安定,大汉就能中兴吗? 眼下的乱局,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大汉天子能够镇压的吗? 既然这样,即便是天子东归,又能如何呢? 唯有鲁肃拱手:“非也!” “主公,如今天子东归,车驾必然不可能只停留在雒阳一地,必然会寻求关东诸侯的帮助!” “若是袁绍将天子迎入河北,以天子之命讨伐诸侯,污蔑主公为汉贼,那主公又当如何呢?”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显然领会了鲁肃的意思—— 挟天子,以令诸侯! 大汉天子毕竟代替了汉庭正统!若袁绍当真如此,恐怕现在名义上是袁术下属的刘邈当真会受到污蔑! “子敬放心,袁绍没那个脑子,而且他也看不上大汉天子。” 刘邈对北方的局势发展完全就是洞若观火—— “袁绍现在,就好比占据河北,号为“铜马帝”的世祖皇帝。他现在的目标,大抵是三年平河北,三年定中原,三年得天下,这个时候让他将天子接过去,那不是往他心里添堵吗?” 所有人无比震惊。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在刘邈的眼中,袁绍竟然是想要踏出建制称帝的那一步吗? “所以诸位放心,天子必然不可能前往河北,袁术也必然不会接纳天子。” 这下陆康焦急起来:“难道是要让天子和百官困死在河洛之地吗?” “当然不可能。” 刘邈知道,伟大的曹老板马上就会撒丫子跑到雒阳,将大汉天子给带回许昌。 同时刘邈也想到了一些别的问题。 袁术如今对自己愈发小气不说,不但派人来到江东监视自己,还做出表孙贲为丹阳太守这种明显要挑起矛盾的事情来。 之所以袁术现在没有太过分,不过是因为袁术勉强还能活下去。 等到淮南之地彻底被他榨干,同时当他发现徐州的刘备也是个犟种后,就是刘邈说出个来,袁术也肯定会转过头来强行夺取江东,靠着喝血继续维护自己的生存。 与袁术的决裂,已经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而眼下刘邈虽然已经得到江东,有个霸气的“江东之主”称号,但刘邈确信自己还没有正面与那些个中原诸侯争霸的实力,仍需继续发育! 这个时候,外部的支援显然就显得无比重要! 瞅瞅身边的几个邻居…… 刘表,半截入土。 刘备,发育不良。 剩下的益州刘璋、交州士燮、凉州马腾、幽州公孙瓒都与自己相隔甚远,即没有交好的精力,也没有交好的必要。 如此算来,大概真的只剩曹操一个了? 尤其如今曹操马上要迎接天子,挟天子以令诸侯。 自己这边虽然得不到天子,但跟在曹操身边闻个天子的味总可以吧? 刘邈没有忘记。 自己对江东统治的法理性,是用传国玉玺从袁术那里换来的。 如今袁术凭借自身声望,他给出的法理还算管用。可将来这位后将军的法理性那可就变得和茅坑里的屎一样臭! 若是能够借着这次前往江东将自己占据江东,甚至占据扬州的法理性洗白,那才真的是占了个大便宜! 其他的不说。 会稽、豫章这两块地方,就彻底成为了烂在刘邈锅里的肉,随时等着刘邈大快朵颐。 其次,也能让刘邈有一个正式的身份去与其他诸侯前去外交,而不是受困于袁术的框架中! 简而言之……就是刘邈想要跳槽啦! “这次迎接天子的,必然会是曹操。” 刘邈还是决定做些动作。 雪中送炭,无论如何也比锦上添要强。 “元叹,府库中还能拨出来多少钱粮?” 这些数字早已刻印在顾雍的脑子里,顾雍没有半点迟疑:“万金。” “两万金,能不能拨出来?” 顾雍迟疑了一阵,终究还是点点头。 如今刚刚平定江东,王朗与华歆也都不同程度的表达了支持刘邈,可以预见江东短时间内没有大的战事,充其量就是会在围剿山越时会有小规模的冲突。 外加马上就要丰收,府库中又有多的盈余,所以咬咬牙还是能够拨出两万金来。 最重要的是顾雍知道刘邈其实并非外面穿的那种奢侈之人,这些民脂民膏也并不会被刘邈随意挥霍,所以也是同意支出这些钱财。 果不其然。 在得到钱数时,刘邈立即又对鲁肃言道:“子敬,这两万金统统交予你,你要怎么,我不管,你要留多少,我一样不管。但唯独一件事,就是你一定要将事情办成!” 鲁肃听到刘邈将这样一大笔钱财交予自己,立即郑重其事:“主公请说。” “袁术、刘备、吕布、曹操、袁绍、刘表处,都要劳烦你去一趟。”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曹操处,一旦其迎回天子,便立即以我的名义觐见天子,言明我匡扶汉室的决心!” 刘邈现在,也终于要以诸侯的身份屹立于乱世,与群雄分一杯羹。 不管合纵还是连横,总要事先与大家打过招呼。 倒不如以天子出逃为契机,联络诸侯,也方便为之后的事情做准备。 “诺!” 鲁肃非但没有对即将见到那些名声显赫之人的畏惧,反而雄心勃勃! 而刘邈此时又朝着顾雍耳语一阵。 顾雍立即离去,直到许久后才从外面返回,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给刘邈递上了一截……水稻? 只是那水稻长得异常粗壮,几乎赶得上普通水稻两倍高大,而且结的禾穗粒粒饱满,压的水稻根本直不起腰,显然是难得的一庄好稻! “元叹之前在丹阳各地收集优良的稻种,想要在明年嘉种,这就是其中的一株水稻。” 早在《汜胜之书》中便有记载:取禾种,择高大者,斩一节下,把悬高燥处,苗则不败。 故此如这样品相好的水稻、小麦,都并没有被脱成粮食,而是当做明年耕种的稻种保存起来。 顾雍此时拿来的,便是这些精挑细选后最粗壮的一颗稻穗! 刘邈将其交在鲁肃手中—— “其他地方,子敬肯定要去打点一二。” “但后将军对我刘邈有情义,我怎么可能用金钱羞辱他呢?你见到后将军后,就将这稻穗交给后将军,就说是江东出现祥瑞,有五色神鸟衔着这颗稻穗落在了一块名叫“袁山”的山顶处,你知道了吗?” 鲁肃嘴角抽动,但还是接过稻穗。 不过他有些担心道:“可据臣所知,江东并没有称作袁山的地方……” 刘邈瞪了眼鲁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是深夜所以脑子愚钝了还是怎么的,竟然连这样的话都不会说。 刘邈随便取过一张江东的舆图,然后在上面一点:“就这座山,现在它的名字就叫袁山!” 眼见刘邈还是这般轻佻肆意,张昭在后面默默叹气。 显然,他安顿王朗给刘邈说的那些话,刘邈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 无论是曹操迎接天子还是鲁肃启程拜见诸侯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这对别人而言是天塌了的事情,只是让刘邈抱怨毁了自己一晚好觉。 尤其第二日就是袁涣抵达江东的日子,刘邈连个懒觉都睡不成,就设宴准备招待袁涣。 可足足等了许久,刘邈都不见袁涣到来。 就在刘邈以为袁涣又和诸葛玄一样跑了的时候,才有侍者匆匆而来:“主公!找到袁涣的踪迹了!” 原来袁涣从渡口下船后,并未立即来拜会刘邈,而是不知道为什么前往到了城邑周围的农田。 要不是当地三长上报说有个怪人动辄在田间询问农事,众人还真不知道袁涣竟然选择率先跑到田间去查看。 跟着刘邈身边的周泰听闻此事,立即向刘邈询问:“主公,可要我将他绑来?” 刘邈麾下对袁涣这个被袁术派来的太守本来就没什么好感,如今见对方这么托大,显然以为又是一个目中无人的刘勋! “不用,刚好我今天脑子昏,就出去看看!” 周泰、陈武驾车,直接从已经修缮完毕的金陵北门出城。 如今已经到了丰收的时候,行走于道路时左右两旁皆是象征成熟的金黄波浪起伏,一浪高过一浪,从眼前一路蔓延到天边。 时常有青壮汉子挥动铁镰进行收割,身后也总是有三五个总角小儿提着竹箕拾穗,然后等到中午时分就烧起一把火将这些稻穗烤熟放在嘴中,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刘邈坐于马车上,七拐八扭之下,终于是来到了一处村庄前。 当地里长早在此地等候,见到刘邈时却绝对刘邈有些脸生,顿时有些畏惧。 刘邈倒是极为自来熟:“老乡,青州人?” “恁咋知道的?” “嘿嘿,你猜。” 里长见刘邈貌似极好相处,也不再拘束,只是指着田间的一人:“你看,就他!早些时候就一直在田里面待着!他还说他是什么吴郡太守,你说他胆子大不大?” 刘邈顺着里长的指示看去,果然发现一袭青衣,包着块帻巾蹲在地里似乎在研究什么的袁涣。 “啧!确实不像个太守的样!” 袁涣皮肤焦黄,头发上也有一层常年未洗得的油光,衣裳不过普通粗布,哪里有两千石太守的富贵? “就是!” 里长频频点头,顺便打量了一下刘邈:“我觉得你都比他像太守!” “哈?” 刘邈就当里长是在夸自己了,待走到袁涣身前,见袁涣还是在聚精会神,也没有打搅他,而是一直在旁边陪着观看。 “嗯?” 袁涣许久后才发现旁边站着刘邈,顿时一惊。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我是刘邈,刘仲山,刚才在看地上的两只蚂蚁打架。” 刘邈回答的异常诚实,之后就是反问袁涣:“你又是谁?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也在看那蚂蚁不成?” 刘邈蹲下身子,饶有兴趣的指着地上两只撕咬在一起的蚂蚁:“不妨你我赌一把,是这颜色深一些的蚂蚁会赢,还是这颜色浅一些的蚂蚁会赢呢?” (本章完) 第130章 蚂蚁之论 第130章 蚂蚁之论 一个汉室宗亲、扬州牧,一个陈郡袁氏出身,吴郡太守,竟然就真的蹲在地上研究起两只蚂蚁打架。 而仅仅看了一会,袁涣就选择下注—— “颜色深的蚂蚁会取胜。” 刘邈不信,蹲在地上观看,可没过一会之后,那颜色浅的蚂蚁果然就落入下风,最后一瘸一拐的钻入水稻丛中,不知是不是去叫自家长辈来为自己报仇。 “为何一定笃定是那颜色深的蚂蚁会胜?” 袁涣很乐意为刘邈解惑—— “颜色深的蚂蚁其实是江南这边的蚂蚁,体型、力气较大。而那颜色浅的蚂蚁则是江北的一种蚂蚁,其体型不如江南蚂蚁大,所以自然无法取胜。” 刘邈再次仔细盯着看了一眼,果然发现那颜色深的蚂蚁不但体型更大些,甚至连螯足都更锋利些! “曜卿果然见微知著,竟然能够分清江南江北的蚂蚁?” 袁涣此时也终于从田亩上起身,不过因为蹲的太久腿脚有些麻,不由趔趄了一下,还是刘邈上前将其搀扶。 袁涣立定后才与刘邈拱手:“蚁虫微小,世人便不会用心关注。我之所以能够知道两种蚂蚁的区别,就是因为我用心而已。” “虽然方才刘扬州愿意蹲下身子去看蚁虫已经极为难得,但却依旧没有用心观察其体型、螯足的细微差别,这才分辨不清两种蚂蚁的优劣啊。” 刘邈一听,觉得袁涣的话有点意思。 “我为什么要用心去观看一只蚂蚁呢?” 袁涣摇头:“既然您已经看到了蚂蚁,关注到了他们,那为什么不能更用心呢?” “天下百姓,不正如同这蚂蚁一样,常常不被诸侯看在眼中。既然刘扬州您的眼中已经出现了蚂蚁,那为什么不继续用心呢?” 刘邈笑了一声,往大道上走去,而袁涣也立即跟在后面。 “设立三长,虽然是用来抑制豪强的制度,但这其中大部分人都是空有人望,并没有真才实学,遇到事情,虽然能够一时约束治下百姓,却都是难以长久。” “均民田地,虽然能够抑制兼并,但是却没有区分出田地的好坏。这样每户百姓的收成都不一样,可却对他们征纳一样的赋税,并没有真正实现公平。” “既然刘扬州您都看见了百姓的困顿之处,那为什么不能再看的仔细一些,填补上这些漏洞吗?” 刘邈往身后的里长看去,果然发现他在听到自己与袁涣的身份后一直惶恐的跟在人群最后面。 再往旁边的田地看去,果然看到也不是所有人眼中都是喜悦。 明明都是一样的地方一样的人,可这些东西刘邈却并没有在来时的路上看见过。 现在用心去看,果然发现其中大有不同。 刘邈摇头:“我还以为曜卿见我第一件事,说的应该是和后将军之间的事情呢。” 袁涣:“刘扬州与后将军之间的事情,从我第一眼看到金陵城,第一眼看到丹阳的百姓,第一眼看到这些农田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 “不过正如我方才所言,这世上总是有人会低头注意到地上的蚂蚁。既然在用心看蚂蚁,也自然没有心思去看其他人了。” “有趣。” 淮南与江东之间,如今完全是天差地别! 威严壮丽,却只为袁术享乐的寿春城。 繁华热闹,供百姓交游经商的金陵城。 被敲骨吸髓,被袁术强征的淮南百姓。 被均分田地,被刘邈安顿的江东百姓。 人迹罕至,已经无人耕种的淮南农田。 阡陌交通,开始丰收稻种的江东农田。 这些东西,比袁涣与刘邈,与袁术交谈一百次还要管用。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谈论呢? 刘邈听袁涣这么说,当即赞叹道:“我记得,你的孝廉……” “下官的孝廉,是刘玄德担任豫州刺史时举荐的。” “对!就是我那位同宗!中山靖王之后的刘玄德!” 刘邈感慨道:“刘玄德的眼光当真毒辣。他担任豫州刺史本就没几个孝廉名额,偏偏其中正好推举了你。” “说的不错,那曜卿趴在田里看了半天,可看出了什么没有?” 袁涣答道:“除了三长、均田制度外,还有两条。” “其一,南北风俗毕竟不同,顾长史虽然将山野中的田地分给北方百姓,供其种植粟麦,可终究只能治标不治本,不能化解南北百姓真正的分歧。” “其二,山越之民有些并不适应农耕,又经常遭到其他百姓的轻视,这都是需要解决的事情。” 刘邈又问:“该如何解决呢?” 袁涣一时间无言。 显然,来到江东并没有多久的他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去观察的那么细。 刘邈也没有为难袁涣,而是邀请他与自己乘坐一车,共同回到金陵城中。 宴席中早坐着许多宾客,如陈瑀、顾雍等。 本来他们对袁涣的突然失踪都感到愤怒,不过当刘邈替袁涣解释他的所作所为后,众人对袁涣顿时没有了芥蒂。 这样一个在田野间观看蚂蚁的人,怎么也比带着数百门客过来抢占地盘的人强。 尤其是顾雍在许多治民之术上都与袁涣讨论,结束后更是叹道:“若是管理一州之地,曜卿不如我。可若是管理一郡之地,我却不如曜卿啊。” 顾雍此言,也算是标志着刘邈集团彻底接纳了袁涣。 日后只要不是做出给袁术通风报信这样的间谍行为,那大家就都是一起筚路蓝缕,草创基业的同志了! 刘邈从田里拽回袁涣,又与这次宴会的另外一位主角孙贲说道:“以伯阳的资历,担任丹阳太守可谓众望所归,伯阳不用担忧,一切与平日无二即可。” 刘邈的本意,就是提醒孙贲。虽然袁术提拔你为丹阳太守,是为了挑拨我和你之间的关系,但是我不上他的当!你也就当无事发生,挂着这职该练兵练兵,该扩充士卒扩充士卒,我并不会猜疑你。 孙贲显然也听明白了刘邈的暗示,当即松下一口气来,不复之前的拘谨。 孙贲在参加完宴会之后,直接前往城外的校场。 校场内,孙贲看到自己的弟弟孙辅身后跟着数量马车之后十分惊奇:“你这是在做什么?” 孙辅在襁褓中时二人的父母就已经双亡,所以孙辅是由兄长孙贲独自抚养长大,两人的感情深厚,不存在什么隔阂。 孙辅也没有隐瞒,指着后面的马车:“不是听说兄长您已经成为吴郡太守了吗?既然如此,自然要搬到金陵城里去居住啊!” 孙辅全然没有注意到孙贲的脸色已经发黑,还在滔滔不绝。 “我早就听闻金陵如今乃是江东第一城,就连吴县、山阴都不能和金陵媲美,如今好不容易过来,总该是沾兄长的光进去看看。” 孙贲终于再也忍不住,呵斥自己弟弟孙辅:“汝说的这是什么蠢话?还不快将这些行李全都取下来!” 孙辅顿时不解:“后将军不是已经任命您为吴郡太守了吗?难道是刘扬州没有给兄长准备居住的宅院不成?” 孙贲大为恼火:“以后不要再在众人面前提及后将军,你当你是什么人?随时就后将军长后将军短的?” “从今以后,继续居住在军营当中,不要进入金陵城邑!” 孙辅不服:“哪有一郡太守居住在军营的道理?” “我们跟随叔父南征北战,可有一天休息?之前从荆州来此,就一直在草棚内给叔父守灵。如今好不容易有温暖的屋舍,兄长却不去居住,这是什么道理?” 孙贲听后,也觉得心疼孙辅。 不过孙贲还是义正言辞道:“不可以!” “今天同样是被后将军任命的袁涣姿态谦卑,说了“蚂蚁之论”。其中固然有展现自己才华,彰显自己道义的原因。但未必没有是在向主公示弱,以为自己是蝼蚁,不足以威胁主公……也正是因为如此,主公幕僚才能容得下袁涣。” “我虽然投靠主公,但并不果决,也没有为主公立下战功。这样的情况下,我如何还能主动进入到郡守府中,真的行使郡守的权柄呢?” 不过孙贲也安慰孙辅:“主公今日在宴席上与我说一切照旧,也并没有命令我解散部曲。可见他并没有对我不利的意思,我们只要谨小慎微,那一定可以保全宗族,赢得富贵的。” 孙辅听到孙贲的话,非但没有赞同,反而愈发为自己兄长感到不值。 倘若不是自己兄长首肯,当时程普、黄盖等人能赶到濡须口帮助刘邈渡江吗? 如果没有兄长麾下的孙坚旧部,仅仅凭借一个周瑜,能够击败周昕、刘繇等人夺取江东吗? 可现在,竟然连一个吴郡太守都不舍得真的给,这难道就是刘邈给予孙氏的回报吗? 孙辅虽然有心理论,可看到孙贲显然是动了真火,也只得作罢,悻悻回应一声:“喏~~~” “投靠刘邈也睡军帐,不投靠刘邈也睡军帐,这不是白投了?”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孙贲无奈的看着孙辅的背影。 其实若是没有袁术这莫名其妙的赏赐,刘邈必然会重赏孙氏。 可既然袁术已经表孙贲为丹阳太守,那现在低调才是对孙贲和刘邈彼此都好的结果。 “国仪,再隐忍几年,到时候我孙氏必然富贵!” (本章完) 第131章 老当益壮 第131章 老当益壮 送别要出使各处诸侯的鲁肃后,刘邈才终于是前吴县。 作为刘邈天使投资人的陆康每次出门时都与刘邈共乘一车,此时前往吴郡也不例外。 刘邈见陆康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老爷子此时竟然是看着外面的风景愣神,还将自己脸庞藏匿于车架之后,顿时好笑道:“陆忠义难道也会近乡情怯吗?” 陆康知道刘邈在调侃自己,不过他却懒得搭理刘邈,只是一个劲将吴郡风景尽收眼中。 “我年轻时便被举为孝廉,往河北担任县令,之后历任武陵、桂阳、乐安等地太守,最后奉命前往庐陵讨伐盗贼黄穰等人后,就一直在庐陵不敢回家。” “如今细细算来,已经是有二十年不曾来到吴郡,莫说是当地的百姓,便是陆氏族中,也没有几个人会认识我吧?” 在二十年前,在袁绍、袁术、曹操那帮人还在读书的时候,陆康就已经是两千石的太守。 如今二十年过去,沧海都已变成桑田,难怪陆康会这样惆怅。 “落叶归根,总是好的。等陆忠义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就不会有这样的悲伤了。” 刘邈对吴郡倒是没有那么多感情,从进入吴郡地界后,刘邈最大的感受就只有两个—— 平、水多,就和袁氏一样。 丹阳郡的地势好歹是西南高东南低,即便是金陵附近也有钟山作为起伏。 吴郡却是一马平川,将视线放到很远的地方才能偶然看到一些凸起。此外便是那浩瀚的太湖以及周围的水泽,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粼粼波光,不断闪烁。 “吴郡,当真天府之国也!” 陆康却对自己的家乡没什么好感:“这里,并不比其他的地方要好。” “为何?” “没有山川作为依仗,江东又地处偏远,这里的士人百姓总是有股子小家子气,丝毫没有北人的雄浑。这也是导致吴郡士族只想保全自身,却不想开拓周边的原因吧?” 刘邈一听,乐了! “看来陆忠义并不是真的不怀念家乡,而是家乡中的很多故人最近都在寻你,求您给他们帮忙吧?” “既然如此,陆忠义直接给我说就行,难道我还会拒绝陆忠义这样的请求吗?” 吴郡士人,现在不说是人人自危,那也是提心吊胆。 陆康、顾雍处肯定是挤满了凭借关系找上门的士人,或是求个好差事,或是求个平平安安。 不过无论是陆康还是顾雍都没有当着刘邈的面说过这些事情,所以刘邈便主动提了出来。 “我若是说,仲山就会答应吗?” “看情况,总要考核一番。” “那不就对了。” 陆康躺在马车上,越是临近家乡,他身上的气息就越是萎靡,不复在外面时的强硬。 “如今江东自有制度,若是真的有才华的,岂能不用?若是没有才华的,就是举荐上来又能够如何?” “而且我在过去几十年见过被举荐者犯罪,因为牵连举主的事情。我都已经二十年没有回过吴郡,又哪里知道孰优孰劣?若是真的举荐上来一个酒囊饭袋犯下错误,岂不是坑害了我自己?” 陆康刚说完随即又摇头:“我自己倒无所谓,但若是祸及子孙,那就是我的不对了。” “啧!” 刘邈赞叹一声:“不瞒陆忠义说,我之前都想好若是陆忠义来我跟前说情,就和你再打一架,没想到陆忠义你的觉悟这么高!看来也不都是所有人都是老而不死是为贼啊!” 刘邈同时又掰着指头算了一笔账—— “陆忠义,您是永建元年生人?” “嗯,那年孝顺皇帝刚刚继位,也是定远侯班超之子班勇率军出征北匈奴的时候。” 刘邈又问:“那公纪(陆绩,陆康幼子)是中平五年出生的?” “嗯。” 陆康看着刘邈,已经猜到刘邈想要吐槽什么。 “乖乖!” 刘邈果然惊呼! “您老六十二岁生的公纪?你怎么做到的?” 陆康冷笑一声,不过脸上却是骄傲! 六十二岁还能生下男丁,这确实值得骄傲! 而刘邈也是拍拍陆康后背:“原来如此,感情陆忠义你现在都是在为公纪等人考虑?” “伯言马上就能独当一面,等到伯言成长起来,公纪也就差不多成年……陆氏的兴盛只要顺其自然就好,所以您才不愿意节外生枝?” 陆康没有搭话,显然是默认了这一点。 “陆忠义,那您老可得多活几年,可别等着伯言还不到举荐的年纪你就先没了。” “仲山,汝不知道在老人身前说这些是犯忌讳的吗?” “没事,反正你又打不过我。” “……” 陆康撇过头去,重新看向窗外。 “仲山,你就没有觉得不对吗?” “有什么不对?” “士族子弟,代代相传,高枕无忧。” “我现在自然明白伯言、公纪他们的才华,所以将来必然会扶持他们。可是将来若他们的子嗣才能不足,你说他们也会扶持他们的子嗣吗?” “肯定的。” 刘邈不给陆康丝毫侥幸的余地。 “废话!又不是谁都和您老一样,到了六十多岁还能生!大部分人等到四十来岁就已经开始为子嗣铺路,让他们来接自己的班了。不然之后的二三十年有什么奔头?” 刘邈的话说的太直白,直白到陆康也下意识问了一句自己平日绝对不该问出的话来—— “那仲山以为,将来的陆氏,会成为下一个汝南袁氏吗?” 没想到刘邈依旧立即点头:“会的!肯定会的!” 陆氏那可是自己的天使投资人啊! 更别说不但陆议是个猛人,他的儿子将来更是个猛人,陆氏联系三代可兴,那比什么汝南袁氏将来可要猛多了! “……” 陆康怔怔盯着刘邈,不过很快轻蔑一笑,随即转了个身,再次看向窗外。 “不是,您老不信是怎么滴?” 陆康眼见外面不断有百姓躬耕于田亩之上,驱赶着耕牛不断前行,将一车车的稻穗运回家中…… “仲山,我二十年未回吴郡,许多事情都已改变,唯有一件事情不曾改变。” “怎么?难不成见到老相好了?” 刘邈也凑到陆康身边,跟随他一块朝车外看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年老的寡妇。 “这些躬耕于田亩的百姓,始终都是这个样子。” 陆康年近七十,不知见过多少风云变幻,但唯一不变的,就是每年在田亩间躬耕的百姓。 “仲山,倘若陆氏成为下一个汝南袁氏,想必也很快就会灭亡吧?” “那肯定的啊!” 刘邈理所当然。 “不过陆忠义放心,他们肯定不会死在我的手上,也基本不会死在我的后人手上,最大的可能是咱两的后人一块被别人弄死,说不定都还能埋在一块,到时候咱们两家还是邻居!” “……” 陆康:“仲山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想。” “那……” 陆康欲言又止。 “所以说,您老别老惦记后人的事情了。” “查举制度只要还存在一天,这样的事情就不会终止。” 刘邈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办的事情,就忍不住开始头疼。 “首先,王朗给的谏言是重订律令,这就是个麻烦事情。” “其次,袁涣要彻底完善三长、均田制度,并重建风俗,整治人心。” “然后,刘繇还要负责庠序的事情,到时候建立制度、选定教材……嘶!麻烦!” 陆康听到最后顿时觉得不对劲:“这不都是别人在干?” “陆忠义难道不知道我是那种在榻上躺一天也会觉得很累的人吗?这些事情光是想想都令人头疼。” “……” 好在陆康对刘邈已经相当耐受,略过刘邈的抱怨:“仲山还是没有回答察举制度的事情。” “考试。” “嗯?” 刘邈忽然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并且笑的相当开心。 显然,人在做坏事的时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嫌累的!一想到将来有无数人会因为考试而发愁,刘邈就打心眼觉得自己辛苦些也不是不可接受! “察举之所以能够让人累世世家,无非是道德不能量化,这才有了空子可钻。” 刘邈指了指自己和陆康:“就比如我现在问陆忠义,咱两谁的道德更高,难道陆忠义一定能给出答案吗?” 陆康立即回答:“能!是我!” “……” 刘邈默默换了选择:“假如换成伯言与公纪呢?” 陆康这下终于没有那么果断。 “这就对了,道德这种东西,根本不能量化,自然也就不能作为评判的标准。” “若是以题目考量,有了对错,就有了分数,有了分数,就有了高下之分,这样不就可以区分筛选了吗?” 刘邈伸了个懒腰,活动着自己逐渐僵硬的腰肢:“所以说,陆忠义与其担心这个,倒不如想办法研究一下自己能不能再生出来个孩子!您老要是七十还能生,那不比什么四世三公厉害多了?” 陆康不知怎的,心情仿佛一下好了许多。 刘邈对之后的事情多有着安排。 对世家之事,刘邈早有解决处理的法子。 既然如此,那自己还要担心什么呢? “仲山。” “嗯?” “那些吴郡士人之前还送来了许多礼物,需不需要我退还回去?” “不用!陆忠义到时候全放我府库中就行!顺便标明哪家送的最多,我到时候去他们那串串门。” “我就知道……” (本章完) 第132章 打倒刘仲山! 第132章 打倒刘仲山! 张、朱、顾。 这三家的礼物最多,至于陆家,大抵是陆康不想干那用肉包子打狗的事情,所以连一丁点东西都不给刘邈送来,属实是抠门到离谱。 刘邈来到吴县对完礼物清单,顿时好奇,问旁边无时无刻都在身旁的陈瑀:“公玮,张家为了保命,朱家为了保财,顾家却是为了什么?” 陈瑀见怪不怪:“吴郡顾氏又不如陆氏那样对你了解,怎么可能不送礼物?若是大家都送了就他们没送,谁知道你会不会记恨他们。” 刘邈非但没有收敛,反而继续摸着下巴:“公玮你说要不要借此机会狠狠敲诈顾氏一笔?” “仲山很缺钱?” “你嫌自己钱很多?很多的话给我点!” 刘邈核对了一番礼物清单,又拿起周瑜送来的公文—— “公瑾那一仗打的还算漂亮,不过总归还有些麻烦事没解决。” 陈瑀丝毫不避嫌的凑过来看刘邈手中的公文:“是那些田庄?” 周瑜虽然攻占了吴郡各处城邑,但一直未曾对吴郡的那些田庄坞堡动手。 显然,这方面已经不仅仅是涉及到军事,更是涉及到刘邈对这些世家的处理方式。 “此外……” 刘邈又拿起另外一封公文,却是严白虎发来的。 “严白虎说如今江东有不少山越都极为反常,甚至说亲眼有人见到了大量山越潜入到各处坞堡田庄当中。” 陈瑀一惊:“难道是那些人募集山越为私兵吗?” “差不多。” 刘邈看着严白虎的公文,无奈摇头。 严白虎虽然已经将他的女儿嫁给自己,但是严白虎却始终谨小慎微。不但之前没有与王朗一起前往金陵,哪怕如今刘邈到了吴县,也仅仅是派自己的弟弟严舆前来送信……这头老虎显然还不能真的信任刘邈,害怕从自己打造的碉楼中出来。 这信固然是在告发世家与山越联系频繁,但同时也是带着几分威胁和示弱,暗示自己如今还有大用,能够帮刘邈压制山越。 “咱们这位老丈人,还在这硬撑呢。殊不知老底都被自己女儿给露光了!” 严氏不光是将自己屁股露给了刘邈看,其老爹的家底早就被透露个干净。虽然号称数万之众,但真正的可战精锐压根就不足百人…… “搞不懂,明明都做到了这个份上,还想着保留自己的兵力……我这位岳丈怎么就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呢?” 陈瑀却在凑过来又翻看了一遍这些公文后才反驳道:“仲山这就错了。” “天下人,九成九都是看不明白自己身份的。像你我这样清醒的,终究是少数!” 刘邈想了一下,觉得陈瑀说的有道理! 若是天下人都能认清自己,那大概会少很多祸事。 可倘若谁能都认清自己,那人还怎么能叫人呢? “一堆烂摊子啊!” 陈瑀也觉得棘手:“恐怕仲山要大精力好好安抚他们啊!” “安抚?” 听到这两个字,刘邈立即跳起来:“拿我当牲口使?那么多人我还能一个个安抚过去不成?” “那仲山想怎样?” 如此错综复杂的局面,不耗费精力慢慢解决,岂能做到让各方都满意。 刘邈却直接做出一个斩杀的手势—— “这是做什么?” “既然他们各方都要满意,那我就让大家都不满意不就好了!”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都往死里打不就成了?” 陈瑀顿时哑然失笑。 他举起食指不断朝刘邈点戳:“倒是忘了,仲山之前可是一言不合就领我到寡妇门前娶亲的人物。” “看来仲山如今,已经彻底想好了处置之法?” “自然!” —————— 刘邈到吴县第二天,就命顾雍发布文书,禁止各处保留私兵,并且强行拆除坞堡田庄。 这事光武帝刘秀也做过,但他失败了。 而现在刘邈,却一定要做成这样的事情! 消息传出,果然令各家哗然! 当夜,就从四面八方传来消息—— “山越进犯,屠戮村寨!” “刘扬州,这田庄坞堡不能拆除啊!” 甚至有不明真相的吴郡百姓也来到官府门前抗议,真的以为这些田庄坞堡是因为保护他们免受山越而存在,与官吏爆发了好几场冲突,逼得程普、黄盖等人专门率军镇压。 就连严白虎也特意写信来询问,是不是要连他建造的坞堡都一并拆除,语气中多有不满。 “拆。” 对这些声音,刘邈一概不理。 一向温和的刘邈在这件事上几乎没有半点留情,甚至完全称得上是冷酷! “独夫啊!” “这刘扬州究竟想要做什么?” 谩骂之声不绝于道,各地官吏都纷纷上书,请求刘邈暂停这项政令。 一些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隐居的远古孝廉、名士也趁着这次机会怒视刘邈,埋怨刘邈不顾百姓安危,实乃独夫暴行! 更有甚者,干脆是堵到了吴县的郡守府,哭着喊着也要让刘邈收回命令。 …… 而刘邈似乎早有预料,消息传开后数日就和周瑜一并启程前往富春。 周瑜英姿飒爽,此时眉宇间却有一股化不开的忧愁。 “主公,真的不管不顾吗?” “如今不光连江东的士人在骂您,就连江东的百姓也在责怪您下令拆除田庄坞堡的政令!都以为是因为您的缘故,所以才让他们被山越侵袭……” 刘邈则是问周瑜:“公瑾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当然不是!” 周瑜最为清楚那些江东世家的做法。 “真有山越来犯,他们保护的也是自己家的安危,和其他百姓有什么关系?” “而且主公没发现近些日子,那所谓“山越”的袭击有古怪吗?以往就算是山越来袭,也是冲着粮食、布匹来的。可这次动辄就有村寨被屠村,场面惨不忍睹,这是哪里的山越,难不成不吃粮食改吃人肉了不成?” “他们本就是吃人肉的。” 刘邈自然明白这些是怎么回事。 那些个世家,无非就是想让每一个饱受欺凌、骨瘦如柴的吴郡百姓一想到那些个坚固华丽的田庄坞堡就不自觉的挺起胸膛,满脸骄傲呗? 明明只是世家的财产,却瞬间成为了保护所有吴郡百姓的屏障!那些个吴郡百姓可不得好好痛斥刘邈这个要击碎这层屏障的坏人? “没事,公瑾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玩火者……” “玩火者必自焚?” “错!是玩火者必尿床!哈哈!” 刘邈仿佛一点都不担心如今吴郡愈演愈烈的骚乱,只是催促周瑜快些前往富春。 “快!公瑾!笑笑!不然你那结义兄弟还以为我天天虐待你,不给你饭吃呢!” 此行目的,自然是前往看望还在给孙坚守孝的孙策! …… 孙策显然没有料到刘邈和周瑜竟然这么快就来到富春寻找自己,慌乱之下找到自己的母亲吴夫人。 “母亲,如今刘扬州不过刚刚平定吴郡,定然还有诸多其余事情要做……怎么能够因为我自己的私事而耽误大家的公事呢?” “能否劳烦母亲书信一封,就说尚在丧期,不便接客……” 吴夫人此时早已没有了在庐江时的憔悴,虽然依旧有些未亡人的哀怨,却丝毫不影响吴夫人的美感,反而显得愈发清冷与成熟。 听到孙策来求自己,吴夫人轻轻点头。 “若伯符不想见,那就不见。” “只是伯符要与我说句实话,你不想见客,仅仅是因为害怕自己耽误他们的公务吗?” 孙策脸色涨红:“自然如此!” 吴夫人直接取来笔墨,伏案写好书信。 “伯符应该知道,公瑾虽然与你岁数相仿,但却比你成熟的多,若是时机不对,他是断然不会抛下公务前来见你的。至于刘仲山……仅仅一年不到,他就能够打下这样的基业,你难道还以为他是一个不堪托付的人吗?” “这样的人,是不会因为你而耽误大事的,伯符难道还不愿意和我说句实话吗?” 孙策狡辩:“近来吴郡百姓都在声讨刘扬州拆除坞堡田庄的政令,这难道还不算是大事吗?” 吴夫人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将信件交到孙策手中。 孙策拿着信件本来已经出了草庐,可走出十来步后却又顿住,一番犹豫之下重新进去寻找吴夫人。 “孩儿不该欺骗母亲!” 孙策跪倒在地。 “孩儿之所以不愿见他们,是因,是因……” 孙策咬牙纠结了一阵,终于还是说出原因—— “公瑾与我本乃是总角之好,几乎有骨肉之情!可他如今已经是堂堂中郎将,而我不过是一介白身,我却不知我与公瑾是否还能与从前一般无二!” 孙策向来不居人后。 如今的周瑜,已经不是年少时与自己常在一起玩笑的周瑜,而是帮助刘邈连克丹阳、吴郡两地,攻取了江东之地的建威中郎将! 最近孙策在道路上行走常常能够听见众人讨论周瑜的声音,可又何时从大家口中听到过自己的名声呢? 周瑜的崛起实在太快,快到已经让孙策都有股不安的地步,所以才不敢与周瑜相见。 吴夫人听到孙策与自己袒露心胸,顿觉欣慰。 “伯符与周公瑾乃是至交好友,你觉得公瑾是那种傲慢不逊的人吗?” 孙策摇头。 “那你为什么不敢与公瑾相见,觉得他会轻视你呢?” 吴夫人又问:“还是说伯符觉得自己才能不如公瑾,将来的身份地位会不及公瑾呢?” 孙策更是摇头:“只论行军打仗,孩儿从未惧怕过谁!” “孩儿只是……唉!” 吴夫人见孙策长声叹气:“你是害怕刘扬州厌恶你,不予你官职,将你闲置吗?” 吴夫人微微一笑:“此事,便交给娘亲了,你不用为此伤神。” 孙策经历吴夫人安慰,总归是没有将那封信给交出去。 几日后刘邈与周瑜赶到富春,周瑜刚见孙策就上前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伯符!” 孙策抱着周瑜,见周瑜对自己的态度与往常无二,一时间顿觉愧疚。 “公瑾!” 二人虽然将近一年未见,但感情如故,当夜就共同睡在一间草庐中,显然要彻夜长谈! 而另外一间草庐中,同样有着两人。 刘邈看向油灯照耀下的吴夫人。 虽然之前在舒县就有过交集,不过这还是刘邈第一次见到吴夫人的面容。 冷清的孝服非但没有掩饰吴夫人的姿色,反而在严肃中多了几分俏丽。 脸上并没有粉黛点缀,可一双凤眼配上难得在妇人身上见到的剑眉却让吴夫人并不显得颓废,尤其在鹅颈托起那张脸庞后更是有着几分威严。 吴夫人跪坐在刘邈对面,修长圆润的大腿即便是宽大的深衣也不能遮掩,就这样全然暴露在刘邈面前。 刘邈一边毫不掩饰的欣赏着吴夫人的美色,一边将之前二人约定的事情说出。 “传国玉玺,我已经以鲤腹藏玺为名献给袁术。” “袁术显然也默认了此时,他以后绝对不会再找孙氏还有你们吴氏的麻烦,你们大可安心。” “妾身听说了。” 吴夫人对着刘邈扣拜,身形匍匐,后面的衣料也被供起,勾勒出惊人的弧度。 “妾身谢过刘使君。” “不必谢,这是早就说好的事情。” 虽然已经见过一次,但毕竟还隔着一面屏风,刘邈不能看个真切,如今实物摆在眼前时,刘邈也只能再度赞叹女娲娘娘的鬼斧神工! 吴夫人不语,连着扣拜了三次,这才抬起头来,与刘邈交谈。 吴夫人并未唠叨其他是非,闲聊几句后,就将孙策的担忧告诉刘邈。 “原来是这样。” 刘邈大笑,感情孙策也有“既怕兄弟过得苦,又怕兄弟开路虎”的心结啊! 不过刘邈并未急着答应吴夫人,而是开始沉思道:“这事,难办啊!” “现在伯符身无功勋,哪里能够冒然提拔他呢?如此行径,恐怕会让诸将不服啊!” 吴夫人此时异常懂事,缓慢起身,将自己丰腴的身姿彻底展现在刘邈眼前。 “哪怕是妾身求您,此事也不行吗?” (本章完) 第133章 关我刘邈什么事? 第133章 关我刘邈什么事? 整间草棚其实并不大,也就丈来长,两步宽,屋内就在尽头处铺着一张草席,再就是刘邈面前的摆放油灯的桌案,这就是屋内全部的摆设。 此时吴夫人站在刘邈面前,光影从她那并不算厚实的衣物间穿透过去,勾勒出吴夫人的身形。 方肩细腰,国色天姿。 此时身形舒展,那丰腴的大腿竟然比小腿还要长上许多,却又丝毫不显得累赘,就那样矗立在那里,坚毅中又带着柔美。 刘邈此时抬头,见到吴夫人本来那就清冷端庄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些独属于未亡人的幽怨。 “不知夫人,要如何求我呢?” 吴夫人将手贴在自己腹间,随即便轻轻扯动着绑在腰间的腰带。 ……(已被屏蔽) “其实不用一直忍着。” “孩子,孩子在。” “懂了!” 刘邈靠墙斜倚,手中还握着吴夫人的脚踝。 “这一次,本就是来寻伯符的。” “我之前与你说伯符寸功未立,不能随意提拔,否则会让诸将不服的话是真的。” “但眼下就有一场战事,正适合伯符去打!” 刘邈也不知道表情木讷的吴夫人将自己的话听进去没有,将事情安顿之后,便出了草庐,回到自己的住处。 翌日。 孙策神情疲惫的前往刘邈处。 虽然神情疲惫,但是双眼却炯炯有神,显然昨天和周瑜的彻夜长谈解开了他心中的一些心结。 “伯符,你的孝期已经结束,可有入仕的想法?” 不知道是昨夜周瑜和孙策说明了一些什么事情,还是说孙策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声音。不过孙策在面对刘邈时全然没有了在庐江时的凌厉,对着刘邈拱手道:“若主公准许,自当为主公立下汗马功劳!” “善!” 随着孙策说出这样的话,刘邈就知道将周瑜带来是带对了! “吾这就给后将军写信!” “这一次,我要将你失去的全部夺回来?” 孙策头一歪,显然不明白刘邈说的是什么,同时也不明白自己之前失去了什么东西…… 信件很快就到了袁术手中。 为了表示紧急,刘邈甚至在上面贴上了赤羽标注! 以至于袁术在看到这封信时都有些吃惊:“仲山难道是遇见了什么危机的事情吗?” 之前哪怕是祖郎进攻丹阳,刘繇前往江东,刘邈都没有这样紧急过! 这一次,却将赤羽贴在信件上,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 不过当袁术紧张的拆开信件后,神色立即变得古怪…… 那贴着赤羽的信件,并非刘邈遇到了什么紧急的事情。 或者说,不是袁术、刘邈这种级别应该有的紧急之事。 “后将军,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长史杨弘此时就在身边,也是看到了刘邈送来的那封赤羽信件,却不知道刘邈为何如此。 杨弘瞬间想了很多。 可他并不认为如今的江东能够发生什么威胁刘邈的事情,所以愈发疑惑。 袁术叹了口气,随即撕掉信件上的赤羽。 “我之前,是不是有些太过多疑了呢?” 杨弘不解袁术这是什么意思,袁术就让杨弘自己去看信件。 看完之后,杨弘的脸色变得和袁术一样……拧巴、古怪、无语。 只因信中刘邈是想要袁术帮忙给朝廷发一篇表文,让孙策继承孙坚破虏将军、乌程侯的位置。 而原因刘邈也写的明明白白。 “好个刘仲山!竟然只是为了以此讨好孙策的母亲吴氏,想要尽快与其完婚???” 杨弘不敢置信。 刘邈,竟然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来寻求袁术的帮助? 竟然,只是为了一个妇人? 刘邈啊刘邈,究竟能不能有些出息? 杨弘这下明白为什么袁术称自己“多疑”。 这样的人,袁术还有自己等人之前竟然怀疑他,怀疑他也有争霸天下的野心…… 袁术扶额。 最近许多事情都让他有些不如意。 不仅仅是刘备不愿意听从他的命令,更因为淮南的府库真的已经见底。 刘邈在前往江东的时候,不仅仅是带走了十万户百姓,更是将庐江郡的府库一并卷走。 袁术横征暴敛的恶果于现在已经显现,让今年淮南的收成远不如预计,甚至还达不到去年的一半,这对于袁术显然是不能忍受的事情。 现在刘邈还要用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来打搅他,袁术此时仿佛染上了和那位老友曹操一样的毛病——头疼! “准了刘邈此事。反正孙坚旧部的势力在刘邈麾下壮大起来后也不是什么坏事。” 袁术此时又忽然想到前不久身为使者的鲁肃来到这里时曾经给自己送上一根饱满的稻谷。 “听说今年江东丰收,就让仲山运来十万斛粮食,以作军需。” “顺便再往刘备那里派遣使者!如果他还是执迷不悟,那恐怕也怪不得我了!” “喏!” 杨弘领命而去,袁术却眼神晦暗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走入侧殿,习惯性的抚摸着刘邈送来的传国玉玺。 与这些传国玉玺共处一室的,还有那从天火处发掘的神兵,以及被鲁肃称为“祥瑞”的稻穗。 此外,还有近来陆续有淮南官吏在各地发现白狼、赤兔、苍鸟、朱雁、嘉禾、芝草…… 袁术抚摸着传国玉玺,看着这一屋子的东西,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破膛而出! “不能胜过那婢生子和阉宦之后也罢,如今竟然连刘备那种织席贩履之辈也敢忤逆我吗?” “如今刘氏天下已经衰微,海内鼎沸,我们袁家四代都是朝中重臣,百姓们都愿归附于我。只要……那一定……功成!” 袁术再次将传国玉玺抱在怀中,温柔的看向这块石头,仿佛是在看多年前在雒阳某处惊鸿一瞥时见到的女子。 “快了,快了……” —————— 刘邈顺利拿到袁术的诏书,不过在听到袁术要他上缴十万斛粮草时整个人都差点坏掉。 “袁术,是真不把人当人啊!!” 十万斛粮草? 有十万条命你要不要? 刘邈无语的同时,心中也再次升起一股子危机感。 用筹备粮草需要时间为由暂时搪塞袁术,刘邈眼见时机已到,就又重新颁布了一道政令。 与其说是政令,不如说是罪己书。 与其说是罪己书,不如说是判决书…… 刘邈发布的公文中,态度诚恳的表达了自己的歉意,认为都是自己考虑不周,那些坞堡田庄不应该拆除。 刚看到这一段时,所有的吴郡士人振臂高呼,显然以为自己赢得了这场战役的胜利! 吴郡的百姓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只要看到身份比他们高的人朝他们道歉他们就高兴!至于具体高兴个什么,却又谁都说不上来,无非是什么正义必胜! 可当看到诏令的后半段时,众人却笑不出来。 “我刘邈现在才知道坞堡田庄抵御山越的重要性,这显然是我的失职啊!一想到吴郡的百姓每次都要靠自己抵御山越,我就常常哭出血泪来!所以我刘邈决定,请求破虏将军孙策派遣士卒驻守在各个坞堡田庄内,为大家抵御山越,保全大家的安全!” 去你大爷的保护大家的安全! 你他娘的这不是强取豪夺啊! 救命啊!欺天了啊!刘邈与民争利了啊!这强取豪夺的姿态压根就是耍流氓啊!!! 那些个坞堡,那些个田庄,哪一个不是我爷爷,我父亲辛辛苦苦修建的!现在你刘邈嘴一张就要将这些东西要回去,刘邈你是人吗? 可很快,吴郡士人们就发现吴郡百姓这一次并没有和他们站在一起。 “刘扬州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还主动派遣士卒前去帮忙驻守,难道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百姓不但没有选择与吴郡的士人老爷们站在一起,还不理解这些坞堡田庄的主人为什么这样气急败坏。 之前不是说这些坞堡田庄的存在都是为了保护他们吗? 为什么现在刘邈要主动帮助他们防守,他们却不乐意了呢? 吴郡士人脸色都黑的和个焦炭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都是蒋钦在吴郡下的崽。 因为保护百姓的话是假,但那些坞堡田庄是他们的立身之本才为真! 如果真的让刘邈顺利的将这些坞堡田庄都给收了,那他们培养的私兵养在什么地方?藏匿的人口养在什么地方?侵占的土地又该怎么保全? 立即就有人前来请求刘邈,请求刘邈做事网开一面! 而刘邈出乎意料的一口答应! “好!” “刘扬州此言当真?” “自然当真!” 不等对方脸上笑意消逝,刘邈又为难道:“可之前我已经央求讨虏将军孙策处理此事……诸位也知道,讨平山越贼寇,本就是讨虏将军的职责。我虽然身为扬州牧、征东将军,如今没有外敌入侵,其实并没有调动讨虏将军的权力。” “所以有什么事情,你们还是去和孙讨虏去谈吧!” 对方彻底傻眼:“可那孙伯符……还是个孩子啊!” 刘邈:“就因为是个孩子!所以请不要放过他!” “现在伯符就在外面的大营当中,你们自己去寻他便是!” 大半夜收到一条消息,说是这章被屏蔽了,唉~~~向审核大大投降!!! (本章完) 第134章 雷厉风行! 第134章 雷厉风行! 孙策一身戎装出现于程普、朱治等人面前时,众人都是眼前一亮! 黄盖、韩当两人更是感性,不由眼眶红肿:“今日见伯符,恍惚间犹如老将军在世啊!” 孙策经历了一年丧期,心境更加沉稳。 与这些孙坚旧部一一行礼之后,孙策便道:“如今刘扬州命令,由我讨伐吴郡世家私设的坞堡田庄,还请诸位叔伯助我一臂之力!” “自然!” 孙策摸着战马的鬃毛,扶着腰间孙坚留下的古锭刀,突然长舒一口气,抬头看向天边朝阳。 在富春的那一夜,周瑜确实与孙策说了许多。 孙策但凡有疑惑的,周瑜都会为其解答。 “公瑾,如今刘扬州还能容下我吗?” “伯符,不瞒你说,其实之前我一直觉得主公不会让我来寻你。” 孙策当时蜷缩在草棚里,感受着夜间的寒。 “如今主公麾下的根本,一个是陆忠义,一个便是乌程侯旧部。” “陆忠义对主公的支持主要在钱粮、人脉、名声上。而乌程侯旧部对主公得到支持则主要在兵事上。” “前些日子,袁术刚刚册封你的堂兄孙贲为丹阳太守,这明显就是要挑拨乌程侯旧部与主公的关系,最好是能让乌程侯旧部与主公在江东争权夺利,兵戎相见。” “这种情况下,你身为乌程侯之子,一旦回归主公麾下,必然会让乌程侯旧部找到主心骨。更别说我与伯符你的关系天下皆知……倘若你不服主公,或许只需振臂高呼,江东至少有一半兵马都会听从你的调动。” 周瑜直接将孙策最担心的话全部倾诉出来。 “所以,你担心主公容不下你,甚至想要杀你,你是这么想的吗?伯符。” 孙策只是隐隐有预感,并没有周瑜想的这么透彻。 所以当周瑜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孙策都觉得背后发凉。 孙策扪心自问。 假如自己是在刘邈的位置上,也绝对不会接纳自己,甚至恨不得处置而后快! 如此局势,孙策对自己在刘邈帐下的前景愈发觉得晦暗…… “但是……” 周瑜话锋一转。 “主公还是来了。” “而且是与我一起来的。” “伯符,若是主公真的不能容你,你觉得今日能见到我与主公吗?” 孙策没有想到周瑜峰回路转,瞪大眼睛看着周瑜。 “伯符,主公性明达,好谋,能听,自监门戍卒,见之如旧。即便是王朗、袁涣这些并非主公麾下的士人向主公提出意见,主公也会欣然接受,俨然是有着海纳百川之相,你为什么要担心主公会因为忌惮而伤害你呢?” “我与伯符年少时常乘舟于河流中,应当知晓倘若顺应水流就会很快达到自己想要到达的地方;反之如果不顾水流大势,便只会在河中彷徨挣扎,难道不是这样吗?” 最后,周瑜问了孙策一个关键的问题。 “伯符,你如今,真的有逐鹿天下的心思吗?” 孙策听后吓了一跳:“我如何会有那种心思呢?公瑾不能说这样的话!” 周瑜凝视着孙策,见孙策目光始终没有躲闪,这才不断点头:“希望伯符能够始终现在对我说的这句话。” “我方才说,伯符若是振臂高呼,可能有一半兵马尽数投靠于你,其实并不是实话。” “程公那些将领,心中各自都秉持着大义。主公虽然不像乌程侯那样有着讨伐董卓的功劳,但他在江东的所作所为无不证实了其拯救苍生、匡扶汉室的大志!加之自他们投靠主公以来,主公从未对其有过忌惮之心,还时常派人问候,赏赐其家眷钱粮布匹,这些人是绝对不会帮助你的。” “就连我……” 周瑜轻轻一拳砸在孙策的胸口:“主公待我有恩,伯符待我有情。” “我不想负主公,也不想负伯符。” “倘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周瑜向来愚笨,也难有两全之法,不过是自裁以谢天下。” “伯符,我今日之言,你可都记在心中?” 孙策沉默许久,终于也是挥出一拳,重重砸在周瑜胸口! …… 此时孙策骑乘在战马之上,肆意奔驰。 被周瑜砸了一拳的胸口终于不再疼痛,眼前无边的空旷之地,耳旁无尽的呼啸狂风都让孙策感到痛快! 鲜衣怒马,驰骋疆场! 保境安民,为国守疆! 少年所求,不就是如此吗? “公瑾,汝未免太过小瞧于我!” 孙策忽然勒住缰绳,仰头望天,口中发出一声轻啸! 乳虎啸谷,百兽震惶! 随着孙策这头猛虎的出世,吴郡士人立即陷入彷徨。 仅仅三日,孙策就连克十座田庄坞堡,将丹徒、毗陵、无锡三地尽数扫平! 孙策与周瑜战法仿佛一脉相承,就突出一个侵袭如火! 每到坞堡田庄处,便在门口摆出阵势,给对方半个时辰时间。 半个时辰不开门,无论里面的是谁,都尽数攻伐,捋其民、夺其财,不留半分情面。 孙策围着太湖进行清缴,很快就又扫平阳羡等地的坞堡,来到了乌程县附近。 此地正是严白虎在此处。 当他看到孙策来此后,也是慌忙大喊:“吾与刘扬州有姻亲之交,难道现在却要背信弃义吗?” 孙策纵马上前,手中长枪斜指:“吾只奉命接受坞堡田庄!其余之事一概不管!” 严白虎虽然惊惧,不过料想孙策应该不敢进攻,所以并未让出坞堡。 可当他看到孙策竟然真的和个愣头青一样,全然不顾他与刘邈的关系,直接下令让士卒来攻时,严白虎这才终于焦急:“不要来攻!不要来攻!” 严白虎显然没想到孙策竟然这么强硬,最后也只能满脸不悦的出城在旁边驻营,并且十分不悦的给刘邈写去信件,控诉孙策的行为。 刘邈收到严白虎的信件后,立即发信斥责孙策,可却都是些不痛不痒的话,甚至连半点处罚都没有,甚至反而还送去些肉食犒赏孙策。 至于严白虎,刘邈也是专门邀请他:“岳丈为什么宁愿在山中风餐露饮,却不愿与家人们在一起团聚呢?如今您的女儿已经怀有身孕,现在正是最需要您照顾的时候,你即便是看在孙儿的份上,也应该来到吴县吧?” 严白虎眼见自己赖以生存的地方都被刘邈夺去,加上严氏又已经怀有身孕,终于被迫放下最后的一些顾忌。 “眼下老虎被拔掉了爪牙,又该怎么反抗呢?” 严白虎拉拉扯扯数个月后,终于还是领兵回到了吴县。 不过在见到刘邈后,严白虎还是多少有些抱怨:“刘扬州不该让孙策那样的小儿那样侮辱我!” 刘邈却反问严白虎:“如果不是孙策,岳丈您难道会来到吴县见我吗?” “孙策虽然冒犯了岳丈,但是却解开了我们之间的误会。这难道不是值得欣喜的事情吗?” “如今江东之所以还有山越藏匿于山间作乱,就是因为这些人和岳丈一样,都对我刘邈不了解啊!现在有岳丈您在这里主持大局,想必江东的山越很快就会杜绝,到时候你荣登公侯之位,难道不必要在坞堡中风光吗?” 严白虎听刘邈这样说,方才高兴起来。 他愿意投靠刘邈,就是因为刘邈并不歧视他,歧视山越。 他之所以躲着刘邈,是因为害怕刘邈不让他与山越接触,将他软禁。 如今既然刘邈都言明愿意将山越的问题交给严白虎,那他还有什么好担心呢? 严白虎大笑:“吾得贤婿也!实不该那般!” 而孙策的征战还在继续。 不过吴郡西南面有山地分布,所以孙策攻占此处耗费了许多时间,直到一个月后才将山中大小坞堡田庄尽数攻占,派遣军队驻扎。 其中有不少士人都对孙策进行施压,不过刘邈都将其统统拦截,只让孙策专心致志一窝一窝的将这些硕鼠清理干净,给整个吴郡进行消杀工作,让江东彻底摆脱鼠窝的称号。 随着吴郡南面的“灭鼠”行动结束,刘邈实控区域内,不过吴郡周边还有几处坞堡。 而这几处坞堡,便是属于吴郡四姓的坞堡。 其中陆、顾两家早已在陆康和顾雍的命令下将坞堡上交国家。 虽然两家中都有人秘密将一些财物进行了转移,不过刘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默许了自己人的行为。 而朱、张两家此时却是无比难受。 他们当然明白,孙策之所以绕着圈清理坞堡田庄,选择最后才清除吴郡,就是要施压给他们看。 刘邈,是真的敢下死手! 被孙策一路清理过来的士人中,不乏有三公之后、大儒子弟,但孙策这个愣头青硬是一个都不顾,雷厉风行的全部清算! 眼下的朱、张二姓,哪怕依旧是大族,可在那些凶神恶煞的军队面前又算的上什么呢? 孙策率先来到的就是朱家的坞堡。 照例,只给一个时辰。 坞堡中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率领部曲脱离刘繇、许贡的朱桓。 朱桓趴在坞堡的墙壁上看去,见孙策身后士卒行列整齐、士气饱满,就知道自己必然不能抵御。 “刘扬州之霸道,前所未见。” 朱桓本以为,自己曾经脱离刘繇、许贡的行为不说过让刘邈亲自前来招揽,最少也要好言相劝。 不料刘邈竟然这么果决霸道,不许江东任何人手中还握有私兵! 这与朱桓知道的,天下任何一位诸侯都不同。 “咱们这位刘扬州,是下定决心要将兵权尽数掌握到自己手中,不允许其他人沾染分毫啊!” 朱桓已经能够感受到刘邈的决心。 刘邈不惜得罪吴郡那么多士人也要收拢兵权,既既然如此,恐怕也就不差一个朱家了。 “开门。” 可朱桓在打开城门后,并未直接出城投降,而是给孙策,或者说是给刘邈写去一封信。 刘邈在看过信后也是朝左右笑骂道:“未成想江东还有这样有意思的人。” 朱桓信件的大意就是,他愿意投靠刘邈,上交兵权,毁去坞堡,但是绝对不会向孙策投降! 至于理由,朱桓也说的极为清楚—— “若是刘扬州前来,是我仰慕刘扬州而投靠;可若仅仅是孙策前来我就打开城门,这不是在对世人说我朱桓不如孙策,是被孙策击败才投降的吗?” “我朱桓生性护前,耻为人下!假如刘扬州非要让孙策来攻打,那就试试我二人究竟谁更厉害吧!” 刘邈也是感叹:“这朱桓好有意思,既然这样,我就去见他一面。” 刘邈来到坞堡前,朗声朝着坞堡内大喊:“刘邈在此,还请休穆出来一见!” 朱桓很快从坞堡内出来。 其身上并未着甲,只穿着普通的深衣。 在见到刘邈后,朱桓朝着刘邈行礼:“还请刘扬州不要怪罪我。” “宁折不弯,本是为将者的优点,我怎么会怪罪呢?” 刘邈将朱桓扶起,并未追究他拒绝孙策兵马入城的时候,反而颇为欣赏:“既然这样,我就以你为余杭的长官,让你去征讨山中的匪寇,这样的事情你愿意去做吗?” 朱桓没想到刘邈竟然会当面许诺他官职,并且还让他担任长官,如此就不用听从他人号令,顿时欣喜—— “我向刘扬州保证,数年之内必然能够扫清余杭周边的匪寇!” 同时朱桓又主动请战:“如今还有贼人不服主公,我愿意为主公扫清障碍!” 刘邈自然知道朱桓说的是张家的那几处坞堡。 听到朱桓主动请战,想要给刘邈交来投名状,刘邈显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既然如此,吴郡的安稳,就全部拜托休穆了!” 随即,孙策军进入朱家的坞堡中修整,而朱桓则是领兵前往张家的坞堡。 “朱桓!我家与你家世代交好,你怎么能做出率兵攻打我们的事情来?” “我朱桓效忠的是国家,既然你们都是逆贼,那我也顾不上以往的情分了!” 朱桓也确实有良将的潜质,仅仅围攻数日,就攻破了张家的坞堡,尽俘族人,送往刘邈手中。 至此,不但吴郡四姓彻底少了一位,刘邈实控的丹阳、吴郡境内也再没有任何一支私人武装团体,实权尽数归于中枢! 别的不说。 至少如曹操那样,能被麾下士人联手卖掉的场景总不会在江东这样的地方出现了。 (本章完) 第135章 刘备 吕布 第135章 刘备 吕布 鲁肃奉刘邈之命出使各地诸侯,率先拜会袁术之后,便北上往徐州去。 同行之人除了从江东带出来的甲士使者外,在淮南还有一支队伍与鲁肃共同前往。 “子敬,此去徐州,你我二人理应一同劝谏刘备啊!” 与鲁肃同行的正是韩胤。 韩胤奉袁术命再次往徐州而去,刚好便与鲁肃同行。 鲁肃轻轻微笑,应了韩胤一声,便继续前行。 二人从广陵前往到下邳。 下邳作为徐州郡治,南濒泗水。沂水和武水北来绕城和泗水相汇,既占水运之利,又有灌溉渔猎之便,可谓富饶。 刘备遣别驾糜竺招待二人,糜竺雍容大方,敦厚文雅,说话可谓滴水不漏,让鲁肃和韩胤都相当满意。 当日宴席上,刘备领陈群、陈登这样的名士宴请韩胤、鲁肃两人。韩胤宴席上使劲夸赞袁术的声望与势力,而鲁肃只是笑而不语,在旁边应和。 到了晚上,鲁肃并未熄灯休息,而是捧起一卷竹简观看,仿佛是在等待什么人。 子夜之时,果然房门轻响,门外有声音喊道:“请问鲁主簿歇息了吗?” 鲁肃这才放下书卷上前打开房门,入目的正是方才宴席上见过的典农校尉陈登。 陈登身长八尺有余,面如古铜铸就,眉似双刃出鞘,头戴进贤冠,两侧垂玄纁缨带,行走时广袖生风,相貌也与陈瑀有着几分相似。 鲁肃明知故问:“校尉为何半夜来访呢?” 陈登不甘示弱:“主簿为何半夜等待呢?” 两人对视一阵,忽然大笑,鲁肃也将陈登请到榻上,与其商议大事。 “方才宴会上,韩胤称赞袁术时子敬并未开口赞同,显然是心有他想,不知我说的可对?” 鲁肃又是反问:“即便是韩胤那样称赞袁术,刘徐州始终没有听从于袁术的意思,显然也是心有他想,不知我说的可对?” 两人谁都不愿意提前露出破绽,对此陈登只能是先退一步。 “袁公路骄纵而奢侈,不是治理乱世的人,难道刘扬州会心甘情愿侍奉这样的人吗?” 鲁肃不置可否,却纠正了陈登之言:“刘扬州从来没有侍奉过袁术,他始终一心为民,不过是为了匡扶汉室、报效朝廷罢了。” 陈登笑道:“也是!倘若刘扬州真的甘于侍奉袁术,又哪里会带着淮南将近十万户百姓前往江东呢?” 话已至此,点到为止。 鲁肃从袖口掏出一封信件交给陈登。 “此乃刘扬州写给刘徐州的信件,只要刘徐州看到这封信件,想必就会明白我家主公的心意了。” “还有五千金予以刘徐州,全作托付之用,以表主公诚心。” 陈登郑重收下信件:“定然交付于玄德公。” 同时陈登也请求鲁肃:“陈公玮乃是我的从兄,刘扬州不惜性命相救之事吾有所耳闻,还请子敬告知刘扬州,将来若有机会,必然重谢于他!” “自然!” 陈登又悄悄掩门而去,过程极其细微谨慎,显然是不想让韩胤知道自己来过鲁肃这里。 悄悄来到后院,本该在歇息后寂静的居所此时却灯火通明。 陈登进入屋中,朝上方一人行礼:“见过主公,臣已见过鲁肃。” 上首之人身材魁梧雄壮,净面无须(注1),手掌粗糙,正是继任徐州的刘备。 在刘备左右各坐着两人,是一对兄弟,糜竺和糜芳。此外还有一人身上带着寒气,显然也是和陈登一样刚从外面回来,优游风议,是为简雍。 简雍见到陈登,立即挥手:“看来元龙与那鲁子敬还算合得来!不像我,刚刚去与韩胤交谈几句就不想再与他说话。” 陈登坐到简雍身边:“鲁子敬为人方严,寡于玩饰,内外节俭,不务俗好,手不释卷,又善谈论,能属文辞,思度弘远,有过人之明。”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都诧异的看着陈登。 陈登性情素来狂狷,难有人能够得到他这样高的评价! 之前有名士许汜来拜见陈登,陈登却毫无客主之礼,很久也不搭理客人,自顾自地上大床高卧,显然是不将许汜放在心上。 南郡许汜,有国士之名!陈登都对其不屑一顾,可在面对鲁肃时却有这样的凭借,显然那鲁肃不似常人! 简雍闻言满是羡慕:“早知道由我去见鲁子敬就好。” “那韩胤尽是功利之言,或是威逼,或是利诱,毫无长处,若非要与他虚与委蛇,真是半句话都不想和他去说。” 简雍直接告诉刘备:“玄德,韩胤只说要你听命于袁术,共同讨伐曹操,助他夺回兖州。” 还是老一套的说辞,众人听完后就没了兴趣,转而看向陈登。 陈登则是掏出刘邈的信件递上。 “与其让鲁子敬来说,倒不如让刘仲山亲口与主公说吧。” 刘备接过信件,读完之后,竟忽然泪洒当场! “想到天下还有仲山这样的人,我刘备还为什么要感到孤独呢?” 左右皆不解,不过刘备却将这封信藏于怀中:“这样的肺腑之言,不是轻易能够展示给他人的。” “仲山有匡扶汉室的志向,袁术却只有与曹操争霸的野心,选择谁已经不需要我多说了。” 翌日,刘备继续热情招待了韩胤、鲁肃两人,期间刘备还称赞二人的才华,想要让二人留在徐州,不过都被二人拒绝。 韩胤事后故意调侃鲁肃:“方才刘备的眼神一直在你的身上,你为什么不留在徐州侍奉刘备呢?难道是以为刘备不如仲山吗?” “当然不如。” “哪里不如?” 鲁肃继续笑而不语。 不如之处,自然是刘备不够狠辣。 倘若方才是刘邈,大概率已经命人将韩胤拿下,然后将韩胤的人头送到袁术那里,逼迫刘邈不得不和袁术开战,然后自己在徐州伺机而动。 但刘备却依旧如常招待韩胤,无论其是不想现在就与袁术开战还是说不想陷害刘邈……反正这样的心性,鲁肃实在看不到刘备能成就大事的希望。 除非刘备能够昧着良心做出一些事来,不然以刘备的性格恐怕难成霸主。 不过鲁肃随即就释然。 倘若刘备真的是那样的人,他还真不敢代替刘邈与刘备达成盟约。 刘备这样的心性,用来当做盟友显然再合适不过! 韩胤与鲁肃拿着刘备回复给袁术、刘邈的书信,又马不停蹄的来到小沛,去见那人—— 温候吕布! 鲁肃一见到吕布时就颇为震惊,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雄伟的人物! 常常跟随在刘邈身边的周泰、陈武,身形便已经极为粗壮,堪称豪杰!可在吕布面前,却多少有些不够看。 吕布身长九尺,腰大十围,生得巍峨如山,身形挺拔若松,双臂虬结筋肉如铁铸,行走间虎虎生风,令人生畏! 鲁肃看到吕布这幅虎将姿态,竟也失了风度,出言赞叹道:“即便是项羽重生,恐怕也与温候无二吧?” 吕布虽欣喜于鲁肃的夸赞,却又傲慢道:“项羽名为霸王,实为丧家之犬,我不屑与之为伍!” 鲁肃:…… 与在刘备那里不同,鲁肃并未谈及其他,只是正常完成自己使者的任务,并且当着韩胤的面光明正大的给吕布赠上一千金。 韩胤也是借献佛:“温候有骁劲之力,后将军有威赫之名,若是联手,岂惧曹操?” 吕布在见到一千金后本就振奋,如今一听要对付曹操,当即便做出应允:“曹贼无德,自当攻之!” 事后,韩胤也向着鲁肃道谢。 “后将军遣我为使时并未予我财货。今日多亏了子敬的一千金,不然的话恐怕吕布不会轻易答应。” 鲁肃:“刘扬州与后将军本是亲眷,何必说这样两家人的话?” 韩胤再次感动不已,觉得自己终究没有看错刘邈对袁术的忠心! 韩胤又问鲁肃:“子敬以为,有吕布相助,后将军能够战胜曹操吗?” 鲁肃当然早有答案。 吕布虽有虓虎之勇,而无英奇之略,唯利是图。 袁术与吕布联盟,不过是多了一位善战的将领。 可论及善战,袁术麾下张勋、桥蕤、纪灵,哪一个不是能够统领万军的大将? 袁术现在欠缺的,难道真的是一个能征善战的猛将吗? 连自己的短处都看不到,就随意前去拉拢盟友,这样的人即便再怎样努力,恐怕也会失败吧? 不过鲁肃并未说出心中所想,而是恭敬道:“温候有强将之姿!麾下骑兵骁勇善战,之所以败给曹操,不过与后将军一样都是一时大意而已。只要后将军与温候联手,必然能够天下无敌,再无阻碍!” 韩胤闻言自然高兴,就要拉着鲁肃回到淮南去见袁术,不过却被鲁肃拒绝。 “刘扬州始终心念天子,此次无论如何也要前往北方。” 韩胤听到刘邈竟然让鲁肃前往朝见天子,虽然感到奇怪,但又想不出制止的理由,只能嘱咐鲁肃小心行事。 鲁肃辞别韩胤,从小沛启程后,却并未朝东而去,而是在甄诚渡河,往河北而去。 走走停停一月之久,鲁肃终于是到达了当今天下第一诸侯的腹地——邺城! 《三国志·卷四十二·蜀书十二·杜周杜许孟来尹李谯郤传第十二》:初,先主与刘璋会涪时,裕为璋从事,侍坐。其人饶须,先主嘲之曰:“昔吾居涿县,特多毛姓,东西南北皆诸毛也,涿令称曰'诸毛绕涿居乎'!“裕即答曰:“昔有作上党潞长,迁为涿令,涿令者,去官还家,时人与书,欲署潞则失涿,欲署涿则失潞,乃署曰'潞涿君'。“先主无须,故裕以此及之。 (本章完) 第136章 觐见天子 第136章 觐见天子 冀州,作为天下第一大洲,即便是经历了黄巾之乱时的摧残,人口户数依旧稳居首位。 八十万户,近五百万人口。 哪怕刘邈将近十万户百姓尽数带到江东,丹阳、吴郡加起来也不过三十余万户,连冀州的一半都无法媲美。 有如此规模支撑,哪怕邺城的建筑布局远不如金陵,也依旧是有着远超金陵的繁盛。 “当今天下,精华俱在北方啊!” 鲁肃固然感叹邺城的宏大,可当鲁肃看到邺城的百姓依旧面有菜色,与中原、徐州之地无二时,就停止了这样的感叹。 冀州再是宏大,土地再是广阔,可百姓又分得了多少呢? 再想到江东百姓如今尽数分得了田地,精神面貌与其余地方百姓皆不相同,鲁肃毫无疑问更加坚定了自己,同时也坚定了刘邈的信念—— “匡扶天下的大业,唯有主公能够做到!” 鲁肃重新变的不卑不亢起来,本来面对冀州繁盛时的卑微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自信,不仅仅是刘邈给的,更是千千万万在江东的百姓给的! 在见到冀州的百姓后,鲁肃更加相信——胜利,必将属于刘邈! 照例递上投刺拜帖,不过让鲁肃意外的是自始至终都没有人来接待他。 鲁肃只能使用商贾管用的方法——砸钱! 好不容易用钱财砸开了一个邺城官吏的口,对方才与鲁肃说了实话—— “在邺城中有几人知道刘邈之名呢?更何况刘邈本身就是袁术的麾下,邺城中有几人会待见你这个刘邈的使者呢?” 鲁肃惊讶道:“我身为朝廷官吏的使者,竟然不能得到袁公的接见吗?” “见倒是也能见。” 那官吏给鲁肃指明一条明路—— “如今负责接待宾客的,是名士许攸。只要你给他府上送些钱财,他就会将你的投刺交给袁公了。” 鲁肃听后只觉不可思议:“难不成仅仅面见袁公一次都需要贿赂吗?” “你这话说的!你可知袁公如今麾下有多少官吏?如果他们都派遣使者前来面见袁公,袁公就是累死也见不完!些钱让许攸帮你一把又有什么关系呢?” 鲁肃顿时哑然。 回到驿站,鲁肃二话不说就带领队伍要离开邺城。 身边随从不由好奇:“主簿难道这就要离开吗?” “走吧。” 鲁肃最后看了一眼邺城的雄伟繁华,便头也不回的乘舟离开。 “袁绍这样的人,是不会成就大业的。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还要耗费钱财为他人当做嫁衣呢?” 鲁肃从漳水行驶进入大河,便直接逆流而上。 根据消息,天子百官已经离开了河东,并且在在杨奉、韩暹的保护下来到了雒阳。 鲁肃这一次,就是要直接前往雒阳觐见天子。 于孟津下船,鲁肃言明身份,也终于见到了本该被万人敬仰的天子刘协。 雒阳宫室早早被焚毁,所以天子只能是在暂时居住在已故的中常侍赵忠家中。 万万没想到,此时依旧在庇护天子的,竟然还是人人喊打的宦官。 刘协就坐在中堂,小小的身体努力支撑起那件早已不堪重负的天子祭服,朝着跪伏在地的鲁肃问话:“你说你是谁的主簿?” “臣为扬州牧、镇东将军刘邈麾下主簿!” 刘协听到这些官职和这个名字时都有些陌生,不过到底维持着天子威仪,算不上怯场:“刘邈又是谁呢?” “刘扬州表字仲山,是琅琊孝王之后。” “竟然是汉室宗亲?” 刘协在听到刘邈的身份后,仿佛整个人都明媚起来。 “刘扬州是琅琊孝王几世孙?” “回陛下,是五世孙。” 刘协在心中默算。 光武皇帝刘秀传孝明皇帝刘庄。 刘庄传孝章皇帝刘炟。 刘炟传孝和皇帝刘肇。 刘肇传孝殇皇帝刘隆。 刘隆早夭,以孝章皇帝之孙、废太子清河王刘庆的儿子刘祜为帝,是为孝安皇帝。 刘祜崩,太后邓氏迎立刘寿子刘懿为帝,是为汉少帝。少帝在位二百零六天病逝,宦官孙程等人诛杀邓氏外戚,重立孝安皇帝刘祜之子刘保为帝,是为孝顺皇帝。 刘保传孝冲皇帝刘炳,刘炳在位不足半年,卒年仅三岁。 大将军梁冀立章帝刘炟的玄孙刘缵为帝,是为孝质皇帝。 刘缵八岁即位,在位一年,被梁冀毒死。 梁冀又立章帝刘炟曾孙刘志为帝,是为孝桓皇帝。 孝桓皇帝无子,堂侄刘宏继位,是为孝灵皇帝。 孝灵皇帝生刘协,为当今天子。 这么算下来,刘协是光武帝的八世孙。 而刘邈是琅琊孝王五世孙,琅琊孝王为光武帝第十一子,也就是光武皇帝六世孙。 也就是说—— “原来刘邈竟然是朕的皇叔啊!” 刘协欣喜异常! 而鲁肃在此时,也直接说出了自己赠上的礼物—— “刘扬州已知陛下重归雒阳,料想雒阳宫室被毁,必然需要重建,特命臣奉万金,以供陛下修筑宫室!” 万金! 万金! 此言一出,整个中堂都寂静一片,即便是贵为天子的刘协也是愣在原地。 片刻后,刘协终于难以维持自己的天子体面,对鲁肃哭诉道:“子敬可知道,在长安时那李傕是如何待朕?” “当时李傕掳朕至北坞,隔绝内外,不许宫人、侍臣携带谷米进入。朕请求请求李傕给五斛粳米、五具牛骨以以赐宫人、侍臣。李傕却只是送来五具发臭的牛骨……” 左右百官已经传来啜泣之声,显然想到了当时的惨状。 刘协又说起当日从关中逃亡到河东时的场景—— “李傕、郭汜之卒在背后追击,朕与公卿步行出营,到达大河边,岸高十多丈,不能下去,还是校尉尚弘用细绢将朕背在身上,然后下岸。其余人或是从岸侧匍匐而下,或是从岸上直接跳下,死伤数量已不得而知!” “到达河边时,士卒争相上船,不可禁止,还是董承将军与李乐将军便用戈击打士卒,斩断的手指落在船上,已经多到能用手捧起来。待朕登船后,同船共渡的仅有伏皇后、宋贵人、郭赵两位宫人及杨彪、董承等数十位公卿了。” 即便是鲁肃,在听到这样的事情后,也终于忍不住掩面哭泣。 堂堂大汉啊! 堂堂大汉啊!! 怎么,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鲁肃的痛哭也让百官哭的更加伤心,这赵忠的府邸内一时间尽是哭丧之声。 最后还是天子刘协最先维持体面,止住了哭声。 “可在今日听到还有皇叔在外保境安民,朕心中亦是宽慰!子敬不要听朕说了,快与朕说说皇叔的事情!” 对于刘邈的事情,鲁肃只能挑着去说。 不过即便如此,也足以震撼天子与百官! 尤其是那句“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更是让刘协都感到振奋! “天下有这样的忠臣,何愁汉室不能兴盛呢?” 同时鲁肃也有些懊悔:“之前陛下被困关中,刘扬州兵力不足,不能救援。后来又得到传国玉玺,刘扬州又害怕被宵小夺取,只能将其托付给后将军袁术代为保管……” 在听到刘邈手中有传国玉玺时,刘协百官皆是色变。 而在听到刘邈竟然将传国玉玺交给袁术后,众人又是五味杂陈。 “罢了。” 刘协安慰道:“以皇叔当时的兵力,恐怕很难保全玉玺吧。” “汝南袁氏四世三公,为大汉忠臣,将传国玉玺放在他那里,总好过被其他贼寇抢夺了去。” 鲁肃见刘协天性慈爱,弱而神惠,到这个时候还在安慰刘邈,也是愈发难受。 之后鲁肃又与刘协讲了许多刘邈的事情,比如安置百姓,均分土地,开垦荒田,清剿山越,讨平许贡…… 刘协越听越为之向往:“倘若朕也能做这么多事就好了。” 鲁肃鼻头一酸,素以言辞闻名于世的他此时却是彻底寡言。 刘协又朝宫人言语一二,那宫人小心翼翼走到两名将军面前问话,片刻后才返回,朝着刘协耳语。 刘协听后立即欣喜道:“子敬,之前你说皇叔的官职名号都是由后将军袁术表奏的,想必还一直没有官玺绶印,这一次便一并领了去。” 鲁肃这才知道刘协派宫人去和那两名将军说什么话。 所料不错的话,那便是如今护送天子,掌管大权的杨奉、韩暹。 堂堂大汉天子,竟然连制作一些官玺绶印,都要询问臣子才能去做! 帮帮他! 帮帮天子! 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大汉的威严还在! 鲁肃再次想到刘邈。 “倘若主公在此,必然会拔剑斩杀两人吧?” 鲁肃此时只恨自己不是刘邈,不能在此时意气拔剑。 可鲁肃还是瞪着杨奉、韩暹二人—— “如今天子东归雒阳,正是汉室中兴的证明!” “刘扬州虽在江东,可若听闻天子受辱,必然提雄师百万前来勤王!汝等皆好自为之!” 大汉,还没亡呢! 这大汉的天子,还轮不到一些贼寇来羞辱! 汝等莫要忘了,这大汉,始终还有忠义之士正在匡扶汉室! 《后汉书·卷七十二·董卓列传第六十二》:帝步出营,临河欲济,岸高十余丈,乃以绢缒而下。余人或匍匐岸侧,或从上自投,死亡伤残,不复相知。争赴舡者,不可禁制,董承以戈击披之,断手指于舟中者可掬 (本章完) 第137章 互相剽窃 第137章 互相剽窃 杨奉与韩暹都是曾经河东白波军出身,身份粗鄙不知礼仪,对天子和百官虽说不如李傕那样无礼,却也是眼高于顶,私以为掌控大局。 而从关中逃出来的这些公卿更是不敢得罪二人,所以二人才愈发放肆。 如今听到鲁肃这样一个小小主簿竟然敢呵斥他们,他们都感到惊奇。 “好个鲁子敬!” 杨奉与韩暹眼神不善。 可鲁肃此时却目光决绝,仿佛在说匹夫一怒,亦可血溅五步! 再有鲁肃话中“刘邈能提百万雄师勤王讨贼”的话,更是让两人一时间竟然被鲁肃的气势喝退,不敢与之前那般直视天子。 天子与诸位公卿看到这一幕都是振奋! 鲁子敬,竟有这样的英雄气概! 连鲁肃都如此,那鲁肃背后的刘邈又是何等风采? 鲁肃又向天子谏言:“如今汉室倾颓,然百姓依旧念及天子恩德。陛下您既要修筑雒阳的宫室,也要修筑百姓的屋舍啊!” 刘协听鲁肃一心一意为自己考量,更为大汉考量,好不容易下去的悲伤再次翻涌上来:“若是天下尽是子敬这样的忠臣,那朕又有什么好忧愁的呢?” 鲁肃见天子如此,也是再次叹气。 汉室尚未灭亡,可中兴之地却已经不在天子,不在公卿。 鲁肃能够代替刘邈做的,无非就是不让大汉最后的颜面落地! 天子在听了鲁肃的谏言后,立即下令分出五千金来修筑雒阳的民居,并由鲁肃全权处理此事。 鲁肃了解雒阳情况之后,知道眼下雒阳最是缺粮,于是就亲自前往杨奉府上拜见,请求他可以派遣士卒往河北、陈留之地买粮。 但杨奉之前被鲁肃呵斥,对鲁肃极为怨恨,哪里会听从鲁肃的安排? 还是杨奉麾下骑都尉徐晃朝着杨奉劝谏:“现在雒阳缺粮,并不仅仅是一家一户的事情。反正这次是由刘邈出资买粮,将军仅仅需要士卒护送而已,到时候士卒和百姓得到粮食后感激的也是将军,将军为什么不将此事交给鲁肃去办呢?” 鲁肃如今要去河北、陈留买粮,完全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既然如此,杨奉为什么不配合呢? 杨奉思索片刻后,也觉得不是没有道理,就派遣徐晃领兵前去配合鲁肃押运粮草。 徐晃在见到鲁肃后,两人都是相互道谢。 鲁肃好奇道:“我是知道将军您为我劝谏杨奉才道谢,将军现在为何要对我道谢呢?” 徐晃与鲁肃拱手:“主簿本可以向天子奉上刘扬州进献的财物后就回去复命。可是您却愿意留下来帮助雒阳的百姓,又怎能不令人敬重呢?” 如果不是鲁肃训斥的那一声镇住了杨奉与韩暹,并且向天子请求安顿百姓,只怕刘邈送来的这一万金多半会进入杨奉与韩暹的口袋,别说什么雒阳的百姓,就是天子与公卿也不见得能分上多少。 鲁肃的举动,不知救活了雒阳附近的多少百姓,徐晃又怎能无动于衷呢? 鲁肃听闻徐晃之言,顿觉徐晃绝非常人! 在往南北途中,鲁肃观察徐晃麾下部众,发觉其治军极严!士卒令行禁止,完全没有半点匪兵做派,不由称赞道:“将军治军,竟有周亚夫之风!” 徐晃连忙推辞,而鲁肃也在此时发出招揽—— “如今无论是杨奉还是韩暹都不是值得托付的人,将军继续留在他们身边迟早会被他们所害,既然如此,何不与我投靠刘扬州呢?” 徐晃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只是询问鲁肃:“刘扬州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刘扬州有高祖之风!” 仅仅一句话,却让徐晃陷入沉默。 鲁肃也不急着催促。 他知道如徐晃这样的人,主见必然极强。 若是继续盛情相邀,恐怕反而会适得其反。 往河北购粮的过程还算顺利。 河内太守张扬之前在河东时就援助过天子,此次听说鲁肃代朝廷前来购粮,果断拿出粮食卖给朝廷。 不过陈留方向却出了一些问题。 曹操刚刚重新平定兖州,对钱粮一类的物资管控的十分严格,当地郡守县令根本不敢将粮草卖予鲁肃。 鲁肃一念至此,想到自己还有代刘邈拜访曹操的任务,干脆主动前往颍川,与曹操见礼。 路上鲁肃也听到了许多关于自己与刘邈的声音。 无论是刘邈献上万金的豪气还是鲁肃斥责杨奉与韩暹的都是难得的新鲜事,以雒阳为中心快速辐射到整个北方。 刘邈在北方的名声,也终于不是之前邺城官吏口中的“无名之辈”,而是以“忠义”、“皇叔”迅速闻名! 以至于在鲁肃抵达颍川的许县时,竟然在十里之外就有曹操麾下的官吏迎接—— “颍川荀彧,荀文若。” 荀彧面容温润如玉,既含文士的儒雅从容,又藏谋臣的锐利明澈,一袭素色汉官袍服端方如仪,举手投足间自有汉家风骨。 鲁肃与其寒暄,只见荀彧颦笑皆合王道,进退俱显乾坤,顿时以为名士何颙当年对荀彧“王佐之才”的评价所言不虚! “此次一奉主公命令前来拜访兖州牧,二奉天子之命前来购买粮食,救济百姓。” 荀彧不知为何,对鲁肃态度极为热切,听到鲁肃的请求后都是应允。 “州牧就在城中等候,至于粮草之事我早有耳闻……既然是救济百姓之用,哪里能收取子敬的钱财吗?五万斛粮草已经尽数备好,子敬只需运往雒阳即可!” 听到荀彧的话后,鲁肃亦是欣喜。 “难怪主公在江东时就常提及州牧与文若的名字,如今看来,二位果真都是大汉肱骨!” 荀彧惊叹道:“刘扬州竟然知道我荀彧的名声吗?” “文若之名,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鲁肃和荀彧此时已经踱步到厅堂之内。 “当时张邈、陈宫迎吕布进入兖州,倘若不是文若力挽狂澜,只怕兖州真的就落入吕布之手了吧?” 如果不是荀彧等人的坚持,只怕曹操真的会在吕布占据兖州的时候万念俱灰,然后前往河北。 这件事即便已经过去,可当荀彧再次听到鲁肃提起时,还是忍不住后怕。 “是啊,可恨曹公对那张邈陈宫不薄,可他们……唉。” 鲁肃:“世家大族,一向如此。稍不称心,便要迎外人入主。便是当年袁绍夺取冀州,不也是如此吗?” 荀彧叹气道:“子敬说的有理,可惜明知如此,却不能制约,实乃为臣之罪也。” “如何不能制?” 鲁肃与荀彧说起刘邈在江东的所作所为,尤其是说了三长和均田两种制度的实施,都让荀彧惊叹:“刘扬州竟然能够想出这种办法吗?还请子敬与我细说?” 鲁肃并不藏私,况且一种制度也没有藏私的必要。 即便是知道了刘邈的做法,世间又有几人能够复制刘邈的行为呢? 首先有随刘邈前往江东的十几万户百姓。 这些百姓俱是流离失所,家无余财,迫切需要重新获得农田,所以当然会主动配合官府施行三长制度。 加上这些流民群体并没有本地世家的底气与势力,所以三长制的施行其实并没有遇到太大的阻碍……尤其是因为战乱和逃难的过程中损失了大量本来应该掌握基层话语权的三老,就更加方便刘邈对这些流民施行新的制度。 至于均田,就更加困难。 想要施行,就必须要有强硬铁血的态度以及贯彻到底的决心。 不是谁,都能够和刘邈那样,全然不顾士人的中伤完成土地的重新分配。 所以鲁肃详细的将两项政令的具体细节都告知荀彧,其中不乏后续顾雍、张昭、袁涣等人提出的,一些还未实施的意见,都让荀彧叹为观止。 荀彧听着鲁肃的侃侃而谈,不知不觉中却彻底陷入沉思。 鲁肃也觉口干舌燥,正要俯身从桌上取水时却被眼角的余光吓了一跳!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圆脸细目,短须微卷的人竟就这么坐在身边! 其身形不显伟岸,然双目如炬,睥睨间自带沙场淬炼的寒芒。粗麻布衣外罩铁甲,腰间佩剑铜鞘已现斑驳,却仿佛能从中随时拔出一柄绝世神兵般锋芒毕露! 好有气魄的男子! 鲁肃刚刚惊叹,就听到身后荀彧唤了一声:“曹公?” 曹公? 曹操? 鲁肃这才意识到眼前之人是谁,于是连忙行礼。 “子敬方才说的三长、均田之法已经在江东施行开来不成?” 曹操上来就问鲁肃这样的事情,也让鲁肃察觉到曹操的志向远大。 “确实已经施行。” “可我听说,吴郡四姓皆是大族,仲山是怎样让他们都同意施行这些政令呢?” 刘邈全灭吴郡张氏的消息还没有传到中原,所以曹操并不知晓吴郡四姓已经变成三姓。 鲁肃不卑不亢的回到曹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刘扬州是代替天子守土之臣,江东的士人也都是深明大义的名士,这样利国利民的政令,他们又怎么会拒绝呢?” 曹操两眼一眯,显然知道鲁肃不想与他说实话。 或者说,即便是鲁肃这个陪在刘邈身边的人,也不知道刘邈是如何做到这样的事情的。 朱、张两家自有大棒对付,但是陆、顾两家却也没有给他们喂太多的东西啊? 鲁肃思来想去,也只能是给自己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 “他们,兴许是在主公身上看到了更加重要的东西,所以才不局限于现在就和主公分利吧?” 鲁肃见到曹操后,也是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 “此为刘扬州信件,嘱咐我一定要亲手交到州牧手中,还请州牧过目。” 曹操拆开信件,本来沉寂死水的眸子中罕见绽放光芒。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 曹操念出此诗时铿锵有力,抑扬顿挫,自有一股豪情,仿佛就和这诗是他自己写的一样顺畅! 荀彧听曹操念诵,也是屏气凝神,感受着诗中的韵味。 而鲁肃则是一脸迷茫—— “主公……他还会写诗?” “主公的诗,不该是那种古怪的七言吗?” “可这确实是乐府四言诗啊!哦~~~我懂了,这必然是主公找人代笔的!” 反正即便打死鲁肃,鲁肃也绝对不承认刘邈会写诗! 刘邈要是会写诗,那整个江东就没有文盲了! 鲁肃不但否决了刘邈,还开始思索刘邈这诗究竟是谁代笔的?陈瑀?张昭?还是周瑜? “……”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曹操念完最后一个字符音节,竟陷入与这诗的共鸣,久久不能自拔! 还是曹操身后的典韦不小心发出响动,这才将曹操惊动。 回过神来的曹操不断看向手中信件,又不断看向鲁肃。 “这……真是仲山所作?” “嗯……大概不是吧?” 鲁肃诚实的说着实话,曹操却连连摇头:“非胸怀大志之人,是不能作出这样的诗来的!” “刘仲山,好一个刘仲山!当真令我欢喜!” 曹操收下信件,当夜便与鲁肃喝了个通宵达旦,从鲁肃知道了刘邈的许多事情。 而当曹操知道刘邈竟然也好美妇的时候,更是整个人都手舞足蹈起来:“仲山懂我!仲山懂我啊!!” “若仲山在此,我定要与他结成异性兄弟!” “……” 鲁肃也极为开心,为刘邈又寻到一个盟友感到开心。可等他第二天再见到曹操时却完全傻了眼。 昨夜还喊着要与刘邈结为异性兄弟的曹操,此时看向鲁肃的眼神中却充满了忌惮,就连态度也不像昨天那样热切。 “莫名其妙……” 鲁肃不知道曹操时犯了什么毛病,也是立即带上粮草重新回到洛阳,不在曹操这里久留。 荀彧也察觉到曹操对鲁肃的淡漠甚至敌视,便主动询问曹操为何要如此。 “刘邈刘仲山,实乃大敌啊!” 虽然并没有见过刘邈,不过通过昨夜对鲁肃的探索,酒醒过后的曹操只觉背后发寒! “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顾自己名声……文若,你猜我现在想到了谁?” “臣不明白。” “……” 曹操捂着自己有些犯疼的脑壳:“罢了,应当只是我胡思乱想。” “昨夜鲁肃说的三长和均田制度文若记清没有?虽然如今兖州没有照搬的条件,但其中确实有可取之处,应当仔细研究。” 曹操此时还念着刘邈写给他的那首诗——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刘邈,为何要给我写这样的诗呢?难道,他真有成为周公的大志,想要与我共同辅佐天子吗?” 不好意思,昨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指甲里扎了根刺一直没发现。今天发现的时候已经流脓了,指头也疼的厉害,所以今天的更新慢了一点 (本章完) 第138章 拜前将军 领吴候 第138章 拜前将军 领吴候 鲁肃回到雒阳,再次见到徐晃的时候,徐晃的脸色却极为难看。 鲁肃询问徐晃为何如此,徐晃这才说出原因—— “主簿不在的这段时间,救驾之臣纷纷请功。如今天子已经拜张杨为大司马,韩暹为大将军、领司隶校尉,杨奉则为车骑将军。” 鲁肃同样面色铁青。 这些乱臣如此,与李傕、郭汜之流又有什么区别? 徐晃更是仿佛有先见之明,预料到了杨奉等人的结局。 “德不配位,是最大的罪过。当年杨将军不过是因为不能存活才不得已起兵,现在却已经谋求车骑将军这样的高位,他的下场是不会好的。” 鲁肃听后,也是一叹。 为人处事,贵在自知之明。 当年董卓入京,就是没有自知之明,想要在朝堂上压制袁绍、袁术等人,遂使得大汉崩坏。 之后董卓身死,王允同样没有自知之明,想要一手把持朝廷,不将西凉旧部放在眼中,遂导致李傕、郭汜攻入长安。 李傕、郭汜即便攻入雒阳,挟持天子,也依旧没有自知之明,手段比之董卓还要拙劣,使得大汉唯一的遮羞布也摇摇欲坠,甚至还做出让大汉天子逃跑这样的事情来。 如今杨奉、韩暹不过是以前白波军的将领,张扬更不过是一夹杂在袁绍与曹操中间的河北太守,他们竟然是将大司马、大将军这样的职务封给自己,他们的祸患恐怕也已经不远了! 鲁肃再次邀请徐晃:“吾等虽然都有匡扶汉室之心,奈何雒阳距离江东太远,实在是有心无力。公明你是一个有远见的人,难道真的要在雒阳陪着杨奉他们灭亡吗?” 徐晃这次终于不再犹豫:“吾仰慕子敬高洁,刘扬州高义。若能不嫌我匪寇出身,我定为刘扬州效犬马之劳!” 鲁肃听到徐晃愿意跟随自己回到江东,也是立即大笑:“公明,主公的岳丈都是匪寇出身,他又如何会嫌弃你呢?” 徐晃并没有听过关于严白虎有关的事情,骤然听闻后有些吃惊:“主公竟然还会做那样的事情吗?” “主公做的事情多着呢。公明总要做好准备,不要被主公吓到。” 鲁肃随即以害怕返回江东的路上遇到匪寇为由请求天子下令,让骑都尉徐晃护送自己。 因为鲁肃早早给杨奉送去五百金,所以此事异常顺利,诏书很快就发放到鲁肃手中,升徐晃为荡寇校尉护送鲁肃前往江东。 除此之外,天子投桃报李,不但正式以朝廷的名义发布了任命刘邈为扬州牧的诏书,并送上官玺印绶,还顺便给刘邈升了一级—— “拜前将军,领吴候。” 当鲁肃看到这诏书的时候吓的差点直接将其给扔出去! 如今袁术不过才是后将军,而且还是自封的,结果现在朝廷就要加封刘邈为前将军是几个意思? 要是让袁术那小心眼的知道如今刘邈的官级与他持平,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好在鲁肃踟蹰一会,还是果断叩首谢恩。 已经占据江东的刘邈,不可能一直将自己日渐庞大得到身躯一直遮掩起来。 无论是鲁肃亦或者刘邈,他们都知道江东虽好,却也是温柔陷阱! 一旦陷入安逸,失去了进取之心,被困在江东那种地方可就真的完了! 鲁肃此次行经中原、河北,也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北方与江东在人口、耕地,以及种种方面的差距。 江东不同于关中。 关中背后好歹还有凉州的战马,有蜀地的铜、锦、粮草。 但江东的背后,只有无边无际的山脉和无穷无尽的山越。 刘邈可以去解决这些问题,但是绝对不能被拖入这些问题。 不然等待刘邈的,只能是慢刀割细肉,将刘邈慢慢割死! 既然如此,倒不如拼上一把,趁着这个机会,彻底向天下诸侯宣布逐鹿中原的野心! “谢陛下!” 鲁肃代刘邈谢过天子,而天子刘协此时看着鲁肃,却仿佛有难言之隐。 “子敬。” “臣在。” 刘协向着公卿的方向看了好几眼,才终于下定决心询问鲁肃:“倘若朕以九卿之位待之,你愿意留在朕的身边吗?” 鲁肃先是感到荒谬…… 九卿是什么? 三公九卿! 两汉士大夫的最高追求! 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能够被封为九卿? 不过在明白过来此时刘协与朝廷处境的鲁肃,很快就又陷入悲伤。 将自己这个既不是孝廉,也不是茂才的人封为九卿难道真的荒谬吗? 就是再荒谬,能有将韩暹、杨奉这些曾经的白波贼寇封为大司马、大将军荒谬吗? 天子之所以愿用一个九卿之位留下鲁肃,是因为如今的朝廷除了这些外真的已经一无所有。 现在的大汉朝廷,现在的大汉天子,就好像一个自卑的孩子为了挽留朋友,不惜将自己的伤疤揭开,不惜将自己仅有的东西都给拿出去,以展示自己的诚心。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有些离别,始终都是必然的。 当鲁肃看到堂堂大汉天子竟然对自己露出乞求似的目光时,心中忽然隐隐作痛。 同时也有一个声音出现,劝说鲁肃留在这里,留在天子身边,成为一个地位尊崇的九卿。 可思绪震荡后,鲁肃还是拱手作揖—— “臣家眷俱在扬州。” 这话,与“你是个好人”没什么区别,都是不想伤害对方的委婉拒绝。 只因鲁肃知道,如今大汉的希望,无论如何都不在朝廷这里,不在公卿这里了。 别说刘协以九卿之位待之,便是直接将鲁肃封为太师,鲁肃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无兵。 无地。 无钱。 无粮。 这样的境遇,就是将汉初三杰全放在天子身边,也难以摆脱这样的困境。 大汉唯一的希望,就是再出现一个高祖,一个世祖,领着大家将这天掀翻,将这地踏平,重新换个人间! 而这样的人,显然不会是已经失去所有筹码,只能仰他人鼻息生存的大汉天子。 刘协在听到鲁肃的话后一脸黯淡。 “既然这样,寡人就不再挽留子敬了。” “只是望子敬回去告诉皇叔……” 天子始终紧锁的眉目终于松开一些。 “告诉皇叔,大汉四百年天下,亡不得。” 鲁肃郑重拱手:“诺!” ———— 重新从雒阳出发,便是直接往南而去。 从伏牛山山道横穿过来,就是昔日后汉的第一大郡——南阳郡。 南阳郡作为光武帝故里,早早就被设为南都,地位尊崇,领县三十七,人口二百四十万,比如今江东所有人口加起来还要多上不少。 不过鲁肃此行路过,却只觉南阳荒芜,根本没有“南都”的气派。 “这便是袁术造成的恶果啊!” 鲁肃还是想不通,袁术怎么能够将南阳这么大的家底给败光! 但凡袁术能够用心经营南阳,再在合适的时候西夺关中,南并荆襄,东取中原,恐怕现在的天下第一诸侯早就换人了。 “若当时主公有袁术那样的声望钱粮,恐怕早已效仿高祖皇帝四年扫平天下了吧?” 旁边的徐晃好奇道:“主公难道善于用兵作战的人吗?” “恰恰相反。” 鲁肃已经在路上提前帮徐晃适应刘邈。 “按照主公的说法,他应该是全然不知兵才对。” 不知兵? 一个乱世争霸的诸侯却不知兵? 徐晃看鲁肃的样子不像作伪,也愈发好奇刘邈究竟是怎样的人。 如今占据南阳,以宛城为根据的,是西凉军阀张济的侄子张绣。 张绣在听闻鲁肃到来后早早就在场外等候,见到鲁肃后更是称赞道:“鲁主簿当众训斥杨奉、韩暹那样的贼臣,当真英雄也!” 张绣非但没有为难鲁肃,甚至还主动护送他到襄阳,临别时更是主动给鲁肃送上数百匹精良的西凉战马,可谓做到了极致! 鲁肃也不由和徐晃夸赞张绣:“张将军这样的人,应该称的上慷慨吧?” 徐晃却说:“我去取马的时候,听说这并不是张绣的主意,而是一个姓贾的幕僚的主意。” 贾? 鲁肃想了一遍,终究自己见识短浅,不知这“贾”姓之人是谁。 “天下英雄,果真藏龙卧虎耳!” 鲁肃辞别张绣,终于是到了自己出使诸侯的最后一站——襄阳。 还没有进入襄阳城中,鲁肃就感受到了荆州的风景与他处不同。 竹、兰这样高雅的植被逐渐茂密,州县当中常有庠序。文人论道、雅士谈经,仿佛这荆州的风中都有些书香气味,使人心旷神怡。 “刘景升亦非杰出之才,偷息荆襄,不思展足,然……” 如果说江东是即将冉冉升起的朝阳,那荆州就是尽享岁月静好的夕阳。 看到那些文人骚客以及还算安宁的百姓,鲁肃实在是不知应该如何苛责刘表。 “以诗书礼乐之虚文,示间暇无争而消人之忌。不为祸先而仅保其境,此中人以下自全之策也。” 如果说杨奉、韩暹那样的人是看不清自己而胡作非为,那刘表如此,应该就是已经认清自己才这般恬静淡然吧? (本章完) 第139章 抢我马? 第139章 抢我马? 鲁肃见到了刘表。 初见时,甚至不以为是诸侯。 刘表身上并没有其余诸侯身上的那些气质。 与他们相比,刘表并没有沾染上那么多战火的气息,反而更多有着经学大家的气魄。 仅刘表一人,就仿佛能够看从他身上看到那个宛若盛世时的雒阳。 那个刻印出“熹平石经”的雒阳,那个开设有“鸿都门学”的雒阳,那个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雒阳。 只可惜,这些都只是当时的富贵雒阳,而不是曾经的大汉盛世。 雒阳之美,绝非大汉之盛! 鲁肃代刘邈相互与刘表交换礼物文书后,便要从汉水南下。 因为张绣赠送了数百匹西凉战马,所以鲁肃不得不费大价钱雇了许多船家,让他们将战马运送到江东去。 船队浩浩汤汤,连接起来好似一条黑龙在江面游走。船上时不时传来的战马嘶鸣对周围百姓都是新鲜事,时常忍不住抬眼查看。 鲁肃一想到终于能够回到江东复命,便忍不住开心起来,立于船头,嘴里哼唱着家乡的小调,优哉游哉。 徐晃却始终从一而终,常在船上观察左右周围,提防贼寇。 鲁肃见状也劝徐晃:“公明不必紧张,南方不比北方那样纷乱。” “荆州素来安逸,没听说过有什么胆大包天的匪盗。一过荆州到了豫章境内,又有华子鱼镇守,这两地都还算是安宁,不会有事的。” 鲁肃虽然安顿,但徐晃依旧我行我素,尽职尽责,日夜巡逻。 汉水自夏口注入长江,视野顿时变得开阔,两岸的渔民船夫也变的多了起来,更加不用担心有什么匪寇劫掠。 即便是走船的行家也不认为此时会遇到什么岔子,等到船开入渡口之后,便都进入船舱早早休息。唯有在北方常年处于战乱中的徐晃依旧是甲胄在身,坐在船外境界。 “嗯?” 徐晃生为河东人,身材高大不说,目力也是极佳,常常在山野中几里外就能看见敌人。 此时徐晃就能看到,南面的江面上似乎隐隐有火光,正往自己这边而来。 “奇怪,南面应该是长沙郡。听说长沙郡是刘荆州的侄子刘磐在镇守,应该没有什么匪寇,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有人过来?” 徐晃感到奇怪,立即走入船舱中叫醒鲁肃。 “南面来人?” 鲁肃立即穿好衣服前往外面,果然是看到南面江面上有火光在闪动。 “主簿,可是刘磐奉刘荆州之命,前来护送我们吗?” 鲁肃当即摇头:“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事情!何况若是护送,自当白日前来,哪里有晚上过来的道理?” 鲁肃不敢迟疑,立即让船家这就开动船只,在夜间起航。 手忙脚乱的解开缆绳,南面的船只也已经靠近了鲁肃这边。 鲁肃只能是朝着来犯之人大喊:“吾乃刘扬州帐下主簿鲁子敬!敢问来将是谁?” 可回答鲁肃的,只是一片静默。 鲁肃也心中咯噔一下,显然知道来者不善。 又想到徐晃及其麾下士卒俱是北人,不善水战,鲁肃更是不敢耽搁,赶紧命令士卒前去开船。 来犯之人眼见鲁肃要走,速度陡然加快,使得鲁肃心思大震:“果然是冲我们来的!!” 好在船只终于是驶离了渡口,而鲁肃也能够借着火光彻底看清来犯之人的船只。 一艘作战用的艨艟! 这样的战船,向来只有官军才能建造!民间便是颇有家资者,也只会修建船舱更大,运载货物更多的楼船,哪里会建造这样用来撞毁敌人的船只? “果然是官军!他们要做什么?难道是刘表要杀我们吗?”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鲁肃抹去。 如果刘表真想杀自己,完全可以指使张绣在南阳就将自己等人杀害,何必要等到自己等人要从荆州离开的时候攻击? 而且鲁肃发现,这艨艟并未朝着自己冲撞过来,甚至就连箭矢也没有射出来一支,反而是不断想要插入到船队当中,就好像是要截停一些船只…… “律律律!!!” 恰好此时,船舱中不知哪只被侵扰了美梦的战马发出嘶鸣,让鲁肃立即意识到了什么,急忙下令:“弃掉一艘装载战马的船只!” 那艘艨艟果然不再继续追逐鲁肃,而是朝着战马而去。 “竟然是为了战马?” 鲁肃顿时又好气又好笑,赶紧让人又解下几艘装载着战马的船只拖延速度。 “必然是那刘表的侄子刘磐贪图张绣送的这些战马,这次乘舟前来劫掠!” 鲁肃顿时无语,不知道刘表那样的大儒怎么能够养出来这种匪里匪气的侄子。 而徐晃也是摇头道:“荆州向来少马,张绣赠予我等这么多战马,一路上引来了不知多少注意,遭人觊觎也算情理之中。” 张绣…… 不知为何,鲁肃忽然想起了徐晃口中说的那名贾姓幕僚。 “那人难道早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但此时已经没有给鲁揣测的时间,因为后方的艨艟在接管那些船只后,又再一次的朝着鲁肃追来,而且越来越近! 战船的速度哪里是普通百姓家的商船能够比拟的?鲁肃无奈,只能又放了一艘装载战马的船只以拖延时间。 前后不断拉扯,直到进入豫章境内,那艨艟竟然还在追逐,仿佛一条永远喂不饱的饕餮恶兽,朝着鲁肃追逐。 本来数百匹的战马,此时已经只剩下不到百匹,只有不到十艘船只还跟在队伍。 眼看后方艨艟又要追上来,鲁肃正要下令再放下几艘小船的时候,船上士卒却都惊呼起来:“主簿!校尉!船!船!” 鲁肃往东面一看,果然发现是几艘艨艟出现在了江面上! 而且那艨艟的旗帜也让鲁肃无比熟悉—— 【太史】! “是子义吗?是子义吗?” 鲁肃连续呼唤,对面的船上也传来声音—— “子敬!吾正是太史子义!特奉主公之命前来迎你!” 鲁肃大喜过望,连忙指着后方的艨艟:“有人追逐于我,试图抢夺战马!” 船上的太史慈闻言大怒:“竟敢做这样的事情?以为我江东无人吗?” 太史慈命舰船朝艨艟追击,而那艨艟虽然已经见到太史慈的船只,但因为舍不得那些舟船上的战马,始终犹犹豫豫,不知是进是退。 太史慈见状,立即命舰船将其包围,并让士卒登船。 艨艟上的士卒这才惊觉后路已断,只能是向着太史慈投降。 太史慈登船后一眼看出他们这些人身上的甲胄型式便是荆州兵马,也是厉声责问:“难道是刘表派你们来的吗?” “不是,不是。” 为首的校官跪在地上,害怕的几乎都要哭出来! “我们是刘磐将军麾下兵马。” “刘磐为何要你们袭击子敬?难道是要谋他性命吗?” “非也!非也!” 这长沙小卒倒也实诚,很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一清二楚。 “之前我家将军想问张绣讨些战马,可张绣却以战马不足为由推辞了此事……岂料转头就听到张绣赠送鲁肃数百匹西凉战马的事,心中一时不忿,所以才让我们来将这些战马劫住。” 对方为了活命,还努力为自己找补:“刘将军特意安顿我们万万不得害了鲁主簿的性命,毕竟我们只是谋财,而非害命!还请将军明鉴!” “……” 太史慈将这些话告知鲁肃,询问鲁肃应该如何处置。 “这虽然是刘磐无礼在先,但他毕竟是刘表的侄子,恐怕不能随意处置。” 一个搞不好,就是荆扬开战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种涉及到两个势力之间的事情,太史慈也不敢轻易做出决断。 鲁肃显然也意识到了此事的棘手。 “先将这些船和士卒带回江东再说。” 鲁肃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暂时不要声张,等回到江东后再让刘邈去做处理。 “如今主公北有强敌,目标也是尚在混乱的中原,不能因为这样的小事而坏了主公的大计。” 这次出使,让鲁肃的许多观念也产生了改变,对之前给刘邈设立的战略也出现了许多调整。 其中最大的调整就是整个中原的态度。 北方富饶,远胜南方! 倘若真的在南方徐徐图之,那一旦北方有豪强出现提前统一,那大业恐怕只会越来越远。 为了大业,就不该招惹刘表。 同时,为了大业,鲁肃也不介意这一次的忍气吞声。 鲁肃还特意提醒太史慈:“子义回去后什么都不要说,反正如今战马又没有损失。等以后时机恰当,我自会与主公言明此事。” 只要太史慈不说,刘邈应该就不会知晓此事。 至于徐晃……鲁肃倒是放心,毕竟徐晃对于刘邈而言不过无名之辈,刘邈应该不会对徐晃交言甚深。 一行人再从长江顺流而下,过了阳乾山,便能看到从金陵流淌出来的淮水。 而等到了码头处,鲁肃更是一眼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刘邈双手负立,亲自于渡口迎接鲁肃。 “此行当真是辛苦子敬了!” (本章完) 第140章 老刘家的护短 第140章 老刘家的护短 刘邈见到鲁肃的第一眼,就察觉到鲁肃瘦了许多。 “子敬奔走诸侯,怕是连半天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吧?” 鲁肃不置可否,可却说不上有多疲惫。 “主公,此行……收获颇丰!” 与刘备、吕布、曹操、刘表具达成联系,并且为天子献金,刘邈如今的名声终于不再局限一地。 刘邈可以不在乎个人的名声,但却不能让势力的名字都默默无闻。 以往士人,左右不过二袁。 如今士人,陆续投靠于曹操、刘表。 将来士人,大抵就都会前来江东投奔刘邈。 更不用说还有朝廷正式颁发的扬州牧官玺印绶,完全确认了刘邈对于江东,甚至是对于淮南的统治,这样的收获对刘邈完全是大有裨益! 而刘邈果然十分兴奋! “子敬说收获颇丰?” “是啊!” “可是见到了甘氏、貂蝉、甄宓、卞氏、邹氏、蔡氏这些人了吗?” “啊?” 刘邈看鲁肃愣在当场,这才哈哈大笑,上前将鲁肃抱在怀中:“既然都没见到,那哪里谈得上什么收获颇丰?” 将鲁肃几乎捂的快要窒息,刘邈这才勉强松手,放过鲁肃。 随即刘邈就看向徐晃:“这位将军看起来有些脸生,却不知是?” “末将徐晃,徐公明,奉天子之命前来护送鲁主簿返回江东。” 徐晃? 刘邈诧异的上下打量对方。 刘邈其实早知道鲁肃此去中原给他带来了不少收获,可却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个意外惊喜等着自己! “原来是公明!” 刘邈十分熟络的一手牵着鲁肃,一手牵着徐晃,就邀请他们与自己乘坐一车往金陵而去。 “早听说河东多壮士,常闻刘玄德麾下河东将关羽关云长号为“万人敌”。今日见到公明,方知河东果然诸多俊杰!” 徐晃谦辞道:“不能与关云长相比。” “如何不能?公明难道是害怕自己不能统领兵马战胜别人吗?” 刘邈拍着徐晃的大腿:“好壮士!自当提三尺剑,立不世功勋!” “公明既然是从河东而来,必然也见过如今天下的纷乱!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现在公明既然脱离了杨奉那样的人,就应该是斩去束缚,一飞冲天,如何能够这般犹豫呢?” 徐晃没有想到刘邈竟然这样看重自己,顿时有些惭愧:“可我之前……” “莫说从前!在我刘邈这里,只有将来!” 刘邈打断了徐晃的话。 他才不在乎徐晃的过去,也不在乎徐晃的心思。 “若是无兵,我这就分拨于你部曲!若是无家,我这就赠送于你屋舍!若是无妻,我这就寻良人配你为妻!” “公明,我现在问的,是你从现在开始,愿意与我一同匡扶汉室吗?” …… 徐晃郡吏出身,后又投靠杨奉,见过太多人那鲜为人知的嘴脸。 或是自傲,或是自卑,或是豪气,或是小气。 可唯独没有刘邈这样,上来就将屋舍娘们一起给齐,甚至是愿意将兵分给自己来带的…… 徐晃迷茫的看着刘邈。 而在刘邈身后的鲁肃,则是不断冲着徐晃点头!示意徐晃答应! 徐晃一时五味杂陈,不过纵是五味,却还是偏甜。 在马车上施展不便,不能跪俯,徐晃只能是双手抱拳:“愿随主公匡扶汉室!救天下黎民于水火中!” “好!” 刘邈还没发话,此时在前面赶车的周泰忽然大叫了一声。 周泰一边赶车,一边回头嬉笑道:“看你是个健壮的!手脚功夫必然不错!以后我二人可以比比。” 啪! 刘邈直接一脚踹在周泰身上:“好好看路!再把车开在沟里我定不饶你!” 周泰哀怨的转过头去驾车,而鲁肃看到这熟悉的一幕也是觉得好笑。 “总算是回来了。” 鲁肃朝车外看去。 金陵城的人口似乎又多了许多,同时耕牛也多了许多,往来行人脸上也不似刚刚抵达江东时那样憔悴,反而是面有红光,与人交往时也不再是粗鄙之言不绝于耳,反而往来行礼,颇有古时鲁卫君子之风。 鲁肃不由感慨道:“江东仿佛翻天覆地,这应该全是主公呕心沥血所致吧?” “啊?我?呕心沥血?” 刘邈三个大大的问号。 自从彻底将吴郡的坞堡田庄“充公”之后,刘邈就一直没有什么大的动作,顶多是让周瑜继续招募士卒,扩充军队,顺便在张昭、顾雍、袁涣这些人发现什么问题后对三长制和均田制进行小修小补……比如每五天就将三长召集一次,授予他们耕作之法一类的行为。 至于刘邈自己…… 刘邈无不自得道:“吴氏也怀孕了!子敬!你说我有没有超过中山靖王的希望?” 鲁肃钦佩的看了刘邈下方一眼。 厉害! 能生,那是真的厉害! 主公好美妇好的好啊! 刘邈左手搂着鲁肃,右手搂着徐晃,将自己的大腿各压在他们的一条腿上,全然不将他们当做外人。 “再说,如今框架已经搭建起来,何必要去做其他事情?” “有时候不折腾,比瞎折腾强一万倍!汝等看江东的百姓现在不就很好吗?” 刘邈知道,百姓现在之所以愿意依附他,是因为自己能够在乱世中提供粮食,提供安稳。 倘若刘邈去折腾百姓,那百姓肯定也会来折腾他刘邈。 所以在鲁肃离开的这段时间内,即便刘邈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江东依旧是蒸蒸日上! 如今江东的兵力已经达到五万,虽然骑兵数量依旧稀少,可这样的势力哪怕是放在中原,除了不能和最顶尖的袁绍、曹操、刘表相比,其他人却已经丝毫不惧! 加上如今鲁肃又送来了朝廷的诏书,刘邈已经彻底没有了最后的短板! “走!子敬!公明!今日便与你们洗风接尘!” 刘邈早就备好宴席,酒水瓜饮应有尽有,犒赏二人。 宴席上鲁肃将自己所见所闻都告知众人,而听到鲁肃前往邺城一趟竟然没有见到袁绍时,众人都是惊讶。 “袁绍竟然是这样的人吗?” “也不一定,都是那许攸贪财所致。” “重用许攸那样的人,不是本来就是袁绍的过错吗?” “……” 刘邈也是失笑。 他没想到,许攸竟然这么早的就坑了一把袁绍。 如今因为自己进献天子一事,名声应该已经传遍了整个中原。鲁肃前往邺城拜访袁绍却被索贿一事迟早也会被吃瓜群众发现并传播,到时候袁绍的名声恐怕必然会因为此事而受到损害。 再想到鲁肃此次还给自己带来了几百匹精良的西凉战马,刘邈就愈发开心。 席间鲁肃本来要奉还剩下的三千金给刘邈,但刘邈只是大手一挥:“当时说好了!两万金给子敬,只要事情办成,剩下的尽数归你!我如何能够出尔反尔呢?” 鲁肃这一次为刘邈做的事,便是十万金也买不来,现在剩下三千,自然本就是鲁肃应得! 饶是如此,众人还是艳羡起来。 毕竟即便只剩下三千金,那也一样不是一个小数目。虽然众人都知道鲁肃这一次的功绩,却还是眼红眼热。 周泰更是借着酒劲感慨道:“子敬轻松往中原跑一趟就有三千金拿,真叫人羡慕!” 不过这话却让徐晃不悦。 “周校尉这是哪里的话?” “岂不知从荆州前往扬州的途中,主簿被贼人驱赶,险些不能回来!” 糟糕! 鲁肃想去捂徐晃的嘴,可是已经有些来不及。 果然,上方的刘邈立即询问:“贼人?荆州哪里来的贼人?” 随即刘邈又将视线挪到鲁肃身上,毕竟鲁肃方才嘴中可没有这么一段! 鲁肃无奈道:“主公,不过些许小事。” “被贼人追赶也是小事?” 刘邈瞪着鲁肃:“子敬,究竟发生了何事?” 鲁肃眼见不能隐瞒,才终于与刘邈说出经过。 “刘磐?哼!” 虽然鲁肃一直在避重就轻,不过刘邈还是阵阵后怕。 黑灯瞎火的,要是对方一个不慎,真的害了鲁肃性命怎么办? 更别说当时徐晃也在船上!要是真出个什么意外,那就是直接折了两名大才! 不过本来愤怒的刘邈在看到鲁肃时又渐渐冷静下来。 此时刘邈已经猜到了鲁肃为何故意隐瞒此事。 如今刘邈真正的威胁是在淮南,是袁术。 假如这个时候因为此事和刘表起了矛盾,无疑会陷入两头作战的泥潭中。 现在最为正确的做法,兴许就是忍气吞声,暂时放过此事。 刘邈重新看向鲁肃,竟然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的哀求。 显然,鲁肃为了刘邈的大义,宁愿在此事上选择忍让,也不愿让刘邈在这个时候出现什么意外。 如今淮南的袁术就好像一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炸开的火山,现在刘邈上下要做的就是全力备战,而不是节外生枝。 刘邈思索了一会,却有着自己的想法。 “刘磐竟然做下这样的事情,我就不能当做不知道。” “与刘表送去书信!再送去一名长沙士卒以作证据,要他交出刘磐。” “不然的话,吾自当提兵前往!” 鲁肃听后,直接眼前一黑! 待宴席结束,鲁肃连衣服都来不及还,直接就冲到府中要再劝谏刘邈。 “主公不可!现在不是与刘表发生冲突的时机!” “我知道。” 刘邈的坦然让鲁肃愈发焦急:“那主公为何还要在这种时候威胁刘表?” “那还用说?自然是为了子敬!” 鲁肃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是两眼含泪:“区区子敬,如何能让主公至此地步?” 刘邈知道,现在得罪刘表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他为了鲁肃,却依旧愿意去威胁刘表!让刘表交出刘磐,将此事做个交代! 而就在鲁肃几乎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刘邈忽然大笑起来:“为了子敬,却也不全是。” “换句话说,倘若我真的因为此事和刘表撕破脸皮,将来两面作战,难道子敬会安心吗?” 鲁肃本来已经渗出眼眶的泪珠戛然而止,重新被吸了回去。 “主公难道另有打算?” 随即鲁肃自言自语起来:“主公确实不是这样的人。” 为了个人的恩怨,而让国家陷入危险,这哪里是他鲁肃看中的君主应该做的事情? 鲁肃固然被“都为了子敬”所感动,可回过神来的鲁肃很快就认识到了这一点。 刘邈倘若真的是这种将个人情感凌驾于国家安危的人,鲁肃是绝对不会认为刘邈是一个贤明的君主的! 所以当看到刘邈露出笑容的时候,鲁肃立即意识到了什么。 “主公是想要做什么大事?” 刘邈拉着鲁肃来到一副江东舆图前。 “丹阳、吴郡已经尽数归于吾手。” “南面已经没有强敌,王朗是言而有信的君子,我如今又有朝廷的诏书在身,他是不会背叛的。” “但豫章郡西面就是强大的荆州!而华歆素来只有高洁的名声,却没有能够统御兵马的能力,让这样的人待在咽喉之地我又怎能放心呢?” “以往荆州或许不敢讨伐华歆,可如今朝廷已经拜我为前将军,领扬州牧,对方就极有可能借助讨伐我的名义夺取豫章。” “子敬,朝廷的任命,天子的信任,意味着我们从今往后所能依仗的只有自己。” “以前让华歆去领豫章,是对江东西面的保护。但现在倘若还将豫章交在华歆手中,就是将门户朝着敌人打开了。” 随着天子诏书的正式发布,扬州已经变成了一个整体。 刘邈,就是扬州! 扬州,就是刘邈! 若是荆州真的对扬州发起进攻,难道敌人还会因为华歆并没有直接听命刘邈而绕过豫章吗? 而且以华歆的军事能力……刘邈也真的不放心让他镇守江东西面的门户。 “攘外必先安内。子敬也说如今首要之敌是淮南袁术,我又怎会掉以轻心?” “可若是不管西面,万一荆州发兵,岂不是门户大开,直接丢了后方?” 这不是猜测,不是怀疑。 因为袁术在进攻曹操的时候,刘表真的干过这事!匡亭之战,正是刘表彻底堵死了袁术返回南阳的道路,才逼得袁术不得不来到淮南。 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刘邈怎么能不加以防范? “我打算亲自领兵前往豫章,之后留子义在柴桑防守荆州!” 刘邈,想要借此机会,将豫章的军事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才是刘邈的根本目的! 鲁肃在明白刘邈意图后,也是恍然大悟。 而刘邈则笑着问鲁肃:“如何?子敬是不是失望了?” 鲁肃却摇头:“倘若主公真的是因为我受辱就将整个江东置于危险之地,我反而才会对主公失望。” “看到主公是想借此机会收拢豫章兵权,我才是真的庆幸。” 可鲁肃也有疑惑:“但万一真的激怒刘表,导致刘表与主公开战怎么办?” 刘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鲁肃道:“子敬,你此去荆州,觉得刘表是个怎样的人?” 怎样的人? 这个问题问的太过宽泛,鲁肃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于是刘邈换了个问法:“子敬觉得刘表是个老好人吗?” “是!” 这下鲁肃回答的相当果决。 “那就对了!” 刘邈重重拍掌:“就因为他是个老好人,所以这一次因为我们占理,刘表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因此开战的。” “不信的话,子敬走着瞧便是!” “而且……我也确实看不惯,这刘磐竟然敢动我的人!这次不让他出血我就改跟他姓!” (本章完) 第141章 老实人背锅 第141章 老实人背锅 疾如旋踵。 仅仅是鲁肃到达江东的三天后,刘邈斥责的信件就来到了荆州,来到了刘表手中。 刘表闻言大惊失色,立即将刘磐叫来质问。 起初刘磐还死不承认,不过刘邈此次是连证人一并送到荆州的。在与麾下士卒的对质中,刘磐终于是承认了此事。 “你糊涂啊!” 刘表对自己这个侄儿恨铁不成钢! “你怎可随意去夺刘邈的马?你是想要害我于不仁不义的地步吗?” 刘磐生的雄壮,声音也是雄浑,不过说出来的话险些将刘表气死—— “哪有那么严重?再说,那战马本来就是我家的,为何要被那鲁肃带到江东去?” 刘磐振振有词:“张济从关中逃亡后进攻宛城战死,是叔父您看他侄儿张绣可怜,这才收留他于南阳,供给他钱粮,让他不至于被乱军杀害。按理来说,张绣应该要将您当做亲生父亲来对待,感激您的再造之恩。可是之前我不过问他要几百匹西凉战马,他就百般推辞,还欺骗我战马数量不足……可是等到鲁肃路过南阳的时候,他就大方送给刘邈战马,这样吃里扒外的行为怎么能够忍受呢?” 刘表见刘磐还不认错,顿时气恼:“既然是你与张绣之间的事情,你自与那张绣说便是,为何要去劫掠鲁肃?” “你可知,刘邈知道此事后震怒,已经尽携江东大军驻扎到豫章一带,要要交出你来?” 刘磐这才慌张,直接跪倒在刘表面前:“叔父救我!” “早做什么去了?” 刘表对刘磐可谓恨铁不成钢! 当年刘表单骑入荆州,所依仗的唯有蒯、蔡两家荆州豪族。直到站稳脚跟,他才将刘磐这个与自己有血脉之亲的侄子招来荆州,以作嫡系。 刘磐也没有让刘表失望,作战骁勇,在荆南有不俗的名声……可谁能想到,刘磐的一时的鬼迷心窍竟然闹出这么大的祸事! 刘表仰天长叹。 若是刘邈无缘无故领兵来攻,刘表自然不惧。 可现在刘邈有着正当的名义,并且所求的也并非荆州,而是让刘表交出刘磐,以至于让刘表都不知如何应对。 不交? 那就是将整个荆州拖入不义之战,但凡知道事情原委的士人都会对刘表失望。 交? 毕竟是自己的侄儿,血浓于水,哪里能够这么轻松的交出去? 刘表无奈,只能是去询问自己的主簿蒯良。 蒯良听清楚事情的经过后,却并不慌乱。 “刘荆州放心便是,刘邈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进攻荆州的。” “刘邈不过刚刚在江东立足,根基并不牢固,怎么可能率领大军不远千里的来到荆州与您作战呢?” “刘邈如此,大概是觉得刘磐折了他的面子,这才一气之下领兵前往豫章,而不是真的要进攻荆州。” 刘表这才心安:“这么说……可以不用去管刘邈了吗?” 蒯良却摇头。 “那刘邈意气用事,携大军来到豫章,为的就是讨回自己的面子。若是您什么都不理会,恐怕会真的激怒刘邈,让刘邈领兵来攻。” 刘表本来松了口气的胸膛再次鼓满。 “那依子柔来看,我应该怎么做呢?” “简单。” 蒯良胸有成竹。 “刘邈并不是什么胸有大志之人,他在乎的无非就是自己的脸面,而不是真的要来勒索于您。您只要一口咬定此事并非刘磐指使,而是刘磐麾下将领私自做主,再将这将领交给刘邈就可以了。我记得与刘磐一起驻守长沙的中郎将好像叫做黄……” “黄忠,黄汉升。” “不错,就是他。” 蒯良身为刘表主簿,对黄忠的履历出身极为清楚。 “黄忠身份并不显贵,却能依仗您的恩德成为中郎将,现在却是到了他为您尽忠的时候了。” 刘表不由有些犹豫…… 荆州良将,多为本地豪族出身。 像黄忠、文聘这样的将领都是他好不容易才从寒门中挖掘,若是就这样白白折上一位,恐怕他在荆州的军事上就更难有发挥的余地。 可一想到黄忠换的是自己的侄儿刘磐,并且黄忠岁数已大,恐怕不堪大用,刘表终于狠下心来:“那就这样吧。” 蒯良见刘表答应,也立即安顿刘表之后的事情。 “只要让黄忠认下此罪,再教他见到刘邈时辱骂刘邈,刘邈盛怒之下必然杀他。之后死无对证,您再送上财物与刘邈讲和,刘邈就必然会退兵了。” …… 刘磐回到长沙见到黄忠后,就一下跪倒在黄忠面前。 黄忠已经是知天命之年,身躯却依旧魁梧,好似铁塔矗立,一对猿臂更是筋肉虬结,赶忙扶住刘磐。 “将军这是做什么?” “求汉升救我性命!” “我受刘氏大恩,自当知恩图报,还请您不要这个样子!” 刘磐眼角噙着好不容易憋出来的泪珠,双手抱住黄忠的双臂,将蒯良的计谋告知黄忠。 黄忠这才色变:“刘荆州,是要我黄汉升去送死吗?” 刘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怪我!怪我!都怪我!” “要不是我心起贪念,也不会弄出这样的事情来!” 刘磐重新跪倒在地,一把抽出黄忠腰间的宝刀就放在脖颈前:“都怪我!还请汉升现在就杀了我,拿着我的头颅去给刘邈交差吧!” 黄忠此时万念俱灰。 为刘表赴死,他早有准备。 可他想的赴死之法,是在战场上为刘表战死,而不是现在被当成别人的替死鬼丢出去! 黄忠摁住自己的刀刃,悲痛欲绝的看向刘磐。 “吾儿早夭……若他还活着,怕是与将军一般年岁。” “这个年岁,最是狂妄无知,让长辈常常操心的时候。” “只希望将军记住,将来遇事,三思而后行,再不要犯这样的错误了。” 听到黄忠宛若长辈叮嘱后事一样的语气,刘磐心头一颤。 不过在想到自己的性命之后,刘磐终究不敢再说什么,只是跪在地上,砰砰砰朝着黄忠磕了三下响头。 黄忠则是在最后看了一眼手中刘表给的虎符之后,一把将其扯下。 “我黄忠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既然要我这条性命,那我给出去就是。” 刘磐此时昂起自己磕破皮的额头,声音中也带有一丝哭腔:“汉升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我黄忠如今无父,无母,无兄,无弟,无妻,无子,就算要交代,又要交代什么呢?” 黄忠叹息一声,脱下身上的甲胄—— “既然如此,就送我到刘邈那里吧!” ———————— 豫章。 刘邈并未如恐吓刘表那样,真的提江东五万大军前来,而是只与太史慈一并,领一万兵马前来。 豫章太守华歆前来迎接,刘邈直接与华歆哭诉道:“鲁肃那样的忠义之臣,在豫章都会被荆州的敌人袭击。那更何况是这里普通的百姓呢?” “我想要要在柴桑、海昏、建昌这样的地方设置都尉,防止荆州的贼寇作乱,您看可行吗?” 刘邈说的,都是豫章西面的险要之地,控制着豫章的命脉。 在这里布下兵力,豫章的军事也就彻底被刘邈掌控在手中,而不用担心豫章被夺或是反叛了。 华歆本来想说刘邈这样的布置不合规矩…… 可很不巧, 如今的江东,刘邈的规矩就是规矩! 华歆称赞道:“这都是刘扬州您为了保全扬州的百姓所作的布置,我又有什么好反对的呢?” 见华歆如此识趣,刘邈也是相当开心。 刘邈与太史慈部前往柴桑,当即就设坛祭天,领太史慈上台拜将。 “子义,江东西面的门户,我现在就交给你了!” 太史慈于将台上忍不住垂泪:“我不过是昔日一叛逆之臣。程普、吴景他们的资历才能都要远胜于我,您怎么能够拜我为将呢?” 刘邈则是将虎符汉剑硬塞在太史慈手中。 “子义,我今日既然拜你为将,就不许你这样妄自菲薄,再说自己不如人的话。” “我现在只问你,汝是否能够彻底拱卫江东西面,防止豫章免受荆州侵扰?” 太史慈捧着汉剑,慷慨陈词:“只要末将尚能喘息,就绝不让贼寇逾越半分!” “快哉!” 刘邈当即就拜太史慈为建义中郎将,命其统御豫章兵马,防卫荆州! 至此,除了孙策那个靠着老爹一步登天的讨逆将军外,太史慈成为继周瑜之后第二个被刘邈拜将的大将! 顺便,也兵不血刃的拿下了豫章郡的兵权,将豫章郡彻底划入刘邈的控制范围。 至于荆州……刘邈不过吓吓刘表,哪里还会真的在此时出兵攻打刘表? 如今豫章一得手,刘邈就已经打算返回金陵,避免将刘表这个老实人给逼急眼,做出兔子跳墙的事情来。 可就在临行前,刘表的这份厚礼却留住了刘邈这个雄鹰般的人物。 “子义说……刘表把谁送来了?” “是刘磐麾下的将领,名叫黄忠!” 黄忠? 刘邈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听话的嘴角,果断放弃了现在回金陵的想法。 “走!我们一起去会会这个黄忠!” (本章完) 第142章 黄忠,黄汉升! 第142章 黄忠,黄汉升! 在军帐中,一铁塔似的汉子双手背负,嘴里骂骂咧咧,粗鄙之言肆意倾泻而出。 “刘邈!我已至此!有本事就杀了我!” “刘邈!你这道貌岸然的人我见多了!废话少说!动手吧!” “怎么?现在还不动手,难道是怕了你黄爷爷不成?” “……” 刘邈听着黄忠的话,也是似笑非笑。 黄忠现在想要做什么,真的好难猜啊! 黄忠骂着,刘邈实在闲的没事干,就问人要过来一本《九章律》翻阅起来,那谩骂之声就好似是配乐一般,根本无人在意。 足足骂了半个时辰,即便是黄忠此时也从中气十足变成了有气无力,每多说一个字,喉咙中就传来火辣辣的疼,完全寂静下去? “骂累了?” 刘邈示意背后的周泰:“去!幼平!给他倒杯水,让他润润嗓子再接着骂。” 周泰也与刘邈一样。 起初听着黄忠骂人有些生气。 后来听着听着,就在纠结黄忠的文化到底是差了一些,骂上十句就有两句重复。 至于现在……周泰也想看看,黄忠骂人的极限是在哪里! 周泰还贴心的倒了一杯温水递给黄忠,笑嘻嘻的来到黄忠面前:“给!老将军!慢点喝!喝完继续骂!你饿不饿?要是饿的话给你些吃的休息会再骂。” 黄忠喉结上下抖动,不可思议的瞪着周泰还有刘邈。 这都是什么人啊! 来的时候,也没人告诉自己,这对君臣竟然是这样的人! 什么叫继续骂? 难不成这刘邈还有什么特殊癖好不成? 黄忠哽着脖子,用自己已经完全沙哑的嗓子质问刘邈:“刘扬州也是雄霸一方的诸侯!为何要用这样的方法羞辱我呢?” 见到黄忠终于肯和自己交流,刘邈这才放下书卷,莫名其妙的看着黄忠。 “汉升,说话要讲良心。” “你喋喋不休骂了我一个时辰,现在还要反咬一口说是我在羞辱你,你自己觉得这合适吗?” “……” 虽然刘邈说的是实话,但是刘邈的无动于衷却始终让黄忠以为刘邈是在羞辱他自己! “况且,明明是刘磐犯下的过错,却让你来为他背锅,这不也是在羞辱我刘邈吗?我说的可有错?” 黄忠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你怎么知道?” “荆州那些士人,总以为自己就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其他人全是蠢蛋……可其实他们自己才是蠢蛋,而且还是天下第一大蠢蛋!” 刘邈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再次上翘。 连黄忠这样的将领都能送出来,不是蠢蛋还能是什么? “幼平,给黄老将军松绑。” 周泰抽出腰间宿铁宝刀,一下斩断束缚住黄忠的麻绳。 黄忠没了束缚,却反而更加茫然。 他奉刘磐之命,本是过来送死,可眼下发生的事情让黄忠完全摸不清头脑。 不过黄忠很快就理清关键,正如他平日练习射箭一样,直中箭靶,问明刘邈—— “既然刘扬州知道实情,难道还要进攻荆州吗?” “不。” 刘邈也和黄忠说了实话。 “若非听说刘表送来了汉升,我现在应该已经登上船只,准备前往金陵了。” “那为何……” “汉升想问我,那为何还要率大军来到豫章?” 刘邈则是问黄忠:“倘若你的孩子在外面被人抢了,你难道能无动于衷吗?” 黄忠也知道此事是刘磐理亏在先,顿时垂下头去,答非所问的说道:“吾儿早夭,不知如何……” 刘邈这才打量起黄忠:“汉升今年几岁?” “虚岁五十有二。” “才五十二?” 黄忠困惑的望向刘邈,显然不知道刘邈是怎么将“五十二”与“才”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的…… 刘邈却大笑:“五十二岁!正是闯荡的年纪!” “至于无子……汉升莫愁!我认识一人,六十二还能诞下子嗣!回头让他给你抓几幅方子,再找个适婚的妇人与你为妻,难道还怕无子吗?” 黄忠顿时错愕:“刘扬州难道不杀我吗?” “谁说要杀你了?汉升以为,我刘邈乃是弑杀之人不成?” 黄忠:“可刘扬州在荆州士人中的名声并不太好,据说是因为您在吴郡曾大肆杀戮士人……” “正常。” 刘邈没有辩解。 “正常!可汉升,在老鼠眼中,难道狸猫的名声会好吗?在蛀虫的眼中,难道麻雀的名声会好吗?” “就连汉升被送到我这里,不也是因为你与刘表的关系,终究不如刘磐与刘表的叔侄情谊吗?可倘若人云亦云,那错的可就是汉升了!” 黄忠呆愣在原地。 他从未料到,刘邈竟然会和他说这样的话。 刘邈也朝着黄忠走去,亲自将黄忠扶起。 黄忠此时并未着甲,所以刘邈能够清晰看到黄忠领口、胳膊上的伤痕。 “汉升从军几年?” “十八从军,不知几年,只知寒暑无数。” 十八从军,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五十有二,却已是半截身子都埋入土里。 到了最以后,却被人如扔一条老狗一样扔了出来…… 即便刘邈自己有时候都感觉自己有些没心没肺,可此刻还是替黄忠感受到无尽的心寒。 “既然如此,就暂且脱了这身戎装。回家娶上一房美娇娘,生个孩子之后再说!” 刘邈拍着黄忠那粗壮的手臂,而黄忠此时也终于听明白。 “刘扬州……不杀我?还要收留我吗?” “不然呢?” 刘邈拍打着黄忠的臂膀,忽然好奇询问旁边的周泰:“幼平,你说子义与汉升谁的弓术强一些?” “肯定是子义!” 周泰无脑支持太史慈! “之前在校场上,我亲眼看到子义隔着两百步将一支箭射入五铢钱的孔洞中,即便是韩义公这样的善射之人也自愧不如,并直言天下能超过子义箭术的不过三个!其中还包括那温候吕布……如今主公随意抓来一老卒就想和子义比拼箭术,是不是有些太不相信子义了?” 论短刀相拼或者手脚功夫,周泰从来没服过谁。 即便是太史慈来,周泰也自认与他半斤八两,并不落于下风。 可单论箭术,太史慈却能让刘邈麾下诸将心服口服! 现在刘邈随便抓来一个黄忠就想和太史慈比拼箭术,那不是闹吗? “幼平,要赌吗?” “主要要赌什么?” “若汉升赢,就给他找十个美妇。” “十个?” 周泰陡然惊悚道:“是不是太多了?主公要杀死汉升吗?” “少废话!赌不赌!” “赌!” 周泰又问刘邈:“若主公输了呢?” “那我帮你找十个美妇!” “成交!” “这会儿怎么不嫌多了?” “嘿嘿。” 刘邈这才来到已经呆若木鸡的黄忠身前:“汉升!为了老婆,这次总该赢了子义!” 黄忠呆若木鸡。 他已经越来越无法适应刘邈的节奏。 不过虽然无法适应……却也不算讨厌,甚至算的上喜欢! 刘邈立即领黄忠来到校场。 左右士卒显然也听到了风声,赶忙围成一圈一圈。 “什么人,竟然敢和太史将军比拼箭术?” “好像是叫黄忠!还是主公亲自拉来的!” “什么!那一定是个猛将吧?” “……” 可当士卒看到黄忠后,顿时觉得失望。 “怎么这么老?都赶得上我爹的年纪了!怕不是眼睛都了吧?” “就是!你们说他能拉动弓弦吗?” “啧啧,主公莫不是只是想羞辱这老兵不成?竟然让他和太史将军比拼箭术,哈哈。” “……” 周围士卒的议论声也都落入太史慈和黄忠耳中。 太史慈虽然不知道刘邈为何突发奇想让黄忠与他比试箭术,却还是朝黄忠行武人之礼:“虽为赌约,点到为止。” “自然。” 两人立定,在一百步、两百步、三百不处各有一个箭靶。 “请。” “请。” 两人面前的桌案前,各有一柄两石强弓、箭矢若干。 开始前,太史慈还专门询问:“老将军以为两石弓可以吗?若是不行,可用一石弓来比试。” 黄忠不言语,只是拿起强弓,上箭、拉弦、瞄准、射箭一气呵成! 最终,那箭矢也稳稳定在一百步靶子的中央,不偏不倚。 太史慈看到黄忠的射箭动作,亦是心中一凛! 这老兵是个高手! 也是,既然是刘邈推荐的人,怎么可能是有着架子的银枪蜡头呢? 见状,太史慈亦是拿起强弓,腰背绷直,漂亮的射出一箭! “黄忠,中靶!” “太史将军,完美中靶!” 那裁判作为太史慈麾下士卒,也是无条件袒护起太史慈来! “再来!” 黄忠、太史慈又是各射一箭,往两百步靶子上射去。 “黄忠,中靶!” “太史将军,正中靶心!漂亮!” …… 黄忠不骄不躁,继续射出第三箭。 “黄忠,中靶!” 太史慈随后射出。 “太史将军!中靶!将军真是厉害!这可是三百步的靶啊!” “……” 这算什么?平手? 太史慈已经看出黄忠箭术不凡,本想以平局了结。可黄忠在连射三箭,在听到周围士卒的欢呼声后,已然热血沸腾! “太史将军,不如换五石硬弓来射如何?” 五石硬弓! 寻常士卒,能够使用两石强弓,就已经能被称为强弓手! 若是能开三石强弓,更是军中一等一的好手!可谓万里挑一! 而现在,黄忠竟然要挑战五石硬弓? 太史慈看出黄忠眼中的战意,也不再想着以平局和解! “好!就取五石硬弓来!今日就与汉升比个高低!” 因为能使五石硬弓之人不常有,五石硬弓也便不成有。 左右翻找,竟然只从营中找出一把来,让太史慈和黄忠共用。 太史慈先。 这五石硬弓弦上的力道足有数百汉斤,即便是太史慈这样善射之人,第一次也没有张开满弦,而是拉成弦月之后就将箭矢射了出去。 “嘭!” 恐怖的力道将稻草编制的草靶险些震碎!不过这也引起周围士卒的欢呼! “能开五石硬弓!太史将军威武!” “老兵!你认输吧!哈哈!” 黄忠屏弃杂念,从太史慈手中接过弓后,双腿微屈,猿臂舒展,竟然直接拉成一轮圆月! 满弦! 方才还喧哗的士卒纷纷陷入寂静,个个瞪大眼睛看着黄忠。 “喝!” 黄忠爆喝一声,手中长箭在发射出去的时候竟然发出雷鸣! “嘭!” 电光火石间,利箭就如流星一般飞驰出去,重重砸在一百步处的草垛上! 随着周围飞舞出的稻草落下,士卒才纷纷发出惊呼! 只因黄忠那一箭,竟然将箭靶彻底震碎! 这还是人吗? 而负责报靶的士卒也无比纠结。 虽然他很想喊一声“黄忠靶上无箭,太史将军胜”……但身为一名士卒,他是真的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黄将军,中靶!” 太史慈此时也是目光凝重,随即拿起五石硬弓,竟然也是拉了个满月! “着!” 太史慈额头也有细汗渗出,射出的箭矢力道并不比黄忠那一箭要差,只是因为箭靶已经到了两百步,所以并没有如黄忠一样射爆箭靶,不过还是稳稳命中! 虽然太史慈这一箭同样精彩,但士卒们已经不再欢呼,反而一脸担忧的看着黄忠,嘴上也不再喊什么嘲讽的话。 黄忠重新接过硬弓,下一刻他的动作就让士卒惊呼起来! 黄忠并未因上一轮拉了个满弦而力竭,反而又是一个与方才一模一样的满弦,并精准射中两百步处的箭靶! “主公,这黄忠你从哪找来的?简直不是人!” 周泰本来对自己和刘邈的赌局无比有信心,但此刻在见识到黄忠的非人表现后,心中也是开始发憷。 “什么叫我找来的,这不是刘表给咱们送来的吗?” 刘邈也津津有味的看着当世两名足以排名前三神射手之间的比试。 “幼平,记得赌约!十个!而且一定要生过孩子的妇人!” “主公放心!” 周泰后怕的看着连续将五石硬弓拉了两个满弦的黄忠:“这黄汉升简直不是人!是个牲口!哪个黄大闺女能承受得住他的蹂躏?还是妇人合适些!” 本来周泰以为刘邈是想要用十个妇人要黄忠的命,可现在看来十个哪里够?二十个!不!三十个估计这黄忠都能照顾过来! 二人说话间,太史慈也是再次拉弓…… “着!” (本章完) 第143章 逐渐破防 第143章 逐渐破防 太史慈这一次同样是拉起一轮圆月,往三百步的箭靶射去。 不过一支箭矢,却好像有千军万马,如龙吟虎啸般撞上箭靶。 “太史将军中靶!” 士卒远远喊来这一声。 以五石硬弓命中三百步处的箭靶,于士卒好似天方夜谭! 若是平日,众人早已欢呼,为太史慈庆功。 可此时众人都是默不作声,显然是在等待黄忠。 黄忠接过硬弓,再次扎稳马步,腰背用力,将弓弦缓缓拉开! 眼看弓弦就要再成满月时,黄忠手臂却开始颤动,来不及将身形舒展,箭矢就或作白虹,往箭靶而去。 “黄忠将军,中靶!” 随着士卒再次喊出这一声,轮到其余士卒面面相觑。 这怎么算? 三次全部中靶。 而且两人都是拉了两个满弦。 无论是精度还是气力上,两人都是一模一样,如何能分出个高低? 黄忠此时也是朝太史慈投去赞叹的眼神。 在荆州,哪里有人能与他在箭术上一较高下? 而眼下与太史慈的比试无疑是让黄忠无比痛快! “最后是我率先力竭,此战便算作将军赢了。” 太史慈却摇头。 “您在与我比试前,就被人缚住双臂。常人若是如此,非三五时辰不能活动,我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趁人之危呢?” “此战,全以黄老将军获胜!” “不不,还是太史将军。” “不,还是黄老将军。” “……” 刚才还要一较高下的两人反而是惺惺相惜,互相退让起来。 还是刘邈过来一巴掌拍在黄忠的背上:“汉升何须谦让?子义说了这次是你赢就算你赢!反正以后来日方长,你二人不服随时可以互相比试!难不成汉升现在还是想回到荆州不成?” 黄忠赶忙摇头。 “那不就对了!来!汉升!今日好好给你庆祝!” 刘邈拽起黄忠的臂膀:“此战,黄老将军胜!” “黄老将军威武!!!” “黄老将军箭术无双,不知拳脚功夫如何?” “黄老将军的箭术是怎么练呢?难道也是和那神射手纪昌一样,将牛毛悬虱子于窗前,盯着看三年直到其大如车轮吗?” “……” 丹阳兵卒,最是逞凶好斗,不轻易服于人。 可但凡摸过弓箭的都知道能开五石强弓!射中三百步之处的箭靶的神人有多厉害!常人能够完成一项,都能在军中扬名,成为万人敬仰的力士、神射,更何况是两项一并能完成的人? 故此此时士卒的呼喊声完全发自内心。 黄忠被这些士卒簇拥,心中再次唏嘘。 就在前不久,自己还不过是被人送来的替罪羊、阶下囚,可如今竟然就站在校场中,受万人敬仰! 这样的寄予,属实离奇! 而促成这一奇观的,毫无疑问就是刘邈了。 不过当黄忠朝着刘邈看去的时候,却发现刘邈身后的周泰正一脸幽怨的朝他看过来…… “周校尉,那赌约不算数的。” “扯淡!老子一个唾沫一个顶!说十个就十个!” 周泰处事也不含糊,将给黄忠找老婆的事情包揽在自己身上。 “老将军,你且与我说说,你为何这个年纪还能这般勇猛?有没有什么秘诀?告诉我我也好好学学!” 黄忠苦思冥想一阵,犹豫的给着答案:“大概是因为我不近女色吧。” “哦,那算了……” 随后刘表又派遣使者伊籍前来,奉上三千金、五百匹丝绢,请求刘邈退兵。 刘邈本来得到黄忠这样一员猛将就十分开心,如今还得了这么多财物,顿时笑的合不拢嘴,在伊籍面前都不能收敛:“既然这样,那我自然退兵。” 伊籍见刘邈看到些许钱财就这样失态,对刘邈的评价不由低了几分。就算是回到荆州时也和刘表说道:“些许钱财就能让刘邈感到喜悦,这显然不是英主会做的事情。旁边有这样的邻居,您以后不用继续担心!” 刘表与荆州的群臣听到这样的话,也就彻底安心了。 —————— 其实在刘邈率军“东征”荆州前,金陵就不断有客人前来。 袁术使臣,韩胤。 韩胤往江东的频率,已经从以前的一月一次发展到了十日一次。 每次前来,韩胤的目的都是两个字—— 给钱! 而刘邈方面,无论是谁来接待韩胤,给出的回复同样都是两个字—— 没有! 韩胤这一次直接更是在渡口处待了十余天,在刘邈刚下船还没来得及回去脱下甲胄的时候就直接拦截住刘邈:“仲山是在躲着我吗?” “兄长这是哪里的话?” 刘邈指着自己身上的甲胄:“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之前刚刚领步骑一万前往荆州讨伐刘表,哪里有故意躲着您的道理?” “你少说这样的话!” 韩胤气的咬牙切齿:“仲山!我且问你,后将军屡次派我前来索要钱粮,为何你每次都有理由?这次倒好,更是直接躲到荆州去了!” “仲山,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反正这次的钱粮我必须带回去!” 身为使者,理应雍容风仪,见礼于世。 韩胤身为袁术使者,常常奔走于诸侯之间,更是有着风雅的美名。 但此时韩胤却是破如防,显然是连脸面都顾不上,非要将钱粮带走! 刘邈见状,不由问道:“淮南富裕,难道后将军竟然窘迫至此吗?” 韩胤也顾不得揭露自己的丑事,直接就告知刘邈实情:“淮南哪里富裕?比之昔日的南阳却是差远了!” “如今就连官吏俸禄、士卒粮草都发放不起!那陈兰、雷薄两个畜生更是直接脱离后将军,率兵众前往潜山落草为寇!若非事态紧急,我又哪里会在你面前这幅样子呢?” 韩胤这次是铁了心要将钱粮带回淮南! “若是不给我钱粮,我今日就饿死在金陵城!” 刘邈:“……” 看的出来,无论是袁术还是韩胤,都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麾下的将领宁愿落草为寇,也不愿意继续听命于袁术,可见袁术如今的财政究竟到了怎样的地步。 现在的袁术,就是急需找到一个血袋狠狠吸上一口! 而这个血袋,除了明面上完全听命于袁术的江东,又还能是谁呢? 不过刘邈并不同情袁术。 “兄长,渡口处人多眼杂,岂能在这里失态?” 恰好此时周泰已经将车驾赶来,刘邈直接就邀请韩胤上来。 韩胤朝着左右看去,果然发现不少百姓在对着自己指指点点,也是面红耳赤的跟着刘邈上了马车。 可韩胤上去后才发现不对劲。 “仲山不回城中?” “有些东西要给您看。” 周泰驾车,并未直接返回金陵城中,而是逐渐朝城外走去。 刘邈指着城外的景色,示意韩胤看去。 农田好似棋盘网格一样遍布大地,田野上有农户正在耕耘,前方的耕牛带着直辕犁慢慢破开土地,让农田变得松软,好让种子种下能够丰收。每一处的农田边上,都有从淮水或者其他河流引来的水渠汩汩流淌。此外,还有农户散养的鸡鸭信步点缀其中,处处都是生机勃勃的场景。 “仲山带我来看这里做什么?” “韩兄,你对这里不眼熟吗?” 韩胤左右看去,依旧不觉得有什么印象。 “这里其实就是你我初次相遇的地方。不过那时候这里还是荆棘丛生,河流也不从这里淌过,完全就是一片荒芜之地。” 刘邈领着韩胤绕了一大圈,这才从南面的朱雀桥进入到金陵城邑当中。 朱雀桥边,就是西肆。 此时暮色初临,可此处喧阗早已压过了更鼓之声,三丈余宽的青石桥面,驷马并行的雕鞍香车常从两边来往。下方淮水的船舫上,吴越小调与中原雅音皆有演奏,时不时的嬉闹更是无不说明了金陵百姓的安逸舒适。 刘邈又问:“韩兄记得此处吗?” “金陵城邑还未修建时您就来过这里。当时此处可谓什么都没有,甚至比不上淮南随意的一个县城,可今日它的繁荣却已经要超过之前的庐江郡治舒县,这样的改变难道你也看不见吗?” 韩胤此时在车上终于破防:“刘仲山!你是故意在羞辱我吗?” “韩兄对我有恩,我怎么会羞辱兄长?” 刘邈只是解释:“论富庶,淮南远胜江东,这样的事情您是知道的。但现在,江东能够这样繁荣,淮南却穷困到那般地步,难道您心里就真的没有怀疑过什么吗?” 韩胤重重一拳砸在车架上:“仲山!我不要听你给我说这些大道理!我只问你一句话,这粮你是给爷不给?” “给。” 韩胤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到,不由错愕看向刘邈。 “真给?” “我是朝廷任命的扬州牧,淮南受灾,我怎能罔顾皇恩,坐视不理?” “只是韩兄要与我保证,运到淮南的粮食,要全部分发给受灾的百姓!请问韩兄能够做到吗?” 韩胤当然做不到! 就连袁术也做不到!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喂饱袁术麾下那一大堆吊在袁术身上吸血的士人以及被袁术不计代价成本喂养出来的骄兵悍将,哪里有心思去管什么百姓? 韩胤悲痛欲绝:“刘邈!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人!难道你真的要对后将军见死不救吗!” (本章完) 第144章 袁术称帝! 第144章 袁术称帝! 刘邈公私分明:“倘若韩兄是私人要粮,我刘邈一定二话不说,哪怕今天砸锅卖铁、掏心掏肺都得凑出一口口粮来给兄弟一份。” “可如今韩兄却要我救淮南,救后将军……韩兄,倘若这粮真是救百姓的那我也就救了,可你说现在我江东再富,难道能富的过当时的南阳吗?还望韩兄不要为难我。” 刘邈带着韩胤回到府邸中,让韩胤享用渍珍、熬珍、肝膋这样的食物,并且将最肥美的部分都切到韩胤盘中。 韩胤固然生气,可却也知道并非都是刘邈的问题,只能是一边生气,一边吃着盘内的食物。 “仲山,那你说,如今的危局应该如何改变呢?” 刘邈答道:“自然是后将军应该主动做出改变。” “什么改变?” “顺应天道!” 顺应天道,勤修品德,爱护百姓,简朴度日。 以袁术的底子和如今的乱世,只要袁术真的愿意改正,那并非就真的没有了希望。 可惜韩胤此时显然会错了意。 “顺应天道……原来如此。” “……” 韩胤本想连吃带拿,临走时非要带些粮草回去给袁术交差,而刘邈直接指着自己的手:“粮食是真的没有!如果后将军真的已经到了不能果腹的地步,那就将我的手砍下来去喂给后将军吧!” “仲山!你这不是耍流氓吗?唉!你这人……唉!” 韩胤终究是没有从江东带走一粒粮食,两手空空的再次返回淮南。 “没粮?” “没粮。” 韩胤听到袁术询问,顿时露出难堪的神色。 袁术比之之前还要瘦弱,眼眶周围都有了浮肿的迹象。 此时听到刘邈竟然还不从江东给自己运来粮草,立即勃然大怒! “刘邈!他这扬州牧的职务还是我表的!如今他夺取江东,竟然忘记旧主不成?难道他非要逼的我携大军进攻江东他这才愿意给粮吗?” “……” 韩胤虽然也对刘邈不给自己粮食的行为颇有微词,不过此时却也还帮着刘邈说话:“后将军,如今朝廷已经正式发布任命仲山为扬州牧的诏书,恐怕不能因为此事而出兵讨伐江东。” 袁术气的发笑:“正是!那董贼立的伪帝还拜他为前将军呢!如今翅膀硬了,却是没人能制得住他!” “后将军,并不是这样。” 韩胤此时主动帮袁术分析起刘邈的心思—— “从前仲山是征东将军,而您则是后将军,官阶在他之上,他自然臣服于您。可现在天子册封他为前将军,与您同阶……这样的情况下,他如何会继续效忠于您呢?” “而且仲山在我来时曾不断示意我,要我告诉您一定要顺应天道……” 天道? 什么是天道?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袁术本来的怒火逐渐消散,转而是将心思全放在了那句“顺应天道”身上。 “如今已经到了这一步吗?” 袁术如今,不仅仅是心中的野望已经按耐不住,最重要的是正如韩胤所言……随着朝廷肆意提升诸侯爵位、官职,就连杨奉、韩暹那样的白波贼寇都能被拜为大司马、大将军,现在袁术的一个“后将军”显然已经愈发不能看。 即便是“汝南袁氏”名声带来的影响力,也被袁绍拿去了一半,不能全部反哺到袁术身上。 加之匡亭之战输的实在太惨,被曹操一路从南阳撵到了淮南,都让袁术的威望下降的厉害。 袁术那赖以生存的名望,已经陆续崩塌。 随着刘邈拒绝给袁术粮食,更是成为了压碎袁术的最后一根稻草。 袁术如今,对于名望的渴求已经到了不得不饮的地步。 即便是饮鸩止渴,袁术也不得不将其引下去! 更何况这毒鸩在袁术看来比之蜜水还要可口,如此又有什么好忌惮的呢? 建安元年十月。 河内人张炯向袁术展示上天预示帝王受命的符兆,又以袁姓出自于陈,陈是舜之后,以土承火,当顺应天命为由,劝谏袁术称帝! 袁术从善如流,遂在寿春称帝,建号仲氏,置公卿,祠南北郊,任命九江太守为淮南尹,广置公卿朝臣,在城南城北筑起皇帝祭祀天帝所用的祭坛,祭祀天地,以袁代刘,以仲代汉! 消息传出,天下震惊! 虽然早在中平四年时,幽州人张举就自称天子,扬言要取代汉室,可那张举毕竟不过戍边之将,纵使拥兵十万,也没有在中原掀起太多波澜。 袁术可不同! 汝南袁氏!四世三公! 即便是到了今天,也依旧有士人称赞二袁联盟诸侯讨伐董卓的义举,认为他们是在匡扶汉室。 可现在……一向标杆为大汉忠臣、士人领袖的袁术竟然称帝了? 此事以寿春为中心,瞬间震动四方,什么刘邈进攻荆州的消息,还没露头就被这股浪潮吞噬,彻底没了消息。 与淮南一江之隔的刘邈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啧啧,想过袁术会快,没想过袁术会这么快!” 刘邈对面坐着陆康,两人中间是一盘下了一半的棋局。 “仲山早有所料?” “从我将玉玺给他的时候,这一刻就是注定的。” 刘邈捏起棋子,一下落在棋盘上—— “连成五颗!我赢了!” “下的不是围棋?” “谁与陆忠义说下的是围棋了?” “……” 陆康这才懊恼的将手中棋子丢回棋盒:“差点忘了,仲山至今连围棋的规则都不知道,哪里会和我下围棋?” 刘邈大笑,也从棋盘上捡出棋子丢回各自棋盒。 “仲山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陆康的眼神看的刘邈心里直发毛,刘邈只得是招呼陆康一并与自己走到前堂:“陆忠义很快就知道了。” 两人刚刚落座,顾雍、鲁肃二人就领着一人进来。 “仲家使者,见过大将军!” 刘邈笑问:“你叫我什么?” “是大将军。” 对方捧起用丝绢制作的诏书还有黄金铸造的玺印呈于刘邈。 那黄金大印正面雕刻着四个大字—— 仲大将军! 袁术使者朗声道:“您为陛下立下了汗马功劳!陛下特意拜您为大将军,以为左辅右弼!” 刘邈并没有上前接过金玺,而是询问对方:“我通说淮南穷到让陈兰、雷薄那样的大将都选择落草为寇,更是让百姓常常食不果腹,为什么如今还能这样奢侈,用丝做成绢书,用金制成玺印呢?” 使者答道:“仲朝新立,自然不能吝啬!” 刘邈却摇头:“连百姓都不知道爱护,又怎么有资格建立国家呢?” “而且如今大汉尚在,天子尚在,后将军他怎么能够做这样的事情呢?” “我刘邈悔恨没有早点劝谏后将军,让后将军走上了这条歧路。现在只想借使者一物,向后将军表明我的决心。” 袁术使者汗毛炸立:“您要借什么?” “汝项上人头。” 刘邈话音刚落,身后的周泰就好似饿虎扑食一般,直接一刀斩下使者的头颅! “将这诏书、金印,全部丢到长江里去,再让人将这头颅给袁术送去。” 如今袁术既然已经称帝,那刘邈要做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以及最果决的行动与袁术做出切割! “传令下去,请张公代笔,代我写一篇讨伐袁术的檄文,越快越好。” 刘邈又往徐州、兖州、荆州各自送去文书。 “袁术称帝,干系甚大!务必要共召天下有志之士勤王讨贼!” 要不是河北太远,刘邈甚至想要一并给袁绍也写一封信,邀请他共同讨伐袁术! 张昭那边极为迅速,刘邈前脚更将命令发过去,后脚就已经将檄文发了过来,显然是早有腹稿! 【盖闻天命靡常,惟德是辅;忠义有节,岂容僭逆?袁术小儿,本出汝南,托名四世三公,实藏豺狼之性。昔董卓乱朝,天下共愤,尔父兄尚知持节守正,而汝独怀枭獍之心,窃玉玺于淮南,僭帝号于寿春,妄称仲氏,辱及炎汉,此其罪一也! 尔祖袁安,积雪守节,本为汉室纯臣;尔父袁逢,位列九卿,亦知忠义大防。然汝妄食汉禄,反噬其主。苛敛江淮,剥民脂膏以充私库;暴虐无道,戮贤良如刈草芥。使童子衔骨于荒野,老弱曝尸于通衢,白骨盈川而笙歌未绝,此其罪二也! 矫诏称制,伪刻符玺,郊天祀地,僭越礼法。衣冠禽兽,沐猴而冠;冢中枯骨,妄窃神器。更设龙台凤阙,效桀纣之奢靡;驱民铸铜为钱,效秦皇之暴虐。致使淮南千里,饿殍塞途;江淮沃野,人竞相食,此其罪三也! 幕府奉天子明诏,总六军以讨不臣。今统雄兵十万,会猎九江。凡我义士,当共戮此獠:取其首级者,封万户侯,赐钱亿万;擒其党羽者,按功擢赏。若执迷从逆,必焚汝巢穴,掘尔祖茔,使袁氏百年清誉,尽污于粪土! 昔嬴政暴虐,二世而亡;王莽篡汉,身死渐台。今观袁术,恶贯已盈,天夺其魄。檄文到日,可束甲来降,若负隅顽抗,必使汝等肝脑涂地,九族尽诛!勉之哉!勉之哉!】 从这一刻,从前的那个江东刘邈已经死了! 现在在这里的,将是反袁先锋!反术能手!匡扶汉室的琅琊孝王之后,大汉扬州牧、前将军、吴候,刘邈刘仲山! (本章完) 第145章 讨袁术联盟 第145章 讨袁术联盟 袁术称帝的消息很快也被朝廷所知。 自当日鲁肃走后,朝廷的处境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演愈烈。 本来刘邈出资为天子修建的宫室,却被河内太守张扬取名为“杨安殿”,用以表彰自己的功绩。 杨奉、韩暹等人仗着护驾之功,也是肆意妄为,干乱朝政。汉灵帝母亲董太后之侄董承深以为患,便密召兖州牧曹操亲自去雒阳救驾。 曹操前往雒阳进贡,并且趁机上奏韩暹、张杨之罪。天子念及韩暹护卫的功劳,并没有追究几人的过错,曹操遂斩杀侯祈、冯硕、台崇三人,以讨有罪之臣,竖立威望。天子也拜曹操为司隶校尉,录尚书事。 曹操以雒阳残破为由,请求天子迁都许昌。天子最终应允。 期间杨奉、韩暹想要趁机袭击曹操,却被曹操大败,不得已往东而去。 天子卤薄刚往许昌,袁术称帝的消息就传来,使得百官惊惧! “袁家四世三公,圣眷浓厚,怎么能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一时间,百官纷纷斥责袁术。 以往自恃为“袁氏门生”的名士故吏,更是在此次声讨中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其中,自然有被袁术“委以重任”的刘邈。 “刘邈受袁术表为扬州牧,又娶袁氏女为正妻,更是将传国玉玺这样的神器献给袁术,当真是助纣为虐!” 可当这样的话传到天子耳中时,天子立即震怒! “刘皇叔忠贞爱国,哪里能是袁术的党羽?之所以将传国玉玺交予袁术,也是因为皇叔当时兵力弱小,唯恐丢失神器所置!汝等怎可这样编排皇叔?” 上次鲁肃来时就已经说明了此事,所以天子并未因为这样的事情怪罪刘邈。 曹操此时也向天子进言:“臣也并不认为刘仲山会是那样的人!” 紧跟着袁术称帝消息而来的,就是刘邈发布的那篇《讨袁术檄》。 《讨袁术檄》出自张昭之手,全文铺张扬厉,语多骈偶,气势刚健又不流于拙朴,有骨鲠之气而又文采斐然,可谓名篇! 写出这样檄文的刘邈,难道能是汉贼吗? 之后又是刘邈的使者前来,详细说明了刘邈立即斩杀袁术使者,并且将袁术加封刘邈为大将军的诏书和金玺全部丢到长江里的事情。 “皇叔如此!可谓忠义!” 远有《讨袁术檄》、斩杀袁术使者,将诏书、金玺丢入长江的果决。近有天子、曹操的共同担保,也终于是让有些人闭上嘴巴,不敢再将刘邈与袁术强行牵扯在一起。 朝廷也很快针对此事斥责袁术,并且拜刘邈为骠骑将军,与徐州牧刘备、平东将军吕布、兖州牧曹操一并讨伐袁术! …… 刘邈收到诏书后,立即爆出粗口:“曹操这个混蛋搞我!” 对其他人都不加封,唯独加刘邈为骠骑将军,这不是摆明了要让自己吸引袁术的火力吗? 而且以往刘邈和刘备、吕布算是同级,可如今突然升为骠骑将军,这不是要给自己和刘备、吕布之间制造矛盾吗? “怪不得我听说这老小子在天子面前为我说话,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刘邈顿感无语。 和董卓、李傕不同,曹操那是真的能将天子和朝廷给他的加持玩出来! 仅仅用了一道诏书,不但让刘邈要承下曹操这个恩情,还将自己当成了袁术的靶子,更是挑拨了自己与东方诸侯的关系…… “曹孟德这货不是好人啊!” 与之相比,还是袁术要可爱的多! 不过既然诏书都已经下达,刘邈也是既来之则安之。 况且…… 大汉骠骑将军,听上去其实也不赖! 刘邈令周泰去将众人召集起来议事,可周泰刚出门就重新折了回来。 “主公,门口有人求见。” “谁?” “是夫人。” “呦?” 凭袁氏大大咧咧的性格,平日里都是二话不说就推门进来,别说是周泰,就是门口堵上一座山她都有的是力气和手段能够轻松破门,今天怎么一反常态还知道用“求”这个字来? 不过刘邈很快就意识到袁氏这么乖巧的原因,也是笑着朝周泰说:“这娘们不笨!让她进来就是!” 袁氏终于走进门来。 与之前每次都趾高气昂和吃饱了骂厨子不同,此时的袁氏称的上是谨小慎微,甚至不敢直视刘邈,只敢低着头去看自己的脚尖。 刘邈嬉笑着上前,弯腰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袁氏听闻更是脸色苍白:“夫君称呼妾身为什么?” “自然是公主殿下!” 刘邈可没有说错。 “如今袁术称帝,他可是你的亲叔叔,你又是袁基唯一的血脉,可不就是公主?不对!应该是长公主!” 刘邈仿佛没看见袁氏已经紧张到开始发抖的手腕:“我刘邈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身为刘氏宗亲,竟然有朝一日还能娶到一位长公主……唉?夫人你怎么跪下了?” 虽然之前袁氏也给刘邈跪下过,不过那都是在榻上刘邈逼着袁氏跪下的。 现在就这样心甘情愿跪在地上的,属实还是第一次! 袁氏此时也是真的害怕。 即便她再怎么愚钝,也知道袁术称帝意味着什么。 尤其是如今刘邈斩杀袁术使者,将诏书、金玺丢到长江里的事情已经传开,袁氏更是无比害怕,害怕刘邈会因为此事而…… “夫君。” 袁氏刚刚喊出两个字,就已经是泪流满面,声音哽咽,哭的梨带雨,好似海棠摇曳。 “呜~” 不过哭着哭着,袁氏突然愣住,迷茫的看着刘邈:“夫君解腰带做什么?” “那你跪着做什么?” 刘邈莫名其妙:“你跪着不就是想要做那事?难道我猜的不对?” 袁氏此时又羞又气,就连害怕都顾不上:“夫君怎么尽想着这事?” “不然呢?那你且说说为何给我跪下?” 袁氏低着头:“是因为叔父……” “怎么?你叔父称帝,你成长公主后了不起啊?总不能是让我给你跪下吧?” 袁氏终于破防:“夫君!现在你还要戏弄妾身吗?” “哈。” 刘邈蹲下来捏住袁氏的下巴,将其那张美的不可方物的脸庞给抬起来。 “记得刚来江东时,我与你说过什么吗?” 袁氏一脸迷茫。 那时候刘邈直接闯到她的闺房,然后二话不说就要共浴,之后的狂风骤雨让她一个未经人事的黄大闺女脑海完全是一片空白,哪里记得刘邈说过什么话来? “夫君说……妾身很好看?” “不是这句。” “夫君说……妾身很白?” “也不是这句!” 眼瞅着袁氏还要说出更多虎狼之词,刘邈终于是帮她回忆起来—— “我当时说:既然你嫁予我刘邈为妻,我自然护你一生周全!以后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你都是我刘邈的正妻。” 刘邈轻轻在袁氏嘴巴上啄了一下,随即就起身朝袁氏那弧度饱满的臀部踢了一脚。 “地上冷,赶紧起来!免得出什么毛病!” “与其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还是赶紧想办法怎么不让孩子饿着!” 一看到袁氏前方的扁平,刘邈就实在忧心自己嫡子将来的发育…… 袁氏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很快她就立即蹦跶起来,跑到刘邈身边搂住刘邈的脖子往刘邈脸上亲了一口。 “老夫老妻的,做这些做什么!” 嘴上说着这些,不过看着袁氏又蹦又跳的离开,刘邈还是会心一笑,前往中堂。 周瑜、孙策、鲁肃、顾雍、张昭、吴景、孙贲等人早已在此等候。 刘邈来到上首,坐下来后就观察众人脸上的表情。 如周瑜、鲁肃都是早有所料,所以并不感到意外。 可程普、吴景、孙贲等孙坚旧部脸上则都是写满了庆幸! 如果他们当初没有选择投靠刘邈,而是选择前往袁术处,恐怕会被袁术给坑死! 吴景此时也率先做出表态:“末将等不知袁术能够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想到昔日曾经听命于袁氏,便常夜不能寐!” 刘邈自然也是连忙安抚:“袁术的事情,是大家都没有料到的,还请将军以后不要因此自责。” 刘邈既然要和袁术去做分割,自然是要完全分割的干干净净,哪怕是孙坚旧部,也要分割完全。 吴景显然明白这一点,此时也是向刘邈请战:“袁术不爱惜自己的名声,也使得乌程侯他们蒙羞!还望主公下令,让我亲自前去讨伐袁术,以此告慰乌程侯在天之灵!” 随着吴景这一嗓子,凡是孙坚旧部的将领都一并站了出来,朝刘邈请战! 战不战的无所谓,可他们确实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和袁术彻底决裂,不给自己,也不给刘邈添加麻烦。 “袁术逆天而行,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吾自然也不例外!” 刘邈应准了诸将的请求,随即询问周瑜—— “吾不知兵,不敢随意进攻,害怕白白葬送了士卒的性命。公瑾以为,现在能够和袁术开战吗?” 大义在身,士气正盛! 这个时候,无论是谁都想不出有不出兵的理由! 可周瑜在沉思一阵后,却还是对着刘邈摇头:“现在,并不是进攻袁术的好时机!” “为何?” 这声不是刘邈问的,而是程普。 这些孙坚旧部,巴不得现在刘邈能够立即与袁术开战,然后浴血奋战,以掐断自己和袁术之前的关系,重新赢取刘邈的信任。 而且现在无论怎么看都是优势在我,周瑜这个三军统帅竟然在这个时候认怂了? 周瑜回头看了一眼诸将,询问对方:“如今袁术称帝,虽然引得朝廷震怒,引得四方征讨,可却也将继续听命于袁术的将领逼上了绝路。” “袁术麾下那些将士,也知道一旦袁术失利,朝廷必然会将其夷灭三族!如此境遇下,他们又怎能不三军用命,奋力作战?” “之前陈兰、雷薄虽然脱离了袁术。然袁术真正仰仗的,是张勋、桥蕤、纪灵这样的大将!其麾下已经有兵马步卒数万,哪里能够这个时候冒然前往北方?” 袁术称帝,变弱了,却也变强了。 虽然称帝使得袁术成为了众矢之的,也让不少本来心仪袁术的士人将其抛弃,但也将袁术麾下那些将士彻底逼上了绝路。 现在袁军将士的士气,反而是达到了一个巅峰! 要是袁术真的柔弱可欺,那曹操难道是傻子,放着这么大一块肥肉不吃,反而是以刘邈为主将最抗袁术吗? 曹操真正想做的,大抵就是让袁术和刘邈撕破脸皮,将兵力集中在长江沿岸,他再趁机摘下桃子,拿下寿春! 周瑜朝刘邈拱手:“故此,末将不以为应该此时出兵,或者是说率先出兵!”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眼下的袁术,面对谁都还有着一战之力! 若是真的被袁术狗急跳墙,说不定还真能让袁术趁机掠地夺民,继续苟延残喘下去! 刘邈点头,随即又问鲁肃:“子敬以为呢?” 鲁肃同样赞同周瑜的战略。 “眼下理应固守江东,而非发兵前往淮南刺激袁术。” 见周瑜、鲁肃都不支持发兵,刘邈又询问顾雍:“元叹以为,现在能够发兵吗?” 顾雍:“如今江东粮草充足,进有余,退亦有余。臣不懂军事,不敢妄言。” 刘邈随即看向张昭。 张昭此时冷眼朝着周瑜和鲁肃看去—— “如今天子奉命主公讨伐逆贼,本应该立即奉诏发兵,怎么现在反而是在这里谈论起得失了?” “难道因为袁术的兵力强盛,就应该避其锋芒吗?倘若如此,当年张角举事的时候大汉就该亡了!” 张昭怒斥周瑜、鲁肃二人:“臣子效忠君王,怎么能够计较自己的得失?你们难道要陷主公与不忠不义的地步吗?” 周瑜平日里就敬重张昭,所以即便被张昭怒斥,依然心平气和的与张昭解释:“暂避锋芒,也是兵法的一种。我们现在谈论的是军事上的事情,还望张公理解。” 鲁肃倒是极为不满,直接就将张昭怼了回去—— “正因为黄巾之乱时忠臣们一个个前仆后继上去送死,才让大汉如今遍地都只剩下奸臣了!” “你……” 张昭气急,抓起手杖就想朝鲁肃打去,而鲁肃则一个闪身,两人竟然就这样在中堂追逐起来! “住手!” 还是刘邈看不下去,厉声呵斥,两人这才停了下来。 “子敬!张公乃是长者!所言也都是忠贞之言,你怎能对他不敬?” “张公!子敬说的,也是军事上的得失,你怎么能因为意见不合就要杖责他呢?” 刘邈各打五十大板,直接让陈武将两人轰了出去! 随着两人离开,中堂内明显安静了起来,也让刘邈有时间思索起众人的话语来。 吴景、孙贲、程普这些孙坚旧将因为要为自己还有孙坚正名,所以此时显然是支持发兵。 周瑜、鲁肃这样全心全意以刘邈势力发展为己任的臣子,都不想再此时发兵,中了曹操的计策,让袁术损耗自己的势力。 张昭这样的传统士人,则依旧践行“臣为君死”的准则,要刘邈立即出兵,为汉讨贼! 几方说不上谁都谁错,除了孙坚旧部的那些将领外,甚至都称不上有各自的私心。 周瑜、鲁肃是想要保全刘邈的势力,用最小的代价赢得此战的胜利;而张昭则是依旧秉持正道,劝刘邈应该不计得失为大汉讨伐袁术。 两方谁都有各自的道理,称不上谁对谁错。 思索过后,刘邈终于做出决定:“张公说的不无道理。” 周瑜见状,正要说什么,却被刘邈伸手阻拦。 “眼下朝廷纲纪败坏,倘若连我这个汉室宗亲都不去讨伐汉贼,那怎么能让天下的有志之士相信,汉室还有希望呢?” “不过公瑾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冒然与袁术主力死磕,绝非良将所为。不能因为意气用事,就将士卒性命视若草芥。” 刘邈让周泰拿来淮南的舆图,平铺于桌面。 “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能克之。” “公瑾既然担忧袁术的士气此时正盛,那为什么不想办法令其衰竭呢?” 周瑜盯着舆图,瞬间领悟了刘邈的意思。 “主公想要令其疲于奔命?” “然也!” 不是不打,而是轻打,慢打,有计划的打。 只要将袁术称帝带来的这份士气慢慢消耗掉,那胜利毫无疑问就会朝着刘邈倾斜! 周瑜很快给出计划—— “江北有数个险要之地,首当其冲就是庐江西面的皖县还有东面的巢县!” “皖县扼守西南,北有潜山可为屏障,东面的石亭处也是道路狭隘,易守难攻。” “巢县把控巢湖进出南面的通道,一旦丢失,水军就可以逆流而上,直抵合肥、寿春!” “这两处都是要保证万无一失的地方,只要不断派兵骚扰,袁术麾下必然疲于奔命!” “公瑾妙计!” 刘邈毫不吝啬对周瑜的夸赞! 刘邈虽然自认不知兵事,但却明白房事是怎么一回事啊! 反正都是作战,原理自然也就相通! 如果双方都在坚挺,那最后肯定会两败俱伤。 反之,若是能够让守方疲软,攻方自然能够无往而不利! (本章完) 第146章 你怎么舍得朕难过? 第146章 你怎么舍得朕难过? 袁术此时并不知道,刘邈已经在想办法让他缴械投降。 好在本来也不用知道这些。 袁术代汉自立,自称仲家天子,可谓春风得意。 下属官吏频繁上报祥瑞,更是让袁术心怒放! “汉之失天下久矣,天子提挈,政在家门,豪雄角逐,分裂疆宇!” “此时天下人心思定,朕顺应天命,登基称帝,必然让诸侯归附!” 袁术洋洋得意,对身边人都说道:“乱世,终于要由朕来终结了!”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如今天下纷乱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久!大家都期待着有一位圣明的君主出现终结乱世!而这个圣明的君主不是他袁术还能有谁呢? 左右官吏无不应声称是,唯有主簿阎象并没有应和,而是依旧劝谏袁术,希望袁术能够回心转意—— “当年周人自其始祖后稷直到文王,积德累功,三分天下可说有他们的两分,可他们还是小心翼翼地做殷商王朝的臣子。陛下您虽然累世高官厚禄,但恐怕还比不上姬氏家族那样昌盛吧?眼下汉室虽然衰微,似乎也不能与残暴无道的殷纣王相提并论吧?” “眼下诸侯并不信服于您,他们对汉室依旧始终维护,还请您不要想着依仗他们!” 袁术眼见阎象到现在还固执己见,只能是用事实说话—— “朕已经往下邳、小沛、江东派遣使者,很快就会得到刘备、吕布、刘邈的回应,你只需要等候即可!” 袁术始终坚信,只要称帝,这些诸侯就都会听命于他!让原本分崩离析的徐州、扬州瞬间变成铁板一块! 这日,袁术还专门戴上了天子的冠冕,穿上了天子的服饰,用以接待前来复命的使者。 似乎是为了和阎象较劲,袁术还专门邀请他来到身边,共同见证他称帝带来的利好,好证明他袁术的远见! 最先回来的是出使小沛,拜见吕布的使者。 “陛下,吕布本来已经要接受您的诏书印绶,结果被其谋士陈宫所止,只是收下了送去的金银钱财,并未直言效忠仲室。” 袁术本来红润的面庞瞬间变得苍白,不过却并未有太大的波澜。 “那吕奉先武人出身,不识礼仪。将来只要朕以书信予他,他必然回心转意。” 袁术还是固执的以为,吕布收下礼物的行为已经算是效忠于他。 而此时出使刘备的使者也已经返回。 袁术看到这使者的瞬间,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这使者鼻青脸肿,哪里有半点出使前的风姿仪态? 果不其然! 这使者一到殿前就哭哭啼啼:“陛下!还请陛下为我做主啊!” “那刘备听闻我的来意,立即让身后一个黑脸大汉将我绑在庭院中的树上,用马鞭鞭笞我……陛下啊!刘备这人有病!他明明是在打我,自己却还哭上了!说对不起汉室。呜呜呜!还请陛下为我做主!” 袁术眼皮直跳,却还是带着一丝希冀询问:“那诏书印绶,刘备可曾收下?” “没有,他在上面用朱笔胡乱勾画之后,就让我将诏书带回来呈给陛下。” 立即有宫人将那诏书带上,才发现上面哪里是什么胡乱勾画?分明是用草书写了一个大大的“诛”字! “刘备!气煞我也!” 袁术这下终于不能自欺欺人,直接抓起诏书就开始撕扯,将气都撒到了上面! 不过这诏书的用料也确实扎实!分明不过丝绢制作,袁术却怎么撕都撕不烂,最后只能是重重掷于地上:“刘备!刘玄德!不过一织席贩履的无名之辈!竟然也敢这样辱我?” “当初陶谦身死,若非朕的首肯,他到现在还是和条丧家之犬一样四处奔波!他如今竟然丝毫没有感恩之情!混账!竖子!小人!!!” 袁术的嘶吼几乎要掀翻屋顶,头上天子冠上的十二冕旒不断震颤,哪里有身为天子的风范? “混账!发兵!给朕发兵!夺回徐州!朕倒要看看,将那刘备俘为阶下囚的时候,他是不是还能这般厉害!” “陛下。” “陛下息怒。” “陛下,不要伤了身子。” 袁术身边的宦官赶紧上前来安抚于他,抚背的抚背,递水的递水……这样的奢侈,倒是与汉宫那些幼年天子无二。 阎象也叹气:“陛下,还是好好休息吧。” “不!走开!都走开!” 袁术奋力推开周围的宦官宫人。 “朕要留在这!朕还有仲山!” “天下人都负朕,仲山也不会负朕!” “是仲山亲自给朕送来的传国玉玺!是仲山给朕送来了祥瑞!送来了神兵!就是那梦中的重瞳老者,也和朕提起过仲山!提起过天火!还有!是仲山与我说“代汉者,当涂高也”!你们难道都忘记了吗?朕还将袁氏女嫁予他,朕还将江东封给他!这些都是朕对他的恩泽!你们难道忘了吗?” 袁术状若癫狂,好似一个将要溺死之人,在拼命寻找一根浮木。 刘邈,就是那根能够挽救袁术的浮木! 从鲤腹藏玺到天火降世。 从淮水水神到袁山祥瑞。 这些,可都是刘邈告诉他的! 虽然之前刘邈拒绝给他粮草,不过袁术只因为是刘邈爱财,这才不愿给他粮草! 可如今既然已经称帝,刘邈必然不敢造次! “只要有江东在!有扬州在!区区刘备,区区吕布,区区阉宦之后,区区婢生子,都算不得什么!” “等着吧!将来我大仲的铁蹄必然会让尔等宵小臣服!!!” 阎象见袁术如此,知道已经劝说不住,长叹一声后,只能是陪着袁术一起等待。 左等…… 右等…… 派往刘邈处的使者,就是连个影都没有! 直到傍晚,袁术和阎象才终于有了消息。 一个宫人胆战心惊的拿着一个木盒来到袁术面前,“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阎象连忙上前,可在看到盒中之物后,却立即将头别过去。 “盒中何物?” 袁术询问,但那宫人嘴唇抖的和个筛子一样,完全不知怎么回应袁术。阎象也是沉默,不敢和袁术搭话。 “究竟是何物!” 袁术见两人都默不作声,也顾不得还没学会的天子礼仪,直接就来到两人跟前,往盒中看去。 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再定睛一看,这不是派往江东的使者还能是谁? “谁干的?” 袁术暴怒。 “这是谁干的??” “这可是朕派往江东的使者!他身上还有朕给仲山的诏书!金玺!是谁这么胆大包天?嗯?东西呢?可都还在他身上?” 宫人瑟瑟发抖:“回陛下,诏书、金玺已经被人丢入长江中去了……” “反啦!” 袁术气急,却也赶紧吩咐宫人:“速速去让人重新书写诏书,制作金玺,再给仲山送去!” “嘭!” 那宫人被袁术的厉呵吓到,手一抖,将木盒摔在地上,里面的人头也滚落到了袁术脚边。 对方含泪将头磕在地上:“陛下!杀了使者,将诏书与金玺丢入长江中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扬州牧刘邈啊!” “啊?” 袁术表示没有听清,并且直接拔出腰间佩剑放在宫人的脖颈处:“你说是谁?再说一遍!是谁!” 宫人的身躯抖若筛糠,下身也忽然有股骚味出现,慢慢浸透了宫室地上铺的丝绸…… “汝找死!” 袁术勃然大怒,就要挥动长剑的时候,阎象却挡在了宫人面前。 阎象表情黯淡:“陛下,不要再迁怒无辜之人了。” “是刘邈做的,您没有听错。” “吕布、刘备、刘邈,都没有选择侍奉于您。” “现在,我们真的成为孤家寡人了。” 袁术呆呆的看着阎象,随即忽然一声冷笑。 失魂落魄的转过身去,袁术此时的身形就好像是一滩烂泥,不断融化,渐渐不成形状。 “好,好啊,好啊。” “孤家寡人,原来竟是这个意思,好啊!” 袁术嘴中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可就在要登上那独属于天子的玉阶时,却脚下一软,身形朝着旁边栽倒,头上的天子冠冕也跌跌撞撞的朝着旁边摔去。 “陛下!陛下!” “明公!” 左右宫人以及阎象都立马上前,将袁术扶住。 “滚!都滚!滚开!” 袁术推开这些要来搀扶自己的人,硬是要自己从地上爬起。 好不容易站起身,袁术却看到一个让他更为愤怒的东西—— 当时刘邈进献的神铁! “刘邈!刘仲山!好一个神铁!好一个祥瑞!” 袁术上前握住那神铁,直接朝身边的祥瑞劈砍起来! 尤其是当时鲁肃进献的那根麦穗,更是让袁术碎尸万段! “刘邈还给了什么东西!统统拿来!朕要杀了他!杀了他!” 以往刘邈进献的礼物都被宫人搬了出来。 当这些东西全都放在一起,才能显现出刘邈送的都是什么破烂! 不是什么稻穗,就是什么石头,或者是什么白土……可因为刘邈每次进献的时候都会给其编上一段故事,所以当时如论是谁都没有察觉。 现在再看这些,袁术愈发感到耻辱愤恨! “好!好一个刘邈!竟然拿这些东西来敷衍朕!朕每次给他送去的倒是黄金!倒是战马!倒是耕牛!刘邈!你畜生啊!” 袁术胡乱劈砍,不过就在即将砍到一个东西时他赶忙将手腕往旁边一抖,看着桌面上那道深深的印痕,却是连头皮都忍不住发麻。 “混账!哪个混账将传国玉玺也拿过来了?找死吗?” 有个宫人一脸委屈:“是陛下您说要将刘邈献来的所有东西都搬来的……” “你个蠢货!” 袁术直接扑过去压倒这宫人,拳脚不断招呼。 “蠢货!蠢货!都是因为你们这些蠢货!朕才落得这般下场!朕怎么就能信了刘邈这个小人!” 眼看袁术身下的宫人奄奄一息,阎象赶紧上前阻止—— “陛下!” “陛下!” “明公!!!” 这最后一声明公总算是让袁术住手,同时略带迷茫的看向阎象。 “明公,眼下的困局,难道是打死一个宫人能够解决的吗?” 阎象劝谏袁术。 “而且明公为什么只看到外界诸侯的反应,却看不到您麾下将士的决心呢?” “您称帝后,将士尽数振奋!只期待为您奋勇杀敌,争夺武勋,扫平天下,这些难道您都没有看见吗?” “就算刘备、刘邈这样的人不服您,您完全可以等到实力强大之后再去将他们扫平啊!” “到时候让他们臣服于您的身前,这样难道不是更让您畅快吗?” 袁术本来已经快要爆炸的肺腑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对,什么刘邈,什么刘备,这些都是家奴!小人!他们如何能够战胜朕呢?” 袁术咬牙切齿:“既如此,朕立即率大军亲征江东!势必要将刘邈斩于马下!” “朕倒要问问他,他对朕有没有一天是忠心的!他对朕说的那些话,有没有一句是实话!” “不可!” 阎象知道袁术很急,可他还是求袁术别急。 “江东自有长江天险,哪里是能够轻易攻伐的?” “如今刘邈麾下又有周瑜、程普那样的将领,想要渡过长江攻取江东更是难上加难!” “反倒是徐州一马平川,又物博民富,可以成为明公的王霸之基!” “而且臣听说刘备与徐州的士族不和,只要明公兵进徐州,官吏守将自然会望风披靡,舍弃刘备!” “此外吕布虽然态度暧昧,但他定知若想与曹操抗衡就不能离开明公的支持,肯定也会随明公去征讨徐州。” “现在主公放着一碗唾手可得的肥肉不去吃,反而硬要去争夺别人碗里的粟饭,这难道是王者的风范吗?” 袁术虽然觉得阎象言之有理,却还是对刘邈念念不忘。 “那刘邈怎么办?难道要放任他逍遥于江东吗?” “并不是这样。” 阎象在袁术旁边耳语一阵,袁术这才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如此甚好!” “刘邈,刘仲山!哼!哈哈!” 在拿到传国玉玺的那一刻,袁术对刘邈的爱有多少,如今在被刘邈拒绝的这一刻,袁术对刘邈的恨就有多少! 现在刘邈在袁术中的地位,已经超越了那身为阉宦之后的曹操,仅次于那个在袁术眼中分去自己一半势力的婢生子袁绍! “刘邈!汝最好不要落在朕的手中。” 不然的话,你可老惨了! 刚刚成立的仲氏在外交上陷入困顿,袁术干脆撕开那层虚伪的面纱,开始调动大军! 因为淮南缺粮,又不能从江东得到支援,袁术直接就令人去往北方的陈国,问陈王刘宠索要粮草。 刘宠同样没有卖袁术这个“天子”的面子,直接拒绝了袁术。 “又是一个姓刘的!又是一个汉室宗亲!” 袁术怒极反笑。 以往他动用门客杀人时,多少还有所顾忌。 比如之前刺杀扬州刺史陈温,袁术还知道找人宣扬陈温是病故于扬州。 可现在,因为刘邈之事,袁术反复彻底成了失心疯。 “刘氏诸侯王又如何?这样的刘氏诸侯,朕将来迟早要杀两个!不!三个!还有那荆州刘表……” 袁术直接找来之前杀死曹操之父曹嵩,劫掠其财物的张闿。 “之前曹操追杀你,却没有人能够庇护你。唯有朕将你藏匿于淮南,保全你的性命。现在朕遇到了难事,你要为朕分忧了!” 张闿奉袁术之命,潜入陈国,直接刺杀了陈王刘宠与陈国国相骆俊。一时间天下哗然! 上次发生这样的事情,还是公孙瓒杀死幽州牧刘虞。 随后公孙瓒就被河北百姓所恶,一夜之间从战无不胜的白马将军变成了被袁绍压制在幽州动弹不得的地方诸侯。 更不必说陈王刘宠身为汉明帝刘庄的直系玄孙,论及血脉比刘虞还要高上不止一筹!可这样位高权重的汉室诸侯王,袁术竟然说杀就杀了? 而且人家公孙瓒在杀害刘虞的时候,好歹也给刘虞编织出个僭越称帝的理由来,之后还知道将刘虞的首级送往雒阳,以洗刷自己的名声。结果你袁术竟然连演都不演,就因为刘宠不给粮食就将其给杀害了? “袁公路……彻底疯了!” 乱世,并没有因为天子逃离关中而变得稳定,反而随着袁术的称帝日渐混乱! 袁术在筹集粮草之后,立即令张勋、桥蕤领步骑三万,从盱眙、淮阴一带直接进攻刘备!誓要彻底夺取徐州,再不让徐州成为自己的心腹之患! 与此同时,刘邈也开始按照周瑜的计策,开始消耗袁术的士气,领江东兵马浩浩荡荡的开往皖县。 …… “谁?” “你说,谁去进攻皖县了?” “回陛下,是朝廷新任命的骠骑将军刘邈。” 袁术喃喃道:“刘邈,刘邈。” 喃喃很快就变成兴奋的嘶吼:“刘邈!刘邈!” “朕不去寻你,你倒敢主动来找朕!好!好啊!” 袁术此时已经不顾一切,只想不惜代价的去见到刘邈!去问问他,他的心到底是不是黑的! “朕,要御驾亲征!” —————— 大家端午安康,六一快乐~~~ (本章完) 第147章 可取而代之! 第147章 可取而代之! 金陵,石头城。 之前被袁术表为丹阳太守的孙贲,始终都没有到城内的郡守府内任职,而是在金陵城西北面的石头城修筑好后,就领士卒日夜在此操练。 这日孙贲照例训练士卒、点清府库、保养军械后,就回到城中,却被告知说有故人来访。 “故人?什么故人?” 早在孙坚从长沙起兵的时候,孙贲就选择辞官跟随,如今的故人多是行伍之人,其他地方哪还有什么故人? 不过当孙贲看到来人后,发现还果真是个故人。 “怎么是你?” 来人是曾经孙坚麾下的一员司马,与孙贲确实是相识。 可孙贲记得对方在孙坚战死后,就直接投靠了袁术,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孙将军,别来无恙呼?” 司马朝着孙贲行礼,可孙贲依旧警觉:“你现在可还在袁术处任职?” “实不相瞒,陛下顺应天命后,加封我为中郎将。” 司马多少有些得意。 “听说您现在都还是校尉的武职,就连丹阳太守之位,都是陛下任命的吧?” “伯阳,你身为乌程侯之侄,被刘邈这样对待,真的甘心吗?” 孙贲立即冷笑:“原来你是当说客的?” 不等对方回话,孙贲就立即让亲兵将司马给轰了出去! “念在往日旧情,我不向主公告发你,你且自己离去便是!若再有下次,休怪我不顾你我曾在叔父麾下效力的情面!” 司马没想到孙贲这般果决,趁着亲兵架住自己的机会赶紧朝着孙贲大喊:“伯阳!你好好想想!这江东本来就应该是你们孙家的!那刘邈有什么本事?若非当年你们相助,他怎么可能攻下江东?现在反了刘邈,由你或者伯符担任江东之主,成为陛下左膀右臂,难道不比屈身在这小小的石头城中自在?” 孙贲听的厌烦,直接让亲兵将司马嘴巴堵住,要将其扔出城邑。 这一幕刚好被随即赶来的孙辅看到,孙辅听闻对方是袁术派来的,立即大喜过望! 他立即驱逐了其他人,独自来到孙贲跟前—— “兄长!我孙氏富贵的时候到了!” 孙辅双眼炯炯有神! “如今刘邈与周瑜领兵三万前往皖县,之前又有一万跟着太史慈去到了豫章……江东剩下的大半兵力几乎都在我们手中!只要我们举事,江东必可一举拿下!” 孙贲听后害怕:“你怎么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兄长!我这又不是为了我自己!” 孙辅与孙贲从小相依为命,兄弟之间完全没有好隐瞒的。 “兄长!只要夺下江东,您就可以推举伯符为江东之主啊!” 孙辅为了表明自己的赤诚,直接解开了自己的衣物,露出自己的胸膛。 “兄长!我们来到金陵也有一段时间,可以看出那刘邈根本就是身无长物!若非他的刘氏血脉,他哪里有资格成为一方诸侯?” “论及军事,都是周瑜还有程公这些叔父麾下的老人在为他作战;论及政务,都是张昭、顾雍这样的名士在管理,我反正是没有看出刘邈有什么过人之处!” “而且当年若非兄长与程公他们相助,恐怕刘邈根本渡不过长江,更不用说击败周昕、斩杀许贡这样的大事!” “可到头来呢?刘邈却连中郎将的位置都不愿意给您和程公他们!反而让周瑜这样一个小辈名列他们之前,这不是忌惮防范还能是什么?” “我打听过了,这一次刘邈和周瑜好像是要做什么疑兵之计,将兵力尽数带走!整个江东除了兄长这里,就只有徐晃、黄忠两个无名之辈外加吴郡的朱桓手中还有些兵马!您只要趁机起事,包围金陵,再击败三人,江东便可易主!” “到时候我们与袁术南北夹击,轻易就能够刘邈击败!如此孙氏便彻底能够占据江东,立于不败之地!” 孙贲被自己弟弟说的羞恼:“主公待我不薄!我怎能这样对他?” “兄长!” 孙辅急了! “什么叫刘邈待你不薄?别忘了就连你丹阳太守的名号,也是袁术给你的!” “兄长!为了孙氏宗族,你就豁出去一次又能如何呢?” 孙贲不由心烦意乱,挥挥手直接将孙辅也赶了出去:“此事休要再提!” “……” 孙辅见不能说动孙贲,不由气馁。 等他从孙贲处出来后,却见到之前那位司马竟然还没有离开! “孙将军,伯阳他还是固执己见不成?” “唉。” 孙辅没有搭话,不过神情间的没落任谁都能看出来。 对方忽然神秘一笑,直接将一枚印符塞入孙贲手中。 “孙将军,为大事者,岂能这般拖延?” “依我看,倒不如您先发兵封锁金陵,逼迫伯阳不得不与你一起行事……如此,不就能够功成了吗?” 孙辅有些犹豫:“这样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呢?” 对方言语中极尽诱惑。 “只要您率兵封锁金陵,那伯阳无论如何也会跟着您一起行动,难道不是这样吗?” “想想吧,江东这样的富饶之地,怎能落入到刘邈那样无能之人手中?” “如今天时地利俱在将军这边,将军到底还在犹豫什么呢?” “……” 孙辅心一横! 干了! 他回到营中,立即命本部士卒前往金陵各处,封死金陵城门! 事后,孙辅才脱去上身的衣物来到孙贲面前—— “兄长,我现在的作为,已经称的上是谋逆!刘邈若是回来,肯定不会饶过我的!现在兄长要么助我一臂之力,要么直接杀了我,将我的项上人头拿去给刘邈吧!” “你,你,你怎么这般糊涂!” 孙贲拔出腰间长剑,目眦欲裂! 不过孙贲毕竟是将孙辅从襁褓之中拉扯大,两人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普通兄弟,此时纵然拔剑,孙贲依旧不能刺下。 孙贲只能是流着泪:“我孙氏一族,恐怕将要迎来祸患了!” 孙辅却安慰道:“这不是祸患!而是富贵!” “还请兄长立即前去击杀徐晃、黄忠二人,再与陛下南北夹击刘邈!如此大事必可成矣!” —————— 刘邈、周瑜等人已经从长江经由皖河来到皖县城下。 皖县与淮南别处城邑一般无二,都是残破衰败的厉害,也不知道袁术在此处敲骨吸髓了几遍,反正是没有丁点的生气。 同时皖县的地势也让人叹为观止。 城邑整体顺应长江北岸西北高、东南低的趋势修建,可以轻松居高临下的抵御来自北方的攻势,可谓是将地利做到了极致。 刘邈“啧”了一声:“幸好不用真的攻打此城,不然除非围个两三年,还真的没有办法能够攻破这样的坚城。” 此时周瑜、孙策就在刘邈身边,听了刘邈的话后也对此颇为赞同。 这样的硬骨头,能不啃就不啃。 而且皖县虽然能够通过皖河直通长江,却并没有连接北方的河道,对于江东来说,此处的防守意义显然要大于进攻意义,所以并不是需要迫切攻下的对象。 “等袁军一来,我们就立即借助河道离开,从长江前往巢县。等袁术调集军队前往巢县时,再重新来到皖县即可。” 反正刘邈可以仰仗水军的便利,轻松在这两个地方转移。而陆地上的袁军却只能依靠双腿在地上奔跑……只要多来个几次,哪怕袁军将士的腿是铁打的也能被遛废!到时候疲惫之师士气不足,自然也就是刘邈反攻的时候! 就在刘邈抵达皖县三日后,石亭方向的斥候就传来消息,说是见到了袁术大军的踪迹。 “来人是谁?张勋?桥蕤?还是咱们的老熟人纪灵将军?” “是袁术!” “……” 刘邈本来淡定的坐在营中烤火,可此时听到是袁术之后,立即振奋道:“果真?” “袁军队伍中,有天子的卤薄,还有举着礼器的虎卫,想必是不会错的。” 出来打个仗都要带着天子仪仗,甚至要士卒拿着礼器显摆,果然是袁术无疑了! “后将军真是爱我啊!竟然选择亲自前来!” 本来刘邈的计划是一看到袁军的踪迹就立马闪人,可此时听到是袁术亲征之后,却立即改变了主意。 “后将军是我的恩人,不亲眼看他一眼,我良心难安啊!” 刘邈在袁术入城的时候,还专门选择去高处看袁术的天子仪仗。 只能说,袁术不愧是世家出身!扣的细节就是完美! 即便是随军出征,依旧采用了法驾卤簿,有朱班重牙,贰毂两辖,金薄缪龙,为舆倚较,文虎伏轼,龙首衔轭,左右吉阳筩,鸾雀立衡的金根车位于中央,副车五辆皆按五行配色,礼器车辆中有指南车、记里鼓车、白鹭车、鸾旗车。外围五列士兵持大盾(卤)防护,内侧持仪刀、弓矢、豹尾枪、方天戟、殳等礼兵。再有大铜角、小铜角、金口角等乐器奏响前导乐、仪仗乐……随行官吏皆统一着绣团狮绿缎衣,戴黑毡帽缀红翎,可谓威严! “当真和天子出行一般无二!” 刘邈顿时有些理解老祖宗刘邦和项羽的心思:“难怪他二位看到始皇帝车驾都想取而代之呢!这阵势谁看了不迷糊?” “不过有点奇怪。” “袁术怎么就领了这么些人前来?这满打满算不过两万余人而已……难不成是后将军看不起我不成?” 大家六一儿童节快乐! (本章完) 第148章 后路被截 第148章 后路被截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刘邈在此战之前,严格估算了自己与袁术的兵力。 虽然江东日渐富裕,军队也已经扩充到了五万。可袁术的家底实在太厚,哪怕在曹操面前输的那样惨,甚至还出现了陈兰、雷薄这样将领率兵叛逃,袁术保底也会有五万大军。 加之淮南北部有淮河天险,防守轻松,袁术也能更自由的调动兵力。而不用如刘邈一样,不但要让太史慈领重兵镇守豫章,防范荆州,还要在丹阳、吴郡各留下兵马,防备山越,导致两方的总兵力看似相差不多,实则在可供调动的兵力上还是有着可观的差距。 刘邈有一万兵马用以防备荆州,一万兵马留守江东,所调动的兵马也就三万。 但袁术却能够调动四万乃至更多的兵力来对江东作战,所以当刘邈此时看到袁术竟然只带了两万人来到皖县后也是有些惊奇。 “主公,莫不是袁术隐藏兵力?” “袁术不是那样的人。” 刘邈并不认为袁术会在御驾亲征的时候还将兵力留在寿春去当摆设。 而且不用想也知道,袁术此时对自己肯定够是处置而后快,恨不得将全部家底搬到皖县来与自己决一死战,哪有可能还在藏拙? “除非袁军主力不在此处?” 也就是在这时,袁术派张闿刺杀陈王刘宠的消息才传来,左右一时皆惊。 “袁术竟然这般大胆?” “天亡袁术啊!!” “……” 其余诸将都在谴责袁术的恶行,唯有鲁肃低头不语。 “子敬有话直说就是。” 鲁肃说出自己的疑惑:“仅仅是防备江东,袁术并不需要陈国的粮草。可袁术竟然因为此事直接刺杀了成陈王,可见其另有所图啊!” 刘邈深以为然,便派遣斥候往东查探消息。 直到此时,刘邈才知道袁术竟然选择了主动出击,要去讨伐刘备,夺占徐州! “嘶……” 刘邈顿时被袁术打了个措手不及。 本以为袁术这一次肯定会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将主力布置在江北,没想到竟然是往东去讨伐刘备了? “主公!” 周瑜神情严峻。 刘邈自然也知道他为何如此。 本来周瑜的计策是要在皖县与巢县两地左右横跳,使袁术陷入精疲力竭的境地。 可现在袁术竟然是将主力全都派往徐州,那眼下的动静就全然没有了必要。 挥舞逗猫棒,总要有猫在才好玩,哪有自己胡乱在手中挥舞左顾右盼的? “主公!还有一事!” 周瑜脸色难看:“主公以为,刘备能够战胜袁术吗?” 刘邈立即摇头:“肯定不能!” 就算刘备有关羽、张飞这两个万人敌在,可兵力上的悬殊注定他们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袁术的三万兵马,就是堆也能给刘备堆死。加之徐州地势平坦无险可依,将领的军事能力被地形无限制的放小,刘备绝无可能在徐州抵御住袁术! “主公,倘若袁术夺取徐州,怕是更难对付!” 淮南加徐州,整个东面的富饶之地尽归袁术,而且还能在整个江北对江东进行全方位的压制,这显然不是江东愿意看到的局面。 “得去帮刘备个忙啊。” 相比之下,眼下徐州反倒是成为了正面战场,在皖县与巢县的战场则成了无关紧要的地方。 刘邈当机立断:“公瑾、伯符,你二人领兵马前往广陵,助刘备抵御袁术。” “主公要我们带多少兵马?” “全部。” “全部?” “不然呢?” 刘邈往不远处的皖县看去。 “在皖县这里,若是袁术真的来攻,我就立即撤回江东。反倒是徐州战场才是抵御袁术的重中之重。” 而且刘邈随即腹黑一笑。 “徐州有公瑾,肯定能够击退袁术。” “如今江东固然富足,然不能跨境江北。公瑾此去相助刘备后,就直接领军驻扎在广陵,如此也方便大军时刻能够威胁淮南!” 帮刘备,固然是站在大局考虑。 可总不能让自己白帮刘备打工不是? 如今皖县的地势刘邈已经看过,可谓易守难攻。 巢县那面虽然没去过,但像这种扼守水道的关隘,怎么都不太可能是能够轻易攻下的样子。 既然如此,就干脆让周瑜趁此机会在广陵站稳脚跟,成为进攻淮南的桥头堡! 对比徐州那边的战略,刘邈在皖县要做的,不过是陪伴老朋友聊聊天罢了。 当夜,周瑜、孙策就领大军重新回到长江,一路顺流而下去广陵支援刘备。 在刘邈身边不过仅留下三千兵马,用以防备袁术! 果不其然,第二天正午,皖县的城门就轰然大开,袁术的天子卤薄从其中鱼贯而出,落于刘邈大营对面。 袁术乘于金根车上,到两军阵前,就与刘邈喊话:“刘邈!汝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现在见到朕,却连见都不敢见吗?” 刘邈着宿铁鱼鳞金银甲,腰佩宝剑,外罩玄赤云纹披风,身骑快航,在左周泰,右陈武的护卫下从营门中徐徐而出。 与袁术相比,虽无车驾侍从来到气派,但那副从容竟显得更胜一筹,毫不怯场! 刘邈此时看着不远处的袁术,心中欢喜! “后将军!可算见到您了!您可知,我对您的敬仰当如滚滚长江一发不可收拾!本以为有生之年怕是不能瞻仰您的尊荣,没想到现在竟然有机会相见!” “刘邈!” 袁术此时也顾不得天子威仪,直接站在车上就大骂道:“你现在当着朕的面,还要说这些恶心人的话吗?” 刘邈认真回应:“这可都是我的肺腑之言啊!” “后将军之前,虽辱于孟德之手,却依旧是讨伐董卓的大英雄!是天下士人的代表!我对后将军的仰慕之情天下有目共睹!” 袁术愣在当场:“果真?” 他信了! 他竟然真的信了! 刘邈以手扶额,突然明白袁术为什么能从占据南阳,号召半个天下的天下第一诸侯沦为今天这个下场。 感情袁术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认清诸侯争霸之间你死我活的残酷性。 袁术是真的将战场当做了官场,以为随时都能交易,什么都能交易,将争霸这份事业当成了小孩子过家家般的儿戏…… 刘邈甚至怀疑,要是自己此时说一句愿意臣服,袁术会不会立即喜笑颜开,然后一笑泯恩仇,再给自己赐予好多财物。 一想到那些财物粮食,刘邈就满口生津。 可惜如今袁术已经称帝,自己但凡将来还想行走于诸侯之间,就决不能与袁术再有任何瓜葛。 “哎~~~” 刘邈一声叹息。 你看咱俩以前多好! 我写两份信,随便送点什么东西,你就能爆点钱粮……可惜你为何要称帝呢? 而袁术看到刘邈很长时间不做声,也明白自己又被戏弄,当即破口大骂:“刘邈!当时是你说“代汉者,当涂高也”!是你说“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你怎能这样言而无信?” “唉!” 刘邈嗓门高了几分。 “后将军!饭可以乱说!话不能乱讲!” “我刘邈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袁术一愣。 是了。 这些话,都是刘邈假借韩胤之言转述给他的,还真没有留下什么书面证据! 可袁术真没想到刘邈竟然能这样赖账!红口白牙说的话竟然还能咽下去! “刘邈!你当真是个无赖!” “多谢后将军夸奖!” 刘邈谢过袁术,同时再次奉劝袁术:“后将军何必要做这大逆不道之事?不如回头是岸,与我一并前往许昌去面见天子!” “我好歹也算天子皇叔,到时候有我向天子求情,说不定能够饶你一条性命!到时候也好保住汝南袁氏的清誉!” “呸!” 袁术直到此时,才终于认清刘邈! 无赖! 泼皮! 朕必杀之! 袁术想到这,随即学着刘邈的话重新喊了一遍:“刘邈!若你现在自缚双手,向朕请降,朕就饶你一条性命!” 刘邈嘿嘿一笑,觉得袁术大抵是没有睡醒。 如今自己随时就可以撤走,袁术还想将自己劝降,属实是有点分不清状况。 岂料袁术之后喊的一句话,又让局势瞬间逆转—— “刘邈!你借用孙坚旧部之力夺取江东,就必然会遭其反噬!” “实话告诉你!朕已经派人联络孙贲、孙辅!他二人如今已经在江东起兵,截断了你的退路!” “如今你已经成为沦落江北的一只孤魂野鬼,却还在这里大放厥词,不知天高地厚!朕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是降也不降!” 袁术的话顿时引起刘邈将士这边的骚动! 就连周泰此时也紧张的握着刀柄,小声询问刘邈:“主公!那袁贼说的属实吗?” “属实?属实个屁!” 刘邈仰天大笑,指着对面的袁术:“既然如此,我也实话告诉你!我早已联络袁绍,要他派兵前来教训你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不信的话你且回头看看!他现在可就站在你的身后!” 袁术顿觉毛骨悚然,可回头一看,只有清风二两,哪里有那婢生子袁绍的身影? “刘邈!汝安敢三番两次羞辱于朕!” (本章完) 第149章 进山! 第149章 进山! 袁术立即下令全军出击,可惜仓促出战,刘邈又早早设置大营以作立身之所,轻松就将袁术的进攻逼退,让袁术暂且收兵回到皖县。 不过此时刘邈营中的气氛却没有胜利时应该有的喜悦。 吴景、程普、黄盖等将都围在刘邈身边,等着刘邈给自己一个答案。 “主公!孙贲、孙辅真的反叛了吗?” “屁话!滚滚滚!哪凉快哪待着去!刚打完仗你们不累我还累呢!” 说完,刘邈竟然直接脱掉甲胄,只穿布衣当即睡了过去,并且很快打起鼾声! 诸将见状,这才放下心来,各自散去。 “嘭!” 等到众人离开,刚才还在熟睡中的刘邈立即翻起身来叫过陈武—— “子烈!速速派斥候往江东打探消息!让他趁着夜色过去!不要让人发现!” 陈武也知道此事的紧迫,赶紧应了一声就朝营外走去。 而周泰此时则是瞪大双眼:“主公,你不是说袁术是在扯淡吗?” “得了!袁术那老小子虽然有时候不讲究,可也没听过他会用这样的谎话骗人!” 刘邈两眼微眯:“孙贲、孙辅,或许是真的叛了!” “什么?” “你小声点!” 刘邈不悦的踹了一脚周泰:“瞎嚷嚷什么?要让大家都知道,他们的家人都在叛军手中是不是?” 周泰此时慌乱道:“主公,现在可要杀回江东吗?” 刘邈没有说话,只是重新躺在榻上假寐。 “主公!你说话啊!” “唉?主公!” 周泰连着叫了几声,却发现刘邈不理他,只能是跺脚继续守护在刘邈营帐周围。 第二日,袁术依旧领兵来攻,并再次朝着营门大喊:“如今后路被断!汝究竟还在负隅顽抗什么?” 刘邈则是依旧立于辕门之上,神态与往常无二,笑呵呵回骂了过去:“后将军!你做下这样的暴行,你说汝南袁氏会不会将你从族谱中抹去?如今吾妻已有血脉,你说有无可能他才是袁氏正宗?而你只是个婢生子还不如的孤魂野鬼?” 袁术最讲究庶嫡尊卑,闻言果真暴怒,忘记了继续在此事上挑衅刘邈: “刘邈!若你落入我手,必然将你抽筋扒皮!让你后悔为人!” “爷爷等着你!” 刘邈于辕门上痛骂袁术的气势也让士卒士气大振!再次三军用命,击退了袁术的进攻! 回到营帐,刘邈依旧是卸甲而睡,直到半夜陈武将刘邈叫醒,告知了刘邈打探来的情报—— “主公!金陵渡口一直没有船只出入!末将的斥候凑近到石头城时,见到那里汉室的旗帜已经被毁去,转而是打着仲家旗号!” “……” 听到这个消息,周泰浑身一颤,刘邈也是用手搓着自己的脸庞。 “主公!” 周泰咬牙切齿:“还请立即召回公瑾……不!让公瑾立即斩杀孙策!不!也不对!要不让末将去追上他们,将大军给带回来!” 周泰逐渐语无伦次…… 啪! 关键时刻,一只大手拍在周泰肩膀上。 转过身,是刘邈那副始终都让人安心的面容。 “幼平,你且退下,出谋划策的事情,我另有人选。” 刘邈吩咐二人:“此事,不要向任何人宣扬。之前的那名斥候,也暂且不要让他在军中待着,让他扮作平民先去别处等候一段时间。” “再将子敬找来……不,不能半夜找,等到天明再去找他。” 半夜将鲁肃这样的心腹内臣叫到帐中,怎么看都不像是无事发生的样子,所以刘邈也决定再等候一段时间。 陈武奉命去处理斥候的事情,周泰却始终担心江东安危:“主公,现在做什么?” “大半夜的,当然是睡觉啊!” 刘邈扔给周泰一个枕头:“睡!你要是睡不着我揍你!” 周泰偌大的身躯抱着小小的枕头,弱小,可怜,且无助。 …… 即便有刘邈的压迫,周泰还是一宿没睡,天刚明就赶紧去喊鲁肃。 路上还遇到黄盖,黄盖看周泰眼角青的发黑,不由啧啧称奇:“幼平一宿没睡不成?” 周泰本来下意识想要抱怨,不过转念间便想到刘邈安顿给自己的事情,立即急中生智道:“还不是主公睡觉打鼾,这才难以入眠!” “哈!幼平真是可怜!” 黄盖也没有细想,只是同情周泰的遭遇。 “当年吾为乌程侯护卫之臣,他那鼾声也是震天动地!我懂!我懂!嘻嘻!” 周泰此时则是忽然有些迟疑,鬼使神差的朝黄盖搭话。 “公覆,我问你件事,你需与我说句实话。” “但问无妨!” “倘若如今孙坚复生,你是愿意跟随孙坚,还是继续侍奉主公?” 这问题来的猝不及防,让黄盖都有些不自在:“幼平怎么忽然问起这事?” “没事,随便问问!” 周泰拍打着自己的腹部:“随口说说的,公覆不用在意!” 生怕黄盖看出什么端倪,周泰转身就要离去,结果却被黄盖叫住:“幼平!” “无论是主公还是乌程侯,都是以匡扶汉室、拯救苍生为己任!难道不是这样吗?” “即便乌程侯复生,恐怕也会选择与主公一道平定乱世!到了那时候,又分什么彼此呢?” 周泰耳朵微微向后舒展,步履也从慌张逐渐变成稳健:“公覆说的不错!就是这样的道理!” 沉稳的走入鲁肃营帐中,让刚刚清醒的鲁肃也好奇道:“幼平今日,仿佛与平时无二,难道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子敬去了主公那里就知!” 路上,周泰与鲁肃有说有笑,全然没有半点焦急之色,也让士卒们更加断定袁术之前在营门前都是胡言乱语,江东并未遇到什么危险,故此一切如常。 鲁肃进入刘邈营帐,见刘邈已经穿戴好甲胄,不由问道:“今日袁术尚未袭营主公就做好准备,难道是要回到江东去吗?” “江东暂时恐怕不能回去。” 鲁肃愣在当场,随即额头冒出虚汗,仿佛意识到什么。 “主公,袁术所言莫非当真?” “我让陈武派遣斥候去江东看过,石头城上确实已经挂起了袁术的旗帜。” 鲁肃手脚冰凉,不得不咬住舌尖让自己镇定。 刘邈则是背过鲁肃,端详眼前的舆图。 鲁肃快步走到刘邈身边:“主公,有多少人知道此事?” “我、你、幼平、子烈。” “再无一人?” “再无一人。” 无论是周泰还是陈武,都是刘邈信的过的人,他们断然不会将消息泄露出去。 听到只有四个人,鲁肃表情这才宽和了些。 不过也仅仅是一些,因为鲁肃显然已经意识到刘邈的危险! “若是让将士们知道他们的家眷如今都在叛军手中,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之前公瑾走时留下的军粮只够十天的份量!若是十天一到!将士必然会有察觉。” 鲁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还有袁术!” “袁术既然知道主公后路被绝,那他肯定会不顾一切死攻营地!” 鲁肃本来想建议刘邈后退,不过紧接着就立即否决了这个提议。 “如今江东究竟是什么情况谁都不曾知晓!而且袁术必然也会死盯着主公,不让主公轻易撤回江东去……” 鲁肃终究还是将主意打到了周瑜带走的那些大军以及西面的太史慈身上! “还请主公立即下令,让公瑾回来接应!再令太史慈率兵返回江东克贼!还有……” “嘘~” 刘邈示意鲁肃噤声不要打搅自己,注意力始终都放在眼前的舆图上。 鲁肃抬眼看去,这才发现这舆图既不是淮南舆图,也不是江东舆图,而仅仅是皖县西北面的潜山舆图。 “子敬,你看这潜山,当真蔚为壮观。” 刘邈指着面前的舆图。 上面动辄就有山峰交错,道路断绝,即便是有着这张舆图,不过也能看个大概,根本分不清其中错综复杂的道路。 “子敬,你可知“潜山”名称的由来?” 鲁肃却不接刘邈的话:“主公!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有心思去看这潜山?” 鲁肃此时真可谓焦急万分! “在这里待一日,就多一分危险!主公怎么能这样无动于衷?” 将士随时有可能得知后路断绝的消息! 袁术也随时有可能不顾一切的前来攻陷大营! 这个时候,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去考虑除了生存外的其他事情? 刘邈这才不情愿的收回目光,只是询问鲁肃:“现在召回公瑾,然后呢?” “什么然后?如今保全主公就是头等大事!否则何谈什么然后?” “哈。” 刘邈将胳膊搭在鲁肃肩膀上:“子敬说的,我也想过……别说我想过,就连幼平都想到过!” 鲁肃求证似的往周泰那看去,周泰果断点头。 这下鲁肃也有些不自信的低下头来。 连周泰都能想到的计策,那能是什么好计策? “我也想过,立即将公瑾叫回来。” “先不说突然让公瑾撤回来,能不能保全徐州……单单就是公瑾一旦回来,众将士必然会知道孙贲、孙辅作乱的消息。” 刘邈指尖点着鲁肃的胸口:“倘若子敬现在是那些士卒,得知孙氏作乱,并且如今阵中刚好有孙坚的旧部以及子嗣,子敬说你会如何?” 鲁肃起初不明白刘邈为何会有此一问,不过待他想清楚后,立即后背发凉! “看来子敬想清楚了。” “不错,这些士卒必然会视孙策、吴景、程普、黄盖这些人为孙氏同党……就算不会立即炸营发难,求我杀死他们,也会不再听从这些将领的命令,让军队彻底瘫痪。” “而那些将领也会因为我突然召回公瑾而感到害怕,以为我会因为孙贲、孙辅的事情迁怒他们。保不准就会投降袁术,到了那时候才真是万事休矣。” 刘邈对此事反而有着平常心。 “所以,公瑾此时若是回来,非但不是帮忙,反而是来添乱的!” 鲁肃又道:“那就让子义前来!” “子义刚刚前往豫章,尚未站稳脚跟,身边不但有着荆州那样的强敌,就连豫章南面的山越也对其虎视眈眈。若是这个时候突然离开,只会让豫章彻底陷入纷乱,得不偿失。” “主公!” 鲁肃爆喝道:“您难道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吗?都到了这个时候,哪里还有时间顾虑豫章那样的地方!” 怒斥完刘邈,鲁肃随即又声泪俱下:“臣这次遍访诸侯,从他们身上看不到半点能够平定天下,救黎民于水火中的希望!臣等的信念性命全都托付于主公一身!主公怎可这般轻怠自己呢?” 刘邈见鲁肃真的急眼,这才赶忙和哄小孩一样哄着鲁肃:“子敬莫急,听我将话说完!” 刘邈终于不卖关子,同时脸上也丝毫没有对眼下危局的担忧。 “子敬,眼下危局,不过就是孙贲、孙辅的变故。” “他们兄弟二人虽然手握重兵,可却并没有能够在江东站稳脚跟的根基。” “子敬不妨自己想想,如今的江东,还有多少人愿意跟随他们作乱?嗯?” 此时周泰也忽然插话:“我刚才问公覆若是孙坚复生他会选择跟随主公还是跟随孙坚,听他的意思,大概率是会继续跟随主公!” 刘邈指着周泰,冲着鲁肃点头:“这不就对了?” “设立三长、均分土地的事情,都不是孙氏完成的。他们兄弟二人若是以为只用强兵就能治理一地,属实是大错特错。” “更不必说,金陵城中,还有陆忠义、张公、元叹这样的人镇守。有这些柱石留在江东,我就没有担心江东的必要。” 刘邈终于将自己这两天思索后的结论告知鲁肃—— “江东的事情,虽然看上去紧急,其实并不要紧。若是为此大动干辄,反而会自乱阵脚,得不偿失。” 刘邈指着自己的脚下:“江东并不危险,真正危险的,是这里!” “袁术兵力数倍于我,若是强攻,不过数日就能够将大营击破。别到时候好不容易江东平定,结果我们反而先被袁术攻破。” 江东之困,迟早迎刃而解! 眼下真正的危局,是对面的袁术!是那数倍于己方的袁军! 必须要有一个法子,可以保证刘邈能够撑到江东恢复稳定,这样才能平稳退回江东,而不至于被袁术和孙贲、孙辅两面夹击! 鲁肃也明白过来,随即抬头看向刘邈身前的舆图。 “主公的意思是……” “子敬,愿意和我上山一趟吗?” 感谢岩宝大王5000点币的打赏!万分感谢! (本章完) 第150章 老刘家的祖传技能 第150章 老刘家的祖传技能 《尔雅·释言》中曰:‘潜,深也’。 潜山,直白一些便是深山之意。 其远近山势皆潜伏也,看不清山川纵横的脉络,也难怪此处常有群盗,侵扰郡县。 鲁肃深吸一口气:“只能如此了吗?” “确实只能如此。” 刘邈回过头去:“这是唯一能让我们躲避袁术兵锋,并且不让士卒得知江东陷入危局的方式。” “所以主公要骗他们进山?” “啧!子敬的这个“骗”字说的怎么这么难听?” 不过刘邈还是微微一笑:“不过说“骗”也没有问题!” “主公,理由呢?” “从背后迂回堵截袁术的后路,可行吗?” “有点牵强。” “没关系,反正我又不知兵,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决定他们也得照办!无非到时候翻山越岭的时候骂我两句。” “补给呢?” 鲁肃严肃的问起刘邈此事。 “补给一断,士卒必然会察觉到事情不对!” “没事。” 刘邈重新手指舆图:“从此处进山,到天柱山只有七天的路程。” 天柱山? 作为潜山的主峰,鲁肃当然知道此处,不过却不知道刘邈到那里做什么。 好在刘邈能得到的情报从来都是主动分享出去,鲁肃很快就捕捉到其中的关键一条。 “主公是打上了陈兰、雷薄的主意?” “对了!” 刘邈有些兴奋:“这两个人估计从袁术那带走了不少好东西,别的不说,养活几千人还是绰绰有余。” “击破陈兰、雷薄,也方便给将士们交代,让他们不至于无功而返。” “子敬听后,可还有什么补充的?” “没有了。” 眼下的境遇,确实已经走入死胡同。 孙贲和孙辅的叛乱,并不仅仅和军事有关。还与如今刘邈麾下的权力结构有关。 假如真的与周瑜合兵一处,别说打过江东,恐怕大军首先会在猜疑之中自乱阵脚,瞬间崩溃! 尔今之计,唯有隐忍,忍到江东这把火熄灭,才能将实情脱出,慢慢稳定将士的情绪。 鲁肃想清楚其中的关键后也不再焦急,而是重新坐定,满脸幽怨的盯着刘邈:“主公似乎对孙贲、孙辅的行为毫不意外。” “挺意外的,孙贲应该不是这种人。” 无论是吴夫人当日提及的孙贲,还是刘邈所观察认识的孙贲,都是那个将孙氏宗族兴衰放在首位的孙氏大家长,按理来说这样的人做事总体会趋于保守,谁都没想到他竟然能够做出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出来。 “那主公为何毫不生气?” “谁说我不生气?” 刘邈疑惑的询问鲁肃。 “倘若孙贲、孙辅现在就在我面前,我定然要将我知道的最残酷的刑法在他们身上都试一遍!要他们生不如死。” 随即刘邈两手一摊:“可惜现在两人不是不在吗?那我生气有个屁用?还是说子敬要代替两人让我出出气?” 鲁肃赶忙行礼:“臣不比幼平皮糙肉厚,主公若是有什么怨气,还是去找幼平吧。” “子敬!你现在怎么和主公一个德行?尽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刘邈再次大笑,浑然没有将要亡命的紧迫感,上去又踹了周泰一脚:“少来!损人不利己的事我才不做快去召集诸将!与中军议事!” 吴景、程普、黄盖等将来到刘邈营帐处,都以为刘邈是要准备撤离。 在听到刘邈竟然想领他们进山,他们都是一脸错愕。 “主公为何如此?” “那潜山人迹罕至,怎可轻入?” “还要迂回绕后,截断袁术退路……此事听上去多少有些匪夷所思!还望主公三思后行!” 平常从善如流的刘邈这次却一反常态,独断专行:“我说行,便一定可以!” “三军整备,准备进山!” 刘邈大营一动,立即被皖县的袁军斥候观察到。 对方立即往江东发去消息,正在驻防石头城的孙辅立即率领水军前往迎敌,想要前后夹击,将刘邈彻底覆灭! 可一直从早上等到傍晚,长江上始终没有船只的踪影,更不必说刘邈的旗帜…… “这是怎么回事?” 孙辅连忙去与袁军联系,这才知道刘邈竟然没有从皖河进入长江,而是直接逆流而上,往潜山而去! “刘邈这是做什么?” 已经布置好天罗地网的孙辅和袁术完全没有想到,刘邈竟然一蹦跶就从这张大网中直接蹦跶了出去! 本来完美无缺的计划从第一步就出现了意外,这让孙辅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能够拿下江东,无论刘邈是死是活都没有关系……” 孙辅白白在江上等了一天,却连根鱼毛都没见,只能重新返回到了金陵。 孙辅来到金陵内城的城墙下,朝着上方大喊:“陆康!张昭!你二人为何还要执迷不悟?” “刘邈此时多半已经身死!你们还在为他尽什么忠?守什么节?” “只要你们打开城门,我保证不动你们家眷分毫!到时与我一同前往寿春,成为仲氏的三公九卿,难道不比现在富贵?” 城楼上传来一阵淅淅索索,下一刻,便有箭雨倾泄而下,逼得孙辅只能骂骂咧咧的离去。 “你们等着!等我肃清江东,看你们在这龟壳内还能等待多久?” “……” 城墙上,陆康、张昭、陈瑀、顾雍等人看孙辅离去,这才松了口气。 “诸位……” 张昭此时也已经穿上了甲胄,浑身上下透着股杀伐之气。 扶住城墙,张昭担忧的往北看去:“也不知主公如今究竟如何……” “子布放心,仲山肯定没什么事情。” 陈瑀拍拍胸膛。 “我与仲山早已心意相通,即便相隔万里,他难受,我就也难受,他开心,我就也开心。如今我能感受到,他这几天吃的香也睡的香,完全不用担心。”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无稽之谈,可却真的让众人心头好受了不少。 陆康也道:“不会错的。仲山比谁都滑溜,怎么可能被孙辅这样的莽夫捉住杀死?以他的性格,但凡察觉到半点不对劲,就立马脚底抹油跑了,哪里会被人瓮中捉鳖?” “而且仲山若是真出什么事情,孙辅早就将仲山的东西从下面扔上来了,哪里会说什么狠话吓唬我们?” 众人一致觉得,刘邈绝对不是那种随意被人砍杀的主。 而且老刘家最大的技能就是逃跑,众人怎么都不信“有高祖之风”的刘邈会不知道这点! “用不着担心仲山,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平定江东!” 虽然刘邈与众人分隔两地,但双方都是无比默契的默认了对方的能力。 陆康询问张昭:“内城中粮草是否够用?” “勉强够用。” “具体是多少。” “五万斛……” “……” 众人诧异的看着张昭。 五万斛粮草,你管这叫勉强够用? 袁术为了征讨徐州,才仅仅是问陈王刘宠要了三万斛粮草,结果你在内城中藏了五万斛粮草? “干嘛?” 张昭不满众人的眼神。 “内城台城,于金陵营建之初就是要成为主公最后一道屏障,少说也要让足够一万大军坚守一年,这些粮草多吗?” 为刘邈修建的最后一座屏障,结果刘邈反倒是不在这层屏障中,属实也是有点戏剧…… 陆康打断众人审视张昭的眼神:“如此,粮草其实也算充足,就是军械物资恐怕……” 张昭:“我在武库中囤积了十万支箭,甲胄三百具、汉弩两百张。” 众人:“……” 张昭,是真的不惜血本为刘邈营建了这最后的屏障! “咳。” 陆康咳嗽了一声:“如此,粮草充足、兵甲齐备,防守内城绰绰有余。” “可凭借这些兵马,并不足以击溃孙辅麾下大军,还是要联络各地将领。” 身为长史的顾雍知晓刘邈临走时的重重布置安排—— “主公令黄忠领三千人驻防北面的白石垒,令徐晃领两千人驻防西面的西洲城,这便是金陵城附近的助力。” “除此之外,江东境内士卒如今大都归属于孙贲麾下,唯有余杭长朱桓因为当初对主公说“耻于人下”,故此主公令其独立在南面独立统兵,亦可成为助力。” 黄忠、徐晃、朱桓。 此三人,便是江东境内不听命于孙氏的将领。 “其中黄忠、徐晃距离金陵最近,孙贲必然已经令人包围两地。” “唯有朱桓因为尚在余杭,恐怕不知金陵变故……若能够让朱桓来此,江东之困必然可解!” 可眼下,孙辅封锁住金陵的城门,又该如何联络朱桓呢? 此外还有让众人另外担心的一件事—— 朱桓,毕竟是世家出身。 而刘邈,可是把江东世家收拾了个遍! 现在谁能保证,朱桓就一定会支持刘邈,而不是选择临阵倒戈,加入袁术的阵营呢? “无论如何,总该要试试。” 陈瑀抿着嘴唇,尽量掩饰因为害怕而感到颤抖的五官。 “仲山的眼光是不会错的。他当初既然信任朱桓,要他独立领兵,那朱桓就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背叛。” “我陈瑀没有诸位上阵杀敌,统筹内外的本事。既然如此,就让我前往余杭,将朱桓的兵马带来吧!” (本章完) 第151章 无名老卒黄汉升 第151章 无名老卒黄汉升 陈瑀换上平民的衣物,趁着夜色从金陵城南面的山道穿过,一路往南前往余杭所在。 期间陈瑀也打听到关于白石垒和西洲城的消息,听到黄忠和徐晃果然是被孙贲率兵围住之后,更是加快脚程,去寻朱桓。 好不容易前往余杭边上,陈瑀还来不及欣喜,就听到官道上传来阵阵马蹄声。 陈瑀赶紧避让躲在路边,这才发现是打着孙氏旗号的骑兵从道路中央疾驰而过,看那方向,不是余杭还能是哪里? “孙贲、孙辅也知道派人前来拉拢朱桓吗?” 陈瑀顿时后怕,对前去寻觅朱桓有些踟蹰。 可在纠结片刻后,陈瑀还是义无反顾的往余杭走去。 “仲山啊仲山,我现在可是将自己的性命都托付在你的眼光上,你看人可一定要看准了!” 陈瑀前往余杭,向朱桓府中侍者表明身份,对方就领陈瑀前往到一处小室当中。 “为何要领我到这里?朱桓人呢?” “还请贵客稍安勿躁。” 侍者留下这句话后就快步离开,留陈瑀一人在这小室中惴惴不安。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陈瑀才听到响动,听到有人声从隔壁传来。 陈瑀小心翼翼的爬过去,悄悄蹲在地上,透过缝隙去看对面,竟然发现是朱桓在设宴款待什么人! 陈瑀不敢托大,赶忙将耳朵也凑了上去,想要听听朱桓是在和什么人说话。 “朱将军,当时刘邈对您那般逼迫,您为何还要为他效命呢?” “如今仲氏天子,出身富贵,宽宏有礼,能够善待士人,这才是天下真正的明主啊!” 陈瑀听到这番话后顿时捂住嘴巴。 果然是孙贲和孙辅的人! 他们此次前来,果真是来拉拢朱桓的! 陈瑀趴在地上,地板上的潮气不断被吸入衣襟中,再化为汗珠从额头上滑落,浸透了脖颈,肌肤生冷。 正厅的朱桓吃着从山中刚刚打来的鹿肉,举起酒樽痛饮一番后才询问对方:“袁术现在已经杀死刘邈吗?” “刘邈被困于皖县城墙下,败亡不过早晚的事情。将军为什么要关注一个死人的事情呢?” 朱桓冷笑一声:“那就是袁术还没有击败刘邈了。” 孙氏使者连忙道:“迟早的事情!说不定明日、后日将军就能够看到刘邈的人头,将军是能成就大事的人,怎么会连这点时间都等不起呢?” 朱桓又夹起一块鹿肉,若有所思的往旁边的墙上看了一眼。 “那现在,孙贲还有孙辅控制金陵,杀死陆康、张昭他们了吗?” “他们还在金陵内城……不过料想他们不能坚持太久。” 朱桓再饮酒:“那你们,已经完全扫清丹阳的兵马了吗?” “只剩下黄忠、徐晃这两个无名之辈还固守在白石垒和西洲城两处,将军无需多虑也!” 朱桓用箸击打自己的酒樽发出声响:“也就是说,你们现在一没有杀死刘邈,二没有控制金陵,三没有荡平丹阳。对吗?” 孙氏使者有些焦急:“将军何必在意这些不足挂齿的小事?说不定明天早上,将军就能看到刘邈、陆康、黄忠等人的首级!” 朱桓无语的摇头:“兵道无常势,天下更无常势。” “既然凡事未定,那我明天早上看到的,说不定还是孙贲和孙辅的人头呢!” 孙氏使者怒极:“将军怎么能够说这样的话?” 朱桓摇头:“这是事实!” “你们没有真正当过刘邈的敌人,你们根本不知道刘邈的可怕!” “当初刘邈敢只带着三百人就深入敌腹,为的仅仅就是一个能够发兵的大义!之后他更是没有半点拖沓,直接就发动了当时江东全部的兵力围攻吴郡,时间甚至都不到一个月!” “后来他又以销毁坞堡、田庄的名义倒打一耙,狠辣果决的将江东所有的坞堡全都收入官府。这是当年光武皇帝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却被刘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你们难道对于刘邈真的就不感到畏惧吗?” “还有他之前下令让孙策率兵讨伐吴郡的各个坞堡田庄,难道你们就没有发现,他正是用这借刀杀人之计,让孙氏与江东的豪族结下仇怨,彻底毁去孙氏入主江东的根基吗?” “刘邈这样的人,虽然几乎从来不出现在战场上。可一旦当过他的敌人,你们就能感受到他的那股压迫。与这样的人为敌,你们竟然什么都不准备,什么都不谋划,只想着天上掉馅饼将他活活砸死,天下难道还有你们这样愚蠢的人吗?” 朱桓,不光是如今的余杭长,是手握兵权的大将,还是站在江东世家那边,和刘邈真正对决过的敌人! 之前那场仗,即便朱桓现在想起还是会觉得莫名其妙。 怎么明明是自己这边的人想用大义去压制刘邈,却被刘邈以彼之道还治彼身,用大义给狠狠蹂躏了? 那田庄、坞堡一事也如出一辙。 明明是世家鼓动百姓,想用舆情保全自己的私产,结果刘邈风口一转,反而将世家自己炒起来的舆情化为己用,逼得大家不得不将坞堡交到官府手中,彻底解去武装,也彻底失去和刘邈讨价还价的资格。 当刘邈的队友,总是会觉得莫名其妙就能赢。 当刘邈的对手,总是会觉得莫名其妙就要输。 所以朱桓才会用“可怕”来形容刘邈。 那种当时觉得不怎么样,可事后却细思极恐的蚀骨寒实在是让人不想经历第二遍! 而且朱桓身为世家豪门出身,对统治的基础也有着远超其他将领的嗅觉。 经过刘邈的一通洗地,江东世家已经不具备随时扶持起新主的可能。 无论三长制度还是均田制度,都将世家豪门本来深厚的基础敲成了粉末。 失去了土地和武装的世家,无论如何都无法和已经分得私田的无数自耕农抗衡。 以往的世家,反的或许只是刘邈一人;但现在的世家,却是要反掉所有从刘邈那里分得田地的百姓! 除非现在江东所有的士人都团结一心,奋力一搏,大肆屠杀镇压,如此也不是没有让孙氏取代刘邈的可能。 不过很可惜……这最后一条路,早就被刘邈堵死了。 孙策提着刀一家一家的扫过去,固然是让孙策的名声在军中彻底响亮,声势一时不下于周瑜,却也让孙家彻底失去了与江东士人合作的基础。 所以此时朱桓听到孙贲和孙辅竟然想要谋取刘邈的江东,只有“可笑”二字。 “你们根本不懂刘邈在江东都做了什么,就想着趁他不在用可怜的一点兵力谋夺这块被他打上自己烙印的土地,当真是……有勇无谋。” 说到最后,朱桓重重将酒樽砸在地上! 刹那间,左右立即冲出来几十名刀斧手,直接将孙氏使者剁成肉泥! 亲眼看到肉泥成型,朱桓才来到墙壁处,恭敬朝着里面行礼:“招待不周,还请陈公恕罪。” 哗啦—— 隔间的屋门被打开,陈瑀的身形暴露在众人面前。 “呼。” 陈瑀长吸一口气,随即就往那孙氏使者化成的肉泥看去。 “休穆的心意,我已经知晓!” 方才朱桓的那番话与其是说朱桓在说给孙氏使者听,不如说是在说给陈瑀去听。 与其说是给陈瑀在听,不如说是在说给刘邈去听。 忠心这种东西,朱桓对刘邈可能有,但是不多。 可对刘邈的畏惧,却是完全深入骨髓一般刻在朱桓的心中。 除非现在孙贲、孙辅真的将刘邈的首级直接丢到他面前,不然朱桓绝对不愿意再与刘邈为敌! 朱桓与陈瑀见礼:“我昔日在孙策面前说出“不甘人下”的时候,其实已经做好被主公杀死的准备。毕竟我当时不但与主公为敌,还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吏,根本不足以让主公正视。” “不成想主公竟然真的亲自前往坞堡见我,并让我独自统兵,不受他人调遣。” “主公对我,几乎有着再造之恩!如今主公蒙难,我又怎能坐视不理?” “即便陈公不来,我也随时做好发兵讨贼的准备!如今陈公既然到来,那我就更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陈瑀的视线再次飘向那团肉泥,喉结也是上下滚动几次。 “无论如何,休穆愿意出兵,那可真的再好不过!” 朱桓随即点清兵马,共计一万立即北上,朝金陵而去! 陈瑀没想到朱桓竟然能够凑出一万兵马,也是好奇道:“主公当时不过给休穆留下一千兵马,为何现在却有万余?” “皆是清缴山越而得!” 陈瑀没有想到,别人打山越,都是越打自己兵越少,可朱桓却是越打兵越多! “难怪仲山让休穆来讨伐山越呢!真是……” 当初刘邈真的让朱桓独自领兵,不受他人调遣一事其实还引发了不少争议。 可现在从朱桓的行为来看,毫无疑问又再次印证了刘邈的眼光! “如此,江东恐怕没有什么好忧患的了!” —————— 孙贲在听到朱桓斩杀自己使者,并且发兵一万正往金陵赶来的时候也是惊惧不已! “刘邈没有踪迹,朱桓也已经北上,怎么会这样?” 孙贲顿感大事不妙。 倘若朱桓来到金陵后,自己还不能拿下徐晃、黄忠等人,只怕这场仗输的就该是自己了! 与此同时,孙贲的心情也愈发不妙起来。 这段时间,孙贲不是没有想着先去将其他地方的权力收拢在自己手中。 可吴郡太守袁涣本来就是袁术的人,孙贲根本不敢逼迫过甚。 丹阳其他城邑的县令县长也都是闭门不出,这些由顾雍、张昭一手提拔起的长官极其统一的恪守城门,仿佛是笃定了孙氏这场叛乱不可能成功。 各方面的不顺,也让孙贲愈发焦急起来,干脆连觉都不睡,趁着夜色就再次集合兵力,来到西北面由黄忠驻守的白石垒。 白石垒与桑泊的长堤连成一线。作为张昭营建的金陵城邑的第一道防线,不可谓不坚固。 孙贲几次来攻,都被黄忠率兵击退,所以这道白色天堑已然是成为了孙贲的梦魇! “黄汉升不过荆州一无名老卒耳!为何这般难缠!” 孙贲打量着白石垒,即便是在夜色中也是那般显眼。 “黄忠不过仰仗城池之利,若是能让他主动出击就好了。” 孙贲思索片刻,忽然眼前一亮。 随即,他就命人砍下一死囚的脑袋,将其五官砍坏,然后扔到白石垒的后方—— “黄汉升!刘邈已死!不信你且看!这便是他的项上人头!” 如今天黑,视线本就模糊不清,加之那人头五官其实和刘邈有着三四分相似,孙贲笃定黄忠必然会上当! 孙贲让士卒于城外大喊辱骂刘邈的话,还杜撰出羞辱刘邈女眷的话,只为了让激怒黄忠,让黄忠出来与自己作战! 眼看天色渐亮,白石垒中还是没有动静,孙贲不由有些失望。 “听说刘邈给这黄忠送过不少钱财礼物、妇人屋舍,不成想他竟然对刘邈没有半点感激之情,直到此时都不出来给刘邈报仇,唉~” 孙贲正要下令撤兵,再用这方法去试试徐晃的时候,白石垒一直紧闭着的城门终于轰然打开! “开了!” 孙贲面露喜色,顿时跃跃欲试,想要一战解决黄忠! 可当孙贲看清黄忠样子的时候,即便他曾跟随孙坚南征北战,此时心中还是生出一股恶寒! 黄忠身边不过十余骑,却个个身披坚甲,手持横刀,如入无人之地! 为首的黄忠此时更是两眼通红,手起刀落,将拦在面前的一切血肉之躯尽数斩断,让周身爆出一团团的血光! “孙贲!你竟敢谋害主公!吾今日必用你性命祭奠主公在天之灵!!!” 黄忠此时面目狰狞、气势雄浑,哪有五十余岁老者该有的垂暮之相? 本以为激怒的不过是只兔子,可谁知道眼下放出来的竟然是只猛虎! 身边不过数骑,可却能够一人成军! 如此将领,还有一个专属的称呼—— 万人敌也! 晚上还有一章。果然假期不应该出门的,昨天出去溜达了一圈不小心阳了,今天早上起床就是刀片嗓,难受。不过这次好像没上次严重,没有发烧,身上也不痛,所以脑子还算清楚。提醒各位读者大大也一定要保护自己啊,出门在外记得戴口罩,多消毒,讲卫生 (本章完) 第152章 不值一提徐公明 第152章 不值一提徐公明 说好的无名之辈呢? 怎么黄忠这厮竟然这般勇猛? 而且黄忠此时全然没有半点停歇,就是身上偶有伤势,也是始终向前!向前! 他的目的,自始至终就只有孙贲! 为了杀死孙贲,黄忠此时甚至都没有留下返回的体力! 这幅犹如太岁魔神降世的场面,令左右士卒无不惊惧,纷纷朝后挤去。 此时有一员孙贲麾下的司马出来督战:“尔等莫要怕他!他不过一人……额?” 对方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喉间。 本来空无一物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血洞! 黄忠善射!箭术不下于太史子义! 起初孙贲以为只是谣传。 太史慈那样的神射手,普天之下能有一人已经是侥幸,如何现在随便冒出来一个无名老卒也能和太史慈并列了? 可当孙贲看到麾下司马就死在距自己不过十步远的地方时……他信了! 本来还想发号施令的孙贲此时完全不敢发声,生怕黄忠因此锁定自己! “这老怪物,刘邈究竟是从哪找来的?” 眼看着黄忠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孙贲实在不敢继续装聋作哑,赶紧唤来自己的亲兵,让他们散布在军营各处大喊:“刘邈未死!刘邈未死!” 主公未死? 还在敌军阵中苦苦寻觅孙贲的黄忠忽然一愣。 随后,黄忠竟然凭着臂力直接从地上举起一名全副武装的士卒将他举在空中大声质问:“主公如今究竟安在否?” 这士卒何时见过黄忠这样的人?他赶紧哭诉道:“主公健在!主公健在!方才那人头不过是死囚首级!将军勿要杀我!我等乃是同僚啊!” “呸!” 黄忠一把扔下对方,眼中血色渐渐消逝。 “也是。” “若主公真的遭遇不测,孙贲孙辅必然先去接管金陵,怎么可能率军来攻白石垒?” 黄忠又寻觅了一圈,见找不到孙贲,终究还是决定以大局为重,重新杀回白石垒中继续驻防此地,不让此处失陷。 孙贲仓皇自白石垒离开,正在石头城的孙辅听闻孙贲战败的消息也是大惊失色,赶紧领兵前来支援。 “那刘表是瞎子吗?竟然将这样的熊罴之将送予刘邈?” 孙辅听闻经过后也是安慰孙贲:“黄忠虽然不过一无名老卒,却也终究是刘表麾下的中郎将,有些本事不足为奇。” “但那徐晃不同!他之前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白波贼将,若非护佑天子的功劳,岂能受封校尉之职?” “既然白石垒如今不能攻陷,不如先去攻下西洲城后再做打算!” 孙贲、孙辅此次为了万无一失,将兵力尽数集中,浩浩荡荡往西洲城而去。 西洲城顾名思义,便是修筑在一处水洲上的坞堡小城。 周围的河水,就是西洲城天然的防护,将西洲城拱卫在中央,睥睨左右。 孙贲先令士卒乘坐小舟前往西洲城附近,却被徐晃用石头砸烂在江中,完全不给半点近身的机会。 孙贲又将艨艟楼船开入江中,想要以高度优势压制徐晃,徐晃则干脆放弃城墙,命士卒都躲在城门处,固守下方。 孙贲最后发狠,直接命士卒在上游修建堤坝,想要将西洲城直接冲烂,却被徐晃察觉,在夜间统领士卒逆流而上,将堤坝尽数毁去后才返回城邑当中。 与黄忠忽然的暴怒令人胆寒不同,徐晃就好似一块亘古不化的磐石,任何动作都惊不起他的一丝波澜,反而会被他游刃有余的化解,颇有名将之风。 “这徐晃怎么厉害成这个样子?” 孙辅不信邪! 他断言道:“徐晃不过善守而已!若是继续围困,不过数日就能将其击溃!” 可当天夜里,一直在见招拆招的徐晃忽然主动出击!率领五百余名士卒人人穿铁甲、持利刃,冲入孙贲和孙辅的营中。 徐晃不但四处放火,还令士卒大喊:“主公回来了!主公回来了!杀死二孙者,必有重赏!” 刘邈回来了? 这话别说是普通士卒,就连孙贲和孙辅听了都发憷! 二人顾不上整顿士卒,只和几十名亲兵赶忙逃回石头城,这才顾得上喘息。 而当兄弟二人知道这竟然只是徐晃的计策后,也都是恨的牙痒痒:“区区贼寇,怎的如此奸诈?” 眼下朱桓大军抵达在即,黄忠、徐晃皆不得克,二孙也终于开始恐慌起来。 孙贲责怪自己的弟弟:“我就说当时不能仓促起兵,眼下成了这样的局面,你我二人又该如何自处呢?” 孙辅见自己兄长已有心灰意冷的架势,赶紧劝道:“兄长莫要慌张!眼下还有一人能够依仗。” “谁?” “伯符!” 孙贲听后须发尽张,作势要殴打孙辅:“你疯了?这种时候,还要再将伯符也拉下水吗?” 孙辅不满道:“兄长!不要天真!你真以为我二人如此后,刘邈还能放过伯符吗?” “此事不成功便成仁!伯符身为孙氏族人,他必然也明白其中厉害!” “袁术那边早就发来消息,说是周瑜与伯符一并领兵往广陵支援刘备去了!倘若能够让伯符说服周瑜,或者干脆将周瑜击杀,领大军回援,那江东一样还是孙氏的!” 孙辅耐心劝谏:“兄长!你我如此,难道不全都是为了孙氏,为了伯符吗?” “既然如此,哪有我二人浴血奋战,伯符却安然无事的道理?” “还请兄长这就给伯符写信,在信中言明利害,让他收拢大军,速速前来夺取江东!” 孙贲感觉此时他们兄弟二人就像是被困在水潭中的溺水之人。 明明自己是想要伸手去救孙辅,可孙辅的挣扎却让自己越陷越深,再见不到一丝光亮。 “唉。” 孙贲终究还是抵不住自己弟弟的哀求,写了信件,命人给孙策发去。 ———— 周瑜与孙策早早就抵达了广陵南部的江都,打算从这里顺着春秋时吴王夫差为了攻伐齐国而开凿的邗沟一路北上,前往淮阴一带与刘备汇合。 “伯符,有些不对劲。” “嗯,我也察觉到了。” 从金陵运来的粮草辎重,在三日前就应该到达,可直到今天都还没有消息。 “难不成江东出了什么变故?” 周瑜正想要令吕蒙领斥候前去探查,可孙策此时却拿着一封书信进来。 “伯符得到消息了?” 周瑜一心关注军情,没有发现此时孙策本来气血饱满的那张面庞上此时却是毫无血色,冷的可怕。 “公瑾,你让子明、伯言他们都出去,我有话要对你说。” “这是做什么?” 周瑜不明白孙策为何要让自己突然驱逐陆议和吕蒙,可在对上孙策眼神的那刻,周瑜心头“咯噔”一下,显然意识到恐怕出了大事! “子明、伯言,你二人先出去清点粮草。” 周瑜胡乱给两人派了个任务后,就神情严峻的看向孙策:“伯符!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孙策嘴唇几次开合,欲言又止,显然是这话让他有些难以启齿。 周瑜干脆一把夺过孙策手中的书信,一目十行将内容全部看完。 “……” “……” 周瑜并未惊慌,也没有询问孙策什么,只是与孙策保持着一股诡异的寂静。 “伯符验证过这书信的真伪没有?” “孙贲、孙辅都是我的堂兄,他们的字迹我不会认错。” “也就是说,他们当真反了?” 孙策叮咛一声,周瑜也是怅然若失,终于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谋反,他二人还真会挑时候。” 周瑜放下书信,转而是握住自己的剑柄。 这个小动作并没有逃脱孙策的视线,可孙策此时却无法对其感到生气,甚至干脆就是不敢朝着周瑜看去。 “伯符,我问你两件事,你需与我实话实说。” 周瑜扶着剑柄,眼神锐利:“第一!孙贲、孙辅谋逆之事你之前是否知情?” 孙策茫然的摇头。 “若我知晓,必然苦苦劝谏,然后直接与公瑾你好好商议,哪里会拖到现在。” 周瑜与孙策不是兄弟胜似兄弟,所以周瑜在看到孙策的神态后就立即笃定孙策不是在欺骗自己。 周瑜眉间凌厉之色消失的无影无踪,本来握住剑柄的手也松了下来,缓缓垂于腿侧。 “第二,伯符你真的有夺取江东的心思吗?” 面对这个问题,孙策明显没有第一个问题时那样果决。 可犹豫片刻后,孙策还是对周瑜说了实话——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会甘居人下?” “我为父亲守孝期间,确实想过将来能否夺取一地成就霸业,以此再不重蹈家父覆辙,被那无良主君坑害。” “可自从公瑾那日与我谈心过后,并且在我亲眼看到刘使君治下盛景之时,就再没有了这样愚蠢的心思。” “所以……图谋江东的心思,我不敢说没有。可是我绝对没有从刘使君手中夺取江东的心思!” “再说……他已经纳我母亲为妾,我母亲也怀上了他的骨肉。无论从礼法孝道来看,他要么是君,要么是父,我孙策怎能做出这种叛君、弑父、负母、绝弟的事情来?” 孙策目光真诚:“即便如今我的两个堂兄已经背主,可我绝对没有半点背叛主公的心思!不然的话,就让我孙策挫骨扬灰!永世不得安宁!” 感谢岩宝大王的打赏关心! (本章完) 第153章 江东平定 第153章 江东平定 周瑜欣慰的起身,拿起手中信件,直接将其投入油灯中。 “公瑾这是做什么?” 孙策此时心乱如麻,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意在何地。 “伯符,从现在起,你要一口咬死从未收到过孙贲和孙辅的信件!” 周瑜眼眸中倒映出吞噬信件的火焰。 “从今天往后,哪怕是主公,或者是伯母问起,你都不能和别人说起收到过信件的事!” 孙策迷茫的点点头,可很快就又不解的看向周瑜:“公瑾以为……难道主公和母亲都信不过我吗?” “这和他们信不信的过你没有任何关系!无论你的真情实意如何,只要你在这个时候与孙贲孙辅扯上关系,从此以后你必然会被众人孤立!” 周瑜亲眼看着那封信化为灰烬,随即又问起孙策:“来送信的使者呢?” “还在我营中。” “立即杀死他们!” 孙策对周瑜无条件信任,立即回去将人杀死,把尸体处理干净。 “公瑾,之后应该如何呢?” 孙策虽然有些痛快,却还是做出决断:“是不是现在要立即率领大军回到江东平定叛乱?好自证清白?” “不必!” 周瑜摇头。 “若是孙贲、孙辅能够控制住局势,绝对不会现在就写信予你。” “同时,若是主公真的控制不住局面,必然也早就将我们给叫了回去,哪能等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陆忠义、张公,他们都是稳重的老臣。徐晃、黄忠也都是主公委以重任的大将!金陵有他们在,完全不用担心。” 周瑜洞若观火,瞬间就认清了二孙叛乱之事虽然听上去令人慌张,可实则并不是真的危险。 眼下真正的危险是,二孙叛乱很有可能带来刘邈内部兵权的一场剧烈震荡! 孙坚旧部毕竟是刘邈麾下兵权架构的核心,此事若是处置不好,恐怕会让本来蒸蒸日上的江东瞬间萎靡下去,平白耽误数年的光景! 可如今时不我待,哪里能够蹉跎岁月? 短短两年,袁术退避淮南,吕布夺取兖州,陶谦让位刘备,天子东奔雒阳,曹操重夺兖州,以及掀起惊天波澜的袁术称帝…… 若是真的因为二孙之事爆发了信任危机,让刘邈不信孙坚旧将,让孙坚旧将不信刘邈,真的耽搁几年,却不知道要错过多少事情! 周瑜此时,与远在潜山的刘邈想到一处! 绝对不能让二孙的叛乱动摇刘邈与麾下将领的信任,不然这对刘邈集团的大业是致命的! 故此,周瑜确信自己绝对不能带兵返回江东! “伯符,江东之事不用我们忧虑。即便再不济,主公也能调动子义的兵力回去镇压,我们要做的,就是按照主公的命令,继续北上救援刘备!” 在江东没有完全平定,在二孙的叛乱没有被解决之前,任何多余的动作,都会导致刘邈与孙坚旧部之间的裂缝越来越大。 周瑜大致理清此事可能带来的危机和后果后,立即断定此事绝对不能自乱阵脚! “伯符,走吧!之后的事情都与你我二人无关。” “与其忧虑江东之事,不如尽快帮刘备击退袁军,守卫徐州!” 孙策此时已经没有理清事情的具体逻辑。 不过无所谓。 “反正公瑾又不会害我!” 孙策暂时屏蔽江东的事情,摁住腰间古锭宝刀:“既如此,就先破袁军!” ———— 孙贲、孙辅死活等不来孙策的消息,可朱桓一天天逼近的消息却是接踵而至。 “朱桓军已到吴县!” “朱桓军已到句容!” “朱桓军已到丹徒!” “朱桓军已到白石垒,与黄忠汇合!” “……” 当孙贲、孙辅听到朱桓已经抵达金陵后,终于是放弃了抵抗的心思。 “还是领家眷部曲前往淮南吧!” 兄弟二人秘密召回封锁金陵和围困西洲城的士卒,这不同寻常的一幕立即引起陆康、张昭、徐晃等人的警觉。 徐晃亲自领几十骑赶往金陵内城,当听说朱桓已经领兵北上的时候立即大喜过望:“如此看来,孙贲和孙辅必然是察觉不对,想要渡江北逃!” 陆康、张昭也深以为然。 “我们与元叹安抚金陵的百姓,至于那两个逆贼,可就全仰仗将军了!” “喏!” 徐晃领兵马赶到石头城,果然看到孙贲麾下士卒正在往船上搬运军械辎重,立即飞身前往:“孙贲!孙辅!汝二人放着汉室不去尊崇,放着主公不去侍奉,竟然去侍奉伪帝汉贼吗?” 孙贲、孙辅没有想到徐晃来的这么快,仓促间就要离开。 可城中还有许多士卒未曾上船,眼看孙贲、孙辅就要离开,赶紧跳下水去趴着船身,不断哭喊道:“将军难道不要我们了吗?我们跟随将军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将军竟然要弃我们于不顾吗?” 孙辅见状,生怕船翻,立即抄起船桨重重拍打周围要来扒船的士卒,惊起滔天水—— “松开!快松开!难道要我们大家死在一起吗?” 不少士卒脑袋上都重重挨了几下,随即便两眼一翻沉入水中,只留下一圈圈逐渐变小的水泡。 孙辅自己重重砸向这些士卒,还命令已经登船的士卒一起将这些水下的士卒给拍落下去! 有士卒本来已经都举起船桨要拍下去,可当看到水中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庞时,终究不忍下手…… “快划船!还在等什么?” 孙辅眼见船只有倾翻的迹象,情急之下竟然直接用船桨打向船上的士卒:“快走!” 没上船的也挨打,上了船的也挨打! 一时间,就连这些跟随孙氏十数年的老卒也都怒视着孙辅。 孙辅被众人看的有些害怕,这才想起自己的兄长,于是赶紧躲到孙贲身后,不敢去看。 孙贲此时心力俱疲,眼看徐晃就要追上自己,终于是心中最后那口气都泄了个干净。 “嘭!” “兄长,你这是干什么?快站起来!” 孙贲此时竟然直接对着这些麾下的士卒们跪下,并不顾孙辅的拉扯,朝着这些士卒重重磕了三个头。 “诸位都是跟着我,跟着乌程侯走南闯北的兄弟!现在我孙贲却因为一己之私,将诸位卷入到这样的事情来!” “是我孙贲对不住大家!可诸位应当也知道!我孙贲就这么一个兄弟!实在是不能让他折在这里!” 孙贲又朝着士卒们磕了个头,并匍匐在地—— “还请诸位看在十余年同袍的份上,将吾弟送往江北!到时候,我孙贲袁愿意以死谢罪!” 孙辅此时呆若木鸡,连忙拉着孙贲:“兄长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可孙贲始终不愿起身,孙辅也只能趴在孙贲身上嚎啕大哭。 “是我害苦了兄长啊!” 左右士卒虽然厌恶孙辅,可一看到跪倒在甲板上的孙贲,终究还是起了恻隐之心。 水中的士卒认命似的松开死死抓住船身的手指,船上的士卒也奋力划船,让船只终于离了渡口进入水中。 徐晃眼瞅着船只就要从淮水进入长江,立即令士卒放箭。 可惜乱射一通后,船只依旧走远,让徐晃焦急又无可奈何。 “公明!” 就在徐晃着急的时候,上游忽然传来一道喊声。 正是朱桓与黄忠乘坐舰船,从白石垒快速赶来! 一见有船,徐晃立即指着前面,都顾不得自己的战马和半身都已经淹入水中:“前面船上的就是二孙!不要走了他们!” 朱桓与黄忠,一个出身吴郡,一个久驻长沙,都是水战的好手! 见徐晃指明方向,二人立即乘舟前往,冲着前面那艘船紧追不舍! 两艘船没过多久就一同驶入长江。 长江边上有不少捕鱼的渔人架着渔船好奇的打量着两条船只,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 朱桓见状立即朝这些渔民大喊:“前面船上的是背叛刘扬州,投靠袁术的叛贼!还请助我拦住他们!” “叛贼?” “这两天金陵的事是不是他们弄出来的?” “娘希匹!敢叛刘扬州?揍他!” 陆续有渔船驶来,让孙贲孙辅都大惊失色! “混账!这可是战船!你们敢来撞?” “撞的就是你!” 如今金陵周边生存的渔民,大都是从淮南迁徙而来的百姓。 先不说刘邈安顿他们的恩泽,单单是对袁术迫使他们背井离乡的愤恨就足以让他们不畏生死的冲撞上去! “今天代刘扬州撞死你们,明天老子族谱都能单开一页!揍他丫的!” 陆续有渔船或撞或拦截向两人乘坐的舰船。 终于。 随着一艘三丈长的渔船横亘在舰船面前,一撞之下虽然几乎将渔船拦腰截断,可自己前方也是出现一个大洞,不断有江水涌入船舱,并很快将船只彻底淹没。 船上的士卒尽数落入江中,周围的渔民也很“客气”的将他们救起,然后装作手滑磕碰,暴打一番后才交给后面姗姗来迟的朱桓、黄忠。 等他们见到孙贲、孙辅的时候,两兄弟已经完全被揍的看不出人形。 也不知是哪个颇有艺术情操的渔民更是用杀鱼刀在两兄弟脸上刻下一个精致的【袁】字! “好刀功!” 朱桓赞扬了一声,同时也再次庆幸自己的选择。 但凡自己头脑不清楚一点,这字多半也就刻在自己脸上了! “收兵!与主公传信,就说江东已定!” (本章完) 第154章 刘邈哪去了? 第154章 刘邈哪去了? 从孙贲、孙辅封锁金陵开始,到朱桓领兵赶到,二人仓促想要逃离江东计算,总共不过半个月。 加之黄忠、徐晃坚守白石垒和西洲城,让他二人的势力并不能延伸到金陵城外,所以对江东造成的危害几乎也可以忽略不计。 在张昭、顾雍昼夜露面安抚百姓下,江东很快重新归于平定,恢复了过往的秩序。 陆康、陈瑀则是安抚内城中诸多文武的亲眷,让他们不要担心。 “陆忠义,请问找到伯阳、国仪了吗?” 主动来寻陆康的不是别人,正是吴夫人。 吴夫人的面色早已不复戴孝时的苍白,加之刘邈的滋润,甚至称的上是杏脸桃腮,更多了几分生气与艳丽。 不过当陆康见到吴夫人与自己见礼时还紧紧捂住腹部,也是有些头疼:“你说你这个时候出来做什么?” 但陆康也知道吴夫人为何来寻自己,只得是顺嘴提了一句:“孙贲、孙辅都已捉拿,关入了水牢。” “还望陆忠义恩准,让我能够见他们一面。” 陆康立即皱眉:“水牢阴寒,不是你现在能去的地方。” “而且现在见他们,对你也不是什么好事!” 吴夫人没有反驳,只是平静点头。 “既然如此,还请陆忠义转告给他们一句话。” “但说无妨。” “希望陆忠义告诉他们,要他们做长辈的,就应该有个长辈的样子,不要牵连别人。” 吴夫人眼神中有些忧郁。 “他二人叛乱,牵一发而动全身。” “妾身的弟弟吴景、程普、黄盖、韩当、朱治……还有伯符,说不定都会因此事而受到牵连。” “望他们各自都果决些,免得有更多人跟着受难。” 陆康听后重重一叹,算是默许了吴夫人的话。 “难得你有这份心。不过此事,终究还是交给仲山回来后操办。” 吴夫人虽眼神黯淡,却也早有所料,于是追问陆康:“不知夫君如今在什么地方?几时能够回到江东呢?” 陆康突然愣在当场…… 对啊! 江东是已经平定了,但是刘邈他人呢??? 尤其是当陆康派人去皖县打探消息后,听说不见了刘邈,更是手脚发寒。 刘邈,人呢! 不光是江东想知道这个问题。 袁术同样也想知道! 当刘邈消失不见,钻入潜山后,袁术立即命纪灵搜山检海,务必要将刘邈给揪出来! 可刘邈自从进入潜山后,完全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有时候好不容易有斥候搜寻到刘邈的踪迹,可等到纪灵将大军带过去后,就立即连个人影都没有。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如今已经有了好几次! 出现在前面、左面、右面倒也罢,有时候刘邈竟然能够绕到纪灵后面去! “大爷的!刘邈是属兔子的不成?” 纪灵加大搜寻的力度,虽然依旧没有找到刘邈,也却吓坏了在潜山中的另外一伙邻居! 从袁术处叛逃出来的陈兰雷薄听说袁术忽然御驾亲征来到皖县时就开始瑟瑟发抖。 而当他们听到居然连纪灵那样的大将都开始搜山,也是愈发恐慌! “这潜山不能待了!” 再待下去,是要死人的! 陈兰、雷薄一合计,都觉得徐州刘备处是个好去处! 一来刘备不像曹操,与他们之前结过梁子。 二来刘备如今势弱,他们此时前往投奔,必然能够得到重用,不至于害怕刘备会害他们性命。 雷薄留守潜山,陈兰则领兵先去徐州试探刘备。 走山路出了豫州,刚刚抵达谯县境内,陈兰就从来往行人口中听到了徐州的消息—— “徐州乱了!” “原陶谦麾下大将曹豹本来与刘备麾下将领张飞共同驻守下邳,却不知为何张飞欲杀曹豹,致使曹豹怀恨在心,勾结吕布,趁乱夺走了下邳!” 陈兰:…… 这事儿怎么这么熟悉? 和着吕布刚夺完兖州,接下来就要夺徐州不成? 陈兰顿时进退两难。 下邳既失,徐州便已是易主。 身为袁术麾下曾经的大将,陈兰自然知道吕布和袁术向来是眉来眼去,与刘备的断然拒绝可完全不同! 要是投靠吕布,保不准自己就要被吕布给卖给袁术!这危墙之下谁爱干谁干,反正他是不干! 陈兰无奈,只能是打道回府。 可陈兰麾下士卒兴许是当惯了贼寇,完全是走到哪抢到哪,顺便也就将谯县附近给劫掠了一遍。 陈兰也无心阻止,只是催促众人加快动作,免得被曹操和吕布这两头饿狼盯上。 麾下士卒很快满载而回,甚至还给陈兰带上了礼物—— “将军!此女是我们在山上发现的!容貌上佳!你要不看看?” 士卒不断嬉笑推搡,很快就将一名少女给推了出来。 这女子不过金钗之年,虽只裹着一件粗麻布衣,脚旁的裙裾处已经褪色,就连肘部都缀着几处细密针脚的补丁,却遮不住她脊背挺立时如松竹般的端雅仪态。发间半旧的木簪斜斜绾住云鬓,几缕碎发随风轻拂过光洁白皙的额头,露出双眉似远山含黛,明显与寻常女子有着不同。 “看样子还是个大家贵女!” 陈兰让那少女抬起头来。 这少女脸庞虽然还稍显青涩,可五官却是带着一股英气,反而别具一番韵味。 可陈兰看着这张脸,却完全提不起半点邪念,反而觉得似曾相识。 “你是谁家的女儿?” “谯县夏侯氏。” 陈兰愣了片刻,随即重重一拍大腿:“我说这女娃怎么这么眼熟!这眉眼长得不是和曹操麾下的夏侯渊、夏侯惇那两熊将一模一样吗?” 陈兰随即就朝着左右骂去:“你们哪个瘟神把这女人给我绑来了?啊?想让我死啊!” 左右士卒也是无奈:“将军!真不怨我们!谁能想到夏侯氏的贵女亲自上山捡柴火啊!!” 捡柴? 陈兰脑袋都快裂开,他现在也恨不得拽住夏侯氏的领子问问她:“你一个夏侯氏的千金,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就行!上山捡什么柴啊!” 陈兰顿时惆怅起来。 背叛袁术,已经是将袁术给得罪的死死的。 吕布不出意外,估计也是和袁术一伙的。 现在再抓到夏侯氏的女人,这岂不是也要让曹操记恨上自己? 身边总共就这么几个诸侯,结果全部被自己给得罪了,自己将来该怎么办? 陈兰现在全然没有对夏侯氏美色的欣赏,只觉得自己估计在潜山上时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竟然这般晦气! “这女的从哪来的给我送到哪去!” 陈兰不想招惹夏侯氏,可刚说出去的话马上就有些反悔:“慢着!不能送!” 踌躇半天,陈兰终于做出决定—— “把她带着先回去再说!” 而当陈兰重新回到潜山后,雷薄听说徐州竟然发生了那样的变故,也是唏嘘不已。 可在听到陈兰竟然将夏侯家的女儿绑了过来,雷薄顿时跳的老高:“你这是做什么?” “得罪了袁术还不够,现在还要捋曹操的虎须吗?” “能怎么办?那么多人不抓,偏偏就抓了这个瘟神!” 不过陈兰也有主意:“我问过了,她并非夏侯惇或者夏侯渊的亲生女儿,不过是夏侯渊的侄女。” “曹操与夏侯家的关系再是亲近,也不可能为了这样一个人直接出兵讨伐我们……反倒是袁术如今为了搜寻刘邈,几乎是快将潜山翻了过来,迟早会殃及池鱼!” “如今徐州已经被吕布夺去,曹操之前与我们也有过节,眼下普天之大,却没有了我们的去处!” 陈兰努嘴示意:“倘若袁术真的找到我们,不如就将这夏侯之女献给他!众所周知,袁术最恨曹操!若是将此女给他,说不定能让袁术放过我们!” 雷薄这才明悟:“原来你是要给我们留一条后路。” 这下雷薄也不再反对,就将夏侯氏暂且留在营寨中看管起来,同时也再三警告麾下士卒:“此女绝对不能碰!不然我定然将你们的爪子给砍下来!” 陈兰、雷薄麾下的将领都与曹操作战过,挨过曹操的收拾,更知道夏侯渊夏侯惇的威名,哪里敢将心思打在夏侯氏身上?故此众人都是纷纷保证,绝对好生看管夏侯氏! 就在陈兰、雷薄商议该如何应对袁术的时候,营寨外却忽然有鸣镝之声炸响! “敌袭!!!” “难道是纪灵吗?他竟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陈兰、雷薄登高远望,这才发现旗号并非他们的老熟人纪灵或者袁术,而是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玄底赤纹【刘】字大旗! 被所有人寻觅的刘邈,历经十几天的艰难险阻,终于是悄悄从山道中摸到了天柱山,摸到了陈兰和雷薄的营寨。 “咕咕~~~” 刘邈摸了摸甲胄下明显小了不止一圈的腹部,舔舔下唇缓解腹中饥饿,欣慰的看着不远处的营寨:“总算到了!” 而身后的鲁肃、程普等人眼中更是冒出绿油油的光芒—— “攻下此地!” “只要攻下!就有粮食吃了!” 晚上还有两章,今天四更搞起来! (本章完) 第155章 返回江东 第155章 返回江东 潜山地形的复杂毫无疑问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刘邈进入山中仅仅走了两天就察觉到不对。 “子敬,我问你个问题。” “你说……太阳有没有可能是从北方升起的?” “绝无这个可能!” “嗯,我也这么觉得。” 刘邈于是坐在石头上,拿手在旁边写写画画:“如果太阳不从北方升起,那大概率就是我们迷路了。” 眼下只有一条潦草的山道摆在众人面前,其余方向都是构树、重阳木那厚密的枝叶一层一层迭落起来,将泥土全部遮掩,完全没了踪迹,只有油油的一片绿。 “迷路?” 鲁肃诧异的看向刘邈:“主公不是一直在看潜山的舆图吗?” “废话!那舆图画的和鬼画符一样,我能看个大概就不错了!” 鲁肃先是惊愕,随即就颓然的坐在刘邈身边:“如此,恐怕不能再往山里面去走了!” “不如就在这里立下大营,借助地势抵御袁术,说不定能够撑到江东发来援兵。” “哈。” “主公笑什么。” 刘邈脱下靴子,将里面不知怎么蹦跶进去的石子倒了出来,然后放在鼻子前一闻,顿时提神醒脑! “子敬,眼下若是被袁术真堵在这山里,那咱们才是真的完了!” “那能怎么办?” 鲁肃反正死活不同意继续往山里走去! “没了方向,进山就是送死!” “何况粮草不济,这三千余人能在山里待多长时间?” 刘邈的笑容逐渐消散。 而程普、黄盖等人也终于是察觉到不对,都来劝谏刘邈:“主公,还是回去吧!” “再往山里钻,到时候出来可就难了!” 诸将都还不知道刘邈为何要领着大家进入潜山,而不是撤回江东,所以现在都有些抗拒刘邈的决定。 尤其刘邈并不以军略闻名,如此兵行险招,属实让众人又惊又怕! 刘邈坐在石头上良久,这才重新将靴子穿好。 “主公想通了?” “想什么?” 刘邈莫名其妙的看着鲁肃:“我是在等脚干,你们在等什么?” 不等鲁肃发作,刘邈就从怀里掏出一根肉干塞在鲁肃嘴里:“我是不知道路,但总有人知道,慌什么!” “谁知道?” “袁术。” 刘邈丝毫不焦急,继续让士卒出去探查。 “袁术想必也已经知道了我进山的消息,必然会派遣士卒出来堵截。” “他们派人肯定也不可能是胡派,去到人迹罕至的地方抓我们。好好守株待兔,看他们往哪走,我们就往哪走。” 鲁肃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主公想让敌军给我们指路?” “不行吗?” 刘邈随即又取出一块肉干放在嘴中咬碎,没有丝毫调味的肉质既难吃又难嚼,好在吃下去后能明显感受到身上又有了力气。 “原地休整,等袁军!” 诸将虽然不解,却又不敢质疑刘邈,只能就地生火做饭,迅速补充体力。 当天下午,就有斥候发现了袁军的踪迹。 刘邈兴奋的坐起:“看!这路肯定没错!全军出发,继续赶路!” 等纪灵来到营地时,只能看到早已冷却的炭火炉灶。 “追!” 不过纪灵也吩咐:“刘邈忽然入山,必然有他的谋求!一些偏僻小道不用去寻,只在大道中寻觅即可!” 纪不相信,刘邈会毫无目的的在山中乱窜。 刘邈如此,必有深意! 于是乎…… 纪灵以为是刘邈跑,自己追。 实则却是自己带路,刘邈跟着往前走。 一旦超过半天没有看到纪灵,刘邈就会令士卒回头重新去找纪灵,这也是为何刘邈有一次竟然直接插到了纪灵的后方,让纪灵大骇,主动退后一段距离,生怕被刘邈埋伏。 双方就这么在潜山中转了十余日,眼看都已经弹尽粮绝之际,终于是找到了主峰天柱山,找到了陈兰和雷薄的大营! “刘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随着刘邈大军从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向冒出来后,陈兰、雷薄瞬间惊慌起来! 刘邈也没有废话,当发现对方营中响起示警后,就立即开始攻占营寨。 陈兰、雷薄占据天柱山,仰仗的就是山峰高峻,道路险阻。 可现在刘邈直接扑到了眼前,完全是防不胜防,这让他们哪还有什么依仗? 程普、黄盖等将也早已磨刀霍霍。 陈兰、雷薄之前在袁术帐下时他们就是老相识,对彼此有几斤几两再熟悉不过。仅仅是一个碰面,就将毫无防备的陈兰、雷薄压了回去。 韩当膂力过人,虽不及太史慈与黄忠,箭术却依旧高超! 认出陈兰、雷薄两人后,韩当立即弯弓搭箭,直接便将箭矢送了出去,将雷薄的喉咙穿透。 陈兰眼见雷薄身亡,也是恶向胆边生,要来与诸将拼杀。黄盖大步上前,一手持盾,一手持环首刀,不过两三回合就将其斩于马下! 其他贼众一见陈兰、雷薄身亡,更是不敢抵抗,纷纷向刘邈投降。 刘邈迅速接收山寨,第一时间就往府库而去。 其中果然有陈兰、雷薄劫掠的钱粮。同时借助大营,刘邈军也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 “自天柱山南面有条山道,可以直达皖口!” 到了天柱山,方位也就彻底清楚,能够和外界联络。 想到这些天在群山峻岭中和纪灵不断躲猫猫的刺激以及最后几天的忍饥挨饿,诸将都是深感不易。 同时,诸将心中的疑惑也愈发膨胀:“主公究竟为何不直接回到江东去?” “这样辛苦,竟然只是为了剿灭陈兰、雷薄这一伙草寇吗?” 刘邈眼见众人追问,也知道差不多到了坦白的时候—— “孙贲、孙辅之前于江东叛乱。” “当时我们,后路已经被断,所以不能前往江东。” 石破天惊! 吴景、程普等孙坚旧部不敢置信:“伯阳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我令子烈派遣斥候去江东探查过,金陵确实被二人封住,并且插上了袁术的旗帜。” 消息太过突然,让这些好不容易从生死中走出来的将领再一次如坠冰窟! 就连一向豪气的黄盖此时也有些结巴:“那,那主公,江东如今如何了?” “必然已经平定。” 刘邈没有丝毫迟疑。 这不是对自己的自信,而是对陆康、陈瑀、张昭、顾雍、黄忠、徐晃、朱桓等人的信任!更是对三长制度与均田制度的信任! 根基已经在江东打下,所以刘邈才不信会在孙贲和孙辅手中翻船。 可眼下之事并不在于二孙,而是在于眼前诸将—— “我当时没有告知你们,是为了防止军心动摇。” “可如今既然已经夺了陈兰和雷薄的营寨,有了随时可以返回江东的道路,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刘邈说完这些后,直接询问诸将:“你们都是孙坚昔日麾下的将领,你们认为,我应该杀死孙贲、孙辅吗?” 众人互相对视。 此时众人皆是没了主意,眼神互相交换,最终还是来到了身为军中长者的程普身上。 程普此时不复之前与刘邈的随意,而是小声询问刘邈:“主公难道,难道……” 经历了山中的那段同甘共苦的经历后,有些话程普实在说不出来。 最关键的是…… 倘若不是刘邈,诸将或许已经被刘邈俘虏,成为袁术的阶下囚。 现在却要问刘邈这样一个难堪的问题,即便是程普也极难说出口来。 “怎么?程公是想问我,会不会因为孙贲之事而迁怒于你们吗?” 与程普的遮遮掩掩不同,刘邈直接就打开天窗说起亮话。 诸将没有回应,不过同时的低头显然也暴露了众人的心思。 “那我要先问程公以及诸位,倘若我真的因为孙贲和孙辅的事迁怒你们,你们心中会服吗?” 服? 这事怎么服? 大家这几天都陪在刘邈身边,在群山中与袁术斗智斗勇,凭什么要因为孙贲和孙辅的事情就将自己牵连进去? 刘邈观察众人脸上神色,随后果断一拍手掌,一声脆响立即惊动众人朝刘邈这看来。 “这不就对了?” “孙贲、孙辅他们兄弟两做的事情与诸位有什么关系?我又为什么要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怪罪诸位呢?” 还有一点,刘邈没有明说,可诸将心中都是门清。 倘若刘邈真的想要秋后算账,那等回到江东再说此事也不是不可,何必要在如今局势尚未明确的时候告知诸将? 等到了江东之后,直接命人将他们这些孙坚旧部全部拿下,那岂不是更省功夫?何必要在这里与众人推心置腹,将事情尽数脱出? 答案只有一点—— “主公,当真半点没有怀疑忌惮过我们啊!” 诸将脸上皆有潮红。 身为统兵大将,又发生了孙贲孙辅这样的事情,刘邈却依旧能够以常理待之,这是何等的宽宏大量? 有这样的君主却不去珍惜,难道还要侍奉袁术那样的无道之人吗? 刘邈一吐为快,也是浑身轻松! “既如此,整理粮草辎重,立即返回江东!” 后面还有一个纪灵在追逐,刘邈可不想被他给堵在营寨当中! 诸将立即领各自部曲前去清点陈兰、雷薄的府库,唯有周泰竟然带着个少女来到了刘邈跟前—— “主公……” “幼平!你畜生啊!” 刘邈没想到,周泰到这会还惦记着这种事! 我刘邈在你周幼平心中难道是那种人吗? 而且你不知道我好美妇吗?眼前这个身形单薄的小姑娘是怎么回事? 周泰无缘无故挨了刘邈一通骂,眼神愈发幽怨:“主公心中,我就是那样的人吗?” “不然呢?你领这么个姑娘到我这来做什么?你怕是不知道典韦的教训是吧?” “典韦是谁?” “拉皮条的。” “然后呢?” “他死了!” “……” 言简意赅! 周泰于是用尽毕生所学的词汇,努力组织语言讲清楚前因后果,刘邈这才知道眼前的少女竟然是夏侯渊的侄女! “等等……” 刘邈让夏侯氏先不要说话,然后指着对方颇显睿智的眼神——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在山上捡柴的时候被他们掳走的?” “你怎么知道!” 刘邈一拍额头。 夏侯氏的两大奇葩。 一个身为夏侯贵女,不好好在家里休息,偏要出来捡柴,结果被张飞掳走,让蜀汉和曹魏搭上了亲戚关系。 一个身为镇守汉中的主将,不好好在营中休息,偏要亲自出来修补鹿角,结果被黄忠一刀斩了,将汉中之地拱手相让…… “夏侯渊家中是不是有什么家训,比如你们不能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之类的。” 夏侯氏迷茫的摇头:“没有。” “算了,来都来了。” 刘邈无奈摇头。 带上呗!不然还能咋地? 再说,和曹老板结个亲家,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对,你家不是在谯县吗?怎么能被掳到淮南来?” “不知。” 夏侯氏就好像一只小鹿,看着精明灵动,但是和她交谈之后却发现她是那种看上去老谋深算,实则根本算不明白的类型…… “难怪能被张飞拐去做老婆,唉。” 刘邈只能去问原本陈兰、雷薄麾下的士卒,这才知道陈兰、雷薄之前因为袁术大肆搜山的行为,竟然起了投奔刘备的心思。 同时,刘邈也知道了张飞竟然将徐州丢掉这样的大事。 “曹豹那样的人,在徐州根基深厚。张飞竟然想要杀他……” 即便是刘邈,对张飞的脑回路也有些不理解。 而且要是真杀掉也无所谓,你张飞但凡直接拿着蛇矛往那曹豹身上捅几个窟窿,也能够震慑一批人,至少在刘备返回徐州前保住徐州。 可现在,想杀别人,还没杀掉,还能让对方联络上吕布,将偌大一个徐州给丢了…… “张翼德,脑子是真不好使啊!” 刘邈知道,徐州这一变,整个东方的局势又将变得完全不一样! 再次得到立身之地的吕布。 一夜暴富,却又一夜成为流浪汉的刘备。 始终没有放弃拉拢吕布,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袁术…… “糟心啊!看来得速速返回江东!” 刘邈稍稍修整,就立即往皖口而去,兜兜转转了一大圈,从袁术眼皮子底下终于返回到江东。 还有一章,不过要在十二点以后了,阳了以后感觉思绪断断续续的,脑子不活跃了~~~ (本章完) 第156章 府兵 第156章 府兵 从镇压二孙,平定江东,到得到刘邈消息,确认刘邈返回,其实只有短短数日。 可就是这数日,却让留守江东的众人如隔三秋。 刘邈途径石头城时,还能看到上面留下的痕迹,立即就问道:“孙贲和孙辅呢?” “在水牢中,主公现在要见他们吗?” 刘邈舒展手中的马鞭:“当然!” 九世犹可以复仇乎?虽百世可也! 没能力报仇的时候自然应该隐忍,可若是有能力报仇还要装腔作势,那岂不是成了伪君子? 刘邈连家门都没有进,穿着甲胄就与陆康来到水牢中。 此处积水淹没脚踝,光是站着就感到寒冷,更别说在里面就寝。 刘邈踩着积水来到牢狱深处,见到孙贲和孙辅那脸上的两个“袁”字时,也是毫不避讳的大笑起来。 “当真是遂了你们心意!这些你们怕不是生是袁术的人,死是袁术的鬼?”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孙贲费力睁开眼。 “主公,你没死啊?” “还行!福大命大!” 刘邈摸着对方的脸,随即问孙贲道:“疼吗?” “疼。” “疼就对了!” 孙贲虚弱的抬起头来,发丝已经全部沾在一起,全然没有了之前身为丹阳太守的风采。 听到刘邈这个时候还嘲讽自己,孙贲也是苦笑:“我还以为主公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宽待我们,好做样子给程公他们看呢。” “那样虚伪的事,我不屑做,也懒得做。” 刘邈明白孙贲的意思。 大抵是以为自己还有价值,想要让刘邈玩一出“仁爱”的把戏,来和刘邈谈什么条件 可现在刘邈也告诉孙贲—— 不可能! “孙贲,我不想杀一个人,他便是无论如何也无所谓;可我若是想杀一个人,他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杀他。” 刘邈靠在栏杆上。 “从前,你是前者。” “现在,你是后者。” “而且不要与我说什么后事,什么条件。你犯下的罪,没资格。” 孙贲此时眼中终于闪过一丝诧异。 之前与刘邈是自己人的时候,孙贲始终能够感受到刘邈对自己的如沐春风。 可当如今成为刘邈敌人的时候,孙贲才能从刘邈身上感受到那彻骨的寒意! “爱憎分明,行事狠辣……主公果真有高祖之风,难怪能使得周瑜、鲁肃那样的大才臣服效命。” 孙贲坐在水中的身子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此时刚与刘邈说了两句话后就开始气喘吁吁。 “主公,此事与他人无关,与伯符无关。您现在好歹也算是他的父亲,还请不要苛责他。” 刘邈闻言翻了个白眼:“现在知道说这些了?之前起事的时候你可想过伯符?想过孙氏?” “想过。” 孙贲声音中充满了没落。 “只是不知道,在面对主公时竟然会这样莫名其妙的输掉。” “主公做的许多事,我原本都有些看不懂。可真的和主公做过一场后,才能看懂许多事来。” “倘若当今天下,真有人能够平定天下……那或许只有您吧?” 刘邈:“不要以为你现在夸我我就能放过你,我耳根子没那么软。”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孙贲此时,是真的看到了刘邈做的许多事情。 很多事情,明明看上去润物细无声,可却真的发生了改变。 “若是在其余地方,我在金陵如此行径,必然会响应无数。像朱桓那样的人也必然会来助我……可唯独在江东,却成了这幅单打独斗的局面。” 丹阳、吴郡两地的世家,被刘邈完全犁了一遍。即便是朱桓那样的佼佼者也都对刘邈产生了畏惧,不肯发兵相助。 而均田的实施,更是让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千百年的人们第一次得到了自己的私产! 而人一旦有了私产,就会天然站在保护他们私产的一方。 这也让江东的百姓,再不同于其他地方的百姓。 除非外来者也和刘邈一样,答应这些江东百姓,愿意保全他们的私产,说不定还有一线与刘邈争夺江东的机会。 只可惜,这些东西都是孙贲在被长江渔民撞翻后,是被关在这阴暗潮湿的水牢中才想到的东西,对局势得到改变已经变得太迟。 刘邈在江东的基本盘,从来都不是什么陆家、顾家的支持,也不是刘邈那从未经营过的名声,而是那千千万万个分得农田,千百年来第一次有了私产这一概念的江东百姓。 孙贲长叹一口气:“若是我早想到这些,即便国仪以死相逼,我怕是也不会答应与他作乱吧?” “确实可惜了点。” 刘邈对孙贲的遭遇深表遗憾。 可这并不妨碍,刘邈还是要杀了他。 刘邈将自己的马鞭交给狱卒,随即便走出水牢。 至于孙辅,刘邈却是懒得去看上哪怕一眼。 当晚,刘邈就在府中设宴庆祝。 “此次能够平定二孙之乱,皆仰仗诸位功劳!” 刘邈十分大方的为众人赏赐。 如陆康、张昭等文官,皆是赐下钱粮锦帛。 如徐晃、朱桓等武将,皆是官升一级。 令众人惊奇的是,就连程普、吴景、黄盖等人也在此次封赏的序列! 几人连忙推辞:“无功不受禄。” “讨灭陈兰、雷薄,难道就不是功劳吗?” 如此,刘邈麾下的中郎将直接暴涨到七人,即—— 周瑜、太史慈、程普、吴景、黄忠、徐晃、朱桓。 刘邈同时叹息:“能让孙贲、孙辅得逞,这都是江东守备兵力不足的下场啊。” “如今大争之世,我欲重新梳理兵制,招募新兵,诸位以为如何呢?” 来了! 所有人都知道,孙贲、孙辅之乱后,刘邈必然会有相应的举措。 即便刘邈对程普等孙坚旧部再怎么信任,可眼下叛乱的事实就在眼前,没有人能够对其置之不理。 虽然众人都好奇刘邈竟然这么快就想好了对策,不过却也图了一个心安。 若是刘邈真的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改,那才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故此诸将早对此事有了准备,吴景甚至抬头问起:“主公该如何梳理兵制呢?” 刘邈沉思一阵,终于是缓缓说出两个字来—— “府兵!” (本章完) 第157章 天真的刘备 第157章 天真的刘备 “于丹阳、吴郡、豫章三地设立军府。以籍民之有才力者为府兵,家有三丁者,选材力一人,免其身租庸调,郡守农隙教试阅。兵仗衣驮牛驴及糗粮旨蓄,六家共蓄,抚养训导,有如子弟。” 刘邈将府兵制的腹稿说出。 “如此,江东之地,便可多出兵员,足以拱卫腹地。” 因为三长、均田制度已经开始施行,所以众人不难理解“府兵制”的细节。 简而言之,便是让百姓平时务农,农闲练武,有事出征。 如此制度,确实想想就知道能爆发出怎样恐怖的爆兵能力。 不过众人想的更多的却是另外一点—— 只要府兵制真的施行下去,很有可能会出现“兵不知将,将不识兵”的局面,从此彻底杜绝将领的私兵部曲。 如此,也就大大削弱了将领一旦造反带来的风险,同时也几乎断绝了士卒跟随将领造反的可能性。 唯一让人担忧的,便是这“府兵制”下的士卒战力究竟如何…… “可行。” 张昭最先赞同了“府兵制”。 如今孙坚旧部在刘邈麾下的势力实在太大。 还是那句话,刘邈信不信任这些人是一回事,采不采取相应的对策是另外一回事。 施行“府兵”,可以有效带来将领作乱的风险,光这一条,就值得一试。 至于府兵的战力…… 曾经组织过金陵青壮对付祖郎的张昭对此事更是有话语权—— “同村同邻之人,关系良好,知根知底,只要稍加训练,反倒比募来的士卒要更加适合作战。” 募兵,大都是天南海北的人聚在一起。 就比如孙坚麾下的程普、韩当都是幽州人,黄盖却是荆州人,朱治则是江东人一样……想要让他们相互信任彼此,不知道要经历多少磨合才能做到。反之府兵的话,同僚就是邻居,同袍就是亲戚,反而直接省去了相互磨合的时间。 此外,张昭亦是敏锐的察觉出,府兵制的基础终究还是均田制。 尤其刘邈说过—— “免其身租庸调”。 当府兵的一大利好,就是能够免除其税务。 这意味着府兵本身不但有私产,同时还有特权。 两相迭加起来,府兵制下的士卒战力绝对是不容小觑。 不过张昭也朝刘邈谏言:“府兵之事,事关重大,恐怕非一岁以上难以协调,主公不可操之过急。” “自然。” 现在不同于三长、均田制度设立时一切都是草创,可以像搭草台班子一样先支棱起个框架再慢慢往里面填充内容,将其丰盈。 如今要从募兵制下往府兵制转型,肯定要抽丝剥茧一般,慢慢耗费时间将其理顺。 尤其最关键的,是吴景、程普这些孙坚旧部一定要主动配合。 若是没有孙贲、孙辅这档子事,刘邈还真不好张这个口,削弱他们对于军事的掌控。 可如今既然出了这档子事,他们也就没有理由拒绝了。 果不其然。 吴景、程普等人在刘邈说完后,立即朝着刘邈举杯:“愿为主公梳理兵制,壮我江东!” “善!” 刘邈也立即举杯。 “如此,待公瑾回来,便可以着手筹备此事了!” —————— 周瑜、孙策尚不知晓徐州的变故,依旧如约来到淮阴与刘备汇合。 淮阴地形险要,水陆交通,易以观衅,沃野有开殖之利,方舟运漕。在周瑜与孙策到来之前,刘备领关羽已经在此和袁军鏖战一月。 当刘备得知周瑜赶来支援后,更是亲自前往迎接:“仲山仁义无双,竟然这个时候还不忘记刘备吗?” 周瑜和孙策第一次见到刘备时,就觉得此人似有枭雄之相! 再看到刘备身后高大威猛的关羽后,更是感慨:“世间竟然有这样雄壮的将领吗?” 可当他们看到刘备麾下的士卒时,却又不约而同皱起眉头。 刘备好歹也是一方诸侯,是接替了陶谦位置的徐州牧,但是身前的士卒却不过万余人而已。 “刘徐州难道就要凭借这些兵马击败袁术吗?” 相比周瑜、孙策带来的三万大军相比,刘备的一万兵马着实有些寒碜。 不过刘备自有一番道理—— “徐州北面尚有泰山群寇,需要留兵防范。” 周瑜孙策一听,这才觉得刘备没有自己想象中的不靠谱,便与刘备合营一处,想要找准时机大破袁军! 晚上刘备在军中设宴,宴请周瑜孙策,并在酒席上夸赞:“二位都可谓英雄少年!我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尚在跟随老师读书,哪里能够统领千军万马呢?” 周瑜、孙策脸上都有古怪。 他们来时对刘备也不是没有过了解。 刘备虽然师从大儒卢植,可却是出了名的不爱读书,反而喜欢狗马、音乐、美衣服……怎么到刘备口中,就成了他年少时一门心思都将精力放在读书上了? 不过二人也没有拆穿刘备,周瑜只是道:“一切有赖刘扬州的赏识。” “仲山啊。” 刘备好奇问起周瑜:“上次子敬前往徐州时,因为有韩胤在旁,不能细细询问,却不知仲山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此言一出,刘备帐下文武都朝着周瑜投来目光。 显然,随着刘邈在中原名声鹊起,大家对刘邈也越来越好奇。 有传言说刘邈荒诞好美妇的。 有传言说刘邈阿谀奉承,不断讨好袁术的。 还有传言则认为刘邈忠于汉室,气度不凡,乃是天下英雄的。 有时候众人也好奇,同样一个人,怎么能够传出这么多不同版本的流言。 刘邈在他们心中的形象总是变幻莫测,如今见到周瑜、孙策这样和刘邈亲近的人,岂能不问个明白? 周瑜见这么多人都对刘邈好奇,沉思一番后也是说出几个字—— “岂不闻: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刘扬州便是如龙一般的人物,虽变化无穷,却又始终没有忘记初心。尤记得初见刘扬州时,刘扬州曾与我言:天下与我何加焉?若非世道如此,他又何必起兵于乱世之中,争霸于群雄之间?” 周瑜言谈清晰,气度恢弘,让刘备帐下文武都是惊异:“原来刘扬州竟然是这样的英雄啊!” 顿时,众人对刘邈的好感度不断上涨,瞬间超越了其余只知道争霸,不知爱民的诸侯。 刘备亦是感慨道:“恨不能与仲山交啊!” 周瑜也玩笑道:“此战若能击败袁军,刘徐州与主公自有相见的时候。” “如此再好不过。” 刘备此时对刘邈是真的生出仰慕之情。 虽然尚未与刘邈见过面,可刘备几乎笃定,刘邈与他必然是一类人! 酒过三巡,周瑜孙策本来都要离席,却听帐外忽然骚动起来。 “怎么回事?” 微微上头的刘备带着些许不满,质问身旁侍卫。 “如今贵客在此,何人敢这样喧哗?” 左右亲兵出去查看,可不多时,便都面色惊恐的跑了回来。 紧接着,一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大汉就哭丧个脸从外面走入营帐。 “这是……翼德?” 刘备看清来人后立即惊呼。 “翼德不在下邳,来到此处做什么。” 噗通。 浑身泥泞,一脸狼狈的张飞跪倒在地,这样一个铁塔般的汉子竟然就这样嚎啕大哭起来—— “主公!徐州……丢了!!!” 别说刘备,就连周瑜孙策此时都忽然站起,骤然色变:“你说什么?” 张飞也顾不得看质问自己的是谁,就将徐州之事一五一十告知刘备。 当刘备听到曹豹竟然将吕布引入下邳后,直接是捂住了胸口。 张飞痛哭流涕,拔出腰间宝剑就架在自己脖颈上:“我既不能保全徐州,又不能护卫嫂嫂,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眼看张飞要寻短见,刘备立即上前打飞了长剑,怒斥张飞:“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岂能因为衣服而截断手足!” 也就是在此时,江东也传来消息,有斥候凑到周瑜耳边诉说了事情经过。 刘备本来听到徐州丢失,就已经心神震荡,如今又看到周瑜身边的斥候,也是不由发问:“公瑾,难道江东也有什么变故不成?” 周瑜看了一眼孙策,随即便朝刘备拱手道:“江东孙贲、孙辅叛乱,截断了主公退路。” 这下,众文武的眼神又变了。 刘备更是惶恐道:“难道天不佑汉室吗?为何我与仲山同时遭遇了这等灾祸?” 都是汉室宗亲,都是一离开家门老家就被人掏了。 此时一些徐州的官吏都开始迷茫起来:“难不成袁术果真有天命不成?” 不然的话,何至于一与袁术为敌,就接连将徐州与江东尽数丢失? 刘备反应极快,对着周瑜发出邀请:“如今江东不能回,公瑾与伯符不如与我先一并返回下邳,如何?” “那倒不必。” 周瑜这才补充后面一句—— “孙贲、孙辅之乱已被平定,如今主公已经回到江东坐镇,安然无恙。” “……” 本来的哭声戛然而止。 同时更大的悲痛从刘备等人心中生出,搞了半天他们还是最惨的! 这下反倒轮到周瑜对刘备发出邀请—— “如今袁术在侧,徐州又被吕布所夺,刘徐州不如与我一并返回江东如何?” 刘备踟蹰起来。 徐州乃是他的立业之基,他如何能够轻易让出去? 即便如今形势艰难,刘备还是不想放弃这块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安身立业之所! “多谢公瑾好意!” 刘备还是不想在此时放弃。 “仲山既然能够立即平定江东,我为何不能返回评定徐州呢?” “公瑾、伯符先去歇息,待明日再与两位商议细节。” 这便是逐客了。 毕竟丢失徐州那么大的事情,刘备肯定也要与众人商议之后的策略。 周瑜、孙策也都懂事的离开,不再打扰。 一从营帐中出来,孙策就询问周瑜:“公瑾,你觉得刘备能够重新争夺回徐州吗?” 周瑜立即摇头。 “为何?” 孙策其实对刘备的感官还不错。 “刘备弘毅宽厚,知人待士,似有枭雄之志,如何不能夺回徐州呢?” 周瑜却道:“刘备固然为人仁义,做事大度,可方才竟然说出那样的话来,就证明他不是一名合格的君主。” “张飞丢了徐州,刘备便是杀了他也是应该的。可刘备非但不杀,还安慰张飞“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诚然,张飞或许会因此感激涕零,可这让那些家眷还在徐州的其他将士怎么想?” “现在刘备若想要重新夺回徐州,需要仰仗的就是他麾下的那些士卒。可是他却说出这样让士卒寒心的话,想必这些军队刚刚到达下邳城下就会溃散了吧?” 周瑜又对比起刘邈。 “同样是后方发生危难,主公却能够尽量避免刺激到士卒,动摇军心,甚至不惜主动带领士卒进入群山当中避险,等到江东平定后才将真相大白于众……光这一点,就证明主公比之刘备更加清醒,知道自己仰仗的究竟是谁。” 孙策这下焦急起来:“那徐州应该如何呢?” “吕布有虓虎之勇,徐州既然已经落入他手,就不是短时间能够拿回来的。” 周瑜冷静分析如今的局势。 “好在徐州毕竟只是落入了吕布之手,而不是袁术手中,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我们只要依照主公之言,占住广陵,有了江北的屯兵之所,那也算是不虚此行。” 翌日。 周瑜再次旁敲侧击,告知刘备此时返回北方与吕布争夺徐州肯定不会成功,不过刘备依旧是带着迷之自信—— “吕布有勇无谋,必然不足为虑!” 周瑜见状,只能是无奈告知刘备:“我会驻兵于广陵,提防袁术从此处进军。若是刘徐州在北方不能胜,自可前往江东。” “一定!” 有着曹操、刘邈这两个“失而复得”的先例,刘备此时自信满满! “待我平定徐州,再与仲山一并商议讨伐袁术之事!” “……” 周瑜只得是拱手道:“既如此,还望刘徐州旗开得胜!” (本章完) 第158章 当我刘邈是什么人? 第158章 当我刘邈是什么人? 不出周瑜所料。 刘备率领大军刚刚抵达下邳城下,士卒就尽数溃散。 无奈只能是收拢残兵,仓皇往东,逃至海西。 “吾悔不能听周公瑾之言啊!” 本来自信满满的刘备此时被困于海西,几乎已经是走投无路,天天以泪洗面。 仅剩的最后一点家底也彻底被败光,跟在身边的除了一些幽州时期就跟随的老卒外,也就只有简雍、关羽、张飞、糜竺、糜芳还陪伴在左右。 一月前,刘备还是与天下英雄并列的诸侯;现在,就成了连妻小都被敌人掳去,被困在海西这样偏僻之地的丧家之犬。 这样的落差实在太过剧烈,即便是刘备此时也都有些郁郁,没有了盼头。 “刘徐州何至于此?” 还是别驾糜竺站了出来—— “刘徐州是要匡扶汉室,成就大业的英雄!难道因为这样的挫折就自怨自艾吗?” “曹操年前,同样被吕布夺去了兖州,可后来与之鏖战百日,不还是重新夺回了兖州吗?更不必说那刘邈麾下部将突然反叛,将其阻隔于长江以北,不一样迅速平定了叛乱吗?” 刘备红着眼,询问糜竺:“子仲还没有对我失去希望吗?” “永远不会!” 糜竺之弟糜芳也在此时与刘备出谋划策:“江东刘邈,对我们一向友善,主公不如派人前往江东,向刘邈求援!” 刘备先是振奋,可随即又黯然神伤:“仲山派周瑜前来助我抵御袁术拱卫徐州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情,我如何还能求他帮我夺回徐州呢?” “何况袁术还在一旁虎视眈眈,江东又哪里有多余的兵力能够派到下邳作战呢?” 除非刘邈疯了,不然哪可能放着自己的老家不守,将大军派至下邳作战? 一旦袁术到时候偷袭江东或者在广陵将刘邈军的大路截断,那可就是彻底将江东白白送到袁术手中。 何况周瑜此前就提醒过刘备,说此战必不可胜……如今叫刘备再去寻觅刘邈的帮助,也是实在无颜面对刘邈。 “主公,到了这个时候,哪还能顾忌什么颜面?” 糜芳相比于刘备阵营中的其他人,道德底线无疑更加灵活多变。 “主公与那刘邈唇寒齿亡,只要与他说明缘由,自然能够得到他的帮助!” “而且……” 糜芳看了糜竺一眼,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子方,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只要是有助于主公的计策,就尽快说出来!” 糜芳犹豫道:“听闻那刘邈终究是个好色之徒……家妹貌美,若是能送去与刘邈联姻……” 刘备赶紧呵斥糜芳:“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 若是自己的女人,送了也就送了。 可如今糜芳却要将自己的妹妹给刘邈送过去,这事若是传出去,岂不让天下人笑话? 刘备斥责完糜芳,却发现一旁的糜竺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子仲,连你也……” “唉。” 糜竺长叹一声:“若是真能让刘邈出兵相助,就算是将舍妹送去又能如何?” “毕竟,眼下能够帮助主公的,也只有刘邈了啊!” 刘备看着身边这些残兵败将,终于是无奈的叹气。 —————— “谁来了?” “回主公,是简雍与糜芳,都是刘备的使者。” 刘邈在屋中正与鲁肃讨论府兵制的具体细节,听到刘备竟然派使者前来后也是有些懵圈。 “刘备这个时候派使者来做什么?” 鲁肃倒是一眼看透本质:“想必是求主公发兵,帮他们夺回徐州。” “怎么可能!” 刘邈为了帮刘备抵御袁术,几乎是将江东全部的兵力拉去帮忙,谁知道还是内部出了乱子,让吕布白捡个便宜夺下徐州。 派士卒到广陵,就已经是刘邈的极限,也是江东的极限。 凭借古运河还有淮河水系,这已经是刘邈能够协助的最远距离……再远,真把袁术麾下那些精锐当软柿子不成? 不可能为了帮刘备夺回徐州,却连江东都不要了吧? 所以刘邈直接摇头:“这事我帮不了!” 更别说,占据徐州的还是吕布。 徐州大都是平原,本来就适合骑兵作战,到时候吕布、张辽、高顺这几个人拿着骑兵突脸,刘邈拿什么去和对面打? 虽然对刘备如今的处境深表同情,但刘邈总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感情将整个江东拉入万劫不复的地步吧? “子敬,此二人交给你了。” “主公连见都不想见?” “我怕伤了和气。” 若是简雍和糜芳非要死皮赖脸求着刘邈不顾自己死活去援助刘备,那刘邈是肯定会骂人的! “子敬告诉他们,若是刘备愿来江东,我必以客卿之礼待之。可若是现在要我出兵,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的!尤其是马上就要进行府兵制的试行,哪里能在这个时候出兵?” 鲁肃听后,声音微微有些诧异:“主公愿意接纳刘备来到江东吗?” “不行吗?” 刘邈对刘备还是很有好感的。 更别说刘备麾下的关羽、张飞这两尊万人敌。 无论从情感上还是从增加实力来看,刘邈都很愿意接纳刘备。 “怎么?子敬难道以为不行吗?” 鲁肃微微蹙眉,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刘邈一个问题:“主公以为,刘备是怎样的人呢?” 刘邈抛弃掉一些关于蜀汉和汉昭烈帝的滤镜,对刘备做出评价—— “能够礼贤下士、善于用人……就是有时候脑子犯浑,总是意气用事,或者分不清主次,只凭喜好行事。” 刘邈朝鲁肃看去,见鲁肃神情怪异:“怎么?子敬觉得我说错了?” “并非如此。” 鲁肃只是感慨:“没想到主公与刘备素未相见,就能对其这样了解。” “而且我所说的,也并非是这样的事情。” 鲁肃:“昔日公孙瓒与刘备为同窗好友,共同在大儒卢植身前学习。后来公孙瓒起事,一发不可收拾,声势震动河北,势力遍布幽、冀、青三州之地,可谓豪强。” “刘备那时便投靠公孙瓒,依附于他共同对抗袁绍。” “可之后他奉公孙瓒之命前来支援徐州时,却是一飞冲天,成为了割据一方的诸侯……这固然有时运之说,却不也恰恰证明,刘备并不是一个甘居人下的枭雄吗?” 鲁肃认真分析:“刘备接任徐州牧,固然谈不上背叛公孙瓒。可却也着实说明刘备并不是甘居人下,愿意听命于他人的将领。” “这样的人放在家中,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出现差错,主公难道真的要接纳刘备来到家中吗?” 评价一个人,从来不能以他说了什么而评价,而是要通过他做了什么而评价。 而刘备做的事情,包括他竟然真的敢领下徐州牧这样一个烫手山芋,都充分说明了刘备的雄心壮志! 而一个有雄心壮志的人,又怎么会甘居人下呢? 将这样的人领到家中,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刘邈也在这一刻突然警觉! 飘了! 自己真的飘了! 仗着事业有了一点起色,竟然忘记了刘备才是那个超级大魅魔! 万一到时候刘备来江东走一圈,然后直接拐走一半文武,那刘邈才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子敬说的对!” 刘邈彻底熄灭了接纳刘备进入江东的想法。 实在是刘备的人格魅力太过可怕,自己不好接招啊! 陆议、吕蒙、孙策这些娶了他们妈的人应该不会被刘备拐走。 可这世上总有些人是没妈的…… 只要这个问题不解决,刘邈压根就做不到万无一失! 现在把刘备带到江东,那和将耗子放到粮仓里有什么区别! “可是……难道真的要让刘备自生自灭?” 刘邈摸着下巴。 虽然不想让刘备来江东,但刘邈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刘备灭亡。 若是天下诸侯中没有了刘备的名字,那未免也叫人太过寂寞。 “主公,臣出使过刘备、吕布处,深知他二人的脾性……故此有良谋,可解此困。” 刘邈眼前一亮:“子敬有何良谋?” “吕布为人,虽然骄狂,却并不狡诈。” “他夺取刘备的徐州,也是时运所致,并非他主动图谋。” 刘邈点头。 就算让吕布图谋,他也图谋不明白这事啊! “故此,吕布对刘备应该并无恨意。相反,之前他在兖州败于曹操之后,还是刘备主动接纳了他,对他有恩。” “臣说过,吕布虽然骄狂,却并不狡诈。甚至有时候还能称得上一句义气。” 鲁肃捋着他那稀薄的胡须:“所以,若是主公出面,在从中调和,让吕布交还刘备的家眷,并且将昔日屯兵,用于防备曹操的小沛交到刘备手中,让刘备有个安身之所,此事自然可解。” “嗯?” 刘邈一听,觉得真的可行! 让刘备和吕布换家! 如此对刘备而言虽然不太公平,但是如今刘备已然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还能挑什么呢? “好!就依子敬之策!” 刘邈终于敲定了刘备的安置,也是光明正大的面见简雍、糜芳二人。 简雍果然是优游风议,有名士说客之风,以唇亡齿寒的道理劝说刘邈,让刘邈出兵帮刘备夺回徐州。 糜芳的嘴则是稍笨一些,可却是慷慨激昂!仿佛若是刘邈不出兵相助,他就一头撞死在这梁柱上一样! 两者一文一武,配合的相得益彰……不过刘邈越看糜芳那对刘备忠心耿耿的样子就越觉得好笑,所以始终都没有进入状态,跟随两人进入到那股情绪中去。 虽然刘邈已经与鲁肃商议出了对策,可却也还是要推辞一番,避免显得太过刻意。 于是刘邈一开始就找理由推辞道:“前不久孙贲、孙辅刚刚在江东发动叛乱,我现在还要调整兵制,安抚百姓,哪里能够出兵徐州呢?” 简雍:“我听说孙贲、孙辅的叛乱甚至不用您亲自领兵镇压就已经能够解决,可见刘扬州在江东的根基深厚。他们都是军中宿将,连他们都能轻松平定,为什么现在还要担心会出现别的骚乱呢?” 刘邈又以第二个理由推辞:“袁术就在淮南虎视眈眈,我若领兵前去徐州,江东又该怎么办呢?” 简雍:“江东有长江天堑,刘扬州您麾下文稻武略的英杰好似过江之鲤一般无穷无尽,有这些人辅佐,难道还怕不能抵御袁术吗?” 前戏已过,合该进入正题。 就在刘邈要将鲁肃的计策和盘托出时,旁边的糜芳以为刘邈真的没有帮助刘备的心思,赶忙说道:“若刘扬州愿意帮助主公,我愿以舍妹与刘扬州联姻!” “……” 刘邈眼皮直跳! 糜芳你怎么回事! 我都马上要答应你了,结果你给我来这一手? 要是我现在答应,那天下人岂不都会以为我刘邈是看在你糜芳妹妹的份上才帮刘备的? 刘邈的眼神顿时幽怨起来。 这下是答应也不对劲,不答应也不对劲,自己究竟该如何回应? 若是答应,那岂不是在告知天下人我刘邈就是个登徒子,以后求我办事的时候送上女子就行? 可恶! 这糜芳不是个好人啊!自己要不要现在就替刘备把他做掉? 简雍见刘邈眼神不善,赶紧当起和事佬:“子方你在说什么浑话?刘扬州难道是那样的人吗?” “难道你以为,将自己妹妹赠予刘扬州,刘扬州就会答应帮忙吗?” “还不赶紧退下!休要仗着喝了些酒便这般肆无忌惮!” 随后简雍又朝刘邈道歉—— “子方不过酒醉,还望刘扬州不要怪罪。” 而刘邈在无奈的看了两人一眼后,确实忽然话锋一转。 “若是如此,我倒还真有办法相助玄德……” 这下轮到简雍和糜芳愣在当场。 竟然,真的成了? 堂堂坐拥江东的诸侯,竟然真的因为一个女子就要出兵相助刘备? 这……当真不是在做梦吗? —————— 注1: 《三国志蜀书》:建安元年,吕布乘先主之出拒袁术,袭下邳,虏先主妻子。先主转军广陵海西,竺於是进妹於先主为夫人,奴客二千,金银货币以助军资;于时困匮,赖此复振。 (本章完) 第159章 吕布:我无敌 第159章 吕布:我无敌 “刘扬州真要发兵相助吗?” 简雍与糜芳不敢置信,以至于又问了一遍。 “并非出兵。” 刘邈直言:“如今袁术就在淮南虎视眈眈,我若真派遣大军前往徐州,那袁术派兵来攻打江东时,你说我是撤也不撤呢?” 即便是简雍,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出什么“不管江东”的混账话来,不然刘邈能够毫不客气的将他给扔出去。 只是如此二人就有些迷茫:“那刘扬州该如何助我家主公呢?” “与吕布讲和,要他归还玄德及下属官吏家眷,并要他将沛地交予玄德,让玄德有一落脚之处。” 此言一出,两人都面色大变。 对于刘备集团而言,眼下最好的局面就是效仿曹操一样驱逐吕布,重新夺回徐州的控制权。 不过眼下局势这般。 除了刘邈之外,周围根本没有诸侯相助刘备。即便是刘邈,也不可能不顾袁术的威胁,将兵力派遣出去千里之外与吕布争夺徐州。 对刘备势力而言,已经是没有了选择的可能。 只是糜芳有些愤愤:“若非主公收留吕布,吕布不过一丧家之犬!如今却要反过来去求他……” 刘邈在旁边无趣的听着糜芳的吐槽。 这难怪谁? 连袁绍、袁术都不敢接纳的吕布,你刘备却敢接,不是迟早被其反噬吗? 等到糜芳无能发泄完,刘邈才问道:“如此,可行吗?” 简雍和糜芳亦是无奈。 虽然没有让刘邈出兵,拿到对刘备的最优解,可如今刘邈的计策却也是当下对刘备最好的优待。 只是二人担心:“刘扬州能够说服吕布吗?” “放心。吕布与玄德都视曹操为大敌。如今玄德驻防小沛,以作西方屏障,吕布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拒绝呢?” “而且我听说吕布喜欢财物。既然如此,我愿意用重金去赎回玄德的家眷……如此,想必吕布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简雍、糜芳听到刘邈甚至会因为给刘备赎回家眷而送上财物,不由感动道:“刘扬州高义!” “都是汉室宗亲,又都有着匡扶汉室的大志,本为同道中人,何必要说两家之言呢?” 刘邈帮人也是帮己。 不管刘备在哪,但有一点却能够肯定,那就是刘备誓与汉贼不两立。 刘备留在小沛,到底能够切断袁术与吕布的联系,让袁术很难与吕布真的联合在一起。 如此,对刘邈而言,也是一大利好。至少不至于看到袁术和吕布在江北彻底形成一道铁幕,堵死自己北进的通道。 “既如此,自是事不宜迟!” —————— 鲁肃带着礼物,一路北上来到下邳。 吕布听闻是鲁肃这个老熟人,想到上次出使时鲁肃平白无故就给自己许多金银,对鲁肃也相当热切,见面就询问鲁肃:“是刘邈派你来与吾道喜的吗?” 鲁肃自然知道吕布的乖张,也就顺应着吕布的话说下去—— “主公常说:温候您是斩杀董卓的功臣,是辅佐天子的忠臣。天下人本就应当钦佩于您,就是送来一些礼物,难道不也是应该的事情吗?” 吕布听后,两条健壮的眉毛瞬间分开,变得没有一丝褶皱。 “好!这天下,终究还是有明事理之人的!” 吕布身姿雄壮,常常不在乎那些虚礼,现在又听到鲁肃的话这样趁合自己心意,直接就拉着鲁肃来到榻上,脱了鞋后盘腿而坐,邀请鲁肃坐到自己身边。 “仲山懂我啊!” 吕布即便盘腿而坐,身形依旧仿佛一座小山一般,动作又不知收敛,鲁肃在其旁边,时常能够感受到吕布举手投足间带起的劲风,心中对吕布的武勇又重视了几分。 吕布直接撕下一大块肥美的羊腿将其放入鲁肃的餐盘中,不由询问鲁肃:“你家主公刘邈,究竟是怎样的人呢?听说他曾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平定江东,怕也是骁勇善战之人吧?” 鲁肃不卑不亢道:“论及骁勇善战,主公恐怕不及将军。可是论及对天子的忠心,对汉室的忠诚,主公却是丝毫不下于将军。” 吕布听后相当受用:“原来如此!” 鲁肃捧起羊腿咬了一口,随即又放了下来,脸上露出悲伤的神色。 “可即便是这样,主公和将军也不能够匡扶汉室,救天子公卿于水火当中啊。” 吕布听后却冷哼一声:“听说如今天子被曹操劫持到了许县!曹操这人我知道!阴险狡诈!绝非良臣!待我修整之后,就立即领兵征讨曹操!” 鲁肃却问道:“将军能够敌的过曹操吗?” “笑话!” 吕布勃然大怒,可怎么看都是股色厉内荏的感觉。 在兖州战场,曹操可是在占据了绝对劣势的情况下对吕布完成了翻盘,吕布要说对曹操没有一点忌惮那也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鲁肃见到吕布生气,连忙朝着吕布道歉。 “将军只要稍微修整,必然能够击败曹操。可是倘若曹操不给将军这个机会呢?” 吕布眉头又绞在一起:“这是何意?” “如今曹操迎回天子,在北面、南面、西面都没有敌人。加之曹操对徐州早就有觊觎之心,要是曹操这个时候来进攻将军,将军又该如何呢?” 吕布那双吊眉吊的更深:“来又如何?吾轻易便能破之!” 鲁肃:“……” 面对吕布的夸夸其词,鲁肃只得又加码道:“倘若袁术与曹操一起来攻徐州呢?” “同样轻易破之!” 鲁肃:“……” 谈不下去! 真的谈不下去! 谁来都是轻易破之!鲁肃很想问吕布一句你若真这般威猛,那怎么现在还能沦落到徐州呢? 好在吕布终于发现了盲点—— “袁术怎会和曹操一起来攻我?” 袁术和曹操,那是出了名的水火不容。 这两若是都能合作,那天下恐怕就没有不可能的事情了! 鲁肃缓缓道:“若将军您只在小沛,他们自然不会前来进攻。” “可将军如今占据徐州,情况却是大不相同。” “曹操、袁术纵然不和,可都在觊觎徐州。倘若曹操从小沛来攻,袁术从广陵来攻,将军您又该如何呢?” “这……” 吕布终于不敢吹嘘“轻易破之”的话。 曹操、袁术兵分两路来攻,别说是吕布,就是袁绍来了都得掂量一下! 他二人若真的同时进攻徐州,吕布便是有三头六臂都不能抵挡! 而鲁肃还在谆谆善诱:“想要避免两面夹击,将军恐怕唯有投靠一方。” “难道将军是要听命于曹操吗?” “哼!阉宦之后!谁要听命于他!” 鲁肃又问:“难道将军要听命于袁术,做一个汉贼吗?” 吕布心中本来有与袁术联合的消息,可鲁肃的这一句“汉贼”却让吕布欲言又止。 和刘备敌对,和曹操敌对,那都是咱们大汉自己内部的事情! 可袁术那是明晃晃的称帝,并且被朝廷发布檄文讨伐的汉贼! 吕布向来自诩汉室忠臣,谁对天子不利他打谁,岂能在这种时候与袁术同流合污? “吾为大汉温候、平东将军!哪里能够侍奉汉贼!” 鲁肃用话术将吕布的两条路给堵死,这才继续返回方才的问题:“倘若曹操、袁术来攻,将军又该如何呢?” 吕布终于无言。 而鲁肃也开始给吕布指点迷津—— “徐州地势平坦,却未必没有屏障。将军何不在小沛挑选良将驻防,以此来抵御曹操、袁术呢?” “谁可为良将?” “刘备可为。” 起初吕布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确认鲁肃说的真的是刘备,吕布才好笑道:“刘备如何会去小沛?子敬莫要诓我!” 鲁肃则是认真道:“刘备受陶谦的嘱托接任徐州牧,即便将军如今得到了徐州,可依旧有不少徐州的士人忠心于刘备。将军现在若是杀死刘备,岂不让徐州士人与将军离心离德吗?” “而且刘备的勇武虽不如将军,但其麾下关羽、张飞皆万人敌也!让他们驻守小沛,将军难道还怕不能抵御西边的敌人吗?” “杀了刘备,会让徐州的士人记恨您;但接纳刘备,返还其家眷,让其驻守徐州,却能为将军您在西面筑造一面城墙啊!” “两者孰优孰劣,相信将军自有判断!” 吕布听后,也不复一开始的戏谑。 从他夺得徐州之后,就明显能够感受到如陈珪、陈登这样的士人还对刘备念念不忘。 有了曹操麾下荀彧、程昱等人的前车之鉴,吕布亦是不敢小瞧这些在当地盘根错节的世人。 正如鲁肃所言,若是直接杀死刘备,吕布岂能不遭他们记恨? 与其如此,倒不如想办法与刘备和解,将刘备送到小沛去充当门户? 吕布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只得让先留鲁肃用宴款待。 鲁肃也并不着急,与吕布宴饮时也在观察吕布麾下众将。 见其中一将有威严,少言语,不饮酒,顿时有些好奇的指着那人:“敢问将军,此人是谁?” 吕布一看那将,眼中也并不热切,只是随口交代身份—— “吾麾下中郎将,高顺是也!” (本章完) 第160章 就高顺吧! 第160章 就高顺吧! 吕布帐下其他将领听到鲁肃带来礼物金银,都是放浪于形骸之外,唯有高顺滴酒不沾,并在宴会结束,还有歌舞时就与吕布请辞,说要回到军营中。 “当真扫兴!” 吕布对高顺这个闷葫芦也并没有太多好感,见高顺要走,也就没怎么挽留。 鲁肃在宴席上不断催促吕布早做决定,吕布却无所谓道:“着急什么?就让刘备在海西再待一段时间再说!” 吕布到底精力旺盛,宴会持续数个时辰,喝了不知有几斗酒,这才前去歇息,让鲁肃就住在自己旁边。 鲁肃想到今日宴会上看到的诸将,也是略微遗憾:“那些人都不过是些粗鄙武将,不能拉拢以为助力。也不知那陈宫为何今日没来赴宴。” 若是陈宫这位吕布谋主也在,鲁肃大可好好道明利害,让陈宫帮着劝谏吕布,好让吕布接纳刘备,安置在沛县抵御曹操。 可惜面对一群武将,纵有伶牙俐齿,却也难有用武之地。 鲁肃躺在床上假寐,思索究竟如何能够劝服吕布…… “杀了吕布!莫要让他离开!” “拿了吕布头颅!仲天子可封万户侯!” “……” 鲁肃猛然惊醒,却以为自己是遭了梦魇,随即便翻了个身继续休息。 “杀!” 嘭! 鲁肃猛然翻起身来,惊骇的看着屋外! “敌袭!” 鲁肃立即起身朝屋外跑去,努力砸着吕布的房门:“将军!将军!城中忽有敌军叛乱!” 吕布屋中灯光亮起,随即便是一阵磕碰之声。 轰然打开大门,吕布持剑而出,见到鲁肃就破口大骂:“哪里来的敌军?怕不是你鲁肃引人进来的?” “将军,我鲁肃哪里有这样的本事?还请您仔细听听!” 吕布竖起耳朵,恰逢外面也传来好大一声用河内话喊出的:“得吕布头颅者,封大仲万户侯!” 大仲? 袁术的人? 袁术打过来了? 吕布顿时慌乱,还是鲁肃冷静道:“袁术大军被周瑜、孙策堵在南面,哪里可能这么轻易来到下邳?” “怕不是袁术诱惑将军麾下的部将,令其斩杀将军,以谋夺徐州?” 鲁肃也听出那道声音,于是赶忙问道:“将军麾下,可有河内的将领?” “郝萌就是!” 吕布目眦欲裂:“好个郝萌!竟敢叛我!汝等着!吾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将军,眼下不是说狠话的时候。” 鲁肃左顾右盼:“如今贼兵正朝这里而来!将军这里还有其他道路可以出去吗?” 吕布看了眼周围,就直接牵着妻女来到后院的茅厕处。 只见吕布大步上前,双手按在墙壁上,怒喝一声后,这夯土筑成的墙壁竟然被吕布就这样生生推倒! “将军威武!” “哼!” 吕布再次用力,随着一声巨响,这墙壁也是轰然坠地,露出朝外面逃窜的通道。 鲁肃连忙询问:“哪个将领是将军最信的过,并且绝对不会反叛将军的?” 吕布丝毫不带犹豫:“高顺!” “那就往高顺营中而去!” 吕布带着妻女与鲁肃片刻都不敢停歇,直接跑到了城内高顺所在的兵舍。 高顺到底谨慎,明明是在城中,却依旧是不脱甲胄,随时听命。 见到吕布狼狈前来,高顺也没有任何其余心思,立即询问吕布:“将军可知是谁反叛?” “郝萌!” “末将这就前去讨伐!” 高顺麾下不过七百余众,铠甲斗具却皆精练齐整,旗号更是没有用他自己的将旗,而仅以两字称呼—— 【陷阵】! 鲁肃看到陷阵营后也是露出艳羡的神色。 “好一支强军!” 高顺领陷阵营前往吕布府中,直接架起汉弩射向郝萌军,让郝萌军四散奔走。 郝萌眼见找不到吕布,又有高顺领陷阵营请来,赶紧收拢士卒,回到自己本来的营地。 郝萌麾下将领曹性见到郝萌无功而返,立即率领麾下部众反叛。 “汝安敢欺我?” 郝萌与曹性战在一处,郝萌刺伤曹性,曹性亦斩断郝萌一臂。 高顺此时趁势杀到,便直接策马上前,一刀割下郝萌的首级,并用担架抬着曹性去见吕布。 吕布此时已经穿戴整齐,便是赤兔马都已经叫人备好,显然是打算亲自出征! 而当吕布看到曹性后更是询问:“郝萌为何要叛我?” “回将军,他是受到了袁术的蛊惑。” “他还有其他同谋吗?” “有,是陈宫。” 这下,即便是鲁肃都纷纷往昨夜不见踪影,现在才坐在吕布身旁的陈宫看去。 陈宫面色通红,不过吕布念及陈宫之前在兖州的功劳,终究没有下令动手。 …… 此时气氛忽然有些尴尬…… 还是鲁肃见缝插针道:“将军,您现在总应该明白袁术对徐州的觊觎之心了吧?” “您不如让刘备代您去守卫小沛,以刘备忠于汉室的名声,他是绝对不会与袁术同流合污的。这样,您看可以吗?” 郝萌的这场叛乱,毫无疑问给吕布造成了阴影。 连这样的老部下都能被袁术蛊惑背叛于他,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再想想刘备那明显过硬的人品,吕布此时也终于不得不叹息道:“是这样啊!” “我这就奉还刘备的家眷,让开道路,请刘备到小沛驻扎。” 只是吕布此时有些迟疑:“如今的刘备,真的愿意为我拱卫小沛吗?” “将军放心。” 鲁肃向吕布保证。 “倘若可以的话,我现在就去刘备处,去带来他的答复。” 吕布这下不再犹豫,直接让鲁肃带上刘备的家眷,让他们一并返回海西。 刘备在见到自己的家眷尚在后,也是大喜过望,抓住鲁肃的手就感慨道:“多亏了子敬啊!!” “都是主公所托,吾不敢居功。” 刘备更是感动:“仲山与我从未见面,却能像对待兄弟一样对我刘备,这让我该如何报答他啊?” 鲁肃:“主公愿意帮助您,是因为他知道您是有仁义之风的君子,是能够善待百姓的诸侯。只希望刘徐州能够一心为民,不忘初心,如此主公就能感到心安了。” 刘备听后,愈发哽咽! “天下有仲山,何愁不能匡扶汉室呢?” “还望子敬与仲山见礼,就说我刘备愿意用性命偿还他的恩情!” “刘徐州言重了!” 鲁肃随即又讲起徐州经过。 当刘备听到吕布麾下部将郝萌叛乱后顿时大喜:“难道吕布已死?徐州可复吗?” “并非如此,吕布已经平定了叛乱……” 刘备顿时郁闷起来。 曹操能平定叛乱,刘邈能平定叛乱,甚至就连吕布都能平定叛乱!结果就他不行…… 鲁肃只好劝道:“凡能有立身之所,一切便皆尚未可知。” “还希望刘徐州不要怪罪主公,不能发兵相助……实在是那袁术狡诈多端,需要用心防范。” 刘备之前还不晓得袁术的可怕,可现在他却觉得脊背发凉。 能够轻松挑拨刘邈麾下的孙贲、孙辅反叛,也能让吕布麾下的老将郝萌反叛,这属实是有些可怖! 面对这样无孔不入的敌人,便是再小心又有什么错呢? “我感激仲山都来不及,哪里还会怪罪于他呢?” “袁术毕竟出身高门,袁氏门生又遍布天下,仲山还是小心谨慎对付袁术的好。” 刘备此时也默认了自己前往小沛的结局:“如此,还请子敬在中斡旋。” “自然!” 鲁肃将刘备的回复带回给吕布,吕布也是异常满意。 “有刘玄德在西面以作屏障,我应该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吧?” 鲁肃却道:“刘备能够帮您抵御兖州的曹操,那谁又能帮您抵御淮南的袁术呢?” “袁术从广陵方向也能够攻入徐州,难道将军您忘记了吗?” 吕布疑惑道:“广陵不是有刘邈的军队吗?” “但广陵毕竟是徐州的地界。主公身为扬州牧,哪里有将军队一直驻扎在徐州的道理?” 鲁肃给出建议:“您不如再派遣一员大将前往广陵,为您守卫南方。这样西、南两个方向都有军队驻守,想必您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南面? 经过郝萌这一刺激,吕布看谁都觉得对方有着三分反意,哪敢轻易让其出去统领兵权? 所以吕布果断朝着鲁肃求助:“子敬以为,谁可以驻兵广陵,防备袁术呢?” 鲁肃恭敬答道:“高顺将军可以。” “高顺?” 吕布不由点头。 若说吕布帐下谁能抵御袁术的蛊惑而不背叛的,想必只有高顺一人了! 不过高顺麾下那陷阵营又让吕布不舍,吕布于是直接唤来高顺:“我想让你去广陵防备袁术,但是要你将陷阵营交给魏续,你愿意吗?” 直接剥夺兵权,可谓狠辣! 而高顺自始至终眼中都没有闪过半点愤怒和仇恨,只是恭敬朝着吕布行礼—— “喏!” —————— 注1: 《三国志·魏书七》:布问性,言“萌受袁术谋。““谋者悉谁?“性言“陈宫同谋。“时宫在坐上,面赤,傍人悉觉之。布以宫大将,不问也。 注2: 《英雄记》:布从郝萌反后,更疏顺。以魏续有外内之亲,悉夺顺所将兵以与续。及当攻战,故令顺将续所领兵,顺亦终无恨意。 (本章完) 第161章 高顺,你也不想吕布 第161章 高顺,你也不想吕布…… 徐州事宜敲定,鲁肃立即与刘邈书信。 刘邈在得知袁术竟然蛊惑郝萌叛乱后,也是欣喜不已—— “如此,袁术就彻底没有能够可以依仗的外援了!” 鲁肃此去,不但安置了刘备,化解了刘备与吕布之间的矛盾,防止了刘备与吕布相争,致使曹操或者袁术得到徐州的可能。更是将吕布彻底拉入了反袁的阵营。 就算吕布如今和袁术有着利益上的诉求,但鲁肃一口一个“忠臣”,一口一个“汉室”显然是从法理上堵死了吕布与袁术联手的可能。 除非曹操控制的朝廷那边出什么幺蛾子,不然的话吕布与袁术这个另起炉灶的伪帝之间显然再没有了合作的可能。 尤其在看到鲁肃竟然将高顺给拐到了广陵,刘邈更是大手一挥:“成了!” “主公,成什么了?” “府兵制度,成了!” 府兵制度,眼下最困难的不是挑选士卒,而在于如何能够在短时间内将一群庄稼汉训练成战无不胜的精锐士卒。 如今刘邈麾下能打胜仗的将军兴许很多,但能够快速训练出精锐士卒的将军却少之又少! “高顺麾下陷阵营精锐无双,他本人必然也是善于练兵的将领,既然如此,为何不去亲自请教于他呢?” 请教? 此时坐在刘邈身旁的还是陈瑀。 陈瑀抬眼看了刘邈一眼:“仲山,用请教之词是不是有些太过了?而且不过吕布麾下的一个将领,值得你亲自去一趟吗?” 刘邈翻了个白眼:“公玮,岂不闻“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吗?” 陈瑀一愣! 这话……他还真没有听过! 不过仔细一想,似乎并不是没有道理! 陈瑀随手从怀中又掏出一枚竹简,用蝇头小字在上面写写画画。 …… 刘邈领周泰、陈武等人再次出金陵,从江都前往淮阴。 当刘邈抵达码头时,一眼就看到缩到周瑜身后的孙策。 待下船之后,刘邈直接来到孙策身边,一脚就踹了上去。 “躲着我干什么?” “没有躲着。” 孙策小声的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可实则他更想对刘邈说的却是另外四个字—— “明知故问”! 刘邈看孙策眼神躲躲闪闪,也是直截了当的问:“孙贲和孙辅的事情,你事先知情吗?” “不知。” “那不就完了!” 刘邈之后的话更是口无遮拦:“就算他俩真能成事,那也是他俩的荣华富贵!你个旁系凑什么热闹?谁会怀疑你凑进去?怎么?难道不对吗?当年高祖得了天下,继承皇位的,难道不是高祖的儿子,而是高祖的旁支兄弟吗?” “与其和个娘们似的担心这担心那,倒不如想想怎么击破对面的袁军!” 孙策那张萎靡不振,好像被水泡了十几天一样皱皱巴巴的脸终于在此时变得明媚起来。 “这就对了!看来孩子就是得骂!” 刘邈不再理会和变了个人似的孙策,直接就问鲁肃:“高顺呢?” “在东阳。” “东阳?” 东阳比之淮阴,要更加靠近西面,也更加靠近袁术大军。 来的时候刘邈也听说了,吕布将高顺的陷阵营都给收了,怎么还让高顺去东阳那么危险的地方? 刘邈怀疑的盯着众人:“你们莫不是孤立起高顺,将他排挤到东阳不成?” “哪有!” 恢复活力的孙策开始叽叽喳喳—— “什么叫我们孤立起了高顺,分明是他一个人孤立了我们!” 周瑜也说起高顺来到广陵后的所作所为。 “主公,我等都劝高顺将军与我们一同留在淮阴,统一调度。高顺将军却说他是奉吕布之命前来拱卫广陵的,而不是过来成为主公您的部曲。” “故此,高顺将军特意不与我们驻扎在一起,而是独自领着新募来的士卒往西面的东阳而去。” 刘邈乐了! 还果真是高顺一个人将周瑜他们一群人给孤立了! 刘邈朝鲁肃眨眼:“看来子敬这一次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啊。” “臣并不这样认为。” 鲁肃显然不满刘邈的挑剔。 “高顺这样的人就和徐晃将军一样,纪律严明,不受外物影响。” “由他来驻防广陵,总比吕布麾下其余将领来驻防广陵安心的多。” 刘邈倒也不是真的埋怨鲁肃,只是略微有些不知足。 “若是子敬能够一并将张辽也给弄过来那才是再好不过!” “既然高顺不愿意听从我的命令,那我们就主动寻他便是!” 刘邈问鲁肃:“可知道高顺喜欢什么吗?” “高顺不饮酒,不受馈赠。” “也不好美妇?” “不好。” “啧!怪不得吕布不喜欢高顺呢!” 一个完美无缺的人,确实叫人喜欢不起来。 “不过也倒是省钱了!” 鲁肃没想到刘邈最先关注的竟然是能够不用给高顺送礼,顿时哭笑不得:“主公之前命臣给吕布赠上那么多礼物都不心疼,现在怎么又在乎起这点钱财?” “废话!谁会嫌钱多?子敬若是不信,大可回去后和元叹或者张公好好聊聊,问问他们凑齐那些个礼物有多难。” 既然高顺不收礼,刘邈也干脆就甩着个空手前去。 高顺正在营中操练新兵,当听到竟是刘邈亲自前来后,第一反应不是意外或是喜悦,反而是一声叹息:“麻烦啊。” 高顺就在东阳城外扎营,故此刘邈此来,是直接一头撞到了高顺的兵营中。 刘邈来到营中后也没闲着等待高顺,而是踮起脚尖,旁若无人的查看起高顺的布置。 军营整体紧凑,中垒有二百五十六个,总共设立二十四个阵,内圆外方,浑然一体。 外面有着深而宽阔的壕沟,通行时就在上面铺架浮桥,完全隔绝了外界与军营的联系,做到了堪称严丝合缝的防守。 壕沟内侧则是一圈圈紧密的木栅栏,这些木栅栏并不杂乱,反而有种浑然天成的美感。在每隔一百步的距离,就设有战楼和望楼,可以轻松观察远处的敌情。四角处更是建造有类似“瓮城”的结构,里面似乎是藏有汉弩一类的大规模杀伤武器,将这座军营完全布置的固若金汤! 刘邈“啧”了一声,转身去问身后诸将:“你们谁可以布置起这样的营地?” 立即有大半的将领举手。 刘邈又问:“那你们谁可以用刚刚招募的新兵布置这样的营地?” 这下再无一人举手。 “看来真的找到宝了!” 此时高顺终于是姗姗来迟,将刘邈迎入营帐中。 等刘邈进入营帐后,亦是会心一笑。 要不说高顺不招人喜欢。 刘邈如今可是大汉骠骑将军、扬州牧、吴候! 即便放眼天下,也是威名赫赫的一方诸侯! 可在高顺营帐中用来招待刘邈的餐食,竟然仅仅是一些粟米和酱菜。 刘邈入席后指着盘中餐食:“平日里的士卒也吃这些吗?” 高顺这才察觉到不对,正要叫亲兵重新准备饮食,却看到刘邈已经端起陶碗,并且夹了一口酱菜放在粟米上。 高顺只能硬着头皮道:“确实是平日里士卒吃的食物?” “高将军平日里也吃这个?” “不敢与士卒不同。” 刘邈露出好奇的神色:“为何?” “将军的食物,难道不应该比士卒的更加丰盛吗?” 若是别人,大抵会顺着刘邈的话来迎合。 可高顺偏偏摇头:“这并不是正确的行为。” “《吴子》言:夫人常死其所不能,败其所不便,故用兵之法,教戒为先。” “作为将军想要百战百胜,就要极尽一切残酷的方法训练士卒,让他们成为精锐。” “然过于严厉,必然会让士卒不满。故此在战时就应该赏罚分明,做到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在不战时,就要与士卒同甘共苦,不让士卒憎恨长官。” “若是我平日苛责士卒,自己却躲在营帐中享有美酒美食,那难道不是自寻死路吗?” 听着高顺的治兵之法,刘邈十分下饭的将一碗粟米饭风卷残云的吃完,这让高顺眸中闪过一丝意外。 军中军粮,终究不如细粮那么精细。 尤其是粟米,因为极难淘洗干净,其中不免有些石渣之类的东西,寻常贵人都很难吃惯。如今看刘邈这般狼吞虎咽的吃完,也是让高顺知道了刘邈或许并非是那种他以为的贵人。 刘邈放下陶碗打了个饱嗝。 “看来高顺将军相当精通练兵之道?” “兵乃将之本,若是不能练兵,那又该如何为将呢?” 刘邈听了这话,立即转头去看自己麾下的那些将领,果然是看到不少“非科班”出身的将领羞愧的低下头。 当然,也有极个别刺头,比如周泰这样的人是在瞪着高顺,显然是不服高顺所言。 “高顺将军所言不错。” 刘邈重新看向高顺,终于是正色道:“既然如此,不知能否请高顺将军为我练兵呢?” 高顺没想到,刘邈竟然用这么讲礼貌的语气说出了这样一句不礼貌的话! 他与刘邈非亲非故,凭什么要为刘邈练兵? 而且刘邈如今兵力比之高顺手中的兵力不知要多出几倍,哪里还需要高顺为刘邈练兵呢? 高顺直接拒绝:“军务繁忙,恐怕无暇为刘扬州练兵。” 刘邈并不着急,只是询问当初吕布与曹操在兖州的战事。 “当初吕将军败于曹操,不知道现在能够战胜他吗?” 高顺不像吕布那样嘴硬,几乎是不带犹豫的摇头:“不能。” “那将来若是曹操进攻吕布,将军又该如何呢?” “为温候拼死抵抗之!” “那不一样还是输?” 刘邈的话简短而寒冷,在高顺的心上狠狠扎了一个口子。 “高顺将军,吕布待你不薄,你也不想真的看他将来命丧黄泉吗吧?” 高顺终于不悦:“刘扬州您今日来到这里,就只是为了挖苦我和吕将军吗?” “当然不是!” 刘邈直言:“实不相瞒,我此次来广陵,却是为将军而来。” “为我而来?” “然也。” 刘邈说道:“将军能够练出陷阵营那样的强军来,练兵之法肯定与常人不同。” “我如今正在招募新兵,急需善于练兵之将训练士卒。” “这些士卒将来必然能够成为平定天下、匡扶汉室的助力!故此才特意来寻将军助我,也是助汉室一臂之力!” 高顺还想推辞:“刘扬州麾下已经有无数精锐士卒,哪里还用得着我高顺呢?” “然其都不如将军练出的陷阵营。” 刘邈知道,高顺一不好色,二不爱财,堪称完人。 可即便是这样的人,也有一个致命弱点,那就是他的忠心,也就是吕布的存亡。 “想必你也知道,吕布并不是那种能够称霸一方,使得四方臣服的人物。” “他那样的性格,迟早为他招来祸患。” “如今袁绍、曹操、袁术,都不会再容他。将来能够帮助他的,应该只有我刘邈了。” “若是将军愿意助我练兵,那我向将军保证。倘若吕布将来蒙难,那我刘邈必然会助他一臂之力!” 自从吕布被李傕、郭汜赶出关中后,可谓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 先是投奔当时尚在南阳的袁术,被袁术嫌弃丑拒。 之后往北投靠袁绍,却因为在与黑山军的作战中表现太过英勇而被袁绍忌惮,于是不但被袁绍驱逐,甚至还让袁绍起了杀心,想要除掉吕布。 再后来吕布来到兖州,好不容易有了容身之地,却又被曹操反杀,再度沦落到徐州。 现在的吕布看似有了安身之地,但曹操和袁术哪个不是对徐州虎视眈眈? 以吕布的能力,真的能够治理好徐州,用徐州一州之地来击败曹操和袁术这样的强敌吗? 刘邈的话似乎是将高顺敲打成碎末。 虽然高顺不想承认,但将来能够相救吕布的,似乎真的只有刘邈一人。 如果不想吕布败亡,那今日无论如何也委身刘邈了! 高顺深吸一口气:“刘扬州想要我训练多少兵马?” 刘邈想了想…… 现在初步估算,要在丹阳设置二十个军府,在吴郡设置十个军府,在豫章设置五个军府。 按照每个军府千人来算,这就是将近三万五千人。 再算上本来还没有训练好的新卒,刘邈给了一个大概数字—— “不多,也就五万新卒!” “刘扬州还是请回吧!” (本章完) 第162章 人多才能欺负人少 第162章 人多才能欺负人少 五万? 将吕布在丁原、董卓、王允、袁绍麾下带过的兵加起来估计都没这个数!你现在要我高顺去训练这个规模的新兵? 而且高顺在吕布麾下拼死拼活也就带出来七百陷阵营,甚至还不到一千,结果你现在却冒出来一个五万? 更让高顺气愤的是:“刘扬州何必来戏弄我?” “五万大军,哪里是现在的江东能够养起的!” 周围几家势力中,达到这个兵力规模的有且仅有袁术一家。 但袁术的五万大军是怎么来的? 那是废掉后汉第一大郡南阳郡换来的! 这样规模的大军,完全能够将整个江东给吸干!高顺才不相信刘邈真的能够拉出这样一支大军! “倘若我说,我并非戏弄将军,将军愿意答应吗?” “五万大军,绝无可能!” 高顺还是不信。 普天之下,敢说自己能养的起五万大军的,有且仅有袁绍一人,就连刘表和曹操距离这个数字都有不小的差距。 江东虽有北方流民以作补充,并且陆续大肆开垦荒田,使得百姓稍微富裕,可距离冀州那样人口稠密的地方终究还是有不小差距。 现在刘邈说自己能拉起五万新兵,高顺始终觉得刘邈是在消遣自己! 刘邈也不废话。 什么叫均田。 什么叫府兵。 用最简短的话,迅速与高顺说了一遍。 为了方便高顺理解,刘邈直接道出两者本质—— “募兵,便是要士卒脱离生产,用征收普通百姓的钱去养他们。” “府兵,便是兵农合一,让他们既是兵,又是民。” “如此,将军以为江东还不能凑出五万新兵吗?” 高顺这下总算听懂。 原来刘邈已经不屑于采用后汉两百年来的兵制,开始另辟蹊径! 即便是高顺这样的老实人也不由惊呼:“刘扬州竟然敢私改兵制,难道不怕朝廷责罚吗?” “兵制算什么,连三老制度都改了。” 刘邈浑然不觉得自己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看着高顺的下巴都要掉下来,还很贴心的上前用手将其合住。 “若是真按照募兵制度,玩好了自然是袁绍那样,可以借助富饶的土地养活大量士卒征战天下;可一旦玩坏了,便是下一个袁术,渐渐开始入不敷出,自己还落得一个横征暴敛的名声。” 刘邈显然没心情和高顺探讨“府兵制具体的意义以及影响”这样的高端话题。 他只是想让高顺知道,自己现在,真的能拉出五万新兵! “不过府兵不同于募兵,他们每年只能在夏、冬两季训练,其余时候还是务农。” “所以,我也并不是要将军您一年什么都不做,光为我训练新兵。而是只有夏、冬两季训练,您以为如何?” 高顺还沉浸在府兵制的震撼中,不由喃喃道:“竟然还能这样……” 诚然,江东远不及中原富饶,更不用说去和河北相比。 可此时江东制度的领先,却能够轻松爆起远胜于同等规模下的士卒! “告诉吕将军!” 这是高顺的第一念想! 告诉吕布,让吕布也能够迅速扩展实力,成为与刘邈一样有着恐怖爆兵能力的诸侯! 不过高顺很快就垂头丧气起来。 方才刘邈与他的解释虽然简短,可高顺还是能够听出,府兵制度真正的基础其实是均田。 成为府兵,不但可以按照功勋赏赐田地,还能减免赋税、劳役,这才是能够让这些府兵心甘情愿进入军府的根本。 不然的话,募兵制下的士卒那可是诸侯包办一切,什么钱粮军械都是诸侯供给,难道不比府兵制下还要自带装备来的舒服? 无论募兵还是府兵,都是要给士卒钱粮的。 区别就是,募兵的钱粮,要通过征收普通百姓来获得;但府兵的钱粮,却相当于是官府将其折算成田地发给了这些府兵。 尤其是均田制中有“永业田”这一私田概念,更是能够调动府兵的积极性。 归根到底,所谓的“制度”并不是能够将资源无中生有的给变出一部分来,而是说能够让资源更加合理的利用。 可其前提,却是能够拥有调配资源的权力。 如今,农田、人口,就是最大的资源。 可在其他的州郡,这些资源却大都掌握在世家手中。 若是吕布真的这么干,大概率就是徐州世家效仿张邈等人一样,直接把吕布给卖了…… 高顺虽为人刚正不懂变通,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便是只通兵事的莽夫。 毕竟,如吴起那样,真的能够练出“魏武卒”那种精锐的将领,其本质上便是优秀的军事家、改革家。 高顺明白,除非其他诸侯能够和刘邈一样,能够对领地内的世家去下死手,重新夺回对土地和人口的分配权,不然这一制度,永远只能在江东兴盛。 只是高顺不理解,为什么那么多诸侯,只有刘邈敢做这样的事情。 再一想到如今后汉盛行的“名士”、“孝廉”,高顺终是有所悟。 “刘扬州,竟然能够不为名声所累!” 当今天下,为了“名声”二字,不知令多少人抛头颅,洒热血! 就连董卓当年把持朝政,也要大肆拉拢名士,可最后却彻底造就了诸侯割据的局面。 袁绍、袁术、曹操,甚至刘备!吕布!有哪一个不在用心经营自己的名声? 反倒是刘邈,竟然务实到了这种地步。 田就是田,人就是人,钱就是钱。 握在自己手中的才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 在如此追击名声的世道,刘邈的功利简直就是独树一帜! 也幸好江东到底远离中原,又有袁术称帝这种更加大逆不道的事情发生,不然刘邈现在怕是能被追求名声的士人给骂死! 高顺此时终于是对刘邈有了一丝钦佩—— “刘扬州现在做的,是如同商鞅、吴起那样的先贤做的大事。” 刘邈露出不好意思的笑:“高顺将军这样夸赞,还真叫人汗颜。” “并非夸赞,只是想告诉刘扬州……这样人的下场可都不算好。” 高顺果然还是不讨喜,让刘邈对高顺好不容易升起的一丢丢好感也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过对高顺的提醒,刘邈却完全无所谓。 “那又如何?” 高顺眼前一亮,只觉刘邈身上似有英雄气! “难道刘扬州竟然是想要虽一人,吾独往矣吗?” “非也。” 刘邈才不想要做大英雄,做什么商鞅,做什么吴起。 “高祖推翻暴秦,以黄老之道治国,难道招致世人的怨恨了吗?” “商鞅遭遇车裂,不过是因为得罪了君主,让君主想要报复。” “吴起遭遇肢解,不过是因为君主软弱,不能继续庇护。” “分明都是君主的过错,却要责怪他们,天下岂有这样的道理?” 所以刘邈对高顺将自己拿商鞅和吴起做对比,多少有些莫名其妙。 “而且我刘邈乃是为天子守土的州牧,为的不过是尽快平定天下而已。其余种种,不是我应该考虑的事情。” 高顺问道:“难道您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吗?” “哈?” 刘邈不屑的笑了一声:“估计他们也就只敢如此了吧?” 好洒脱! 高顺此时看着自己面前的刘邈,心中顿时有了个莫名的念头—— 刘扬州,当真有高祖之风。 刘邈没有为自己辩解,说什么改革是什么为了百姓,为了天下,为了汉室等等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 改革,就是尽可能变强,尽可能得到更多地,尽可能得到更多钱,尽可能招募更多兵,然后尽可能弄死敌人! 其他的东西,刘邈兴许在意,可却绝不在乎! 高顺双手握拳,终于下定决心。 “可!” “末将可为刘扬州练兵,只是刘扬州还需答应我三件事。” “莫说三件,就是三十件我也答应。” 高顺极为诚恳的摇头:“用不了那么多。” “其一,我来广陵,本就是为了吕将军防备袁术。刘扬州定不能让袁术从此处进攻徐州。” 刘邈立即点头应了下来。 “不让袁术夺取徐州,本来也是我的意图。即便将军不说,我也不可能让袁术夺取徐州的。” “其二,虽是练兵,可却也有高低之分。府兵本就只能训练两季,恐怕不能如陷阵营那般精锐。” 这点刘邈同样清楚。 “岂敢强求将军练出陷阵营那样的精锐?便是有陷阵营五成实力,便已经足矣!” 刘邈才不相信什么“唯精兵论”的话术。 打仗,打的就是士卒多寡! 以少打多,听着厉害,实则却是笑话! 你三万人干掉我五万人,但是我马上又拉出来五万、十万、二十万大军,这仗你究竟怎么赢? 如果可以,刘邈还是希望能够人多欺负人少! 什么陷阵营,什么虎豹骑,什么白马义从…… 在府兵制下无边无际的人海战术下,统统都是扯淡! 故此,别说是陷阵营五成实力,就是有三成的实力,刘邈都能凭借这些府兵去中原凑凑热闹! “其三,我毕竟是吕将军麾下,若吕将军有召,吾必要返回徐州。” “哦~~~~” 刘邈的眼神开始飘忽…… 锅里的鸭子还能让你飞了?呵呵? 而高顺虽然能够听出刘邈此时的不果决,不过还是尽力说服自己—— “刘扬州这样的人物,应该会在乎自己的颜面,应该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 “……” 应该吧! (本章完) 第163章 您难道是不喜欢吗? 第163章 您难道是不喜欢吗? 寿春。 称帝以来的岁月,并没有袁术想象中的那般舒服。 想要令刘备、吕布、刘邈等人臣服,结果却反而让他们成为了敌人。 想要进攻徐州,却被刘备和周瑜、孙策联手阻挡在广陵之外。 想要亲征刘邈,结果不知道刘邈为何就转身朝着山里走去。 想要联络孙贲、孙辅、郝萌这些人叛乱,也都没有成功。 倒是现在,留在寿春的宫殿中,听着这些从雒阳带出来的乐师演奏纯正的《惟泰元》、《日出入》岂不快哉? 袁术斜倚在榻上,右手撑着头颅,左手跟着乐师的演奏打着拍子,口中兀自唱起—— “日出入安穷,时世不与人同。” “故春非我春,夏非我夏,秋非我秋,冬非我冬。” “……” “訾,黄其何不徕下~~~” 乘黄啊乘黄,你既然是神马,那为什么还不下来赶紧驮着我飞到天界呢? 曲乐当中,真有自在! 听丝竹绕梁,看广袖留仙。 若是真有天界,也应该是这样,让人没有丝毫烦恼吧? 袁术解开自己腰带,露出自己瘦骨嶙峋的胸膛,多像似神仙一样,能够再不受人间约束,可以飘飘欲仙呢? “陛下。” 可随着一粉雕玉琢的小宦官来到袁术身边后一声轻轻的叫唤,却让袁术骤然从那天宫坠落,重新成为了人间的帝王。 “本以为成为天子后,就再无许多烦恼,为何如今的烦恼却是越来越多呢?” 袁术看向旁边的小宦官,捏着他的下巴看了看:“现在匍匐在朕身边,恭敬伺候朕的,应该是刘仲山才对!可你这张脸,怎么就这么不像他呢?” 小宦官顿时呼吸急促起来,害怕的压低了身子。 袁术随即重重一巴掌扇在了这张脸上,让小宦官立即摔倒在地。 “什么事,说。” “回陛下,是东方传来军情。张勋将军的斥候曾看到汉扬州牧、骠骑将军刘邈的旗帜出现在东阳一带。” 唰! 袁术站起身来,身上的衣袍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下来,彻底露出他那犹如骷髅一般的肩膀。 “汝说什么?” 小宦官赶忙将军情掏出,双手呈与袁术。 袁术略显浮肿的眼睛此时瞪得老大:“好!好!” “皖县让你跑掉,我倒要看看这一次你还能不能跑掉!” 袁术光着脚直接就冲出殿外,朝着外面怒吼一声:“准备仪仗,朕要御驾亲征!” “这一次,要么杀死刘邈,要么夺取徐州!” —————— 张勋、桥蕤的大军本来驻扎在钟离一带。 最近几日,却不断前进,已经快要逼近淮陵。 眼看着袁术军马上就要靠近破釜塘等洼地水泽一带,周瑜立即察觉出不对。 “袁术军恐怕要主动进攻广陵!” 随着双方斥候相撞、相杀的频率越来越高,更是映衬了周瑜的判断。 “如今徐州发生纷乱,袁术不从小沛去进攻徐州,为何要从广陵进军?” 从淮南到广陵,看似可以顺着淮水一路顺流而下,可因为淮水下游的地势过于平坦,存在着不少如富陵湖、破釜涧、泥墩等并未连成一片的小湖和水塘。 这些水洼低地的存在,往往意味着后勤的艰难、营地的潮湿、骑兵的泥泞。 无论怎么看,直接从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从徐州西面直接进攻小沛都要来的更加有利于袁术,可为何袁术就偏偏选择了在这个时候进攻广陵? 对此,刘邈倒是有自己的答案—— “大概是因为我吧。” “……” 周瑜不由扶额:“主公已经说服高顺将军了吗?” “当然!” 吕布刚刚得到徐州,就连最富饶的下邳郡都够他消化一段时间,这广陵郡自然为刘邈代管。 如今已经陆续在广陵靠南的几个县中施行均田和府兵,高顺已经正式前往那里练兵。 一系列事情做的不可谓不快速,结果没想到却还是被袁术逮住了机会,忽然在这个时候发兵征讨。 刘邈要来一张扬州的舆图看了一阵,随即就将这舆图交给了周瑜,自己则是在一旁闭目养神。 周瑜接过舆图,将自己左右手的手指按在了右上方的两个地方,随即便看向中间的区域。 那一片深深浅浅、大大小小的水泽。 “徐州地势平坦,不比他处。作战能够仰仗的,无非就是淮河之利。” “然这些水泽阻挡在淮南与庐江中间,使得兵力极难在这些地方施展开来。” 孙策看向周瑜:“所以公瑾的意思,是要尽量避开这些水泽?” “并不是这样。” 周瑜观察着这些水泽—— “如今是冬季,淮水枯竭,其实里面有着大量可供扎营的空地。” “若是派遣士卒在这些空地中修建营垒,必然会让袁术军不敢冒然从淮水继续东进。” 听说周瑜要将大军驻扎在这危险的水泽中,孙策顿时眉头一皱。 “公瑾,若是如此的话,袁术军只要暂且堵住淮河或者其他几处支流,比如濉河、安河这些地方,然后趁机掘开大坝,这些大军可就全淹在水泽中了!” 淮河下游的地势实在太过平坦!有时候一场暴雨就有可能将这些地方全部淹没,周瑜还要将大军驻扎在那种地方,不是白白给袁术军送吗? 不过此时,吕蒙、陆议却也都趴在旁边看着那张舆图入了神。 “你二人看什么呢!” 或许是大家的境遇相同,都莫名其妙成为了刘邈的儿子,所以孙策对两人很是宽容,颇有种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 顺着两人的目光看去,孙策这才发现他二人看的并不是如今自己和周瑜正在商讨的广陵,而是位于江东正上方的庐江郡! “你二人看庐江做什么,战场又不在庐江……嗯?” 好在孙策也不是笨人。 相反,在战事上,孙策几乎有着超越常人的嗅觉,瞬间就发现了这场仗的战机在何处! “看来伯符也发现了。” 周瑜朝还在闭目养神的刘邈那里看了一眼:“这应该就是主公不要广陵的舆图,而是选择要扬州舆图的原因吧?” 孙策的眼神顿时诡异起来,小声询问周瑜:“主公不是常说他不知兵事吗?” 不过帐中就这么几人,又恰逢讨论军情,更是寂静,孙策这声音压的再低还是被刘邈听到耳中。 “我是不知兵。” 刘邈终于睁开眼睛,并且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 “所以你看这不是故意躲着袁术,不和他打仗吗?” 孙策的表情更加古怪,不过却不好多说什么。 刘邈此时终于起身:“按照公瑾的计策,是要让士卒前往那些低洼处,修筑营寨,掩人耳目?” “并非真的修筑,只是要让袁术军不敢轻举妄动,好以此拖延时间。” 周瑜指着淮河还有其他几条东西走向,注入这片水洼的河流—— “袁术麾下的张勋、桥蕤都是良将,看到我军驻扎在这些水洼中,不可能想不到借用水势破敌。” “而冬季河水枯竭,就算是袁军修建水坝,也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才有可能积攒到冲毁这些洼地的水。” 随即,周瑜直接将手指一挥,完全调转到另外的方向。 “这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我军迂回南面,从庐江发动进攻!” “皖县、巢县。” “这两个地方都是之前想要佯攻的要地。可如今既然袁术的大军要不顾一切的从广陵方向进攻,那我军自然也可以趁着淮南空虚的时候直插敌军腹地!” 之前刘邈不愿派兵前往徐州支援刘备,就是因为害怕自己一旦派遣大军远征,导致江东空虚,被袁术趁虚而入。 同理! 倘若袁术要发兵进攻徐州的时候,淮南势必也会空虚,如此就给了江东偷袭淮南的机会! 这种局面下,就是谁先动,谁乱动,谁先死。 刘邈也没想到自己在袁术心中的地位竟然这样重要,让袁术能不顾一切的往广陵进军……要不刘邈一直都说袁术是好人呢。但凡碰到的是曹操,只怕曹操打死都不会给刘邈这个机会! “只是如此,就需要主公留守在广陵。” 周瑜担心的看着刘邈。 袁术本就是奔着刘邈和徐州来的,要是刘邈走了,说不定袁术也不会这样大动干辄的进攻广陵。 所以,刘邈眼下就是一个饵,一个引诱袁术不断把身子凑过去,同时把屁股露出来的饵。 虽然只要配合得当,刘邈及时从淮南撤离的话,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甚至连和袁术照面的机会都没有,可周瑜此时还是担心。 毕竟,身为将领,却把主公丢出去当诱饵这事未免太过倒反天罡。 也就周瑜对刘邈有足够的信任,若是换做旁人,他还真不敢讲出这样的计策,免得君臣彻底离心离德。 可即便是刘邈,想必对这样的计策也是有些犹豫吧…… “没问题!” 刘邈答应的速度比所有人预料的还要快! “主公不再想想?” “有什么好想的?此战若是能够拿下皖县和巢县,就能够时刻威胁到寿春。如此良机,还用的着思索吗?” 刘邈不知不觉间,都有些想念袁术…… “拿笔来!我要给我最敬爱的后将军写信!” …… 【请问您的身体还好吗?如果有什么人招惹您生气,请您立即告诉我,我一定会狠狠教训他!】 【上次在皖县时虽然匆忙,不过我还是有幸目睹了后将军您的容颜。果真是和我想象中的一样俊美,当时我就在想要不要抛下一切去您身边侍奉您,可一想到如今您受到小人蛊惑,竟然枉自称尊,实在是让我感到伤心。】 【您现在做的这些事情,肯定都不是后将军您的本愿。不如这样,后将军您只要杀掉身边谄媚的小人,那我刘邈一定像原本一样恭敬侍奉您,将您当做太阳一样牢挂心中,从此亲密如初。】 【还望后将军念及以往的情分上,答应我这微小的请求,与我共同尊崇天子,匡扶汉室吧!】 “呸!!!” 袁术看到这绢书后,直接扯的稀碎! 什么人招惹他生气?不是刘邈还能是谁? 什么人在他身边谄媚?不是刘邈还能是谁? 什么人蛊惑他袁术称帝?不是他刘邈又能是谁? “刘邈!刘邈!汝安敢写这样的信来气朕!!!” 袁术撕毁绢书,整个人都不断颤抖起来。 袁术本就身形消瘦,沉重的甲胄穿在身上便让他十分不适。 如今看到刘邈的书信更是呼吸急促,手脚冒汗,连站立都快站不稳! “告诉张勋!桥蕤!让他二人立即发兵!发兵!” 这信正是刘邈从广陵传来,所以袁术也彻底确信刘邈就在广陵! 杀过去!撕碎他! 到了那个时候,袁术倒想问问刘邈,是否还能写出这样恶心的信来! 可仅仅是第二天,刘邈的又一封信又被送到袁术手中。 不同于上一封,这封明显要简短的许多—— 【您为什么不回信?难道是因为不喜欢吗?可我听说您之前一直很喜欢我的信,还放在卧室中让宫人念给您听,难道不是这样吗?还是说,你想让我在您的耳边亲自念给你听呢?】 “刘邈!!!!!” 袁术发出杀猪似的吼叫! “张勋、桥蕤在做什么?为什么现在还不能攻入广陵?” 前线的张勋被催促,只能是亲自前来给袁术说明缘由。 “陛下,如今刘邈派遣了很多士卒在水洼的空地上修筑营垒。若是坐视不理,他们便会截断我们的粮道。若是挨个攻过去,又会因为地形的原因损失惨重。” 袁术勃然大怒:“尔等难道就要坐视刘邈在广陵羞辱朕吗?” “陛下息怒。” 张勋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刘邈素来以不知兵而闻名,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在水洼间的空地中修筑营垒,看似能够阻挡我军,实则却是自掘坟墓!” “只要在淮河上游修筑水坝,抬高水位,然后找准时机掘开,必然能够借助水势,将刘邈大军尽数淹死!” 张勋趁机给袁术立下军令状—— “到了那时,末将必然亲自为陛下斩下刘邈头颅!” (本章完) 第164章 有没有可能,刘邈真是个忠臣? 第164章 有没有可能,刘邈真是个忠臣? 听到张勋的计策,袁术才终于强压住心中的愤怒。 “不!若是能生擒,一定要将刘邈活着带到朕身边!” 若仅仅杀杀了刘邈,如何能够解自己心头之恨? 袁术看着被他扔在地上的绢书,也是冷哼一声:“取笔来!朕倒要问问他,问他到底有几句话是真心的!” 为刘邈送去信件的是韩胤。 与前几次的热切不同,韩胤给刘邈递上信件后,就一直冷着个脸,看都不看刘邈一眼。 “韩兄,为何不理睬愚弟呢?” 韩胤斜着眼:“你还当我是你兄长?” “韩兄昔日相助之情没齿难忘!” 刘邈还是和前几次礼遇韩胤一样,都是将最肥美的肉食放在韩胤盘中,给他呈上最甜美的酒醪,送上最珍贵的礼物,并没有因为阵容不同就对韩胤有什么偏见。 韩胤见刘邈还是坚持亲自给自己割肉,顿时难过的拉住刘邈的手:“仲山!你与我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分明说过!陛下有天命在身!你分明说过,受命于天,既寿永昌!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 刘邈并没有露出不好意思的窘迫神情,而是立即摇头:“我平日里说些醉话而已,韩兄怎么就当真了?当真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和后将军去说呢?” “仲山!汝怎能这样!” 刘邈也是直接将一杯酒放在韩胤面前。 因为动作太大,里面的酒都被卷起,震荡在了桌面上。 “韩兄,不是我强词夺理。” “倘若袁将军真的是天命所归,只要他登基称帝,按理说应当是立即四海升平!无论刘备、吕布、曹操等人皆是纳头便拜不是?” “韩兄也知道,我刘邈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人。倘若将军称帝,真的令诸侯臣服,我刘邈难道还能去做那个异类,去与后将军为敌吗?” “可现在呢?现在是各方诸侯没有一人愿意臣服袁将军!您将心比心,倘若您是我,难道会在这个时候跟随将军吗?” 韩胤大恼:“仲山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要将这事都怪在我与陛下身上?” “对了,就是归罪在你们身上。” 刘邈此时因为饮酒脸色已经有些潮红:“倘若后将军真的是天命所归,能让世人敬仰,那我刘邈如今又何苦于在此处和后将军作战呢?” “韩兄,现在后将军称帝的瘾也过了,不如让他赶紧将帝号取掉,然后上书给天子赔罪,说不定还能保下汝南袁氏的清名!” “刘邈!你混账!” “韩兄自己想想,就知道我说这话是在气你还是真的为你与后将军好!” “哼!” 韩胤气愤的拿过书信:“后会无期!!!” 回到袁营,韩胤将刘邈书信呈上,袁术也询问起韩胤:“刘邈与你说什么了吗?” 韩胤将刘邈的话转述给袁术听,袁术听后果然也是一声冷哼! “巧言令色!” 随即拆开刘邈的信件,袁术却轻咦一声。 这次刘邈送来的信件,终于不再是用昂贵的白绢书写,而是以纸张作为书写。 自和帝时,蔡伦便改进了造纸技术,只不过并不方便书写。 直到东莱掖县人左伯改进,纸张才成为名家学士书写的珍品,并慢慢普及开来。比如大儒蔡邕写作时,就是“每每作书,非左伯纸不妄下笔”。 袁术自然认得只纸张,只是因为两汉贵族间重帛书、绢书的习惯,所以并不喜欢在上面书写。而其他诸侯也往往是贵族出身,亦不爱用纸张作为书信来写给他信件,所以这还是袁术第一次收到纸张写成的信件。 刘邈忽然换作纸张书写,当然不是炫富,毕竟白娟比之纸张不知贵重多少,而且在袁术跟前炫富,那未免属实也是有些自不量力了。 之所以换作纸张,是因为刘邈这一次写给袁术的信件异常之多!厚厚几张宣纸上都挤满了蝇头小字,粗略看去怕是有万字之多! 就连圣贤所著的《论语》也不过一万又两千字,刘邈竟然能够写信写出一万字来,这让袁术都不免好奇起来:“这刘仲山是搞什么名堂?” 不过如今袁术在军中等着上游修筑水坝蓄水,反正也是无事可做,也就看起刘邈写给他的万字长信。 起初袁术本以为这又是刘邈写来的什么屎尿屁,所以就没有细看。 可在看了两眼后,袁术却眉头微皱。 这信中内容,并非之前那些毫无营养的内容。 恰恰相反。 这竟然是针对袁术的一篇谏言! 刘邈在信中开始就写道—— “后将军您的出身令所有人羡慕,当初恐怕除了史侯与董侯之外,天下的年轻人中,恐怕没有人能够比您更加富贵吧?可您为何现在却被困于两淮之间,反而郁郁不得志呢?” 刘邈针对袁术的发迹史,一件一件帮着袁术梳理,并给出袁术当时有可能更好的处理方式。 比如昔日的大将军何进被宦官害死,袁术直接火烧皇宫,却逼得段珪等人带着皇帝刘辩及陈留王刘协逃往小平津,并最终在那里碰到了董卓…… 刘邈就在信中劝道:“难道当时就没有更好的解决方式吗?倘若那个时候您与他太后商议,放您进入皇宫,您不就可以轻松接替何进的位置,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人吗?” 还有后来袁术讨伐董卓,就因为听信谗言,害怕孙坚得到雒阳后不能控制,就断了孙坚粮草,致使孙坚错过了战机,让董卓逃到了长安,使得联军几乎一无所获…… 刘邈又在信中谏言:“您那时若是信任孙坚,与孙坚一起进军攻占雒阳,杀死董卓,您现在不就是匡扶汉室的中兴柱梁吗?” 包括再往后的派孙坚进攻刘表却战死荆州、进攻曹操却后路被劫,以及到最近仓促称帝的事情,刘邈在信中都给了最优解! 到了最后,刘邈更是一句:“我一直都相信以后将军的出身和能力,迟早能够成为平定天下的英雄,可为何现在事情却到了这样的地步呢?我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还望您能好好思考,解答我心中的困惑。” 一万字。 说长,其实很短,不过片刻就能看完。 说短,其实很长,因为上面几乎写着袁术的一生。 袁术看后,久久不能自语,过了一阵,更是直接嚎啕大哭,以至于连身子都不能站稳,险些跌坐过去! “吾恨不能早遇仲山啊。” “吾想……仲山心中应该还是念着我的吧?” 张勋:“???” 桥蕤:“???” 韩胤:“?????” 袁术拿着这份信,放在手中反复观看,反反复复…… 其实刘邈写这封信的时候,鲁肃就在身边。 甚至就连上面很多事的答案,都不是刘邈想出的,而是鲁肃将自己代入袁术,采用“事后鲁子敬”形态推导出当时的最优解。 鲁肃陪着刘邈写完这封万字长信之后也是不解道:“主公为何要给袁术写这样的信?” “这里面每条谏言,都是袁术实实在在犯过的错误,倘若袁术真的按照主公之言所改变,那恐怕……” “子敬多虑了!” 刘邈活动着长时间书写而感到疼痛的手腕:“子敬,你知道人活着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吗?” 鲁肃猜测道:“无衣无食?无亲无故?” “是后悔。” 刘邈将这些纸张铺开,等待着上面的墨渍晾干。 “袁术如今称帝,小日子过的必然不错。” “倘若我没猜错的话,袁术如今必然还有闲情逸致听着音乐,看着歌舞,潇洒度日。” 刘邈此时都有些羡慕袁术的没心没肺。 “可他估计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正是因为他,大汉不知有多少百姓都受到了无妄之灾。” “那些个百姓,或是至今还饥寒交迫,或是早已不在人世……可袁术却还能这样优哉游哉,子敬你觉得这样公平吗?” “而且以袁术的性格,就算是告知他这些,他也不会在乎,心中更不会内疚……对他们那些世家而言,平民百姓不过就是耗材,死再多也不过是个数字。” “既然如此,我就将他过去这些可能改变他命运的决定都告诉他,让袁术从现在开始就时时刻刻陷入到对过去的懊悔中,叫他再不能无忧无虑。” 刘邈虽然有些精疲力尽,但眼中神采不减。 果不其然!人在做坏事的时候是永远不会嫌累的! 一想到袁术会因为这封信每夜焦虑到不能入睡,刘邈就由衷的感到开心! “至于改正……倘若是在称帝前,他说不定还真有改正的机会,可他早已将他自己的后路堵死了,又如何能够改正呢?” “顺便,这也是为我们拖延一点时间,我这些天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刘邈看着天空,在云层背后藏着的,是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的太阳。 直到正月初五这天,刘邈与平时一样出营帐行走时,一滴水珠重重的砸在了刘邈鼻尖。 刘邈脸色瞬间严峻起来,不复平日镇定。 广陵……下雨了! 祝所有高考学子高考顺利!同时也再度感谢岩宝大王以及我的社长要洗牌、飞翔的但丁、赢子卿、沙发里等读者大大的打赏,感谢! (本章完) 第165章 关羽体验卡 第165章 关羽体验卡 广陵尚且也算江南,这雨下的也很绵软,静静从天上垂下一道水帘,隔绝了声响,让人想就这么好好睡上一觉。 可无论是刘邈还是鲁肃,亦或者是在水洼地地中假装修筑营垒的蒋钦、徐晃等人,都是惊愕的抬头朝天上看去。 “竟然下雨了?” 立春落雨至清明,一日落雨一日晴。 在刚刚立春时节下雨,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对农桑的影响巨大!更别说对于如今双方的战事而言更是一个意外因素。 “忽然下雨,河水必定暴涨!” 正在一处水洼旁的蒋钦立即唤来自己的一员亲兵:“速去与主公汇报!立即撤军!” “喏!” 亲兵纵马朝着淮阴狂奔而去,却在路上碰到一同样疾驰而来的令信兵。 “主公有令!让各处兵马立即离开低洼处!” 令信兵声音高昂雄壮:“立即转移到南面东阳的高地上!除了甲胄军械,其余如粮草辎重一律舍弃!” 蒋钦亲兵之前也是水匪出身,听到令信兵下达这样的命令后顿时有些不舍:“那可都是白的粮食啊……” “舍了!主公说了,尔等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区区粮草,不必在意!” 令信兵将军令传达到各处,诸将也立即开始撤出这片危险的低地水洼。 刘邈同样是亲自来到东阳,组织当地百姓开始加固淮河的堤坝。 东阳又别名盱台、盱眙。 台者,高也。 此处也是淮河下游难得有高地的地方,故此再稍稍修筑一番后,就已经能够保持干燥安全。 “下游其他百姓呢?” “也已经通知疏散,并且让他们尽量往南方迁移。” 好在因为早年战乱的影响,广陵人口并不丰裕,此时往南面转移的人口也并不算太多。鲁肃很快便已经处理完此事。 “之后,只要等到袁术军放水,就能够以逸待劳,全歼袁军!” 袁术军势虽然依旧强盛,但到时战场到处都是泥泞,一不能让骑兵驰骋,二不能大军集结,基本就是废掉了袁军最大的两点依仗。 鲁肃甚至给出建议:“主公何不趁此机会,遣一大将直冲袁术大营呢?” “万一能够趁机斩杀袁术,那此战的胜果可就不止庐江一郡之地那么简单了!” 刘邈亦是怦然心动! 不过在思量一番后,刘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能够率领精锐前去实施斩首的大将,自己麾下怕是只有黄忠能够胜任。 但黄忠被他留在金陵看家,等将他调过来怕是黄菜都凉了。 至于剩下的人……哪怕是有徐晃、陈武这样的猛将,却也都和黄忠差上一个档次,没有必要派他们去冒险。 “稳扎稳打,不要轻进。” 一个庐江郡,就足以满足刘邈的胃口。 一口吃成个胖子固然诱人,可眼下总归还没有到非要冒险的地步。 “再多准备些船只!到时候将袁军阻挡在此即可。” 刘邈本来真的只是想阻挡袁术,给周瑜、孙策在攻取庐江时争取时间即可,但徐州北面忽然的消息让刘邈又匆匆赶往淮阴。 “左将军刘玄德麾下中郎将关羽关云长见过刘扬州!” “云长,免礼!” 关羽来了! 刘邈上下打量着身高九尺,面若重枣的这位美髯公,心中喜不自胜:“云长怎么会来到这里?” “回刘扬州,此次乃是护送糜氏而来。” 之前糜芳就答应,若是刘邈能够帮忙周旋,返还刘备家眷并让刘备有立足之地后,就愿意将妹妹嫁给刘邈以作联姻。 如今刘备已经抵达小沛,自然就是完成了这个承诺,给刘邈送上糜氏…… 只是不知道为何,刘邈总觉得关二爷对自己的眼神中有些鄙夷…… “云长,这怎么使得?” 刘邈拍着自己的胸口:“云长难道以为,我是因为一个妇人才愿意相助玄德吗?” “当时不过随口一说,岂料你竟然真的给我送来了?” 刘邈不由愤然摆手:“云长!我相助玄德,玄德怎能用一个女子来羞辱我呢?快快将这糜氏带走!” 关羽实际上,对刘邈确实是有些不屑。 大丈夫,自当以忠义为本!如何能够这般好色?以女子为重? 只是碍于这次毕竟是刘邈相助才让刘备有了容身之所,所以关羽才不好发作……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关羽就能够看得起刘邈。 直到此时看刘邈眼中的愤怒不似作伪,关羽这才愣在当场—— 难不成……真的是简雍和糜芳搞错了? 关羽陷入怀疑,而刘邈还在咆哮:“云长,还请将糜氏送回去!休要辱我清誉!” 关羽终于是偏向了刘邈。 也是。 刘邈这么大一个诸侯,又是堂堂汉室宗亲、大汉骠骑将军,哪里会因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就那般大动干辄? 关羽平日就不喜糜芳,如今看刘邈这般生气,也是怀疑莫不是糜芳死皮赖脸的要塞到刘邈手上以攀高枝? 一向倨傲的关羽此刻也终于微微躬身,朝着刘邈作揖行礼:“如今下邳有吕布阻隔,不能与刘扬州通行消息,兴许真是有了什么误会。” “不过如今末将毕竟已经将糜氏送来,哪里有这样将她送回的道理?如此做派,岂不让人非议?” 刚才还吵着要“退货”的刘邈立即换了一副嘴脸。 “云长说的不错啊!” “我刘邈的名声毁了就毁了,怎么能将一无辜女子的名声也给毁了?” “宁教天下人负我,休要我刘邈负天下人啊!” 刘邈露出一个勉为其难的表情。 “既然如此,便让糜氏留下吧。” 关羽此时对刘邈完全是刮目相看! 本以为不过一登徒子,可那句“宁教天下人负我,休要我刘邈负天下人”为何听上去却是那般豪气冲天! 关羽顿时惭愧:“刘扬州高义!” “云长言重了。” 刘邈微微叹气:“只是如今此处毕竟是战场,而且袁术即将掘开堤坝,放淮河之水淹没此地。所以这里并不是待人的地方,还请云长再多跑一趟,将糜氏送到江东安置。” 关羽那双丹凤眼中闪过惊异:“袁术竟然要水淹此地吗?” “正是。” 刘邈叹息道:“如今局面对我军不利。那袁术帐下的张勋、桥蕤都是闻名天下的战将,也不知此役能否战胜他们。” 关羽眼中绽放寒芒,不屑的伸手捋须:“张勋、桥蕤不过土鸡瓦狗!刘扬州何必担心他们!” “这样的人,若是被末将碰到,必然能够轻易斩杀!” 刘邈听后,立即上前来握住关羽的手:“将军所言当真?” “自然当真!” “那将军能否助我斩杀二獠,将袁军击退呢?” “……” 关羽眼角微微跳动。 请问您礼貌吗? 他没想到,刘邈竟然真的朝他说出了这样的话! 自己不过是护卫糜氏来到广陵与刘邈结亲,结果你刘邈现在竟然要我真的去和袁术战上一场? 不过关羽毕竟是关羽。 说出去的话,又哪里有收回的道理? 而且刘邈这次帮助刘备重新有了一块立足之地的恩情也是真的,关羽又如何能不报答? 当即抱拳:“刘扬州本就是为了讨伐汉贼!关某合该鼎力相助!” “云长壮哉!” 刘邈又问:“不知云长能否顺便将袁术也一并斩去?彻底肃清天下!” 关羽:“……” 不过话都说出去了,此时关羽硬着头皮也要死撑下去! “若在战场上与袁术相遇,关某必然给刘扬州带来袁术头颅!” “云长!” 刘邈感动到无以复加! “如此,此战可就全都仰仗于您了!” 关羽此时已经彻底骑虎难下,也是双手一躬:“自然!” 刘邈随即又为关羽设置宴席,并且将关羽的河东老乡徐晃一并叫来。 都为异乡客,亦是离家人。 尤其是关羽的老家解县与徐晃的老家杨县相隔并不算远,两人记忆中的景致人物竟然都能对上! 关羽离家许久,此时见到故人,听到乡音,便是铁汉也有柔情,不自觉发出感叹:“也不知此生,还能够回到故乡吗?” “能的!云长!” 交谈间,徐晃也感受到了关羽的大义,当即举杯相邀:“刘扬州素来以匡扶天下为己任!若是还有云长相助,岂不是能轻易讨平汉贼?使得天下平定!” “云长,依我看,你不如就留在江东,留在刘扬州帐下,共谋大业!如何?” 听到徐晃这话,虽然刘邈不抱希望,却还是伸长脖子去看关羽,期待着关羽因为酒醉或者脑子一时糊涂将此事干脆应下来…… 岂料关羽虽然微醺,却还是坚决道:“多谢公明好意!” “吾早年因犯事逃离家乡,后流落至幽州涿郡。若非主公,恐怕如今尸骨已寒!” “主公与吾有再造之恩。吾早已立下誓言,此生绝不背弃!” 关羽微微打了个酒嗝。 “等到天下平定,汉室中兴的那天,吾必与主公一起回到河东,如此也算是衣锦还乡!” 言下之意便是……假如没有刘备在身边,就算回到家乡,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刘邈虽然早有预料,此时却还是微微叹气。 不过这叹气转瞬即逝,刘邈也是朝着关羽举杯:“倘若真有那么一天,云长莫要忘了喊我与公明同行!” 关羽此时彻底没了对刘邈的芥蒂,当即举起酒樽朝着刘邈敬去—— “一定!” (本章完) 第166章 白浪滔天 第166章 白浪滔天 “……” “主公的脸皮真厚。” 敢光明正大蛐蛐刘邈的,除了尚在江东的陈瑀外,也就只有周泰一人了。 刘邈眼神逐渐危险,周泰也是悻悻一笑,随即就躲到了一边去。 为了支持关羽,刘邈特意从各军中挑选五百精锐交予关羽。 由此强军交予强将,自然是要行九死一生的斩将之事。 关羽本是刘备麾下中郎将,明明就过来送个人却被刘邈强求着送上战场……老实说,确实是有些不当人了! 陈武倒是没有蛐蛐刘邈,只是有些担忧:“那关云长一直跟随刘备在幽州作战,真的能够统领水军吗?” 关羽在陆上“万人敌”的名声已经算是威名远扬,可这水上的本事还真叫人怀疑。 陈武甚至提议要不要由自己去,却被刘邈立即否决。 “尔等尽信云长便是!” “实在担心,等到战时便可见分晓!” 战事来的并不慢。 仅仅在飘起雨滴的第五日,淮河上游就传出一声巨响! 袁军,掘堤了! 几名袁军士卒用铁镐敲出一些裂缝,这半月前临时修建的大坝就发出阵阵呻吟,好像是有什么土龙地蟒在下方翻身,使得上方的堤坝上不断跌落土石。 随着土石不断跌落,便是裂缝在这本就不怎么坚固的大坝上出现。 裂缝由小变大,在它们背后的,便已经是囤积了半个月的淮河之水,正在争先恐后的撞击着、咆哮着,嘶吼着! 终于,随着裂缝终于从食指宽长到了胳膊宽时,好似雷鸣自云端响起!随着这声伴奏,滔天的淮河之水终于是倾泻而下,往下游冲锋而去! 本来狭窄的河道已经无法容纳淮河那臃肿的身体,淮河之水也无意于被这河道所限制,肆意的卷起白浪朝着两面的民居、农田冲刷而去。 土地被卷走,树木被折断。 这些东西一并混入到淮河之水中,使得这浪潮更加恐怖,好像是肉蛇终于长出了片片斑驳的鳞甲,让它们愈发肆无忌惮! 东阳北部那一处处本来零星的洼地水池,也已经彻底被填满、溢出、融合,再到分不清彼此。 刘邈与诸将立于东阳城头,看着淮河之水将那些原本露出的土地不断吞噬,也都是倒吸一口冷气。 天地之威,便是这般恐怖! 没有丝毫的停歇,没有丝毫的留情,它唯一能做的便是毁灭! “火攻者明,水攻者强。” “孙武之言,所言不虚!” 假如刘邈的大军真的还驻扎在那些洼地当中,只怕仅此一役就当全军覆没! “为将者,若能利用天时地利,那这世间就应该没有不能打赢的仗了!” 这些诸将的感慨与恐惧,也被淮河之水一并带上,再往下游而去,迟早滚滚注入东海。 这场大自然惊天动地的表演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过后,暴怒的河水终于渐渐平息,同时上游隐约也出现了船只的踪迹。 “袁军来了!” 刘邈转身朝着诸将看去:“此战,唯依仗诸位!” “喏!” 蒋钦率先领水军冲出,徐晃等将也各自整顿兵马,踩着泥泞徐徐出城。 唯有被刘邈委以重任的关羽尚未出击,也让鲁肃好奇道:“云长还不出击吗?” 关羽横刀立马,捋起美髯:“未到时候!” 好吧~~~ 鲁肃没有打搅关羽,只是来到城墙上与刘邈一起观战。 如今还是细雨蒙蒙,故此刘邈支起了一顶芦棚。 芦棚下放着的也是些胡床。胡床这从西域还是草原哪里传来的坐具本来不过寂寂无名,可架不住上代天子孝灵皇帝极端推崇此物,故此才能流行开来,所以鲁肃也算不上陌生。 鲁肃坐到刘邈身边,小心的将衣服收拢,免得碰撞到桌上那还在温酒的小火炉。 “主公,除了关羽,诸将已经尽数出发。” “嗯。” 刘邈聚精会神的朝远方看去,其实也看不见什么太多东西,只是北方的那些水洼终于是聚集在一起,好像成了和金陵北面桑泊那般巨大的水泊,犹如一面镜子,想要倒扣在天上。 “子敬,这便是自然之力啊。” 鲁肃发现今日的刘邈与平时格外不一样,也是笑道:“我还以为主公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怎么如今一场洪水就敬畏成这个样子。” 刘邈摇头:“不是敬畏。” “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能够举手投足间随意改天换地……” 鲁肃顿时惊恐起来:“主公难道受方士影响想要修仙了?” 刘邈翻了个白眼:“这水难道是袁术修仙修出来的吗?” 鲁肃不由困惑起来:“那主公说的是何意?” “子敬,我且问你,为何这水总是往低处流?” 这是什么问题? 鲁肃将手往火炉那边靠了靠:“水不往此处流,那还能往哪里流呢?” “为何呢?” 鲁肃愈发觉得刘邈今日变的奇怪起来……不知道刘邈是什么意思。 好在关羽此时终于登上城墙,朝着刘邈请辞:“刘扬州!发现张勋旗帜!可以出战!” “好!” 刘邈也似乎终于不再纠结于水为什么往下流这样莫名其妙的事情上,起身就倒了一杯温酒,然后一脸期待的端到关羽面前:“如今天寒,云长饮了此酒再去!” 关羽拿过酒杯,旋即一饮而尽! “多谢刘扬州……嗯?” 不知为何,关羽竟然从刘邈眼中看出一丝……失望? 难道刘扬州这是在怀疑我不能斩杀张勋吗? 关羽顿时气血涌动:“刘扬州稍候!我这就前去为刘扬州取下张勋和桥蕤的首级!” 刘邈看着关羽下楼的背影,也是无趣的将手中酒杯放下:“这酒你咋还真喝呢?” 鲁肃:…… 上游水势平坦后,张勋、桥蕤便立即领士卒乘船赶往东阳方向! “刘邈军突遇大水,必然已经不成阵势!勿要管水中挣扎的士卒,直接前往淮阴活捉刘邈!” “喏!” 浩浩荡荡的几百艘船只从上游乘着水浪杀下,配合战船上的擂鼓之声,让这支袁军气势恢宏! 途径之前那些水洼,张勋和桥蕤已经能够看到上面漂浮的木材、粮草,显然是刘邈军本来营垒的残骸! 有袁军士卒看到这些东西,已经有按耐不住的跳入水中争抢,可张勋和桥蕤却都感到有那么一丝不对劲。 “为何……没有人声?” 袁军其实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当初袁术被曹操在匡亭击败,一路逃到太寿城时,被曹操掘水灌城。 尤其上次袁军不是掘水的一方,而是被掘的一方,所以张勋和桥蕤对那一幕异常熟悉。 房屋在水中飘荡,人与牲畜一起挤在一块,哭天喊地的求救。不管是敌军还是友军,他们都不敢放弃那丝生的希望,始终苦苦哀求,求岸上的人能够将他们拉上去…… 虽然方才淮水的威力要远胜曹操水淹太寿城的威力,可也不至于连一个刘邈军的士卒都没有生存下来吧? 张勋和桥蕤不敢托大,渐渐也是朝着南面的高地靠去,想要竖立营寨,攻取东阳这个淮河下游的咽喉之地。 突然! 比袁军船上更大的擂鼓声响起!自四面八方传来的震荡让袁军将士大骇! 东南面的水面上,蒋钦手持短刀,一脚踩在船头,乘风破浪,往张勋和桥蕤迅速靠去! 陆上,徐晃亦是领麾下士卒从泥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迅速往袁军追去,其手中提着的宿铁长刀也在雨点的清洗愈发锋利寒冷! 这声音如此洪亮!这军阵如此整齐!哪里有半点受到洪水侵袭的样子! 此时雨中的东阳城墙也响起鼓声! 方才还没有注意,此时抬头一看,那阴云中不断起伏的旗帜不是【刘】字还能是什么? “刘邈不是在淮阴呢?他何时来的东阳?” “我等莫不是已经中计?” 本想趁刘邈病要刘邈命,谁知尾随淮河之水到来后竟然是这样一副场景! 张勋、桥蕤都是久经沙场的宿将,身为袁氏门生的他们,早在黄巾之乱爆发前便已经在边境与羌人、鲜卑作战,对战事的警惕已经写到他二人的骨头里! 当看到刘邈军队伍齐整的时候,二人就立即意识到不对—— “撤!快撤!” 可二人都忘了一件事—— 水,真的是往低处流的! 来时他们是顺流而下,速度极快。可如今返回时却是逆流而上,速度自然比不上来时。 而且淮河一经破坏,终究还没有恢复到往日的平静。 湍流、水浪。 流土、树枝。 所有的一切,都让这支规模数量在两万人左右的袁军动弹不得! 蒋钦用头上的帻巾遮挡细密的雨珠,不断在信中测算与袁军船只的距离。 虽然已经有箭矢稀稀拉拉的射来,可在风雨的颠簸中却丝毫没有威胁! “百丈。” “卅丈。” “十丈。” “三丈!” 蒋钦再也按耐不住,腿上筋肉伸缩到了极限,随着一声怒喝,整个人竟好似猛虎下山一般越涧而过,重重踏在了袁军的船上! “此役!务必尽灭袁军!保我江东!” “喏!” (本章完) 第167章 斩张勋,诛桥蕤 第167章 斩张勋,诛桥蕤 张勋,桥蕤眼见不能逃脱,也彻底舍了这样的心思。 “迎敌!” 张勋抬头看了一眼周遭地形。 此处河流还算宽阔,而且因为东阳毕竟地势要高于其他地方,在水中已经是露出一片水洲! “桥蕤,汝领士卒占据那片水洲,保护船只!” “我现在上岸去,只要击溃陆上的敌军,就能够从容离去!” “好!汝自己当心些!” 桥蕤立即发布军令,要士卒驾船与自己登上水洲! 可蒙蒙细雨中,忽然升腾起一股雾气,让桥蕤实在是看不清远处的局势,只能是通过声音判断士卒已经和刘邈军的士卒纠缠在一起。 “该死!那刘邈就这般急不可耐吗?” 现在直接在船上水战,即便刘邈军能够得势,伤亡也绝对不会比袁军小! 这股子作战的气势,与其说是正规将领,倒不如说是水匪来的更为贴切! “如此看来,应该不是程普、黄盖他们那些人!” 桥蕤与那些孙坚旧部也是老相识,却从未见过这样蛮狠的战法。 这股子直接就上前来贴身肉搏的姿态让桥蕤难以适应,桥蕤于是干脆舍了那些还在前面与蒋钦近身搏斗的士卒,只让身后其余士卒不断朝着狭长的水洲聚集。 蒋钦在看到中央那片水洲后,也是明白了桥蕤的意图。 “攻上去,截断他们后路!” 蒋钦率领士卒,就如同一波接一波的浪潮,不但拍打着桥蕤那摇摇欲坠的身躯,可偏偏桥蕤硬是咬牙坚持下来,并渐渐汇聚了大约三千余名士卒在水洲上列出阵型,让蒋钦暂且只能在外围徘徊。 南岸。 张勋上岸后,立即令士卒将骑兵全部布置在西南方向。 那里地势最高,土地也最为干燥,可以将洪水对骑兵的影响降到最低。 虽然不多,也就七八百骑,可徐晃看到这些骑兵后却不自觉皱起眉头。 仅仅七八百骑,在正面战场上显然打不出什么名堂。 可若是当徐晃和张勋的步卒纠缠在一起的时候,这些骑兵就能从侧翼甚至迂回到后方对徐晃部发动袭击,凿穿并且搅乱徐晃的阵型! “张勋,果真为袁术麾下名将!” 徐晃不敢托大,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保持前进,而是慢慢调整阵型拱卫自己侧翼。 如此,徐晃的阵型就逐渐慢了下来,这也又另外给了张勋调整的时间。 徐晃领士卒徐徐靠近,突然却有一斥候从后方飞骑而来,对着徐晃传递军令。 徐晃听后,默默往张勋军阵的方向看了一阵,终于是下定决心—— “去与云长说!我会给他制造机会!” 随即,徐晃将手中长斧重重砸地—— “冲过去!将这些逆贼赶下河去喂鱼!” “喏!” 恍然间,徐晃竟然不顾张勋在西南面设置的骑兵,直接迎着张勋的军阵就冲了上去,仿佛是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将张勋给凿穿! 张勋没有料到徐晃这般来势汹汹,不过张勋不忧反喜! “看来不是程普他们!程普他们跟随孙文台打了一辈子仗,断不会这样激进!” “不知是哪里来的无名小辈,竟敢也来和我对阵!” 张勋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汗水,亦是拔出佩剑:“迎敌!” 随后,张勋又让亲兵往西南而去—— “一旦我军与刘邈军贴上,就直接从侧翼给我撕开一个口子!到时候我会从此面冲锋,彻底将对面的阵型搅乱!” “喏!” 雨水声。 雨滴入大地的声音。 雨滴在甲胄上的声音! 沉默了好几日的小雨此时忽然磅礴起来,似乎是想要喧宾夺主,成为战场上唯一的主角! 已经无需战鼓声,无需呐喊声,仅仅是随着徐晃军靠近时的脚步声和张勋营中射出箭矢的破空声就足够打破雨声的统治! “冲!” 一头从泥地里钻出来的泥牛撒开牛蹄,蛮横无理的朝着张勋军撞去! 从汉弩的射程。 道弓箭的射程。 再到最后刀剑的距离。 两支陆上的大军,终究没有让雨水喧宾得主的计策成功,而是在轰然相撞后,彻底成为了天地唯一的主角! 张勋大呵一声,朝着这头泥牛发出怒吼! 他要将这泥牛的牛角折断!要将这泥牛的蹄筋戳乱!让这泥牛停止自己的蛮横无理! 可当两军交替的瞬间,张勋轰然色变! 并未出现想象中的势均力敌中带着些优势,而是那泥牛的角直接捅穿了自己的肚皮! “这是哪里来的士卒?为何这般勇猛?” “不对,不是士卒的问题……” 张勋瞪大眼睛,即便雨水钻入眼眶让他感到酸疼也依旧是不管不顾。 “是刀!是甲!” 宿铁刀! 宿铁甲! 如今的灌钢之法,早已不是刚开始只能打造两柄,托词天火所锻的域外神铁! 随着金陵的日渐繁华,随着冶城的日夜筑造,如今刘邈麾下大部分士卒已经尽数换成这样的利刃! 这些新的东西,早已在默默无闻的角落中,成长为超越寻常将领理解的可怖武器! 刀剑碰撞在一起,永远是袁军士卒的刀刃出现豁口! 剑甲碰撞在一起,永远是袁军士卒的甲胄出现崩坏! 虽然淮河之水已经过去,可张勋心中这一刻的震动并不比看到淮河水咆哮泛滥时来的要小! “刘邈在江东,到底做了什么?” 可徐晃军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张勋完全没机会思考这个问题。 本来的前军几乎已经被彻底杀穿!刘邈军士卒手中宿铁刀的寒光已经照耀在了张勋的脸上! “骑兵呢?骑兵!” 张勋登到高处往西南一看,心中终于稍安。 因为被他提前布置在西南高地上的骑兵,已经是与徐晃军侧翼不足百丈! 徐晃军的侧翼,很快就会被凿穿,然后…… 张勋瞳孔忽然放大:“那是什么东西!!!” 从徐晃营中忽然走出约莫百人组成的军阵,排成两列,挡在了侧翼。 这些士卒皆膀大腰圆,显然都是万里挑一的精锐!他们手中皆拿着一柄长约一丈,重二十斤,形似大汉斩马刀,却比斩马刀更加沉重,更加宽阔,更加锋利的武器! 宿铁陌刀! 仅仅在刘邈之前与刘繇、许贡对战时有过惊鸿一现,导致其余诸侯根本无法探探知此物的情报。 而当这东西真正出现在张勋面前时,带给张勋的只有震撼与不可思议! “江东不是穷乡僻壤吗?怎么能够造出这样的兵器!” 那样恐怖的兵刃,打造下来要耗费的资源不比一件重甲要少! 江东,竟然已经能够富裕到,锻打出这样的兵刃了吗? 随着宿铁陌刀出现在战场上,瞬间便给徐晃的侧翼竖起一面荆棘丛林! 钢铁荆棘! 那些锋芒望而生畏,骑兵冲到眼前后都想掉头,可正如水往低处流这样的道理一样,速度,又哪里是能够在瞬间降下来的! 血肉横飞! 战场上最血腥恐怖的朵绚烂绽放,让张勋彻底目眦欲裂! “冲过去!!步卒先冲过去对付那些持大刀的士卒!” 丈长的宿铁陌刀虽然能够阻隔骑兵,但过于沉重的重量也让持拿的士卒再没有力气带上盾牌弓箭。 对骑兵的利器在手持剑盾的步卒面前反而是落入下风,竟然让张勋军在正面不能对抗徐晃的情况下真的从侧面寻觅出一丝机会! 张勋大喜过望! 这一丝的机会,就是比黄金还要贵重的战机! 只要把握住,就能够反败为胜! 而一旦胜利,张勋就能拿到徐晃军手中的宿铁兵器,去窥探刘邈在江东的秘密! “冲过去!” 张勋骑在战马上,手持马槊,亲自督军让士卒朝徐晃的侧翼挤过去! 就和那拦截淮河之水的堤坝一样! 只要撕开一个小缝,就能扯开一个大洞! 只要扯开一个大洞,那军势就彻底不能阻挡! 快了!快了…… “将军!那是什么?” 此时正前方的战况实在太过激烈,以至于良久后,张勋的亲兵才朝着张勋发问,并让张勋去看西南方向。 “那难道是将军埋伏的奇兵吗?” 张勋一愣。 我什么时候埋伏过奇兵? 远远一看,张勋才看到是几十骑正往自己这边冲来。 不过那个方向确实是张勋提前布置过骑兵,所以张勋也有些不太确定:“难道是之前没有执行军令的逃兵?” 可等到那几十骑冲到眼前,张勋却一眼看到领头的熟人—— “关羽?你为何在这里?难道刘备也来了吗?” 关羽一言不发,只是趴在马背上,不断埋头冲锋! 其手中提着的,也不是平日用的兵刃,而是从刘邈那里顺来的宿铁陌刀! “这东西,可比我那兵刃好使多了!” 关羽一眼就盯上了这宿铁陌刀,即便其并不适合马战,关羽却还是毅然决然带着它上了战场! 云从龙,风从虎! 关羽呼啸而来,带起阵阵狂风,刮的张勋士卒都闭上了眼睛。 丈长的宿铁陌刀被关羽抡成了一轮血月,放肆收割阻挡在前方的张勋士卒! 张勋此时终于开始慌乱,不断往左右看去。 仗打到现在,张勋最大的感觉就是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掘开淮河的计策没有奏效。 莫名其妙,刘邈忽然领主力出现在了东阳。 莫名其妙,徐晃掏出了他从未见过的兵刃。 莫名其妙,突然蹦出来了刘备麾下的大将关羽。 邪门! 这仗打的太过邪门! 张勋已经无暇思考种种,他只知道若是继续待在这里,天知道还会出现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撤……咦?” 张勋本来要下达撤退的命令,可却忽然轻咦了一声。 因为他忽然感受到一股莫名其妙的眩晕感。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 在这瞬间,他能看见天,能看见地,能看见士卒,也能看清关羽那张面若重枣的脸和他那让所有人羡慕的美髯。 直到张勋看到关羽的一双大手覆盖住自己头颅并缓缓拿起—— “我……死了?” 电光火石之间,关羽就杀出一条通道,径直来到张勋身前斩下张勋首级! 在关羽斩杀张勋时,其实关羽已经陷入重重包围。 若是不能击杀张勋,关羽可以说必死! 可关羽成功了,那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如果。 关羽将张勋的首级提在手中,朝左右爆呵:“张勋已死!” 周围刘邈军的士卒也在这一刻大喊:“张勋已死!张勋已死!!!” 岸上的袁军立即哗然,并愈演愈烈! 这边的声音并不能被雨声隔绝,在水洲上,由桥蕤统领的袁军也听到了这恐怖且绝望的呐喊。 桥蕤顿时面色苍白,却又不敢相信张勋竟然这样轻易就被刘邈军斩杀。 可当他看到岸上的袁军已经完全没有了阵型,甚至还有的争先恐后往淮河里去跳的时候,桥蕤信了! 那样的混乱,除了主将被斩还能是什么? 桥蕤用自己那已经沙哑的声音大吼:“撤!撤!!!” 袁军纷纷登上船只,拼命滑动船桨,力度之大仿佛要将这该死的淮河给拍死! 蒋钦见状,立即指挥士卒却围追堵截。 不过此时场面实在太乱,水面上的雾气又太过浓厚,即便是蒋钦也多少有些分不清方向。 就在此时,一艘舰船仿佛离弦之箭般飞射出去! 刚刚斩杀了张勋的关羽不知何时已经登上了船只,正往一个方向追逐! 桥蕤眼见身后有艘船只越追越近,直到最后,更是不顾死活的一头撞向自己的舰船! 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一撞,顿时将船舱撞了个窟窿,只能是弱小无助的在江面上转起了圈。 船身又是几下剧烈的抖动,身后追逐的关羽已经跳到船上。 桥蕤还来不及喊一个字,关羽的大刀就已经划过他的脖颈! 刘邈此时还在城墙上喝着温酒。 忽有士卒登上城墙,兴奋的朝刘邈重重抱拳,将甲胄上的雨水尽数震开—— “主公!张勋、桥蕤,皆以伏诛!” “几位将军都要我来请示,是否继续追逐,直捣袁术大营!” 刘邈饮下最后一口酒,立即起身握住剑柄—— “这还用问?” “现在就给我追!” (本章完) 请假一天 请假一天~ 实在抱歉,虽然已经是阳后的第七天,但感觉还是没有完全康复,思绪依旧断断续续的,而且感觉最近几章的质量也有所下滑。所以今天真的是想请个假休息~~~ 比心~~~ (本章完) 第168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168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淮河之水的天地之威不仅仅关系到袁术与刘邈两方。 刚刚升任司空,行车骑将军事,总揽朝政的曹操听到袁术掘开淮河,要淹没下游的刘邈时,立即震惊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曹操随即拍着自己的大腿:“可惜仲山不知兵事!他不好好在江东待着,跑到广陵去做什么?唉~~~” 虽是叹息,可无论怎么听,都能从曹操口中听到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如今的刘邈,早已不是那个只有朝廷一纸诏令,麾下没有半个士卒,仅能依靠陆康的声望在扬州推波助澜的刘邈了。 现在的刘邈,是手握江东,麾下尽是强军,已经有资格与袁术、曹操、吕布等人并列的扬州牧!吴候!骠骑将军! 虽然如今曹操与刘邈共同的诉求都是击败袁术,可这并不妨碍曹操对刘邈的失利喜闻乐见! “可怜仲山白白谋划一场,这广陵是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了!也不知袁术此战是否能够大获全胜,甚至更进一步直接兵进徐州呢?” 曹操已经是磨拳霍霍,令夏侯惇率军前往陈国,随时准备东进,救徐州百姓于“水火之中”! 可紧接着,传来的却并非刘邈惨败,袁术占据广陵的消息…… “什么?袁术又败了?” 曹操不可思议的询问南方归来的斥候:“他不是掘开了淮河吗?为何还能败?” “听说是刘邈在洪水到来之前就撤到了东阳一带的高地,并且让周瑜、孙策从南面进攻淮南,听说如今已经是拿下了庐江郡!” “什么!” 曹操瞠目结舌。 他知道袁术是个废物。 可没有想到,袁术竟然能废物到这种境地! 搞这么大的动静,竟然还能被刘邈击溃? “不对……” 曹操忽然意识到什么,赶紧要来淮南的舆图。 如今刘邈既然已经在东阳击败了袁术,这意味着刘邈可以逆流而上,直接前往袁术的老巢寿春! 同时,庐江既然也落入到刘邈手中,那刘邈完全可以从南面进攻袁术! 对刘邈的作战风格,曹操并没有见识过。 可没有见识过,不代表曹操不了解。 刘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平定江东,充分证明了刘邈的侵袭如火。 现在两面夹击,对刘邈而言完全就是天载难逢的时机,刘邈怎么可能会错过? “坏了!” 曹操瞬间意识到这一点! 若真让刘邈消灭袁术,岂不是意味着刘邈能够全取淮南,彻底占据扬州? 一想到自己身侧马上就要崛起这样一位强邻,曹操顿时便坐不住了! “让元让立即领兵南下!抢占寿春!” 本来对徐州的觊觎之心消失的干干净净! 曹操现在只能祈祷,祈祷袁术能够持久一点,坚持到自己先刘邈一步攻入寿春。 —————— 刘邈自东阳城出后,一路上尽是袁军溃兵。 “都躲开!现在没空俘虏你们!” 刘邈让蒋钦将艨艟开在前面清理通道。 “若是能追上袁术,那此战就回本了!” 水师快速沿着淮河逆流而上,期间即便是有些什么将军校尉的旗帜出现,刘邈也是丝毫不管不顾,表示他们爱去哪去哪! 刘邈心中,现在唯有袁术一人! 正在阴陵的袁术心思并不都在战事上。 刘邈“万字长信”上每一个字都好似割肉一样割着袁术,让袁术这些天以来时常郁郁,甚至就连吃饭时也会忽然哽咽。 袁术之前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症状,短短几日就暴瘦了许多,让他那本就单薄的身体彻底凹陷下去,活像一块披着天子衮服的骷髅! “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袁术将“悔”这个字已经是彻底挂在了嘴边。 战事和政事,袁术已经具不关心。 这几日,袁术彻底摆烂,开始回想起自己的前半生。 一会想着,若是能早点发现那个婢生子,将其驱赶出去多好。 一会想着,当年真不该将董卓引入雒阳,让自己彻底失去主动。 一会想着,诸侯联军时,若是能够直接追到关中,追到长安,又是怎样一副光景。 一会想着,当年若不让孙坚去攻荆州,而是去攻兖州,是不是如今中原已尽入手中…… 平日里这些事,袁术虽然也念叨,却并不觉得刻骨铭心。 但刘邈的那万字长信中,偏偏是讲的太过清楚!竟然还写出了若是不犯这些过错,袁术能达到什么成就。 或是如伊尹、霍光,青史留名。 或是如梁冀、董卓,权倾朝野。 可偏偏,却成了现在,被曹操击败,困局两淮…… 常常梦中自己,应该为至尊!成圣人! 可睁眼之后,却是身无力,神悠悠……如此差别,岂是常人能够领会? 袁术成日浑浑噩噩,以至于当斥候来报时他都没有听清:“汝说什么?” “陛下!张勋、桥蕤将军于东阳大败!二人皆已被刘邈斩首!如今刘邈正追着溃兵往阴陵而来!” 袁术背后一惊,这才猛然清醒! “刘邈!怎么又是刘邈?” 袁术歇斯底里,却就是不愿离开。 直到长史杨弘、主簿阎象,以及韩胤等人抱着袁术的大腿哭泣时,袁术才终于迈开步伐。 可仅仅走了两步之后袁术又是踟蹰:“如今大败,朕就算走,又能走到哪里去呢?难道是回到寿春等死吗?” 阎象、韩胤等不语。 还是长史杨弘咬牙道:“陛下如今还有生路!” “何路?” “袁绍!” 平日里袁术最为记恨有人在自己身边提起袁绍,如今杨弘当面提及,显然是已经做好了死谏的准备! 杨弘抱着袁术的小腿,将头枕在袁术的靴子上:“陛下!现在普天之下能够救陛下的,唯有袁绍一人!” “您与袁绍虽然兄弟相争,但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族!总比外人要来的亲近!” “如今刘邈、曹操、刘备、吕布,皆奉大汉天子之命想要置您于死地!可即便是这些人,也都在忌惮袁绍的威名!” “只要您肯将帝号让予袁绍,袁绍必定会庇护您,让你后半生落个平安无事!” “臣知道陛下心强,可唯有如此,方能存活于世啊!” 杨弘说完这话后,直接就将自己的脖颈露出。 “臣知道陛下向来厌恶袁绍。可臣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要陛下活着。” “陛下若是生气,就请砍下臣的头颅吧!” “可砍下之后,还请陛下不要洗涤衣裳。就让臣的鲜血提醒陛下,让陛下明白活着的可贵啊!” 杨弘之言,再次让左右大哭! 袁术女婿黄猗、从弟袁胤、儿子袁耀也都一起伏地,哭泣着恳求袁术:“陛下,就向袁绍寻求庇护吧!” 袁术盯着身边这些亲近之人,也是热泪盈眶。 “世人都说我袁术不过是个有名无德之人,你们为何直到现在还要相伴我左右呢?” 阎象道:“陛下就算是有过错,对于我们身边之人却从来都是最好的。我们岂能在这个时候抛弃陛下?” “我等尚未放弃,还请陛下也不要妄自菲薄,尽快行动吧!” 直到此时,袁术才渐渐摆脱刘邈信件的影响。 “诸卿所言甚是!” 袁术终于不再自怨自艾,同时也放弃了那华贵的天子卤薄,骑乘战马与左右返回寿春,并立即给在河北的袁绍写信—— “汉之失天下久矣,天子提挈,政在家门,豪雄角逐,分裂疆宇,此与周之末年七国分势无异,卒强者兼之耳。加袁氏受命当王,符瑞炳然。今君拥有四州,民户百万,以强则无与比大,论德则无与比高。曹操欲扶衰拯弱,安能续绝命救已灭乎?” 虽然袁术依旧没有朝袁绍道歉,但这已经是他能写下最服软的话。 袁术的信件被斥候迅速送往河北或者袁绍长子袁谭所在的青州,不敢有丝毫耽搁。 曹操此时也已经亲自率领大军来到陈国,并且快马加鞭赶到下蔡。 此处,距离寿春也不过一水之隔。 只要渡过淮水,那寿春和袁术便都是曹操的囊中之物! 尤其是当曹操知道刘邈军尚在阴陵,并未追击到寿春后,曹操再次春风得意! “仲山,抱歉!这淮南孤便替你收着了!” 曹操一旦控制淮南,就相当于堵死了刘邈北上的通道,同时也隔绝了刘邈与驻扎在小沛的刘备之间的联系! 如今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曹操笃定只要自己抢先拿下寿春,拿下淮南,那刘邈就一定不敢在这个时候与自己开战,武力夺取淮南! 到时候刘邈的命门就握在曹操手中,曹操还不是想怎么拿捏刘邈就怎么拿捏刘邈? “哈哈哈哈哈哈!” 曹操临于淮河之畔放声大笑,无比自得! 直到一名河北斥候来到曹操身边,才让曹操的笑声戛然而止,与之而来的还有曹操的错愕。 “本初什么意思?什么叫让我放袁术一条生路?他难道不知道,如今的袁术已经建号称帝,是为汉贼了吗?” 曹操目眦欲裂。 “放这样的人一条生路,甚至要放他去河北……本初究竟想要做什么?他还是那个与孤立志,要一起匡扶汉室的袁本初吗?” (本章完) 第169章 刘邈:想坑我? 第169章 刘邈:想坑我? “曹公果真看不出袁绍的意图吗?” 在曹操身后站着的,是一名身穿湛蓝深衣,五官笔挺的青年谋士。 “奉孝不如说的明白些。” 郭嘉轻薄的嘴角微微翘起,手中捏着一把两淮特有的怀远石榴放入口中咀嚼,随后“噗噗噗”的一颗颗喷出,将籽去都吐往淮河中去。 “明公难道还没有察觉出袁绍的意图吗?” “二袁从来都是一丘之貉。袁术得玉玺而称帝,那袁绍麾下的主簿耿包不也常说:赤德衰尽,袁为黄胤,宜顺天意,以从民心?” “袁绍现在不让明公杀死袁术,怕是就等着袁术去将袁氏的帝号赠予他呢?” 郭嘉对袁绍的心思极为笃定,不知道的恐怕会以为从小和袁绍长大的不是曹操而是他郭嘉! “明公,袁本初之心,路人皆知。眼下他公然让您给袁术让开道路,更是连演都懒得演上一场。” “如何?明公这次是不是白跑了一趟?要我说,还不如尽快拿下南阳,安定后方来的要紧些。” 郭嘉语气神情皆是玩世不恭,仿佛没有看见曹操那逐渐竖起的胡须与发丝! “难道真的要留袁术一条性命吗?他可是汉贼!” 曹操不甘! “孤素来以匡扶汉室为己任!如今好不容易救天子于危难之间,要扶大厦于将倾,怎么能够做这样的丑事!” 郭嘉笑道:“明公真不想放过袁术?” “若放过汉贼,那孤如何与天子交代?如何与百官交代?又如何与文若交代?” 曹操想到荀彧那双赤诚的眼睛,更觉得袁绍此时的命令是在羞辱自己! “可明公若是杀了袁术,让袁绍失去这个袁氏天子之位,恐怕他将与明公彻底决裂!” “倘若如今袁绍来攻,明公能够率众抵抗吗?” 曹操有心报国,可听到郭嘉说要与袁绍开战,却瞬间没了底气。 “若是能够平定南阳张绣、徐州吕布,再与扬州刘邈、荆州刘表相交,彻底稳固后方,说不定对战袁绍还有一线获胜的希望!” “但眼下……呵!” 天下之富,莫过于中原。 可曹操占据中原,同样有着代价,那就是四面受敌。 尤其是张绣、吕布。 一个是西凉余孽,其背后的刘表又更亲近袁绍。若是曹操与袁绍开战,南阳张绣必然会成为曹操的致命威胁! 至于吕布自不必说,两人都恨不得处置而后快,一方有变,另一方绝对是落井下石,生怕对方死的不够彻底。 在这样腹背受敌的状况下,曹操与袁绍打十次,那就输十次。打一百次,那就输一百次,全然没有半点胜算。 曹操万念俱灰:“难道真的要放袁术离去吗?” 不料就在曹操抬头时,却看到郭嘉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曹操立即恍然大悟,上前笑骂道:“好你个郭奉孝!既然有计,就赶紧说来,何必要让我为之神伤!” 郭嘉将最后一枚石榴籽吐去,这才让曹操往东看去。 “袁绍让明公放袁术一条生路,可明公又如何管的了别人呢?” “那刘邈之前与袁术关系亲近,听说袁术还将自己的侄女嫁给刘邈为妻。所以在袁术称帝后,刘邈才费尽心思想要摆脱袁术的影响,甚至不惜发檄文征召诸侯讨伐袁术。” “眼下刘邈比之明公更加希望袁术去死。既然如此,明公何不顺了刘邈心意,让他去将袁术杀死呢?如此就算袁绍要责怪,恐怕也不能怪在明公头上吧?” 借刀杀人! 曹操立即明白了郭嘉的计策。 只是曹操有些不舍。 倘若真按郭嘉的计策,那曹操恐怕还要将“淮南”这柄刀赔进去,一并赔给刘邈。 如今袁绍虽然势大,可曹操不知为何,总是觉得刘邈才是难以限制的那一个,不然也不会亲自领兵来到下蔡,想要阻止刘邈得到淮南。 郭嘉看出曹操的犹豫,当即问道:“明公以为,淮南对于江东重要吗?” “自然重要!” 守江必守淮! 淮南就是江东北面的门户!若是少了淮南,江东即便是有长江天堑,也难逃灭亡一途。 郭嘉又问:“既然明公都知道淮南对江东无比重要,那刘邈难道会不知道吗?” 曹操语塞。 “您现在杀死袁术,夺取淮南,不但得罪了袁绍,同时也会让刘邈对您感到痛恨,这样您就是多了两位敌人。” “反之,若是您放弃淮南,让刘邈杀死袁术,这样袁绍也不会记恨您,刘邈也会因此感谢您,这样不就少了两个敌人吗?” “如此一加一减,明公当前的局势难道不是彻底稳定,可以发兵征讨张绣和吕布了吗?” “还望明公知道,眼下的争夺,并非是一城一地的得失,而在于整个天下的取舍啊!” 曹操听闻郭嘉的谏言,本来对淮南的不舍以及对刘邈的不舍都消散了一些。 淮南。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将其扔出去,祸水东引,同时与刘邈交好呢? “看来是这样。” 曹操也不着急,直接屯兵于下蔡,坐看南面的借刀杀人之计! —————— 刘邈在抵达阴陵后,得知袁术竟然振作起来跑回寿春后,亦是叹息:“终究是来晚了一步!” 若是能够在此战直接将袁术生擒,那淮南的战事就将彻底结束!袁术带给淮南百姓的这场浩劫也将彻底画上句号。 偏偏袁术竟然在这个时候逃了!那岂不是说自己还要领重兵,去毫无休止的进攻寿春这座坚城? 在救陈瑀的时候刘邈去过寿春。 作为扬州的州治,其规模宏伟并不下于中原任何一座名城! 加之后来袁术又在其基础上修建宫殿,刘邈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咬下这样一座城邑会耗费多长时间! 所以当刘邈听到曹操来到下蔡后,干脆也不再着急,就在阴陵中等着曹操进攻寿春! 可等了几天,刘邈都不见曹操进攻寿春,不由泛起了嘀咕:“难道曹操看破了我的意图?” 同时另一边,曹操和郭嘉也疑惑:“难道刘邈看看破了我们的意图?” 又等了几天,双方实在迫不及待派遣斥候通信,当确定各自都没有进攻的意图时,双方更是异口同声的骂道—— “曹孟德(刘仲山)这个无耻小人!说好的匡扶汉室,讨平汉贼呢?你倒是进攻啊!!!” 曹操那边终究还要更主动些,还派来身边使者,探听刘邈的消息。 刘邈对使者直言:“之前袁术掘开淮河之水淹没下游,致使粮草辎重供应不足,所以不能攻城。” “若是刘骠骑愿意,司空愿意提供刘骠骑所需粮草!” “哦?” 刘邈听到这个消息时一脸惊异。 这曹操和袁术是多大仇啊?竟然不惜倒贴钱也要让自己致袁术于死地? 可很快刘邈就意识到不对。 假如曹操真的这样痛恨袁术,他自己渡河来攻打袁术不好吗?何必要假托自己之手? 难道曹操对袁术还念及旧情? 刘邈立即摇头,将这个荒谬的念头甩到脑外。 曹操若是念及旧情,那这世上可就没有冷淡的人了! 刘邈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就将鲁肃叫来,问问鲁肃能否看出其中端倪。 “曹操不可能不愿杀袁术。” “那他为何不现在去进攻寿春?” 鲁肃纠结一阵,给出一个猜测:“有没有可能,是袁绍出手,不让曹操杀死袁术?” 刘邈当即摇头:“怎么可能?袁绍和袁术那两兄弟都臭到什么地步了?他二人怎么可……嗯?” 刘邈突然警觉起来! 他记得历史上好像确实是有袁术投奔袁绍这一段。 也就是在这段路上,袁术留下了“蜜水”的千古遗言,所以不大可能记错。 “子敬是说,袁术想要投靠袁绍,同时袁绍也接纳了袁术,并且发信让曹操这个跟班饶袁术一条性命?” 刘邈都被吓了一跳:“怎么可能?袁术如今可是已经称帝的汉贼!袁绍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庇护袁术?” 鲁肃却问道:“倘若是因为帝号呢?” “……” 反应过来的刘邈立即啐了一口唾沫! “什么诸侯盟主!这不分明扯淡吗?” 同时刘邈也想通了曹操为什么这么大方,宁肯自己不吃粮食都要供给自己,要自己去进攻寿春。 感情是在这等着,想要让自己去拉袁绍的仇恨? “啪!” 刘邈重重砸拳! 通了! 都通了! 历史上,曹操也不是亲自去追逐要去投靠袁绍的袁术,而是让刘备领兵去追杀。 结果就是导致刘备再度占据徐州,成为了曹操官渡之战前的心腹大患! 现在想来,曹操怕不是想借刘备之手将袁术杀死,好不将袁绍彻底得罪死? “曹操这老小子这么阴,居然想坑我?” 刘邈握紧双拳。 自出道以来,从来都是他刘邈坑别人,哪里轮到别人来坑他? “曹孟德,不是个好人啊!” 不过刘邈也下意识摸摸鼻尖,露出坏笑。 要我去做这个得罪袁绍的恶人?想的美! “子敬,立即传令各军,装作要撤离的样子!” “我就不信,曹操能眼睁睁看着袁术从他眼皮子底下跑到河北!呵!” (本章完) 第170章 匡扶汉室还要加钱? 第170章 匡扶汉室还要加钱? 果不其然! 刘邈军刚刚要撤退,曹营那边就又来了使者—— “司空府掾属郭嘉郭奉孝见过刘骠骑。” 刘邈营帐外,正是一脸幽怨的郭嘉。 郭嘉在见到刘邈后,也不注重礼仪,直接就询问刘邈:“如今马上就要攻下寿寿春,讨平汉贼,刘骠骑为何要忽然撤军呢?” “哦~~~” 刘邈思考许久,给出郭嘉一个理由。 “之前刚刚迎娶了一房妾室,现在还要回金陵照顾。” 郭嘉也沉默了。 他以为刘邈会用什么粮草,或是其他理由来搪塞自己,万万没想到,刘邈竟然能够光明正大说出这样的理由…… 郭嘉自诩这一生见过许多奇奇怪怪的人,并且自己都能够轻松应对,可眼下刘邈一句“要回家照顾小妾”还是让郭嘉都一时语塞,站在原地迟迟不语。 刘邈也上下打量着郭嘉,忽然询问:“奉孝平日,喜欢逛女闾吗?” “不常去。” “那怎么虚成这样?” “余自幼身体不好,只能以药石采补。” “原来如此。” 刘邈担忧的朝郭嘉提议道:“会稽太守王朗麾下有一功曹名曰虞翻,会占卜,有医术。若是奉孝愿意,不如与我到他那里医治如何?” “男人,什么都可以不行。就是身子不能虚,奉孝说是也不是?” “是……” 刘邈又道:“而且我听说江东有人看到了华佗、董奉的踪迹。他二人都是当世的名医,奉孝与我回到江东后,我可为奉孝去寻他二人,让他们来为奉孝调治身体。” “好……” “既如此,那就与我一起返回江东吧!” 直到此时,郭嘉才忽然警觉! 他明明是来与刘邈交谈充作使者的,怎么莫名其妙就要被刘邈忽悠到江东去! 郭嘉赶紧回归正题:“下官是奉司空之命,来与刘骠骑商议共击袁术之事!” “那奉孝的身体怎么办?” “不碍事。” “虚还不碍事?” 郭嘉实在受不了刘邈的胡搅蛮缠:“刘骠骑,下官此来,真的是与您商量大事!” “是吗?” 刘邈询问郭嘉:“有什么事情,比你郭奉孝的命还重要呢?” 郭嘉眼见回归正题,终于松了一口气:“自然是讨平汉贼,匡扶汉室!” 刘邈点头:“既然如此,奉孝就去讨平汉贼便是,与我在这里说什么呢?” 眼见刘邈还在装糊涂,郭嘉终于忍不住:“刘骠骑!司空使我前来,不就是为了邀请您一起进攻寿春,讨伐汉贼吗?” “可我最近娶了个小妾,要回去照顾她……” 兜兜转转,再次回到原点。 紧接着,刘邈又问了一句:“奉孝有几个妾室?要不我送你几个?可你身子这么虚,我怕出事,要不和我回江东去?我找人给你看看?” 什么袁术,什么汉贼,刘邈仿佛现在都不在乎,刘邈现在在乎的,貌似只有过门后还没碰过的糜氏以及眼前虚到骨子里的郭嘉,并在想尽办法将郭嘉给带到江东去…… 郭嘉心累,干脆就是你说的你的,我说我的—— “刘骠骑,如今您刚刚击败袁术,为什么不立即发兵,围攻寿春呢?现在若是放过袁术,将来必成大患!” 郭嘉言辞恳切。 “刘骠骑,您奉天子之命讨伐汉贼,这本是份内的事情!现在因为一个妇人而已却要撤军,这样难道对得起天子,对得起淮南百姓吗?” 刘邈微笑道:“既然这样,曹司空为何不渡河进攻寿春呢?” “司空在北,苦于无船……” “我给船。” “从北渡河,恐于袁术半渡而击之……” “我帮你围着寿春!” “……” 刘邈饶有兴趣的看着郭嘉:“为何奉孝劝我发兵,却让孟德在江北停驻呢?” 郭嘉还在思索着理由,就听刘邈问道:“总不能,是因为袁绍下令放袁术一条生路,然后你们不敢动手,这才要我来杀死袁术吧?” 郭嘉神情一顿,随即,便是一股莫名的恐惧从脚后跟直接窜上后脑! 刘邈知道! 刘邈什么都知道! 郭嘉此时终于难得有了一丝慌乱。 同时他也忽然明白,为何曹操对刘邈这般忌惮,甚至放着南阳张绣不去征讨,转而是亲自来到两淮,想要与刘邈争夺淮南! 索性郭嘉到底思维敏捷,迅速在脑海中翻涌一遍后,竟然认下了此事。 “刘骠骑果然厉害!” “不错,袁绍念及与袁术的兄弟情义,所以特意与司空求情,要司空放袁术一条生路……可是!” 郭嘉义正言辞道:“袁术已然称帝!其犯下的罪行已经是罄竹难书!司空虽与袁绍情同手足,却因国法无情,难以容忍这样的请求!只期望刘骠骑能够代司空斩杀袁术,扫清汉贼,平定南方!” “……噗嗤!” 刘邈看着郭嘉,虽然强行忍耐,却还是笑喷了出来。 “刘骠骑何故如此?” “奉孝,当你说袁绍念及与袁术的兄弟之情,这才替他求情这种话的时候,你自己心里是不是也想笑?” “还有你说孟德和袁绍现在还是情同手足的时候,你自己想不想笑?” 刘邈观察着郭嘉的嘴角,也是眼睁睁的看它翻起一丝艰难的弧度。 “哈!” 虽然是苦笑,但郭嘉确实也是明显绷不住。 “哈哈哈哈哈哈!” 刘邈见状,只是大笑,却没和郭嘉计较。 “方才我与你说过一次谎话!现在你也与我说过一次谎话,如此我们就算扯平了!之后奉孝若是再诓我,那我可就要请奉孝回去了!” 郭嘉额头渗出一滴冷汗。 从他进入刘邈营帐开始,节奏便一直被刘邈所掌控,让他完全动弹不得,失去了闪转腾挪的空间。 如今刘邈既然言归正传,显然是要正式谈论围攻袁术的大事。 不过郭嘉也好奇。 刘邈说他骗过自己一次。 可自从他进来后,刘邈只说了两件事,一件是因为挂念家中小妾,着急撤军;另外一件,却是要帮他郭嘉调理身体,让他治病。 这两件事,究竟哪件是真?哪件是假? …… 郭嘉晃晃脑袋,暂且不再考虑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而是终于与刘邈开诚布公—— “袁绍确实让司空放袁术回到河北去,可司空是绝对不会让这样的汉贼回去的!” “司空相信,刘骠骑也是心念汉室,有志于天下的同道中人!故此特意请求刘骠骑能够斩杀袁术!扫清宇内!” 扫平袁术这个伪帝,本就是大义! 郭嘉讲出曹操的难处,就是想要绑架刘邈,让刘邈去将这个锅给背过去。 扫平汉贼,乃是汉臣荣耀! 你刘邈既然一直标榜是大汉忠臣,是天子皇叔,那讨平袁术的事情,岂不是义不容辞? 刘邈也沉默。 半晌,刘邈才对郭嘉开始絮絮叨叨,说起了袁术对自己的好—— “后将军没称帝前,其实人还是不错的。” “便是我一开始的扬州牧,也是他替我上表天子的。之后又将袁氏嫡女嫁予我为正妻不说,还动辄就送去金银、工匠、耕牛……” “倘若不是后将军,恐怕我刘邈是不会走到这天的啊!” 郭嘉顿觉不妙! “刘骠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现在还心心念念着袁术那个汉贼吗?” “奉孝误会我了。” 刘邈打断郭嘉,随即便眼神炽热的看向郭嘉—— “我的意思是,后将军可是我的良师益友、血脉姻亲啊!” “所以……得加钱!” 郭嘉起初还没明白刘邈的“加钱”是什么意思。 可随即郭嘉就蹦跶起来:“刘骠骑!这可是为汉室讨贼啊!你,你怎么还能要钱呢???” 为大汉讨平汉贼,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荣耀! 显然朝廷不问你多要赋税缴获,你竟然还想着要朝廷给你钱? 畜生啊! 畜生啊!!! 郭嘉很想上前拉住刘邈的衣领,问问他的良心何在! 讨伐汉贼,竟还要索贿? 礼乐崩坏!人心不古啊! 刘邈见郭嘉想生气却又不敢生气的窝囊劲也是再次微微一笑。 “奉孝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我若杀了袁术,便是彻底得罪了袁绍,也彻底得罪了袁氏门生。” “这帮人的势力有多庞大,你总该是知道的。” “袁绍三言两语间,就能谋得偌大的冀州作为根基。” “袁术即便落寞,也能调动门客刺杀陈温、刘宠,并暗中挑唆孙辅、郝萌这样的人叛乱,其势力非同小可。” “若是我真杀死袁术,将来类似豫让、荆轲那样的刺客怕是一波接着一波,我怕是睡个安稳觉都难。” 刘邈拖着自己的下巴:“故此,我为何要杀了袁术呢?” “反正他马上就要前往河北,淮南之地将尽入握我手,我为何要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呢?” 刘邈此时完全拿捏住郭嘉,让郭嘉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只能是问起刘邈的诉求—— “刘骠骑想要什么呢?” “战马!” 刘邈两眼放光。 “五千匹战马!我这就去围攻袁术!” “刘骠骑是在戏弄我吗?” 郭嘉也有些愠怒! 曹操占据的中原可不比袁绍的河北或者公孙瓒的幽州! 战马对于曹操而言,一样是极其稀缺的战争资源,怎么可能凑出五千匹来交给刘邈? “有可能的。” 刘邈帮郭嘉竖立信心,鼓励他不要太看轻曹操! “听说孟德已经派人前往关中,到时候一旦与西凉马腾他们搞好关系,优良的战马想必是源源不缺!” “再说,孟德不是马上就要讨伐南阳张绣了吗?一旦击败张绣,孟德难道还会缺战马不成?” 前一句话郭嘉还稍显正常。 可后一句话却让郭嘉直接应激:“刘骠骑何出此言?” “袁本初之心,路人皆知。” “孟德接回天子,不让汉庭在雒阳自生自灭的时候,就注定你们之间必有一战。无非是眼下袁绍还忙着收拾公孙瓒,这才没时间南下。你们倘若不趁着这个空隙赶紧扫平身边的威胁,将来真开战后你说你们应该怎么办啊?” “哦,对了!” 刘邈好像想到了什么—— “若是孟德答应,那将来他与袁绍大战时,我必会为其出一臂之力!” “奉孝以为,讨平袁术外加这样的承诺,都不足以换来五千匹战马吗?” 郭嘉此时完全无法将现在这个堪称“老谋深算”的刘邈和自己一进入营帐,就吵着回家玩小妾的刘邈联系在一起! 刘邈竟然能够看到、猜到这么多的事情! 郭嘉本想着来忽悠刘邈,却没想到刘邈完全是将自己与曹操威胁的死死的! 五千匹战马! 是交易,也是威胁! 虽然现在论及实力,曹操依旧要强于刘邈。 可论及地缘政治,刘邈无疑要好过曹操太多。 其中最大的利好,就是刘邈与袁绍的距离,要远远大于曹操与袁绍的距离。 袁绍将来不可能绕过曹操进攻刘邈,但袁绍却真的能够不管刘邈而强攻曹操! 若是袁绍与曹操对峙的时候,刘邈忽然领江东兵马斜插曹操后方,那对曹操而言无疑是一场灭顶之灾! “……” 郭嘉已经有些口干舌燥:“刘骠骑既然能够看出袁绍的不臣之心,那想必也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 “若是将五千战马尽数交予刘骠骑,恐怕中原将陷入无马可用的地步……到时候袁军铁骑一旦南下,又有谁可以抵抗呢?” “所以,能否将这五千战马分批交割,慢慢送往江东呢?” 用五千匹战马换刘邈去攻打袁术,显然不赚。 可如果是用五千匹战马换刘邈在袁曹之战中站队曹操,那这笔买卖可就太值了! 郭嘉思来想去,还是答应了刘邈的条件,唯一的要求就是分期给货。 “成交!” 郭嘉本以为刘邈会和他拉扯一下,岂料刘邈立即点头答应! “先给过来两千匹战马即可,之后三千匹一年一千慢慢送过来也不迟~” 刘邈对郭嘉异常宽容。 分期三年,总共四年后才是官渡之战,所以刘邈丝毫不怕曹操不结尾款。 刘邈也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敲诈来曹操的五千匹战马,当即喜不自胜! 唯一的一点小遗憾就是…… “奉孝?你真不和我回江东吗?我到时候一定找人医你,再送你几房小妾不行吗?” 郭嘉拱手:“谢过刘骠骑好意。” “若是将来天下太平,自愿与刘骠骑往江东久住。” 刘邈亦是拱手回礼:“也希望奉孝多多保重,真的能够撑到那一天。” “一定!” (本章完) 第171章 他带着霹雳车走来了 第171章 他带着霹雳车走来了 送走郭嘉,刘邈依旧没有着急进攻,而是在阴陵继续等待。 十天后,周瑜这才领兵姗姗来迟,与刘邈会合。 “怎么来的这么迟?” “巢湖那边又聚集起几伙水匪。” 周瑜解释原因。 “其中有个叫郑宝的更是聚众一万余人,平定他时费了些功夫,还留下了伯符在巢湖继续清缴。” 周瑜神情也有些疲惫,不过他还是朝着刘邈拱手道喜:“东阳之战,主公打的漂亮!” “这是夸我呢还是自夸呢?” 刘邈笑骂一句。 东阳战事本就是按照周瑜原定的策略进行,唯一的意外就是那场突如其来的雨水,可那并不妨碍原定计划的施行。 刘邈看周瑜也笑的灿烂,立即上去踹了一脚:“别自满!还有一关要过!” “而且过了这关,才算是真正登上大雅之堂,公瑾你准备好了没有?” 周瑜不太确定道:“主公真的要在这个时候攻打寿春?” “不然呢?” “那曹操那边……” “不用理会他们。” 刘邈将自己与郭嘉谈好的条件告知周瑜。 周瑜也是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同时周瑜也笑着摇头:“曹操这次怕是栽了。” “公瑾怎么还替曹操惋惜上了?” “不是惋惜。” 周瑜双手负立,来到刘邈身边—— “曹操压根就不了解主公。” “他若是真的了解主公,就该知道主公这一次会不顾一切的攻下寿春,杀死袁术。” 刘邈似笑非笑的看着周瑜:“为何?” “如刘备这样爱惜百姓的诸侯,有再多主公都嫌少;如袁术那样残害百姓的诸侯,有再少主公也嫌多。” “倘若主公真的只是因为些许财物战马就改变心意,那和袁绍、曹操这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刘邈笑了一声,随即就搂住周瑜,用自己的胡须蹭着周瑜那比女人还要白皙的肌肤:“公瑾说的不错!曹孟德压根就不了解我!” “我也就随便一诈,没想到郭嘉就真的答应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当然是勉为其难的收下喽!” 刘邈完全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怀中的周瑜都被刘邈蹭的受不住,挣扎着从刘邈手臂中逃脱出来—— “主公,可如今攻占寿春绝对不是易事!” “废话!哪里有桩桩件件都容易的事情?” 此时周泰已经牵来战马,刘邈一个跨步翻了上去:“走!且与我先看看那寿春城去!” 楚考烈王元年,此地为春申君黄歇的食邑,始得名为寿春。 其地北控淮涡之冲,南引淝水之波,西望荆襄而东蔽吴越,乃高祖所置九江郡咽喉,实有“天下腰膂”之称。 寿春城池横亘于八公山阳,周匝十六里余,雉堞巍峨若龙盘,夯土七丈坚如铁石。昔楚人筑城时,掘淝水为壕,引芍陂为池,常有晨雾飘荡。 又有袁术大兴土木,兴建宫室,远远望去,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 可惜刘邈此来不是欣赏寿春美景的,而且相信袁术也并不欢迎刘邈进去观赏。 “能打吗?” “难。” “难?那也就是能打!” “确实能打。” 周瑜自看到寿春城后,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但强攻,要死不少人。” “那也得打。” 周瑜点头,随即就回去收拢军队,并在三日后完成第一次尝试。 周瑜先令士卒挖掘地道,可城中守城的纪灵却总是在第一时间就能发现,并且将地道掘毁。 周瑜又想要在城东筑起土山进攻寿春,但纪灵同样是在寿春城墙的东面修筑箭塔,与周瑜对射。 若非寿春依八公山而建,地势处于高处,不能采用水攻,周瑜都恨不得直接掘水攻城! 显然,即便是周瑜也对这座天下闻名的坚城毫无办法。 “如此,便只能围困了。” “要围多久?” “至少半年。” “半年……” 刘邈喃喃自语。 半年,刘邈不是耗不起。 可现在并不是一个耗不耗得起的问题,而是一个值不值得的问题。 如今中原的变化日新月异,倘若真的在这寿春城下耽搁半年,未免有些太不值得。 尤其是眼下还有一个被袁术祸害成白地的淮南等着刘邈治理,刘邈显然不能在此处耽误太多时间。 可眼下周瑜遇到的困难也是摆在眼前的,刘邈也不可能真的让周瑜不惜代价去攻寿春…… “先围着吧,之后再想别的法子。” 刘邈只能暂且折中,并且让顾雍和张昭派遣来一些官吏先来治理满目疮痍的淮南百姓。 顾雍举荐之人名叫孙邵、是议。 两人都是当初跟随刘繇从徐州来到江东的北方士人,与扬州本地的士人关系不大,加之二人在江东时都表现出卓越的政务才能,所以成为了此时治理淮南的最佳人选。 刘邈与两人见了一面,并询问了两人一些问题,两人都是对答如流,也让刘邈确信:“君二人皆能吏也!” “淮南交给你们,我应该就没有什么好忧愁的了!” 刘邈立即装模作样的表孙邵为九江太守,是仪为庐江太守。 而淮河对面的曹操也立即装模作样的上表朝廷,随即就完成了任命。 “与曹操合作就这点好!” 想要什么官职直接往曹操那里一送,立即就有盖着大汉朝堂的官方诏书下发,速度不可谓不快捷! 不过曹操也令士卒来对岸给刘邈带话,让刘邈尽快将寿春攻破。 “你行你上!” 四个大字的回复让曹操瞬间闭嘴,然后就留在淮河北岸继续摸鱼…… 直到围城围了一个月后,孙邵忽然进入军营,求见刘邈:“主公,已有破城之计。” “什么?” 刘邈惊奇的打量孙邵:“看不出来长绪还有攻城拔寨之能?” “非也。” 孙邵不敢居功。 “是一自称阜陵王刘延之后的刘氏宗亲前来献计,说能够助主公攻破寿春!” 又是一刘氏宗亲? 刘邈有理由怀疑对方是来和自己攀亲戚或者是想要打秋风的,顿时有些不信。 连周瑜、鲁肃、孙策、程普等人都束手无策的寿春城,哪里能够被一民间的刘氏宗亲给破开的? 不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刘邈还是答应孙邵去看看这所谓刘氏宗亲的破敌之法。 周泰、陈武护卫刘邈左右,跟随孙邵一起来到一处校场。 当看到校场内的东西时,周泰首先忍俊不禁:“长绪,你可不要说这东西能够攻破寿春!” 只见校场中央摆着的,是一个造型异常奇特,前后有着长短木臂的木制机关。 “这不就是投石车嘛!我认得这东西!” “公瑾他们之前早就试过这东西!根本屁用都没有,依我看……” “幼平!先别说话!” 此时那投石车下出现一个少年,正蹲在上面摆弄着投石车的机关。 少年见到刘邈等人前来,立即小跑着来到众人身前,气喘吁吁的朝着众人行礼:“见过刘骠骑、孙太守!” 刘邈将手搭在少年肩上,用下巴朝着投石车的方向点了一下:“你做的?” “正是。” “厉害!” 投石车这种东西,虽然并不复杂,却也不是寻常少年能够在家中捣鼓出来的。 能捣鼓出这玩意的,不但本身要有聪明才智,家中也应该是非富即贵才对。 刘邈终于好奇:“你叫什么名字?” “刘晔,刘子扬,乃是阜陵质王之后!” 原来是你? 刘邈会心一笑,同时也大概明白了刘晔为何称那些投石车能够攻破寿春。 “刘骠骑,这并非普通投石车,而是经我改进后的霹雳车!” 刘晔向刘邈介绍—— “霹雳车比之寻常投石车,能够携带更大的石弹,并将其发射更远!” “寿春虽然城高墙厚,然袁术征召百姓修筑时,并未完全重修。有很多地方还是之前旧时的城墙。” “只要用霹雳车进攻寿春城墙薄弱之处,就能够将城墙轰塌,助刘骠骑破城!” 袁术竟然还搞豆腐渣工程? 亦或者说,是袁术的工程量太大,逼得麾下的官吏只能用这种方法掩耳盗铃? 刘邈这下对拿下寿春城愈发有信心。 好像摸小猫一样摸着刘晔的下巴:“若真能破城,你想要什么赏赐?” 刘晔闻言,立即匍匐在刘邈身边:“我别无所求,不过是想要跟随在刘骠骑身边,听从刘骠骑的教诲而已!” 刘邈眉头一皱,因为他总觉这话他好像听谁说过似的,让他有股莫名的忌惮…… 好在刘邈很快就想起来,这不是自己经常敷衍袁术的话吗?怎么刘晔现在拿这话来对付自己了? 迟疑片刻,刘邈又问了刘晔一个异常关键的问题: “汝父母尚在吗?” “父亲尚在,母亲早逝。” “啧!可惜了……” 怎么又是一个没妈的孩子,当真可惜! 不过刘邈随即就振作起来。 好歹大家都是汉室宗亲,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刘晔也总不可能被别人拐了去吧? 一念至此,刘邈瞬间心安—— “走!子扬!去寿春试试这霹雳车威力怎么样?” “若是能够成功,那袁术也该彻底和这座乌龟壳说再见了!” (本章完) 第172章 蜜水 第172章 蜜水 “大孝备矣~休德昭明~” “高张四县~乐充宫庭~” “芬树羽林~云景杳冥~” “金支秀华~庶旄翠旌~” 寿春宫室中,有乐师奏编钟、鼗鼓、排箫、箜篌、琵琶。笳与角,笙与竽,琴与瑟,皆合为乐章,奏这首汉高祖妃唐山夫人所作的乐府诗来。 “王侯秉德~其邻翼翼~显明昭式~” “清明鬯矣~皇帝孝德~竟全大功~抚安四极~” 《安世房中歌》。 乃是歌颂天子功德的礼乐。 在这首音乐中,天子是那样的圣明,天下是那样的安定! 即便偶尔有奸臣作祟,也能够很快将其平定,让百姓继续歌颂天子的恩德。 袁术很喜欢这首乐府诗。 因为他一直以为,这诗中说的,简直就是他自己啊! 大海荡荡水所归,高贤愉愉民所怀。 大山崔,百卉殖。民何贵?贵有德。 安其所,乐终产。乐终产,世继绪。 飞龙秋,游上天。高贤愉,乐民人! 百姓,不就应该像诗中说的那样,围绕在贤德的天子身边,共同迎接太平之世吗? 袁术的指尖打着拍子,随着这首诗渐渐进入尾声。 “美好仪容的准则是承受上天的英明。百姓的安乐可以使子孙永保光荣。恭顺善良,可以受到上天的关照。芳香美好的贡品,能够延长众生的生命。” “承受上天完美的德性,就像山一样不亏损不崩塌。公平地施舍,恩泽就像云一样,人民就能永远享受幸福。有仪容的准则,有上天的英明。地上的百姓就会安乐,就会永远享受幸福。”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袁术缓缓睁开眼睛。 “典乐。” 有乐师受到召唤,来到袁术面前。 “典乐,你觉得朕英明吗?” “陛下英明。” “典乐,你觉得朕善良吗?” “陛下善良。” “典乐,你觉得朕公平吗?” “陛下公平。” 袁术悲伤的看着典乐:“那为什么,朕马上就要死了呢?” “陛下乃是人君,是不会死的。” “刘邈和曹操的大军就在城外,你怎么能说朕不会死呢?” 典乐顿时满头大汗,伏倒在地上不知如何应对。 袁术又问:“朕总共赐过你多少东西?” “回陛下……” 典乐有些发懵:“臣记不清了,其中大的几次,陛下赏赐臣宅院、美女、黄金、珠宝、丝绸,可谓厚恩。” 袁术更加悲伤:“你一个负责演奏音乐的典乐,朕都赏了你这么多东西。其他人获得的恩赐只会更多,但为什么他们却不来效忠朕呢?” 典乐额头上斗大的汗珠不断跌落在地面上,好像是直到这个时候还要尽职尽责,向袁术演奏音乐。 “算了,朕又何必为难你呢?” 袁术百无聊赖的挥手,让典乐退下继续演奏。 可就在对方的手放在琴弦上时,一道惊天动地的轰鸣声自城外响起! 紧接着,便是第二道!第三道! 片刻后,就有士卒满脸狼狈的从外面冲入—— “陛下!刘邈军用一种威力极大的投石车将城墙砸烂,如今已经冲入城中!纪灵将军正在宫城与刘邈军激战!” 随后又有几名士卒陆续进入与袁术汇报战况。 只是这些士卒进来的频次愈发急促,就好像乐谱中那段嘈嘈切切的杂弹。 直到最后宫室的大门被重重轰开,那四弦齐齐声犹如锦帛撕裂,随后便彻底陷入沉寂。 典乐眼角一撇,仿佛看到有无数身穿铁胄的士卒带着血气涌入这间宫殿,吓的他立即闭上眼睛。 好在他的技艺过于高超,即便是闭上眼睛,手指依旧能够不断演奏,奏出美妙的乐章。 刘邈进入宫室,一直走到天子的玉阶前,才一屁股坐在地上:“这弹的是什么?” “《相逢行》,仲山没有听过?” “没有,讲什么的?” 袁术沉思一阵,念起这首诗来—— “相逢狭路间,道隘不容车。不知何年?夹毂问君家……” 狭路中间两相达,道路狭窄车难行。 不知谁家一少年,车上有人来打听。 那个人家最易知,容易知道更难忘。 他家大门黄金镶,白玉修建大庭堂。 庭堂里面设酒宴,邯郭女乐供欣赏。 院中桂树飘芳香,庭里灯极辉煌。 这家兄弟两三人,次子官职为侍郎。 五日一次回家来,路上也自显荣光。 黄金丝绳络马头,群众国观满道旁。 进入大门一环顾,只见鸳鸯各成双。 鸳鸯足有七十二,排列整齐自成行。 听见嗯嗯鸟鸣声,鸣声来自东西厢。 大媳善于织绫罗,二媳善于织流黄。 三媳悠闲无所为,挟瑟慢步上高堂。 公公婆婆且安坐,歌曲未完再弹唱。 袁术唱着雒阳雅音,将这首《相逢行》完整唱完。 刘邈认真听完后,立即点点头:“这诗中的少年人家,听着和后将军家真像。” 袁术眼皮往下,对刘邈这话似乎极为不屑:“不过一寻常人家,怎么比得上我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 “说的也是,纵观史书,汝南袁氏的富贵,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 袁术听后,这才十分受用的得意一笑。 走下了天子的御榻,袁术驮着自己那一身天子衮服来到刘邈身边坐下。 “仲山也喜欢音乐?” “不喜欢。” “孔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连音乐都不喜欢,那怎么能行呢?” 刘邈奇怪的朝袁术看了一眼,却也不说话,而是从怀中掏出一个陶罐给他。 “什么东西?” “蜜水。” 袁术眼中露出怀念的神色。 “仲山怎么知道朕想这一口?” “朕自从来了淮南之后,身子愈发消瘦,医者便不准朕再吃甜的东西。可朕喝别的东西,却是越喝口越渴,唯有这蜜水能解口渴之患!” 袁术打开陶罐的盖子,一股香甜的气味顿时扑面而来。 可袁术却皱眉道:“不是蜂蜜调的?” “我到哪给你找蜂蜜去?就甘蔗水,喝两口得了!” 袁术幽怨的瞅了一眼刘邈,不过还是将陶罐抱在胸前,喉结上下滚动,将这一罐蜜水全都灌入自己肚中。 “嗝~~~~” 袁术堪称牛饮!竟然真的一口气将这罐蜜水统统灌入肚中! “快哉!” 袁术喝完,直接将陶罐往地上重重一摔,炸的四分五裂! “仲山,你可知,我年少时其实颇为仰慕游侠!当时便常与友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仗剑而行,行走四方!” 刘邈好奇道:“那后面怎么不干了呢?游侠这职业不是挺有前途的吗?” “呵。” 袁术面色潮红,擦了一下嘴角流出的蜜水:“目光短浅!” “游侠行走四方,能救几人?” “大丈夫,合该立于朝堂之上!挥斥方遒!号令天下!” 袁术确实无比怀念那段岁月,说这话的时候,眸中竟然有光芒闪动。 “仲山你年纪小,不懂当时的朝堂是怎么回事。” “何进与阉党一天只知道争权夺利,那孝灵皇帝更是大肆卖官鬻爵,何时真正做过几件正事?” “当时的朝廷政务,皆是经由我等之手处置。偌大的大汉中枢却是半点用处都没有!那时朕便知道,所谓的天子,所谓的朝廷,不过也就是那么回事!” “这皇帝之位,他刘家坐得,为何我袁家坐不得?” 刘邈更加好奇:“当时的政务皆出自你们这些世家大族子弟之手?” “正是。” “然后你们就搞出来了黄巾之乱?” “……” 袁术眼角抽搐:“那是刘宏不修德行!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 两人彼此沉默,显然都有些不知道如何与对方交流下去。 “仲山,朕问你件事情。” “后将军请说。” “叫朕陛下!” “好的后将军,你说就是了。” 袁术质问刘邈:“在你心目中,汉室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朕对你,从来都没有半点私心!你知道吗?” 刘邈疑惑的询问:“那刘勋是怎么回事?后来派来的袁涣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正常的御下手段。” “哦。” 袁术看刘邈直到现在还是满不在乎的样子,也是有些羞恼:“仲山还没有回答朕!” “汉室,对尔等而言,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你们可知,汉室的上层,甚至都没有朕一半用心!你们知道吗?” 眼看袁术就要歇斯底里,刘邈赶紧伸手制止了他。 “后将军猜猜,你和汉室哪个在我心中更重要些?” “汉室?” 刘邈摇头。 袁术有些意外:“不会是我吧?” 刘邈继续摇头。 袁术这下疑惑起来:“那谁重要?” “没有你,对我很重要。” 刘邈起身来驱散那些宫廷乐师,这才回到袁术身前。 “后将军说汉室高层糜烂,我信。” “后将军说自己比那些汉室高层做的要多,用心的多,我也信。” 袁术疑惑道:“那为何……” “可后将军不该只盯着云端上的那些人看。” 刘邈摇头:“如我,如其他一般的人心怀汉室,并非是怀念汉室的那些个天子,那些个青史留名的权臣。” “大家心念的,是那个由无数小吏,无数将士,无数百姓构成的,天下太平的大汉。” “偏偏后将军天生就生在云端,根本看不到他们。所以我才说,若是后将军当年真的做几年游侠,看看大汉的百姓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说不定就不是现在这般结局了。” 刘邈刚好看到桌案上有根丝绸制成的飘带,便立即满意的将其拿入手中。 “后将军予人大方是真的。方才我在来时的路上,看到不少官吏、宫人都带着成车成车的财物想要逃命。当然,也还有更多的士卒因为感念于后将军的恩德,选择舍生忘死与我交战。” “后将军麾下大将纪灵,身中数箭,我要他投降,他却以为应该为后将军尽忠,选择战死沙场。” “还有那张勋、桥蕤,也都是战死,没有向我投降乞饶的,后将军待他们,足以称得上一句仁厚。” 袁术盯着刘邈:“朕对你也一样!” 刘邈不置可否。 “可惜后将军难道就没有想过,您赏赐给其他人的财货是从哪里来的吗?” “您从不耕种生产,您身边的人也从不耕种生产,为何您就能那样大方,将财货随意予人呢?” “这些财货的来源,从来都不是您,也不是您身边的人。这就好比慷他人之慨,来成就自己的事情,后将军您难道觉得这是正确的吗?” 刘邈将那根丝绸飘带放在袁术手中。 “所以后将军现在应该明白了,我是代表他们来的。” “既然后将军非要自称天子,那就展示给天下人看吧。” “天子,应该要有天子的死法。后将军以为呢?” 袁术拿过这丝绸飘带,脸上有些不屑:“仲山啊仲山,没想到你也和那些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样,动辄就拿百姓出来说事。” “你以为,你说的那些事我会相信吗?还百姓……呵!” 袁术不信,如刘邈这样的诸侯,出发点真的会是因为百姓。 所谓“仁者爱民”,不过是书上编来欺骗普通人的,他刘邈竟然直到现在还用这样的话来搪塞自己,属实是有些好笑! 刘邈看到袁术的神情,也是立即哈哈一笑:“看来没骗过后将军!” “实话告诉你!其实我以后也想效仿您一样当当天子!到时候等我死了,您侄女的孩子就是新的大汉天子,到时候天子血脉中有一半是汝南袁氏的,这样说你会不会心安一点?” 袁术神情复杂的看向刘邈:“听你这么说……” “您就相信了?” “朕就更不信了,反而是相信你方才什么因为百姓的话。” 袁术拿着丝绸飘带,在自己脖子上试了一下:“这颜色不好看,配不上朕。” “没事,我到时候会找画师将这一幕画下来,到时候后将军喜欢什么颜色的,我让画师改过来就是!” 袁术终于无奈道:“仲山,你就真的没有感觉自己良心不安的时候吗?” “偶尔有,但是一想到将来大汉的百姓不用承担几百年的战乱,不用被胡人大肆屠戮,不用衣冠南渡,受人欺凌,我的心里就逐渐安宁了。”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胡人?胡人还能杀到淮南来不成?” 袁术将丝绸飘带系在房梁上:“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与朕没有一句实话?” “我今日与后将军说的,全都都是实话!” “算了,随你。” “……” 片刻后,刘邈拿着一枚通体圣洁,方圆四寸,上钮交五龙的玉玺走出宫殿—— “今日,彻底平定淮南!” (本章完) 第173章 鸿门宴,但刘关张 第173章 鸿门宴,但刘关张 刘邈自宫室中出来,周瑜等人也清理完各处,陆续会合,并带来一些人。 “主公,这是袁术的从弟袁胤、长子袁耀。” 刘邈看向两人,见两人瑟瑟发抖,也是上前扶起:“我与你们,也算是有血脉姻亲。若是愿意,便随我回江东去。若是不愿意……” “回刘骠骑,我等愿意!” 袁术称帝,天下之大,却再也没有了他们的去处。 如今听刘邈愿意收留他们,他们哪里还有拒绝的道理? 此时周泰也从后宫走来,神秘兮兮的来到刘邈身边:“主公!袁术那三百多名妃子要不要送到金陵去?” 刘邈瞪大眼睛:“多少?三百???” 周泰被吓住,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是三百四十多个……” “……” 刘邈白了周泰一眼。 全送回去? 那袁氏不得和自己玩命? “留着就对了,战后一并赏赐将士。” 陈武也从另一个方向回来,他去的是袁术的府库。 周泰看到陈武两手空空的回来,立即怒骂道:“子烈!怎么这么不讲武德?我不过贪墨了几十个妇人,你怎么把袁术的家产全给贪了??” 陈武递上袁术府库的账目:“主公,袁术府库中确实已经没有什么盈余。” 刘邈仔细一看,才发现袁术就在前几日就将府库中的最后一点东西赏赐给了守城的士卒。 刘邈也是摇头:“后将军啊后将军,空学游侠的好施去,却不学游侠的乐善啊。” “再不济,你学点劫富济贫、替天行道也行啊?这只学点皮毛是怎么回事?” 刘邈将账目重新丢给陈武:“守住城门,别让他们将钱财运出去。” “将来建设淮南,少不了用钱的地方。这些钱他们都得还回来。” 刘邈又叫来鲁肃,这下诸将眼中明显是有亮光闪动。 仗打完了,接下来便是喜闻乐见的封赏! 加上府兵制度逐渐完善,这一次的封赏毫无疑问将彻底定下江东的秩序! 果然,刘邈直接安顿鲁肃:“尽快统计此战功勋,封赏全军。” “趁着曹操如今就在对面,把大家的编制都给解决,免得曹操以后不认账!” 刘邈知道,曹操那边绝对防着自己一手! 若不趁着眼下刚刚平定袁术的时机拿捏住曹操,尽量满足自己的需求,谁知道曹操以后会不会不断扯皮,并且要挟自己?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刘邈这次不将曹操的印泥给用光他就不姓刘! 好在功劳封赏之前早有腹稿,配合府兵制度,很快就列出一份名单: 周瑜,表伏波将军。 张昭,表辅汉将军。 太史慈,表镇军将军。 配合陆康的忠义将军、孙策继承孙坚的讨虏将军,这就是将来府兵制下的五名加将军号的大将。 之后,就是十位中郎将:程普、黄盖、韩当、朱治、蒋钦、黄忠、徐晃、吴景、朱桓、严白虎。 其中将军虽然统领中郎将,但却相互制衡。 比如孙策统领的两名中郎将,分别就是蒋钦和黄忠,并不属于原本的孙坚旧部。 又因其中张昭、陆康因不同于其余三人,他们不经常带兵作战,所以分给他们二人的中郎将就是程普、朱治、朱桓、严白虎四人,使得这四名中郎将的地位尤其突出,也能够安抚这四个身份较为特殊的将领。 十名中郎将麾下,还有几十名校尉。 其中特殊的,比如周泰、陈武。其余诸多校尉将来则是要统领各郡的府兵,彻底完善整个府兵的体系。 如此,以五名将军为核心,以十名中郎将为骨干,以数十名校尉为主体,以几十个军府为基础的府兵制度,便彻底借着这次的封赏构建完毕。 从此以后,江东再不存在“孙坚旧部”这样的称呼用以分别士卒,整个江东的军队会在一种全新的体制下悄然运作,再也不用担心如孙贲、孙辅那样召集自己老部下说反就反的事情。 鲁肃兴高采烈的拿着这封长长的封赏渡江去找曹操,不过很快就又满脸晦气的返回。 “怎么?曹操不肯给?” “那倒不是。” 鲁肃有些担忧道:“曹操以庆功为由,想要邀主公前去北岸赴宴。” 赴宴? 或许是老刘家的血脉在发作,刘邈立即皱眉:“鸿门宴?” 如今整个淮河以南已经彻底落入刘邈手中,曹操现在不可能不眼馋。 杀,曹操应该没有这个胆子。 可不排除曹操直接将自己劫到许昌去,坐看扬州纷乱,好保证自己后方的安全。 “不去!” 刘邈懒得理会曹操。 “说破天也不去!子敬让他赶紧把诏书的章盖好,之后就赶紧滚蛋!别在淮河北面晃悠!” 鲁肃却迟迟不动身,而是有些犹豫。 “主公,今日我去曹营,曹操与我说了另外一件事情。” “何事?” 鲁肃不语。 刘邈见状,也知道曹操与鲁肃说的必然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随即就让左右散去:“子敬,曹操今日究竟与你说了什么?” “主公应当知道,曹操想要进攻南阳张绣。” “知道!张绣在南阳,随时能捅到曹操屁股,曹操能不着急吗?” 鲁肃又问:“那主公是否记得之前臣与主公在舒县说的榻上策?” “子敬之策,不敢相忘。” 鲁肃眼神晦暗不明:“如今主公既然平定扬州,那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呢?” “做什么,当然是……” 刘邈说到这,立即反应过来! “曹操那老小子想要我去进攻荆州?” “然也!这便是今日曹操在营中与臣说的事情。” 鲁肃分析出曹操的动机:“曹操马上就要进攻南阳张绣,而张绣背后的,其实就是荆州牧刘表。” “他想要请主公进攻刘表,其实也是在为自己讨伐张绣分担压力,于他自己有着利好。” 刘邈笑了一下:“孟德是想要将我当枪使?” “是当枪使,可却对主公有利。” 鲁肃将自己的思索告知刘邈—— “荆州对江东实在太过重要。可以说谁掌握了荆州,其实就是掌握了江东的命门。” “故此,无论如何,主公也要夺取荆州,尽得长江天堑!” “可刘表毕竟是主公同宗,又素来德高望重,不能冒然出兵,引得天下士人声讨主公。” 鲁肃拱手道:“如今曹操相邀主公进攻刘表,固然有让主公拖住刘表的嫌疑,可对主公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如今曹操掌控朝堂,本身就有大义的名分!若是能够趁此机会,让朝廷发布讨伐刘表的檄文,那主公就再也不会受名声所累了!” 刘邈与刘表,完全就是无冤无仇。 同时刘邈也不能像曹操那样,直接献祭一名老爹获得对徐州的攻伐理由。 若是直接进攻荆州,必然会使得刘邈遭世人唾弃,自发抵抗刘邈。 现在曹操邀请刘邈进攻刘表,肯定就会以天子的名义借给刘邈大义,让刘邈在进攻荆州的时候有了依据。 所以鲁肃才说,这对于刘邈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小事。 毕竟,有无大义的战争,在平定吴郡的途中大家可都真真切切的见识过,两者间的差距简直令人发指! 同时鲁肃也一针见血的指出:“这次,其实乃是绝无仅有的机会!” “曹操仰仗主公,却也忌惮主公。” “若非曹操如今的形势实在太过恶劣,他是绝对不会给主公吞并荆州的借口的!” “一旦曹操平定了张绣,那这样的机会,恐怕就再也不会遇见了!” 刘邈捏着鼻根:“也就是说,这次宴会,怕是不得不去了?” 现在刘邈也有些拿不准曹操的心思。 曹操是打算借这个机会将自己给绑到许昌去,还是说真的要与自己商议共同进攻刘表的事情? 亦或者……两者皆有?曹操想要见机行事? 即便刘邈现在与曹操相处的还算和谐,可刘邈是一刻都不敢小瞧这位乱世奸雄。 这老小子可比项羽的心思多多了!自己在曹营中又没有项伯相助,若是曹操起了歹念,恐怕自己真的会来个有去无回! 可鲁肃说的也有些道理。 合法、合理进攻荆州的机会,或许只有这么一次。 若是错过了,那恐怕再难遇到这样的机会,去将荆州收入囊中。 刘邈纠结了半天,同时还不断打量周泰和陈武,似乎是在判断他二人能不能打过典韦和许褚…… “对了!” 刘邈忽然眼前一亮! 没有项伯,那自己多带几个樊哙不就行了? 刘邈立即找来关羽,关羽一见到刘邈都有些害怕:“刘骠骑,那些金银财物真的不用再赏了!” 关羽在东阳之战中斩张勋、诛桥蕤,刘邈不但表关羽为平寇将军、汉寿亭侯,还另外予了关羽许多财货,数量庞大到让关羽都有些畏惧,仿佛是在怀疑这是刘邈给他的“买身钱”,想要他彻底留在江东。 好在这一次刘邈并未再给关羽赏赐,而是询问关羽—— “不知玄德与那张翼德将军,愿不愿意来淮南一趟,与我,与曹孟德,共庆此功呢?” 感谢读者hellios的打赏,感谢~ (本章完) 第174章 他不会要弄我吧? 第174章 他不会要弄我吧? 刘邈其实一度在想,要不要顺便将吕布也喊来。 可一想到吕布大概率会直接指着曹操鼻子将曹操大骂一顿,然后斗个你死我活,就最终还是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 而且,吕布和关羽和张飞他们坐一桌的场面实在有些吓人,刘邈为了曹操的身心健康考虑,终究还是没有丧心病狂到那种地步…… 过了几日,刘备便随同张飞来到淮南。 “仲山!” 刘备见到刘邈不可谓不热切,一上来便用那双垂下可过膝盖的手臂紧紧攥住刘邈:“仲山,今日终能与你相见!” 刘备的耳朵确实长且宽,虽然面上无须,却并不显得柔弱,反而多了几分干练。 “仲山,当时在广陵,若不是有你,为兄如今怕是早已没有安身立命之地啊!” 张飞在旁边,也顶着那双环眼朝着刘邈拱手郑重道谢:“多谢刘使君相助!” 丢掉徐州,不说全部是张飞的责任,至少也有六七成的责任。 尤其是张飞甚至连刘备的家眷都给丢了,这放在古时便是张飞直接自裁谢罪都不为过!若不是刘邈问吕布将刘备家眷讨回,张飞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颜面能够跟随陪伴的刘备左右! 刘备集团所有文武几乎都有一个共识—— 刘邈这恩,大家都得认! 刘邈则赶紧摆手:“都是一家人,说这些话做什么?” 听闻刘邈称呼自己为一家人,刘备脸上更是洋溢起笑容。 “仲山,便是一家人,这样的恩情也有些太过了!何况讨伐袁术,全是你一人所为,我等实在是无功不受禄啊!” “兄长哪里的话!” 刘邈再度推脱。 “哪里是我一人所为?先有兄长之前在广陵阻挡袁术,后有司空鼎力相助,若非如此,怎能击败袁术呢?” 刘备听到刘邈提及曹操,这才小声在刘邈耳边说道:“仲山!如今曹操在此,你真的安心吗?” 刘邈一拍胸膛:“有什么不安心的?” “兄长不妨猜猜,我为何要将兄长喊来?” 刘备迟疑道:“不是说要参加讨伐袁术的庆功宴吗?” “非也!” 刘邈反客为主,一把抓过刘备的手腕:“我这次,也是为了彻底化解兄长与曹操之间的恩怨!” “兄长如今虽然有了小沛可以立足,可左有曹操,右有吕布,兄长怕是寝食难安!不妨今日就趁着这个机会,与曹操定下约定,让他不再骚扰徐州如何?” 刘备愣在原地。 下一刻,刘备就彻底哭成一个泪人! “仲山,这如何使得?这,这……曹操他难道能够同意吗?” “无妨,兄长,曹操如今有求于我,此事曹操应该还是会答应的!” 刘邈既然将刘备从小沛叫来,自然也想着帮人帮到底。 刘备如今虽有小沛作为根基,但却左有狼,右有虎,每日怕都是惴惴不安。 反正如今曹操的注意力都在南阳张绣身上,刘邈也笃定曹操不会在这个时候将注意力放在刘备这里,故此此事有很大的概率能够谈成。 最重要的是,如此也能提防曹操往徐州的扩张,避免曹操对中原的统一。 让徐州保持现状,远远比让曹操直接占领要强上太多。 故此,刘邈以为让曹操和刘备答应和平相处并非是天方夜谭,同时也符合扬州的利益。 可刘备却不知道这些。 他现在看刘邈,越看越像个好人!大好人! 刘备此时感激涕零:“多谢仲山,只是不知道,要为兄做些什么呢?” “什么都不用,到时候兄长与云长、翼德立于我身后即可!” 至于其他人,刘邈则打算带上周泰、陈武以及孙策。 如此武力,就算曹操摔杯为号,怕也是能够杀出一条血路吧? …… …… 曹操早在数日前,就在淮河北岸搭起一座高台。 登高望远,见淮河澹澹,八公高耸,曹操心中又开始涌上一丝后悔。 “竟然真的将这大好的淮南拱手相让……唉。” 本来献计,要刘邈去处理袁术的郭嘉此时也说不上话来。 这“借刀杀人”之计本来是没什么问题。 直到郭嘉上次亲自往刘邈营中走了一趟后,郭嘉才感慨道终究是小视了天下英雄。 是的,刘邈在郭嘉眼中,就是英雄! 哪怕是袁绍,在郭嘉眼中都没有刘邈对曹操的威胁大。 所以郭嘉这些天也是在思量,要不要趁此机会,直接将刘邈给囚禁起来…… 终于到了相约的这一天。 曹操领着郭嘉前往渡口迎接刘邈。 可在看到刘邈第一眼的时候,二人彻底绝了在宴会上动手强留刘邈的心思! 只见刘邈身穿金银鳞甲,外面罩着一层月色锦袍,头上却未戴作战用的铁胄,而是坠以黄金珰,附蝉为文,貂尾为饰的武弁大冠! 这装备服饰,堪称雍容华贵!让曹操一度以为自己眼,仿佛是看到了青年时的袁绍乘舟而来! 而更令曹操心中一跳的,是刘邈身后的几人。 周泰膀大腰圆,手扶刀柄,尽是凶戾之气,在曹操眼中竟不逊于自己的爱将典韦! 陈武仪表堂堂,眼神锐利,表面看着温和,其实一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扫荡着周围动静。 孙策最为跳脱,可那继承自孙坚的猛虎体魄,却仿佛山君巡山,让人觉得孙策下一刻就要暴起杀人! 至于剩下三人,更是曹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三人。 刘备、关羽、张飞。 作为在徐州战场数次交锋的老对手,曹操对三人最是熟悉不过。 尤其关羽、张飞皆有“万人敌”的称号,取人首级仿佛探囊取物,骁勇善战竟不似凡人! 这几人往刘邈后头一站,曹操哪还有强留刘邈的心思? 甚至曹操反倒警惕起来:“这刘邈该不是想要趁此机会将孤拿住,绑回江东吧?” “……” 郭嘉也是咽了口唾沫。 如果是其他人,郭嘉敢和曹操打包票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但倘若是刘邈,他还真不好说! “明公尽量小心!” 同时郭嘉也提醒典韦、许褚道:“二位将军务必小心刘邈,提防他有没有什么摔杯为号的动作!” “喏!” 刘邈等人的舟船终于靠近渡口,从船上立即走下几十名全副武装的重甲士卒,排列两侧。 见到这些重甲士卒,曹操又是双眼一眯。 重甲哪怕是在北方,也是绝对的战略物资。 眼下这些士卒都穿着重甲,让人很难不怀疑是刘邈想要展示实力。 刘邈此时也终于下船,见到曹操后就如同多年的老友,立即上前来握住曹操:“孟德!今日终能和你相见啊!” 曹操反应极快,也是一把搂住刘邈:“仲山!” “孟德!” “仲山!” “孟德!!!” “仲山!!!”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哪里有半点的隔阂? 便是亲生兄弟多年未见,恐怕也比不得现在的刘邈与曹操亲近! 不过很快曹操就有些遭受不住。 倒不是说曹操的脸皮薄,害羞。 纯粹是因为刘邈比之曹操要高出一颗头颅,又戴着威武霸气的武弁大冠,更显雄壮,衬托的曹操好像是个抱着父亲撒娇的孩子似的…… 曹操从刘邈怀中抽身:“仲山能够讨平袁术,剿灭汉贼,实在辛苦!” “不过职责所在!” 曹操又欣喜道:“无论如何,如今汉贼伏诛,社稷一统,神器归位,剩下不过尽是些宵小!中兴汉室,怕是指日可待!” 刘邈满脸疑问:“神器?” “是啊!” 曹操疑惑的看着刘邈。 “之前仲山不是将传国玉玺这一神器误给了袁术吗?如今讨平袁术,神器不是自然归位吗?” 刘邈立即叹气道:“原来孟德说的是传国玉玺!” “可惜!可惜!” 曹操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仲山可惜什么?” 刘邈道:“我攻破寿春后,在袁术宫室中搜寻出许多信件,其中就有一封是写给袁绍,说是要将袁氏的帝号让给他的。” “此外,我将寿春城翻遍了都没有找到传国玉玺,想必此物已经是被袁术的亲信拿去给袁绍了吧?” “不是,仲山你……” 曹操没想到,刘邈竟然当众将袁术要把帝号让给袁绍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事说出去,天下人岂不都知道了袁绍同意接纳袁术,有了继承帝号的心思? 可曹操随即眼神一转,立即意识到这倒也并非一件坏事! 削弱袁绍的名声,本来就是刘邈与曹操共同喜闻乐见的事情。 而且刘邈既然说这信是从袁术的宫室中搜出来的,那与他曹操也没有任何关系,不用担心袁绍因此而怪罪他,如此妙事,又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传国玉玺…… 曹操心中以为大致一半一半。 刘邈说的是真是假他也不好判断。 这镇国神器究竟是在刘邈手中,还是已经落到了袁绍手中,估计只有刘邈与袁绍两人知道。 可无论现在刘邈说什么,曹操都得信。 不然的话,难道曹操还要领兵渡江,亲自去扬州搜上一遍不成? 随即,曹操也顺着刘邈的话叹气道:“果真是可惜了。” 如此,两人也就有了共识。 这“传国玉玺”的锅,他袁绍怕是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了! (本章完) 第175章 抄答案都不会 第175章 抄答案都不会 随后,曹操好像才第一眼看到刘备一样,立即惊讶道:“玄德怎么也在这里?” 刘备之前依附陶谦时,曾屡次与曹操交手,二人算不得陌生。 不过虽然为敌,刘备对曹操并没有太多厌恶的地方……至少现在没有。 曹操进攻徐州,本就是为父报仇。 九世犹可以复仇乎?虽百世可也! 虽然为敌,倒不如说曹操这种冲冠一怒的大复仇之事还挺对刘备的胃口,让刘备以为曹操也是一快意恩仇之辈。 尤其是曹操毕竟是迎回了汉天子,让汉庭最后保留了一丝颜面,故此刘备还是秉承礼节,朝着曹操行礼:“见过司空。” 虽有礼仪,却终究不像之前与刘邈相见时的亲热。好在曹操也不在意,上前扶起刘备:“玄德哪里要行这般大礼?哈哈。” 曹操身为主人,拉着刘邈与刘备就走上了早已搭建好的高台:“今日,本是庆功之宴,仲山玄德勿要拘束也~” 高台之上,柏梁台廿丈高的香柏木阶旁,铜雀阙灯的火焰在蟠龙青铜灯盏中跳跃。三列铺虎纹锦茵的长案自高阶逶迤而下,客卿举着错金银博山炉开道,曹吏们捧着鎏金熊足铜樽鱼贯而来,那椒浆的醇香裹挟着新刈稻饭的清香,已经等不及客人们的登阶而上,自己就先窜入大家鼻中。 这淮北一带又是平坦,登上高台,当真是目视无穷也! 曹操落入主座,举杯就先与刘邈道:“此次能够平定袁术,皆仲山之功也!” 言外之意,便是告诉天下人,尤其是告诉袁绍,这袁术可不是死在他曹操手中的! 这是二人早早就约定好的事情,刘邈自然就接受了这杯酒:“为汉讨贼,责无旁贷!” “好一个责无旁贷!” 曹操与刘邈遥遥一敬,俯首仰头之间,那龙胎漆耳杯斟满的绿酃酒就直接消失不见。 “好酒!” 酃酒,即酃湖之酒,以其酿酒之水取自湘江东岸耒水西岸的酃湖而得名。 刘邈也是第一次喝到这样备味滋和,体色醇清的美酒,顿时由衷发出赞叹! “确实是美酒。” 曹操笑道:“便是朝廷府库中,也不过就这么一坛而已。” “可惜这酃酒非要用湘江东岸耒水西岸的酃湖水所酿造。今日饮完,怕是不知何时才能再喝到这样的美酒了!” 刘邈笑道:“孟德这是哪里的话?便是酃湖之水酿造又如何?自去荆州购买就是,难不成孟德还害怕刘荆州不卖你酒不成?” 曹操口中又含了一口酃酒,一边品着美酒的滋味,一边频频摇头:“难!难啊!” “如今刘表枉顾律法,不听朝廷调度,这美酒……他怕是还真的不愿意卖给我!”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发出这声音的不是刘邈,而是刘备。 刘备一脸惊奇:“素闻刘荆州桓桓其武,温温其人,使得荆州之地,民安物丰。其江湖交壤,刑清国兴,可谓都是刘荆州的功劳,他怎么还能忤逆朝廷呢?” 曹操继续摇头:“玄德,你不懂。” “这世上多是欺世盗名之辈,那刘表也是一副模样。” “刘景升桀逆放恣,所为不轨,至乃郊祭天地,拟仪社稷。可谓昏僭恶极,罪不容诛!” “其他事不说,他收留西凉余孽,将那张绣安置在南阳之地,安置在天子旁侧,却不知寓意何为呼?” 听到曹操提及张绣,刘备也不好多说什么。 消灭西凉集团,是天下所有诸侯的共识,也是大汉最政治正确的一件事。 无论刘表有什么理由,他将张绣安置在南阳,安置在天子身旁,光这点他就是百口莫辩。 一时间,刘备也是郁郁:“不成想,刘景升竟然也是这样的人吗?” “然也!” 曹操又与刘邈道:“天子百官,屡受奔波之苦。” “让天子安定,是我们这些汉臣的责任!孤已经决定返回后立即讨平张绣,护佑天子侧翼!仲山以为如何呢?” “善莫大焉!” 让大汉天子过的舒服,是每一个大汉忠臣应尽的职责,刘邈哪里会说一个不字? 刘邈询问道:“孟德需要我相助吗?” “怕是还真需要仲山相助。” 曹操面上露出难为情的神色。 “南阳张绣,算不得什么。但荆州刘表若是驰援,恐怕此战难以迅速平定。” “还望仲山能够在江夏、长沙一带支援一二,将刘表兵力拖在侧翼,如此也方便孤能平定南阳!” 刘邈并未直接答应,而是皱眉道:“刘表带甲十万,此事怕是有些难办啊。” 曹操瞪大眼睛看着刘邈。 这与之前谈好的不一样啊! 好你个刘邈,难不成又想加钱不成? 刘邈犹豫一番后,果然是说出自己的诉求—— “如今北方尚未平定。” “袁绍长子袁谭刚刚击破孔融,拿下青州。” “又有泰山臧霸一伙,以强兵纵横青徐之间,不知其目的。” 刘邈指着刘备:“吕布还刚刚与曹豹勾结,夺取了徐州之地……如今整个青徐都乱成了一锅粥,我哪里能够独善其身呢?” 曹操眼神微眯,已然猜到了刘邈的意图。 “仲山是害怕吕布再次作乱?祸乱天下?” “是啊!” 刘邈叹息道:“孟德,你看看玄德,多好的一个人啊!没想到却被吕布欺压至此,难道你能够坐视不理吗?” “若是将来吕布讨伐玄德,彻底夺取小沛,就能随时兵入兖豫,你难道不害怕吗?” “你想想,有一天当你正领兵与张绣或者其他人作战时,背后吕布却忽然出现,偷袭后方……那种滋味你知道吗?” 曹操面色铁青:“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仲山,相信我,我真的知道……” 没有人比曹操更懂被吕布偷家的滋味! 虽然曹操已经看出,刘邈估计是想要限制自己图谋徐州,可曹操却不由陷入沉思。 徐州,曹操所欲也。 南阳,亦曹操所欲也! 二者不可兼得,舍谁呼?取谁呼? 这个问题,曹操其实心中早有答案。 徐州虽然富饶,但与南阳比,却是远离许昌,对曹操的威胁并不大。 而且曹操如今已经控制了长安一带。 只要拿下南阳,就彻底将中原与长安连成一体,不用担心忽然与长安的联系中断。 故此,曹操还是要舍徐州,而取南阳也! 况且…… 若是答应刘邈,就直接能够得到刘邈、刘备两家的助力! 反之若是拒绝,却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所以虽然看起来刘邈是将一道选择题交到了曹操手中,但曹操眼下,有且仅有一个答案—— 曹操又与刘备举杯:“当年攻伐徐州,实乃子报父仇!” “玄德!不妨问你一句,倘若你的父亲被人杀害,你难道能够做到无动于衷吗?” “不过既然如今陶谦已死,徐州也已易主,那孤自然也就不会继续攻伐了。” “只望玄德记得一句话,那吕布绝非纯良之辈!汝在小沛,还要一切小心!” 刘备深吸一口气。 和曹操一样。 没有人比刘备还要清楚接纳吕布的危害。 所以刘备也是举杯相敬:“多谢司空提醒。” 见到曹操与刘备姑且算是化干戈为玉帛,刘邈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加更多条件逼迫曹操了。 随即,刘邈立即欣喜道:“既然如此,北方的事情就没有什么好忧虑的了!我愿意出兵,以牵制刘表侧翼!” 曹操也不复方才提及徐州的阴郁,立即笑道:“有仲山相助,还有什么不能成功的呢?” “哈哈哈哈哈。” 此时阶下十二面建鼓忽然齐鸣,有百戏艺人赤足踩着五色盘鼓飞旋而上,彩袖翻涌如霓虹贯空。 “上飨——” 随着一声唱喏,有侍女托着錾刻云兽纹的银鎏金釦漆案飘然而至。犀角雕成的貘形觥盛着犹如玉制的荔枝蜜。白马之肝、雄雉之髓、鲮鲤之尾,可谓丰盛! 又有乐师奏乐,舞者歌舞,宴会的气氛总算是欢快起来,不复方才的剑拔弩张,勾心斗角。 曹操似是带着三分醉意,询问旁边的刘邈:“仲山,你到江东算下来不过两年,却能起于那蛮荒之地,凡攻袁术,真可谓大才!” “如今朝廷需要的,正是你这样的贤才!汝何不与孤一同前往许昌,侍奉天子,匡扶汉室呢?” 刘邈却摆手道:“我个人能有什么才华?” “唉~~~仲山岂能这般妄自菲薄?” 曹操捶了一下自己胸口:“当时鲁子敬到孤那里后,孤麾下,那号称“王佐之才”的荀文若对仲山的三长、均田之法可谓推崇至极!仲山能够想出那样的良政来,岂敢说自己没有才华呢?” 刘邈好笑的摆摆手:“实不相瞒,这些不过是他人之策,与我无关!” “而且这两道政策难道真的是什么了不得的政策吗?不过就是重新整顿公序良俗,重新分配田地而已,随便要一刀笔小吏都能完成此事,难道不是这样吗?” “仲山这话说的可错了!” 不知道是不是刘备前半生过的太惨,没喝过什么好酒。反正那大半桶的绿酃酒都进了刘备的肚中,让刘备那本来有些蜡黄的皮肤此时竟变得和关羽一般无二! 刘备眯着眼,朝刘邈钦佩的拱手:“那三长、均田之策,我也有所耳闻!” “实不相瞒,为兄其实也想在徐州效仿仲山之政,以三长治民,以均田富民……可是,唉!” 一向积极乐观的刘备此刻居然也长吁短叹起来。 “说来也可笑,徐州之地,本来比江东更为富庶!那良田足有千万亩之多,可却与官府没有任何关系!” “如今徐州田地,大都在徐州那些豪族手中,其族人子弟皆在州郡任职。其中不少士人还是助力为兄坐稳徐州的肱骨之臣,我怎能去索要他们的田地?” “剩下的田地,光是养活现在的百姓都不够,哪里还能继续分予他人?” 刘备显然是真的感受过这样的窝囊,说到动情处,竟然再次流下眼泪。 “还有那些三老,虽说大汉以忠孝治国,我刘备也认为善待老者并无过错。可却有不少人老而不死是为贼!他们,他们……唉!” 刘备此时活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但无论是刘邈还是曹操都没有因此嘲笑刘备。 大家都是坐镇一方的实权诸侯,那种被世家豪族全面掌控,犹如蟒蛇般窒息的缠绕感大家或多或少都感受过一些。 刘邈还好。 凭借着携带十几万户流民猛龙过江,完全可以从无到有慢慢建立秩序。 虽然最后的答案都是一,可刘邈却能够像做加法一样,直接算出零加一等于多少,然后迅速写上答案。 可刘备不同。 刘备不但不是通过暴力取得的徐州,甚至在取得徐州的过程中本来就有徐州本地豪族的鼎力相助。 想让刘备写出这个“一”的答案,就好比要刘备去解开一道高考数学压轴题的题目。虽然答案相同,但过程却好比是天差地别,让大部分人穷尽一生都很难解出这个答案。 这种明知道答案,却写不出过程解答的无力感,属实是让刘备无能为力! 而曹操无疑是对刘备更加感同身受一些。 “是啊。” “不过总归是有办法的不是?” 曹操有些洋洋得意的看向刘邈,说道:“其实那日子敬走后,文若便依据三长、均田制度改进了一套制度,名曰屯田!” “哦?愿闻其详!” 刘备最为兴奋! 刘邈那套仿佛,其他人学不了,也不敢学。 但曹操与刘备同为“学渣”,刘备未必不能去抄曹操的答案,进行复制! 曹操捋须道:“屯田,可分军屯、民屯两种。” “军屯者,便是以士卒或士卒家属六十人为一营,且佃且守,最后需缴纳分成地租。” “民屯者,便是官府提供土地,收获的谷物按比分成。” “如此,就不用担心粮草收成不足了!” 刘邈怔怔的看着曹操。 什么玩意? 好好的均田制,你玩成了这? 刘邈此时看曹操的眼神,就好像一个学霸对学渣的鄙夷。 把答案放到你们面前,结果你们却连抄都不知道怎么抄? 这么残暴的屯田制度,和江东的能够让国富民强的均田制度到底有什么关系! 曹孟德,你以后出去,不许说是我刘邈的学生!!! (本章完) 第176章 至少今日 第176章 至少今日 曹操所言的屯田,和江东的均田,完全不是一回事。 均田,是将田地按照人丁数目分给百姓,而在分给百姓的天地中,有一部分是可以传承下去的永业田,也就是私田。另外一部分则是口分田,属于归国家所有。 均田制的精华,便是那部分首次承认百姓是土地拥有者的永业田,让百姓成为有产者,从而提高其耕种的积极性。 但曹操这屯田制,却压根都不提半句“私田”的事,纯粹就是拿刀子架在百姓脖子上让他们给自己耕种! 所以刘邈直接干脆了当的问了一句:“那想必屯田的军户,有不少都逃走了吧?” 曹操:“……” 他怎么也没想到,刘邈温暖的口中能说出这样冰冷的话来! 可偏偏曹操还没法反驳!因为刘邈说的确实是事实! 曹操虽然在兖州、豫州等地施行屯田,却也有大量百姓进行逃亡,让屯田制虽然取得了一些成就,但却远远没有均田制在江东那样耀眼。 所以曹操干脆就主动请教:“仲山可有良策?” “授予永业田即可!” “那不行!” 曹操此时也是带着醉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仲山,孤如何能在天子脚下做那样的事情?还有,你那废除三老,改立三长的政策其实也在公卿中引起不少争论!” 刘邈却不屑道:“书中的道理,看看就行了,哪里能拿来真用?若是普天之下真的莫非王土,那些个地主富豪家的万亩良田是从哪里来的?” “再说三老……江东凡六十岁以上老人,每年官府依旧供养,并没有不敬之嫌!难道只是让他们不要管事,就不算敬老了吗?” 刘邈懒得理会这些人,更是直接口无遮拦,朝着曹操和刘备献策:“孟德!玄德!你二人都是当世豪杰!何必要与这些蠹虫浪费口舌?依我看,你二人回去后,直接重新丈量土地,均田改制!如此大汉岂能不兴盛???” 周泰、陈武、孙策三人都傻了。 刘邈这是做什么? 哪有这样,将自己的成功之道尽数讲给别人听,还要别人仿照的? 刘邈难道就不怕曹操刘备因此而强盛,反倒与江东为敌吗?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方才还在哭骂世家的刘备此时都开始犹豫:“仲山,你这法子,未免太过极端。” “什么极端!” 刘邈喝了酒,亦是有些上头,立即推开刘备,表示成绩差的同学不要影响成绩好的同学。 “你们在怕什么?嗯?究竟是在怕什么?” “人才难得不假,可难道真的是世家生出来的才都是大才,都是英雄吗?” “当年的六国贵族中,学识手腕比之高祖、萧何、韩信强的人不知有多少!为何最后却是高祖得了天下呢?” 刘邈将最后一点酃酒倒入杯中,然后也不顾曹操刘备垂涎的眼神,直接将其倒入口中。 “孟德!玄德!何必前怕狼,后畏虎?你二人都是靠着平定黄巾之乱起家的!那么些人都杀过来了,怎么现在到了该杀的时候,却不杀了呢?” “听我的!你们若是真的下定决心清除豪强,抑制兼并,我刘邈一定唯你二人马首是瞻!” 曹操看着刘邈纵情肆意的神态,竟颇有恍惚。 刘备此时也半是迷茫,半是痛苦:“仲山,你喝醉了。” 刘邈眼神迷离,抓住后面周泰的衣衫:“我喝醉了?” “主公肯定醉了!” “我觉得我没醉!” “主公,你真醉了……” 该说不说,这酃酒后劲确实极大! 刘邈都来不及回话,就觉得眼皮子越来越重,慢慢便渐渐没了知觉,倒在周泰怀中真就这么睡了过去。 曹操见状,就往刘邈这边走来。 “嗯?” 周泰顿时警惕起来,岂料曹操只是解下自己的赤裘锦袍盖在刘邈身上。 “天冷了,给仲山加件衣服,免得仲山着凉。” 曹操端详着刘邈的面容,重新回到主座上,与刘备对视一眼后去,却都再没有开口寒暄。 他二人都在思索刘邈方才对他们的质问—— 他们,究竟在怕什么? …… 暮云自青峰罅隙涌出,渐渐洇透筵席垂落的绛纱帷幔。 残阳渐没,风过林杪忽携清磬,酣睡半天的刘邈才惊醒! “好奇怪!” 刘邈方才,竟然梦到了自己正在和曹操与刘备宴会! 还好只是大梦一场……咦? 刘邈迷糊的看了周围一圈,有些迟疑道:“难不成,我现在真的在和曹操、刘备宴会?” “仲山,如今酒醒呼?” 刘邈摸着有些头疼的头颅,懵懂的点头:“应当是醒了!” 支撑着爬起,刘邈第一时间就注意到自己身上盖着一块好丑的红布,便赶紧将其掀开扔掉。 曹操与刘备皆立于高台栏杆处,见刘邈酒醒,立即招呼道:“仲山酒醒的正是时候!不妨过来看看!” 刘邈上前,凭栏依仗,好半天才将自己的视线对焦。 繁星垂野,淮水浮天。 遥望过去,淮河如墨色绸缎向东奔涌,可真正显眼的,却是南北岸边出现的千灯竞烁。 “怎会有这么多人?” “仲山明知故问呼?” 刘备将刘邈的身形扶住,曹操也在另一边搂住刘邈的腰间:“如此盛况,除了两淮百姓庆祝仲山平定袁术,不然还能是什么呢?” 刘邈瞪大眼睛看去,见那银汉自穹顶倾泻人间。昔日烽火燃尽的河滩上,今已结满篝火与渔舟的火珠。 有汉家女儿挽流云广袖踏歌堤岸,腰间玉佩清脆交响;有苍老渔父赤足立于船舷,将网中银鳞抛洒成点点碎月;有年幼稚童手持桃木偶人追逐笑闹,惊起夜鹭直冲霄汉,羽翼扫过高台灯火,熠熠闪动。 三人眼中皆见星汉,曹操看竟然有须发尽白的老人也是河边犹如孩童般脱鞋嬉戏,当即诗兴大发: “仲山可会作乐府之诗?” 刘邈刚想说不会,可一想到自己曾经给曹操貌似写过诗,于是立即改口:“自然!” 曹操兴奋提议:“此情此景,合该以诗文颂赞!” 刘备亦是点头称赞:“我这就为二位奏乐!” 说罢,刘备竟然真的坐在一床古琴前,拨弄琴弦,奏起音乐! “不是,你们玩真的?” 刘邈一个激灵,赶紧在脑海中搜索自己知道的乐府诗? 《木兰诗》? 《孔雀东南飞》? 自己背不下来啊! 曹植的诗? 老师也没教过啊! 思来想去,刘邈还是决定继续借用曹操的诗。 好在除了之前写给曹操的《短歌行》,刘邈自己还会一首《龟虽寿》,完全可以撑得起场面! 曹操似乎早有酝酿,伴随这刘备的琴声,立即咏唱起来——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 不是??? 刘邈瞪着曹操,好你一个曹孟德,不但剽窃我的政策,还剽窃我的诗不成? 什么?这诗本来就是曹操的? 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刘邈自己怎么办? 本来应该是极为冗长的《龟虽寿》,却被曹操咏颂的很是轻快! 当最后一句“幸甚至哉,歌以咏志”念出时,高台之上,全都剩下一个字—— “彩!” “彩!” “司空高才!” “……” 曹操紧紧盯着刘邈。 这诗,曹操自认作的极好! 若非方才看到刘邈那颇为肆意的姿态,曹操觉得自己怕是这辈子都不能作出这样的诗来!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谁又敢说,刘邈一定是对的,而他曹操又一定是错的呢? 即便曹操要比刘邈年长不少,但曹操依旧以为,最后的赢家会是自己! 无论是作诗,还是别的什么! 而一直在苦思冥想自己还会哪首乐府诗的刘邈也终于寻求到答案。 抬起头来,给曹操一个灿烂的笑容,让曹操本来的自信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孟德好诗!” 既然你敢剽窃,那也就怪不得我了! 刘邈站起身来,解下自己的武弁大冠,发丝飘荡,带上几分逍遥。 “既如此……玄德!帮我作《将进酒》之乐!” “君不见,淮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仅仅两句,就让曹操陡然色变! 刘邈本来还想继续痛饮酃酒,却发现自己杯盏早已空空。 不过这并没有难住刘邈,而是去到曹操的桌上,将他那杯酒给拿起来自己喝——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刘邈将曹操的酒又是一饮而尽! 还觉得不够过瘾,刘邈又将刘备的酒也拿来,然后拉刘备重新来到栏杆旁,搭住他与曹操的肩膀—— “曹司空,玄德公!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死尽,惟有饮者留其名!” “圣卿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刘邈将最后一点酃酒彻底喝了个干净,酒水还溅在二人身上。 不过二人显然都不在意,统统沉浸在这首名篇当中。 无论过往如何,无论将来如何。 至少今日此时,满座高朋将彻底忘却烦恼,忘却悲伤。 乱世浮沉,诸侯争霸……今夜合该同销万古愁绪,长醉不复清醒! (本章完) 第177章 今日起,戒酒! 第177章 今日起,戒酒! “……” “……” 再次醒来的时候,刘邈已经回到了淮南。 “什么?昨晚我们都喝醉了?” “什么?曹操要和我比诗?” “什么?我还赢了?” “什么?我三最后睡一块了?” 刘邈对昨晚的记忆逐渐从模糊变成了邪乎。 鲁肃在一旁更是满脸幽怨:“主公不是还畏惧曹操的鸿门宴吗?怎么自己反倒先被曹操喝趴下了?” “若是今日醒来,主公不在淮南,而在许昌,又当如何呢?” “当年楚汉战争时,高祖率领诸侯联军五十六万攻入西楚国都彭城,之后便与诸侯彻夜喝酒庆祝。项羽闻讯,亲率三万精兵凌晨自萧县急袭彭城,大破汉军,十余万士卒被杀,又十余万落入水中,堵得睢水断流。这一败让刘太公、吕后尽数被项羽俘虏。导致塞王司马欣、翟王董翳等诸侯王叛汉投楚,数十万诸侯反楚联军崩解!” 鲁肃这次显然是真的有些生气,便拿之前高祖的大败谏言刘邈。 刘邈仔细回想起来,也是后怕! “古人诚不欺我!酒色果然是人间至毒!从今日起,我刘邈一定要戒酒!” 鲁肃狐疑道:“当真?” “自然当真!若是子敬下次再看到我喝酒,就直接过来扇我两耳光!” 鲁肃的面色这才好起来,只是看着刘邈却有些疑虑:“既然酒色伤身,为何主公对色只字不提?” “看你说的,这全天下的人都可以不好色!唯有我刘邈不能不好色!” 刘邈可是为了大汉的开枝散叶这才糟践自己的身体!这其中的痛苦快乐劳累艰辛你知道吗? 刘邈还想要展示自己的成果,可是掰着指头算了半天都没算明白—— “子敬,我现在几个孩子了来着?” “……” 鲁肃叹气:“主公现在有子嗣七人。” “七人……嗯?七人?” 刘邈立即意识到不对劲! 陆氏、吕氏、袁氏、王氏、严氏、吴氏、糜氏,自己总共才七个妻妾,其中一个都暂且还没过门,哪里来的七名子嗣? “主公莫不是忘了,严氏是駢孕吗?” 而且鲁肃提醒刘邈道:“现在主公不是七名妻妾,而是八名了。” “昨夜主公酒醉,提了营救夏侯氏的经历,曹操本欲将夏侯氏讨回,可……” 鲁肃用难以言明的眼神看着刘邈:“估计是曹操想到了主公的名声,所以最后并未将夏侯渊的侄女接回,而是代夏侯渊答应与主公喜结秦晋之好……” 刘邈听了这话顿时有些不乐意! 什么叫听了我的名声? 我刘邈的名声难道不好吗? 而且天下谁不知道,我刘邈好的是美妇!怎么可能会对一个油女动手? “曹孟德!毁我名声!” “那……臣联系曹操,让他将人接回去?” “凭什么要接回去!让世人知道了还以为我刘邈不行呢!” 鲁肃肩膀一耸,摇着头将碗醒酒汤放在刘邈面前。 这醒酒汤中放着姜片、红枣、枸杞,煮的温热,一口喝下,果真觉得沁人心脾,让头疼口渴之状削减了不少。 刘邈拿着汤匙往嘴里送去醒酒汤,同时又问鲁肃:“昨夜还发生什么事情没有?” “与主公之间再没有什么事情。不过曹操为了拉拢刘备,同时估计也是为了安抚吕布,表刘备为豫州牧、镇东将军、宜城亭侯。” 刘邈这才安心下来,知道昨日自己没有露出丑态。 鲁肃坐在刘邈榻前:“主公,昨日宴会,既然已经与曹操说好共谋荆州,如今怕是也要考量谋划了。” 刘邈将一枚枣核随口吐在地上:“子敬莫不是有法子了不成?” 荆州,毫无疑问是一块硬骨头。 刘表的进攻不足,从侧面来说也是其守成有余。 所以即便如今与曹操联合,能够从朝廷手中拿到进攻刘表的大义,也不可能会出现吴郡那般势如破竹的战事。 “大义”,有时候价值千金,但有时候也会一文不名。 最终能否功成,终究还要靠战场兵力说话! 鲁肃直言道:“臣曾去过荆州,见识过那里的安宁。” “若是强攻,即便是有大义在手,恐怕也难以有得势的时候。” “而且受限于荆扬二州的地形,下游想要攻克上游本就是极为困难的事情,加上重镇江夏又有黄祖那样的将领镇守,想要取胜恐怕更非易事!” 黄祖,可谓是踩着孙坚的名声崛起的将领。 不是黄祖太强,而是孙坚太猛。 当年讨董之战时,若不是孙坚一路从南阳打到雒阳去,讨董联盟能否将董卓逼到长安都是个未知数。 如今黄祖斩杀孙坚,就使得所有人都不好判断黄祖的实力。 说黄祖寂寂无名,可他却能杀死孙坚。 说黄祖是当世名将,可他又在没有什么其他的战绩,所以实力让人捉摸不透。 如今鲁肃既然图谋荆州,就不得不将黄祖这个未知变量放入考虑中来。 “此外,荆州的士人,恐怕也不会轻易接受主公。” 这也是鲁肃最为担心的事情。 “当初主公渡过长江时,江东士人都不以为然,甚至称得上一句各自为政。” “可如今主公相继颁布三长、均田制度,并且强行清查那些世家豪族的田产奴婢,将其屯兵用的田庄坞堡尽数收到官府手中,天下士人必然已经警觉!” “刘表本身又是依仗荆州世家为立身之本。所以主公此战……难!” 如今的荆州,南阳、江夏、荆南看似散装,可在真抵抗刘邈的时候,必然会不惜血本的团结一致! 这是可以料到的事情。 同时也是刘邈抑制兼并、打压世家的必经之路。 这些世家豪族也不都是吃素的,凭什么要眼睁睁看着刘邈去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让他们化作红泥更护呢? 没有人想成为尸体,也没有人想成为养料。 刘邈攻伐荆州的战事虽然还没开始,却已经是能够料想到的困难! 刘邈默默吃完一碗醒酒汤,鲁肃见状,也立即从刘邈手中接过陶碗。 “所以,现在子敬要举手投降吗?” “并非如此……” “那不就得了!” 刘邈此时已经能够下地走路。 他拍拍鲁肃的肩膀:“不过区区一个荆州!将来还有中原,还有河北,还有整个天下!子敬难道能被他们吓到不成?” “况且,吾道总是不孤!” 鲁肃朝着帐外看去,发现是刘关张三人,前来显然是要向刘邈请辞。 刘备来到刘邈身边,再次朝着刘邈行礼:“仲山之恩,备感激不尽!” 从一开始到偷家,沦落为丧家之犬,就连家眷妻小都被俘虏了去的可怜人,摇身一变,却成为了朝廷明文封赏的豫州牧! 这样曲折的经历,属实是让刘备汗颜! 若非刘邈相助,从徐州被吕布偷家的那刻起,刘备是真的不知自己还能何去何从! 其身后的关羽,包括平日里最为聒噪的张飞也是齐齐朝着刘邈行礼。 “多谢刘骠骑!” “不至于,都是为了匡扶汉室,哪里有这么多谢要道?” 刘邈帮刘备整理胸前的衣衫:“玄德今日究竟能否走动?若实在不行,在淮南住上一段时间也不是不可!” “不必了!” 刘备显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还是尽快回到小沛的好,免得生出什么变故!” “也好!” 刘备再次朝着刘邈拱手—— “仲山昨夜的肺腑之言,为兄都已听了个真切!” “虽然依旧内心惶恐,可终究觉得仲山之言才是至理!” “抑兼并、镇豪强、均田地、爱百姓。这几件事本就是天道!我等又怎能不遵循天道行事呢?” “小沛之前屡遭战乱,人口不丰。反倒比在下邳时更加容易施展开拳脚。仲山便等着为兄回去尽力一试!” “如此再好不过!” 刘邈既欣喜刘备认同自己,同时也对刘备搞砸事情的能力有些担忧…… “玄德此去,多加小心。尤其是多与泰山臧霸联络,以提防吕布。” 刘备没想到刘邈此时还挂念自己安危,并给自己出谋划策,亦是再度感激涕零! “仲山如此,何以为报?” “……” 刘邈虽然很想说既然实在没什么可报答的,那不如就将关羽、张飞留下帮自己讨伐荆州算了! 可一想到刘备离了他俩,怕是就更加没有立足的可能,刘邈也就舍了这念头。 “玄德,还记得昨夜在高台之上,见淮河两岸百姓安乐庆功的场景吗?” “那般景象,世间少有,我有哪里能够忘怀?” 刘邈负过手去:“若是玄德真想报答于我,不妨让那样的景象遍及天下即可。” “若那般景象真能遍布天下,那你我匡扶汉室、平定天下的大志难道还会远吗?” 刘备、关羽、张飞都是一震! 若非没有那般习俗,他三人恨不得纳头便拜! 刘备也是喃喃道:“怪不得昨夜孟德还说自己仰慕仲山的话……” “嗯?曹操说这话了?我怎么不知道!” “仲山当时醉了,非要去搂抱郭嘉,一直说什么要带他回江东的话……” 刘邈闻言,再次重重一拍脑门! 这酒,我刘邈从此以后戒定了! (本章完) 第178章 华歆请辞 第178章 华歆请辞 金陵。 陈瑀猫猫祟祟,坐在厅室内时不时就向外面看去,显然是在等待什么人。 “子鱼,你不在豫章待着,跑到金陵来做什么?” 华歆姗姗来迟,陈瑀也笑着上前迎接。 “你来的有些不巧,仲山如今尚在淮南,估计还要过些时日才能回来!” 华歆眉目疏朗,蓄三绺长须修剪齐整,颌下微髭染霜,此时看到陈瑀,却是淡淡一笑:“此来并非是见刘骠骑。” “哦?不是来见仲山的?” 陈瑀好奇,顺便给华歆奉上茶水:“那子鱼从豫章来到金陵做什么?” 华歆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头一次喝到这种饮品的他顿时眼前一亮:“好水。” 放下茶杯,华歆笑问陈瑀:“难道无事就不能来看看公玮吗?” “能,当然能!” 华歆的老师便是陈瑀的父亲陈球,两人早已是故交,寻常走动自然不成问题! 陈瑀只是疑惑:“子鱼如今是统辖一郡,防备江东西面的豫章郡守。平日不应该轻动才是!” “还是说,子鱼看到仲山讨平袁术,平定淮南,是要来和主公讨喜不成?” “公玮哪里的话。” 华歆又抿了一口茶水,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此来,其实是向刘骠骑请辞的。” 请辞? 陈瑀不可置信道:“这是为何?子鱼?” “难道是在豫章有什么烦心事不成?若是真有,只管告诉我,我去找张公,找元叹,或者去找仲山都行,怎么也不至于请辞啊!” 华歆摇头:“自太史慈在柴桑屯兵之后,豫章素来安宁。除了彭蠡泽中偶山越踪迹,并没有什么难以解决之事。” “那子鱼这是为何?” 陈瑀不解。 今天没有什么烦心之事,那好端端的为何要忽然请辞呢? 华歆端坐,询问陈瑀:“听说讨平袁术的战事中,曹操、刘备都尽数出兵?” “子鱼消息倒是灵通。” 陈瑀承认了此事,随后好像是献宝似的从怀中掏出纸张:“仲山还在高台上作了一首诗,子鱼要不要看看?” “《将进酒》,吾已有所耳闻,可谓豪气。” 华歆只是另外问道:“听说刘骠骑和曹操在宴席上还另外说了一件事,是要共击刘表,攻占荆州,是吗?” 陈瑀自然知道此事:“然也!” 随即陈瑀好像意识到什么,立即好笑道:“难不成子鱼是害怕与荆州的战事牵连你不成?放心!如今江东广募新军,兵马强壮,能不能攻下荆州不好说,但绝对不会连豫章都防范不住的!” 华歆:“看来公玮对刘骠骑相当有信心?” “子鱼,仲山连袁术都战胜了!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陈瑀一提及刘邈就手舞足蹈! “子鱼!若说将来有谁能够平定天下,匡扶汉室,那恐怕只有仲山一人!” “子鱼不是也常常希望天下安宁,百姓安定吗!既然如此,为什么现在要离我们而去呢?” 陈瑀始终相信,刘邈才是那个乱世中唯一的那个正确答案! 岂料华歆却在这个时候摇头。 “刘骠骑,兴许能够强盛一时,却绝对不会平定天下的。” 听了这话,陈瑀先是一愣,随即脸色迅速发白,随后又由白转青,由青转红—— “子鱼!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是!仲山有时候确实不着调了些!但他的大志却是千真万确!你怎么能在我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 陈瑀维护刘邈,掰着指头和华歆说起刘邈的功绩—— “你可知,仲山在江东做了什么事情?” “他设立三长,平均田地,训练府兵,抑制兼并……子鱼!你也是从北方来的,你可曾见过,北方有哪个地方的百姓,过的比江东的百姓还好吗?得道者多助!你凭什么说仲山不能匡扶汉室,使得天下安定呢?” 陈瑀胸膛剧烈起伏,若非顾忌相识一场,恨不得直接是将面前滚烫的茶壶丢在华歆脸上! 华歆却摇头道:“正因为如此,刘骠骑才能以成功。” “刘骠骑做的太着急了!公玮,你在金陵,有些声音你听不到,有些事情你看不到,所以才觉得江东什么都好,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故步自封呢?” 华歆指着西面:“我在豫章,与荆州接壤。往年时候,常常有荆州的商贾、渔夫前来豫章,可今年却几乎了无人迹。” “荆州的世家大族,对刘骠骑在江东的所作所为也是看在眼中的。” “对他们来说,若是荆州落入刘骠骑手中,那他们简直就是生不如死!你有想过,若是他们全力抵抗刘骠骑,刘骠骑该如何拿下荆州吗?” 华歆直指刘邈如今的问题—— “刘骠骑做事做的太绝,已经是让天下士人都对他过于忌惮。” “现在刘骠骑在有些人眼中,怕是比当年的太平教众还要可怖!公玮,你说在如此境遇下,刘骠骑有可能取得成功吗?” 陈瑀急忙反驳:“并非如此!” “仲山并非是要劫富济贫,也不是要当土匪,将豪族的土地尽数争抢过来!” 华歆:“谁知道?” 陈瑀急眼:“那些个豪族士人,仲山从未杀害他们!并且已经是让刘繇在各处准备庠序,将来聘请他们为夫子、老师,以传道受业解惑!” “还有,所谓的三长,也并非完全摈弃士族!相反,士族中若真有才干者,反倒可以优先任命为三长!还有均田!仲山同样给予了士族很大利好!便是奴仆、耕牛、妻妾都会分予口田!我说的都是千真万确!不信的话,你且随我去问张公!问元叹!” 华歆惊讶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那我为何丝毫不知?” 如今江东丹阳、吴郡、会稽都已经进行三长和均田的改制,唯有豫章尚未进行改制,华歆对这些确实知之不详。 陈瑀见状,也是笑道:“如何?子鱼?现在知晓了这些,你还以为仲山不能安定天下吗?” 华歆依旧摇头,陈瑀也相继面色凝固。 “公玮,如今我是知道了这些,可是天下有几人知道这些事情呢?” “在扬州以外的地方,士人依旧会以为刘骠骑不过是要强占他们土地,夺取他们财物的独夫。你觉得倘若天下人都是这样看待刘骠骑的,刘骠骑最后能够胜出希望又有多大呢?” 华歆对刘邈的前景还是充满了悲观。 积累了二百年甚至时间更长的世家,哪里是被刘邈能够轻松收拾的? 刘邈便是再强硬,也不可能效仿他在江东时一样,将不服之人尽数杀害吧? “此役进攻荆州,或许就是让刘骠骑改变的一个契机。” “倘若刘骠骑还是要坚持他的那套作风,那想必他是一定不会成功的。” 华歆最终还是给陈瑀递上自己的官印。 “如今天子既然已经安定,我便决定重新回到许昌去,还望公玮莫怪。” 华歆走后良久,陈瑀才怅然若失的回过神来,拿着华歆的官印便径直去找到张昭。 “华子鱼果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 张昭沉默片刻,就直接往别处走去。 “张公去做什么?” “自然是列举人选,看有谁能够接替华歆成为豫章太守。” “张公!” 陈瑀并不认为这是眼下最为关键的事情。 “张公,你没听子鱼说的那些话吗?” 陈瑀此时也无比忐忑:“子鱼说的,未尝没有道理。” “如今仲山在江东做的这些,确实会让其他地方的士人豪族所忌惮!到时候仲山哪怕是能以强兵攻占地方,这些士人豪族也不会服于仲山!” 张昭则是询问陈瑀:“公玮以为,应当如何呢?” 陈瑀立即从怀中掏出一堆纸张、木板、竹简之类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子鱼说的不错!眼下其余地方的士人豪族,其实都不了解仲山,只以为仲山是个穷凶极恶之人,是只知道夺取田地的无道之君!” “既然如此,何不将我整理的这些关于仲山的言行公之于众,让世人真正了解仲山呢?” 张昭:…… 他都不知道,是应该说陈瑀天真呢,还是说陈瑀太过不悟世事呢? 就算说的天乱坠,也不能否认刘邈集团的核心目的就是打压豪族,抑制兼并。 现在刘邈都要用刀子割别人的肉了,陈瑀竟然还想劝说对方,让别人不要害怕,不要担心…… 而且就算那些个士人豪族听进去了又如何?难不成听进去,就要乖乖看着刘邈夺走他们的土地吗? 不过张昭看到陈瑀眼中的那股热忱,便知道此事不是自己说说就能够让陈瑀心灰意冷或者放弃。 无奈,张昭只能是给陈瑀一条明路—— “若是公玮担忧这些的,倒不如去会稽寻往王景兴。” “王景兴与华子鱼不同,他素来支持主公。当初他协助主公攻占吴郡后,也第一时间就赞同了主公三长、均田的制度政策。若是公玮真有什么不解之处,倒不如前去问问他。” 陈瑀顿时眼前一亮! “是极!是极!” “怎么忘记了景兴?他与子鱼可不一样!他可是支持仲山的!既然如此,我便往会稽去一趟!” (本章完) 第179章 瞎操心 第179章 瞎操心 陈瑀直接驱车赶往会稽,王朗听闻,亦是让麾下司马董袭、功曹虞翻前来迎接。 “公玮,究竟有何事,能让你亲自来跑一趟?” 王朗困惑道:“难不成,是金陵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那倒不是。” 陈瑀将华歆的话告知王朗,王朗亦是震惊:“子鱼真是这样言说的吗?” “那还能有假?” 陈瑀不免忧虑:“景兴,子鱼说的这番话未尝没有道理!还请景兴想个法子,能够助力仲山!” 王朗听后,稍作沉思,便带着陈瑀来到了会稽南面。 陈瑀定睛看去,才发现是一处祭坛。 只是上面的神像已经被毁,周边也没有贡品,看上去有些冷清。 “景兴领我到这里要做什么呢?” 王朗指着那祭祀用的祭坛:“公玮可知,这上面祭祀之人是谁吗?” “谁?” “秦始皇帝,嬴政。” 陈瑀亦是震惊:“如今距离秦时已过去四百年!竟然还有祭祀嬴政的地方吗?” 不过陈瑀看祭坛破败,便也自己安慰自己:“想必只是遗迹吧……” “非也。” 王朗坐于车上,指着那祭坛周围:“其实在我刚刚担任会稽太守时,此处还有百姓时常祭祀,并且将嬴政与夏禹同庙!” 陈瑀再次张大嘴巴:“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两汉已过四百年!会稽百姓竟然还在祭祀嬴政,属实是有些匪夷所思! “然后景兴便让人取缔了此处?” “正是。” 王朗对陈瑀说道:“秦王政二十五年,定江南,降越君,以吴越地置会稽郡。后又三次出兵平定百越,故而令百姓敬畏,直到此时还在祭祀于他。” “四年前即便是我命令百姓不准再祭祀嬴政,也有不少百姓偷偷在家中祭祀;可现在这样的事情便再没有发生过,公玮可知道缘由吗?” 陈瑀摇头。 王朗也没有继续顺着此事说下去,反而是问陈瑀知不知道“浮屠教”。 “自然听过,乃是从西方天竺传来的教派。” “当年陶谦麾下下邳相笮融,督管下邳、彭城、广陵三郡运漕。将其中大量钱粮占为己有累积财力,遂在徐州一带大规模崇佛,修建豪华佛寺,铸造金铜大佛,衣以锦彩,并举行浴佛节,招揽信徒万余人。可谓盛景。” 陈瑀只是不解:“景兴一会说秦始皇帝嬴政,一会又说这礼佛的笮融,究竟是想要说什么呢?” 王朗这才与陈瑀说道:“如今天下崩坏,人心不古,百姓迷茫,先圣经典不能用,这才有张角、笮融这些人胡作非为。” “可即便如此,会稽之地,却依旧有百姓祭祀四百年前的秦始皇帝嬴政,公玮觉得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若说世道依旧纯真,世人却皆不再信什么儒家道理,信什么古文经学。 若说世道彻底崩坏,会稽的百姓却能守着四百年前就已经作古的秦始皇帝祭祀,这又显然不合逻辑。 陈瑀一时也被王朗搞糊涂了:“景兴,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不要让我去猜好不好?” 王朗这才安抚陈瑀道:“中原世道崩溃,是因为百姓终不再信谶纬祥瑞那些东西。” “便是三公再怎么辞职谢罪,大旱依旧是大旱,大灾依旧是大灾。” “会稽百姓淳朴,能够祭祀嬴政,则是因为当年确实是嬴政征发百万大军前来攻伐百越,将此处彻底纳入中国版图。” “所以,公玮何必要担心士人豪族们怎么看到刘骠骑呢?如今按照圣人之言,其实就是礼崩乐坏的时候,可礼崩乐坏了数百年,难道是瞬间就能够修复的吗?” 王朗并不担心如今刘邈的境遇。 “只要天下能够迅速平定,百姓能够迅速安康,子鱼所担忧的,公玮所畏惧的,其实并不会发生。” 陈瑀神色复杂:“景兴的意思,是不用去管吗?可那些世家豪族……” “公玮,你向来常伴刘骠骑左右,难道还不能看透刘骠骑的心思吗?” 王朗觉得,陈瑀对刘邈未免有些太过没有信心。 “公玮,倘若刘骠骑真的是个穷凶极恶之人,那陆、顾两家是怎么回事?那如今担任中郎将的朱桓又是怎么回事?” “刘骠骑,必然有他自己的思量,你且安心便是。” 陈瑀听了王朗的安抚,确实是心中稍稍安定。 不过陈瑀随即又精神萎靡下来。 “景兴,其实我听闻子鱼之言后就立即来寻你,也不是全然没有私心。” “我既不能如那周公瑾一般为仲山攻城略地,也不能如顾元叹一般为仲山梳理内务,更不能像你一样为仲山戍守边疆。” 陈瑀从怀中掏出自己记载的那些关于刘邈的言行文字,神情坚定:“故此,我还是想为仲山做些什么。” 王朗意外:“公玮要做什么?” “景兴方才说,如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礼崩乐坏?” “正是。” 虽说大汉以忠孝治国,但这套理论框架已经是伴随大汉走到了岌岌可危的边缘。 单说那举孝廉之事,如今愈发成为了一件笑话。 孝廉是孝顺父母、办事廉正的意思。实际上察举多为世族大家垄断,互相吹捧,弄虚作假,甚至有童谣讽刺:“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 比如桓帝时期的名臣陈蕃任安乐太守时,郡内有一个名叫赵宣的人,父亲去世,他把父亲埋葬以后,自己住在墓道中,服丧二十多年,名声震动州郡。地方官把他推荐给陈蕃。陈蕃与他相见,问及妻子儿女,结果却发现他的五个儿子都是在服丧期间出生的…… 如此种种,在后汉已经比比皆是。 若非如此,刘邈废“三老”而立“三长”,也不可能真就那般顺利。 至少,倘若是在一百年前,或者是两百年前,刘邈敢做这事,大概率会被百姓活活喷死…… 正是因为如今大家都不再相信过往的那套东西,所以才对新的东西趋之若鹜。 所以,太平道教、浮屠教这些才能够迅速壮大! 而究其原因,大家之所以不愿意再相信过往的那套东西,是因为那些东西对于大家再没有了任何保障。 但现在! 就在江东!就在众人的脚下! 刘邈是真的分予了百姓土地!给予了百姓保障! 这难道不比太平道教给予百姓的那些符水、热汤要强? 这难道不比浮屠教给的那些粮食、法器要强? 可如今,刘邈做的这些,且不被天下百姓所知晓,甚至有可能在那些世家豪族的宣传下成为“残暴”、“荒诞”的象征,这对刘邈难道公平吗? 陈瑀:“不能如此了!” 王朗:“刘骠骑,或许并不在意这些。” 陈瑀:“可是我在意!” 陈瑀将那些东西展开放在王朗面前。 “子鱼说的其实不错。” “若是光做不说,那天下有谁知道?” “还请景兴也助我一臂之力,将仲山做的这些事情整理出大纲,以重定天下人心!” 重定人心! 好大的愿景! 王朗拿过陈瑀记录的那些东西,并最终锁定在陈瑀写的几个大字上面—— “尊己、爱人。” “重生,还有……贵才?” 陈瑀点头:“这皆是我观察仲山言行所得。” “仲山从未说过这些东西,可从他的所作所为里,却尽是这些东西。” “既然如今人心崩坏,那何不以此,重塑人心呢?” 陈瑀看出王朗的疑虑,又与王朗说道:“这些并非尽是浮水之萍!” “许多道理,先贤其实早就比我,比仲山更早提了出来!” “《论语》便记载: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 陈瑀抱着这些东西,再次诚恳的恳求王朗—— “这也并非只是为了仲山!更是为了天下苍生!” “景兴!你我士人的愿景,不也是如此吗?” 陈瑀的目光实在太过炙热,让王朗一时也有些招架不住—— “既然如此,那就试试?” “好!试试!” —————— 刘邈回到金陵,立即设宴庆功。 可是宴席上,刘邈总是感觉不对劲。 平日里,自己只要是在金陵,立即就有人如影随形,和只大壁虎一样牢牢贴在身上不愿离开。 可这次左右却没有这样的感觉,让刘邈反倒是觉得不太自在。 “陈瑀去哪了?” “回主公。” 张昭将华歆请辞,并且陈瑀前往会稽寻找王朗的事情告知刘邈,也是引得刘邈眉头一皱:“瞎操心!” 直到现在,华歆、陈瑀这样的士人对世家还有种莫名其妙的敬畏,甚至还会自己说服自己,以为这些世家豪族是因为他们先有了才华能力,这才拿到了土地。 可实则,除了那些个草创基业的原祖,大部分人都是因为先有了土地,才能凭借资源堆出所谓的能力。 刘邈要的本来就是他们的土地,至于他们怎么评价刘邈,那能有什么关系? 刘邈当即不屑道:“公玮难道以为我不能攻下荆州吗?也不看看我麾下都是哪些大才!” 周瑜、鲁肃闻言,都是挺起胸膛,以为刘邈说的是他们…… 谁知刘邈撇开他们,直接来到刘晔身边:“我说的对吗?子扬?” 刘晔:??? 他疯狂眨着眼睛! 什么意思? 难不成刘骠骑要让他一人兵分三路去取下荆州吗??? 裴松之注引《朗家传》:会稽旧祀秦始皇,刻木为像,与夏禹同庙。朗到官,以为无德之君,不应见祀,于是除之。居郡四年,惠爱在民 (本章完) 第180章 不打无准备的仗(加更) 第180章 不打无准备的仗(加更) 成为众人焦点的刘晔瑟瑟发抖:“主公这是何意?” “今晚来我屋中!就咱们两个人,细谈!” 刘晔顿时恍惚,而周围群臣也诡异的打量着刘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夜。 刘晔害怕的走入刘邈屋舍,心情忐忑。 尤其是当刘晔看到刘邈身后竟然还跟着周泰和陈武两名彪形大汉的时候,更是慌乱到了极致! “主公……” “子扬过来!” 刘邈趴在庭院中的水池边,朝刘晔招了招手。 刘晔左右打量,总觉得应当不会出事,这才往刘邈那边靠近。 “子扬,你之前在家中,是怎么捣鼓出霹雳车的?” 听到刘邈问的是正经问题,刘晔这才松了口气。 “臣年少时便喜欢摆弄这些。” “臣十岁的时候,就能拆开一架纺机再重新装回去。十二岁的时候,就自己做了一架威力不比官府汉弩小的弩机。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能够制作云梯、投石车这样的器具了!” 刘晔说这些的时候,眼神仿佛都在发光! 刘邈看到刘晔这样,就也知道刘晔大概是真的喜爱这些东西。 “你捣鼓这些,你父亲难道不会对你不满吗?” 刘晔一下被问到痛处,却还是不敢隐瞒—— “父亲常以为我不研习经义,将来恐怕不会有什么大的出息。” “那你怎么还爱捣鼓这些?” 刘晔眼神更是灰暗。 如今刘邈的质问,隐约间仿佛和他父亲的冷眼迭加到了一起,让他回到了曾经,曾经欢天喜地拿着自己作品去寻找父亲,却被父亲埋怨不好好读书的时候…… 当时不但是埋怨,刘晔还记得自己父亲重重打过自己一个耳光,清脆而响亮。 “啪!” 一声闷响。 刘晔下意识想要闪躲,这才发现并不是清脆的巴掌声,而是刘邈的大手重重拍在了自己肩上。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因为你捣鼓出来的这些东西,有用!有大用!” “若不是你,我没那么容易攻破寿春,说不定现在都还天天围着寿春,在淮河边上候着呢!” “而且当时正值春季,我若真的以大军围于寿春,必然会影响淮南百姓的春耕,也无暇治理被袁术淹掉的淮河下游。” “所以,你捣鼓出来的那些东西,不光是攻破了寿春那么简单,还间接帮助了扬州数万甚至数十万的百姓。” 刘邈又拍了拍刘晔的胸膛:“若是下次再有人这么问你,你便这么说就是!明白了吗?” 刘晔盯着刘邈,盯着刘邈的脸颊,刘邈的眼眶,竟然忽然啜泣起来! 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有人承认他刘晔的爱好,不是废物! 在此之前,除了刘晔早逝的母亲,再无人对他刘晔有这么大的宽容和认同! 所有人都只知道要他刘晔好好读书,好好学习经义,好好振兴家族,好好升官发财…… 可今天,刘邈却告诉他,他捣鼓的那些东西有用!有很大用! 甚至,要比他研究经义的用处还要大! 刘晔不断啜泣,吓的刘邈立即弹开手掌,并朝着后面的周泰和陈武说道:“幼平!子烈!你二人给我作证!我可没欺负他!” 刘晔本就是汉室宗亲,长相并不太差。要是大半夜这么哭哭啼啼的从刘邈屋中出去,那刘邈怕是有嘴都说不清! 万一若干年后有什么关于自己的沟子文学,刘邈绝对会找块豆腐一头撞死去! “主公,臣,臣只是喜极而泣!” 刘晔赶紧擦去眼泪:“多谢主公!多谢主公!” “谢什么谢,你献上霹雳车,分明是我谢你还差不多!” 见刘晔恢复平静,刘邈才让刘晔去看水池中。 “趁夜将你叫来,是因为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且自己去看看。” 刘晔强压心中激动喜悦,凑集来到水池中,这才看到水池中竟然是漂浮着一只巴掌大的小木船。 而当刘晔将这木船拿到手中后,这才察觉到不对。 “这船怎么是尖底的?” 如今大汉的战船,俱是平底,如此可以最大程度稳定战船。 尖底的船,刘晔是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场面能起到作用。 不过刘晔到底是能够设计出霹雳车的天才! 他拿着那尖底小木船放入池中后,不顾其依旧晃荡,而是用力用指尖将其压入水中! 神奇的一幕出现! 这尖底船足足吃了一指深的水,却依旧没有沉没,反而愈发稳当! 若是平底船吃这么多水,早就已经被水淹上了甲板,沉入水中! 刘晔立即意识到:“主公是想要造出这样尖底的战船作战?” “正是。” 刘晔随即又将木船捞到手中仔细查看:“这样的战船,容易搁浅!” “而且在江河上,这尖底船其实并不比平底船要快上多少!” 刘邈却在旁边补充道:“是在风平浪静的江河上,这尖底船比平底船要有优势。” 刘晔心中有了些猜测,不由吃惊的看向刘邈:“主公竟然要兵行险招吗?” 刘邈与曹操在淮北的高台上相约共击荆州已经不是秘密。 什么世家的抵抗,都不是短时间内能解决的问题,而且最关键的是那压根也不是最关键的问题。 最关键的问题,还是要在军事上战胜对方!战胜那强大的荆州水军! 偏偏荆州水军占据地利,对江东有着上游的优势……在同样的条件下,江东水军大概率难以压制荆州水军。 所以…… “子扬说的没错。” “尖底船在江河中作战并不比平底船有优势。” 刘邈蹲下身来,双手不断搅动池水,一圈圈的水波顿时荡漾起来,渐渐形成大浪! “可若是在狂风暴雨中,尖底船却能比平底船池吃水更深!行驶的更稳!” “子扬……试想,若是在狂风暴雨中,荆州水军不敢出战,我江东水军却能够来去如风,这仗的结果你觉得会如何?” 还能如何? 荆州与扬州,打的就是水战! 倘若真如刘邈所言,江东水军在荆州畅通无阻,完全能够迅速占领荆州沿岸的渡口,对荆州的各处州郡进行分割包围! 那样的话,荆州还打个什么劲! 刘晔此时既钦佩于刘邈的胆大妄为,又有些忐忑。 “主公,是想要让我来设计这尖底船吗?” “除了子扬,我想不出再有谁能够完成这战船了!” 刘邈甚至帮刘晔选好了场地。 “桑泊……我本来想改名为玄武湖的,和南面的朱雀桥刚好凑成一对,可张公偏说什么不是良辰吉日不能改,就还叫着桑泊这名字。” “子扬可去桑泊处,以为我修建庭院为名,在那里研究船只,并训练水军,好在将来可以攻占荆州。” 桑泊之名,刘晔也听过。 他只是没想到,刘邈会将整个桑泊批给他,让他将桑泊当成建造船只的船坞! 刘晔赶紧推辞道:“哪里能用桑泊之地?仅需长江随便一处水坞即可。” “此事乃是绝密,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随着淮南和广陵的平定,可以料想到金陵一段的长江必然会成为整个大汉最为繁忙的航道。 在大家眼皮子底下搞这样的船只,是生怕荆州那边得不到消息吗? 刘邈再次嘱咐刘晔:“能否攻占荆州,可就全看子扬了!” 刘晔重重点头! 别说这尖底穿本来就不难。 凭借着刘邈方才对他说的那些话,别说是一艘船了,就是刘邈现在要他做一个能飞上天的东西,刘晔也是万死不辞! “好!” “记住!绝密!” “喏!” 刘晔重重点头:“此事,臣绝不与任何人言说!” 看到评论区有读者要加更的,就浅浅加一更,晚上十二点那章可能会晚一点,毕竟作者码字慢慢的~~~ (本章完) 第181章 听说你家很有钱? 第181章 听说你家很有钱? 刘邈给刘晔安顿之后,转过身来就询问周泰:“糜氏在哪个屋?” “东南墙角那一间!” 找准方向,刘邈径直走了过去。 到底是女人住的地方,小路旁还种植了许多卉,虽然颜色并不艳丽,可夜间看去,总归是与其他地方不同。 糜氏门前的侍女见到刘邈前来,立即前去敲响糜氏的房门,然后就请刘邈暂且等待,随即就进入屋中点亮油灯,让刘邈看着窗上的影子不断忙碌。 足足一刻钟,刘邈才总归是能进去。 “反正都是要脱的,忙活半天穿上做什么?” 糜氏不但是在腰间束上了五色宫绦,悬起了羊脂双鱼佩,还抽空画了一个淡妆,眉如远山凝雾,眼尾处亦是缀金箔碾成的碎星,让刘邈都惊叹对方的速度。 听到刘邈的话,糜氏虽然羞涩,甚至觉得刘邈这话说的粗鲁,不过还是身步轻摇,裙裾旋开如夏莲初绽,素纱下隐约可见雪肩锁骨。 “初见夫君,怎么能够失礼呢?” 糜氏身形并不丰腴,也可能只是她年纪尚小的原因,反正看上去极为清瘦。 不过到底是名家出身,姿态礼仪皆是无可挑剔。只是可惜比之陆氏、吴氏那样的妇人来说,总归是能看出其心中的一丝惶恐正带着她的裙摆摇摇晃晃。 刘邈对糜氏,多少还是有些抗拒的。 不同于陆氏给他带来了吴郡陆家的支持以及陆议。 吕氏带来了吕蒙。 袁氏带来了汝南袁氏的加成。 王氏气走了刘勋。 严氏得到了严白虎、严舆等山越豪帅的认同,让山越对自己的统治并不反感。 孙氏更是得到了传国玉玺外加整个孙坚旧部…… 就连夏侯氏,也算是和曹操结成了姻亲,暂且保持着双方的联盟关系。 唯独糜氏,刘邈都不知道她是来干嘛的! 可此时在看到糜氏眼角的金粉时,刘邈忽然悟了! 他拍拍大腿,让糜氏坐在上面。 “你家是不是很有钱?” “嗯?” 糜氏其实也听过刘邈的不少传闻。 其中大部分都是负面,也让糜氏十分忐忑。 当见到刘邈要自己坐到他的腿上时,糜氏更是惶恐,以为刘邈要说些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没想到,刘邈竟然问她家中是否有钱? 糜氏呆愣了一瞬,才微微点头:“妾身家中,确实颇有余资。” “颇有余资啊~~~” 刘邈的声音顿时意味深长起来:“你家在徐州都做什么生意?” “不过是些走商的小买卖。” “那你家可有船队?” “好像是有一支,用以运输青州的财货。” 糜氏不知道,刘邈为何不与她睡觉,反而是问起了这些。 不过既然有问,糜氏也就老老实实的回答,将自己知道的尽数告知刘邈。 刘邈也在此时才知道,糜家是有多富! 世代经营垦殖,养有僮仆、食客近万人,资产足足上亿! 怪不得连之前的徐州牧陶谦都征召糜竺这个既没有被举过孝廉,也不是什么大儒子弟的富商为徐州别驾! 要是江东也有这样一位超级大富豪,那刘邈也不在乎脸面,直接就能将对方拜为别驾! 刘邈摸着糜氏的腰肢:“如此说来,你家怕是有不少走南闯北的门客?” 糜氏虽然是大家女子出身,可哪里能受的住这样的抚摸? 如今回到刘邈问题时,糜氏已经是靠在刘邈的肩头:“应当是有的……只是因为之前温候夺取下邳,这些人恐怕有大多已经不知去向。” 刘邈不断思考。 要刘晔去造尖底船,也不都是为了对付荆州。 尖底风帆,更是为了征服大海! 尤其是江东战马匮乏,与北方势力作战本就不利,若是不能想点招,怕是要被别人打成筛子! 如今糜氏家中怕是有不少有着在海上通商经验的门客,若是能够将他们一并要来,岂不是能够事半功倍? 刘邈看了眼已经彻底躺在怀中的糜氏,终于是将其放平,糜氏也立即像是一滩水一样躺在床榻上。 “若是如此,恐怕还要夫人再与你两个兄长通去书信了。” 到了这个时候,刘邈无论说什么,糜氏绝对都会依他! “明日,妾身便与兄长写信……” —————— 小沛。 糜竺、糜芳拿到信件后,虽然都奇怪刘邈为何要他这些除了走商再无本事的门客,可一时却也不好过问。 “无事,反正如今徐州东面尽数都被吕布占去,这些有着一技之长的人反倒是没了用处。倒不如给刘骠骑送去,也算还几分人情。” 只是糜芳却有些担心糜氏。 “小妹虽是女子,可笔锋却素来凌厉,不输寻常男子!为何今日这信上写的字迹却这样模糊?好似气力不足?难不成是身染疾病?” 兄弟二人都是担心,在与刘备严明情况后,糜芳更是亲自往江东走了一趟。 可当他见到糜氏后,却发现糜氏光彩照人,哪里有半点得病的征兆? 糜氏在知道糜芳是因何而来后,也是有些支支吾吾,不过最后还是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夫君令匠人在金陵开了不少纸铺,说是要废弃木牍、竹简还有绢书,叫官吏、百姓以后尽量用纸来书写。” “我之前常在纸上练字,因为纸薄,控制不住力道,这才使得笔锋无力。” 糜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用纸张代替木牍竹简……这倒是个好法子。” 糜芳要过糜氏手中的纸张一看,发现果然是便于书写的左伯纸,只是因为可能原料不同,所以这左伯纸颜色微微偏白,不似青州的左伯纸那样发褐。 “刘骠骑,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做这些……” 糜芳这话看似有指责刘邈奢侈之嫌,可却满满的羡慕。 推行纸张? 如今大部分地方的百姓连饭都吃不起,谁用你的破纸张? 普天之下,恐怕也就只有江东和蜀地能够这般安逸,去折腾这些“奢侈品”了! “小妹,不知刘骠骑要那些曾经走商的门客是要做什么?” 糜芳旁敲侧击的询问,但糜氏也只是摇头,荡起自己耳边的明月珰。 “夫君没有提及过。” 糜芳眼见从糜氏这里得不到消息,也只能是在见到刘邈后去问刘邈。 刘邈对自己这个小舅子也没有隐瞒。 “如今江东闭塞,终究难与其他地方联系。” “若是有人能够乘船从金陵出发,北通幽燕,南抵交州,金陵怕是能集天下财货,更为繁荣。” 糜芳酸了~~~ 虽然心中早有预料,可是真听到刘邈竟然是想要开通商路,糜芳心中还是有些酸楚。 眼下他们在刘备麾下,还在忧愁怎么能得到更多的粮草,得到更多人口,得到更多的士卒……而如今的刘邈,毫无疑问已经彻底摆脱了这些问题,转而朝着更高的追求去发展。 “子方,不知你们在青徐沿海一带,还与人有联系吗?” 开通商道,构建网络,搭建关系,都不是简单的事情。 糜家既然都送到嘴巴旁边了,那刘邈不咬一口怎么对得起自己? 那些糜家经营了数代的关系、人脉、商路,都是刘邈现在需要的,故此根本没有不好意思之说,完全就是照单全收! 糜芳也听出刘邈是想索要这些资源。 顿时,糜芳也有些难办。 这些本就是糜家历代经营下的最大财富。 可随着徐州巨变,这些财富其实反而不如一些金银有用。 不过若是就这么交给刘邈,糜芳还是舍不得。 刘邈索要的这份“嫁妆”太大,以至于糜芳竟在刘邈面前当面犹豫起来…… 刘邈也并不催促,就等着糜芳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若刘骠骑需要,自可交予刘骠骑。” 糜芳说这话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不过到底是巨富出身,糜芳很快就与刘邈提起条件。 “可之前刘豫州之事,家兄已经散尽家财,恐怕此事暂时会耽搁一阵。” 刘邈咧嘴一笑。 这不就是管自己要钱吗? 所以当刘邈说出愿意拿三千金相助的时候,糜芳立即没有了问题—— “待回去后,就立即清点,尽快给刘骠骑送来!” “无事,不急!” 如今能够在海上航行的尖底穿八字还没一撇,而且在其没有取得奇效之前,刘邈也不可能将其摆在世人面前,提前暴露。 糜芳同时对刘邈的另一件事也是很感兴趣。 “听小妹说,刘扬州如今主持在金陵开设纸铺?” “确有此事。” 以前江东和个穷光蛋一样,大家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怎么吃饱,谁有功夫去造什么纸,织什么衣? 可眼下,不敢说江东富裕,可只论金陵这一座城邑,却是已经能够和中原的一些大城媲美,如此搞些活也不算过分。 糜芳赶紧点头:“如今金陵食货繁荣,刘骠骑想要开通贸易也是人之常情。可海上毕竟风大浪高,难保周全,既然如此,刘骠骑为何不在徐州开设商道呢?” 徐州? 刘邈眼神诧异。 不是他看不起刘备,是他实在想不到现在一穷二白的刘备有什么能力与江东通商。 粮草?甲胄?这些刘备自己都不够用,哪里能够卖给江东? 难不成糜芳还想要自己无偿给刘备援助不成? 糜芳见刘邈眼神不对,立即言道:“并非是与刘豫州通商。” “那是谁?” “河北,袁绍!” 刘邈忽然恍然,同时也有些惊奇的看着糜芳。 不愧是商人出身。 感情自己这小舅子……是想要赚取商税,从而补贴处在南北枢纽上的刘备? (本章完) 第182章 开通商贸 第182章 开通商贸 春秋战国时,宋国地处中原。 凭借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宋国虽然不及晋、秦、楚一般兵力强盛,却极为富裕,可谓中原大国。 其仰仗的,便是东西南北往来的行商。 如今刘备所在的小沛,正是昔年宋国的国土,其北可达河北,东可接青徐,南可往淮南,东可连兖豫,虽是四战之地,却也是交通枢纽。 刘备若是想要迅速恢复元气,小小的沛地显然难以满足其所需的钱粮。 而且糜竺、糜芳那是巨富之家出身,自然也明白种地远远不及走商贸来的赚钱快,所以想到让刘备发挥优势,利用自身成为商道的中转枢纽赚取商税的计策也并不奇怪。 只是刘邈没想到:“为何是袁绍呢?” “上次高台之宴,玄德也在场,肯定已经知晓如今袁绍与曹操并不对付,两面很可能一战。” “这个时候,你去做袁绍的生意,不怕孟德记恨吗?” 糜芳拱手:“故此,才来询问刘骠骑!” “生意能否做成,并非刘豫州能够决定的,刘骠骑才是其中的关键!” 刘备如今地小民贫,根本没有资格与河北或者江东去做成生意。 刘备集团的诉求很明显,就是想要在江东与河北这个两个对刘备而言都是巨无霸的势力中喝点汤,而不是要去扒拉着吃肉。 赚取一些过路的商税,让刘备迅速恢复元气,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而想要达成这一目的,正如糜芳所言,能决定的并非是刘备,而是刘邈与袁绍! 刘邈询问糜芳:“那你们是怎么说服袁绍的呢?” “刘豫州已经表袁绍长子袁谭为孝廉!” 好嘛! 刘邈也没想到,刘备竟然能给袁绍送上这样的大礼! 如今大汉的孝廉虽然抽象,但却依旧金贵。 刘备表袁谭为孝廉,也确实能够极大拉近他与袁绍的关系,所以这贸易一事未必真的不能成! 如此,需要做出决定的,也就只有刘邈这一边…… 刘邈沉思片刻,心中立即有了答案。 虽然袁绍和曹操如今已有矛盾,但二人毕竟尚未完全撕裂脸皮,与袁绍贸易也并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而且有钱不赚是王八蛋! 那可是河北! 单单一个冀州,就有超过五百万人口! 双方的商路若是真的打通,每年不知道能给江东创造多少税收! 更不必说…… 江东的战马是真的缺! 若是有一个稳定的获得战马的渠道,哪怕每年只有两千匹战马,对于江东都是莫大的利好! 何况如今尖底船八字都还没有一撇,海上航道完全筹备好少说也要一两年,这耽误的一两年耽误的可都是钱财! 而且期间让刘备喝点汤,也能够让刘备更快恢复实力,真正起到屏障的作用,又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曹操…… 反正他与袁绍的差距,也不可能因为互相开通贸易就能弥补的,所以刘邈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刘邈当即就同意了此事—— “可!” 与袁绍贸易,必然是肥差。 刘邈直接就将其交给了陆家去做,陆康长子陆儁也是当仁不让的接下这活—— “此事交予我,仲山便放一万个心便是!” 陆儁是一天都不想在行伍中待下去。 并非陆儁嫌弃,纯粹是人比人气死人! 陆儁成天和周瑜、陆议、吕蒙这种军事天才跟在一起,有时候好不容易悟透了一点兵法,要朝着众人卖弄,结果人家反手就道出更加艰难晦涩的兵法出来,这让陆儁情何以堪? 陆儁不是没有想过从事政务,但却被陆康在私下制止。 “我如今是江东的五名将军之一,伯言将来也肯定会在军伍中立足,你怎么可以再去沾染政务呢?” 陆老爷子的话也让陆儁放弃了州郡之事。本以为这辈子可能也就这样,但如今机会就在眼前,陆儁又怎能放过? “仲山你候着便是!这次一定马到功成!” 吴地之铜、铁、盐、丝绸、兽皮、蚕桑、茶叶、豆腐,都是北方紧缺之物。 同理。 河北之牛、马、酢、陶器、漆器、铜器、香料,也都是江东渴望而不可及的东西。 加上中原战乱,袁术占据淮南,将江东和北方的道路断绝,两边更是货物奇缺。如今复通,利润必然颇丰! 陆儁准备了几十船的货物,就要与糜芳从江东离开的时候,却又忽然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陈瑀。 “公玮可算回来了!汝不去金陵城内见仲山,怎么来到我跟前了?” 陆儁与陈瑀打着招呼,陈瑀却问起陆儁:“听说你们是要往北方去吗?” “正是。” “可愿载我同行呼?” 陆儁点头:“可以倒是可以,只是公玮为何要去北方?难道是仲山有什么事情托付吗?” “非也。” 陈瑀背着自己的行囊:“我并未与仲山知会,直接就从会稽来到了这里。” “起初前往会稽,是想要与景兴共同整理先贤经典,成为生民立命之绝学,可闭门造车,终究困难重重。” “太史公二十而南游江淮,上会稽,探禹穴,窥九嶷,浮于沅湘;北涉汶泗,讲业齐鲁之都,观孔子之遗风,乡射邹峄;厄困鄱、薛、彭城,过梁楚以归,方才能作《史记》,我陈瑀的才学远不及太史公,见识亦不如太史公,又如何能够作出绝学呢?” 陈瑀下定决心:“故此,吾终究是要出门游历一番,遍交鸿儒,遍寻道理,遍见苍生,如此才能够功成!” 陆儁不由钦佩,便也不再劝阻,而是邀陈瑀一起上船。 从金陵西面的(秦)淮河中乘舟而出,从长江往东而行,就到了濡须口。 在此查验身份,继续北上,就达到巢县,可以从巢湖穿插而过,入淝水,经合肥,抵寿春,进淮河。 如今春耕已过,陈瑀朝两岸看去,已经能够看到农田中破土而出的幼苗。 “淮南之地,也已经尽数施行均田之法。” 陈瑀只是有些感慨:“也不知过去多久,淮南才能恢复到袁术来前的景象。” 陆儁之前也就在淮南,所以对陈瑀的心情也是感同身受:“短则三五载,长则七八年吧。” “土地耕种还是其次。以前的淮南,为南北交通之要道,贸易繁荣,商贾士人常常从此而过,故此才有淮南盛况。” 土地可以经过一两年的时间迅速恢复成耕地,但是那些已经离去的人,却很难在短时间内回到这里。 陈瑀点点头,显然也是认同了陆儁的话。 有些事情,倘若不发生,那就永远不会理解。 若是在大汉繁盛之时,百姓遍地都是,大家在乎的都是那少之又少的耕田,哪里会在乎百姓在其中的作用? 直到乱世降临,留下大片大片荒芜的土地,才终于认清倘若没有人在,那土地将是一文不名。 陈瑀在舟上,每日记录自己的思绪,有时候还和陆儁、糜芳一起讨论—— “若是让天下耕者皆有其田,恐怕天下也就能够安定了吧?” “耕者皆有其田?谈何容易?而且民无穷也,地有限也。其他不能耕者又当如何?” “可为商贾?官吏?” “这些人不事生产,到头来不还是一样?” “若想要耕者皆有其田,恐怕需要不断垦荒田地。” “去哪里垦荒?交州吗?辽东吗?西域吗?这些地方距离中原都颇为遥远,应当如何制约呢?” “为何要制约呢?效仿商周之时广封诸侯不好吗?” “哪里能够那么容易!而且这些诸侯国最后不都不听周天子号令了?” “……” 三人讨论着,虽然意见并没有统一,却也让陈瑀收获颇丰,同时也更加坚定要畅游北方,不在江东闭门造车。 等到了商丘之后,陈瑀就直接向二人辞行。 “朝廷公卿中,学识超越我的人犹如过江之鲫,我想要前去请教他们。” 陆儁却有些担心,害怕陈瑀被匪盗所害,便想要给刘邈写信,让刘邈派来些甲士护送陈瑀。 陈瑀制止了陆儁的行为:“如今仲山需要专心致志应对荆州的战事,怎么可以因为我的事情而分心呢?” “况且,莫要忘了,吾乃三公之后,家父乃是陈球,总归还是有些名声的,哪里能那般轻易的被贼人所害?” 陈瑀与陆儁别过:“而且万事哪里都必须要依仗仲山呢?” “平定天下,匡扶汉室,乃是我们所有人的愿景!若是仅仅是让仲山一人来做这事,那对他而言岂不是太不公平?难道这汉室,仅仅是仲山一人的汉室吗?” “无论是百姓种植田地,还是二位开通商贸,亦或者是我现在遍访大儒,难道不都是我们自己追求安宁吗?既然是自己的事情,又为何要假借于他人之手呢?” 陈瑀有预感:“若我们人人如此,恐怕下次再见的时候,天下也就能够更加安定几分吧!” 陆儁、糜芳皆与陈瑀拱手道别:“公玮所言甚是!” 耕种也好,通商也好,战争也好,注书也好,到底都是殊途同归。 百姓所求,诸君所求,终究不过一个人人为公,天下大同! 今晚开始就是荆州的剧情了,更新可能会有点迟~~~ (本章完) 第183章 文和乱武 凤雏展翅 第183章 文和乱武 凤雏展翅 宛城。 南阳郡治。 现有北地枭雄张绣屯兵于此。 张绣生的浓眉大眼,身形也是凉州人的魁梧,依稀能看见当年纵横天下的西凉铁骑的风采。 可此时张绣却是眉宇不展。 “贾公,曹操已抵达淯水,马上就要进入南阳,你以为我应该如何呢?” 在张绣身边的,是一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中年文士。 他双手自然垂下,交拢在膝前,默默看着张绣。 “贾公,如今事态紧急,还请给我指明一条出路!” 张绣如今好歹也算是一方诸侯,可他在对待面前之人时,却是行子侄礼!可谓敬重! 贾诩直到此时才缓缓开口:“将军以为,现在的兵力可以战胜曹操吗?” 张绣摇头。 “如今我麾下,士卒不过五千,精骑不足千人,如何能与曹操相媲美呢?” 张绣也听命了贾诩的意思。 “您是要我投降曹操吗?” 可张绣又踟蹰道:“刘表收留我,本来就是想要让我当作他北面的屏障,用以抵御曹操,我现在还没有与曹操交战过一次,就这般投降于他,岂不为世人所耻笑?” “而且……” 张绣还有另外担心的事。 “听说曹操在迎接天子、讨平袁术后,与袁绍已经有决裂之嫌!” “刘表素来亲近袁绍,我若是投降曹操,将来万一袁绍击败曹操,那我又该何去何从呢?” 在经历了吕布夺取兖州、刘备继承徐州、天子出逃关中、曹操迎接天子、袁术称帝淮南、吕布再夺徐州后,本来纷乱的中原局势已经渐渐稳定。 现在明眼人都已经能够看出,曹操与袁绍将来估计会有一战。 此战的胜者,很有可能会决定天下的归属。 所以虽然曹操明显势大,张绣依旧不敢在这个时候投降曹操,免得将来被袁绍秋后算账! 贾诩点头:“这么说,将军是在担心袁绍了?” “然也!” 张绣焦虑道:“如今袁术即没,袁绍已经占据并、冀、青三州之地!就连幽州也已有大半落入其手,还在易京坚守的公孙瓒早晚会被袁绍击败!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就是袁绍南下入主中原的时候了!” 贾诩听到张绣如此言论,颇为欣慰的点点头。 显然,张绣和其他不长脑子的西凉军阀不一样,竟然能够看透如今的天下局势,属实是难得。 “将军真的以为,袁绍真的能够夺取天下吗?” “不然呢?” 张绣不理解贾诩何出此言。 “之前大家都在传,天下非绍即术。如今袁术既没,最后的胜者自然应该就是袁绍了吧?” 张绣开玩笑道:“难道贾公以为,曹操能够击败袁绍吗?” 贾诩摇头:“曹操不能攻占徐州、淮南,只能困居中原,恐怕很难抵御袁绍。” “那不就对了!” 张绣又道:“还是说,贾公以为西凉马腾、荆州刘表、益州刘璋这些人能够成就大业呢?” 贾诩依旧摇头。 张绣再问:“还是说,贾公以为那之前进献天子,如今又平定袁术的刘邈能够成就大业呢?” 贾诩终于不再摇头,而张绣也心中一凛,有些疑惑道:“不会吧……” “贾公,那刘邈之前素无名声,即便是现在,也没听说过他做出过什么大的功绩。” “就连击败袁术,我听说也是那刘备麾下的大将关羽大显神威,趁乱斩杀了袁术麾下的张勋、桥蕤,这才让刘邈捡了个便宜,抢先攻入寿春而已……这样的人,竟然能超过袁绍和曹操吗?” 说完,张绣还抱怨道:“之前刘邈的使臣鲁肃路过,您竟然还要我给他送上几百匹西凉战马,当真是奢侈……” 贾诩此时终于开口:“难道将军真的以为,一个毫无真才实学的人,却能够在短短两年间扫平江东,扩充势力,收复俊才,并击败袁术吗?” “如果这样的人还叫做毫无真才实学,那天下还有能称得上有才之人吗?” 贾诩的语调不紧不慢,却仿佛一道道重锤锤在张绣的胸口。 张绣面色微微有些泛白,可还是为自己辩驳道:“可我没听过那刘邈有什么战绩……” “高祖曾言:“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抚民,给饷馈,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 “将军难道以为,高祖也是无才之人吗?” 张绣心中大骇! “贾公,竟然是将那刘邈比作高祖一般的人物吗?” 张绣有些怀疑,不明白贾诩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可他还是小心翼翼的询问:“那按照贾公的意思,是可以投降曹操吗?” “并不是这样。” 恰恰相反。 “如今将军兵力既然不足,就应该去向刘表求援,要他将荆州的兵力尽数调动到南阳来,助力将军抵御曹操。” “现在保全南阳,远远要比丢掉南阳还要来的更加要紧。” “哦~哦!” 张绣呆呆愣愣的回了一句。 虽然不晓得贾诩为何既看好刘邈,却又不想让自己投降曹操,但张绣全然无心细想。 张绣自认蠢笨,故此只要是贾诩赞同的,张绣就一般不会反对。 何况他本身也不想在此时投降曹操,既然贾诩这样安排,张绣自然也没有反驳的必要。 “难不成贾公还能害我不成?” 抱着这份淳朴的心思,张绣立即朝外走去,想要给刘表写去书信,求他出兵援助。 就在走过墙角的时候,张绣却忽然停住步伐,朝迎面之人行礼—— “见过叔婶!” 来人云髻松松垂在腮侧,几缕鬓发被细汗黏在羊脂玉般的颈子上。丹蔻指尖自罗纱裙裾下探出寸许,露着抹霜白足踝,正是张绣的叔婶邹氏。 “免礼便是。” 邹氏不仅举手投足间尽是股媚色,就连说起话来也是让人浑身酥麻,好似人间尤物~ 邹氏来到张绣身前:“听说如今马上又要有战事?” “婶婶放心!侄儿必能护婶婶周全!” 可这话虽然说出,张绣心中却是没底。 曹操的势力毕竟太过强大,张绣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够胜利,故此犹豫一番后还是征求邹氏的意见—— “可这南阳毕竟是前线,不如后方安全。若是婶婶愿意,可愿去后方襄阳安顿?” 邹氏自然没有意见:“能少让你分心,那便是我们这些无用之人最大的功劳。” “婶婶何出此言!” 张绣假装愠怒。 “论及亲疏,婶婶乃是我张绣唯一的长辈,哪里能是什么无用之人?” “婶婶姑且等候,我这就回去与贾公商议此事!” 张绣转身回到房中,与贾诩提议将邹氏等家眷送往襄阳,贾诩沉思片刻,就也同意了此事。 —————— 消息传到荆州,令刘表都有些惊异。 “张绣竟然愿意将家眷送往荆州?” 在刘表身旁的,便是他最为依仗的蒯良、蒯越兄弟。 听闻此事后,蒯良微微点头。 “如此看来,张绣可谓诚意十足。” “那就要出兵了?” “本来就应该出兵,将张绣养在宛城,本来就是为了要他防备曹操。” “那刘邈怎么办?” 顿时沉默。 自从太史慈在柴桑屯兵以后,无论是江夏的黄祖亦或者是长沙的刘磐,都发现本来予取予求的豫章西部,好像忽然成为了一只戴上钢牙的猛虎! 虽然太史慈并未展现出什么攻击性,可任谁都不会想自己一翻身就看到一头食人的凶兽睡在自己身边。 而且根据消息称—— “刘邈,好像是与曹操相约共同进攻荆州。” “消息准确吗?” “一定准确。” “为何?” “因为这消息,本就是曹操那边放出的。” 蒯良面露头疼的神色。 “曹操应当是故意放出这样的消息,想让我们将兵力调动到江夏一带防范刘邈,好给他进攻南阳创造条件。” “曹操?果真奸雄也!” “那现在怎么办?究竟是保南阳,还是保江夏?” “本来是想要保江夏的,可谁知张绣竟然主动前来求援,甚至不惜送上家眷,那恐怕就要保南阳了。” “两个其实都能保。” 蒯良用手敲击着竹案。 “听说豫章太守华歆请辞了?” “确有此事。” “华歆在豫章一向深得人心,与不少当地的山越豪帅都关系密切。如今却忽然离开,想必会让不少豫章的山越豪帅都惶恐不安。” 蒯越瞬间明悟:“兄长是想要挑动安歇山越豪帅作乱,让刘邈自顾不暇?” “确有此意。” 蒯良看向刘表—— “山越素来都是江东的心头大患。” “听说刘邈斩杀了祖郎,平定了丹阳的山越。又与严白虎联姻,平定了吴郡和会稽的山越,但是却一直没有时间对付豫章的山越。” “若是能够让豫章,尤其是彭泽的山越反抗刘邈,那荆州的东面,就可以安定了!” 刘表在听过众人的商议后,也立即做出决断—— “以文聘领三万兵马北上南阳支援张绣。” 只是这前往豫章的说客,刘表暂时没有人选,就朝着蒯越、蒯良望去…… 二人立即会意,遂与刘表推荐一人—— “襄阳庞统庞士元,素有善辩的名声,可以征召他前往豫章,说服山越!” 今天会有昨天的补更,实在不好意思~~~ (本章完) 第184章 豫章太守 第184章 豫章太守 金陵,内城。 华歆走后,刘邈便要张昭和顾雍推举能够担任豫章太守的人才。 之前推举的孙邵、是仪已经在九江、庐江两地做出政绩,组织百姓复耕的同时,也都在推行三长、均田的实施,可谓良吏,所以关于豫章太守的职务,刘邈也就一并交予了他们,让他们继续举荐人才。 “广陵人张紘可以担任豫章太守。” “好。” 张昭代刘邈给张紘写去书信,张紘先是推脱,月余之后才前往金陵面见刘邈。 “张公向我推举你,我本来没有什么好疑虑的。但是我还是想问你,等你到了豫章之后,应该怎么做呢?” 张紘面对刘邈的问题对答如流—— “豫章乃是大郡,西起鄂地,东至皖西,南包彭泽,北抵长江,襟三江而带五湖,百姓也因此皆分散在各处,不便通行。” “私以为,应当首先梳理河道、修缮道路,联系各处,方能使得豫章政令通畅。” “又闻豫章南有彭泽,其中窝藏匪寇山越,理应出兵平定,使得百姓安宁,专心从事农桑之事。” 修路、剿匪。 张紘很是务实,并没有说出其余弯弯绕绕的东西。 可就是这样的东西,却让刘邈笑了起来。 “子纲能够说出这些,那我也就能够放心将豫章交给你了!” “你说的这两件事情并不难办,后者更是可以让子义辅佐,如此豫章之地便可以平定。” 张紘露出意外的神色,恰好这神色也被刘邈看到。 “怎么?子纲难道不想去往豫章吗?” “非也。” 张紘与刘邈拱手道:“幸得刘骠骑征召,吾却月余才赶往金陵,还以为会被刘骠骑责罚,不成想刘骠骑并未过问此事。” “为何要责罚?” 刘邈也是好笑:“倘若人总需要责罚来维护自己的威严,恐怕他也并不是一位英明的君主吧?” 张紘闻言,更是惭愧,又主动与刘邈道歉:“也并非当真怠慢刘骠骑,实在是因为家母去年病故,丧期始终未满,所以才耽搁了些时日。” “既然是这样,那子纲就更不用道歉了。” 刘邈举杯朝着张紘敬去:“正好子敬之前劝谏,我现在已经戒酒,子纲在孝期也不能饮用,便以茶水取代美酒,告慰子纲之母。” 张紘少年游学京都,入太学,师事博士韩宗,治《京氏易》,可谓易学大家。 听到刘邈之言,张紘不由赞叹道:“《易传》曰:‘从善如登,从恶如崩’。自古以来有国有家之人,都想修治德政来兴隆盛世,可他们的治理,却大多没有理想的结果。这并非没有忠臣良将相辅佐,不是不明白治国的根本,而是由于君主不能克服自己的好恶情感,不善于听取良臣的意见。” “如今刘骠骑能够不厌其烦地接受忠谏,克制感情、减抑情欲,为了道义而割舍私爱,想必这就是英明之主的姿态吧?” 刘邈听后也是一乐。 初见张紘,看他岁数已大,本以为又是个和张昭一样的刚直之臣。可现在看来,张紘怕不是比张昭要可爱柔和多了! 刘邈将茶水一饮而尽:“子纲之言,说的不错!哈哈哈哈哈!” 张紘也没想到刘邈竟然都不谦虚一下,直接承认下来,所以也是会心一笑。 他隐约间,有点明白刘邈是一个怎样的君主了。 用完宴席,刘邈就邀请张紘与自己一同去金陵城中走动。 在张昭主持的一期、二期、三期、四期工程相继完成下,金陵终于不再是光秃秃的一片,而是彻底修缮完全,成为了一座超级城邑。 环绕城邑的淮水两岸,朱楼林立,舟楫如梭。朱雀桥头浮船相接,商贾旅人摩肩接踵。城中的太市、东市、西市、南市四大市集昼夜不息,酒肆茶坊笙歌彻夜,那瓦舍勾栏亦是上演百戏幻术,令人目不暇接。 再有杨荫下老翁贩鲈,莲娃叫卖菱藕。这让年少时曾游学雒阳的张紘真真是恍如隔世! “久闻金陵繁华,比之昔日寿春还要更盛!今日看来,恐怕不是他人吹嘘。” 张紘看着这些行人市肆,仿佛坐下的马车漫过了时光,重新回到了他年少时第一次前往雒阳的景象。 不。 应该说,此时能够看到金陵,甚至比几十年前看到雒阳还要人震撼! 雒阳毕竟是大汉的帝都,是大家口口相传的那座天下名城,更是当时大汉强盛的象征。 那时的雒阳,即便从未去过,也并不妨碍张紘这样的学子对其的幻想,幻想那是全天下最完美,最富庶,最庞大的一座城邑,应有尽有。 可如今不同。 经历过十几年的战乱,早已是民生凋零,路有白骨。 又有袁术在淮南横征暴敛,使得江北几乎成为了无人之地,更让人对生活完全没有了盼头。 可当张紘见到金陵时,却知道,自己错了。 这世上,并不尽是荒芜,并不尽是饥饿。 江东其他地方他不好去说,可就在金陵之地,张紘竟然隐约看到了几分盛世之象! 而且张紘就在对岸的扬州,对金陵的前身秣陵最是清楚不过:当时的秣陵连城墙都没有,很多地方甚至都是荒地,人口也不过万余,便是说秣陵不过是个大点的渔村也毫不为过。 而就是这样的地方,竟然让刘邈给变成了这样,变成了甚至能让张紘回忆起雒阳的大城,属实是让张紘不可思议。 刘邈与张紘同乘一车,转过这些集市后,更是询问张紘:“子纲前往豫章,能用多长的时间将南昌建成金陵这幅样子呢?” 张紘汗颜:“南昌如何能与金陵比较呢?” 南昌虽然也是大城,为豫章郡治,可如今的金陵几乎汇聚了整个江东的精华,张紘怎么可能将南昌建设成为金陵这幅繁荣的模样? 刘邈却道:“若能使耕者皆有其田,难道不可以做到这样的地步吗?” 耕者皆有其田…… 张紘立即意识到,刘邈这是在提点自己。 刘邈也自顾自的说道:“派遣官吏到外面,这些官吏所追求的,大都是安定。” “可若是都选择了安定,那遇到难事,又应该怎么办呢?” 张紘立即意识到刘邈想要说什么。 “刘骠骑,是想要我在豫章也推行三长、均田吗?” 张紘方才说了修路与剿匪,却唯独没有提及三长、均田。 这并非是张紘忘记,而是张紘更担忧别的事情。 “听说刘骠骑与曹司空在高台约定了共同进攻荆州的消息,那按理来说豫章就不能在这个时候发生纷乱,不是吗?” 丹阳、吴郡,是刘邈亲手提着屠刀屠过去的。 会稽在王朗治下或许较为温和,但总归是被刘邈震慑,当地的豪族不敢造次。 至于九江、庐江……这两个地方早就被袁术祸祸了个遍,别说什么豪族,就是连普通百姓都没有几个,所以孙邵、是仪推行三长、均田,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可豫章在华歆的治下,并未严遵循刘邈的政令,当地的豪族世家也并未见识过刘邈的兵锋,可以料想到这些人必然会负隅抵抗…… 正如张紘所言,如今既然想要进攻荆州,那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引起豫章的纷乱呢? “纷乱?呵,子纲太瞧得起他们了。” “只有世道纷乱,他们才会舍命一搏。” “如今华歆治下的豫章一直都算安定,他们怎么会狗急跳墙呢?” 张紘担心道:“倘若真的引发什么事端呢?” “杀。” 此时的刘邈完全没有在宴席上对待张紘的如沐春风,反而是冷峻如刀。 “子纲说的没错,马上就要进攻荆州,其实并没有时间安抚他们,所以就更需要做事果决。” 刘邈半开玩笑半认真道:“顺便,还能筹措一些军饷军粮!” 张紘总算明白了刘邈交代给自己的任务。 可张紘还是担忧:“如此,恐怕……” “不用怕。” 刘邈知道张紘在担心什么,但还是想和他说,不要怕。 世家豪族一向掌握着农田、人口这些资源,进而发展出了学识、关系、人情世故这些东西,成为了统治的基石。 但现在,随着将资源重新分配给百姓,统治的基石自然而然也就会发生转移。 什么学识、关系,那些让人畏惧的什么东西,都会变成空中楼阁,并最终轰然倒塌。 只是因为如今这些基石还并不夯实,所以才会显得摇摇欲坠。 可刘邈知道,哪怕再摇摇欲坠,基石依旧是基石。 反之,那些空中楼阁看上去再怎么宏大,也依旧不过是幻影,难以成就什么大事。 “子纲,此事便交予你了,放心去做即可!” 刘邈大胆鼓励:“这些事情只要你真的去做,你就会发现比想象中的还要容易!” 张紘此时有些狐疑:“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刘邈指着金陵繁华的市集:“到时候,不光是南昌,怕是天下每个城邑都能变成这幅样子?子纲你信也不信?” 张紘:“……” (本章完) 第185章 庞统,庞士元 第185章 庞统,庞士元 张紘不信! 可是现实,却让他信了! 自从来到豫章后,张紘先是理清了华歆不在的这段时间内的积压政务,随即便有些忐忑的开始丈量豫章的农田土地。 可张紘终究害怕引起纷乱,甚至没有选择在南昌率先丈量,而是选择在南昌西北面,同时也是更加靠近太史慈大军驻地的海昏开始了丈量土地。 张紘本以为自己会遇到激烈的抵抗,甚至已经想到最后有可能会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让太史慈亲自领军前来平叛,可最后……却是什么事情都没有? 不光什么事情都没有,张紘甚至有时候还能听到抱怨的声音:“我们豫章总算也开始均田了!都不知道之前的华太守是做什么吃的!” 这些声音不仅仅来自平民百姓,甚至还来自一些基层的小吏! 因为他们不光是能得到田地的利好,同时还能得到三长、府兵的利好! 三长制度在顾雍、袁涣等人的完善下,已经渐渐有了明确的体系。 担任三长的人选,首先也会从识字的百姓中挑选。 而这些小吏,天生就认得文字!懂得政务! 相比于让他们等死都等不到的“三老之位”,这“三长制度”毫无疑问从根本上就更加厚待他们! 至于府兵制虽然施行的时间不长,可这些小吏也或多或少听得一些风声。 每个郡,都可以设置十个甚至更多的军府! 这每一个军府,就代表着一个校尉之位。 校尉之下,还有军司马、军候、屯长等位! 眼看这么一大波“编制”就要来到自己头上,这些小吏怎能不眼热? 所以当他们知道豫章郡终于也追上了丹阳、吴郡、淮南等地的步伐时,不说是额手称庆,那也是相庆弹冠。 直到这一刻,张紘才知道为何刘邈让他放心去做这些事情。 “我以为他是错的,但事实每次都证明,他其实才是对的。” 张紘由衷感慨。 他现在才看明白,刘邈并不是自己一意孤行的去做某些事情。 刘邈做的,从来都是顺应大部分人的事情。 只是可惜,在豪门贵族的圈子里待久了,有时候都意识不到,普通的百姓也是人。 张紘自从丈量海昏农田以来……如丧考妣者,有。 请客吃饭,让网开一面的,有。 私下贿赂,请求含糊行事的,也有。 传来信件,威胁报复的,更是不少。 可是即便将这些加起来,都远远不如那些渴望着新政的百姓要多! “主公若是不能成功,那可当真是没有天理了。” 经过海昏的试探后,张紘再无顾忌,直接就将三长、均田的政令推行至全郡,要彻底完成对豫章土地归属的改制。 如张紘预料的那般,确实是有几家豪族联合起来想要反抗。 对此,张紘也按照刘邈早已嘱咐好的内容行事。 “太史将军,恐怕要你出兵一趟。” “姓名!地址!” 太史慈也完全是乐此不疲! 豫章虽不及吴郡富有,可当地豪族的府库却比吴郡世家豪族还要丰盛! 豫章,从来没有亏待过生活在这里的豪族! 那白的粮食!那沉甸甸的铜钱!配合上世家豪族那些全然没有战斗力的私兵,这跟过年杀猪有什么区别? 甚至就连太史慈这样的老实人在白白捡了许多军饷后也发出感叹—— “若是豫章都反了就好了!” “太史将军请自重!” 张紘被太史慈这话吓的一激灵! 都反?都反了他这个豫章太守还干不干? 太史慈也就随口一说,毕竟他也知道刘邈马上就要攻打荆州,眼下做事还是要以稳重为先。 可架不住杀猪实在太过快乐,太史慈还是催促道:“子纲,还有哪几家想要谋逆?直接说出来,一次帮你解决了事!” 豫章的富庶之地基本都在北面围着彭泽的这一圈,比如南昌、彭泽、鄱阳一带,这些地方已经被太史慈尽数清缴。 所以听到太史慈询问,张紘还回想了很久,终于是想到赣县那边还有一家。 “那家姓张,其也没有拒绝,只是一直推诿,并不配合。” 太史慈当即明白:“原来如此!” “子纲莫忧,此事便交予我前去!” 自赣江逆流而上,不过数日就从南昌抵达赣县。 太史慈麾下尽是些身披重甲,手持汉弩,腰坠宝刀的精锐,直接就去寻找这张家人,将大军陈列在前。 不出太史慈所料,这户豪族一样有着南方世家的标配——坞堡。 对方看到太史慈竟然真的披甲持锐至此,也是无比慌张:“太史将军!能否再等待一些日子??” “就今日!你若还要负隅抵抗,休怪我不讲情面!” 说话间,太史慈已经让士卒将汉弩的方向对准坞堡。 眼看太史慈要来真的,对方终于开始畏惧,缓缓打开城门。 而太史慈一查,发现这家竟然还算良善之人! 府库中的钱粮并不充裕,就连农田也没有侵占的太过过分,如此反倒让太史慈奇怪起来。 “你早早答应便是,怎么尽行这种拖延之策?” 对方也是尴尬一笑,却还是嘀咕一声:“总得有个念想不是?” 太史慈看着眼前这个不太聪明的家主,也是好笑道:“谁给你念想?难不成你还以为主公会令改新政不成?” “那倒不是。” 对方还是可惜:“之前听人说,荆州庞士元已经来到豫章,并且用钱财大肆笼络豫章山越,似乎是想让他们作乱。” “我以为坚持到豫章大乱之后,这老祖宗传下来的田就保住了,结果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唉!” 太史慈陡然色变:“你方才说什么?” 对方被吓的口舌都有些结巴:“我说你们若是再晚来几日,说不定我这老祖宗传下来的田就保住了……” “呸!谁问你这句?再说,你那些田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吗?分明是你老祖宗强取豪夺得来的!我问的是前一句!” 对方更是幽怨:“我听到消息,说是荆州庞士元已经来到豫章,在笼络豫章的山越。” “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我姑姑嫁给了襄阳庞家的旁系子弟,所以才能知道。” 世家豪族,往往同气连枝!这下让太史慈也有了大概的判断—— 对方说的话,大概率是真的! 刘表,想要派出说客,挑唆豫章境内的山越! 太史慈询问对方:“那庞统如今到了何处?” “不知。” “那庞统长的什么模样?” “这个倒是知道!” 对方明显兴奋起来:“将军你是不知道!那庞统长得极为丑陋!丑到了极致啊!” “大家都说我长得不好看,可是将我放在庞统身边,怕是比那城北徐公还要美呢!” 太史慈:“……” 不过此时太史慈已经无暇追究,甚至连对方府库中的钱粮都来不及运回,就立即返回南昌,与张紘商议对策。 “竟然是庞统庞士元?” “子纲听过他的名声?” 张紘点头。 “庞统出自襄阳庞氏。当时颍川名士司马徽为人清雅而擅长识人,庞统去拜见他时司马徽坐于桑树上采桑,而庞统坐于树下,俩人相互交谈一直从白天说到黑夜,司马徽对庞统大为惊异,并说南州的士子恐怕没有能超过庞统的,这才让庞统闻名遐迩。” 太史慈一听更是感到麻烦。 “按照子纲的说法,此人必然能言善辩,恐怕还真能说服山越作乱!” 张紘也神情严肃。 二人都知道,一旦豫章山越真的暴乱,那将带来怎样的后果。 “先给主公发信,要他知晓此事。” “之后子纲派遣官吏去山中安抚那些山越豪帅,我则领士卒设置哨卡,争取将庞统尽快捉住。” 最后,太史慈还有一件事要与张紘求证—— “那庞统,果真长的极丑吗?” “是的。” 太史慈长舒一口气,这应该是他听过的唯一的好消息了。 “如此,倒是方便寻找!” 襄阳口音、长相极丑,有名士风范。 按照这样的条件,士卒迅速在豫章境内翻找起来。 仅仅一日,就寻到了许多相貌丑陋的士人,气的太史慈大骂麾下士卒:“我说的是极丑!极丑!明白吗?” 麾下士卒无奈,只能再去寻找。 终于有士卒在彭泽南面的小道上发现一名士人,而在看到这人后,这些士卒立即心喜若狂的围了上去—— “你就是庞统!” “我不是!” “你就是!” 只见那士人浓密如刷的眉毛肆意上扬,几乎翻卷入鬓;扁平的朝天鼻好像一只身上流着脓液的大癞蛤蟆趴在脸上随着呼吸不断起伏。整张面庞泛着青黑油光,宛如经年未拭的锈铁,与短促虬结的髯须连成一片混沌,勉强掩饰住其两面下坠的嘴角还有一口泛黄的牙齿…… 庞统见无法抵赖,只能重重一叹:“没想到我庞统的名声竟然大成了这样,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吗?” 捉到庞统的士卒眉眼一皱:“说什么呢?” “老子从生下来到现在,就没见过你这般丑陋的人!你说你不是庞统那谁信啊?” (本章完) 第186章 庞统:为我发声! 第186章 庞统:为我发声! “汝等,汝等怎能这般无礼?” 庞统哪怕被擒,嘴上却不肯饶这些士卒半分。 “什么丑不丑的?浮屠教你们听过吧?知不知道什么叫臭皮囊啊!” “浮你妈!” 庞统瞪着士卒:“你怎么能说粗话呢?” “粗你老母!还有,说话看着我说!” “我已经看着你了!” 士卒疑惑的打量着庞统,伸出手指在庞统面前比划,最后终于确定:“丑就算了,怎么还是个斜眼的?” “不准说我丑!你以为你生的很好看吗?” “我娘就说我好看!你娘说过你好看吗?” 庞统终于沉默,然后心疼的抱住了自己…… 被士卒带着见了太史慈,太史慈看到庞统时也吓了一大跳。 “你们莫不是随便绑了个奇形怪种来见我?这模样哪里像个人?” “将军,他真是庞统。” 见太史慈不信,士卒还拿着木棍戳了两下庞统:“快!告诉将军你是庞统!” 庞统其实很快就振作起来。 在他想来,应该是那些士卒的档次太低,满口尽是粗鄙之言,所以才说些混账话来! 如今这太史慈好歹也是刘邈麾下大将,总不会—— “啪!” 庞统的思绪被打断,随即迷茫的看着收回巴掌的太史慈。 “居然真的是个人?” 听到太史慈的话,庞统干脆两眼一翻:“士可杀!不可辱!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后来张紘见到庞统,也是吓了一跳。 虽然知道暗中蛐蛐别人不好,可张紘还是疑惑道:“当初庞统找名士司马徽时,为何司马徽要待在树上,而让庞统待在树下呢?按理说水镜先生并不是那种无理之人……” “难不成,是当时水镜先生眼,以为树下来了什么奇怪的野兽,所以不敢下树,这才和庞统完成了对答?” 太史慈亦是点头:“子纲说的可能不错!待我进去问问。” “……” “……” 刘邈听闻刘表派庞统前来豫章捣乱后,就立即来到豫章,满打满算不过才三天时间。 而太史慈和张紘在见到刘邈后,都是满脸赔笑:“主公,这庞士元可能不太正常。” “骗人!” 庞统那可是与诸葛亮齐名,被称为凤雏的大才! 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仅仅三天就变得不太正常? 刘邈当即警惕起来:“你二人莫不是对他严刑逼供了不成?” “主公哪里的话?” “我们不是这样的人!” 太史慈比出一个小小且短短的手势:“就是因为庞统的容貌太过惊人,所以稍微刺激了他一下……” 刘邈不信:“稍微?” “真的就稍微!” 刘邈将信将疑,然后远远的看了一眼已经在室内等待自己的庞统…… “你们抓错人了吧?” “绝对没有!他就是庞统!” “我的意思是……你们确定你们抓的是个人吧?” “……” 刘邈走入室内,而庞统只是远远看了刘邈一眼,随即就不再说话。 “庞统?” 庞统不吱声,刘邈身后的周泰终于大呵道:“我家主公与你说话呢!你这是什么态度?” 主公? 庞统那皱皱巴巴的耳朵动了两下,这才正视……斜视刘邈。 “你便是刘邈?” “按理说,你一介布衣,还没有资格直呼我的姓名,应该叫我大汉骠骑将军、扬州牧、吴候。” 不过刘邈也不在意:“我便是刘邈。” 庞统终于正经起来,朝着刘邈行礼:“庞统,庞士元。” “好。” 既然确认是庞统,刘邈就直接抽出腰间的宝剑,上面的锋芒刺的庞统眼角生疼。 “刘表派你来做什么?” “刘骠骑说笑了,庞某一介布衣,又非刘荆州幕僚,来到豫章,与刘荆州又有什么关系呢?” 刘邈朝身后使了个眼神,周泰立即会意,拿起宝剑便径直走向庞统。 周泰一脸煞气,看的庞统胆战心惊:“刘骠骑!纵使你现在是千乘之主,也不能枉顾律法!” “律法没有规定,不能斩杀探子。” “我不是探子!有本事你找出证据来!” “原则上,我是没有证据的。” 刘邈的话让庞统咧嘴一笑。 “但很可惜,我现在,本身就是原则。” 庞统的脸色瞬间苍白,而周泰也已经站到了庞统身前。 庞统自从被擒,虽然饱受精神上的折磨,可无论是太史慈还是张紘,都没有在肉体上虐待过他。 庞统再怎么说也是荆州名士,被司马徽称为“南郡第一”,这样的人即便是被抓住,也鲜有人会加害他。 尤其刘邈如今身为江东之主,大汉骠骑,更不可能和个流氓地痞一样拿刀去威胁自己…… 直到周泰将刀架在脖子上时,庞统才慌了。 他可以肯定,刘邈是真的想杀他! 他同样可以肯定,只要刘邈一下命令,周泰必然会动手! 这种情况下,庞统终于不敢托大—— “刘荆州要我来说服豫章山越!” “说服他们做什么?” “起事。” “为何?” “刘荆州要发兵支援张绣抵御曹操,害怕江夏有失在,便想让豫章大乱!” 发兵支援张绣? 这倒是刘邈没有想到的。 “刘表为何要帮张绣?” 庞统都快哭了:“刘骠骑!我又不是刘荆州肚儿中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他为何调集重兵去帮助张绣啊?” 刘邈意识到也确实如此。 庞统如今还年少,到底不是刘表的心腹。 让庞统来豫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显然也没怎么将庞统的安危当做回事,至少庞统没有刘磐那样重要,可以让刘表拿黄忠来换刘磐。 刘邈立即无趣道:“也就是说,除此之外你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 庞统额头上落下一滴冷汗,显然是听明白了刘邈的意思。 若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刘邈恐怕会真的杀了自己! 于是庞统只自辩:“刘骠骑知道,为何会派我来说服豫章的山越吗?” 不等刘邈作答,庞统就说道:“因为吾善辩!口齿伶俐!” 刘邈托着下巴:“善辩?难不成就是把假的说成真的,再把真的说成假的?” 庞统:…… 他很想告诉刘邈,刘邈对于“善辩”的理解太过狭隘。 可一想到刘邈方才说他才是原则,于是庞统重重点头:“就是如此!” 说着,庞统还直接伸出舌头,不顾礼仪的朝着刘邈摆弄起来。 刘邈看到这一幕,也是轻笑起来。 他总算是知道,庞统“凤雏”的称号是哪里来的了。 庞统脸盘子虽然大,可舌头却是小巧灵活,还真如凤舌一般精致。 庞统收回舌头:“若是刘骠骑需要,我可随时为刘骠骑效犬马之劳!” 刘邈问他:“果真?” “果真!” “好,那我现在就要你去做一件事。” 庞统眨巴着绿豆大小的眼睛,不知道刘邈是要他做什么大事。 “你现在,就重新去到那些个山越豪帅的营寨中,将他们全都骗出来。” 庞统用自己粗短的指头指着自己:“我吗?” “不然呢?” 庞统赶紧摇头:“那些豪帅贼的和泥鳅似的!怎么可能聚到一处?” “你不是说你善辩吗?” 庞统欲哭无泪。 他还是觉得,刘邈理解的“善辩”与他说的“善辩”不是一回事! 刘邈见庞统不答应,于是眉头微蹙:“不行?” “行!” 庞统可太怕刘邈皱眉了! “行!肯定行!” 庞统向刘邈保证,可刘邈却没有感受到庞统的半点诚意。 “十天。” 刘邈又拍了拍身边的陈武:“要他跟着你。” 随即刘邈又与陈武吩咐:“子烈若是感觉他有什么不对劲,一刀囊死就行。” 庞统没想到刘邈这样果决,赶紧朝着刘邈挤眉弄眼:“刘骠骑!这样是不是太随便了?” 刘邈瞅了庞统一眼:“九天。” “刘骠骑,事不是这么谈的。” “八天。” “刘骠骑!能不能好好谈谈!你这怎么跟地痞流氓绑架勒索一样……” “七天!” “停!” 庞统慌忙摆手:“七天!就七天!” “不过只能是大的几家山越,比如彭虎、李玉、王海这些!刘骠骑!真不能减了!实在是这些人那待的地方都是山沟沟!我就两条腿,真的跑不及!” “这才对嘛!” 刘邈也没有继续为难庞统,反而摆上宴席,要与庞统赴宴。 庞统虽感意外,可多日阶下囚的生活总共是需要一件喜事前来冲淡,便坐在刘邈身旁夸夸其谈,一点都没有一个囚犯应该有的姿势。 刘邈也全然不在乎,反而是让庖厨去烤一只羊来,让庞统继续大快朵颐。 庞统嚼着羊腿,半是嘚瑟半是好奇:“我现在其实还是刘骠骑的敌人,刘骠骑为何要用这样丰厚的食物来招待我呢?” 庞统还有些试探的意味:“难不成,是我的才学让刘骠骑起了爱才之心,不愿意杀我了吗?” 刘邈摇头:“放心,该杀你的时候,我半点不会手软。” 庞统愣在原地,口中的羊油都掉了出来:“那刘骠骑为何……” “没事。” 刘邈叹了口气。 “我只是在想,你出身到现在,顶着这张脸……恐怕很不容易吧?” “虽然我痛恨你奉刘表之命前来豫章捣乱,但一想到你那张脸,我就不忍心对你太过分了。” 啪嗒。 庞统口中的羊肉彻底掉在地上,欲哭无泪! 杀了我!就现在! 庞统很想问问刘邈、太史慈、张紘,还有一开始抓住自己的士卒,他们的小嘴怕是都淬了毒吧? “还是荆州好啊,那里的人多礼貌……” (本章完) 第187章 一网打尽 第187章 一网打尽 彭蠡泽,又称彭泽,其分为南北两湖,长江从两湖之间的地峡上流过。 其中北湖为庐江境内,多山地,地形崎岖。 南湖在豫章境内,多水泽,变化莫测。 庞统领陈武进入彭泽之后,便在湖水中一连徘徊了三日,让陈武几经皱眉。 “庞统,莫要忘了,你只有七日。” “记得!记得!” 庞统划着桨,带着孤舟前行,荡漾起一圈圈的水波。 “陈子烈是吧?你说你老看着我做什么?这彭泽风光,不比我这张脸好看?你说是吧?” 江波澹澹,山色空濛。溯长江而望,峭壁嵯峨处澎浪矶与小孤山遥遥相守,烟霭缭绕间如白练束青峰,恍惚间或闻瑶琴泠泠,疑为水府仙乐。此间山水草木皆染文墨,纵是丹青圣手,恐难绘尽这彭泽风华。 “彭泽之美,便是与云梦泽相比也不遑多让!你若不多看几眼,怕是会吃亏的!” 蹭! 可回应庞统的,却是陈武腰间的抽刀声。 庞统见陈武一言不合就拔刀,顿时有些悻悻。 “扫兴……” 陈武却只是拿刀指着庞统:“论及风光,江东的太湖、桑泊,哪处不是一枝独秀?” “但你可知,主公从来没有消停的去这些地方,与你们这些所谓的名士一般悠闲的欣赏风景。” “主公每每出去,要么就是前往农田处查看农耕,前往冶城中查看甲胄,前往市集中清查商贸。” “本来这些日子,应该是主公难得休息的时间,可听闻你的事情后,便又立即来到了豫章。” 陈武见庞统不敢轻举妄动,这才重新将利刃归鞘。 “你以为,主公仅仅是害怕你引起豫章的骚乱吗?” 陈武摇头。 常年伴随在刘邈身边,对刘邈的很多想法,陈武有许多已经能够猜出。 “如今主公麾下良将如云,猛士如雨,兵甲充足,弓弩齐备,就算豫章尽反,也能够在月旬内将其平定。” “主公真正担心的,是豫章死人!无论死的是豫章百姓,还是你们口中所谓的山越,主公都不想看到!” 庞统对陈武的回答有些嗤之以鼻:“难不成,刘邈他还会心疼山越不成?” 陈武:“主公曾经下过命令,不允许任何人再以“山越”之名称呼他人。” “而且你难道不知道,主公本就迎娶了豪帅严白虎之女严氏为夫人吗?” “在你们眼中,或许山越就是一群蛮夷,是藏在山中,随时就会作乱的贼人匪寇!可在主公眼中,却从来不是这样。” “但凡你们真正了解过山越,就会发现其中大部分人本来就是世代以农桑为生的汉人!无非是天灾人祸,这才让他们逃到山中,做起了劫掠的买卖。” 陈武看着庞统:“所以,主公当时想杀你,恐怕是认真的。” “你挑拨百姓和百姓自相残杀,本来就该死!” “现在主公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还请你好好珍惜。毕竟此事不光只干系你一个人的生死,更干系将来数万百姓,也是你口中数万山越的生死!” 庞统没有想到,看似木讷的陈武竟然能和他说出这么多话来。 而在听清陈武的言语后,庞统则更是迷茫:“你是说,刘邈真的将那些山越也当做百姓?” “不然呢?和你们这些豪族子弟一样,将人当做牲畜,当做数字,随意玩弄?” 庞统有些心塞:“你对我的误解是不是太大了?” 陈武愣了几息,然后果断摇头。 “倘若你真的不是我想的那种人,为什么要跑来教唆那些山越?” “你可知,就因为你的一句话,有多少本来应该能平静度日的百姓就会白白丢了性命?” 陈武扶住刀柄:“我再问你一次,你究竟去也不去?若是不去,我这就将你杀了回去和主公复命!” 庞统:“唉你这个人,唉你,唉……” 一向以“善辩”闻名的庞统在面对有些木讷的陈武反倒是没有任何办法,支支吾吾半天才道:“马上就到了!你再等一会!” 泊舟到了一处水泽中,周围忽然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 陈武警惕的打量着四周,任何一处涟漪徐来都让陈武忍不住探头去看。 庞统此时却忽然起身:“是我!庞统!庞士元!诸位记得我吗?” “……” 几声蛙鸣之后,芦苇深处传来一道声音:“自然记得!你这相貌,便是想忘都忘不掉!” 本来平静的芦苇丛忽然剧烈晃动,就好像这一片水洼尽数活了过来。 下一刻,几个身披蓑衣的短巾汉子就漫着齐腰的湖水朝庞统、陈武走来,并且一把抓住船只。 “庞士元,你走了为何要回来?” “我得到消息,说是刘邈已经赶到了豫章,所以觉得应该与各位豪帅说个清楚。” 其中一人立即惊呼:“刘邈来了?” 庞统定睛看去,发现正是此处的豪帅彭虎,于是赶紧凑到其面前。 彭虎却满脸嫌弃,将自己湿漉漉的巴掌推在庞统脸上: “离我远些!你的鼻毛快戳到我的脸上了!” “……” 庞统委屈巴巴的朝后退了些许:“豪帅,千真万确!” “刘邈如今已经来到豫章,我等自然不能和以前一样胡乱冲撞,应该定个章程出来不是?” 彭虎狐疑道:“什么章程?” “兵法云:势如扩弩,节如发机。纷纷纭纭,斗乱而不可乱;浑浑沌沌,形圆而不可败!” 彭虎“呸”了一口:“说什么兵法?你看老子像是读过书的吗?老老实实说人话!” “……” 好在比这更不礼貌的事情庞统也经历过,所以只能是用些大白话来说服彭虎:“单打独斗,必然被刘邈各个击破!” “众志成城,寻觅良机,才能势如破竹,让刘邈彻底害怕!” 庞统将五根短胖的手指牢牢攥拳:“我还要往其他几位豪帅处,到时候约定个地方,几家好好商议,共同商量进退,如此才能大败刘邈!” 彭虎听后,虽觉得有些道理,可又不免疑虑道:“联合一处?那谁为头领?” 庞统马上露出几丝谄媚的笑意:“那还用说!当然是您啦!” “整个豫章谁不知道,您彭虎才是最有实力的豪帅!大家不听你的,那还能听谁的?” 彭虎一听,这才极为受用:“说的也是!” 可他不知道的是,庞统与其他几家豪帅也是这么说的…… 几家豪帅都被庞统说服,随即都赶往庞统与他们约定的地点——南石矶。 彭虎、李玉、王海,便是三家最大的宗帅,其麾下山越数目皆已达到万人。 三人一见面,也是谁都不肯相让。 “尔等不在山沟沟中躲着,今日怎么知道跑出来晒太阳?” “笑话!说的你敢光明正大在官军面前晃悠不成?” “……” 一众豪帅聚在一起,一言不合就要斗殴,还是彭虎一拍桌案:“都吵什么?难道不知道今日前来是要做什么的吗?” 场面先是寂静。 随即,却爆发出更加嘈乱的声响! “彭老虎!你他娘的装什么装?”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头呢!” “彭虎!上次你手下的人越界来我的地盘打渔,你今日得给个说法!” “……” 不断地争吵让彭虎也是头疼,赶忙朝着身边人询问:“庞统呢?” “没见到过。” 彭虎又大声问此处的豪帅:“你们谁见过庞统?” “没见过。” “是不是漏了?” “扯淡!就他那副相貌,谁能把他漏了?” 众人寻了一圈,竟然都没发现庞统的踪迹,这让彭虎等豪帅顿时背后一凉。 “奶奶的!人呢?” 话音刚落,本来平静的彭泽好似忽然卷起滔天巨浪! 周围数不尽的走舸、艨艟、楼船从四面八方涌来,上面的【刘】字大旗让一众豪帅无不心惊胆战! “以为那庞统只是长的像个王八!没想到这做的事情也像个龟儿子!” “有没有可能,是荆州刘表的船?那庞统不就是奉刘表之命前来的吗?” “扯淡!荆州水师能到彭泽?真当那太史慈是吃干饭的不成?” 周遭船只一出现,这些个豪帅无不惊慌失色! 有人想要赶紧驾船离开,可那些裹着铁皮牛皮的艨艟却是毫不留情的将其撞的粉身碎骨。 有人干脆跳入湖中,可有着楼船上的士卒居高临下,往往逃不出多远就被走舸捉住逮回。 彭虎眼尖,立即就看到其中一艘艨艟船头站着的,正是之前邀请自己前来此地的庞统! “庞统!吾与你不共戴天!” 船上的庞统显然也听到这话,赶紧躲到刘邈身后。 不过一想到如今的局势,庞统又再次站了出来,腰杆挺直:“彭虎!事到如今,还不尽快投降!” “相信我!刘骠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喊完这话,庞统才退了回来,躬着身子朝刘邈笑道:“刘骠骑是不会亏待他们的……对吧?” 刘邈微微一笑:“他们,我不会亏待。” “至于你……怕是不好说。” 庞统的笑容立即僵在脸上,让他那张脸更加难看…… (本章完) 第188章 统合山越 第188章 统合山越 太史慈、黄忠两将率领甲士上前,率先便将各路豪帅捆缚在一处。 片刻后,刘邈便从舟上下来,坐在摆好的胡床上。 彭虎等豪帅跪倒在地,眼神却愈发凶戾:“要杀要剐,随你处置!” 刘邈:“我何时说要杀你们?” “不然为何将我们捆缚在这里呢?” “原来是因为这个。” 刘邈叫太史慈:“将他们松绑。” 一众豪帅没想到刘邈真的会去除他们的束缚,都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有人甚至往刘邈这里看来,盯上了刘邈腰间的刀刃。 可往后一看,却是周泰、陈武两人好像护军力士一样站在刘邈身后。而在刘邈身前的,更是已经将手放在强弓上的黄忠,便又不敢造次。 彭虎此时又嘟囔道:“刘骠骑难道要我们站着和您说话吗?” 刘邈一个眼神,士卒又搬来许多胡床,供这些豪帅坐下。 十几名豪帅坐在原地大眼瞪着小眼,不知再要说什么。 反倒是刘邈询问:“如何?用不用我再摆上两桌宴席,请你们吃上一顿,这才能表明我的心意?” 彭虎大手一挥:“我们不吃断头饭!” 接着,彭虎左手重重拍向自己的胸膛,右手拇指伸出,朝着刘邈亮出一个姿势。 “今日刘骠骑既然能捉住我们,那我们也认栽!只是冤有头债有主,还望刘骠骑不要怪罪我等麾下其余人!” 彭虎身材精壮,此时倒真像只老虎一样卧在原地,将其余人都护在身后。 刘邈指着彭虎:“不错!有种!” “可是谁说,我要对你,或者对你们麾下的百姓动手?” 彭虎立即将视线移向刘邈身后—— “自然是刘骠骑身后那名丑货!” 众人的视线立即转向庞统。 庞统眼角抽动:“人家彭虎又没指名道姓,凭什么大家都看着我?” “……” 眼见众人还死死盯着自己,庞统也是没辙,干脆两手一摊:“那我能咋办?你们搞清楚!我是个说客好不好!我不说刘骠骑会对付他们这些山越,难不成告诉他们,等到刘骠骑一来,就给你们发粮食?发土地?发老婆?那大家谁还肯反啊?” 庞统说的貌似很有道理,不过这并不妨碍周泰重重一个肘击精准无误的打在庞统小腹,让庞统疼的弯下腰来。 而彭虎等豪帅也是现在才反应过来:“你个荆州丑货骗我们?” “我号凤雏,非号什么丑货……” 庞统即便疼的脸色苍白,却还是要尽力为自己辩护。 眼看两拨人又要吵起来,刘邈便轻轻咳嗽一声。 “你们为何轻信于他?” “他说华太守走了,就没人护着我们。” “华歆护着你们?” 刘邈顿觉好奇:“他怎么护着你们?” 彭虎沉默片刻,终究还是将华歆的所作所为告诉刘邈—— “有时候收成不好,华太守便将官粮卖给我们。有时候付不起钱,也不收我们利息,就要我们将来再还上便是。” 其余豪帅对华歆的所作所为也是极为赞赏:“就是!华太守是个好人!估计以后再没有像他这样的太守了!” “……” 听着诸多豪帅对华歆的赞赏,刘邈这才明白过来:“你以为,我不会延续华子鱼之策,要剿灭你们吗?” 彭虎立即道:“是那丑货与我这么说的!” “……” 刘邈回头看了一眼庞统,而庞统也给了刘邈一个尴尬而又礼貌的笑容。 重新回过头来:“倘若我不杀你呢?” 彭虎摇头:“不可能!那祖郎不就是你杀的?” 祖郎巅峰时手握数万大军,远非彭虎这种级别的豪帅能够媲美。连祖郎都栽到刘邈手里,让彭虎等人怎能不心惊胆战? 刘邈好笑道:“你们只听过我杀了祖郎,为什么没听过我如今已经娶了严白虎之女,并且拜严白虎为中郎将了呢?” 彭虎理直气壮:“我们又没有好看的女儿嫁给你!谁知道我们究竟是下一个祖郎还是下一个严白虎!” 听了这话,刘邈忽然大笑起来:“说的有理!说的有理!” 随即,刘邈又让士卒搬来矮桌。 “不是你们的断头饭,你们放心吃就是!” 就地取材,自彭泽中钓起鲜鱼,或炖或烤,很快就端上了桌。 一众豪帅见状,也弄不懂刘邈究竟要做什么。 不过既然弄不懂,干脆就不去弄。 随着彭虎直接从还在炖煮的陶釜中捞起一尾鲜鱼大快朵颐,其他豪帅亦是有样学样,开始消灭面前的鱼肉。 “可惜无酒!” 彭虎端起茶水一饮而尽,将嘴角的水渍一擦:“刘骠骑,饭也吃了!茶也喝了!还有无事情?” “是活还是死,给兄弟们个痛快话!免得担惊受怕!” 刘邈放下木箸:“自然是要你们活。” “不过,却要换个活法。” 彭虎立即不屑道:“大家就是活不下去,这才成了你们口中的山越!” “所以我说,要换个活法。” 彭虎不信。 “刘骠骑,你以前不在江东,不知道此地的官老爷是怎么做事的!” “田租、赋税是一年比一年高,去借些春耕的粮食,等到秋收后发现把粮食全收了都还不上!你说我们不跑等着做什么?” “后来有人跑到荒山野岭去开垦田地,好不容易将地给整平,将粮食给种上,结果官府就又来人,说他娘的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娘的还要征税,你说他娘的是人不是人?” “我们没办法!我们只能往山里跑!好嘛!这一跑,结果把我们祖籍都给改了,把我们叫做山越,是以前百越的种!我去他仙人的……” 彭虎的谩骂,也引得其余山越豪帅应和。 谁不想好好做人? 可是他娘的官府就要逼着人不去做人! 大家一不想升官发财,二不想光宗耀祖,就想着攒些钱来盖间房子,娶个媳妇,生个孩子,老了不受罪,难道这样的愿望都不能实现吗? 种公家的地,官府盘削。 种私家的地,豪族压榨。 去深山老林里开荒,结果转头人家闻着味就追过来了,你说不去做土匪还能做什么? 刘邈等到彭虎发泄完,才发问道:“若是我给你们地呢?” “不都一个球样!早晚继续被田租赋税给压死!” 大汉官府的信誉,在这偏远的豫章郡,早就已经破产。 “那我就给你们更多的田。” “吹牛呢!哪来那么多的田?” “你当我让子纲杀了那么多豪族是做什么?” 彭虎终于愣住。 片刻后,他又苦笑起来:“自古以来,没听说过官府向着那些豪族,将他们杀了之后把他们的田给我的!” 刘邈也询问:“难道自古以来,有哪个像我这样的人,愿意跟你们坐在一处,与你们商议对策的吗?” 彭虎喉结上下翻滚,终于是有了对刘邈的一丝信任—— “你真会这么做?” “我已经这么做了。” 刘邈摇头:“你们只关心我杀死了祖郎,却不关心那些跟着祖郎的士卒百姓是吗?” “那些人如今已经被尽数安置在江东各处。他们手中的地,有一半是重新开荒得来的,还有一半就是从那些豪族手中得来的。” “你问我以后会不会加税加赋,这种屁话我懒得搭理你,难不成我现在说一句永不加税,你就能相信不成?” 彭虎迟钝的摇头。 “那不就对了?所以我不要和你们说以后的事情,只说现在的事情。” 刘邈身子微微前倾。 可就是这一个动作,却让这些见惯了腥风血雨的山越豪族如临大敌。 “现在,我就问你们,给你们麾下的百姓分田,让他们不再干那些劫掠的勾当,你们干也不干?” 此时彭虎身后的豪帅王海忽然询问:“若是不干呢?” 刘邈叹了口气,朝着周泰挥了挥手。 周泰立即上前,大步来到王海面前—— 抽刀、斩首、收刀,一气呵成! 王海的头颅掉到还在沸腾的陶釜中,让其余几名豪帅立即呕吐出来。 彭虎也知道了刘邈的决心。 只是彭虎疑惑道:“倘若地不够呢?” “西面的荆州有地,南面的交州也有地!” 刘邈直截了当的给出答案,同时激将道:“怎么?难道你们还舍不得家不成?” “没了钱粮,哪里都不是家!有了钱粮,哪里找不着家?” 彭虎的心理终于偏向刘邈这边:“那我们这些人呢?刘骠骑又将如何处置?” “我将在豫章开辟军府,你们大部分豪帅马上能获得司马、都尉之职。” 彭虎此时终于开始心动。 “若刘骠骑言出必行,将来进攻荆州的时候,我彭虎必然冲在第一个!” 此言既出,豫章的山越,也算是兵不血刃可以拿下了! 陈武立于刘邈身侧,正在欣喜自己果然没有猜错刘邈的时候,忽然冒出一道熟悉的声音:“咱们主公真是威风!这干的事情也漂亮!普天之下,就没有这样的英雄!” 可定睛一看,说这话的怎么是庞统? 陈武眉头紧皱:“主公何时成了你的主君?” 庞统脸不红心不跳,立即朝着刘邈行臣子之礼:“当然就是现在!” “主公!有什么事您尽情吩咐!统必然为主公效犬马之劳!” (本章完) 第189章 浴火重生 第189章 浴火重生 刘邈似笑非笑的看着庞统。 这眼神看的庞统发毛,感觉自己是被脱光了衣服站在刘邈身前一样,有些不知所措。 刘邈托着下巴。 老实说,庞统确实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就算相貌丑陋,也应该是不卑不亢,方才能被司马徽那样的人称为“凤雏”,去与“卧龙”齐名。 但现在的庞统,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这哪里是一只凤凰,分明就是连落了汤的鸡都不如。 刘邈招招手,庞统也立即过来。 “主公!有事您吩咐!” 刘邈认真的看着庞统:“士元,你说我应该放你回荆州吗?” “不回去!” 庞统立即皱眉:“打死都不回去!主公您英明神武,我回到荆州去做什么?” “好,那就不回去!” “如今会稽那边缺一个县令,正好你去试试。” 庞统面色一凝,不过片刻就反应过来:“主公!以我的才能哪里能做个县令啊?不如您将我留在军中,当个军中小吏如何?” 刘邈闻言微微点头:“也是。” “既然如此,你留在军中便是。” 庞统也是凤雏啄米似的不断点头:“喏!” —————— 当夜。 黄忠正在熟睡,外面忽然一阵淅淅索索。 “何人?” “黄将军,是我,庞统!” 黄忠不知道庞统这个时候来做什么,自己与庞统从来都是非亲非故,无非就是同为荆州出身,能有什么要事? 不料庞统之后就小声道:“黄将军!我这里有刘荆州带给您的密信!您可要一观?” “黄将军,刘荆州待你不薄,如今却连他的信件都不愿意看上一看吗?” 庞统在外不断催促,黄忠犹豫片刻,还是让庞统进了自己营帐。 “黄将军!” 庞统看见黄忠,直接就扯开自己的衣服。 “有话直言!脱衣服做什么?” “黄将军一看便知!” 庞统脱下衣物后用力一扯,黄忠这才发现这衣物竟然缝着两层! 而且那技艺巧夺天工,也难怪太史慈和张紘没有发现。 “黄将军,此乃刘荆州手书,还请你一看!” 黄忠接过庞统缝在衣服内的帛书,神色复杂的看着庞统:“你来豫章,难道是来见我的?” “主要还是说服那些山越豪帅做事,这不是没做成吗?” 庞统此时目光灵动,哪里有半点这些日子的猥琐之气? 庞统压低声音:“黄将军,如今刘荆州遇难,您实在不能见死不救啊!” “自从上次刘磐之事后,刘荆州一直对黄将军格外内疚,故此接回了将军在南阳的族人好生赡养。” “此时此刻,恰恰就是黄将军回到荆州,与他们团聚的时刻!” “而且您一向待刘磐如子。他如今就在鄂县附近,随时能够顺流而下接应您!” “刘荆州保证,只要您返回荆州,必然以两千石的太守之为尊之!” 黄忠没有回应庞统,而是借着油灯那微弱的光芒看起刘表的手书。 没有什么其他的话,大体与庞统说的类似。 无非就是多了一些二人以前的故事,说了些只有刘表与黄忠知道的事。 黄忠默默放下书信。 “刘荆州于我,确实是知遇之恩。” “若不是刘荆州,我恐怕还是南阳一老卒,领着一点俸禄,勉强度日。” 庞统闻言立即欣喜若狂! “是极!” “将军之前已经代刘磐承担过错,却是偿还了刘荆州的恩情!如今回到荆州,合该颐养天年,哪里还像是在刘邈处,郁郁不得志呢?” 黄忠奇怪的看向庞统:“你从何处看出来,我在主公这里郁郁不得志呢?” 庞统鬓角忽然流出一滴冷汗。 “还有,刘荆州这信,说的好听些是要我返回荆州,说的不好听些不就是让我背叛主公吗?” 庞统此时如芒在背:“可黄将军的亲眷如今还在荆州不是?” 黄忠再度摇头。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等到父母叔伯一入土,族中就在没有什么亲近之人,尽是些陌生的面孔,彼此谁也认不得谁,如何谈得上怀念?” “至于吾妻,也是早逝,就埋在南阳老家。” “吾儿黄叙早亡,是埋在了长沙。不过你可能不知道的是,主公又帮我续弦,给我在江东找好了妻妾,并且其中三人已有身孕。” 黄忠每说一句,庞统的后背就浸湿几分。 等说到在江东已经有子嗣后,庞统两眼彻底变得茫然,呆若木鸡。 “我说过,刘荆州对我的恩情,虽然深重,可却已经偿还。” “如今我既然是在主公麾下,又哪里会背叛主公呢?” 黄忠此时已经披上了甲胄,对着庞统发出邀请—— “你是想被我绑了去见主公,还是与我走着去见主公呢?” …… “啪!” 一个耳光。 周泰指着庞统破口大骂:“你这丑东西!果然没按什么好心!” 南石矶上,灯火通明。 刘邈的大帐内,更是点满了油灯。 黄忠领着庞统跪在中央,而刘邈手中则是那份被庞统夹带了数日的刘表手书。 “先用山越搅乱局势,再说服黄老将军趁机起事,与刘磐共同夺取豫章?” 刘邈问庞统:“这是谁的计策?蒯良?蒯越?” 庞统摇头:“没有,他兄弟两没这么聪明。” “是我自作主张,才问刘荆州讨来这么一封书信缝在身上备着,以作奇兵。” “结果呢?” “砸了呗!” 庞统此时没有计策被识破的惶恐,只有愿赌服输的洒脱。 “运气不好。” 谁能想到,刚好这个时候,张紘及时补上了华歆留下的空缺,并且一上任就对豫章的豪族动手,并最终顺藤摸瓜摸到了庞统身上。 谁又能想到,刘邈对黄忠的动作这么快,不去监测黄忠的能力,不去质疑黄忠的忠心,直接就对黄忠委以重任,甚至连孩子都安排上了? 黄忠一不是战功卓越的名将,二不是名满天下的名士,刘邈凭什么给黄忠这样的待遇? 所以当庞统听到黄忠说他在江东已经育有子嗣之后,就知道自己所谓的奇招不过是绝路。 刘邈也点头:“确实是运气不好。” “所以我从来不喜欢兵行险招,不想拿麾下将士的性命去赌运气。” 庞统羡慕道:“刘骠骑天生就是汉皇贵胄,自然不知道我这种人的心酸。” “我非豪族出身,若不兵行险招,如何能博取那孝廉之位,成为贵臣呢?” 刘邈好奇:“荆州庞氏,还不算豪族?” “与蔡氏与蒯氏相比,自然不算。” 庞统又道:“如军事上,刘荆州还会提拔文聘、黄忠这样的寒门士卒充当左膀右臂。可内务上,蒯、蔡两家却从来不肯松手,就连伊籍那种和刘荆州同乡的人都难以掌管实权,更何况是我呢?” 刘邈惊讶道:“荆州之封闭,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刘表竟然连自己的同乡都不能委以重任?” 庞统:“当年刘表单骑入荆州,全凭的就是蒯、蔡两家。浮屠教有言:因果报应。想必就是如此了。” 刘邈确实没想到,荆州竟然能封闭成这个样子。 伊籍,那可是刘表的同乡。 庞统,更是本身就是荆州出身的士子。 可这样的人,竟然都挤不进荆州的决策圈子? 不对,听庞统这么说,别说是决策圈子,就是连口汤都不分给他们去喝啊! 刘邈有些忍俊不禁:“所以你就想用我当你的垫脚石?” “唉。” 庞统此时的笑容中终于有了几分苦涩。 “要是早知道刘骠骑你是这个样子,我打死都不来江东。” “我是什么样子?” “敢将豪族的土地没收分给百姓,还能是什么样子?要么是圣人,要么就是疯子。” 庞统直言不讳:“幸好江东偏远。” “你若是在中原或者河北搞什么均田,怕是早就被称为太平道教的余孽然后被其他诸侯给弄死了!” 刘邈对此事倒是极其好奇:“为何?” “还能为何?你在江东做的这些事,看似和太平教众做的相反,其实完全相同。” 庞统似乎知道自己要死了,也是什么都敢说。 “无非是他们光喊口号,不做事;而刘骠骑你这边是光做事,不喊口号!” 庞统忽然喃喃道:“这事怎么那么熟悉?好像当年秦末的时候,也是陈胜吴广那两个大冤种喊着口号,结果事情却被高祖给悄咪咪的做完了?” 刘邈眼皮微微一跳。 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有人将自己做的事与太平教众牵连到一起…… 刘邈随即转移话题:“荆州,当真如你说的那般封闭?可我听说刘荆州并非无能之人。” “就算再有才能又如何?” 庞统打断刘邈。 “自从娶了蔡氏后,他一举一动都在蔡氏的监视内。他岁数那么大一老头,若是还天天勾心斗角,怕是活不了多少岁!” 此时的庞统,当真是已经红了眼! 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评论。 这样的狂傲,或许方才配得上司马徽对其的评价—— 凤雏。 刘邈看到此时的庞统才是终于轻笑起来。 快死了,你破壳了? 难不成真的要完成一次浴火重生,这凤雏才能变成真正的凤凰? (本章完) 第190章 全面进攻 第190章 全面进攻 不过眼下能够确认的就是,刘磐真的就在鄂县,在那里随时负责支援庞统。 刘邈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忽然兴奋起来。 “黄老将军!此事,怕是要由你出面了!” 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庞统忽然面色大变! “至于他,就先关押起来。” 刘邈嘿嘿一笑,已然是有了决断。 “子义,准备出兵!” 刘邈心中无比期待。 “我倒要看看,刘磐会不会真的来到豫章!若是真来,士元当居首功!” 诸将这才会意,都是朝着庞统大笑。 “此战若胜,则荆州东面门户必然大开!” “到时候,荆州怕不是唾手可得?” ———— 鄂县。 刘磐确实领一万长沙兵在此地驻防。 其身后的夏口,则是由黄祖派兵驻守。 黄祖在刘磐领兵从长沙前往鄂县时就嘱咐刘磐:“庞统之计,太过凶险。吾等所图,不过拱卫江夏,切不可意气用事。” 刘磐嘴上答应着黄祖,心中却不甚服气。 “上次之事,让叔父丢了好大一个面子。今日有凤雏计,合该得一场大胜,要叔父欣喜!” 其身边有幕僚劝道:“黄祖乃是当世名将,将军应该听取他的嘱咐。” “不过一吃里扒外的东西,为何要听他的?” 刘磐对黄祖却是不屑。 “当初叔父任命他为江夏太守,他倒可好,整日里与荆州本地那些豪族眉来眼去,完全养不熟!” “哪里像黄忠,那倒是条忠诚的老狗!你们且看着,等到黄忠一见到叔父的那封书信,肯定会立即配合我们,让我们彻底夺下豫章!” 刘磐充满自信,而黄忠果然也没有辜负于他。 翌日早晨,就有一轻骑自东面的山间小道奔驰而来—— “我乃黄忠将军麾下信使,特来求援刘磐将军!” 刘磐听闻此事后,立即大喜过望:“黄忠果然还是忠诚于叔父的!” 为了全取战果,刘磐只留下两千兵马驻守鄂县,自己则是领八千长沙兵轻装简行的往豫章而去。 刘磐行于长江之上,自是一番豪气—— “今日若顺流而下,不知能否直抵金陵,全取江东呼?” 不知是不是心情轻快,就连这船只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刘磐领军抵达柴桑,见到城墙上方士卒稀疏立即就是大笑。 “连太史慈屯兵之处都只有这点兵马,豫章显然已经大乱!” 刘磐立即就命士卒建造云梯,想要直接蚁附拿下这座江东西面的门户! 柴桑三面很快尽是长沙士卒,而城墙上的江东士卒也是显得有些束手束脚,没有抵抗的决心。 刘磐见状,更是亲自来到大鼓前不断擂动,提升士气! “立先登之功者,封中郎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很快就有长沙士卒登上城墙,将城头的旗帜拔去,插上荆州的军旗。 “柴桑已下!休整过后,速速前往南昌!” 控制这两处,就能断绝豫章与江东联系的通道,刘磐也就能够将豫章握入手中! 刘磐嘴角微微翘起。 可以肯定,豫章太守之位,必然归属于他。 若是真能攻到金陵,夺下江东,甚至未必不能得个扬州牧当当! 美好的未来朝着刘磐不断挥手,眼看就要渐欲迷人眼,几声巨响却让刘磐不自觉抬起头来。 “什么动静?” 只见本来紧闭的柴桑城门轰然打开! 门内出现的,并不是什么空旷的街道或者跪在地上乞求投降的士卒。 一列列全身玄墨重甲,左手持牛皮大盾,右手持宿铁大刀的江东府兵踏着大地,从门内徐徐而出。 为首两将,皆是手持马槊,腰悬强弓,矫健威武。 恰好。 这两人对刘磐而言都是老熟人。 “太史慈?黄忠?” 刘磐定睛一看,当即破口大骂:“你二人怎一同埋伏在城中?” 随后仿佛明白过来,刘磐又举起长刀指着黄忠:“老狗!你竟然敢诓骗于我?” 太史慈和黄忠两人并不言语,只是伏在马背上,朝着刘磐不断冲锋! 刘磐看到这一幕也不敢继续叫嚣。 “往后撤去!黄忠善弓马,不可近身!” 刘磐率主力大营朝后撤去,却让正在攻城的先锋部队没有了依仗,只能迷茫的看着云梯旁的士卒从友军变成了敌军。 太史慈、黄忠各自来到一处云梯,迅速领士卒将其砍倒:“先去追逐刘磐!” “好!” 二人穿着宿铁鱼鳞甲,在敌军中完全就是横冲直撞,不讲半点道理! 刘磐眼看后方的两头人形凶兽不断追逐,也是大骂一声:“老狗!” 刘磐不敢往渡口的方向而去,转而是朝着西面的山麓中行军,同时也给黄祖发信,请求黄祖发兵支援。 好不容易到了高处,刘磐终于能够收拢溃兵,依仗山地立足脚跟,让追来的太史慈和黄忠不敢贸然上前。 不过刘邈很快就从后方赶来,朝着刘磐大营张望。 “黄老将军与我在此处继续围着,子义先行前往夺取鄂县!” 刘邈环顾一圈地势:“刘磐不过一瓮中之鳖,当务之急还是取下鄂县,进逼江夏来的更为重要!” “喏!” 太史慈没有丝毫迟疑,立即领兵朝着西面而去,要尽快前往鄂县。 刘磐察觉到太史慈军的动向,也是瞬间惊恐起来。 鄂县若丢,江夏西面门户就将大开! 到时候,刘邈既可以从汉水直抵荆襄,又可沿着长江侵扰西面的江陵! 刘磐只能是朝着黄忠的军营大骂:“老狗!你这恩将仇报的东西!你不要忘了!若不是我叔父,你至今不过南阳一老卒!” 黄忠默不作声,静静骑于马上,就是不主动进攻刘磐。 刘邈却是眼神一眯—— “黄老将军不骂回去?” “说的难听了些,但刘荆州对我的恩惠却是真的。” “可上次他们将你送来,这恩情也就算还完了。” 刘邈不等黄忠反应,直接朝着刘磐骂了回去:“刘磐!汝莫不是爱食粪的猪狗不成?不然何至于这般满口喷粪?” 刘磐听着不是黄忠的声音,立即询问:“你是何人?” “我是你叔叔刘邈!” 刘磐瞪大双眼:“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当年老子一时没看住,没想到你娘将胎儿给扔了,却把你这么个胎盘养大,当真可笑!” 刘邈扯着嗓子,干脆在两军阵前喊了起来:“刘磐!才想起来!你不是今日吃了屎,而是你的尻门就通着嘴巴,这才尽往外吐粪!” “要不这样,你这会把屁股露出来,让叔叔看看你嗓子眼成不成?” 此言一出,莫说刘邈这边的士卒,就是刘磐那边的士卒也发出阵阵欢快的笑声。 刘磐嘴角颤动:“刘邈!你好歹是堂堂大汉骠骑!好歹是汉皇贵胄!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什么话?” 刘邈抠着耳朵:“揭了你的老底,不开心了不成?” “要不这样,你这会就把裤子脱下来,让叔叔看看。若是那屁股和嘴没连在一起,叔叔就给你道歉成吗?” 刘磐气急:“你口中怎么尽是些屎尿屁的话!” “废话!和屎不说屎尿屁说什么?你要是实在不乐意听,叔叔给你找来几条大狗舔你便是!” 刘邈说罢,还真叫士卒去附近寻几条野狗过来。 这些野狗被牵到两军阵前,对着刘磐的方向就是狂吠。刘邈见状也是大笑:“好侄儿!这些畜生可都等不及了!你究竟什么时候出来?” 粗俗! 流氓! 混账!!!! 刘磐在崇尚礼仪的荆州待惯了,哪里见识过这阵仗? 刘磐气的干脆不再和刘邈对线。 刘邈见刘磐不出来,也直接就将那些狗拴在两军阵前,就让它们对着刘磐大营狂吠。 久而久之,就连刘磐军的士卒也有些奇怪:“为啥那狗老朝着我们这边叫呢?怎么不朝对面喊?” “谁知道呢!你说有没有可能……” “……” 刘邈在营中啃完骨头就直接交给周泰:“去,丢到对面!记得给狗喂水,别让它们把嗓子喊哑了。” 刘邈将指头上的油渍全都嗦了个干净:“子义那边还没有消息?” “没呢!” 话音刚落,黄忠就走入帐来:“主公!子义已经攻下鄂县!” “听说当时黄祖的援兵距离鄂县不过十里,好在子义提前一步已经将鄂县收入囊中!” 刘邈听罢,立即重重一拍桌案:“朝刘磐进攻!” 黄忠在长沙兵中素有威望,加之刘磐被困多日,早已是人困马疲,仅仅半日,就将刘磐拿下。 “主公。” 黄忠压着刘磐过来,刘磐还是一口一个“老狗”不断辱骂黄忠。 刘邈连头都没有抬:“带他进来做什么?直接带下去砍了便是。” “砍了?” 黄忠迷茫的看着刘邈。 刘磐,那可是刘表的侄子! 这样的俘虏不知能换来多少利好,结果刘邈却要砍了刘磐? 刘磐此时也被吓懵:“刘骠骑!我可是你侄儿啊!” “表的!” “血浓于水啊!” “屎也浓于水啊!” 黄忠还在迟疑,周泰已经拖着刘磐出了营帐,随之便再没了动静。 “主公……不该杀刘磐的。” 黄忠隐约明白刘邈杀刘磐的动机,所以此时更心感愧疚。 “黄老将军少说那些有的没的!与其想这些,不妨想想怎么击溃黄祖,彻底夺取江夏!” 刘邈让陈武给江东传信—— “让周瑜、孙策、程普、黄盖等各领兵马前来。” “当年孙坚的仇,也是时候好好还回去了!” (本章完) 第191章 甘宁,但是个县令 第191章 甘宁,但是个县令 鄂县城外。 黄祖军已经率大军赶往支援,可惜临到城下,却还是被前方的斥候探知鄂县已失。 “刘磐空有悍勇,并无谋略,轻信于他,果然不智。” 黄祖相貌虽是威严,可腹部肥胖,此时赶路本就气喘吁吁,听到鄂县被夺,骂了两声,就要领兵返回夏口。 “将军!” 刚刚下达军令,就有一人轻骑而来,待看清那人相貌后,黄祖满脸不悦:“甘宁,汝来何事?” 甘宁头插鸟羽,身佩铃铛,身后还披着一段赤红的蜀锦,分外张扬。 来到黄祖身边,甘宁也不下马,立即与黄祖说道:“鄂县乃是荆州东面的门户!哪里有轻易放弃的理由呢?” 黄祖不悦:“虽失鄂县,仍有夏口!” “此言差矣!” 甘宁身下战马左右摇晃,显然是跃跃欲试。 “就算仍据有夏口,可江东的水军却能够通过汉江直插襄阳!” 甘宁仍然劝谏黄祖。 “如今江东士卒不过是趁着城中守军惊惧,这才能够攻下城池!只要我等现在反攻,夺回鄂县不过易如反掌!” 黄祖冷眼看着甘宁。 甘宁游侠出身,性情粗鄙,故此并不受黄祖敬重。 如今甘宁在见到黄祖时,因为着急出战,却连马都不下,这让黄祖对甘宁更是反感。 “到底贼寇出身,不通军事!” 黄祖上来就揭短,惹得甘宁面色一沉。 “刘邈若是真敢进入汉江,别说是跑到襄阳去,他刚到安陆怕是就会被发现,陷入收尾不能相顾的境地!” “如今只要屯兵于夏口,刘邈自然不敢轻易而动!明白吗?” 黄祖的话立即引得周围幕僚称赞。 “甘宁,你出身卑微,怕是没读过什么书,怎么敢在太守面前放肆呢?” 甘宁握紧双拳,胯下本来跃跃欲试的战马也变得垂头丧气,慢慢掉头朝着本部军营而去。 “匪寇出身,终究上不得台面。” 黄祖看着甘宁的背影不自觉摇头。 若不是刘表所托,他才不愿意收留甘宁这种既无品德,又无道德的贼寇。 “待回去后,就让他随便去到哪处当个县令算了,总好过他在我这营中闹事要紧。” 黄祖做出这样的决定后,就再不去看鄂县一眼,转身就往夏口回去。 “再说,这鄂县是刘磐丢的,凭什么要我拼死拼活的给他擦屁股?哼!” 甘宁回到营中,表情始终郁郁。 等走到僻静处,甘宁才猛然抽出自己大腿上的短刀重重插在一处木桩上:“格老子滴!黄祖那厮昏耄已甚,跟着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建功立业!” 甘宁坐在地上,拔出短刀,不断砍着身前的一团杂草出气。 “兴霸,你又去寻黄将军了?” 此时忽然有人声响起,让甘宁立即警觉,不过在看清来人后,却又放松下来。 来人便是苏飞,是甘宁在江夏难得的朋友。 苏飞坐在甘宁对面:“我早就与你说过,黄将军年纪大了,比以前要固执的多。你见到他后,理应毕恭毕敬才是,怎么能骑个战马就到他跟前去晃悠?” 甘宁冷哼一声:“我已经很恭敬了!若是以前,我管他答不答应,直接领着麾下儿郎就冲上去将城池给夺下来了!” 甘宁拿着短刃,在地上画出舆图。 长江自西而东,在幕埠山处却偏偏绕了个弯,拱起成了一个窝头。 甘宁在这“窝头”的两侧各拿弯刀狠狠点了一下:“夏口、鄂县!” “这两个地方,就是荆州东面最为重要的门户。” 之后甘宁又将刀放在“夏口”处,往西北方向划了一条深痕。 “这就是汉水。” “以前夏口、鄂县在前后护着汉水,也护着襄阳。如今黄祖却将鄂县就这么交了出去,你说他干的是人事吗?” 甘宁又啐了口唾沫:“黄祖也老了!老糊涂了!” “你看着!等江东水军从这里进入汉水,荆州早晚得完!” 苏飞看着舆图,却有和甘宁不同的意见。 “夏口在长江南岸居高临下,可以随时监视水域。哪能被刘邈这么轻易的钻空子?” “而且正如黄将军说的,刘邈若是真的敢钻进去,我们就能从夏口绝了他的后路,让进去的江东士卒全都困毙在这水道内!” “啧!” 苏飞的话不但没有引起甘宁的共鸣,反而让甘宁更为气愤:“你们不明白!你们什么都不明白!” “打仗!从来都不是一锤子买卖的事情!” “你们有没有研究过刘邈?有没有研究过他当时是怎么攻下吴郡的?这家伙借着江东的水网,借着太湖的便利,要水军不断骚扰岸上的富户,使得当时的刘繇、许贡根本不能集中兵力在一处正面作战!” “刘邈他,万一并不是派遣水师的主力进入汉江呢?万一他就分成一小批一小批的水军侵扰后方呢?嗯?” 甘宁拿着短刀不断朝着地上的“荆州”砍去:“这来一下,那来一下,荆州迟早崩溃!你们知道吗?” 苏飞皱着眉头,端详了一阵地上的舆图后却朝着甘宁摇头。 “兴霸,你说的这是土匪的打法,不是正规水师的打法……” “你怎么还在说这些?” 甘宁终于是气到无语:“管你什么土匪的打法还是正规的打法,只要是能取胜的打法,那肯定就是他娘的好打法!” “而且谁告诉你这刘邈不是土匪了?看看刘邈在江东做的都是什么事情?劫富济贫?替天行道?这不就是土匪干的事情吗?你们怎么还不明白呢?” 苏飞眼看甘宁越来越激动,赶紧安抚他:“明白!明白!” “可是眼下,黄将军明显是不想因为刘磐的过错而死自己的士卒,你又能如何呢?” “先人板板!” 甘宁这才反应过来:“娘的!那士卒又不是他黄祖家的,他倒还舍不得了?” “怎么不是黄将军的?兴霸莫要忘了,黄将军麾下的士卒,可都是他自己募来的。” “草!” 甘宁骂了一句,却又低下头来。 他乃是水匪出身,之后觉得当水匪单打独斗没有前途,这才想要谋个官身。 可到了官场上,甘宁才发现此处的龌龊不比在道上要少! 好比现在,明明是一起守卫荆州,却还要分个你的我的,却是比道上的水匪还不讲义气! 苏飞见到甘宁这般,也是于心不忍。 “我其实已经屡次向黄将军举荐你,可他总以你匪寇出身为由并不愿意重用你。” “如今你屡次在军中顶撞黄将军,他必然已经对你恨之入骨,兴霸你若继续留在军中,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苏飞见其并未因此而发怒,才继续与甘宁说道:“我想举荐你到邾县举荐你当县长,你看可以吗?” 甘宁不断拔出短刀,再重重插到地里。 如此往复几十下,甘宁才反手握着短刀,不再摆弄。 “你说的有理。” “这黄祖麾下,我确实一点都待不下去了!” —————— 柴桑。 江东的兵马陆续集结。 除了吴景驻守淮南,严白虎留在吴郡,其余将领尽数汇聚。 周瑜、孙策、太史慈。 程普、黄盖、韩当、朱治、蒋钦、黄忠、徐晃、朱桓。 还有帐中充当内官的鲁肃、周泰、陈武、陆议、吕蒙。 这样的阵容,莫说是刘表,就是刘秀那老祖宗来了,刘邈都敢上去碰一碰! 不过刘邈并没有因为蒸蒸日上就胡乱微操。 整体的军事调动,刘邈依旧交予周瑜,自己却并不过问。 周瑜抵达后,也并没有冲昏理智,直接将目标放在由黄祖镇守的夏口处,而是放在了目前防备孱弱的江北,也就是江夏郡郡治所在的西陵。 “主公素有威名,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方是最佳!” 平定江东、讨伐袁术。 如今的刘邈,也早已不是寂寂无名之辈。 若是能用名声压人,自然好过分出兵力去攻打。 不过周瑜也提前和诸将打了声招呼:“听那庞统说,荆州官吏向来封闭。主公在豪族士人中的名声又不太好,所以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 这话让刘邈不乐意了! 他自我感觉其实还是不错的! 那么多个江夏官吏,难道一个臣服他的都没有? 太史慈此时也给刘邈递上一份名单—— “主公,都督说的不错。” “这些县令县长,大都是荆州豪族出任。江夏郡北面共有十县,其中三个县令姓蔡,两个姓蒯,还有两个姓黄……” 刘邈颇为乐观:“这不还有三个吗?” “剩下三个县令中,有两个都是名满荆州的名士,都是大族门生。” 刘邈不死心:“这不还剩下一个吗?” “剩下那个是黄祖麾下的武将,名叫甘宁。” “哦,原来是黄祖麾下的……嗯?” 刘邈瞪着太史慈:“你说他叫什么?” “甘宁,甘兴霸。” 太史慈也劝道:“主公,还是放弃吧。” “这种从军中转去当县令的,大都是主将的心腹,他们是不会相助的。” “谁说的!” 刘邈看着名册上的名字:“就这甘宁!找人去试试!” (本章完) 第192章 老本行 第192章 老本行 蒋钦领约莫百名士卒赶到邾县。 邾县长甘宁也早发现蒋钦一伙人,不过在看到其只有百人时也是在墙头嘲讽:“区区百人,便想破邾县吗?难不成你是在江东待久了?” 江东之前,许多县城都并没有城墙,就连之前丹阳郡的郡治宛陵也仅仅是用一圈篱笆扎住,如此就算县城外围的防护。 可是荆州不同。 尤其是荆州北部,论富庶,要远远胜过之前的江东。 即便是邾县这样的小城,也有着丈高的夯土城墙,有着其专属的武库,甚至还有十几架汉弩已经被甘宁拿出来架在城墙上,对准了奔驰而来的蒋钦。 蒋钦及时勒马,见到甘宁后立即高声说道:“江东如今有十万大军聚集在东面!若是真的要进攻此地,怎么可能只派百人前来呢?” 甘宁双手支撑在墙垛上:“你说的也是!那你今日前来是要做什么?” “你往后稍站站,我有信传给你!” 听到蒋钦这么说,甘宁非但不退,反而一脸玩味的就站在原地,看着蒋钦。 蒋钦见状,也不废话,直接弯弓搭箭—— 下一刻,一支箭矢就擦着甘宁的头顶飞了过去,钉在甘宁身后的城墙上。 甘宁陡然一惊:“你要杀我?” “不过箭术不精!让你往后退你怎么不听呢?” 甘宁骂骂咧咧,叫人将箭矢上的信件取过来,眉头逐渐微蹙。 看了一遍信件,甘宁朝着下方大声询问:“你以前是水匪出身?” “比不得你锦帆贼,却也是巢湖大盗!” 蒋钦谈及自己出身,没有半点掩饰与不好意思。 “现,吾为骠骑将军麾下楼船中郎将!” 中郎将…… 甘宁听到这个称呼,羡慕的舔舔自己的嘴唇。 虽然因为战乱,将军、中郎将的名号开始不断贬值。但这终究是将军位!不与什么都尉、司马混为一谈。 不少良家子出身的士卒穷其一生想要的不过也就是这么一个中郎将的名号,结果却被蒋钦这么一个水匪给得到了? 甘宁又看了一遍信件:“刘骠骑要招降于我?” “汝本就是汉臣,主公乃是大汉的骠骑将军,说什么降不降的话?” 蒋钦只是大喊:“之前朝廷早已颁布了讨伐刘表的檄文!如今我等皆是以王师伐不臣!” 甘宁呵呵一笑:“现在谁不知道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谁不知道你家刘邈与曹操同穿一条裤子?还什么王师……” 蒋钦依旧黑着那张脸:“少说那些,我且问你,我等是不是王师就对了!” 甘宁:“……” 在城墙上站立了许久后,甘宁终于询问:“若是我现在弃暗投明,不知刘骠骑要如何待我?” “以校尉待之!再给你八百士卒!” 甘宁有些不悦:“只有八百?” “主公说了,给甘兴霸八百士卒,等同于寻常将领率八千精锐!” 甘宁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笑的头上鸟羽乱颤,笑的腰间铜铃作响。 “这刘骠骑真会说好话!偏巧我也爱听这好话!” 甘宁大手一挥:“打开城门!什么邾县长,这鸟官我不干了!” “苏飞待我不薄,可终究不是个主事的!他的恩情,我以后再还便是!” 甘宁将自己“邾县长”的官印挂在城楼之上,转身就朝着城外走去,拉住蒋钦的手:“刘骠骑现如今在何处呢?” “正在鄂县!” 蒋钦、甘宁迅速返回鄂县,刘邈见到甘宁后也是喜不自胜。 “久闻兴霸之名,今日终能得偿所愿!” 甘宁惊呼:“刘骠骑竟然听过我甘宁的名声吗?” “锦帆贼嘛!自然听过!” 甘宁脸色瞬间红润起来,觉得刘邈是在侮辱于他,又在众人面前当众揭他的短。 “这世上,自己走投无路去当匪盗的多了。可是自己富裕,却还去当匪盗的,却是寥寥无几。” 刘邈并非当真羞辱甘宁,而是对他那段当锦帆贼时的经历确实好奇。 “兴霸当时在蜀地,能够以蜀锦做帆。按理说必然富贵,却为何还要行那替天行道的事情?” 甘宁这才相信刘邈对他并无恶意,提及过往亦是没有取笑他的嫌疑,如此也让甘宁逐渐放松。 “刘骠骑莫怪。实在是荆州之地,往来皆是名士,上来便是自报家门。若是遇到三公九卿之后,他们就会恭敬有加;若是遇到大儒名士的门生,他们就会以礼相待;若是遇到贩夫走卒、盗匪罪犯出身的,他们就会翻起白眼,不做理会。” 显然,在荆州的区别对待让甘宁都有些应激,所以才没有适应刘邈的问题。 解释完后,甘宁才说起自己“锦帆贼”时期的往事。 “刘骠骑不需要往我的脸上贴金,说什么替天行道,救济苍生。起初当水匪,不过是觉得威风!刺激!走到哪里人都叫你一声“大爷”,痛快!” “那时候行舟,便是再豪横的汉子也要避而远之。若是遇到些胆大的妇人,更是直接朝着我们招手,那小日子……美!” 刘邈身后的周泰忽然不断点头。 甘宁亦是眼前一亮:“你也是?” “那当然!” 周泰非但没有羞耻,反而颇感自豪! 甘宁一看到刘邈身边竟然这么多“本家出身”的,更是没有了顾忌。 “可后来干着干着,发现这样威风有个什么意思?难不成让那些连饭都吃不饱,连衣裳都买不起的人敬畏,是什么很了不得的事情吗?” 甘宁摇着头。 畏惧,已经不是他那时想得到的东西。 尊重,才是大丈夫应该要去追求的理想! “后来我不再攻掠别人,读了些书,便进入仕途,从计掾开始,逐渐升迁成为蜀地的郡丞。” “可最后却受那荆州别驾刘阖蛊惑,反了刘璋,结果就被赶到了荆州这么一个地方!呵~” 甘宁神情中明显有着没落。 年少时经常犯法,好不容易改邪归正,却又一失足成千古恨,只能亡命天涯,来到荆州这样一个等级森严的地方。 也就如今距离甘宁来到荆州不过才几年的时间,若是以甘宁这样的性格在荆州待上个十几年,那甘宁不还得成个疯子? 刘邈此时也听来了甘宁的经历,于是又多嘴问了一句:“那你怎么去做了邾县长?” 甘宁也没什么好隐瞒,直接将自己与黄祖的矛盾说出。 刘邈也是回头寻找太史慈:“子义,若当时黄祖听了兴霸的计策,立即强攻鄂县,你能守住此地吗?” 太史慈立即摇头。 “当时与城中刘磐留下的两千长沙兵厮杀,已经费尽了力气,哪里能够和黄祖再打过一场?” “若是黄祖当时真的领兵来攻,恐怕末将当时也只能撤退。” 刘邈这才转过身来,笑着对甘宁说道:“如此,看来我的运气不错。” “并非运气。” 甘宁又将黄祖不想帮助刘磐的话告知了刘邈。 “黄祖如今年老,昏聩无能,嫉贤妒能,军资粮食都很缺。身边的人在愚弄欺瞒他,而他一味地贪图钱财,在下属官吏兵士们头上克扣索取。这些人都心怀怨恨,其战船及各种作战器具,都破损而不加修整。士卒更是已经长久得不到训练,早已没有让人忌惮的资格。” 甘宁忽然伏倒在地:“末将愿为主公先锋,攻克夏口,为主公杀死黄祖,击破襄樊的屏障!” 刘邈往帐外看了一眼,询问身旁的鲁肃:“最近几天,天气都好吗?” “万里无云,周边时常有燕雀落下来觅食,应该没有什么大风大浪。” “那就不是进攻黄祖的时候。” 刘邈与鲁肃的对话让甘宁觉得莫名其妙。 与黄祖大战,必然是水战! 打水战,不在天气好的时候打,难不成要在天气不好的时候打不成? 到时候狂风暴雨,一个浪打过来,人站都站不稳,刀握也握不住,那还打什么仗? 甘宁古怪的看着刘邈。 他常听闻刘邈不通军事,难不成传言竟然是真的不成? 没想到就连周瑜也赞同起刘邈来:“风雨未至,确实不易与黄祖水师决战。” “不过倒也不是全无作为。” 营帐中央就摆着一副夏口附近的舆图,那从西北方向倾泻而下的汉水更是无比显眼。 “以小舟进入汉水。” “每次皆以小股舟船进入,黄祖必然是追也不行,不追也不行。” “令这些小舟在后方牵扯住黄祖的部分兵力和船只。如此便可静觅良机,与黄祖一战而胜!” 甘宁则是眼前一亮。 这不就是自己之前与苏飞说的战术吗? 刘邈这边,竟然真的采用遮掩的战术? 而刘邈也问蒋钦:“公奕,可准备好了?” “自然!” 蒋钦回复道:“刘子扬在船上装了些新鲜玩意,最适合在浅水中作战!” 刘邈又问甘宁:“如今不是与黄祖作战的好时候,兴霸愿意先去做些别的事情吗?” 甘宁虽心中已有预料,可却仿佛不愿相信的反问刘邈:“主公要我做什么事情?” “不过就是你在巴蜀的老本行罢了!” 立下毒誓!按时更新!!!! (本章完) 第193章 老乡,开门! 第193章 老乡,开门! 老本行? 甘宁心神震动,刘邈也搂着甘宁的肩膀,与他一并走到外面。 鄂县还是那个鄂县,并没有因为墙头旗帜变幻就成了别的样子。 但渡口上,有几艘船只却让甘宁目不斜视。 “喜欢吗?” 那几艘船只没有比其他船要长上几寸或者短上几寸,只是上面挂着的,却是让甘宁再为熟悉不过的东西。 “蜀锦?主公哪里来的这东西?” “兴霸是不是太小瞧我了?江东如今富裕,便是交州的商贾都会前往金陵做生意,我手中多些蜀锦难道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情吗?” 刘邈问甘宁:“兴霸可知,江东为何富裕?” 甘宁猜测道:“因为刘骠骑英明?” “说的其实也没错。” 刘邈自夸一番。 “但主要的,还是施行三长、均田,令耕者有其田。” 刘邈拍着甘宁的胸膛:“世家豪族,我现在基本都得罪死了。” “所以我想,荆州大抵不太欢迎我。” 甘宁纠正刘邈:“不是大抵,是肯定不欢迎主公。” “但我还想要荆州,怎么办?” “那就不能靠那些个荆州豪族。” “那靠谁?” “靠我。” 刘邈大笑:“不错!就是靠兴霸!” “但仅凭兴霸,还是不够!” 刘邈来到渡口,亲自牵着甘宁的手,将他带到船上去。 “可星星之火,总归可以燎原!” “兴霸此去,便是助我四处点火!” 甘宁摸着裹在船上的蜀锦,那熟悉的手感,让甘宁仿佛瞬间年轻了十数岁,回到那个意气风发的时候。 “到头来,竟还是少年时。” 甘宁拍着船上的栏杆,却是有些自嘲道:“没想到,我这样的人,刘骠骑也敢重用吗?” 刘邈看着甘宁头上的鸟羽,看着他那宛若鬼火少年一般的打扮,全然没有疑虑。 “倒不如说,兴霸这样的人,才配得到重用。” 甘宁潇洒一笑。 “循规蹈矩的事情,我这些年做的太多了!今日既主公如此托付,那我也就彻底没有顾虑了!” 甘宁回过头去,再不见与刘邈说话时的恭敬,转而是无比乖张—— “那帆升起来!把你们的桨都拿起来!像保护你们卵蛋一样都给老子夹在裤裆里!” “黄祖那老东西的钱财大都放在安陆那边的一个坞堡里!有胆子的就跟老子去取!哈哈哈哈!” 甘宁踩在栏杆上,朝着刘邈大喊:“主公!要我带回来多少?” “一分都不用!” “好!” 甘宁驾船逆流而上,在看到夏口的时候,直接就割下一段扔在江水中。 “黄祖,若是敢来的话,就尽快追来!” “不然的话,怕是你辛苦攒下的养老钱怕是一分都不剩喽!” 甘宁船队那张扬的蜀锦早早就被夏口守卒看到眼中。 见到甘宁直接朝着汉水上游杀去,守卒立即惊慌,请求黄祖发兵。 “盗贼出身,果然是不顾礼义廉耻!” 黄祖立即令子黄射前往追逐。 “追到之后,格杀勿论!” “喏!” 黄射领命而去,跟在甘宁身后追逐。 眼看着甘宁并未一直沿汉水前往襄阳,转而是从运河前往了东面的涢水,让黄射心中陡然一惊:“看这架势,竟然是要去安陆不成?” 黄射自然知道自己父亲黄祖在安陆藏了些什么,立即要士卒加速前行。 可甘宁的操舵显然是更胜一筹,让黄射无论追都追不上。有时候甘宁甚至还会停下来嘲讽黄射一顿,让黄射恨的牙痒痒! 就在追逐了数日之后,身后却又有士卒来报,说是江东蒋钦又领舟船从夏口处进入涢水,正朝身后而来。 “江东这是做什么?送一个不够,要送一双?” 黄射并不觉得是自己陷入了两面被围的窘境,反而觉得江东的战术是这样可笑。 “今天他们敢来,就将他们撞沉在此处!” 乘坐艨艟,黄射有十足的信心将江东的小船一个不剩,全都撞沉在这涢水中去! 黄射不再追逐甘宁,转而是调头来准备应对身后的蒋钦。 蒋钦的船队也不出黄射所料。 为了追求速度,蒋钦也和甘宁一样,全部屏弃了大船艨艟,只以走舸深入敌后。 虽然蒋钦的走舸看上去有些许怪异,不过黄射也并未在意,依旧是让艨艟露出自己锋利的撞角,朝着蒋钦的走舸狠狠冲撞过去。 “准备!” 蒋钦看到黄射撞来,并未惊慌,而是要士卒将船尾处蒙着的一层黑布取下。 “汉弩?” 蒋钦这些走舸上,赫然全都安装着一架比寻常汉弩还要大上许多的弩机。 这便是刘晔在桑泊中捣鼓出来的东西。 刘晔在知道刘邈在荆州迟早有一场水战后,除了继续改进尖底船只,同时还研究如何能提高江东水军在江面上的作战能力。 这大型汉弩,就是其中之一。 将其布置在走舸上,载重其实并未增加多少,却大大提升了走舸的杀伤力,使得其有了能够从正面对抗艨艟的能力。 眼看艨艟的撞角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蒋钦终于大手一挥,发动这些汉弩,朝着艨艟进行反击。 即便这些艨艟周身裹着牛皮铁皮,但这样的布置仅仅是能够防备住寻常弓箭,哪里能够防住这有半个人大的汉弩射出来的弩矢? 狭窄的河道,反而是成为了天然的封闭之地,让黄射等所在的荆州大船完全是避无可避,结结实实的就受了这些汉弩密密麻麻的一击! “将军!船舱进水了!” “将军!船开始沉了!” “将军……” 黄射脸皮跳动,可眼看着身下的艨艟都快倾斜到水中,终于还是不情愿的下达命令“弃船!” 涢水狭窄,不比汉水,更不必说与那浩荡长江相比。 所以荆州水军落水后很快就爬到岸边,而蒋钦也没有在这些人身上耽搁时间,立即催促士卒继续前进,去跟上甘宁。 甘宁每每行驶一段,必然会割下一段蜀锦丢在水中,同时朝着岸边的居民百姓大喊:“甘爷爷今日去取黄祖家的坞堡!里面的财物爷爷一分不取!若是想要的,自己过来就是!!!” 这声音确实是让百姓将信将疑起来,跟着甘宁的人也是越来越多,慢慢朝着安陆附近的一处坞堡靠近。 那坞堡中人显然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能杀到这里。 看到甘宁,对方还企图与甘宁讲条件—— “这位壮士,你可知此处是谁的家产?” 甘宁笑道:“若不是黄祖的,我还不来嘞!” “你这地方隐蔽的很!要不是我看军中有人偷偷摸摸来过这里,恐怕还真猜不到黄祖将东西藏在这里!” 得! 对方眼看甘宁不惧黄祖,只能又道:“壮士何必伤了和气?” “若是劫财,自给你一些钱粮便是!若是劫色,我尽量在三天之内寻齐一百未过户的女子予你如何?” “呸!” 甘宁痛骂对方:“你以为老子是臭要饭的呢?” “少废话,要么你现在开门,然后你活。要么你等会开门,老子卸你一条胳膊!要么你永远别开门,让老子自己想办法进去,然后将你下面那玩意切了喂狗!” 对方见甘宁这般粗鄙,干脆也不理睬甘宁。 “呵。” 蒋钦此时也赶了过来,见到那坞堡后有些担心:“难道真的要强攻?” “不然呢?你不是水匪出身吗?怎么还说这么不专业的话?” 甘宁挥动了两下手中的短刃:“咱们可和这些鱼肉百姓的人不一样,咱们手中的东西,可是咱们真刀真枪抢过来的!” “再说,身后这么多人看着,你好意思不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 甘宁又嬉笑道:“要不咱俩比比?谁赢里面的东西归谁?” 蒋钦皱眉:“你忘了主公说的了?” “没忘,一分都不用!” “但是总该有个头,不然多没意思?” 蒋钦想想,也答应下来:“好!若你先攻下,我再加一柄宝刀。” 蒋钦拍拍腰间:“宿铁百锻刀!便是江东也存货不多!” “好!” 甘宁一眼盯上:“就它!” 蒋钦摇摇头,觉得甘宁有些方面未免太过幼稚。 “我先攻!” “好!” 甘宁看蒋钦指挥士卒上前,片刻后,就有些难以置信。 “这是哪来的精锐?” “什么精锐,不过普通府兵。” “怎么可能?” 甘宁不信:“寻常士卒,哪里有这样的气势!” “若是这些士卒个个都有家室,有田地,有俸禄,那便是悍勇一些,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蒋钦在心里补充一句:顺便,还有高顺那样擅长练兵的武将训练,江东的士卒哪里有不精锐的道理? 甘宁眼睁睁看着这些披坚持锐的士卒冲向坞堡,硬生生将那坞堡压垮,也是遗憾的瞥了眼蒋钦腰间的宝刀。 “可惜了……” 蒋钦直接解下,丢给甘宁:“送你!” 看甘宁爱不释手,蒋钦连忙催促:“过来帮忙,莫要忘了正事!” “好嘞!” 甘宁冲入坞堡,随意扛了一袋粮食,随即就来到周围的农户门前用力敲门—— “老乡,开门!” 屋中的老汉将门打开,不等他有所反应,甘宁就将那袋粮食直接扔到对方怀里。 “叫大家伙的都出来搬东西了!” “将军……这如何受得?” “什么受得受不得?这不本来就是你们的?!” 甘宁朝着蒋钦挥手—— “走!下一处!” (本章完) 第194章 乌合之众,比如周瑜 第194章 乌合之众,比如周瑜…… 蒋钦跟着甘宁很快抵达下一处。 仗,他们打。 粮,大家分。 偶尔有士卒藏个金银细软,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跑到第三处,蒋钦才无比纳闷:“这些地方都这般隐蔽,你是咋个找到的?” 甘宁抽动了两下鼻子:“天生的!” “啊?” “我这人眼睛里就爱盯着钱,这些东西就是藏的再深也瞒不过我。” “而且你以为荆州的这些豪族会避人不成?” “荆州的舆图,就不是按那些个郡县分的,都是按照豪族的地盘分的。” 甘宁并不喜欢这片土地,也不喜欢这片土地上的人。 “所以,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问,跟着我便是!我保证不会寻错地方,那后面的黄祖也追不上我们。” 这次轮到甘宁主攻。 那悍勇的姿态不过半天就攻下坞堡,率领士卒进入其中。 依旧是用最快的速度补充粮草、箭矢,将剩下的东西全部丢给附近的百姓,便又前往下一处地方。 而黄射在整备兵马后,也来到了自己家的坞堡。 见到坞堡中空空如也,黄射险些一头栽倒过去。 “甘宁和蒋钦拿不走那么多东西!搜!给我搜!” 当确切得知坞堡中的钱粮都被周围的百姓拿了去后,黄射也顾不得继续追逐甘宁和蒋钦,而是立即让士卒将这些百姓团团围起。 “钱呢?粮呢?” “交出来,不然,死。” 刚刚到手的钱粮转瞬即逝,又重新堆积到了黄家的坞堡中。 看似钱粮似乎没有损失,可这些个百姓眼中,都有着怒气。 以前大家固然知道黄老爷家富,却不知道富到了什么地步! 可方才,大家都看到了。 黄老爷家堆积的粮食,足够大家吃上几个月! 黄老爷家堆积的钱财,比大家所有人家里的钱财加起来还要多的多! 可为何,每年的田租还是那么多,每年的农贷还是那么高? 辛辛苦苦耕耘几辈子,到头来自己家还是什么都没有? 有消息灵通的百姓已经聚集在一起:“你们知道之前将钱粮给我们的是谁吗?” “谁?” “江东刘邈,刘仲山,乃是刘氏宗亲。听说还是当今天子的叔叔呢!” “乖乖!原来是刘氏宗亲,怪不得人那么好嘞!” “听说在江东那边的百姓,每家人都有地。” “废话,人木地咋活嘞?” “不是咱们这种,种了一辈子都到不了自己手里的地,是私田。” “乖乖!私田?那不是只有老爷们才有的东西?你扯淡呢吧?” “怎么扯淡了!我听得绝对没错!” 有人信誓旦旦:“确实是私田!能传给子孙后代的私田!” “瞎说!” “不信你等着!反正如今刘邈马上就要打过来了!到时候你看着!” “切!就算打过来了,那地怎么轮也是官老爷的,和你我有什么关系?” “不信拉倒!” 对方也不争辩,转而是收拾起行囊。 “你这娃疯了?到哪去?” “找甘将军、蒋将军去。” “奶奶个腿的!你地不要了?” “那地就是种上一百年那也不属于我,我要它有何用?” 对方一掏兜:“我十五岁就给黄家种地,现在已经六年了。” “但你看我现在有个啥?要钱没钱,要媳妇没媳妇,以后死了估计都没人管。” “不过也正是这么个理!反正现在要钱没钱,要媳妇没媳妇,不如跟上去!若是能立个功勋啥的,多赚两亩地,不比现在强?” 对方摆摆手:“如此,保重!” “这娃疯了!” “就是。” 族中的三老对着少年的背影无语的摇头:“不好好活着,就瞎扯淡。” “且看他以后多可怜,估计连个埋他的地方都没有。” “行了,少说两句!赶紧合计一下,他走了那田怎么办?” “怕什么?田就这么多,这快要饿死的人却多的是,随便找个佃户来种就是!他不种有的人是种!” 就在三老议论的时候,一股黑压压的什么动静让他们不由看去。 迎面走来的,是几十名背起行囊,选择放弃此地的少年。 “弄啥呢!” 虽说不缺人,可眼看这么多青壮要走,还是让三老开始惊慌。 “你们都魔怔了不是?你们要是出去,哪来的田?哪来的粮食?黄老爷将田给你们种,让你们得了口吃的,你们怎么不知道知恩图报呢!!!” 有人训斥,还有人则去通知这些人的父母。 “快管管这些足瞎子!” 三老着急催促这些父母:“他们傻,你们也傻?他们若是真死在外面了,以后谁给你们养老?嗯?你们还能耕几年的田?织几年的布?到时候你们躺在床榻上可该咋办?” “我们老人,不都指望这些娃呢吗?他们走了,你们以后怕是连个祭奠的人都没有!” 当父母的这才明白过来,哭天喊地的上去将自己的孩子拉扯回去,不让他们出去。 不过终究有些无父无母,无妻无子的无敌之人。 虽然人数已经不多,却已经足够指引方向。 “走了!” “嗯,走了!” 甘宁和蒋钦也没想到陆续有人跟随自己。 先是几人、十几人、几十人,倒也还吃得消。 可渐渐有了几百人、几千人后,这队伍应该咋带? “不是,这人咋还越打越多呢?” 两人一寻思,觉得这也不是办法。 甘宁干脆就将自己知道的坞堡全部画下来交给这些人:“都去这里便是!至于地……等刘骠骑来到荆州再分!” 本来只是一家一家的打过去,此时却成为了荆州境内的野蛮生长。 不断有豪族的坞堡、田庄被攻破。 有胆子大的,甚至已经开始去围攻县城! 如此愈演愈烈的局势,终于是让黄祖再不能稳坐夏口。 “刘邈!好歹毒的心肠!竟然发动群寇作乱,该死!” 虽然那些个跟随甘宁、蒋钦的百姓已经自称是刘邈的部曲,但在黄祖眼中,这些人就他娘的是贼寇! “将好好的百姓变成贼寇,刘邈他难道不会良心不安吗?” 最令黄祖反感的是,刘邈军竟然将坞堡中的钱粮分给百姓,这更他娘的是罪加一等! “集结兵力,吾要夺回鄂县!” 之前甘宁说鄂县对于荆州重要,黄祖不信;但现在,黄祖确信无疑! 整个夏口共有水陆骑兵三万,黄祖此役尽数调动,惹得苏飞连忙劝谏—— “听说刘邈亲自在鄂县,而且兵力强大,请您不要主动进攻!” 苏飞给黄祖分析道:“刘邈得了孙坚旧部的效忠,又有陆康为其募集新兵,如此就是一万兵力。” “驱赶周昕,杀死许贡,夺取江东后,刘邈又得了两万大军。” “平定淮南,击败袁术后,刘邈在江东施行府兵制度,听说又召集了三万兵马。” “之前庞统之计未成,反倒被刘邈将豫章山越收编,如此又是三万。” “此时刘邈身边,大约有着五万大军拱卫,郡守怎么能够去以少打多呢?” 黄祖对苏飞的分析不屑一顾:“笑话!” “打仗若是只看多寡,那袁术又岂会轻易败亡?” “刘邈兵员众多,却并无良将!这样的军队,就好像一头笨重的野猪,随便来人都可以将其击败!” “刘邈,没听说过他有亲自领兵取得大胜的战绩。” “周瑜孙策,乳臭未干。” “程普、黄盖等孙坚旧部皆是手下败将!” “黄忠,不过一南阳老卒,这样的人为何要将他放入眼中?” “什么太史慈,更是连刘邈都敌不过,不过空有其名罢了!也就刘磐这样的蠢货会畏惧于他!” 黄祖自信到甚至有些自负。 “莫要惊慌,不过些乌合之众!” “当年孙文台几乎是天下第一战将,不还是死在我的手中?” “本来是想要借着与刘邈对峙的机会,再问襄阳那边要些钱粮……可既然刘邈如此无礼,那也就怪不得我了!” 黄祖点齐兵马,一路往东,驻扎在梨山脚下。 顺便,黄祖还给刘邈写了一封信去痛骂刘邈—— “你不好好在你的江东待着,偏偏要领着一群乌合之众来到我们荆州作乱,号召群盗,让他们祸害百姓,可谓无耻!你若现在退回江东,乖乖交出鄂县,那我便不再理会你!若是还执迷不悟,休怪我让那吴氏死掉两名丈夫了!” 刘邈看完信后,表示自己真的好害怕! 一边害怕,一边将自己麾下的将领骂了一遍—— “你说说你们!怎么到现在都没有混出名堂来?竟然被黄祖说我手下都是一群乌合之众?” “黄祖他这是骂你们吗?没错!他就是再骂你们!你们气不气!” 如程普、黄盖等老将皆是不忿。 如周瑜、太史慈等军衔高者亦是面色阴沉。 还有暂时没有座位,只能站在门口充当刀笔吏的陆议、吕蒙,也都是往西方望去,脑海中显然已经在盘算黄祖总共有几种死法。 而其中反应最为激烈的,就是孙策! 尤其是听黄祖最后信中提到了自己母亲,孙策更是暴怒:“末将愿出战,取黄祖头颅来祭奠亡父!” (本章完) 第195章 谷雨 第195章 谷雨 “好!” 孙策请战,刘邈自然不无应允。 “公瑾,剩下的你和伯符说!” 周瑜见孙策请战,当即警告他:“战,可以!但只能输,不能赢。” “若是敢赢,军法处置!” 孙策见周瑜表情严肃,也知道周瑜并未在与他说笑,当即有些不乐意。 “怎么不早说?” “谁叫你这么急?让主公一激就要出战?” 周瑜再次强调:“只能输!不能赢!” 刘邈也在旁边点头:“尤其是这第一战,更是要输的漂亮!输的霸气!” 孙策:“……” 虽然觉得憋屈,但是自己抢的仗,无论如何也只能自己去打。 等孙策要出去应战的时候,周瑜更是再次来到孙策面前,不厌其烦的再次嘱咐:“黄祖与伯符有杀父之仇!你现在还没有见到他,兴许还能把控住。可若是见到他,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周瑜要孙策伸出手来。 “公瑾要做什么?” “尽管伸出来便是!” 孙策不情不愿的伸出手掌,而周瑜也立即接过从陆议手中奉上的毛笔,直接就在孙策的手掌中写下一个“败”字。 这字写的力大,留在孙策手掌深处,便是用力揉搓也搓不下来,不用担心在握住缰绳或者长枪时被擦去。 “伯符,黄祖不是可以轻易击败的敌人。” “如果现在就让他感到畏惧,他就会彻底缩到夏口,甚至败退到长沙,败退到江陵去。到时候想杀他,为你父亲报仇就更是遥遥无期。” “等你见到黄祖,不妨问问自己。你是想要逞一时之勇,在世人面前抖抖自己的威风,还是说想要亲手将黄祖的人头割下,带到你父亲墓前祭奠他的在天之灵!” 孙策低下头去,思索良久后随即重重砸了周瑜一拳。 “公瑾以为,我连自己的脾气都管控不住不成?” “你且看着,到时候便是我不看你这字,我也能够轻松佯败!” 孙策点齐五千兵马,乘坐舟船就往梨山下黄祖大营的方向而去。 梨山说是山,其实不过是一处微微隆起不到百米的土丘。 故此黄祖还专门命士卒在长江沿岸设置哨岗,用以监视鄂县方向的动静。 当孙策领兵靠近时,立即被黄祖麾下的江夏兵发现,开始以烽火为号,提醒黄祖敌军已至。 “缩头乌龟,总算是出动了。” 黄祖亲自领军出营迎敌,在长江边上摆开阵势。 孙策在下游处十里处就提前靠岸,并且在原地扎营,之后就没有了动作。 “对方主将是谁?为何这般拖拖拉拉?” 待黄祖听到竟然是【孙】字旗号后,立即不屑起来。 “原来是故人之子,怪不得有故人之姿!” “怎么?因为父亲死在我的手里,他自己也是这般畏战,不敢向前吗?” 黄祖眼见孙策这样畏战,不仅仅是将营地往前提了几里,有时候自己还亲自领几十名轻骑来到孙策营前溜达。 溜达也就算了,黄祖更是杀人诛心,让亲兵上前,绘声绘色的与孙策讲起当年在岘山杀死孙坚的经过。 “孙将军!当年你爹追到岘山的一处竹林,正和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我就与黄将军埋伏在其中,直接一箭射中了他的心窝!” 那亲兵朝着孙策大喊:“孙将军,你可知孙坚最后的遗言是什么?” 本不想理会的孙策蓦然睁开眼睛。 当时孙坚追击到岘山时,无论是吴景、孙贲,亦或者程普、黄盖,其实都不在孙坚身边。 便是孙坚的尸体,其实都是落入刘表之手,最后被孙坚曾经举为孝廉的长沙人桓阶求回了江东。 所以,孙策还真不知道孙坚临死前说什么。 “孙坚最后说——” 孙策竖起耳朵,迫切想要听到自己父亲的遗言。 岂料那黄祖亲兵却一脸坏笑:“他哭着求我们不要杀他!还说若是不杀他,就把夫人老婆借我们玩玩。” 本来始终还算镇定的孙策这一刻瞬间变的满脸通红。 “混账!竟敢羞辱吾父!” “出兵!出兵!” 孙策营中敲起战鼓,大军瞬间倾巢而出,朝着黄祖大营杀去! 黄祖见孙策终于出兵,也是仰天大笑:“果然和他父亲一样是个缺心眼的!” “他父亲临死前一句软话都不肯说,肠子流出来还握着刀杀人。今日我倒要看看他孙家的人是不是都是这般刚猛!” 黄祖领兵而出,布置好阵型,静静等待着孙策。 左右都是士卒手持长戈,用于保护中军。最前方的江夏士卒手持剑盾,原地矗立,再往后便是有着军中精锐之称的弓箭手。 千人便是一个方阵,黄祖能杀死孙坚,被刘表信任拜为江夏太守拱卫荆州东面的门户,其基础的素质终究还在,并没有因为岁数的增加而逐渐退化,完美的调动阵型,没有半点嘈乱。 孙策领兵赶到,虽见黄祖军容整齐,却也完全不管不顾。 即便身边只有不到百骑,孙策依然一头撞了上去,身先士卒,不可谓不勇猛! “与他父亲一样,都是个喜欢身先士卒的主。这样的人或许是个将才,却绝对不会成为帅才的。” 黄祖承认,孙策的打法侵略性极强,甚至称得上是疯狂。年轻人挥动着他那有力的拳头不断朝着前方挥动,值得钦佩,却也并不聪明。 “让左右压上去,前军保持不动,慢慢让孙策陷入四面被围的窘境。” 算不上什么高深的战术。 左右向前,军阵慢慢就会变成“凹”状。 孙策一旦被困在其中,再想往后撤去,就会变得艰难,就会看到自己的士卒挤在一起,被同袍踩的地上,将五脏六腑都一并给踩出来,然后粘在一起,分不清形状。 要破此法,其实也容易。 要么稍稍后撤,始终保持警惕。 要么拼命前压,使劲凿穿黄祖的前军与中军,杀到黄祖眼前。 而现在暴怒的孙策,显然是选择了后者! 右手端着长枪招架,左手却掏出孙坚遗留下的古锭刀来,不断朝着周围的敌军劈砍! 一人之威,竟好似千军万马! 孙策此时让周遭敌军皆是胆寒! 此乃万人敌也! 便是当年在乌江江畔,以一己之力连斩百名汉军的霸王项羽怕也不过如此吧? “此为小霸王也!” 听到周围敌军的惊呼,孙策却丝毫没有反应。 眼下,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凿穿黄祖的前军,杀到黄祖面前,将黄祖的舌头割下来,然后钉在孙坚的墓碑上! “将军!” 孙策身边的亲兵都是连忙呼叫,并未凑到孙策身边:“将军莫不是忘了主公与都督交代的事情吗?” “什么事情!吾现在只想破敌阵,斩黄祖!” 孙策双眼猩红,已经完全不似人形。 “休要拦我!今日我非要将黄祖那狗贼的舌头割下来!” “咻!” 一支箭矢飞过,划破孙策的额头,鲜血瞬间糊住了孙策的眼睛。 “将军!” 亲兵大呼:“就是此时冲杀过去,黄祖还能在原地引颈受戮不成?” “若是让黄祖逃了,将军的杀父之仇怕是遥遥无期啊!” 孙策抬头往前方看去,果然看到黄祖的旗帜出现了不知所谓的晃动。 显然,孙策这般的悍勇还是让黄祖感到畏惧,似乎有了撤退的心思。 孙策此时举起手臂,去擦拭眼帘前的血污,却看到自己掌心有团漆黑的东西。 “败!” 孙策看着那犹豫的旗帜,看着两翼不断涌上来的敌军,又想到周瑜,想到刘邈,想到自己的母亲,终于是咬牙切齿—— “过来扶住我?” “嗯?” 好在亲兵立即会意,赶紧伸出手去,而孙策也就顺势倒入对方怀中。 “撤!撤!” 鸣金声自前往后,传遍整个战场,本来与黄祖军正在纠缠的大军开始有序撤去,慢慢撤出这片战场。 黄祖本是稳操胜券,可孙策的悍勇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所以也确实是有后撤的心思。 不过当他看到孙策忽然栽下马去,并且江东士卒开始后撤后也是立即大笑起来:“果真如他父亲一般,是个莽夫!” 黄祖本来想要派兵追击,但见到孙策军容还算齐整,也就不再追逐,而是返回梨山大营。 后续几日。 太史慈、黄忠、程普等江东大将都是轮番进攻黄祖,但黄祖每次都是能够将这些人轻易击败,也让黄祖更加飘飘然:“果真不过乌合之众!” “明知必败,还这般攻伐,不是平白损了士卒士气?” “而且如今天气酷热,那刘邈却不知体恤士卒,频繁要他们出来作战,更是没有将帅的谋略!” “等天气稍稍凉爽,便是我等重新夺回鄂县的时候!” 另一边。 刘邈、周瑜等人也在等,等着天气骤然阴冷下的那一天。 四月十九。 谷雨日。 土膏脉动,雨其谷于水。 天上的云层逐渐变厚,荆州的“潮热”开始慢慢由热转潮。 有萍始生。 有鸣鸠拂其羽。 有戴胜降于桑! 随着一声霹雳,刘邈和周瑜同时走出大帐,相视一笑。 “黄祖的死期,到了!” (本章完) 第196章 惊涛骇浪 第196章 惊涛骇浪 荆州的雨酥酥麻麻,让裹着一层甲胄的士卒十分难受,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黏在自己身上一样,让肌肤都不能透气,燥热的难受。 梨山这一片也很快有雨水漫了上来,黄祖令士卒前去挖掘堤坝,将南面整理出一片干燥之地以作屯兵之用。同时也将夏口的战舰开了过来,连成一片。 “此雨过后,风浪平静,自当一举取胜。” 黄祖在军营中烤着篝火。 “若能顺势俘获刘邈,便是整个江东也不在话下。” “如今要做的,不过等待……” 黄祖军的士卒对黄祖的判断也没有什么质疑。 等到雨过天晴,就是两军得见分晓的时候。 至于现在……不在屋中玩六博、行射覆,那还有什么意思? 哨岗内的士卒皆挤在一处,兴高采烈的拍着地面—— “走枭!走枭!往斜道走!吃他的雉!” “别吵吵,别吵吵,看我反杀他!” “放屁!我现在领先你六步棋!我就不信你能赢我?” 坐在棋盘对面的士卒拿起茕(骰子),放在手中虔诚的闭上眼:“六、六、六!太一神,俺就要个六!” 猛然将茕扔下,那东西也是恼人心窝的坏东西,竟然是转个不停,上面的点数不断变幻。 “六,六,六!” 左右十几名士卒都盯着那还在转圈的茕,见其慢慢停歇下来,都是聚精会神的屏住呼吸。 “六!真的是刘!” “哈哈哈哈哈哈!我赢了!” 掷出茕的士卒大笑,一把揽过桌面上的青钱财:“快,快,输了的自己去外面站岗一个时辰!哈哈哈!” 输了的士卒也是破口大骂,刚刚起身离了桌,立即就有人坐了下去:“奶奶的!你沟子里流水不成?这咋这么湿?” 对方赶紧将屁股往旁边移了移,赶紧拿起根箸:“我先来!我先来!” 输了的士卒只能是骂骂咧咧的看着周围士卒凑在一起玩,随后便不情不愿的披上蓑衣朝外面走去。 “呼~~~” 这鬼天气,说冷不冷,说热不热,就是难受! 此处哨岗位置极好,刚好能够看到整个江面。 细雨由缓到急再由急到缓,浪由大到小再由小到大,看的人心烦。 “这种天气,寻常渔家都不出来打渔,哪来的敌军会从这攻来啊?” 士卒无聊的将手伸到屁股后面,将夹在屁股缝里面的布料抽了出来,不由舒服的打了个冷颤。 再将这手放到鼻子前面一闻,一股子味道也让他瞬间上头:“呼~~~” 就在士卒想要换只手再去拽一下屁股的时候,他的眼角不自觉捕捉到了一处黑点。 “什么东西?眼了?” 士卒看着远方,忽然一愣,动作僵在原地,就连手都忘从屁股缝里拽出来。 看了许久,他这才反应过来,立即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敌袭!敌袭!!!!” “放你娘的屁!哪来的嫡系?是不是你耍赖不想站岗?” 里面的什长不满的从温暖的屋中走出来:“谎报军情要杀头的!你小子是不是不想要命了?” “真是敌袭!不信你看!” 什长往东面的下游看去,也是神情一变。 朦胧的雾气卷着白浪将天地的界限融成一片,灰蒙蒙的叫人根本无法看清。 唯独几个好似磐石般的黑影矗立在那浪涛中,巍然不动。 再看上一阵,才发现那哪里是什么江中的磐石,分明是一艘艘江东的舟船自下游逆流而上,破开风浪朝着上游杀来! “敌袭!敌袭!” “点烽火!取引火苣来!” 南方多烟雨,故用又粗又长的芦苇秆绑成引火苣来当做烽火。 从第一个哨岗开始,滚滚黑烟沿着长江上游一路往上,瞬间便燃起一道烽火长龙! 黄祖上了岁数,一遇到阴雨天时膝盖就忍不住隐隐生疼。 可在看到烽火后,黄祖立即大笑并穿戴好甲胄。 “偌大的江东,竟无一人知兵否?” “从下游进攻上游本就吃亏,刘邈竟然还敢在这样的天气中出战,莫不是以为能打我一个措手不及不成?” “出兵!今日就要老夫好好教教刘邈,这水战是怎么打的!” —————— 下游的舟船上,刘邈头戴斗笠,立于船头。 “主公,雨大了,进船舱避雨吧。” “不去。” 刘邈抬起头来,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不是天,不是日,而是自己的那面【汉】字大旗。 令刘晔建造尖底船,在雨天与黄祖水战,抹去下游的作战劣势,本来就是之前定好的战术。 可临出发时,却有士卒畏惧。 “这样的大风大浪,哪里能出去?” “这可是长江啊!主公难道真不知长江之威?” 平日里大家伙见惯了的,依旧是那些在江河湖泊中随意穿行的平底船。 这船,吃水浅,风浪一大就要侧翻,动辄就是全军覆没。 即便有将领校尉与麾下士卒解释,却依旧是有好多士卒不敢上船,在渡口处拖拖拉拉。 本来按照周瑜的计划,刘邈是要留在鄂县的。 可听说士卒惧怕上船后,刘邈就直接出现在了渡口处,让周泰扛着自己的大纛就站上船头。 “二三子!我刘邈都敢登上此船,难道你们不敢吗?” 玄云赤炎的大纛被狂风卷动,刘邈穿着金银鳞甲,身后的朱红披风也不断飘动,远远看去,就好像刘邈被一团火焰包裹。 “若是敢的,就赶紧上船来,与我一起去将黄祖的兵马赶到长江里去喂鱼!若是不敢的,就赶紧去旁边解开裤子,看看自己下面的两个软蛋还在不在!哈哈哈哈!” 船下的士卒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终究还是心一横—— “拼了!” 连刘邈都敢上船,他们这些大头兵又有什么好犹豫的? 就算是翻到江里,那也是和刘邈一起翻到江里,说出去也倍有面子! “出发!!此战,务必彻底覆灭荆州水军!把荆州的门户给彻底打开!” 有了刘邈亲自以身作则,士卒们当即不再犹豫,开始踏上战船乘风破浪! “咦?” 上了船只才发现,这船确实和其余船只不一样! 虽然依旧有颠簸,但却尚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对一些在舟船上过日子过惯了的士卒来说,更是仿佛如履平地,丝毫没有影响! “主公威武!!!!” 有士卒看到刘邈的那面大纛,就彻底不再惊慌,驾驶着船只就往狂风暴雨中走去,试试这长江的风浪究竟能有多大! 刘邈看着让自己去避雨休息的鲁肃:“子敬,大家伙都看着我呢!我现在怎么能跑呢?” 此时的雨滴已经成了黄豆大小,鲁肃费力站稳身形眯住眼睛,不让雨水模糊自己的视线。 “主公,此战能胜吗?” “这话你应该去问公瑾!” 刘邈也伸出手掌放在自己额头处避雨。 “我只告诉你,这船绝对不会翻!” “至少,不会比黄祖的船先翻!” “那就够了!” 鲁肃抓住栏杆,耳朵微微一动:“主公!是鼓声!前面的船队已经碰到黄祖军!” “好!” 刘邈站在船头,觉得心都不时随着水浪或窜上云霄,让喉咙不由紧缩。 “让其余诸将注意自己位置!随时准备杀过去!” “喏!” 刘邈船上的鼓声顿时此起彼伏,与天地混成一道,不断轰击着黄祖的心房。 不对劲! 十分不对劲! 黄祖刚刚乘舟离开渡口后,立即就意识到此战不对劲。 本来还细密的小雨忽然变得磅礴。 荆州的船只还未离港,就有不少已经被巨浪扯碎、吞噬,然后渐渐没入江中不见。 “刘邈疯了?这种浪也敢与我作战?怕不是等他来到面前,他自己的船就翻了大半吧?” 黄祖怕了。 他不敢出港。 他在等。 等前面的斥候什么时候传来消息,说是刘邈的舰队全军覆没,又或者刘邈自己眼看不对提前返回…… 但很可惜,这一切都并未发生。 唯一发生的,就是刘邈的船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到了后来,黄祖站在梨山的大营中,甚至已经能够看到从下游逆流而上的刘邈船队! 在天地的伟力面前,那些船只就好像蝼蚁一样在江中不断挣扎。 每有巨浪打过去的时候,黄祖都盯着船仔仔细细的看去:“翻!翻!!!” 可那些船连滚带爬的姿势虽然丑陋,却就是不愿翻过去一艘! 船上的战鼓声,隐隐约约已经盖过了狂风,盖过了巨浪,不断敲击在黄祖的身上,让黄祖关节处愈发疼痛。 而刘邈舰队的最前方,赫然就是黄祖近些日子麾下得到“手下败将”。 为首的,是那面与孙坚旗帜一模一样的【孙】字大旗。 其后,则是【程】、【黄】、【韩】、【朱】这些老对手。 他们从滔天的洪水中挤来,就好像是从九幽下挣扎着爬出来的恶鬼,一步一步朝着黄祖走来。 “想复仇?就凭你们?” 黄祖死咬牙关,忘却惊讶,忘却恐惧,忘却疼痛。 “不过乌合之众,无论怎样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我可是斩杀了孙坚的天下第一名将!以为就凭几条破船就能胜过我不成?” 黄祖已经看出刘邈舰船的端倪,随即立即下令—— “舰队全部靠在南岸!” 因为此处长江的流向是由西南到东北,所以南岸的水流也会稍微平稳一些。 同时,在南岸的水深也会浅上不少,正适合荆州水军的平底船作战! “这荆州,是我们的!” “袁术、孙坚夺不走,你刘邈、孙策也一样夺不走!” (本章完) 第197章 第197章 孙策乘船首当其冲。 身下的舰船虽然颠簸,但是却始终稳定前进,很快就逼近到黄祖一方停泊在南岸的舰队。 “停在了南岸?是已经看出我等的船只吃水较深了?” 尖底船在风浪中确实比平底船更加稳当,可是却也要有足够的吃水,不然也不会选择在下雨时长江水暴涨的时候发动进攻。 眼看黄祖将船停在了较浅的南岸,孙策便立即猜出其意图。 “趁其立足未稳,先进去攻他一攻!” 孙策转身,给程普等人打出旗号。 几人立即会意,开始将舰船一字排开。 这些舰船统统靠着北岸而行。 北岸的流速更快,相应的,逆流而上的江东军也就前进的更加艰难。 可即便江东军这边的舰船速度极慢,荆州的水军也不敢有丝毫放松。 若是平时,他们或许会嬉笑着朝笨拙的江东军发出嬉笑……但现在,完全就是自顾不暇! 长江一改往日清秀的模样,露出其狰狞的獠牙,化作白浪朝着荆州的平定舰船啃来。 走舸太小,随便一个浪打过来就要侧翻。 黄祖于是只要艨艟和楼船这样吃水深的大船外出,聚集成战阵。 见到孙策拼命从北岸朝着自己这边前进的时候,黄祖立即爆呵:“汝不要性命了不成?” 果不其然! 就在孙策距离黄祖南岸的舰队还有五百步的斥候,江东水军的船,变了! “往左转舵!切到南岸的水流中去!!!” 北岸水流急,南岸水流缓。 江东的战船一从南岸切过来后,速度陡然快了一大截,双方本来就不算远的距离更是在瞬息化为乌有! 荆州艨艟上的黄祖。 江东舰船上的孙策。 双方彼此,已经是能够看清对方的面容。 “撞上去!” “撞上去!要这乳臭未干的小儿知道,什么是地利!什么是水战!” 头上的乌云中翻出一道亮白的霹雳,照耀的所有人脸色惨白。 水战。 尤其是在长江上的水战,上游对下游的优势,几乎是无限大! 借助河海之势,就是再小的舟船也能从上游冲出来岸上骑兵的气势! 反之。 下游的舟船,光是抵抗河水的力量,就要耗去大半的力气。 这一加一减,从来都注定了上下游水战的胜负。 鲁肃、陆议、吕蒙三人站在一艘舟船上,站在那大汉的大纛下,一起往前方看去。 可惜天色阴暗,白浪滔天,根本不给他们窥探的资格。 以下伐上,逆天而行! “这次,老天爷可不站在我们这边。” 鲁肃只能祈祷,祈祷那尖底战船有用。 不然今日之战,极有可能让江东全军覆没! 刘邈亦是站在船首,在听到鲁肃的话后,立即转身朝他看去。 “子敬说老天爷不站在我们这边?” “主公说什么?” 风浪太大,鲁肃听不太清。 “子敬!老天爷从来不会站在任何人的一边!” 刘邈朝下压了一下斗笠的草檐:“要真说站在谁的一边,大概就是站在更了解它的那边!” “主公以为,自己更了解老天爷吗?” “倘若仅仅是此战……是的!” 下游,确实从来都得不到如上游那样的得天独厚。 但是,世间万物,从来都不是一条直线! 除了上下,还有左右! 今天在上下之争中胜不过荆州水军,那不妨就试试这左右之争中,谁能稳如泰山! 前方荆州水军与江东水军也相撞到了一起。 虽然孙策取巧似的突然从北岸切到南岸,增添了几分速度,但是船上经验丰富的老水手们立即做出判断—— “是我们更快!” 是荆州水军的船更快! 而快,在水战中几乎代表了一切! 对面的江东水军也察觉到了这一幕。 可到了此时,所有人都已经心无旁骛。 他们在上船的时候,就已经将所有交给了刘邈! 现在,只管低头,向着早就已经选择好的方向冲去! “砰!!!!” 一声惊天巨响! 双方的船只密密麻麻的碰撞在了一起! 就在撞击的那一瞬,孙策、程普等将明显感受到身下的舰船猛然朝旁边出现了摆动。 这摆动来的是如此猛烈,以至于已经让江东这边的将领意识到—— 这次的碰撞,是他们输了…… “不对!” 船上的江东士卒虽然明显感受到了那恐怖的撞击,感受到那比任何风浪还要厉害的力道,可是—— “船没翻!船没翻!掌舵!掌舵!” “船没翻!你们在做什么!!!” 江东的舰船被重重的冲撞,几乎已经是翻了一个趔趄!可是这船,却没有翻掉! “哦吼吼吼吼!!!” 有士卒在劫后余生后大叫! 那坚硬的撞角! 那猛烈的撞击! 那磅礴的力道! 竟然没有掀翻他们身下这小小的舰船! 这,是奇迹!!! 而荆州方面的将领看到这一幕皆是目眦欲裂:“怎么可能?” 黄祖也是瞪大眼睛,直接推开身前的士卒趴在船头:“怎么可能?” 以那样的速度,以那样的力道!江东的船,应该尽数被荆州艨艟的撞角撞沉!可为何……为何…… “将军!江东的船不对!” 苏飞此时看出端倪。 “江东的舰船,船首竟也都是是尖的!而且上面还裹着铁皮!” “如此相撞,艨艟的撞角自然就撞不到江东的船只!” 尖底船不仅仅底部是尖底,同时船首为了减小阻力,也是设计成尖锐的形状,如此就有了角度。 再有宿铁包裹,可以最大程度减轻其受到正面撞击的伤害! 若是平头平底的战船受这一击,船头必然是已经被撞成了稀烂,然后被滚滚长江吞噬。 但现在,江东战船不过是受了一些皮毛伤而已! 反倒是荆州的战船此时遇到了大麻烦! 突如其来的猛烈撞击,让辛苦抵御风浪的艨艟终于是不堪重负。 随着又一道浪打来,这些艨艟竟是被直接掀翻到了水中,断成两截! 在正面相撞中,荆州水军或许勉强压过江东水军一筹!可是这继续翻滚的巨浪,却将荆州水军仅有的那丝优势抹平,并且给了其迎头一棒! 江东水军眼看着一搜搜的荆州艨艟被大浪打翻,士气立即高涨! “冲!!!” 本来已经有些疲惫的士卒再次开始摇桨,这些舰船再次乘着风浪,继续逆流而上! 孙策站在船头,更是避都不避:“勿有后顾之忧,都撞上!!” 士卒拼命划动船桨,但舰船的速度却越来越慢。 “怎么回事?” “回将军!南岸的河沙太多了!估计已经搁浅!” 这就是黄祖故意将船停在南岸的原因。 江东的舰船虽然不畏风浪,却有吃水深的毛病。 即便今日江水上涨,已经不允许这些舰船太过靠近岸边。 不过孙策已经全然不顾:“就算搁浅,也要给我撞上去!” 左右士卒闻言,也不再犹豫,纷纷拼尽自己的最后一丝力气,将这舰船彻底推到岸边! 临岸的江夏士卒没有想到孙策竟然真的将这样的庞然巨物开到自己眼前,顿时惊慌失措。 “慌什么!如今水战不能胜,自当陆战殊死一搏!” 黄祖此时终于不再去想其他。 “雨已经小了!击退他们,他们就再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等到长江恢复平静,恢复到那个更爱上游,更爱荆州的长江后,黄祖有信心将此战的损失全都偿还! 而对面的江东将领显然也都知道此事。 现在! 这场雨! 这次水战! 就是江东唯一能全歼荆州水军的机会! 若是再错过,那短时间内,刘邈休想在染指荆州! “去你娘的!” 太史慈、黄忠各持剑盾、背宝弓,直接入大鹏展翅一般跳到了荆州的艨艟上。 “为了主公的大业,此战必胜!” 孙策、程普、黄盖、韩当、朱治等人更是一开始就目的明确—— “那大肚老汉便是黄祖!为乌程侯报仇的时候就在今日!” 身后,周瑜率领后续大军也来到此处。 见到孙策等人都是舍了舰船,前往荆州艨艟、楼船上肉搏,周瑜也是没有立即犹豫:“休穆!还请你上前夺下那座楼船!” “喏!” 朱桓立即领兵而去。 虽然朱桓常说自己“不甘人下”,但倘若这个人是周瑜,而不是孙策那个莽夫,朱桓还是没有意见的。 “与周公瑾交,若饮醇醪,不觉自醉!” 朱桓也奉周瑜之命加入战局,将江东如今的优势再度扩大,已经隐隐彻底压制住荆州士卒。 此时周瑜身边还剩一个徐晃。 徐晃虽然没有得到命令,却并不焦急。 因为他知道,周瑜既然将他留在最后,必然就是有大事所托! “公明!” 周瑜指着周围一些缴获的荆州艨艟。 “黄祖在此作战,必然无暇去管夏口!” “趁着如今夏口慌乱,你假借“黄祖已死”之名前去诈开营门,彻底断绝黄祖后路!” “喏!” 徐晃并未对年级比自己小的周瑜有任何不敬,立即任劳任怨的调动本部兵马,驾驶着那些船只朝着夏口而去。 周瑜立于舟上,回头一看,发现那方赤红大纛就在自己身后,也是朝着那边招手—— “此战,尽在我与主公掌握之中!” “从此,荆州便要彻底易主,成为主公争霸之基石!” (本章完) 第198章 全据江夏 第198章 全据江夏 黄祖眼看江东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立即掏出弓箭,锁定到孙策的方位。 “嘭!” 弓弦震动,在空中留下一道雨水组成的弦,箭矢也朝着孙策飞出。可就在几乎快要靠近孙策的时候却开始急速下坠,最后重重落在地上,没有造成任何的杀伤。 “可恶!” 雨天于弓弩一类的武器杀伤还是太大! 不过下一刻,黄祖就瞳孔一缩,下意识的将手中的铁胎硬弓拿起一挡,随后就觉得虎口发麻,连带着手中的硬弓都脱离出去。 神射手! 黄祖抬头看去,果然看到是太史慈正拿着弓箭对着自己,其嘴角甚至还有些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是在嘲讽黄祖方才那疲软无力的一箭—— 菜,就多练! 黄祖勃然大怒!可紧跟着又是一箭射来,让黄祖只能是仓促低头。 “还有一人!” 数百步外的黄忠遗憾的收起弓箭:“终究还是远了些。” 若是再稍近一百步,黄忠有信心方才那一箭直接射穿黄祖的头颅! 黄祖眼见太史慈和黄忠两名神射手都在此处并且都能切实用手中弓箭威胁自己,顿时大骇! 也就在前方两军厮杀的时候,又是一声巨响,引动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荆州水军那三层楼高的楼船,随着一道强浪打来,终于是支撑不住,轰然倒塌。 将近三丈高的楼船足以称得上庞然巨物,但就是这样的巨物,落入这江河中后,却没有了半点生息。 “哐当。” 有荆州士卒看到这一幕,终于是丢下了手中的兵刃。 不打了! 还怎么打? 连老天爷好像都是站在江东那边的,这仗还怎么打? 越来越多的荆州士卒开始投降。 因为他们生于长江,长于长江,更知道长江的可怕。 掉在长江里,那可就真的是成了孤魂野鬼,以后再无安息之时了! 黄祖见状,也放下了最后的一丝矜持—— “撤!” 这个时候的坚持,毫无意义! 黄祖收拢岸上的残兵,带着他们走陆路朝着夏口前进。 道路已经泥泞,但黄祖不敢有丝毫停歇,骑在马上不断颠簸,想要回到自己的老巢。 狂奔数十里,夏口大营的轮廓终于出现在黄祖的眼前。 那大营寂静无声,却反倒是让黄祖窃喜,甚至放声大笑! “将军何故发笑?” “我笑那刘邈无智,周瑜无谋!只顾着水战,竟然都忘记了派遣一支军队过来攻占夏口,彻底截断我的退路!” 黄祖靠近营地,刚准备验明身份,就听到辕门上传来一道河东口音—— “黄祖!好好睁眼看看,在这营中的究竟是谁!” 黄祖抬头一看,这才发现是徐晃站在辕门之上! 黄祖的身形一时摇摇欲坠。 不是江东没有想着攻取夏口,而是徐晃的动作太快,已经将夏口平定,据为己有! 黄祖迷茫的看着徐晃,就连上方的士卒开始射箭都毫无防备。还是左右亲兵看到,连忙拉着黄祖的战马带着黄祖离开,不然的话黄祖恐怕会饮恨当场! 亲兵护卫着黄祖来到附近的一处坞堡,请求此地豪族的主人开门,留自己等人前去躲避。 可对方却死活不愿开门—— “现在刘邈既然已经击败了你们,那以后江夏就是刘邈的地盘,我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得罪刘邈而接纳你们呢?” 苏飞此时也跟在黄祖身边,听到对方如此立即破口大骂:“混账!当初郡守在时,你们是怎么巴结郡守的?借助郡守之手,你们又违法买卖了多少土地!多少奴仆!到了现在你竟然和我说这些?难不成你以为刘邈来了以后会放过你这种人吗?” 可任凭苏飞如何浪费口舌,对方始终因为畏惧刘邈而不愿开门。 此时远处,已经能够看到有轻骑朝这边追来。 黄祖此时才有了好像回光返照一样的精神,下了战马,仰头看天。 雨,停了。 阳光终于融化了乌云,化作点点碎金撒下。 青樟树、石蒜。 白鹭影、青鸟鸣。 黄祖此时才发现,自己统领数年的江夏,也不尽是些世家大族的龌龊。 倒不如说,江夏的风景,美的令人惊叹,也无外乎司马相如在子虚赋中写下“其山则盘纡茀郁,隆崇嵂崒;岑崟参差,日月蔽亏;交错纠纷,上干青云;罢池陂陀,下属江河。其土则丹青赭垩,雌黄白坿,锡碧金银,众色炫耀,照烂龙鳞。其石则赤玉玫瑰,琳瑉琨吾,瑊玏玄厉,碝石碔玞”这样的话来。 此时身后的追兵也终于追了上来。 孙策、程普、黄盖、韩当、朱治…… 一众熟悉的面孔让黄祖都忍不住发讪笑:“倒还真是些幽冥恶鬼,这是偏偏要追逐我到黄泉之下不成?” 孙策等人经过苦战,身上已经是有了伤痕。 可此时他们却感受不到任何疲惫与疼痛,只是死死盯着黄祖,其中的炙热仿佛要将黄祖彻底融化! 孙策跳下马去,拔出孙坚的古锭刀。 “汝,还有什么遗言吗?” 黄祖抬头朝着孙策看去—— “我当年,也是这样问你的父亲的。” “他与我,倒是说了些什么大义凛然的话,只说汉贼不两立……呵。” 黄祖对孙坚似乎有些不屑。 “既然他那般言论,那我也就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黄祖脱下铁胄,摸摸自己脖颈处,被革带已经磨烂的喉咙。 “你们赢不了的。” “即便你们夺取了荆州,也依旧还有袁公。” “邪不压正!尔等就好好等着,等着引颈受戮!” “到时候,自有人为我报仇,就好像你此刻为你父亲报仇时一样!” 孙策握紧刀柄,对黄祖点头:“好!我等着!” “但现在,还要借你一样东西,用以祭奠亡父在天之灵!” —————— 刘邈、周瑜也乘舟来到夏口。 徐晃已经是将其中的辎重统计出来,听说里面有许多甲胄、武器竟然大都是建和元年,也就是几十年前孝桓皇帝在位时铸造的,也是不免唏嘘。 “荆州,当真算是烂到骨子里了!” 就连黄祖这样的戍边战将,都能假公济私到这种地步,不敢想象在襄阳,在荆州的腹地又是何等的触目惊心。 刘邈此时也怀疑起来。 之前他也奇怪,为什么刘表得到了荆州之后就开始装死,动不动就找人拱卫自己的北部,甚至在官渡之战的时候都无动于衷,不趁机偷袭曹操的背后…… 说刘表怂吧,这可是单骑入荆州的主。 说刘表不怂吧,后续的表现又是拉到了极致。 直到看到这些夏口的装备,刘邈才忍不住怀疑:“莫不是如今的荆州都是虚胖吗?” 看着带甲十万,是如今仅次于袁绍的天下第二诸侯,但其实内部已经是被些蛀虫咬成了空心? 不是刘表不愿意领兵出战,而是害怕一出战就拉了坨大的,让大家都意识到荆州并非是只刺猬,反而是只胖乎乎的小肥猪? 刘邈随手拿过一柄环首刀,发现这柄武器更是逆天,上面赫然是有着“永元九年造”的字迹…… “乖乖!这刀该不会跟着班超砍过匈奴吧?” 刘邈不断摇头,将刀重新扔了回去。 “看来荆州比我们想的还要不堪!” “公瑾!” “喏!” 周瑜也知道刘邈要自己做什么—— 趁他病,要他命! 既然取得了军事上的胜利,那就要将这胜利的果实转化为最大! “传令下去——” “太史慈、徐晃,你二人去攻江陵!” “喏!” “朱桓,立即领兵渡江,与甘宁、蒋钦取得联络,占领江夏北面的土地!” “喏!” “程普、黄忠,去取长沙!” “喏!” “黄盖、韩当、朱治,你三人去取武陵、零陵、桂阳!” “喏!” “伯符与我,这就领兵北上,兵围襄樊!” 犹豫,就会败北! 什么缴纳辎重,什么整理户籍,甚至包括孙策等人祭奠孙坚的行为,统统都要往后放! 既然侵袭如火,那就应该贯彻到底,彻底将荆州化作熊熊烈焰! “至于主公……” “我留守夏口,与子敬一起调配粮草辎重。” 刘邈相当乖巧,不复之前的刚猛。 冲锋陷阵那样的事情,自己是做不来的。 若是要强行降临前线,反而会让诸将不得不分出部分兵力来保护自己。 如今正是全军出击的时刻,刘邈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任性而使得哪一处战场不能做到速胜。 周瑜也是松了一口气,当即笑道:“我还以为主公要和之前一样,强行上船呢。” “废话,当时除了我,你们谁有这个本事将士卒全部忽悠上船,让他们把船开到翻着大浪的长江里去?” “同理,现在没了我,难道你们这些人还不足以速将整个荆州拿下吗?” 无可无不可。 需要自己的时候,刘邈知道只能自己上。 不需要自己的时候,抱着婆娘睡觉难道不香吗? 而周泰此时也恰好出现,满脸兴奋的朝着刘邈邀功:“主公!黄祖的夫人女儿都找到了!” 刘邈立即啐了口唾沫,大骂周泰—— “滚(干)一(的)边(漂)去(亮)!” (本章完) 第199章 只要袁绍出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199章 只要袁绍出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黄祖战死! 江夏易主! 刘邈麾下各路将领席卷荆州! 消息传至北方,正在襄阳的刘表将手中的竹简都跌落在地上! “刘邈怎能杀死黄祖?” 就在前几天,刘表还收到黄祖捷报连连的消息,说不断击败刘邈麾下各路将领,还索要了不少钱财说要犒赏士卒,这些钱财都还没有统计完全,结果黄祖就先落败? 有江夏的士卒逃到襄阳,也是惊惧道:“那刘邈不似凡人!我等与他作战的时候,长江忽然翻起大浪,这大浪不去击打江东的船只,反而只将我们荆州的船给打翻。” 这士卒并没有黄祖那般级别将领的洞察,不明白是双方舰船的区别带来的影响,所以仅仅是将他看见的事情告知刘表。 “那刘邈立于舟上,只是随便用一指,就有数丈高的巨浪袭来!我等实在是招架不住啊!” “混账!” 这话让一旁精通水战的蔡瑁都听不下去。 蔡瑁怒斥对方:“难不成,那刘邈有呼风唤雨的本事不成?败了就是败了!哪里还要说这种话影响士气?” 士卒赶忙在地上磕头:“我不敢诓骗州牧还有将军!实在当日的场景都是我亲眼所见!” “而且当年世祖皇帝在昆阳时,不也是有陨石坠入王莽大营吗?此诚非战之罪也!” “荒唐!刘邈是什么东西?也能和世祖皇帝相提并论?” 蔡瑁直接命人将这江夏回来的士卒拖下去,按照逃兵之法斩立决,不让他嘴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影响士气! 可将那士卒处置后,此处的氛围也并没有变得欢快起来,反而是愈发沉重。 刘表、蒯良、蒯越、蔡瑁、张允…… 这些掌握着荆州实权的人竟然没有一句言语,只是在原地枯坐。 还是刘表的长子刘琦最先出声—— “诸位!如今敌寇已经攻到门前,难道还能坐视不理吗?” 刘琦向刘表谏言:“请父亲立即派军讨伐刘邈!” 刘表微微摇头,蔡瑁也是直言不讳:“大公子!如今兵马尽数都被文聘将军带到了南阳防御曹操,哪里还有多余的兵马去讨伐刘邈?” “而且江夏一失,荆州左右再无屏障。刘邈往南可以直取荆南四郡,往东可以攻占江陵、夷陵,往北可以直通襄阳。你且告诉我,我们如何去堵?去堵哪里?” 刘琦大声呵斥:“难道就要坐视不理吗?” 蒯良此时也出声:“如今北有曹操,南有刘邈。凭借荆州残存的这些兵力,恐怕并不能同时抵御他们两人。” “所以我说,弃南阳!守江夏!” 刘琦身为刘表长子,曾有过领兵带兵的经验,心中已有计略—— “襄樊之地,易守难攻!就算曹操领十万骑兵前来,也难以渡过襄水!” “趁着这个时候,可以让文聘将军南下,将刘邈驱逐出江夏,从而保全荆州!” 刘琦自知平日刘表宠爱自己的弟弟刘琮,同时刘琮因是蔡夫人所生,所以在座的豪族士人也更不待见自己,常常选择谨慎行事,不愿与众人争论。 可此诚存亡之秋!若是再隐忍,家国怕是一并都将化为灰烬! 刘琦认真道:“听说那刘邈异常粗鄙,每到一处,就常常劫掠当地的富户,这就使得刘邈的名声不好,想必荆州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去接纳他。就算如今刘邈如今夺取了江夏,威势惊人!但是只要我们派遣士卒前往南面,这些人就会重新支持我等!” “相反!若是什么都不去作为,给足刘邈时间。让他将这些豪族富户都给杀死,那江夏、江陵、荆南!这些地方,可就真的都落入到刘邈手中了!” 刘琦声泪俱下:“父亲!眼下迅速出兵反击就是我等唯一反败为胜的机会!还请出兵吧!” 与之相对的,是刘表那始终平静的面色。 蔡瑁此时皱起眉头:“大公子,打仗,靠的可从来都不是嘴巴。” “你说击败刘邈,难道就能将刘邈击败吗?” “莫要忘了,刘邈击败的可是黄祖!” 蔡瑁一针见血:“按照大公子的计策,是要将南阳,甚至新野这些地方都丢给曹操,换取文聘击败刘邈,重新夺回江夏的机会。” “可一旦事不能成,被刘邈、曹操夹击在襄樊之地,却又应该如何呢?” 刘琦冷哼一声:“若如此,敢问蔡将军有什么计策吗?” 蔡瑁一时语塞。 如今曹操和刘邈联手而来,荆州几乎已经到了大厦将倾的时候。 若是蔡瑁早有计策,荆州也不至于落得现在的局面。 可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缓缓传来—— “有的。” 刘琦看去,这才发发现是蒯越开口。 蒯越身形削瘦,下巴处几缕胡须,看着不像是谋士,倒反而像个教书先生! “曹操、刘邈,表面上奉天子之命,实则却和当年的董卓、李傕无异。” “这样的人虽然会一时强盛,但却不能长久。天下的有志之士常常会出面来将这样的汉贼杀死。” 刘琦无奈:“都到了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什么有志之士呢?” 蒯越看向北方:“当初董卓乱政,是谁一马当先,号召诸侯,西征讨贼呢?” 刘琦一惊:“您的意思是,要向袁绍求援吗?” 可刘琦很快摇头。 “袁绍如今远在河北,又有公孙瓒那样的敌人蜷缩在幽州,他怕是鞭长莫及。” “对袁公而言,天下就没有鞭长莫及的事情。” 蒯良此时也站队袁绍。 从诸侯讨董开始,袁绍,从来都是战无不胜! 无论董卓、袁术、公孙瓒、孔融,皆不过是袁绍的手下败将! 只要袁绍出手,这世间就没有他摆不平的事情! 即便是曹操,即便是刘邈,在如今坐拥河北,麾下有着百万雄师的袁绍面前,统统都不够看! 别看曹操、刘邈现在进攻荆州的攻势凶猛,可所有人都不认为他们能够抵御袁绍! 这天下,最终的赢家,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出身世家、团结世家的袁绍! “听说袁公的长子袁谭前不久刚刚攻取了青州。” “从青州一路南下,就能够饮马长江,兵临江东。” “到了那个时候,难道还怕刘邈不能撤军吗?” (本章完) 第200章 刘备:你怀疑我? 第200章 刘备:你怀疑我? 蒯良、蒯越,还有蔡瑁、张允随即一同看向刘表。 他们相信,刘表会从善如流。 正如这几年间刘表做的那般,只要微微点头,将此事应下即可。 刘表沉迷片刻,随即就往刘琦的方向看去。 这目光让刘琦精神振奋! 刘琦其实,并非始终得不到刘表的宠爱。 相反,因为刘琦与刘表年轻时的样貌极为相似,所以刘表以前总是对刘琦赞赏有加。 不过是因为如今豪族势大,又加上刘表的妻子蔡夫人、妻弟蔡瑁及外甥张允皆与刘琮相善,忌惮刘琦年长,所以才时常诋毁刘琦。 刘琮如果做了好事,事情再小也会被传出去;刘琮如果犯了错,过错再大也会被掩盖。蔡夫人称美于内,蔡瑁、张允诵德于外。如此刘琦才会渐渐被排挤。 这一切刘琦都能感受到。 但是! 但是刘琦心中还有一丝念想! 那就是父亲刘表距离自己的疏远,其实不过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刘琦始终都以为,自己在刘表心中占据着相当重的份量! 就比如此时此刻,说不定刘表就会…… 可让刘琦错愕的是,刘表在看了刘琦一眼后,就迅速收回目光,朝着蒯良、蒯越一行人点头。 “如今能够依仗的,果真只有袁本初。” “此次,就让机伯前往河北吧。” 刘琦见刘表再一次没有选择自己,也是难掩自己的失望。 而蔡瑁、张允在见到刘琦吃瘪后亦是欣喜,对刘表挑选的使者也就不再挑剔。 “既如此,自让伊机伯前往便是!” 伊籍自襄阳出,走伏牛山小道,绕过中原,从河东前往邺城求见袁绍。 袁绍闻言,就让郭图前往青州,督袁谭进攻江东。 郭图给袁绍献计:“如今显思刚刚击败孔融,还未完全控制青州,怎么能够轻易出兵呢?” “小沛的刘备、徐州的吕布。他们之前都想着与主公您亲近,现在显然是需要调动他们,让他们来为您效力的时候了。” 袁绍同意郭图计,便都将南面的事情交给郭图。 “刘邈曹操,不过小患。” “待灭公孙,一统河北,就能成就光武那样的伟业。还望公则能够像苏秦、张仪一样,暂且控制南方,与我争取时间。” “喏!” 郭图身形雄壮,嘴角带着几分笑意:“光武帝平定天下时,最艰难的就是在河北与王郎、谢躬的战事。” “之后如刘永、田戎等人,光武更是只派一大将前往,就能够轻易克服。” “如今河北已经快要平定,天下已经在主公您的手中,些许的跳梁小丑,就交予我们前来处理吧!” 郭图随后就找来亲信—— “刘备之前曾经举荐大公子为茂才,可见他有亲近袁公的心思。既然如此,就先从他开始吧!” —————— 小沛。 多年的战乱,本来是让这高祖龙兴之地有些荒芜。之前吕布驻扎在这里的时候,更是使得商贾、百姓闻风丧胆,更是破败了许多。 转机来自于江东与河北商道的开通。 小沛作为南北枢纽,靠着车马商税,竟然真的起死回生,恢复了往日的几分气象。 刘备为此还专门疏通了睢阳渠,让从江东的船只能够从泗水直接通往小沛。 贴心的照顾使得商旅再次络绎不绝,同时也让刘备赚的盆满钵满,令他从之前的窘迫中重新恢复,重新召集了一万兵马,恢复了实力。 刘备自然清楚自己能够得到这么大的利好都仰仗谁,所以每次代表刘邈行商的陆儁路过小沛时,刘备都会亲自迎接,邀请陆儁到府中小叙。 陆儁起初还有些矜持,可几次下来也已经习惯,所以这才下船后自然而然就去到了刘备府上,与刘备及关羽、张飞等人把酒言欢。 “如今西面传来消息,说是主公已经击败黄祖,打开了前往荆州的门户!” 陆儁心情愉悦,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之前公瑾、子敬他们常常担心荆州会借助地利进攻江东,如今心腹大患已除,我就不用再为江东的安危所担心了!” 拿下荆州,对刘邈集团的意义不可谓不大! 荆州对于江东的重要性,甚至要超过淮南对江东的重要性! 这对于所有江东人而言,都是喜事!大喜!! 刘备听后,也是由衷替刘邈高兴—— “仲山能够旗开得胜,匡扶汉室的希望也就更大了几分!” 可是刘备又有些羡慕:“仲山如今已经能够击败黄祖,讨伐刘表,夺取荆州,而我却只能在这小沛蹉跎,实在令人唏嘘。” 陆儁赶忙言道:“刘豫州不过未逢时机罢了!” “主公常常在我等的身边夸赞刘豫州,说刘豫州乃是英雄一样的人物,将来迟早能够成就一番大业!” 刘备吃惊的问道:“仲山真的这样说我吗?” “那还能有假不成?” 刘备这才高兴起来:“能够得到仲山的称赞,那我刘备就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忘却了方才对自己命运的小小哀叹,刘备重新与陆儁觥筹交错,一连设宴数日都不停歇。 直到离去的最后一日,陆儁才终于保持清醒,推辞掉刘备的邀请,不去刘备那里饮酒,转而是带上了些许财物去拜见糜竺、糜芳等人,好维持私下的交情。 糜竺、糜芳与陆儁也都熟悉,询问了糜氏的近况之后,就要留陆儁在家中饮酒。 见他们还要自己喝,陆儁吓的连连摇头:“不能再饮了!免得耽误要事!” 陆儁还专门拿出江东产的茶叶赠予两人:“此物能够提神,味道回甘,可谓良饮!” 送给糜竺与糜芳后,本来陆儁就要离去,可一想到刘备、关羽、张飞三人饮起酒来都好似牛饮,尤其是那张飞,抱着一斗酒都能轻松灌入肚中,陆儁就变了主意。 “还是也赠予他们一些,同时劝谏他们,让他们少饮些酒。” 不提刘备本身就是刘邈的盟友,这数次的相处下来,陆儁虽然也能够感受到三人或多或少的毛病,比如刘备的意气用事,关羽的轻世傲物,张飞的暴躁好酒……但毫无疑问,此三人,皆是值得相交的人。 出于对友人的关心,陆儁叫仓头挑上一担就重新回到郡守府中,想要劝谏刘备三人以后少饮些酒。 刘备的亲兵见到是陆儁,以为陆儁又是来与刘备喝酒的,于是就笑道:“莫急!莫急!主公今日有客人来访,还请您先到侧面耳房中等候片刻!” 客人? 陆儁也没有起疑。 刘备如今好歹是豫州牧,有客人拜访也并不奇怪,总不能天天奏乐,天天饮酒,不做正事不是? 陆儁遂在侧殿中等待。 可一直等了一个时辰都始终不见刘备身影,这让陆儁开始疑惑。 “玄德不是那种优柔之人,今日见的是什么客,时间居然这么久?” 虽然疑惑,但陆儁也知道为客之道,并没有前去催促,而是坐在屋中,自己给自己泡上茶水,用以调理这些天被酒色所伤的身子。 又是一个时辰。 陆儁已经喝完好几壶茶水,腹中来了感觉,就想去茅房放水。 之前与刘备喝了好几次酒,刘备家中茅房的位置陆儁也熟,没有叫人带路,直接就自顾自的往后院走去。 路过中堂的时候,陆儁下意识要绕过此地,可屋中的一句话却让陆儁瞬间警觉,连忙憋住尿意。 “袁绍竟然要我去攻打仲山吗?” 陆儁头皮瞬间炸开,赶紧将耳朵贴在墙壁上。 其中一人是刘备,另一人则操着明显的河北口音—— “刘豫州,你难道真的将那刘邈当成什么大汉忠臣了?他嘴上说着匡扶汉室,可私下里却尽做些击杀朝廷大员,不敬朝廷制度的勾当!” “现在只要刘豫州答应,袁公立即就奉上钱粮军械,趁着刘邈后方空虚,一举夺下江东!” 屋内,刘备陷入沉默。 屋外,陆儁冷汗直流! 出事了! 出大事了! 袁绍,竟然想要对刘邈动手? 陆儁心神震动,思绪在纷乱过后立即理清了自己的使命—— “必须尽快将消息传回江东!” 若是袁绍真的突然偷袭江东,那后果不堪设想! 陆儁不敢从正门出去,生怕引人注意。 他打量了一番墙壁后,赶紧挪来些垫脚的东西,踩在上面直接翻了出去。 不敢与任何人交谈,陆儁挡住脸庞赶紧往城外去钻。 可这幅样子终究实在惹人怀疑,还是有不少人偷偷打量陆儁。 就在陆儁匆忙登上舟船,将要离开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追来—— “伯伟!你到哪里去?” 竟然是刘备亲自追来! 陆儁此时不好判断刘备是敌是友,只是一个劲的催促船家快些。 可这商用的船哪里比得上军用的走舸艨艟?不过行驶了几里,陆儁就已经是被刘备追上。 刘备怒气冲冲的跳到陆儁的船上:“我刘备在你的心中,难道就是那种背信弃义之人吗?” 陆儁忐忑道:“并非如此……” “你突然出城往江东而去,必然是听见了我与那袁绍使者的话!” 刘备此时对陆儁是相当不忿! “若我刘玄德真有背弃盟友,欺辱同宗的那天。必叫我从此往后手足尽断,再无宁日!” (本章完) 第201章 历史是个好老师 第201章 历史是个好老师 “违背本心的事情,我刘备是不会去做的!” 刘备难受的捶着胸膛。 “我与伯伟日日把酒言欢,以为伯伟早就将我当成了兄弟。可现在却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要翻墙而走吗?” 陆儁这才惭愧起来,赶紧低下头来朝着刘备道歉。 “骤然听闻此事,心神巨震,已经是顾不得其他。还望玄德莫怪。” 刘备见陆儁的腰都弯到了腿上,怒气也是消散了几分,便上去扶住陆儁。 “仲山待我,就好像待亲兄弟一样,我怎么可能出兵讨伐他呢?” “方才来人,确实是袁绍使者。他此次前来,主要便是想要我出兵袭扰江东,好逼迫仲山回援,解刘表荆州之围。” 陆儁恍然大悟:“原来是刘表求援袁绍!” 刘备不安的摇头:“听那使者的意思,袁谭好像会亲自领兵进攻江东。” “此事事关重大,我留那袁绍的使者在此拖延几天,你尽快返回江东,将此事告知陆忠义或者张公,让仲山早做打算。” 陆儁听到刘备愿意相助,立即感激涕零:“玄德仁义!大恩没齿难忘!” “快去吧!不然我出来这么长时间,恐怕会被对方起疑!” 刘备按住自己胸口:“我追上来只是想告诉伯伟!无论发生什么,我刘备绝不会成为那种背信弃义之人!” “若是袁谭真发兵来攻,那我必然为仲山阻挡其兵锋!” 陆儁也是对自己方才不信任刘备的行为再度后悔,与刘备作揖后,就迅速返回江东,将此事告知了自己的父亲陆康和张昭。 “袁绍,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横插一手?” 张昭惊叹,陆康却是不以为然。 “袁绍的手伸的长,难道是什么怪事吗?” “当年仲山刚来江东的时候,他那九江太守之位就是被袁绍私自任命的周昂所占据。如今出兵,也不是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 陆康从那个年代的大汉走过来,是真的见识过天下官吏非“绍”即“术”的场面。 也就是随着刘邈、曹操、刘备、吕布这些诸侯的崛起,这才让汝南袁氏的影响不再那么恐怖,可这并不代表众人就忘了袁绍的强势。 “去让仲山回来吧。” 袁绍的名声,那可是比袁术还要恐怖的多! 刘邈碰见袁术的时候,袁术已经是过了其巅峰,被曹操一路穷追猛打,追到了淮南避难,本身就是一具冢中枯骨。 但袁绍,如今可是正值巅峰! 雄师百万! 其他诸侯说这话的时候,或许只是吹牛恐吓,但是袁绍说出这话的时候,是代表着他真有这份实力! 哪怕仅仅是其子袁谭,那威慑也是丝毫不减! “仲山此次进攻荆州,可是把全部兵力都带去了。若是不能迅速返回,恐怕袁谭真有可能饮马长江!” 张昭也是赞同赶紧将刘邈叫回来守家。 不过张昭还隐约想起一件事来—— “上次子敬出使河北时,因遇到许攸索贿,所以并未见到袁绍?” “确有此事,子布为何忽然提起这事?” 张昭:“袁绍为人,优柔寡断。” “他让袁谭出兵,却并不果决,反而是先让使者联络刘备,显然对进攻江东的事情并不放在心上。” “若是此时其身边有谋士幕僚劝阻,说不定……” 陆儁立即会意! “张公是想要贿赂许攸,让他劝阻袁绍吗?” “不用劝阻,哪怕是让袁绍生疑就好。如此也能为主公返回江东争取时间。” 陆儁果断接下此事。 “河北那边我去过几次,结交了一些人脉,就让我前往河北去见许攸!” —————— 青州,北海。 “已经半月过去,刘备那边竟然还没有给出肯定的回复,看来是不能指望他了。” 郭图向袁谭请辞。 “既然如此,我就前往下邳一趟吧。” 郭图从青州赶到下邳,递上投刺,可吕布压根就不想理他,甚至是只提供了一间临近茅房的小屋,在里面放上一卷凉席,一缸清水,就算是招待郭图。 郭图也并不埋怨,竟然就在这样的屋中居住了十天! 这样的表现也让吕布破例见了一次郭图。 不过吕布的态度仍然称不上和善,反而是嗤之以鼻:“当年袁绍将我驱赶出河北,如今怎么还要派人来与我相见呢?” 郭图不卑不亢—— “将军您是名满天下的“飞将”,是与王允一起斩杀董卓的英雄。若您一直待在河北,仅仅只是袁公麾下的一名将领;但您从河北出来后,却能接连占据兖州、徐州,成为一方诸侯。境遇如此不同,倘若是您,您会选择哪一边呢?” “哼!巧言令色!” 嘴上骂着郭图巧言令色,实际上吕布的面色却变得和善了一些,显然是刚才的恭维起了作用。 “我且问你,袁绍要你来做什么?” 吕布霸气的叉开双腿坐在榻上—— “你只能说三句话!若是三句不能让我满意,你也就不用再返回袁绍那里了!” 郭图脱口而出第一句—— “荆州牧刘表向袁公求援,要袁公进攻江东,以迫使刘邈回军。” 吕布:“刘表死不死关我什么事?你还有两句!” 郭图:“此战,是刘邈联手曹操共同发起。若是真被他们得逞,曹操得到南阳,与关中连成一片,其势力必将大增!” 吕布微微皱起眉头,却还是拒绝出兵:“曹操那个阉宦之后确实令人心烦,但刘仲山其实还是不错的。我没想着此时进攻他!” 郭图微微一笑,终于是说出了自己的第三句话。 “可现在,刘邈却与曹操是盟友,难道不是这样吗?” “听说刘邈昔日与曹操、刘备共同在淮河北岸的高台上肆意狂欢,饮酒作诗,可谓热切。今日将军不去进攻刘邈……那假以往日,若是曹操请求刘邈来进攻将军,将军以为刘邈会答应吗?” 吕布心头“咯噔”一下! 论亲近,吕布现在显然是不如曹操与刘备和刘邈关系亲近。 虽然如今看上去各方还算和睦,可如今乱世,哪里有一定说的准的事? 若是将来曹操劝刘邈来进攻徐州,刘邈难道说还会拒绝吗? 吕布终于犹豫起来,也渐渐平息了杀郭图的心思。 “进攻江东?首先便是要拿下淮南或者广陵!” 吕布一想到这两个地方就头疼:“这两处都不利于骑兵行走,哪里是能轻易攻下的!” 郭图却道:“将军误会了,我并非是想求将军进攻江东。” “那你来做什么?” “请将军进攻刘备,夺回小沛!” 吕布愣了几息,显然有些跟不上郭图的思路:“怎么又扯到刘备身上去了?!” 郭图:“刘备与刘邈、曹操素来亲近不说。如今他又是广募兵马,驻扎小沛,将军对他难道就没有丝毫的起疑吗?” “听说刘备如今的兵马已经过万。他驻扎在小沛,就好像是有人拿着刀站在将军的枕边,将军难道真的能够坐视不理吗?” 吕布两条粗黑的吊眉再次搅在一起。 刘备在小沛,确实是创造了一个奇迹。 不但在短短数月里恢复元气,还能重新招募一支万人的军队受他驱使,看的吕布是既羡慕又忌惮。 如今听郭图将此事点出来,吕布也是叹息道:“当初听了刘邈之言,将刘备安置在小沛,要他抵挡曹操,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壮大到这个地步!” 郭图赶紧火上浇油:“刘备现在这个样子,哪里有为将军抵御曹操的样子?倒不如说,是刘邈利用刘备,在隔绝您与兖州的通道,让将军您不能去威胁曹操的后方!” “将军您被困在徐州,势力不能扩张。刘邈、曹操,却想要得到富饶的荆州来增强自己的实力,将来若是他们真的领兵来攻,您究竟该如何是好呢?” 用刘备抵御曹操。 和用刘备限制吕布。 这两件事情,可谓截然相反! 吕布从未想过刘备驻扎在小沛竟然还有这样的作用,脸庞瞬间阴沉下来。 “刘邈的心思竟然这样歹毒?” “将军就是太过纯善,这才容易轻信他人~~~” 郭图的声音仿佛带着魅惑。 “从董卓到王允,从王允到刘邈,这些人皆是在利用将军!” “将军与其受制于人,为什么不攻下刘备,威逼中原,成就一番霸业呢?” 郭图言辞诚恳,让人完全注意不到其藏在眼角的冷光。 说着不想让吕布受制于人,郭图其实还是想要吕布成为袁氏最锋利的一柄刀! 只要吕布拿下刘备,重新打开徐州与兖州、豫州的通道,那曹操必然惊惧回防! 至于刘邈…… “将军嫌弃南方道路前行,不如就交给青州刺史袁谭前去进攻。” “将军到时,只要从徐州让开一条道路,要军队从青州赶往广陵、淮南,如此江东就不用将军费心了。” 吕布诧异的看着郭图:“你们就想这样击败刘邈,夺取江东?” “当年光武皇帝,不也是只让傅俊、岑彭前往,就轻松平定了江东吗?” 郭图并不以为拿下江东是多么艰难的事情。 历史,永远是大家最好的老师。 跟在后面蹒跚学步,踩着刘秀的步伐一步一步前进,那必然就会走到刘秀所在的位置! (本章完) 第202章 汉武帝同款 第202章 汉武帝同款 吕布答应郭图前去进攻刘备,前提是袁谭先要付自己出兵的钱粮。 郭图虽答应下来,却想要往后延迟一阵:“如今就应该趁着刘备反应未及的时候进攻他,若是拖延,怕是不知道会出什么变故。” 吕布那手掌重重拍在桌案上:“少废话!” “当年就是听了王允事成之后再另行封赏的鬼话,这才被他坑的不能掌控西凉兵马,被李傕和郭汜那两人钻了空子!” “钱粮不到,我一兵一卒都绝不会出!” 不光是袁绍、郭图在顺着前人的智慧寻觅,吕布同样是吃一堑长一智。 “让我亲眼看到钱粮!否则免谈!” 郭图只能是写信给袁绍,求袁绍暂时调来一些钱粮资助吕布,用来讨伐刘备。 信件先是到了为治中别驾,总领幕府之事的审配手中。 审配见到郭图言之有理,便要去分拨钱粮,用以资助吕布。 本来此事只要袁绍微微点头即可。 毕竟河北富庶,吕布索要的钱粮对于袁绍而言完全就是九牛一毛。 拔下一根腿毛,却能够让吕布去进攻刘备,进而威胁曹操、刘邈,这对于袁绍而言毫无疑问有着利好。 可许攸却站了出来。 “吕布被袁公驱赶,必然对袁公怀恨在心。现在我们怎么能够给他钱粮,资助自己的敌人呢?” 审配向来正直,与喜欢受贿的许攸不对付。 此时听见许攸有如此暴论,当即嘲讽道:“此一时,彼一时。以子远的见识,难道看不出此时吕布进攻刘备,夺取小沛后对曹操的掣肘有多大吗?” “难不成,你还受了那刘备的贿赂,所以才为他说话不成?” “你少血口喷人!” 许攸资历老,脾气也是火爆。 “刘玄德之前举荐大公子为茂才,我便是与他亲近,难道也有错了不成?” “虽然刘玄德与公孙瓒是同窗。但是其战曹操、平袁术,无不表明其心向袁公!” “而吕布,之前杀他不成,他对袁公必然记恨!将来肯定要与袁公为敌!” “现在放着亲近袁公的刘备不去亲近,反而去亲近记恨袁公的吕布,让吕布前去讨伐刘备,这世上哪里有这样的道理?若是事情传出,叫袁公麾下官吏如何能够信服呢?” 审配顿时哑口无言。 许攸虽然私德有亏,却并不意味着其才能不行。 如今更是字字都说在了袁绍最在乎的名声上,审配立即便知道此事怕是难了! 果不其然。 袁绍最终没有批准将钱粮给吕布的公文,让此事不得不告吹。 “许攸!” 审配事后怒气冲冲的找到许攸,将袁绍拒绝的公文摔在许攸身前——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但倘若你继续如此,搅乱主公的大业,我必然想尽办法治你于死地!” 许攸冷笑道:“袁公让你总领幕府,仅仅是让你处理政务罢了!是你将自己的手伸的太长,什么都要横插一手!” “你既然没有什么才能,就好好去做自己的事情!像这样的大事,不是你那浅薄的目光能够看清的!” “你……” 审配握紧双拳:“许攸!你走着瞧!我总有一日,要向袁公揭穿你的真面目!” “笑话!我许攸事事都是在为袁公考虑,问心无愧!” 许攸不屑的目送审配离去,这才来到自己家的后院。 其中藏着位客人,正在忐忑不安的喝着茶水—— 陆儁。 陆儁见到许攸后立即满怀期盼的看向许攸。 “成了。” “吕布向袁公索要钱粮进攻刘备,我将其中利害讲与袁公来听,袁公便否掉了此事。” 陆儁一听,顿时红光满面:“谢过子远!谢过子远!” 许攸轻轻咳嗽一声:“你方才也听到了,审配直接冲入我府中来找我。” “他这人就和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这样的人跟在我身边,怕不是会让我沾上一身臭味啊!” 陆儁跟随陆康良久,身边又有陆议、陆绩那样的天才,脑子也不笨,很快就领悟了许攸的意思。 “这臭味确实要不得!恰好,我家中有些蜀地的鸡舌香与交趾那边的香料。若是您不嫌弃,就请暂时用这些除掉味道。” 许攸咋了一下嘴巴:“这哪里使得?如今兵荒马乱的,从蜀地和交趾运过来的东西,恐怕极其昂贵吧?” “看您说的!” 陆儁好好的一位君子,在做了几天商贾之后,也是不可避免的带上了商人的市侩。 “您本来就是为了我们得罪了审配,这些东西便是再不便宜,也合该我们包办不是?” 许攸微眯眼睛:“听说,江东的茶叶和丝绸在河北卖的不错?” “不过些许小利罢了。” “小利?不会吧?我听说你上次可是用高价买了许多耕牛与战马运回江东,若仅仅是小利,恐怕买不到那么多吧?” 陆儁赶紧赔笑道:“当真是小利,一次走商,也就不过几十万钱的利润。” “几十万钱?其实也不少了。” 许攸耐人询问的盯着陆儁:“你可知,袁公其实是不准将战马卖到南面去的?” “上次卖你马的马贩子,已经被处以极刑……可惜啊可惜,这生意你怕是再做不成了。” 陆儁一惊:“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随即,陆儁就赶紧朝着许攸拱手:“此事,恐怕还要子远相助。” 陆儁一咬牙:“若是能成,每年必奉上三成红利!” 许攸叹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而且你也看到了,那审配凶的很,此事我真的没有半点办法。” 陆儁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那……四成?” “唉~~~你不懂,如今河北的战马实在是紧缺的厉害。加之曹操又夺取了关中,袁公的压力很大啊!” 陆儁咬紧牙关,就连心都在滴血:“一半!” “从今往后,每次行商,都有子远一半!” “实在是江东贫困,人力实在不够开垦土地,这才要从河北购买马匹和耕牛。” “还望子远看在江东无数连饭都吃不饱的百姓的份上,帮帮我吧!” 许攸眼角瞥了陆儁一眼。 什么吃不饱饭,要牛马耕田……许攸是一个字也不信。 而且就算江东真是如此,那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看在那一半红利的份上,许攸还是松口。 “原来是这样……唉~~我许攸生平最见不得百姓受苦!既然如此,也只能铤而走险了。” “我与南匈奴左贤王刘豹有些交情,其实是能够搞来些匈奴的战马,只是这价格嘛……怕是要贵一些!” 干! 陆儁知道许攸贪婪,却没有想到许攸能贪婪到这种地步,分他利润不够,竟然还想从中克扣! 不过一想到许攸如今对江东的重要性,陆儁也就满口答应下来。顺便,还将怀中的一枚玉佩掏出来送给许攸—— “此为田黄冻石,为田黄石中最上品。所谓良玉佩君子,此玉还是放在子远身上最为合适。” 许攸虽然博学,可一时都没有认出来这东西。 田黄石许攸自然知道,但这全石通体明透,似凝固的蜂蜜,润泽无比的田黄冻石他还真的没有见过! “玉石,竟然也能长成这样?” “自然!这是只有江东才能挖出的田黄冻石,存世稀少……听说当年孝武皇帝也有这样一块田黄冻石,一直被他当做珍宝!” 许攸拿过这田黄冻石,终于是露出笑容:“孝武皇帝都视若珍宝?说的太夸张了吧?估计是哪个玉石贩子编出来的故事。” “不过这玉……确实好啊!堪称绝顶!” 陆儁不断点头应和,可心里却已经嘲笑起许攸没见过好货。 真正的绝世良玉,除了那被制成传国玉玺的和氏璧,谁还能担此之名? 和许攸不同,陆儁可是真的在刘邈手中见过和氏璧的!所以这田黄冻石虽然漂亮,却经不起陆儁心中半点波澜。 许攸手腕一动,那玉佩就消失不见,但他的脸上却是被笑容填满。 “心意果然厚重,那我也就没有拒绝的道理了!” 只是许攸唯一疑虑的就是—— “刘邈,真的心向袁公吗?” “那当然!” 陆儁赶紧点头,不敢在这种事情上含糊。 “仲山他,对于袁氏一向敬重!” “别的不说,他的正妻可就是袁基之女!论起来,他还是袁公的侄女婿呢!” “可惜现在有小人挑拨,在袁公与仲山之间创造冲突,实在可恨!” “还请子远放心!只要时机合适,仲山必然向袁公拱手称臣!将江东尽数奉上!” “所以,现在还请子远在其中周旋,不要让袁公对仲山有什么误会……” 许攸欣然答应:“那当然!” 只要刘邈不反袁绍,许攸就能放心大胆的和刘邈接触,帮刘邈在袁绍面前说些好话。 不然的话…… 自己还能去哪里找到这样一条轻松的财路呢? 许攸指尖摩挲着那温润的田黄冻石,也是免费为陆儁提供了一条消息—— “郭图的计划,不仅仅是要挑唆吕布进攻刘备。” “他还问吕布借道,要从徐州直接南下,抵达广陵。” “此事是由袁谭亲自领兵而去,我怕是爱莫能助了。” 陆儁先是大骇,随即却又有种劫后余生的狂喜! 能够摸清敌人的下一步动向,也方便江东从容做好布局! 光这一条情报的价值,就要远远胜过那田黄冻石了! “多谢子远!” “下次再来时,必然备上厚礼酬谢!” “这是何必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本章完) 第203章 三个开国之君凑不出一个继位的长子 第203章 三个开国之君凑不出一个继位的长子 得不到袁绍的钱粮,郭图无奈之际只能在返回青州去与袁谭讲明利害—— “如今袁公不能支付钱粮给吕布,恐怕只能由大公子您交付吕布钱粮了!” 袁谭身为袁绍长子,按理说与袁绍应该更加亲近。可实际上袁谭却被袁绍早早过继给其兄长袁基为子嗣。 对于此事,袁谭始终心有芥蒂。如今听到袁绍竟然连些许钱粮都不愿意提供时,也是愈发心灰意冷。 “我明明是在为父亲的大业而努力,可父亲眼中当真有我吗?竟然是连些许钱粮都不愿意提供?” 郭图见袁谭似有气馁之嫌,赶忙让袁谭振作精神。 “并不是这样。” “我听说本来袁公都要答应此事,只是因为审配与许攸之间争执,这才无疾而终。” “袁公的智谋,不是我们能够揣测的。就好像这次,他虽然拒绝给吕布提供钱粮,却也没有按照许攸所言,彻底交好刘备,与吕布决裂……大公子难道就没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袁绍的态度在此事上显然极其暧昧。 一方面,袁绍确实顾忌许攸所言的名声问题。 刘备主动与袁绍交好,袁绍现在却要吕布去攻打刘备,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岂不会让天下人嘲笑袁绍,以为袁绍昏聩? 但另一方面,袁绍又确实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一旦吕布击败刘备夺回小沛,那就相当于用一柄尖刀顶在了曹操的腰间,同时还能顺便给予刘邈压力,让刘邈放弃进攻荆州返回江东。 名声与利益,果真不可兼得?、 非也! 袁谭此时在郭图的提点下,这才看清袁绍的意图:“父亲是要我出面?” “大公子误会了。刘备推举您为茂才,您怎么可以主动进攻他呢?袁公的名声重要,您的名声同样重要。” 袁谭询问:“那我应该如何呢?” “准备好钱粮,然后与泰山臧霸交涉,要他将这些钱粮给吕布送去。” “如此,既能不污大公子之名,也能够完成袁公的心愿,岂不是一举两得吗?” 袁谭愣了片刻,随即微微摇头。 “如此确实是一举两得,但巧妇终究难为无米之炊。” “青州之前就受黄巾之乱影响极重。之后我又与孔融鏖战半年,这才拿下青州……实不相瞒,如今青州的府库并不充盈,就是养活我自己的军队都不够,哪里还能去支援吕布呢?” 郭图则道:“大公子究竟是因为青州的钱粮不足而推辞,还是另有他因呢?” “自然是钱粮确实不充足。” “与袁公将您过继给袁基没有关系?” 袁谭手臂忽然青筋直爆,随即便拿起桌上的陶杯重重摔在地上。 袁谭心中,确实有气! 明明他身为袁绍长子,却被袁绍过继给了别人,这让他如何能够安之若素? 既然郭图洞若观火的提了出来,袁谭也就不再掩饰:“如今我被过继给他人,成为了别人的儿子!将来若是父亲……那这偌大的基业,岂不是会被别人夺去?我现在立下的功业,打下的疆土,不全都成为了别人的嫁衣?” 袁谭不想继续征战。 就算打下了徐州,打下了淮南,打下了江东,那又能够如何? 如今法理和继承权皆不在袁谭这边,袁谭实在没有动力再去费力不讨好的去征战四方,去开疆拓土! 郭图:“正因为如此,大公子不是更要立下功勋,向袁公证明吗?” “有用吗?” 袁谭嗤笑。 “难不成,还能将过继过去的我再过继回来不成?” 郭图则道:“大公子可知,袁公为何要将您过继给袁基呢?” 袁基,袁术同父同母的亲兄长,汝南袁氏真正的嫡系,年纪轻轻就已经位列九卿。 若不是出了董卓那档子事,袁基本应该是前途无比光明!著书立作,荣升三公,牢牢捍卫住汝南袁氏的声望,让汝南袁氏彻底成为大汉第一世家。 坦白说,袁谭并不认为将袁绍将自己过继给袁基是什么耻辱。 只是袁基终究已经死了!但袁绍却还活着!并且是大汉如今实力第一的诸侯!就连距离那至尊之位,其实也不过只有一步之遥! 袁谭看过史书。 秦、先汉、后汉。 嬴政、刘邦、刘秀。 这三位开辟了大一统王朝的开国之君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其长子都没有继位! 嬴政长子扶苏,被李斯联合赵高逼死。 刘邦长子刘肥,为诸侯王,封齐王。 刘秀长子刘彊,为诸侯王,封东海王。 现在轮到袁谭,袁谭也不免惶恐。只以为轮到自己成为下一个扶苏、刘肥、刘彊! 至于袁绍为何将自己过继过去,袁谭却是不知,只能是猜测道:“难不成是父亲与大伯关系亲近?” 这话让郭图嗤之以鼻。 “袁公与袁基之间,虽然没有和袁术那样势如水火,可却也绝对称不上亲近。” 袁谭随即神情黯淡:“那就应该是父亲不喜欢我了吧?” 将袁谭过继过去的时候,袁熙、袁尚,其实都已经出生。 不将幼子过继过去,转而是将一个成年的长子过继过去,除了“不喜”,袁谭实在是找不出其他理由。 “大公子错了。” 郭图指正袁谭。 “袁公那样的英雄,是从来不会按照自己的喜好行事的。” “他每一步都有着深虑,却被不了解他的人称之为“优柔寡断”。” “袁基,其实才是汝南袁氏的嫡系。” “而袁公的出身……想必您也知道一二。” 袁谭点点头。 实在是他那叔叔袁术一口一个“婢生子”令人印象太过深刻,所以袁谭对自家老爹的出身还是有些了解的。 “而如今,袁公将大公子过继给袁基,其实便是继承了汝南袁氏的正统!” 郭图将手放在袁谭的手上:“所以,大公子明白了吗?” “您!才是汝南袁氏如今唯一的嫡系!” 袁谭呼吸急促! 不过袁谭很快就意识到一件事:“我叔叔袁术也有子嗣吧?好像是叫什么袁耀来着……” 郭图也愣了一下,不过立即大手一挥:“那不重要!” 郭图不相信,袁术的子嗣还能翻出什么浪。 难不成将来还有人支持袁术的子嗣来和袁谭抢正统不成? 郭图不相信,这世上有人能无耻,同时也高瞻远瞩到那个地步。 郭图只相信,同时也让袁谭相信—— “您!才是真正的袁氏正统!” “将来若是真有那么一天,那些遍布大汉的袁氏门生必然会竞相依附于您的羽翼下!” 袁谭呼吸顿时急促起来:“那也包括公则吗?” 郭图起身朝着袁谭作揖:“我必然为大公子效犬马之劳!” 袁谭大喜! “若是如此,那确实应该攻下江东!让父亲还有其麾下文武信服!” 郭图满意道:“善!” “敢问钱粮一事,大公子可有决断?” “自然!” 袁谭此时哪有之前的为难? “去问城中的富户募集一些,再提前征收钱粮,应该就足够了。” “虽说是苦了百姓,但为了大业,他们也该理解理解!” 郭图闻言,也是露出笑容:“大公子能够想通,那自然再好不过!” 只是二人没有想到,青州实在是破败的太过厉害,就连地主家也挤不出余粮。 凑来凑去,将赋税都收到了三年后,依旧还是差了一些数目。 “这可如何是好?吕布这一次是铁了心的要见到钱粮再出兵。若是被他察觉数量不够,岂不是做了无用功?” 郭图宽慰袁谭:“此事,便交予我了!” 郭图先前往臧霸处,请求臧霸运输钱粮,并保证事成后交予臧霸其中一成的钱粮还有三千匹战马。 臧霸本为陶谦麾下骑都尉,在陶谦死后,就与孙观、吴敦、尹礼等聚合军众,屯于开阳一带,自成一方霸主,不再听从后来两任徐州牧,也就是刘备与吕布的号令。 只是如此,臧霸自然就得不到州郡的财政支持,也是兜比脸还要干净。所以听到袁谭要将运粮的任务“外包”给自己后也没有丝毫犹豫,果断将其接下。 臧霸按照郭图的嘱咐将钱粮运到下邳,吕布经过清点后却勃然大怒:“为何少了这么多?” 郭图此时也来到下邳,见吕布发怒后便将事情都推脱到了臧霸身上。 “必是这些泰山贼寇其见钱眼开,这才将属于将军的钱粮给贪墨了!” 吕布闻言就要去追上臧霸讨个说法。 但郭图又劝道:“如今将军马上就要和刘备作战,岂能再去招惹臧霸,使得自己腹背受敌呢?” “依我看,倒不如先攻打刘备,夺回下邳。回过头来再收拾臧霸也是不迟。” 吕布骂骂咧咧,好在其身边的张辽、陈宫等人也是这样劝说吕布,这才让吕布没有直接去攻打臧霸。 “待杀死刘备,下一个便是你这泰山贼众!” 臧霸回去的路上,也是连打了几个喷嚏。 孙观询问道:“将军是哪里不舒服吗?” “并非如此,只是感觉腰背有些沉重,好像莫名背了什么东西一样……” (本章完) 第204章 刘邈:想见小舅子了 第204章 刘邈:想见小舅子了 小沛。 刘备依旧在与袁绍使者虚与委蛇,本以为这样就能够拖延,可却骤然听到了吕布发兵攻打自己的消息。 “吕布怎能这般言而无信?” “主公糊涂了!吕布若真是言而有信的君子,之前他怎么会偷袭我呢?” 要问刘备阵营中谁对吕布的怨气最大,自然是丢了徐州的张飞。 听闻吕布前来,张飞第一时间便是请战! “这次势必要杀那三姓家奴一个片甲不留!” 糜竺、糜芳,包括简雍、孙乾则都是担忧:“吕布兵力强横,恐怕不是能够轻易战胜的。” 刘备虽然在江东与河北的贸易中捡到了些便宜,勉强发展到了万人的兵力……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些新募集的士卒战力远远不如寻常徐州兵,就更不必说与吕布麾下那并州狼骑相媲美。加上徐州平坦,又无险可依,更利于骑兵作战,众人实在是不看好刘备能够取胜。 张飞却瞪着那双圆眼:“现在还没开打,怎么能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还请主公先拨我三千兵马,我必取吕布项上人头呈于主公!” …… 理智告诉刘备,现在他肯定敌不过吕布。 但刘备对吕布,依旧有气。 当年吕布被曹操击败,若不是刘备收留吕布到小沛,吕布怕是早已被饥肠辘辘的士卒杀死在哪个不知名的荒郊野岭! 若是当年不收吕布,刘备何至于被吕布夺了徐州,丢了家眷?只能仰人鼻息? 所以,在做关键抉择的时候,刘备的感性再一次压过理性。 “翼德壮哉!” “何须你领兵前往?且看我亲自领兵,与尔等一起击退吕布!” 完了!!! 糜竺、糜芳心里俱是“咯噔”一下! 糜芳连忙再劝:“主公不如先去与江东求援?” “不必!” 刘备摇头道:“我欠仲山的太多了!事到如今,怎么还能去麻烦他呢?” “而且仲山如今远在荆州,哪里能这么容易回来?” 刘备壮志凌云:“且看我如何击破吕布,重夺徐州!!!” —————— 刘备败了。 败的很彻底。 吕布麾下士卒本就骁勇善战,又得了徐州和袁谭运来的钱财,更是士气昂扬!。 没有什么里哨的战术,仅仅是吕布亲自领着张辽、魏越等将从三面一冲,刘备麾下的这些新兵蛋子就和吓破了胆一样鬼哭狼嚎的往后方退去。 即便关羽、张飞皆是有“万人敌”的美称,可终究是势单力薄,仅仅一个照面就被吕布冲散了阵型,无奈朝后退去。 糜竺、糜芳见状,也赶紧从城中护送刘备家眷出逃,一直逃到睢阳,才与刘备陆陆续续汇合。 “唉~~~” 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一点家业,再次瞬间被狂风吹散。 糜芳灰头鼠脸的坐在原地,看着周围的溃卒,终于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主公,这就是轻易出战的下场啊!” 本就士气低迷的刘备军更是难受,有不少因为担心家眷的士卒更是痛哭起来,悲怆之音不绝于耳。 “糜芳,汝如何能说这样的话?” 关羽负责统领大军,见士气低迷,顿时不满! “出战迎敌,难道还有错了不成?怎能因为一时失利,就这般颓废呢?” 放在平时,糜芳自然不敢与关羽争辩。 可此时糜芳显然也是急眼:“关羽!你只负责领兵,说这话自然干净利落!但是钱粮辎重之事,从来都是我在打点!你根本不知其中的难处!”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些盈余,募了一些军队。如今倒好,一场败仗打的什么都没有了!我倒是问你,现在应该如何才能养的起军队?难不成是要士卒去喝西北风吗?你可知士卒缺晌的下场?古往今来因为养不起士卒而引发兵变的例子还少吗?你究竟是什么居心?你难道是想要将主公害死吗?” 关羽丹凤眼中露出锋芒:“汝说什么?” “够了!” 眼看二人就要争吵起来,还是刘备站出来主持大局。 “如今说这些已再无用处,还是想想之后要前往何处?” 刘备帐下不少官吏武将都对刘邈有好感,统一提议让刘备前往江东避祸。 可刘备却摇头道:“昔日是因为仲山我才得了一块立足之地,如今将小沛丢了,怎还有颜面去见他?” “倒是我虽常受天子恩惠,却从未朝见过天子,不如往许昌而去觐见天子!” 刘备此言一出,糜芳和关羽也不再争吵,相互冷眼一阵后,便收拾行囊前往许昌。 正留守许昌的荀彧听说刘备被吕布击败,亦是眉头紧蹙:“吕布,竟然在这个时候进攻小沛?” 荀彧不敢怠慢,赶紧给还在南阳的曹操发信,请求曹操立即回援! 曹操在南阳其实已经鏖战数月。 尤其在听说刘邈夺取江夏之后,更是猛攻南阳,想要与刘邈南北夹击尽快夺取荆州。 可惜…… “这对面怎么和个铁王八似的!” 曹操戎马半生,见过太多名将。 这些名将中,有如吕布那般悍勇的,有如徐荣那般阴险的,有如于禁那般毅重的,可唯独没有现在对面文聘那般善守的! 文聘自支援南阳以来,便是深挖沟渠,修筑城墙,建设营垒,坚壁清野……反正就是一丁点进攻的意思都没有! 即便有的时候曹操都将破绽摆到文聘眼前了,文聘依旧是不为所动,仿佛他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坚守南阳一直坚守到地老天荒! 这样的敌人对曹操而言,已经不能用头疼来形容。 哪怕是面对吕布,曹操都有信心在其看似凌厉的进攻中找出破绽,然后一点一点扩大自己的优势,并最终反败为胜。 但是文聘,那是一点机会都不给! 曹操甚至怀疑,哪怕自己不穿甲胄,就这么走到宛城城下,文聘都不会去冒这个险轻易出兵。 更糟心的是…… 这宛城中不知道是哪个混蛋玩意出的主意,竟然是将一些染了疾病的牲畜放在河水的上游,将水源给污染,逼得曹操只能是从远处运水来喝,毫无疑问再次增加了曹操的负担。 如今在看到荀彧来报,说是吕布攻下小沛后,曹操也彻底没有了和文聘纠缠的心思:“撤军!” 眼见曹操撤退,文聘就和个没得感情的木头人一样,再次马不停蹄的返回荆州,防范刘邈。 刘邈其实,还比曹操早几天知道吕布进攻刘备的消息。 可刘邈却并未告知诸将,只是将鲁肃叫来,将事情告诉他一人。 “袁绍出手了?” 察觉到这一点,鲁肃顿觉不妙。 “如此,还请主公速速回援!” “我不回去。” 刘邈躺在榻上,衣衫不整。 “现在若是回去,与黄祖的那一仗,可就白打了。” “不白打!” 鲁肃提议:“如今可以暂时放弃荆州其他各地,只用重兵守住江夏,把持住荆州的门户,那此战就不算白打!” 刘邈却不这样认为。 “子敬,打仗,有时候打的不全是兵力。” “听说甘宁、蒋钦,已经引得荆北各地都有了百姓聚众在一起劫掠荆州世家豪族的坞堡、钱粮。他们如今,就等着我拿下荆州,分予他们田地,告诉他们造反有理,这样他们才能安稳的在荆州生活下去。” “若是现在我这么两手一甩的离开,那这些造反有理的百姓,可就真的成了黄祖还有那些士人口中的“贼”了,明白?” 刘邈知道,自己给荆州带来了一些新的东西。 但现在,它还仅仅是一点星火,若是没有了刘邈的大军在荆州为他们遮风避雨,那这火苗很快就会被狂风暴雨给淹没。 而只要淹没了这一次,将此地彻底打湿,那下一次再想将火种点起来可就难了! “所以,我不能撤。” 有的时候,刘邈可以安安心心的将仗交给周瑜去打,交给鲁肃去做。 但有的时候,能站在那里的,只能是刘邈自己,不能是其他人! 鲁肃担心道:“那江东怎么办?” “子敬为何那般担忧江东呢?” 所有人都对吕布攻灭刘备、袁谭进攻江东的事惶恐不已,可刘邈却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个事! “子敬……你感觉上次那尖底船好用不好用?” 鲁肃不明白刘邈为何提及此事,但却还是回复道:“自然是好用……可却并不适合水战,上次虽然大胜黄祖,可事后却有不少船只搁浅在河沙之中,费了好大劲才将其从岸边拖出。” “子敬,纠正你一点,不是不适合水战,而是不适合河战。” 这话让鲁肃有些无语。 水战不就是河战,主公这个时候纠正这些细枝末节做什么? …… …… 不对! 鲁肃忽然明白过来,两眼发直! “主公难道是想……” “哈哈!对喽!” 刘邈转了个身,背过鲁肃去,搂住旁边黄祖的女儿:“袁谭愿意来,那就尽管来便是。” “我倒是想看看,若是其后路被截……嘿嘿,论起来,我还是他姐夫呢!子敬,你猜猜到时候袁绍会用什么代价,去换我这个傻傻的小舅子?” (本章完) 第205章 出发!星辰大海! 第205章 出发!星辰大海! 刘邈压下此事,只让鲁肃暂时带着尖底船只返回江东,对荆州诸将也是说不过因为江东有政务上的事情才让鲁肃返回。 诸将也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继续专心致志的进攻荆州。 太史慈、徐晃来到江陵城下后,便一直围困此地。 江陵太守是蔡瑁族弟蔡瓒,见太史慈与徐晃来势汹汹,只敢色厉内荏的说上几句狠话,随即便闭门不出。 太史慈、徐晃在城外筑起土墙,令士卒站在上面朝着城内射击,蔡瓒因为害怕被流矢所伤,久而久之就不愿意再登上城墙,躲在城中寻欢作乐。 此时有秭归县令李严前来投奔,并给太史慈和徐晃献计—— “将军本应该和士卒同甘共苦,这样才能激发士卒的斗志。如今蔡瓒不愿意登上城墙,江陵的士气萎靡不振,只要将军予以重利,就自然会有人响应了!” 太史慈和徐晃都以为李严言之有理,随即就令士卒将带着劝降信的箭矢射入城内,许诺其富贵。 江陵城中果然有士卒响应!当夜就从城墙上吊下来几名使者,与太史慈和徐晃约定时间。 三日后,徐晃埋伏在江陵东面,见到城门如约打开,立即率军杀去,破开城门! 蔡瓒顿时惶恐,想要逃出城外,却被自己的士卒追上杀死,并且将头颅砍下赠予徐晃。 “如此,南郡尽在手中!” 而去进攻武陵、零陵、桂阳三郡的黄盖等人也是势如破竹,加之黄盖本身就是零陵人,这三郡也很快尽数被江东占去。 黄忠之前在长沙就素有名声,在和城内士卒保证,绝对不因为刘磐之罪而株连他们后,长沙也很快投降。 如此,南郡与荆南四郡就彻底落入刘邈之手,唯有襄樊之地凭借着及时回援的文聘艰难抵抗,暂时还在苦苦支撑。 周瑜、孙策、甘宁、蒋钦已经尽数汇合兵力来到襄阳南面的宜城。 就在周瑜想办法对襄樊进行总攻的时候,蔡瑁、张允也率领水军出来和周瑜对峙。 见到刘邈的主力并未移动,蔡瑁也是心急如焚,令使者去周瑜营前大喊:“你们如今为何还在此处?难道不知道如今袁公已经派袁谭和吕布前去攻打江东了吗?” 周瑜、孙策等皆大骇! 其余江东士卒也是惊惧,不知如何是好。 刘邈在听说此事后,也终于是从夏口出发,来到了宜城大营。 当刘邈的旗帜出现在此地的时候,江东士卒忽然欢呼! 若是江东真的被吕布与袁谭攻打,刘邈怎么还可能出现在这里呢? 唯有周瑜怀疑此事,私下里去到刘邈营中:“主公,吕布与袁谭真的进攻江东了吗?” “没有!” 刘邈回答的斩钉截铁! 周瑜又问:“子敬忽然返回江东,真的只是政务问题?” “真的!” 周瑜还是不信:“主公没有骗我吧?” “肯定没有!” 刘邈举起手指发起毒誓—— “我若是骗你,我就是小狗!” 周瑜见刘邈连这样的毒誓都能发出,也终于不再怀疑。 “我总觉得事有蹊跷,主公还是让江东小心防范的好。” “没问题!” 等到周瑜走后,刘邈才捏着嗓子,轻轻叫了一声—— “汪!” —————— 鲁肃返回江东,立即与张昭等人见面。 “主公竟然要从海上出发,截断袁谭后路?” 张昭等人都觉得匪夷所思。 可经历过江夏水战的鲁肃对尖底船在海中航行的能力没有半点怀疑,现在要找的,仅仅是熟悉青州地形的士卒。 “这个应该不难寻觅。” 顾雍负责整理流民的户籍,可以说,如果论起对江东百姓的了解,顾雍自称第二,那就没人能够称第一。 “之前战乱,有不少青州、徐州的百姓都曾经前往江东避难。其中有不少甚至还成为军户,担任起府兵。” “好!那就有劳元叹,尽快将这些士卒召集起来。再备好粮草、淡水,做好准备!” 粮草倒是不难,就是淡水耗费了一些功夫。 毕竟江东众人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不知道海上航行的速度是多少,更不知道多久能够到达青州,以及在船上的吃穿用度究竟准备多少合适……所以也是争辩了数日,这才将一切都给备好。 这趟旅行的起点是在镇江。 同时,这里也是滚滚长江的终点。 对那广袤神秘的大海,即便是豪气自若的鲁肃也不复平时的气定神闲。 偏偏这个时候,刘晔还好死不死的在后面大喊:“子敬一定要小心些!往北走!确定自己能随时看见西面的陆地,不要往东面深处去了!要不然神仙难救!” “我知道!” 鲁肃没好气的回头骂了一句,同时也开始了对刘邈的抱怨。 从海上进攻青州,截断袁谭退路…… 听上去确实是个好计策,可真等到鲁肃踏上这前往大海的船只后,心中还是开始了忐忑。 若是船翻了怎么办? 若是迷失方向了怎么办? 若是遇到海怪神兽了怎么办? …… 从陆地踏入海洋的所有未知都从脚底的颠簸涌了上来,让鲁肃都有些反胃,只能是牢牢抓住栏杆,不让自己的身形出现抖动。 “鲁主簿,你这样是不行的。” 此时一名年轻司马来到鲁肃身边,教鲁肃扎起马步,同时摇摆腰肢,控制身形。 “海上虽然颠簸,可只要习惯,其实比坐在马车上还要舒服。” “而且这船确实不错,比其他的船要稳多了!” 鲁肃照着对方的样子扎稳马步,果然是觉得好受了些。 他看那司马,觉得眼熟:“你好像是叫……徐盛?” “正是!” 徐盛与鲁肃行礼。 “我老家在莒县,就在青州边上,对于青州也极为熟悉,所以才被选中前往青州。” 鲁肃微微点头:“莒县?那不是隶属于琅琊?你与主公还是同乡?” “不敢攀附主公。” 徐盛不卑不亢。 “当时我随家人来到江东避难,本以为恐怕要沦落到给人充当佃户奴仆的地步,却没有想到刚好先是赶上了主公均田,又是赶上了征召府兵,这才能得一司马之职。” “主公或许从未见过我,可其实早已却对我有着再造之恩!我不敢以同乡的身份攀附主公,只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劳,故此这次才受征召前来,为主公击败袁谭,夺下青州!” 鲁肃对徐盛极为欣赏,也看出徐盛的不凡:“此战你若能够立下功勋,我必向主公举荐你。” 徐盛惊喜道:“多谢鲁主簿!” “小事。” 只是鲁肃担心的看着眼前一望无际同时也完全未知的大海:“可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寻到青州去啊!” 舰船行驶在海面上,平静且又孤独。 不仅仅是鲁肃担心这趟旅程,船上其余的士卒也都时常担心,不断地朝着船外看去。 即便长江已经足够浩瀚,但行驶在江面往两边看去时,依旧能看到两岸的人家,听到燕雀的声音。 可大海不同。 一望无际,深邃的令人绝望。 农耕者对于大海,有种天然的疏远。 那怕舰船还算平稳,却依旧令人不安。 尤其是在行驶了几日后,鲁肃发现自己终究还是错估了海上对于淡水的需求,以至于鲁肃不得不将每人饮用的淡水再次削减。 逐渐有士卒接受不了船上这股子压抑的氛围,屡次提出想要上岸。 鲁肃开始并未搭理,直到这样的情况愈演愈烈,甚至连徐盛都来寻鲁肃商议的时候,鲁肃才终于认识到此事的严重性。 可现在就上岸,显然是行不通的。 按照鲁肃估算,如今也就走到了赣榆的地界,还尚未抵达青州。 这个时候上岸,若是一个不小心碰到袁谭的大军,那毫无疑问就是一场全军覆没! 其实鲁肃这些天在海上一样惶恐。 不过鲁肃到底明读经典,可以默诵这些道理来让自己平静。 但这些士卒显然不可能用鲁肃的方法保持平静,鲁肃思索片刻后,就有了主意。 “准备些鱼钩,分予士卒要他们钓鱼。” “钓鱼?” 徐盛以为自己听错了。 “做些什么事情,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难道现在还能要这些士卒在船上读书不成?” 一个个鱼钩、鱼线被分发下去。 士卒虽然心中也觉得莫名其妙,却还是按照鲁肃的命令,开始朝着海里垂钓。 起初,没有人抱有什么希望。 毕竟,按照大家的观念,这大海里的水,就是江河水灌出来的。 相应的,这里的渔获什么也必然不如陆上大江大河中那般丰盛。 直到其中一名士卒感受到一股巨力,左右士卒纷纷上前帮忙,从海中钓起一条半人长的大鱼时,众人心中的惶恐才渐渐淡去,转而是变得振奋! 这样的大鱼向来价值不菲,没想到竟然能够在这海中垂钓上来? 而且这不是个例。 很快又有士卒陆续钓上大鱼,其中最大的甚至有一人多高,让船上众人都发出惊呼! 众人的眼神变了。 大海,依旧还是那片大海。 可现在它看上去,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本章完) 第206章 臧霸:天兵! 第206章 臧霸:天兵! 农耕者对于海洋有着天然的排斥。 但同样,人对于肉类也有着天然的追求。 眼下这些跟着鲁肃前往青州的士卒,大都是从青州、徐州一带因为战乱逃过来的。 对于饿肚子的滋味,没人比他们感触更深。 树皮、草根。 凡是能咽下去的,都是好东西! 至于肉? 那种东西,在战乱时遇到的可能比天上直接掉下块金子的可能性高不了多少!甚至即便是到了江东,有了田地,那也仅仅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去买些鸡蛋、鸭蛋去吃!什么大口吃肉,那完全是梦里的场景! 可现在,众人确实是在大口吃肉! 距离陆地不过十里的大海中其实已经鲜少有渔民踏足,这也就导致这里的渔获资源夸张到一个恐怖的地步! 在陆上,平时根本舍不得吃的巴掌大小的鱼此时却让众人完全看不上! 要吃就是大的! 吃那些个头和小猪仔似的鱼! 鱼刺也大,根本用不着吃河鱼时那般谨慎。 将白的鱼肉切成晶莹剔透的鱼脍,将一整条都拿起放在嘴上,然后直接丢在口中大口咀嚼,竟然真的吃出了吃猪肉时的油香! “我的乖乖!” “这大海里,该有多少肉啊!!!” 舌头轻轻刮过口腔,浓烈的肉香已经将士卒之前的惶恐与害怕尽数盖过去。 有的士卒甚至都忘记了自己之前想要上岸的请求,还朝鲁肃谏言,要不要往深海中再走走,说不定能遇到山那么大的鱼,那吃起来可不得美死? “山那么大的鱼?那是鲲!鲲鹏!” 好在鲁肃没有丧失理智,深知淡水即将耗尽的他根本不敢将船舵往大海深处打去,这也使得这些士卒满脸遗憾的看着那蔚蓝的海洋。 “海的那边是什么?” “可能真的有鲲鹏。” “我听说还有仙人嘞!” “娘的,仙人在海上天天吃肉,让我们在岸上过饭都吃不饱的苦日子?” “……” 徐盛看着船上的士卒士气回升,也是有些好奇的询问鲁肃:“主簿怎么知道这海中必然有大鱼可以垂钓?” “余早年家中颇有余资,常常有青州、徐州一带的商人拿着海边的珍宝去到中原贩卖。” “虽然当时大多卖的都是珍珠、砗磲,可也有人拿着一人长的鱼骨出来贩卖。” 鲁肃抿了抿嘴,将唇边的鱼油给吃了进去:“这海中之鱼当真肥美。可惜却不像牲畜一样能够驱赶,不然的话不知有多少暴利!” 海里的鱼啥都好,就是不能保鲜。 鲁肃就发现,放在甲板上的鱼,早上钓起,晚上就已腐烂。 即便是有着尖底船可以深入海洋,能享受这海中美味的,大抵也只有岸边的百姓吧? “可惜,可惜。” 说着可惜,可鲁肃显然也已经意识到海中渔业的前景。 若是每年都有上万艘渔船出海捕鱼,不知道最后能捕捞上来多少肉食可以代替粮食! 江东除了三吴之地,再往南的会稽南部、豫章南部本来就不适合耕种。倘若能得到这些肉食以作补充,却是不知能节省下多少粮食出来! 鲁肃默默将在船上见过的水文、星象记录下来,打算回去后就与刘邈谏言,要刘邈下令多来大海中捕捞。 “不过主公未必相信这海中有这样的大鱼,而且还有这样的数量……” 鲁肃随即下令:“将鱼骨都不要扔!储存在舱内!” 鲁肃同时也有些跃跃欲试:“到时候给主公展示这骨头,以主公的性子,怕是会十分高兴吧?” 靠着肉食的滋养,船队终于是渡过了最危险的阶段,缓缓能够看到北面的陆地。 而北面一出现陆地,那也就是意味着众人终于抵达了青州! “不过八日,就能从江东赶到青州!” 这比从陆上行走,足足要快了将近一半! 而且此次毕竟是第一次航行,鲁肃在期间也出现过失误,找错了方向。加之略微有些逆风,导致航行的时间其实是偏长了些。 假如下次再走这条航道,鲁肃甚至有信心从五天内赶到青州! “主公怎么这般厉害?能想出从海上绕过来的法子?” 在见到青州的陆地后,鲁肃在航行间的种种情绪都化作了对刘邈的钦佩。 “竟然真的能行!” “既然如此,那袁谭恐怕也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鲁肃最终选择在海曲县登陆,迅速补充淡水后,就朝着琅琊攻去。 只要能够拿下琅琊,就能断绝袁谭的退路,将袁谭大军彻底困死在淮泗之间! —————— 开阳,臧霸军驻地。 数千士卒按照什伍之制整齐扎营,中军辕门外六面朱赤牙旗高悬,八列持戟甲士分列旗杆两侧连成连绵赤浪。又有轮值校尉执虎符点卯,这样正规的军营制度,便是一些诸侯太守麾下的士卒都不能与之媲美,难以想象就是这样一支比正规军还要正规军的大军竟然被冠以“泰山贼”的称呼。 不过此时中军确有争吵,而且尽是粗鄙之言。 “这吕布是不是有毛病?竟然又派使者来,说要我还他钱粮?” 臧霸召集麾下的孙观、吴敦、尹礼一起,对吕布破口大骂! “上次给他送了一次钱粮,他倒还讹上我了?非说我贪墨了他的钱粮?” 臧霸气到身体都开始微微发抖。 “大丈夫做事,自当光明磊落!若真是我拿的,我自当昭告天下!何必要让吕布来问我要?哼!” “吕布还说,若是不交还钱粮,他必然提兵来取!好!让他来便是!别人惧他,我可不惧!” 尹礼则在旁边有些疑惑:“那吕布虽然狡诈,但没听说过他是个无赖之辈,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 臧霸要孙观拿过一摞公文:“账目就在这里,一分没多,一分没少,他吕布凭什么随意诬陷于我?” 吴敦也疑虑道:“难不成是袁谭那面出了什么差错?” “不可能,袁绍家大业大,怎么连这点钱粮都出不起?” 诸将也认为以袁氏的富裕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于是仔细检查,确认数目不错后也是起疑:“难不成真是那吕布不要脸皮,想要以此为借口进攻将军吗?” “必是如此!” 臧霸对吕布这样下三滥的招数也是无不厌恶! “那吕布虽然狡诈,但我敬他毕竟是斩杀了董卓的英雄,所以才答应了袁谭帮他运送钱粮,结果最后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还让我沾上了一身骚!” 辱人名声,犹如杀人父母! 臧霸此时也是铁了心要与吕布硬刚到底! “他若真来,吾必还以颜色!” 要战便战!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即便是吕布,臧霸也没有半点惧色,誓要与吕布一决雌雄! 臧霸之言虽然霸气,可也让身边竹诸将紧张起来:“将军不可。” “如今吕布与袁谭亲近,而徐州与青州又刚好将我们夹在中间。若是冒然开战,恐怕会被两人夹击!” “即便将军不惧那吕布,可倘若是吕布与袁谭共同来攻又该如何呢?” 臧霸嘴角抽动。 他所在的开阳,地理位置确实极其不好。 虽然背靠泰山,可却也落入到徐州、青州两面的包围中。 若是吕布与袁谭真的前来困毙他们,那即便是臧霸,也是无计可施,只能在在牢笼中等死。 “不然呢?难道要在此地等死不成?” 孙观也劝道:“实在不成,吕布要多少钱粮就给他便是。” “不可能!” 本来还在担忧吕布和袁谭来攻的臧霸立即怼了回去。 “若是我现在交出钱粮,岂不是告诉天下人,我臧霸确实拿了他吕布的钱粮吗?” “到时候天下人该怎么看我臧霸?我臧霸又有何面目去见天下人呢?” 臧霸之父臧戒曾为县狱掾,因据守律法不听从太守凭欲私杀狱犯。太守大怒,令人收押戒诣府备罪。时年十八的臧霸在获悉父亲被押囚后,便召集食客十数人前往费县将父亲救出,此后,臧霸便与父亲臧戒逃亡东海。经此事迹,臧霸的孝烈勇名遍闻乡野。 臧霸为人,素来只讲究两件事。 其一,要念头通达。 其二,要光明磊落,不失义气。 如今若是真将钱粮补给吕布,那便是让臧霸破了两道底线,这让臧霸如何能够接受? “将军。” 孙观无奈劝道:“还请将军三思!” “如今我等虽军容齐整,但毕竟没有强援,不能同时与吕布和袁谭两家对抗。” “还请将军为了我们,同时也为了那些自愿跟随您的士卒着想,不要在此时得罪吕布!” 臧霸虽气不过,却也知道孙观说的乃是事实。 而就在此时,营门外忽然有斥候前来—— “报!有人看到一支大军正从东面杀来,正往琅琊而去?” 东面? 臧霸先是一愣,随即就以为是从辽东跨越大海,在青州东面经营营州的公孙度。 “并非公孙度!看他们打的旗号,好像是江东刘邈刘仲山!” 刘邈? 臧霸瞬间犹如拨云见日! “诸位!这强援,不就送到我等眼皮子底下了吗?” “若是与刘邈联合一处,难道还怕吕布与袁谭吗?” (本章完) 第207章 吕布(大家的玩具罢了) 第207章 吕布(大家的玩具罢了) 鲁肃以徐盛为先锋,攻破莒南之后,得了粮草补充,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正要商议如何去拿下琅琊时,也听斥候来报,说北面有大股兵马前进。 “是袁谭留守在青州的军队?” “不可能,距离此处最近的青州兵应该驻扎在北海,哪里可能这个时候就攻过来?” 鲁肃与徐盛登上城墙一看,才见到那大军打着【臧】字旗号。 “必然是臧霸无疑了!” 徐盛听闻是臧霸之后,反倒是放松下来。 “主簿放心,我等以前皆听过臧霸的名声,其人乐善好施,讲究义气,有季布、郭解那样的游侠之风。我等与臧霸没有仇怨,臧霸是不会轻易来进犯我们的!” 鲁肃也隐隐记得,之前刘邈曾经让刘备多与臧霸联络,以作盟友挟制吕布……不过从刘备如今的下场看,刘备显然是将刘邈这话当成了耳旁风。 “能被主公信任托付的人,应该不是阴险狡诈之辈,可以上前一交。” 鲁肃令徐盛统领兵马,自己则是只在腰间携了柄长剑,便要往臧霸营中而去。 鲁肃如此,让左右亲兵皆是劝阻,不让鲁肃单刀赴会,行凶险之事。 “我等如今从海上远道而来,身边没有什么可依仗的。现在臧霸既然发现了我们,要么对我们有善意,可以成为我们的助力,他也必然不会杀我;若是他对我等有恶意,即便我不去,我等也无处可逃,会被对方杀害。既然如此,我留在这里还是前往对面营中,我是一个人还是领着其他人去,又有什么差别呢?” 鲁肃轻装简行,一人佩剑,往臧霸大军而去,让臧霸军的斥候看到都是心惊,赶紧前去请臧霸出来一观。 臧霸骑马而出,见到天地旷野之间,果真只有鲁肃一人徐徐前来,心中亦是喜悦感慨。 “好壮士!!!” 单刀赴会,如此胆色,怎能不令臧霸这样崇尚义气之人欣喜? 臧霸亲自前往鲁肃跟前,赠予鲁肃一匹战马,邀请鲁肃进入营中一叙! 当得知鲁肃竟然是乘舟从海上来到青州时,臧霸更是钦佩! “海上行舟,稍有风浪就会石沉大海!子敬竟然能够率领大军来此,实在钦佩!” 鲁肃也无意解释如今江东的战船与其他地方的平底舰船不同,并不畏惧海边的少许风浪,所以依旧看上去气定神闲,也让臧霸对鲁肃再次另眼相看。 “刘骠骑使子敬前来,是要前后夹击袁谭吗?” “正是。” 臧霸又问:“那刘骠骑对吕布如何看待呢?” 鲁肃并不知道刘邈是怎么看待吕布的,不过他毕竟之前出使过吕布那里,对吕布有些了解—— “吕布其人,虽有虓虎之勇,却无英奇之略,轻狡反复,唯利是视。而且容易受人挑拨,空有勇力,却无方向,实为祸患!” 莽夫不可怕。 狡诈的莽夫也不可怕。 但是随意听信他人之言,一会是敌,一会是友,让人根本摸不清其套路的绝世莽夫,那就相当可怕了! 鲁肃直到现在都还不理解吕布为何那么轻易就去进攻刘备,将他与曹操之间的这块屏障给生生砸碎。 难不成吕布忘记了,当初他哪怕是得到整个兖州,也被仅据三县的曹操给翻盘了? 当时战力那般悬殊的形势下都无法战胜曹操,难道还能战胜现在经过了修养,并且已经剽窃刘邈政策,实施“屯田制度”而变得富强的曹操? 吕布进攻刘备,纵然会让曹操不得已从南阳退兵,放弃讨伐张绣,但是吕布想过自己将来会怎么办吗? 失去了刘备的保护……或者说是失去了刘邈在中间当和事佬,吕布凭什么去战胜曹操? 为了搭救刘表,结果却将自己给搭进去? 面对这样自不量力,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的吕布,鲁肃是真的不敢再信任对方,所以才说吕布如今是个祸患。 臧霸在听到鲁肃对吕布的评价后立即欣喜:“就是这样!吕布这样的恶人,简直令人发指!!!” 臧霸随即将吕布诬陷自己贪墨吕布钱粮的事情告知鲁肃,而鲁肃心中一对账,也忽然发现了问题。 之前他在江东时,陆儁就已经告知他通过贿赂,让许攸阻止了袁绍分拨钱粮。 既然袁绍没有拨下钱粮,那这钱只有可能是袁谭自己出的。 问题是…… 青州有多穷,鲁肃还是知道的! 太史慈、刘繇、孙邵、是仪,这些可都是青州人! 青州受黄巾之乱的影响极其严重,甚至都称不上之一! 冀州、豫州虽然也极其严重,但之后都有袁绍、曹操这样的雄主占据镇压,所以很快便恢复了元气。 但是青州孔融,一向羸弱,好几次甚至被贼众将城门围住,迫不得已前去求援。 之后青州黄巾往东面而去,被曹操和鲍信合军进攻,战于寿张之东,昼夜会战,最终被曹操俘获,令曹操获得降卒三十余万,人口百余万,几乎是将青州的青壮洗劫一空,全部带到了兖州。 又有辽东公孙度跨海而来,收敛人口,让青州更加雪上加霜。 之后刘邈“均田”的名声逐渐传播到北方,又有大量流民趋之若鹜,投奔江东…… 如今的青州,相比全盛时期估计连一成的人口都没有,袁谭哪里来的钱粮去支付给吕布? 鲁肃随即将自己的猜测告知臧霸,臧霸听后也是心中一惊:“袁氏富贵,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吧?” “袁绍富贵,与袁谭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且我曾经前往拜会过吕布,虽知他有不少毛病,却唯独不是这样诬陷他人的小人。” 其实鲁肃真正想说的是以吕布的智慧,估计想不出这样的点子。 这种事情,要做也是刘邈会做,吕布那样的莽夫哪里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臧霸此时也猛然一拍大腿:“或许真是如此!!” “之前不愿意怀疑袁谭那边,是因为他背靠袁绍,想着袁绍应该不会连这点钱粮都要贪墨。” “可倘若是袁谭自己来做,倒还真有可能行此龌龊之事!” 臧霸此时又气的牙痒痒:“好你个袁谭,竟然敢行这般离间之事!怪不得我总觉得近些日子腰背不太舒服,原来是他们叫我背了好大一口黑锅!” 臧霸立即转移目标:“既如此,合该与吕布说个清楚,叫他去找袁谭算账!” 鲁肃却道:“空口白牙,吕布恐怕不会相信将军。” “将军不如与我先去进攻袁谭,俘获些其麾下士卒,带上人证,如此才能取信于吕布。” 臧霸微微沉声:“也是!不然就吕布那个脑子,估计也想不明白其中的事情!” 有臧霸相助,鲁肃立即返回营中,叫徐盛与臧霸合军一处,统一将兵马交由臧霸调配,前去进攻袁谭。 臧霸见到鲁肃竟然愿意将兵权都交出来,也是感慨道:“如子敬这样坦率的人,世间怕是再没有第二个了!” 鲁肃却摇头道:“若是面对不能相信的人,就要时刻将刀揣在怀里震慑对方;若是面对可以相信的人,就要将胸膛敞露出来取信对方。” “这是我与主公学习的道理,所以其实称不上坦率。” 臧霸非但没有恼怒,反而也是升起一丝对刘邈的向往:“刘骠骑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鲁肃:“说是说不明白的,一千个人看到主公,就会以为主公是一千个人。将军将来若是有机会,自可亲自前去面见主公。” “哈哈哈,也好!我也好奇,能够想出跨海到青州而来的人究竟长成什么样子!” 臧霸也不客气,整顿好共同的兵马,就往南面的东海而去。 袁谭领大军正在此地休息,全然没有想到身后会忽然出现一支兵马。 尽管匆忙抵抗,却终究还是被臧霸击破,只能收拢士卒往南面而去。 臧霸俘获部分袁谭士卒,其中一名校尉果然是知道真相,将当时郭图的计策哭喊着说了出来。 “实在是青州残破,凑不出那么些钱粮,无奈才出此下策!” “这都是袁谭与郭图的主意,与我等无关啊!” 臧霸在确认此事后也是啐了口唾沫:“敢诬陷我贪墨钱粮?哼!有什么事情去与吕布说吧!到时候看他饶不饶你!” 臧霸依照鲁肃的计策,将这些俘获的袁谭溃兵送往下邳,让他们将事情如实告知吕布。 吕布听后,脸色忽红忽白。 “将军!吕将军!温候!这都是袁谭与郭图的计策,和我等无关啊!” 袁军士卒还想求饶,却被吕布突然暴起,抄起桌案上的灯台就朝几人打去! “袁谭!好个袁谭!” 吕布咬牙切齿,雄壮身姿带来的恐怖气浪几乎要将左右掀翻在地! “汝父袁绍想要杀我,你这个做儿子的也将我吕布当做只稚童戏弄,真是岂有此理!” 吕布伸出猿臂,上面虬横犹如钢铸的肌肉绷成条条血龙:“取我方天画戟来!” “这次,吾必杀袁氏贼子!” (本章完) 第208章 必杀! 第208章 必杀! 徐州。 遭到臧霸骤然突袭的袁谭一直逃到海西才惊魂未定:“臧霸为何敢突然袭击我?” 袁谭自知理亏,慌乱询问郭图:“难道是臧霸发现什么了吗?” 郭图同样不解一向老实本分的臧霸为何会突然袭击自己后方,不过对袁谭的猜测却是摇头:“即便臧霸发现此事,也会畏惧于袁公的名声不敢来袭大公子。” 袁谭:“那难道是臧霸想要铤而走险,将我袭杀之后夺取青州吗?” 郭图:“臧霸也并非那种野心之辈。之前孔融占据青州的时候,臧霸都从未对青州动手,怎么可能在今天图谋青州呢?” 袁谭怒道:“可臧霸确实来攻了!” 郭图跟随在袁绍身边,到底见识过大风大浪,与惊慌的袁谭不同,始终镇定自若,即便到这个时候,还安抚袁谭:“臧霸这样的人,做事全凭喜好。大公子不必过分担忧他。” “只要给吕布发信,让吕布前去进攻臧霸,打通粮道,那大公子依然可以前往讨伐江东。” 袁谭被郭图的镇定所感染,也是平静下来。 “也是,当务之急,还是召吕布来进攻臧霸!” 袁谭给吕布写去信件,请求吕布出兵讨伐臧霸。 岂料信件刚刚发出去不过半日,就有斥候来报,说是北面发现了吕布大军的踪迹。 “吕布竟然这般仁义?” 袁谭没想到吕布竟然会主动赶来,心中对吕布也是多了几分好感。 “必然是吕将军听说我被臧霸袭击,这才领兵前来支援我!” 袁谭为了迎接吕布,甚至专门骑马来到营前,等待吕布。 远远的,袁谭就看到北面出现骑兵的踪影。 马蹄犹如雷声轰鸣,让袁谭也更加欣喜。 “这怕是吕布麾下全部骑兵了吧?他为了支援我,竟然是倾巢而出吗?” 袁谭笑着朝旁边的郭图说道:“吕布这人,其实还是挺厚道的!” “将来等见到父亲,不如去向父亲求个情,让父亲留吕布一命,让他挂个闲职养在身边算了。” 左右皆是附和,只有郭图神色不对。 这次讨伐江东,出的意外未免太多了。 先是许攸那边不知道抽什么疯,不让袁绍给吕布钱粮。 之后又是老实本分的臧霸,忽然领大军前来袭击袁谭的后方。 最后这吕布更是没有半点征召就赶到了这里,郭图总觉得这一切都有些不太对劲。 “大公子,还是小心些。” “公则放心便是!” 袁谭御马向前,已经做好迎接吕布的准备。 五里…… 三里…… 一里…… 袁谭终于变色! 吕布的骑兵,竟然没有半点减速的迹象! 甚至随着越靠近自己,那些骑兵还有速度越来越快的架势! “吕布未免太不懂事了些,怎么不到近前后下马来拜见大公子呢?” 周围有近侍议论,袁谭和郭图却脸色发白。 眼看着吕布率领骑兵已经靠近到自己五百步内的距离,郭图终于失声道:“大公子!快退入营中!吕布是来进攻我等的!” 轰! 所有陪同袁谭出来迎接吕布的官吏近侍脑中轰然炸开! 吕布不是来帮袁谭讨伐臧霸的! 其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弄死袁谭! 袁谭匆忙朝后退去,但因为反应的时间太长,许多士卒已经来不及撤回到营中,与吕布迎面撞在一起! 吕布胯下嘶风赤兔浑身赤红,没有半点杂色,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一团烈火轰然冲撞到袁谭营中,将袁军砸的四分五裂! 袁谭顾不得这些士卒,逃入营中后就立即关紧大门,朝着外面的吕布大喊:“吕布!我是袁谭!你是不是弄错了?来攻我军做甚?” 吕布随手削去一名士卒的半个脑袋,直接就指着袁谭破口大骂:“找的就是你袁谭!” “我昔日帮助汝父平定黑山张燕,他事后非但没有感激之心,还将我驱赶出河北,甚至还派了刺客前来杀我!”(注1) “老子是个混账东西,你这做儿子的同样也是个混账!我且问你!你当日给我的钱粮究竟是多少?少给就少给,还骗我说是臧霸贪墨了钱财,要我去攻打臧霸……娘的!从丁原到董卓,从董卓到王允,你们一个个都把我当蠢货骗不成?” 吕布吊眉此时更加张狂:“袁谭!我今日倒要看看,你的头颅能在你脖子上放几时!” “……” 袁谭顿时哑口无言。 本以为此事做的绝密,就算吕布发怒,那也是去找臧霸的麻烦,谁知现在竟然是找到了袁谭跟前? 袁谭看向郭图,郭图也是一脸纳闷,不知吕布怎么就发现了这事。 从来没有听说过吕布或者臧霸麾下有什么有名的谋士,他二人究竟是如何察觉出来此事,并且在一察觉此事后就敢直接前来进攻自己的? 但此刻,显然已经无暇顾忌这些。 郭图劝道:“如今我军被困于海西,南面是刘邈,北面是吕布,已经没有地方可去。” “现在无论如何,都该请求吕布,让吕布给我们一条生路,放我们回到青州。” 袁谭躲在辕门后,听着外面的喊杀声,心都在滴血。 身为过继出去的长子,那些兵马可都是他一点一点攒出来的家底。 这些家底,都是袁谭将来想要争取袁绍继承人的基石,可现在却放在外面被吕布肆意蹂躏,着实让袁谭心疼! “我难道不知道要返回青州吗?” 袁谭重重砸着旁边的辕门:“但你看吕布的那副样子,是会给我们活路的样子吗?嗯?” 郭图透过营寨间的缝隙看了吕布一眼,也是惊惧的闭上眼睛。 对于吕布的恐怖,郭图如何不知? 当时袁绍与吕布在常山会战黑山军张燕,黑山军有一万多精兵、几千骑兵。吕布却能够经常骑着赤兔腾跃城墙、飞跨壕沟。领着几十骑冲击张燕的军阵,有时一天去三四次,每次都能砍了黑山军将领的首级回来。连续如此作战十多天,直接将黑山军杀的片甲不留,只能遁入太行山中苟延残喘,再不敢侵扰河北……(注2) 可也正因为如此,郭图才知道,必须要向吕布服软。 若是真与吕布打起来,就是十个袁谭也不够和吕布打的,到时候更是死路一条! 郭图拉住袁谭的手臂:“吕布并非是因为那些钱粮而来,而是因为自己受到欺骗轻视而来。” “大公子可找一替罪之人,就说是此人贪墨了那些钱粮,而大公子您并不知情,如此应该就能取得吕布谅解!” 袁谭先是柳暗明,可随即摇头道:“吕布又不是傻子,他怎么可能轻信?” 郭图:“所以,要找一个对大公子真正忠心之人去到吕布营中认下此罪!” “即便吕布严刑逼供,他也绝不将大公子供出!敢问大公子麾下有这样的忠臣在吗?” 袁谭愣在原地,随即有些唏嘘:“吾麾下校尉管统可以。” 只是袁谭于心不忍:“他与我素来亲近……我怎能让他去做这样的事情呢?” 郭图则劝道:“正因为管统对您忠心,所以他也不会希望看到大公子您被吕布杀死在这里!” 郭图去寻管统的时候,管统正在领兵与吕布作战。 管统典型的青州大汉长相,威严魁梧,正直刚毅。 因为舍身与吕布作战,管统身上已经出现了数道伤口,正往外渗出血水。 当管统听到郭图的话后,连犹豫都没有犹豫,直接就将自己刚刚斩杀了一名吕布士卒的环首刀交在郭图手中。 “我当年穷困潦倒,是因为受了大公子的恩情这才能活到今天。如今既然大公子有难,那我管统自然应该报答!” 管统握住自己的手腕,请求郭图将自己绑住送到吕布那里。 “只是之后我就不能再为大公子尽忠了!还请您代我保护大公子,不要让大公子将来再陷入到这样的险情当中!” 郭图此刻也是心有戚戚,连忙询问管统:“汝家中还有妻子呼?吾与大公子必护其周全!” “尚有妻子在家中,只要给他们一口饭吃,不让他们饿死,那我就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郭图几乎是哭着将绳子绑在管统身上:“将军放心!大公子与袁公,是绝对不会忘记您的!” 袁谭的大门打开,将五大绑的管统送到吕布面前。 吕布冷笑道:“又来哄我?将我当三岁小儿戏弄?” 管统瞪着吕布:“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当初既然敢昧了你的钱粮,今日就有胆子来到你面前!” 吕布将利刃搭在管统肩膀上:“你为何要昧我钱财?” “只是觉得,那么多民脂民膏,给你这个莽夫不值当!” “混账!你说谁是莽夫?” “自然是你!” 吕布见管统竟然半点不给自己服软,也终于动了杀心—— “找死!” 管统首级应声落地,而袁谭也来不及为管统悲伤,立即喊道:“吕将军!此事不过是管统这一佞将起了贼心!你怎能不问青红皂白就来攻我营中?” “还请吕将军息怒,我们有话好好说!” “呸!” 吕布虽杀了管统,可被袁绍父子激起的火气并未消散。 “袁谭,吾既然说了今日杀你,就必然就会杀你!有什么话,还是等到袁绍捧着你的头颅来见我吧!” 袁谭、郭图傻眼了。 合着……管统白死了??? 注1:《英雄记》:布求还洛,绍假布领司隶校尉。外言当遣,内欲杀布。明日当发,绍遣甲士三十人,辞以送布。布使止于帐侧,伪使人于帐中鼓筝。绍兵卧,布无何出帐去,而兵不觉。夜半兵起,乱斫布床被,谓为已死。明日,绍讯问,知布尚在,乃闭城门。布遂引去。 注2:《三国志》:绍与布击张燕于常山。燕精兵万余,骑数千。布有良马曰赤兔。一常与其亲近成廉、魏越等陷锋突陈,遂破燕军。 (本章完) 第209章 探亲 第209章 探亲 吕布信了管统的话,但是吕布还是要杀袁谭! 袁谭和郭图在营中一时间都不能理解吕布,彼此大眼瞪小眼:“这是什么道理?” 郭图也是头疼:“对吕布,不能以常理揣测……” 面对凶兽一样的吕布,两人已经是彻底没了办法,只能是与吕布鏖战。 吕布这才仿佛是真的恨极了袁谭,从白天厮杀到黑夜还不过瘾,竟然要士卒点起火把来去与袁谭作战。 如此七八十日,军中又无粮草,袁谭只能是被迫舍了大营往更南面逃去! “追!” 吕布甚至连袁谭的大营都懒得接管,直接就要去追逐袁谭,可此时后方却有斥候来报,说是臧霸的大军正从后面尾随过来。 “臧霸?” 吕布想到自己之前曾辱骂臧霸,一时间也不知臧霸是敌是友,只能暂时率军回到袁谭之前的大营,选择据守此地。 “吕将军!是我!鲁肃!鲁子敬!” 比起吕布先前一言不发就攻向袁谭大营,臧霸无疑要有礼貌的多。 在距离吕布数里远的地方就停下脚步,并且派遣了使者前来面见吕布。 只是吕布没想到,臧霸军的使者竟然是鲁肃? “我说臧霸怎么忽然抓到了袁谭麾下的校尉,原来是有刘邈的人在后方捣乱!” 吕布对鲁肃还是有些许好感的。 毕竟之前鲁肃在他还困局小沛时就带去了不少礼物,并且在郝萌叛乱的时候鲁肃也跟在吕布身边,算是半个过命的交情,所以吕布就让鲁肃进了大营。 “看你出现在这里,难道让臧霸讨伐袁谭竟是刘邈的主意不成?” 吕布刚刚杀完人,打完仗,身上的血腥味重的吓人。 若是让寻常人此时来到吕布身前,怕是连站都站不稳,可鲁肃却始终面色如常,言行举止与平时并无不同。 鲁肃恭敬的与吕布行礼:“刘骠骑听说袁谭来攻取江东,自然要想办法应对。可是之前袁谭不给将军钱粮,并且还诬陷臧霸的事情,难道也和刘骠骑有关吗?” 其实是有关的…… 若非贿赂许攸,袁谭与郭图也不会出此下策,造成现在的局面,可惜吕布并不知道其中缘故,也是点点头。 “其实这并非袁谭所为!” 吕布将阵前斩杀管统之事告知鲁肃,鲁肃听后也不知是哭是笑。 也只有吕布,会相信袁谭麾下一个将领能够贪墨掉那么一大笔钱粮。 其中的计吏呢?司曹呢?公文呢? 即便袁谭不过刚刚平定青州,鲁肃也不信袁谭连这样的规章制度都没有建立好。这种涉及到两个势力之间的来往,哪里是一个武将能够决定的? 鲁肃虽然已经猜到管统大概就是袁谭推出来的冤死鬼,可还是不免感慨—— “齐鲁多君子啊!” 袁谭不过刚刚平定青州,对青州本地的士人将领的恩德必然不会怎么厚重,可即便是这样,却依旧有管统这样的义士为其送死,不免让人唏嘘齐鲁之地百姓的高尚情操。 同时鲁肃也暗暗算了一笔账。 如管统这样的人,在江东难道少吗? 绝对不少! 刘邈在江东的政策,不知道让多少无依无靠的流民有了自己的田地,让他们得以在乱世中养活自己。 即便这些人中,只有一成甚至半成的人愿意如管统这样为主君慷慨赴死,那也绝对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有着这些百姓作为基础,鲁肃实在找不出刘邈不能成就大业的理由。 “直到现在都有人不理解主公为何要大肆打压世家,抑制兼并……今日听了管统之事,才察觉到主公的高明之处啊。” 收拢心神,鲁肃知道自己还要应对眼前的吕布。 “子敬方才怎么走神了?” “没事,不过是感慨袁谭御下之术竟然这般粗糙,随意就让旁人贪墨了将军的钱粮。” 鲁肃决定不揭露袁谭再次欺骗吕布的事情,而是询问吕布:“如今误会解开,将军是要撤兵吗?” “撤兵?!哼!” 吕布发出一声不屑的鼻音。 “当年他父亲袁绍就要杀我!之前不与他计较也就算了,如今既然都到了眼前,不杀岂不是白不杀?” 鲁肃:“……” 虽然尽力去理解吕布的思路,但是鲁肃发现自己始终无法理解吕布…… 不过鲁肃很快就自觉放弃。 毕竟正常人也干不出先杀丁原再诛董卓的事情来,更不会趁着徐州没有防备偷袭刘备这个当时唯一接纳他的诸侯,所以鲁肃也不强求自己一定要理解吕布。 可鲁肃知道,至少现在,袁谭,不能杀! 袁谭虽然已经被袁绍过继出去,却好歹是袁绍的长子,若是就这样死在吕布手里,谁也不知道袁绍会不会直接发兵攻打徐州。 徐州若是真落入袁绍手里,那对于刘邈而言绝对算不上一件利好之事! 而对于吕布,鲁肃也知道他向来是吃软不吃硬。 若是直接询问吕布害不害怕袁绍,鲁肃丝毫不怀疑吕布现在就会冲过去将袁谭给宰了…… 鲁肃只能委婉的说道:“如今袁谭向南逃窜,将军就算追上去杀死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与其耗费力气去追杀袁谭,将军为什么不现在立即挥兵北上,去攻取守备空虚的青州呢?” 吕布眉毛一挑:“青州?” “是啊!青州!” 鲁肃的语气极具诱惑:“袁谭本就兵少,如今大部分已经被将军俘获,想必现在的青州并没有多少兵力防备。” “将军若是现在拿下青州,便是坐享青徐之地。如此势力,便是称一句“齐王”怕是也不为过吧?” 齐王! 这个头衔让吕布的呼吸都不由沉重起来! 跨拥青徐,号为齐王! 若能如此,夫复何求? 不过好在吕布理智并未完全丧失,赶紧摆手道:“什么齐王不齐王的?天下非刘氏不得称王的话子敬都忘了吗?” 鲁肃赶忙向吕布道歉:“并非我教唆吕将军真的称王称霸,只是觉得将军一旦真的攻下青州,岂不是坐拥齐国旧地?如此哪怕不能称王,估计也算是一个“假齐王”吧?” 假齐王! 这个头衔不错! 吕布立即两眼放光! 可一想到袁谭,吕布又不免迟疑…… “将军放心,袁谭既然敢来进攻青州,那就是刘骠骑的敌人,虽然主公那边还没有消息,但想必主公是不会放过袁谭的。” 听了鲁肃的保证,吕布这才连连点头:“若是如此,自然最好!” “子敬所言极是!如今青州空虚,我不去进攻青州,往南追什么袁谭啊?” 吕布又忽然扭捏的请求鲁肃:“子敬此时回到臧霸营中,就替我给他赔个不是。” “我之前就听过他的名声,应该也是一名义士,我不该轻易羞辱他。” “当然,若是他有什么不服的,尽管让他来寻我便是!” 鲁肃眨着自己的眼睛…… 吕布这是在……道歉? 鲁肃也是会心一笑,忽然发现了吕布性格中也并非全是蠢笨与奸诈;相反,有的时候吕布貌似还挺可爱的,也难怪高顺会对吕布不离不弃。 “我自然会与臧霸将军解释其中缘由,吕将军勿要忧虑此事!” 鲁肃最后又与吕布道别:“在此,便祝将军旗开得胜,全取青州!” “哈哈哈哈!那是当然!” 吕布肆意张扬,甚至还询问鲁肃:“若是我真的成了假齐王,子敬愿意来做我的国相吗?” 鲁肃连大汉天子的招揽都给拒绝,如何能委身去侍奉吕布? 鲁肃摇头:“吕将军麾下的陈宫、陈登等人的才能都要远远胜过我,我哪里有脸面去担任吕将军的国相呢?” “若吕将军真能夺取青州,那我到时候一定备上厚礼去给将军道喜。” “好!一言为定!” 吕布终于不在徐州逗留,转而是一路向北,朝着兵力空虚的青州而去,誓要成为鲁肃口中的“假齐王”! 鲁肃此时才终于放下心来,开始与驻守淮南的吴景以及江东的张昭发信,请他们共同出兵,给袁谭来上一场十面埋伏! 吴景得到调令,立即堵死淮河上游,将袁谭北归的道路彻底堵死。 张昭也令严白虎,以及袁术子嗣袁耀从金陵出发,渡江去寻袁谭。 袁谭此时被困在方寸之地,没有半点闪转腾挪的空间。 有亲兵建议袁谭扔下兵马返回河北,却受到郭图的呵斥。 “如今北面的道路彻底被臧霸和吕布堵死,大公子在徐州又是人生地不熟,怎么可能逃脱出去?” 袁谭也不敢放弃军队的庇护,只是领着这些残兵往西而去,想要看看能够从淮泗之地突围。 但是忽然冒出来的江东士卒却让袁谭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眼见身陷重围,袁谭摸着自己腰间的佩剑,已然是做好了拔剑自刎的觉悟。 “只有战死的汝南袁氏,没有投降的汝南袁氏!” …… 其实还是有的! 袁术的儿子袁耀在见到袁谭后立即高呼:“兄长别来无恙呼?” “刘骠骑听闻兄长前来探亲,特意命我前来接应兄长!” 探亲? 本来已经做好兵败身亡的袁谭忽然愣住。 自己兴师动众前来,又被吕布连战追逐,竟然是为了探亲吗? (本章完) 第210章 进攻襄樊! 第210章 进攻襄樊! 袁谭知道,袁耀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 因为是偷袭江东,袁谭之前并未张贴檄文,故此……虽有掩耳盗铃之嫌,可若是以“探亲”为名,那至少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 袁谭丢掉长剑,虽觉得有些害臊,却还是言道:“不错!我便是来探亲的!汝在江东过的可好?” “甚好!” 袁耀倒是没有欺骗袁谭。 刘邈将他们这些袁术的家眷接回到江东后,并未过分苛责。虽然吃穿用度上远远不能和在袁术那里相比,但至少也是和寻常富贵人家相差不多。 “兄长!夫人也在江东等你!说是自汝南一别,足足有十余年没有见过了!” 袁谭起初还没反应过来袁耀口中的“夫人”是谁。 不过很快他就醒悟,这说的大概就是袁基之女,同时也是刘邈的正妻袁氏。 袁谭被袁绍过继给袁基,所以从法理上来讲……袁谭与袁氏的关系,其实比袁谭和袁绍的关系还要亲近。 眼见袁耀搬出来袁氏,袁谭就知道,这不光是给自己台阶下,这甚至是将自己背着往台阶下送。 而且见到袁耀白白胖胖,明显不像受刘邈虐待的样子,袁谭也终于放下最后的矜持:“如此,便与汝一并去看望夫人吧!” —————— 袁谭探亲的消息被送到荆州。 刘邈在宜城大营中已经待了许久。 每次周瑜、孙策想要进攻的时候,都被刘邈驱赶出营帐。 “老是打打杀杀的做什么?懂不懂什么叫修身养性啊!” 周瑜和孙策眼角抽动,一度怀疑刘邈是不是被什么人给下了蛊术。 明明之前势如破竹,如今就差临门一脚,结果刘邈却蹭蹭不进去? 前面的事情都做了,最后却犹犹豫豫,当真是妄为男儿! 直到刘邈收到江东的消息,才终于将诸将叫入自己营中—— “准备攻占襄樊!” 面对刘邈的突然转性,诸将都是又惊又喜。 周瑜却难免怀疑:“主公为何之前数月在营中蹉跎,如今又要进攻襄樊呢?” 刘邈将东面的事悉数告知,听的所有人都是脊背发凉。 “主公,此事为什么不早说?” “废话!若是提前说了,你们一个个的心都要飞回到江东去,这荆州到底要不要了?” 刘邈没有理会周瑜那幽怨的眼神,活动着臂膀:“走了!如今东面之事已经尘埃落定,这荆州现在是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 “传令三军,兵进襄樊!” “连吕布都要跨拥青徐二州想要做个假齐王,我也不能总抱着江东不是?” 刘邈往北看去,那雄壮的襄樊仿佛就在自己眼前。 “待攻下城池,自当犒赏三军!” “喏!” …… 其实这些天,不光是刘邈麾下的将士们等的折磨,荆州这边众人也等的折磨。 随着曹操之前从南阳撤军,蒯良、蒯越等人都猜测刘邈估计也很快就会领军退去,充其量就是占住一个江夏,而南郡以及荆南终究还是会回到刘表手中。 但等来等去,都不见刘邈半点要撤军的迹象! 蔡瑁在家中亦是常常担忧此事,不明白刘邈怎么这么能忍,同时也不理解刘邈难道连袁绍都不害怕吗? “兄长。” 就在蔡瑁沉思时,从内堂中走出一女。 此女裹着一袭绛红软烟罗襦裙,领口斜斜裁至肩侧,露出半抹雪腻酥香。眉眼似蘸了胭脂描就,眼尾上挑如狐,自是个风情万种的尤物。 “你怎么来了?” 蔡瑁询问蔡夫人。 “刘表呢?怎么不在他身边监视?” “那人毕竟已经上了岁数,精力不行,如今已经睡去,所以我才来阿弟这里一趟。” 蔡夫人坐到蔡瑁对面,腰臀间的丰腴都团在一处,让身后的女侍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颇为羡慕。 “之前我就听说,你们打算用围魏救赵之法,让袁绍去攻江东,迫使刘邈撤军。可如今已经数月过去,南面的刘邈连动都没动一下,这难道就是你们的计策吗?” 蔡夫人仿佛天生媚骨,即便是在质问蔡瑁,听上去却也像是娇嗔,充满魅惑。 可这酥麻之声并未让蔡瑁心情好受些,反而是愈发的烦躁。 “谁知道那刘邈为何还不撤?难不成他是彻底不顾江东了吗?” 蔡瑁只能是不断劝服自己:“必然是刘邈虚张声势,想必他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都已经数月过去,汝还说刘邈不成支撑太久?我看他比你想的可要持久多了。” 蔡夫人用手掌托住自己下巴,上面的红唇鲜嫩欲滴。 “若是真的守不住襄樊,你该如何呢?” “哼!” 蔡瑁用愤怒掩饰自己的惊恐:“如今曹操已经退去,文聘大军就在南面,刘邈如何能够攻下襄樊?” 蔡夫人嘴角一动,仿佛勾动世间秋水:“你还是老样子,遇到什么事情都是这样色厉内荏。” “我今日前来只是想提醒你,若是襄樊真不能守,也该为自己思索一条退路。” 蔡瑁不爱听这些:“外事自有我等男儿!你个妇人家家的能做些什么?” 蔡夫人也是“噗嗤”一声,娇笑着起身:“是。阿姐什么都不能做。只是却不知,当年刘表刚来荆州时,你是怎么求我嫁给刘表那老头的。” 蔡夫人身姿摇曳,也不与蔡瑁多言,直接就往门外走去。 “我去张绣叔婶邹氏那里一趟。最近有不少男人都围着她转,我这个做主母的,也该帮她驱赶些苍蝇。” 眼睁睁看着蔡夫人从门前离开,蔡瑁越想越烦躁,随即吩咐下人:“备车,我要往蒯府那里去上一趟!” “刘邈若是再不退,这荆州怕是真就危险了!” 蔡瑁乘于车上,就要赶到蒯良府上时,却听到城墙上擂起战鼓之声! “何人在这个时候擂鼓?” 蔡瑁站在车上,伸出头去。 可眼前的景象,属实让蔡瑁心神一震! 襄阳南面的最高点,在那岘山之上,赫然是点起了烽火! 滚滚狼烟宛若平地惊雷一般炸醒了襄阳城中所有人! “刘邈……攻城了!” 蔡瑁立即呵斥马夫:“往城外走!往城外走!” “去城外大营,快!!!” 好在襄阳南面,为了应对刘邈,文聘在这几个月中也是做足了防范。 在西岸靠着百丈山,文聘在此地依山而建修筑营垒,在将此地布置的犹如一个密不透风的刺猬,只等着刘邈一头撞上。 在东岸,则是张允领着荆州最后剩下的一些水军日夜巡逻,并且在有的地方已经准备好了铁索,显然是想着如果真的不敌刘邈,就将这铁索丢入汉水中,让江东的水军失去用处。 蔡瑁来到文聘营中,见此地并没有刘邈军的踪迹,连忙询问:“刘邈呢?” “率领大军从宜城去了东岸。” 文聘沉稳毅重,并不像蔡瑁这般惊慌。 “刘邈显然也不想硬闯此地,这才去到了东面。估计是想要试探能否从那边的山路进攻对岸的樊城。” 襄阳、樊城,一水相隔,却也连为一体。 所以当听到刘邈领兵渡河而去后,文聘立即判断刘邈估计是想要去进攻樊城。 “故此,还请蔡将军立即领水军去堵截刘邈的船只。” “一旦刘邈察觉自己的后路将会被断,就不敢派兵前往对岸去攻打樊城了。” 蔡瑁眉头微皱,却也没有反驳,转而立即按照文聘的建议去与张允和合军一处,立即领荆州的水军要去切断刘邈在对岸士卒的后路,逼迫刘邈重新回到对岸来,老老实实的在文聘面前坐牢! “区区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我就不信,我等众志成城,还不能胜过一个刘邈不成?” (本章完) 第211章 真来了你又不高兴 第211章 真来了你又不高兴 蔡瑁,张允领荆州水军封锁汉水,将两岸的江东士卒彻底割断联系。 甘宁、蒋钦领江东水军来战,却因为是以下游攻伐上游,屡屡被蔡瑁和张允击败,逐渐不敢与蔡瑁张允作战,只敢是偷偷摸摸的夜间凑上前来,将东岸的士卒悄悄运回对面。 蔡瑁、张允察觉之后,立即让水军出击,不但再次击败甘宁和蒋钦,还让大量江东士卒落入汉水中,挣扎着朝岸边游去。 被困在东岸的士卒见到不能渡河,也是陆续散去,成为一股股的溃兵,往江夏逃去。 正在宜城的刘邈大军也似乎极其惊骇,连粮草辎重都顾不得带上,就一直往南撤去,直到退败到麦城才停歇下来才慌忙针对君度。 如此拉垮的表现让襄阳城内上上下下都是震惊。 说好的刘邈势如破竹呢? 说好的刘邈连黄祖都击败了呢? 怎么如今蔡瑁稍微一出手,刘邈就直接溃不成军,直接从襄樊被打到了长江边上? 不过击退刘邈总归是好事,刘表也在襄阳城中摆下宴席,犒赏三军。 其中蔡瑁更是将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 “之前不敢与刘邈作战,是因为畏惧他击败了黄祖。” “如今仔细想来,除了击败黄祖,刘邈又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呢?按照从江夏逃回士卒的说法,不过是那日刚好起了风浪,这才使得黄祖命丧刘邈之手,所以不能算是刘邈的真本事!” 蔡瑁甚至揣测:“袁公令其子袁谭进攻江东,刘邈本人必然惶恐!说不定他忽然攻打襄樊,不过是因为得到了江东已经沦陷的消息,这才狗急跳墙,想出渡河进攻樊城这样的主意来!” 蒯良、蒯越在思索一阵,也觉得蔡瑁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没听说过刘邈打过什么大的胜仗,而且袁绍既然答应要发兵攻打江东,也绝对不可能是在诓骗他们。 现在刘邈忽然出兵,却又骤然兵败,说不定还真是江东那边有了什么变故! “如今,是时候收复荆州了!” 宴席上,众人都在为蔡瑁庆功时,刘表长子刘琦忽然起身提议。 “既然刘邈已经退兵,并且在江东出了什么变故。其士气必然低迷,将领也不会有什么战意!如此正好是彻底击败刘邈,收复荆州的契机!” 蒯良、蒯越都饶有兴趣的看向刘琦,随即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蔡瑁也似笑非笑的盯着刘琦,这种诡异的氛围让刘琦有些头皮发麻。 不过刘琦还是坚持要在这个时候出兵! 倒不是说他真的对收复荆州急不可耐。 而是刘琦想要借此机会,将南郡、江夏、荆南等地彻底掌控在自己手中,从此不再受蒯良、蒯越、蔡瑁这些荆州士人的限制! 若是之前,刘琦必然没有这个胆子。 但现在,随着刘邈大规模侵入荆州,引发了荆州大量佃户起义,将荆州原有的结构破坏后,却让刘琦看到了希望! 刘琦,想要用刘邈已经松好的地,来种下自己的种子! 现在,只要刘表点点头,刘琦有信心去击败刘邈,将荆州彻底掌控在自己手中。 刘琦再次充满希望的看向刘表。 上一次,刘表拒绝了自己,或许是因为畏惧于荆州豪族的势力。 但这一次!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下!刘琦相信刘表一定明白自己想要做什么! 刘表头戴两梁进贤冠,身披玄袍,腰有紫绶,縌绶之间得施玉环鐍云,静静看着刘琦。 缓缓,刘表开口:“确实应该尽快收复荆州其他郡县。” 刘琦面有喜色。 “如此,便令蔡、张两位将军尽快发兵吧。” 瞬间,刘琦的心变得哇凉!以至于之后发生的事情刘琦全都记不太清,忘了自己是怎样回到自己屋中的。 “咚咚。” 有敲门声响起,刘琦双眼无神的打开房门,仔细擦拭才看到来人是刘表的同乡心腹伊籍。 “机伯何以至此?” 伊籍道:“替刘荆州来与大公子说几句话。” 刘琦面色颓然:“到了如今,我与父亲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如今明知身陷囹圄,父亲却没有自救的想法。难道他真的愿意这样老死在病榻之上吗?” 刘琦说完才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些重,可却又不好收回,只能是将话都憋在胸中生着闷气。 “大公子想要说的话,主公都知道。” “他怎么可能知道?” “大公子难道以为自己的计策很聪明吗?” 刘琦眉毛倒立:“机伯什么意思?” “领兵收复被刘邈打下的土地,难道那些土地就归属于大公子了吗?” “除非您能做到像刘邈那样,彻底将他们镇压,逼迫他们低头,不然的话有谁愿意心甘情愿的将自己的肉割下来赠予您呢?就好比现在有人忽然进入到您的屋中,要将您屋中的东西拿走,您难道会眼睁睁看着对方行事吗?” 伊籍摇头,甚至毫不领情的指出刘琦的缺点—— “您只是中人之姿,一不懂得如何战胜敌人,二不懂得保护自己。很多时候都是凭着一腔热血去做事情,这样稍有不慎就可能折戟沉沙。” “刚才的宴席上,当大公子说要夺取南郡、荆南的时候,荆州士人皆面色有异。” “若是刘荆州真的答应了大公子,大公子以为自己能活着完成这项大事吗?” 伊籍现在,不像是臣子在教训君主,倒像是长辈在教训晚辈。 “如今荆州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大公子理应在这个时候思索退路,而不是继续想着蒙头前进了!” 刘琦本来是一头雾水,可在听到伊籍后面的话后却震惊道:“机伯为何说这样的话?” “曹操、刘邈不都已经撤兵了吗?荆州怎么可能还在生死存亡的时候?” 伊籍摇头。 见状,刘琦也明白了。 说这些话的人不是伊籍,而是自己的父亲刘表。 “荆州还在生死存亡的时候?怎么可能呢……” 刘琦心乱如麻,仔细理清思绪,想要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什么东西…… 不过任凭刘琦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荆州的危机是在哪里。 等到伊籍离开后,刘琦也是立即驱车离开,去见他近来结交的好友。 此人虽然名声不显,但刘琦始终相信,此人绝对能够解开自己的困惑! “噔噔噔!” “孔明!孔明!在吗?” 如今已是深夜,刘琦不断敲门,将左右街坊全都吵醒。 旁边一户人家满脸不悦的出来:“都什么时辰,你在这里敲门做什么?” 刘琦顾不得道歉,只因他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敢问这户人家去了何处呢?” “诸葛家啊?前几日诸葛玄病死了,他儿子和他侄儿好像是去了别处。” “别处?” 刘琦连忙问道:“别处是哪里?” “我怎么知道?” 吃了一鼻子灰的刘琦只能是重新返回屋中,继续苦思冥想…… 另一边。 蔡瑁、张允已经是集结兵马,继续往南面追去。 “刘琦那小子,现在的想法是越来越多。竟然还妄想借着这次机会将荆州掌控在自己手中,哼!” 张允也不喜刘琦:“此子倒是和刘荆州年轻时有几分相似,实在太过正直。” “呵。刘表当年正直是为了博取名声,可这刘琦的正直却想要割我们的肉!” 蔡瑁对刘琦极为不屑。 “当初若非我们,他父亲早就被乱军砍死,哪里能坐得如今荆州牧的位置?这小子不知感恩也就罢了,竟还想着得寸进尺?他若真当上荆州牧,那我等怕是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若非他父亲还算个明白人,不让他插手荆州事务,不然早就将他……哼!” 张允也是应和着摇头,随即提醒蔡瑁:“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将刘邈驱赶出荆州!” “驱赶?若是刘邈真撞到我面前,我倒是想将他的头颅砍下,好去向袁公邀功!” 对刘邈,蔡瑁已经是彻底放下警惕。 与其担心刘邈,倒不如想想趁着这次机会,怎么能够继续壮大宗族,让蔡家更加壮大! 大军一直行至当阳,两面瞬间开阔,露出一片空地。 “这是什么地方?” 蔡瑁询问身边的士卒。 “回进军,此为当阳长坂坡!” 蔡瑁啧啧称奇:“可惜来的慢了些。” “若是在这里追上刘邈,怕是能够将刘邈一网打尽,让他彻底自绝于荆州!” 张允也是感慨此地道路平整,确实适合大军团作战。 “刘邈若是在此,定杀他个片甲不留!” 蔡瑁还沉浸在自己之前击败刘邈的兴奋中,忽然没有察觉本来空旷的远方仿佛凭空出现了一座黑压压的山岳! 刘邈骑乘快航立于中央,又有周瑜、孙策、周泰、陈武、陆议、吕蒙,以及太史慈、黄忠等人伴随左右。 “公瑾这诱敌深入的计策,确实厉害。” 随即刘邈又转向孙策:“此战可是将江东的战马全都集中到一处了,伯符可不要令我失望!” “喏!” 就在蔡瑁等人以为刘邈仓促而逃的这段时间内,之前分散到南郡、荆南的江东将士也已经尽数汇聚于当阳。 三军齐聚,诸将用命! 这还是第一次,刘邈聚集全部力量进行的一场决战! “蔡瑁、张允,能面对这样的阵容,你们当真应该感到荣幸……” 刘邈很好奇。 他很想看看接下来,蔡瑁和张允,要怎样能够击败周瑜、孙策、吕蒙、陆议、太史慈、黄忠,再外加程普、甘宁等人…… 不过越想,刘邈越觉得后怕。 “我对他俩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 (本章完) 第212章 计成 第212章 计成 当阳长坂坡,是从上游狭窄河道到江汉平原的第一个空旷之地。 也就是说,此地北窄南宽,极不容易撤回北方。 周瑜这几个月来虽然被刘邈严令禁止出战,却并没有真如刘邈所言一般“修身养性”,待在军营中什么都不做,而是与孙策、吕蒙、陆议等人一起将襄阳周围的地形探查清楚。 襄阳背靠岘山,又有汉水流经,成为了其天然的护城河。最关键的是还要面对文聘那样擅长防守的将领,周瑜直接就拒绝将襄阳当做大战的主战场。 “若是正面猛攻襄阳,怕是围个一两年都不一定拿下。” “尔今之计,唯有引诱襄阳士卒来与我军正面决战!” 吕蒙和陆议也终于不再充当书佐一类的角色,而是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军帐前方,与诸将一起议事。 吕蒙对周瑜将襄阳城内的守军引出并不看好。 “单论战场上的计谋,恐怕没有人能超过曹操的了。就连曹操都被文聘阻挡在南阳数月,我们又如何能够将文聘引诱出来呢?” 陆议也是认同吕蒙的观点。 “主公之前杀死黄祖,战胜江夏,已经使得荆州震骇。这么长时间甚至不敢让士卒前来进攻一次,显然是已经做好了死守的准备。” “要将荆州的军队引诱出来,恐怕不易。” 周瑜面对这个困难也是有些为难,不过周瑜很快就想起一人—— “主公,庞统何在?” “一直关在夏口,公瑾若是想见,就让人将他送来。” 周瑜却道:“庞统是荆州名士,不应该将其当做囚犯一样随意移动。” 刘邈听明白了周瑜的意思:“行!那就我与公瑾亲自前去。” 两人抽空回了趟夏口,见到庞统。 刘邈也没有真的将庞统关押起来,只是将他囚禁在一处小院,限制其行动。 刘邈与周瑜去见庞统的时候,庞统正和旁边的士卒聊天。 “你是哪人?” “河内人。” “河内?那你怎么来到刘邈麾下当兵。” 被庞统搭话的士卒嫌弃的看了对方一眼:“你这人长的丑也就算了,怎么人也这么笨?” 庞统瞪大眼睛指着士卒:“好好说话!你可知从小到大,就没人说过庞士元笨的!” “那说你丑的人应该不少吧?” “……” 庞统轻哼一声:“夏虫不可语冰也~~~我才不与你这样的粗鄙之人争辩!” 士卒则道:“可我听说之前官府任免官吏也是要相貌端正的。难道天子和那什么三公九卿也都是粗鄙之人不成?” “……” 庞统在刘邈这边待时间不短,本以为已经习惯了其麾下人的不礼貌,结果却还是被一名小小士卒的轻语给破防。 “对吧?也就如今是乱世,你这般模样的才能有名声传出。若是太平盛世,你这样的人怕是连当个刀笔小吏都难。” 士卒其实也没有恶意,毕竟庞统长得丑已经是大家的共识,所以很快就与庞统聊了起来。 “你问我为何来刘骠骑这边当士卒,这么明显的答案还要我说吗?” “我老家那边,先是黄巾贼众,后是黑山军,再到最后连匈奴都跑过去了,你说我不跑能如何?” “其实当时我也是想去到你们荆州的,可是我听说了一件事情,所以就没往荆州去,而是跑到了淮南。” 庞统立刻猜到对方说的是什么事。 “就因为刘邈给你们均田?” “什么叫就因为?而且你给我客气点!主公的名讳也是你能随意叫的?” 看的出来,这士卒对于刘邈很尊敬,本来已经平和下来的面容再次变得愤怒。 庞统连连拱手作揖:“好好好!刘使君!刘扬州!刘骠骑好吧?” 士卒这才消气。 “你这家伙,究竟懂不懂什么叫均田?那是死了以后可以留给子孙后代的!是属于自己的私田!” 士卒说着,还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庞统。 “听说你也是世家出身,想必从小过的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生活,那区区几十亩田地在你们这种人眼中当然不算什么!” 庞统为自己辩解:“我虽从未耕种过,但却并未声色犬马,而是将心思都放在读书和治学上!如此才能够上效国家,下救黎民……” “啊呸!” 士卒直接朝着庞统吐了口唾沫。 “说的好听!还上效国家,下救黎民……那我问你,国家如今是什么样?天子如今是什么样?百姓又是什么样?” 庞统颇感委屈:“又不是我错的。” 士卒更恼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去豫章是做什么的?你就是去挑唆那些山越与主公为敌的!倘若你真的得逞,你可知会死多少无辜之人?这难道还与你没关系吗?” 庞统有些沉默。 “我以前也是佃户,也是给地主老爷耕田的。我家那老爷说的话和你说的差不多,就是天天说着些什么体恤爱民的鬼话,但那田租和农贷却是一年比一年高!” 士卒见自己的气势压过了庞统,却并未有多么高兴。 “庞统,你说你们士人就是再能吃,一年能吃多少粮食?为何你们宁肯将那粮食堆在粮仓里,给老鼠吃,给麻雀吃,都不愿意给我们吃?” “如今主公都没想着将你们吃下去的让你们吐出来,只是要你们将粮仓内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伙,怎么你们就不乐意了呢?” 庞统欲言又止。 以庞统的辩才,轻易就发现了这士卒口中有许多可以反击的漏洞。 只是庞统此时却无力与一名士卒去辩解这样的事情,反而是被对方带入到思绪中,也开始反思这究竟是为什么…… “聊什么呢?” 当刘邈的声音从庞统背后响起时,吓的庞统立即一个激灵。 待看清刘邈身边只有一个周瑜时,庞统这才松了口气:“看来刘骠骑不是来杀我的?” “何以见得?” 刘邈朝与庞统的士卒挥挥手,对方识趣的退下。 “您要杀我,必然是在攻取襄樊之后。可现在既然您身边只跟着周瑜,并没有领其他江东将帅,可见不是要撤军回到江东去吧?” 刘邈哈哈一笑,故意将手掌重重拍在庞统背上:“不愧是凤雏,就是聪明!” 庞统被刘邈打的龇牙咧嘴,可却也猜到了刘邈的来意:“刘骠骑是在进攻襄樊的时候出现了困难?” “没有!能有什么困难?” 庞统一眼拆穿刘邈:“襄樊的防御体系,可不是那么容易好攻破的。” “而且蒯良、蒯越、蔡瑁那些荆州本地的士人本就厌恶主公,现在估计是上下一心抵御刘骠骑呢。刘骠骑若是真的能够轻易攻破,那现在直接挥师北上与袁绍决战就好了,哪里还可能突然回到夏口找我呢?” “哈!” 刘邈见瞒不过庞统,也是承认了此事。 庞统:“刘骠骑是找我来问计的?” “不是我,是他!” 刘邈指着周瑜。 “我不过是在宜城待的久了,出来溜达一阵而已。” 庞统看向周瑜,毫不掩饰的露出自己的羡慕:“人怎么能长成这样?” “周公瑾,你从小到大,应该没遇到过什么难事吧?” 周瑜仔细想了想,便配合的摇头:“还当真没有。” “偶尔有事求人,我只要站在对方面前对方就应准了,都有好好待我……怎么?难道你不是这样?” “……” 庞统长叹一口气。 再联想到之前小卒说的“只有相貌端正者才能为大汉官吏”的话,一时间更是扎心。 “你要问我计?” “只是问你一些荆州内部的情报。”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周瑜语塞。 而刘邈则是直接举起了手:“因为你若是不告诉公瑾,等我攻破襄阳之后一定杀你全家!” 庞统面露无奈:“真要这么不讲情面吗?” “我与你,本身也没什么情面。” “……” 庞统面对滚刀肉似的刘邈也是有些头疼:“刘骠骑……倒真有高祖之风。” 刘邈则道:“少说那些有的没的!赶紧有什么说什么,只要你如实告知,我保证绝不伤你还有你的家眷。” “刘骠骑此言当真?” “废话!我刘邈什么时候骗过人?公瑾,你看我做什么?要问什么赶紧问!” 若是平时,庞统肯定不会答应刘邈。 但随着方才与那士卒的闲聊,却让庞统心中泛起一丝涟漪,将目光投向周瑜,朝他点头。 周瑜也镇定心神:“蔡瑁、张允,是统领全部水军吗?” “蔡瑁一向将荆州水军视作私产,是绝对不会假手于人的。” “蔡瑁脾性如何?” “自大,自大的厉害……或者说那几个迎接刘表进入荆州的士人都这样,以为没有他们就没有刘表,就没有现在的荆州。” “最后一个问题,刘表与蔡瑁之间和睦吗?” 庞统此时也皱起眉头,不如前两个问题那般笃定。 “不知。” “不知?” “就是不知。” 庞统对于刘表的过往还算熟悉:“他年轻时被称为“八骏”,之后还因领导太学生受到了“党锢之祸”的牵连,怎么看都该是个刚直之辈,却不知如今为何变得这般软弱。” “蒯、蔡二家逼的他连亲生儿子都要疏远,可自始至终都不见他半点反抗,所以说此事奇怪的很。” 周瑜再度陷入沉思,朝着庞统点头:“我明白了。” “这就完了?” “完了。” “见你之前,我只有三成的信心将荆州的大军引诱出来;但现在,却有五成的信心能够促成此事。” 周瑜立即制订计划。 “蔡瑁统领水军,就要有让他发挥的机会。” “让大军渡过汉水,他必然会出兵拦截。” “带时候让甘宁、蒋钦领水军与他战上几次,让他以为自己大胜,他估计就会轻视主公。” “而且如今江东之事他应该还并不知晓,到时候我等一旦后撤,蔡瑁必然会领兵追击!” “唯一不确定的,就是刘表会不会将荆州的兵马交给蔡瑁,让蔡瑁统领。” …… 周瑜一直担忧此事。 直到看到蔡瑁和张允领着相当规模的荆州大军来到当阳长坂坡,那最后五成的意外彻底烟消云散。 “此战过后,荆州便再无力能与主公抗衡了!” (本章完) 第213章 他们从不爱荆州 第213章 他们从不爱荆州 最前方。 手握剑盾、身披重甲的江东士卒徐徐前进,速度并不是太快,却犹如一座横压过来的山岳,叫敌人窒息! 左右两翼的位置。 则是站成数列,高举大戟长戈的轻甲士卒。 其手中的长戈竖起一片,上面的锋芒竟亮的犹如一片湖泊,看上一眼就头晕目眩。 在后方,则是最为吵闹的骑兵部队。 总共两千余骑。 这是江东全部的骑兵家底。 若是放在河北战场或是中原战场,这两千余名骑兵虽然也算壮观,但却远远不能达到决定一场战役胜负的地步。 但可惜,这是荆州! 对面的荆州军中虽然也看着有骑兵,但充其量不过数百骑,与江东这面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当蔡瑁和张允见到从四面八方忽然涌来的刘邈军后也是本能的想要大呼中计。 可见到周围士卒眼中露出惊惧的神色,他们还是恪守住自己武将的本能—— “刘邈不过败军之将,汝等为何要惧他?” “且随我杀敌!若能生擒刘邈者,封亭侯,赏千金!” 如此重赏,让本来焦虑的荆州士卒渐渐平静。 借助北方稍微高上一些的地形,江东士卒也缓慢摆出阵势。 一个半圆形的军阵出现,蔡瑁和张允显然是想要死守此地,再令人前往襄阳求援。 这一幕不光是刘邈、周瑜看到,其他各部将领也都看到。 “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负隅抵抗?” 冲在最前面的程普、黄盖等将冷哼一声,带着本部兵马就压了过去! 太史慈、黄忠两人各领弓弩手就在后方压阵,在靠近荆州军阵三百步后立即怒吼:“放箭!!!” 密密麻麻的箭雨朝着荆州大军迎头射去,好不容易撑起盾牌将这波箭雨挡下,前面披坚持锐的士卒就已经杀到跟前,和最前方的荆州士卒撞在一起! 此时天地突然震颤,赫然是孙策也率领骑兵从后方迂回到侧翼,想要将这支荆州大军彻底凿穿! 荆州一边的骑兵也匆忙前来应对,可仅仅一个交错,就有多半魂归故里。 孙策在其中左砍右刺,一人就将十余名荆州骑兵挑翻在地,引得其余人都是大呼:“这莫不是西楚霸王复生吗?” 程普、黄盖等将一样凶悍,可却在前方迟迟打不开局面。 倒是太史慈与黄忠见两军已经纠缠在一起,立即令弓弩手放下弓箭,掏出腰间宿铁环首刀随自己上前:“我来助你!” 弓箭手素来都是军中精锐,远能开弓,近能杀敌。 太史慈、黄忠又都是当世猛将,两人一同杀入军阵,竟然以步兵杀出了骑兵的气势,将荆州防线冲出几个窟窿! 眼见荆州军阵摇摇欲坠,左右两翼,率领戟士戈兵的徐晃、朱桓也终于开动。 那令人胆寒的大戟戈矛在贴近荆州士卒时骤然放平,长长的木杆为江东士卒创造了足够的安全距离,上面的利刃却给荆州士卒带去了莫大的伤亡! 随着孙策率领骑兵狠狠凿向荆州军阵的弱侧,并且凿出一个窟窿之后,周瑜立即发令:“与蒋钦、甘宁二人发信!” 一道烽火点起,下游陆续开来数十艘艨艟,朝着渡口而去,显然是要截断这些荆州士卒最后的退路! “怎么会这样?” 蔡瑁、张允不敢置信的看着战场。 今天的刘邈军,和之前被他们击败的刘邈军完全不一样! 上次的刘邈军毫无战意可言,简直比三流的民兵还要不如!但这一次,这些悍勇厮杀的士卒,却是比他们此生见过最精锐的士卒还要精锐! “刘邈安敢使计诈我?” 随着孙策领骑兵凿开一个缺口后,荆州军阵本来齐整的队形瞬间就被冲散。 前方的士卒恐慌,生怕背后杀出敌军。 中间的士卒惊惧,要凭借着血肉之躯去面对那奔跑起来势如泰山压顶的骑兵。 后方的士卒茫然,不知道自己是要上前支援,还是尽快带着蔡瑁、张允撤退…… “撤!” 蔡瑁、张允本就擅长水战而不擅陆战。 见到就连军阵都被冲散,二人根本没有什么补救的措施,只能是仓皇后撤。 而撤,就要变。 而变,就要乱。 而乱…… 在战场上,一乱,就要输! 孙策最先发现蔡瑁和张允的旗帜摇曳,立即领兵杀上:“蔡瑁休走!!!” 可眼下逐渐陷入溃败的荆州士卒就好像是潮水一样起伏不定,让孙策纵使驱赶骑兵,却有种在狂风暴雨中乘舟飘荡的姿势,连续追赶几次,非但没有追上蔡瑁,反而距离他们越来越远。 蔡瑁、张允靠近渡口。却看到甘宁早已在此恭候多时。 甘宁也不言语,只是与麾下皆身穿轻甲,手持短刀,一脸玩味的等着他们。 明明蔡瑁、张允身边还有数十骑、数百步卒。但在看到甘宁的样子后却不敢上前,稍做犹豫后,就直接骑乘战马从陆路往北而去,不敢再去贪图自己的那些船只。 蔡瑁、张允一路向北,直到看到前来支援的文聘时,才惊慌恳求道:“将军救我!” “二位将军如何能到这般地步?” 文聘见蔡瑁、张允领数万人出去,现在却只有十几骑逃回襄阳也是大骇! “苦也!吾等又中刘邈一计!” 蔡瑁、张允也顾不得与文聘解释,只因身后孙策率领骑兵已经是追了上来,完全做到了侵袭如火,根本不给他们半点喘息的时间。 文聘无奈,只能且战且退。 若是还在营寨中据守,若是身边还有数万大军可以调动,文聘有信心守住此处,直到地老天荒也不让孙策靠近襄樊半步! 但文聘如今仓促前来,以步卒之身迎面与骑兵撞上,如何能讨的了好? 加上陆续还有蔡瑁、张允的溃兵从南方逃回,哭泣之声不绝于耳,连带着也将文聘军的士气一并拖累,更是让本来力不从心的战事变得更加雪上加霜。 文聘一直退到岘山附近,这才与当地的守军一同维持住了阵线,没有让孙策借着这个机会一举冲破襄阳。 话虽如此,可到了岘山,难道和打到襄阳城下有什么区别吗? 襄阳城中百姓先见蔡瑁、张允领着溃兵入城,之后岘山的喊杀声又冲入城中,立即惊恐起来:“刘邈杀来了!刘邈杀来了!!!” 当然,也有一些百姓脸上充斥着憧憬,赶紧兴奋的询问别人:“刘邈真来了?他真的来了???” 城中还在思索伊籍之言的刘琦听到喊杀声后也是大惊! 刘琦赶紧令府上侍者前去打听,当听到蔡瑁和张允被刘邈设伏击败后,直接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原来是这个意思,原来是这个意思。” 不断喃喃,刘琦又忽然惊觉:“若是父亲早知如此,为何要让蔡瑁和张允出兵呢?” 刘琦立即喊道:“备车!不!备马!快些!我要去见父亲!” 因为刘表逐渐疏远刘琦,刘琦的府邸甚至都不在刘表旁边,而是远远的孤立于城南。 刘琦骑马连续奔驰,襄阳城内的景象也是让刘琦触目惊心。 那些个豪门权贵,此刻皆已收拾起金银细软,唤起奴仆,乘着马车不断往北门而去,想要赶紧逃到对岸的樊城、南阳去。 但因为这些荆州豪族平日里的生活太过滋润,有时候一家用以驼载财物的马车就多达几十辆! 这些车马堵在门口,迟迟不能前进,看的刘琦目眦欲裂! “尔等在做什么?” 本来急着要去寻刘表的刘琦忽然调转方向,呵斥起这些豪门士人。 “如今襄樊未破,汝等就这般着急离开吗?” “若是刘邈此时乘舟突然从汉水杀来,你们堵在门前,不能关闭城门,是想让刘邈直接趁势杀出吗?” 有人认出了刘琦,但却没有对这位荆州牧大公子的半点敬重。 “刘琦!我等要出城,你最好赶紧滚开!” 这人刘琦认识。 前不久,还与自己在宴会上颇为热切,与自己谈兄论弟。 但现在,却是面目狰狞,好似一头噬人的野兽! “刘琦!我等将荆州托付给你父子,你父子却不能保境安民,那要汝等何用?” “如今我等不去找你就算了,你竟敢前来阻拦我们?赶紧速速离去!休要指手画脚!” 将荆州托付给我父子? 刘琦悲凉之中又觉得有些好笑。 荆州的政务、人事,全都掌握在那些个豪族手中,身为荆州牧的刘表,甚至连随意任命郡守的资格都没有。 钱粮、士卒、舰船,也大都在蒯良、蔡瑁这些人手中。刘表能做的,不过是寻些如文聘、黄忠这样的寒门将士拉拢,再让侄子刘磐去长沙发展势力而已。 而他刘琦更是凄惨,平日里别说是做些事情,就连提出一条建议,也会被直接拒绝甚至无视……如此的境遇,这些荆州的豪族士人竟然说是将荆州托付给了他们父子? 刘琦目光渐渐冷淡。 看着这排成长龙的逃难队伍,看到那足够招募数万士卒,锻造无数甲胄武器的钱粮就这么被装在这些人的马车里,也是无力一笑。 无所谓了。 到了这个时候,刘琦也累了。 作为荆州豪族的他们自己都不爱荆州,自己一个被排挤的外来人又何必要去爱荆州呢? (本章完) 第214章 主公何故谋反? 第214章 主公何故谋反? 孰是孰非,刘琦已经无心分辨。 调转方向,刘琦重新向着刘表住处赶去。 “蒯主簿、蔡将军正在其中商议军务。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可都到了门口,刘琦却还是被拦了下来。 士卒横跨一步挡住刘琦。 “闲杂人等?你难道不认识我是谁吗?” “大公子虽然是刘荆州的儿子,但是身上并无官职,所以不得入内。” 刘琦几乎要被气笑。 都到了这个时候,这些人竟然还如此防范自己? 连荆州都快要没了,现在却还盯着荆州的继承权不放? 刘琦抽出腰间宝剑,显然是想要让对方知道什么叫做“吾剑未尝不利”!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旁边忽然有人叫道:“大公子,且慢!随我来!” 是伊籍。 刘琦冷哼一声,就往伊籍那边而去,可刚要张口询问的时候,却被伊籍出声制止。 “我知道大公子有千言万语想要询问主公,但现在并不是时候。” 伊籍偷偷摸出一物交给刘琦,与他耳语一阵。 刘琦听后震惊道:“这真的是父亲所言吗?” “我交予大公子的东西,除了主公,还有哪人能够拥有吗?” 刘琦深吸一口气,朝着伊籍点头:“我明白了!” 重新上马,刘琦狂奔出襄阳城外,这才敢往怀中看去。 那里躺着的,赫然是半枚错银铜虎符! —————— 孙策追击到岘山下却不能攻破文聘,后续刘邈也领大军慢慢收拢荆州的溃兵赶上。 见到文聘整齐的营垒还有此地依山傍水的地形,周瑜不由懊恼:“还是迟了一步!” “这文聘反应未免太快,竟然已经在岘山下筑造营寨!” 周瑜此时已经寻思,要不要用水军先前往上游截断襄阳与樊城的联系,彻底将襄阳变成孤城,迫使文聘投降。 刘邈则是观察起了地形,之后又找来程普询问。 “之前孙坚就是从对岸渡河过来,在攻取岘山的时候被黄祖埋伏的吗?” “正是。” “啧!” 无论从南攻还是从北攻,都绕不开岘山这道襄阳浑然天成的防线。 难怪襄阳能够成为南北间最固若金汤的防线,不但之前折了一名孙坚,现在更是让周瑜都有点束手无策的味道。 刘邈打量着面前的岘山,而周瑜、孙策、太史慈等人则是在看着刘邈。 刘邈察觉后瞪着众人:“不好好思索破敌之策,看我做什么?” 几人都是有些悻悻。 平日里若是遇到这种事情,大家都默认刘邈能够解决。 可如今看来,若是文聘真的死守岘山,恐怕还真的无人能够攻破襄阳。 吕蒙提议:“用霹雳车,可行吗?” 当时在淮南时,刘晔发明出来的霹雳车也是硬生生的轰碎了寿春的城墙。 这襄阳远不如袁术以“营建国都”为目的修筑出来的寿春坚硬,所以若是用霹雳车来攻,应该能够攻破襄阳? 陆议却摇头:“霹雳车在此地施展不开。” “寿春虽然也是背靠八公山,又有淮河、淝水作为屏障,但其主要能够防范的,其实是北方的敌军。” “襄阳的地势却好像是一个突出来的尖角,然后在这尖角周围围上一条汉水,一座岘山,形成防护。霹雳车那种沉重的军械怕是连运都运不过对面去,又如何能够进攻襄阳呢?” 霹雳车,无用。 甘宁随即跃跃欲试:“若是从水路进攻呢?” “也行不通。” 黄忠以前也在襄阳驻防过一段时间,对整个襄阳的防御体系最为清楚。 “襄阳四周城门中,除了北面大门,其余都有瓮城可供藏兵。” “那北面的城门之所以不设瓮城,是因为其两侧各设有一座雁翅城,用以保护北面外面的水军船坞。” “与水军船坞相连的,还有城西和城东的两座湖泊,名叫鸭湖和洄湖。这两处通过檀溪相连,浑然一片,可以让荆州水军在此地来去自如。若是以水军去攻,若是没有防备,就会被从这两片湖泊中钻出来的荆州舰船给围困致死……即便是有防备,那两座雁翅城上的弓弩手也能够轻松点杀水军,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用水军进行尝试。” 得! 黄忠解释的清楚详细,诸将或多或少都精通一些水战,所以很快就明白黄忠所言不假。 “那如今怎么办?难道还要继续被文聘阻挡在这里不成?” 此战因为刘邈要等待江东那面的结果,所以士卒已经在荆州待的太久,不免都有思乡念家的情绪。 若是真在这继续等下去,恐怕将士也多少会有些不满! 刘邈回头看了一眼诸将,见他们一个个都和小媳妇一样,也是笑了几声。 “我之前便与你们说,不要老惦记着打打杀杀。” “去给城内送一封信,好好劝说刘表,说不定他会同意的!” 对于刘邈这个天真的计策,即便是始终相信刘邈的周瑜都有些无语。 除非刘邈答应不对那些荆州豪族动手,不然他们怎么可能率众投降? 两者之间,存在着根本的矛盾,哪里是能够通过取巧来解决的? 尤其是之前刘邈面对江东的豪族时,那可是没有半点的手下留情,现在刘邈在世家豪族这里的信誉基本为零,那些个荆州世家怎么可能会投降刘邈,任由刘邈的屠刀放在他们脖子上? 不过刘邈既然都发话,那还能够如何? 陆议代笔帮忙写了一封劝降信给文聘送了过去,不过所有人都对这信件不抱希望。 襄阳投降?哪有那样天上掉馅饼的美事? 诸将都是默默开始思索对策,想着如何能钻过这襄阳的漏洞去杀到城内…… 当晚。 刘邈已经熟睡,却又被周泰叫醒,说是从对岸来了一人要面见刘邈。 刘邈立即振奋精神,连鞋都顾不得穿上,就跑到外面去见来人。 不是别人。 正是今日连续奔波各处的刘琦! 刘琦见到刘邈,直接跪倒在地,双手呈上一块完整的兵符—— “罪臣刘琦,见过刘骠骑!” 闻讯而来的周瑜、孙策等人在见到刘琦手中的那枚完整虎符后,也是心神巨震! 刘琦手中,那拿的哪里是一块虎符? 这分明,就是沉甸甸的一座襄阳! 刘邈并没有直接去拿虎符,而是扶起刘琦:“皆是同宗,何必行此大礼?” 刘邈令陈武去准备些热水、面巾,让刘琦清洁风尘仆仆的面部,又让周泰去取来烤肉和平日自己都舍不得喝的美酒宴请刘琦。 刘琦用温暖的面巾擦拭脸庞,擦着擦着,却发现怎么都擦不干净,便也放下面巾来请求刘邈:“还请刘骠骑看在同宗的份上,救救父亲吧!” 刘邈看到那块完整虎符的时候,就意识到城内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意识到了刘表究竟做了什么决定。 “刘表啊,果真淳善长者。” 刘表,怂是怂了些。 可假如自己真的只是一名无权无势,无才无能的寻常百姓,大抵还是会来投奔刘表这样的人吧? 满怀唏嘘的接过那块虎符,刘邈往后一看,却发现周瑜、孙策还傻傻的站在身后,立即破口大骂:“平日挺机灵的,今天怎么这样木讷?还在这里做什么?入城啊!!!” 诸将这才惊觉!赶紧领本部兵马趁着夜色开始渡河。 见到岘山上的文聘军果真是对众人的动作无动于衷,诸将更是争先恐后的往襄阳城而去! 此时城中。 蒯良、蒯越、蔡瑁等人还在商议对策。 “如今有文聘将军驻守岘山,刘邈一时半会其实不能攻破襄阳。” 蒯良建议,要刘表召回张绣前来抵御刘邈,刘表也是寐着眼睛同意。 之后商议布防,调兵排阵的事情,刘表也是无不应允。 一直到后半夜,惊魂未定的蔡瑁才是如释重负:“如此布置,应该就能够守住襄阳了!” 刹那间,宛若天崩!!! 外面的轰鸣声炸响在蔡瑁几人耳中,蔡瑁立即惊恐道:“怎么回事?” 立即有士卒来报,说是刘邈大军杀入襄阳,让蔡瑁、张允等刚刚经历了一场惨败的大将顿时陷入惶恐。 蒯良则是似有所悟。 与众人都关心外面不同,蒯良却是看向屋中,看向直到此时还坦然自若,坐在上首的刘表。 刘表此时神情淡然,就好像是刚刚传道受业完的一位老儒生,正端坐在榻上,手捧书卷以温故而知新。 察觉到蒯良的目光,刘表也终于是睁开了那双好像始终都在假寐的双眼。 蒯良见刘表眼神依旧清澈,没有变的和自己等人一般浑浊,也是感慨:“主公的眸子,还是和你我初见时一般明亮。” “当年我为主公献策平定荆州,主公夸赞我有“雍季”那样的言论。我也是真的想像雍季辅佐晋文公那样辅佐于您,让您成就霸业,可您为何却要做这样的事情呢?” 蒯越、蔡瑁等人还蒙在鼓里,不解询问蒯越:“主公做了何事?” 蒯良以手扶剑,质问刘表—— “主公何意反邪?臣兄弟功存荆州,何负主公邪?” (本章完) 第215章 刘邈类高祖 第215章 刘邈类高祖 春秋之时,晋文公重耳亲率军队同楚军大战于城濮。 当时晋军的力量不如楚军。晋文公就问狐偃道:“敌众我寡,要怎样才能取胜呢?” 狐堰答道:“礼不厌美,战不厌诈,您用“欺诈之计”就可以战胜楚国。” 晋文公于是把狐偃的计策告诉雍季,征求他的意见。雍季起初不赞成,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后来只得同意,不过却朝着晋文公谏言:“竭泽而渔,岂不获得?而明年无鱼;焚薮而畋,岂不获得?而明年无兽。欺诈的计策也是如此,虽则现在偶然用一次是会成功的,可是下次再用也就不行了,这不是长远之计啊。” 晋文公这次采纳了狐偃的欺诈计策,果然得了大胜。回国以后,论功行赏,雍季却在狐偃之上。有人感觉奇怪,以为文公赏错了。文公说:“雍季之言,百世之则也,臼犯(狐偃)之言,一时之务也,焉有一时之务先百世之利者乎?” 初平元年,刘表单骑入荆州。 因为当时孙坚刚刚斩杀荆州刺史王睿,荆州四处都有宗贼占据。 刘表找到蒯良、蒯越、蔡瑁等人问计。 蒯良就对刘表说:“众不附者,仁不足也,附而不治者,义不足也;苟仁义之道行,百姓归之如水之趣下,何患所至之不从而问兴兵与策乎?” 蒯越倒是简单干脆:“可以用重利将那些宗贼引诱到一处,然后杀死他们就可以了!” 刘表闻言,这才感慨道:“子柔(蒯良字)之言,可以说是雍季之论。异度(蒯越字)之计,可以说是臼犯之谋。” 随后,刘表采纳蒯越的计策,将荆州共计五十五名宗贼豪帅请来赴宴,然后一同杀死!使荆州迅速平定! …… 刘表回忆起往事,不免露出怀念的神色。 “可惜我之前只知治学,不懂这些,却是没有领会到你的深意。” “如袁绍、曹操、刘邈这样强势的诸侯,都是一开始就募集士卒,慢慢聚拢势力,从而掌控州郡。” “我当时好高骛远,也太过愚笨,竟然真的不自己募集兵马,而是用异度的计策,摆平了那些宗贼豪帅。” “可惜从此以后,我就再不能去触碰兵权,随意调动士卒了。” 蒯良手腕一抖,已经带出半截剑身:“我是在问,主公您为何要谋反?” “谋反是为了自救,自救必然要冒犯根源。” 刘表放下书本,看蒯良手中寒光,却没有多少畏惧。 “以前我在太学上学时,总是与老师同窗针砭时弊。要么厌恶孝桓皇帝开启党锢之祸,祸乱贤良;要么是痛恨孝灵皇帝卖官鬻爵,糟践士人。” “可直到我成为荆州牧后,才知道二位天子为何做出那般看似荒谬的事情来。” 刘表活的时间太长太长,这也让他的阅历太多太多。 很多年少时疑惑不解的东西,到现在却已经能够渐渐醒悟。 “倘若孝桓皇帝不利用宦官制裁党人,天子的权柄又如何能够安稳呢?” “而且如今的士人一提起孝桓皇帝,就常常记恨他开启党锢之祸。却忘了在此事之前,孝桓皇帝并非一直宠幸宦官。相反,当年孝桓皇帝利用单超、徐璜、具瑗、左悺、唐衡五个宦官除掉了外戚梁冀后,听说他们依仗其权势,排斥异己,为所欲为,就将他们或杀死,或流放,没收了其子弟的所有封地。” “之后孝桓皇帝上创立“三互法”,防范地方官员结党营私,遏制豪族;并任用凉州三明平定羌乱,讨伐鲜卑并将其赶至塞外,重新收服了西域的龟兹、乌孙等国,还恢复了大汉与天竺和大秦之间的外交往来……如此功绩,恐怕不亚于开创永元之隆的孝和皇帝吧?” 从历史看去,能看清许多东西。 刘表此时好像一个博学的史官,又讲起了汉灵帝。 “至于孝灵皇帝……卖官鬻爵之事虽然荒唐,如今却是有些理解其苦衷。” “当时我总以为,天子富有四海,怎么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揽钱。可现在我却明白,即便坐上那个位置,也并不意味着就能支配一切。” 刘表指着自己的一个灯台:“这还是我从高平老家中拿来的灯具,一直用到现在。” “客人们常常询问我,为何要在此处摆上这么一盏破灯。我就回答他们,说这是年少时相伴之物,不舍得扔掉。” “实际上这灯每次用不了片刻就会熄灭,有的时候还会冒出黑烟来熏人眼睛,我有许多次都想将其砸碎扔掉。” “可若是扔掉它,就要采购新的。” “采购的钱财,要么是用我私库中的俸禄;要么就是走公账,让郡守府的人代为采买。” “前者……或许换一盏灯倒无妨,可若是百盏?千盏呢?尤其是到了州牧的身份上,想做一件事情,所需要的钱粮又何止千万?我自己两千石的俸禄哪里能够呢?” “后者……走公账采购,其中又不知道有多少猫腻。明明是要买一盏油灯,最后的支出却有可能重建一座屋子,最后还落得一个“横征暴敛、不恤民力”的评价。所以我才忍了这灯台一天又一天,一天又一天。” 刘表神情没落:“可笑我当年还讥讽孝灵皇帝,以为他竟然以天子之尊来做这样的丑事。” “孝灵皇帝其实也大可不用卖官鬻爵,只需好好垂拱而治,也不至于最后落下一个“灵”的恶谥。” “可孝灵皇帝偏偏不堪寂寞,非要诛杀权宦侯览、王甫等人,设立“侍中寺”牵制尚书台,又派兵征服高句丽,将其纳入大汉版图。刻印“熹平石经”,以定型文本作为策试的统一标准以防止考试舞弊之风。创办“鸿都门学”,利用其招揽寒门子弟与豪门士族对抗……” 刘表叹道:“刘氏天子,个个可怕。” “与他们相比,我这刘氏血脉,倒显得有些名不副实了。” 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 蒯良静静听闻刘表的话后,才问刘表:“主公想要做桓、灵那样的人物吗?” 刘表摇头:“我的才能远不如两位天子,如何能做成他们都做不到的事情呢?” “若是我年轻的时候就能看清此事,说不定还能趁着热血未凉有勇气做些事情。” “但现在垂垂老矣,吾也不想去争些什么,不过是想要在自己余生暂且保住一方百姓,令其免受战乱纷扰。” 刘表也听到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就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 “起初我以为,这世上没有人能够做到那两位天子都做不到的事情。” “所以就想着,既然做不到,那就干脆不不做。只等将来袁公或是谁一统北方后,我做个顺水人情,将荆州拱手相让。” “但自从上次江东鲁肃出使天子,并来到荆州与我聊过刘邈之后,我才知道这世上终究是有人能够做到两位大汉天子都做不到的事情的。” 蒯良眉头一皱:“刘邈?他何德何能?” “他做的事情,与天子如出一辙,而且比天子更加聪明。” 刘表谈论起刘邈,虽然从未相见,言语中却有股亲切的味道。 “当时孝灵皇帝开办鸿都门学,看似主要教授辞赋创作与文字书写等无用之学。其实是想要绕过经学世家把持的晋升门路,将下层文人学士培养起来,内任侍中,参与决策,外出地方,收拢大权。” “其实我之前,也是受了孝灵皇帝的启发,才在荆州大办庠序……只是没想到,荆州的豪族已经壮大到了这般地步,根本不给我见缝插针的地方。” “而且此法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太慢。”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就算此计能成,我自己也绝对撑不到那一天去。” “但是刘邈,哈,那小子比我和孝灵皇帝都要聪明。” 刘表提到刘邈,是由衷的开心。 “他才没有学我们这样的笨办法,慢慢扶持人才来与世家抗抗衡。而是简单粗暴的将人一刀砍死,然后将土地都分给底层的士人和百姓。” “他这人很奇怪,好像一点都不畏惧世家豪族一样。即便是孝灵皇帝,也只敢借着“卖官鬻爵”的名义一点点将钱财从世家的口中扣出来,他却敢直接上去一棍子打死对方,然后极其不要脸的全部据为己有,再用这些东西将因为战乱流离失所的寒门子弟和百姓收为己用……” “子柔,这样的行为,我翻遍史书,也只在一人身上看见过,你道是谁?” 蒯良想了想,最后放弃。 “我不如主公那般精通文学,不知主公说的是谁。” “太祖高皇帝。” 刘表笑道:“当年高皇帝,就是先将不满暴秦的人聚拢在一起掀翻暴秦,之后又用不满六国贵族的人掀翻了项羽。” “他们这样的人,从来都能够顺应大势,并将大势化为己用。” “你们与他为敌,是无论如何都赢不了的。” (本章完) 第216章 莫哭 第216章 莫哭 喊杀声越来越近。 “子柔!还与他废什么话?他分明是想要拖延时间,好让刘邈抓住我们!” 蒯越冲到蒯良身前,一把抽出其拔了半边的利剑。 “刘表!受死!” 蒯越一剑捅入刘表腹部,转头就拉着蒯良赶紧往外跑去。 “休要听他危言耸听!赶紧逃命的要紧!” “说的好听罢了!但刘邈就算取得荆州又能如何?难不成他还能击败袁公,击败曹操,击败天下士族吗?” “走吧!我等先从南阳前往许昌,然后再想办法去往河北,投靠袁公,这荆州迟早还是能回来的!” 蒯良终究有些不忍。 可当他回过头去时,发现刘表虽然腹部中剑,却一直站在原地,死活就是不肯倒下。 “刘荆州,何必这般固执!” 蒯良在看了刘表最后一眼之后,也就跟着蒯越冲往外面。 蔡瑁已经备好车马,只等着蒯良、蒯越兄弟前来,就要往对面的樊城而去。 蒯良来到车马前,目光一扫,却察觉到不对:“怎么只有这些人?” “这些人难道还不够吗?” 蔡瑁赶紧催促:“无非就是你我等人的家眷还有吾姐与刘琮!现在哪里还有时间去管别人?速速上车!速速上车!” 蒯良却一把拉住蔡瑁:“不行!还差一人!” “谁?” “张济之妻,张绣叔婶邹氏!” 蒯良大喊道:“吾等往北,必然经过南阳!之前张绣将他叔婶送到襄阳,如今我等逃难却将其丢在此处。张绣闻之必然羞恼!到时候你我恐怕是走不出南阳!” 蔡瑁也着急了:“这黑灯瞎火的,去哪里找那邹氏!!!” 本就是深夜。 周围追兵之声若隐若现,说不定拐过墙角就会遇见刘邈的士卒,这个时候谁有胆子去寻一个妇人? “唉。” 一声清冷的叹息,却听的人骨头都要融化。 蔡夫人车马上的帘子被缓缓打开,露出那张妖娆妩媚的面庞。 不过此时这面庞上,却多了不少愁绪,更是我见忧怜。 “我知道邹氏在哪里,随我来便是。” 蔡夫人那双狐目往蔡瑁身上投去,看的蔡瑁心慌。 蒯良却顾不得这姐弟之间的种种,赶紧与蔡夫人行礼:“还请夫人带路!” 在蔡夫人的指引下,众人果然是在一处庭院中找到邹氏。 邹氏也早早就被城中的喊杀声吓醒,正手足无措之际,看到蔡夫人来接自己,立即哭着抱在了蔡夫人怀中。 蔡夫人也是眼角噙泪:“我等妇人,所指望的无非就是寻到一个能护一生周全的夫君。可惜我与你命都不好,直到现在都不能遇见这样的人。” 蔡夫人本就是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一举一动皆是散发着魅惑,让很多士卒宁可放弃逃命,也要看上蔡夫人的身段容貌一眼,仿佛如此就能不虚此行。 邹氏虽然不如蔡夫人风骚,可却又是一种天上仙子跌落凡尘不容亵渎的美。 加之两人都是杨柳细腰、曲线玲珑,抱在一起之后腰臀的丰腴更是惊人,一时都看呆了左右,都不知人间的女子竟然是能够长成这样! 好在蒯良和蔡瑁都还有理智,赶紧呵斥众人:“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赶紧驾车离开!” 蔡夫人和邹氏也知道此时不是黯然神伤的时候,也是一并上了马车,赶紧朝着城外赶去。 —————— 刘邈的军队冲入襄阳。 冲在最前方的,不是孙策,不是太史慈,也不是黄忠这些个猛将。 反倒是刘琦这样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公子郎君连甲胄都没有穿戴,自顾自的冲到最前面,留所有人在后面吃灰。 对城内布局本就熟悉,并且刘琦一开始就目的明确,所以很快就冲入到郡守府中,去到了中堂。 “父亲!” 刘琦一进入其中,就看到躺在地上,腹部插着利剑,已经奄奄一息的刘表。 “父亲!” 刘表此时已经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不过在听到刘琦声音时,还是微微用力握了一下刘琦的手。 “父亲?” 刘琦大喜过望,赶紧朝身边亲兵喊道:“医者!去找医者!” 亲兵也都熟悉府院中的人,很快寻来医者给刘表医治,不过在号脉之后,医者却不断摇头:“脉搏微弱,气血将尽,刘荆州已是强弩之末……” “你个庸医!” 刘琦本想再骂,却察觉到刘表又捏了自己一下,只能是如鲠在喉,呆呆的坐在原地抱着刘表不知所措。 而得到消息的刘邈很快也进入此处。 看到旁边的医者,刘邈求证似的朝对方挑了下眉毛,而对方也是无奈摇头。 “幼平,给这医者些钱财,让他离开就是。” 医者拿到钱,立即感恩戴德的朝刘邈作揖,然后立即逃也似的离开此地,生怕陷入什么医患纠纷。 刘邈此时来到刘表身前蹲下身子叹息一声:“老哥哥你说你何必呢?这么大岁数还学什么舍生取义啊?” 刘表听到声音,面色竟然红润了几分,那双耷拉下来的眼皮也费力的往两边挪去,露出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 “若我离开,蒯良蔡瑁必然起疑,文聘麾下的兵马也必然会被他们夺去,你现在也就见不到我了。” 虽然从未见过刘邈,但刘表好像就是确认了眼前之人就是刘邈。 “还有,老哥哥是什么称呼?按照礼法,你应该称我为族叔。” 刘邈哭笑不得:“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与我说这些?” “礼法,是最重要的东西。” 刘表喉咙里发出好似狸猫睡觉的呼噜声。 “即便是你的那三长、府兵,也总归需要礼法作为支撑。” “仁义道德,不仅仅是所有人的底线,同时也能恢复秩序,再造太平。” “我之前与一些大儒编篡了一部《五经章句后定》,将汉初以来的浮辞杂句全都删除,能让学者快速掌握,你将来可以拿去一用,开设庠序,培养士人,主,破除经学垄断。” 刘邈这下没有打断刘表,让刘表继续言说。 但刘表此时好像遇到了极大的痛楚,就连嘴唇都在微微发抖。 “你比所有人都要高明,但还是不够。” “你除了要让百姓知道要做什么,还要让他们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仅仅是带着他们杀人,带着他们劫祸。那充其量不过又是一个暴秦,迟早会为别人做了嫁衣。” “仁义道德、律法诉讼……大汉能够延绵四百年,并不只是靠着两只硬邦邦的拳头,更靠着这两条腿在支撑着。” “可惜我没有那样的才能,不知如何才能帮你了。” 刘邈忽然摇头:“族叔,其实我也没这样的才能。” 眼看刘表快要气的坐起来,刘邈才哈哈大笑:“但高祖,还有其他大汉天子也没有这个才能不是?” “大汉的仁义道德,是由叔孙通、董仲舒他们一代代大儒了一百多年才奠定的。” “大汉的律法诉讼,是由萧何、张汤他们按照已经传承了数百年的秦法才完善的。” “我做不到这些,就让别人去做就好了不是?” 刘表那张已经做不出任何表情的脸上竟然勉强挤出一丝无奈:“你这脾性,怕是死人都要被你气活。” “那你怎么不活过来?” 刘表沉默不语,并闭上眼睛。 “父亲?” 就在刘琦惊惧之时,他忽然又能感受到刘表再次握住他的手。 虽然刘表已经再次闭上眼睛,可喉咙中还是发出一些声音:“仲山,趁着年轻,早些将事情做完。” “不要像我这样,老了以后什么都怕,怕战,怕死,怕老婆,怕儿子。”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刘表重重握了一下刘琦的手。 他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声音却已经断断续续。 “父亲?” 刘琦趴在刘表嘴旁,眼泪落在了刘表的脸上。 “呵~额~~~” 刘邈看到刘表已经是到了弥留之际,也是与刘表说了最后一句话—— “族叔放心去就是。汝妻子,吾养之。” “无论是刘琦还是刘琮,我都会如待亲人一样待他们……别谢我,全当是我杀了你侄子刘磐的补偿,不客气!” 刘表口中的呢喃终于消失,在不断呼噜了许久后,终于是对刘琦说出了最后两个字—— “莫哭。” 正如刘琦出生时那样,年少时那样,每每遇到什么委屈,都跑到刘表跟前撒娇哭诉时,刘表都会安慰刘琦—— 莫哭。 只要还有父亲在,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可即便父亲不在了,也希望你能够自己朝前走,莫要回头,莫要哭泣。 “父亲!” 被刘琦握在手中的刘表好像风筝断线一样,瞬间从人间逃脱,捉也捉不住,留也留不下。 刘琦跪坐在地上,抱着刘表哭泣。 虽说莫哭,可若再最后哭这一次,想必也应该不会受到责罚吧? 刘邈则是看着刘表腹部的利剑,深呼一口气。 “幼平!子烈!” “在!” “让孙策、甘宁领兵去找!” “哪怕是把荆州翻过来,也一定要将蒯良、蒯越还有蔡瑁等人找出来!” “喏!” (本章完) 第217章 贾诩:你看我信吗? 第217章 贾诩:你看我信吗? 蒯良、蒯越、蔡瑁一行人终究是赶在士卒找到他们前渡过了汉水。 从樊城出发,一直到达新野,这才有时间喘息。 此时北面忽然有骑兵来袭,众人不知是敌是友,心中惊惧。直到看见那旗号赫然打着张绣的字样这才放下心来。 “刘邈趁乱攻城,我等不得已前来投奔将军!” 负责巡视的骑兵斥候不敢怠慢,立即赶回宛城,将消息告知张绣。 张绣听闻此事后,先是与贾诩商议,随后便领兵马前来,将蒯良等人带回宛城,备以宴席招待众人。 众人从襄阳出来时颇为匆忙,身上并没有带太多财物粮草,故此路上都只能吃平民百姓吃的粟米过活,吃不到平日在襄阳城中特供的稻米酱菜肉醢,最终甚至连些盐味都没有,今日见到张绣备上的饭菜,有些人吃上一口后甚至喜极而泣。 “前些天在路上过的那叫什么苦日子啊!” 无人在乎,让这些豪门士人不能忍受的苦日子,其实是天下九成九百姓的日常。 宴席上的歌舞酒肉,乐师甘酪,才是大多数人毕生都不曾见过的场景。 张绣看着一个个狼吞虎咽的这些个荆州贵族,心中不自觉好笑。 同时张绣也问起:“怎么不见刘荆州的身影呢?” 蒯良、蒯越等人身形一顿。 张绣又说道:“我当年随叔父从关中逃难到南阳,若非刘荆州收留,如今不过丧家之犬罢了。刘荆州对我张绣有大恩,我理应报答于他!” 蒯越眼看蒯良神色为难,赶紧与张绣说道:“是刘邈杀死了刘荆州!” “刘邈?” 张绣勃然大怒:“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我等亲眼所见刘邈的士卒冲到刘荆州面前,直接将利剑捅入刘荆州腹中!刘荆州临死前还安顿我们,一定要保护好公子刘琮!” 张绣往刘琮看去,刘琮也是虎头虎脑的盯着张绣,看的张绣心中着实是疼了一下。 “刘邈残害同宗,夺人基业,真是天理难容!” “……” 宴会顿时变得沉闷起来,除了蒯良、蒯越这对知道真相的兄弟外,其他从襄阳逃出来的荆州士人竟然真的是哀悼起刘表来,悲怆之声不绝于耳。 唯独坐在张绣右边,一个看似不起眼的文士眯起眼睛,没有与这些人沉浸在一处。 等到宴席结束,张绣也是来到文士这里悲愤道:“您说要我投降刘邈,可以保一生富贵。但我毕竟受过刘荆州的恩惠,要我去投降一个杀死恩人的主君,这是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事情!” 文士自是贾诩。 贾诩听到张绣之言后也是微微一笑:“如将军这样知恩图报之人,世上已经少有了。” “但是将军可想过,刘邈为何要杀刘表呢?” “刘表在刘氏宗亲中声望一向颇高,刘邈连之前的刘繇都没有杀死,为什么会杀死更加德高望重的刘表呢?” “而且……” 贾诩仿佛已经看透一切。 “为何刘表大公子刘琦不在此处?” “就算传言刘表不喜刘琦,也不应该在这种时候都不提及刘琦一声吧?” “还有,之前在南阳,与将军一起抵御曹操的文聘又在什么地方?” “文聘此人,说他忠诚也好,说他木讷也好,但他毕竟只听刘表一人命令。这样的人难道会不来护送刘琮他们,而去投降刘邈吗?” “此外,伊籍这样刘表的同乡心腹竟然都没有出现在这里,将军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张绣这才警觉:“蒯越竟然骗我?” “将军若不信,自可去问自家叔婶,如此即可真相大白。” 张绣为了求证,还是去寻邹氏。 邹氏这些天时常忐忑,经常与蔡夫人同车同睡,不敢离开其半分。 就连到了南阳,邹氏也是怯生生的来到蔡夫人床上,与蔡夫人同床共枕。 蔡夫人此时下半身穿着件裈裤,柔软的丝绸完全贴合着臀腿间的轮廓,宛若无物遮挡。至于上半身则是穿着件只用细绳系住的抱腹,将前面风光遮挡……只是可惜蔡夫人实在是太过丰腴,坐着倒是还好,但一躺下侧卧,就有大半个东西都跑了出来,令人炫目。 不过都是女子,蔡夫人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将鹅颈枕在手背上,蔡夫人安慰邹氏:“如今到了南阳,到了你侄儿的地方,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事情了。” 邹氏与蔡夫人的风情截然不同。 虽然身段并不比蔡夫人差上多少,但眉目间却透着股生人勿进。 虽也穿着裈裤抱腹,可在外面还披上一件薄纱,若隐若现,显得神秘而不可亵玩。 邹氏性格也是如此,完全比不上蔡夫人的洒脱大气,只是股哀怨忧伤。 “夫人不要说这种话了。” “我虽是个妇道人家,却也知道如今天下大乱,寻不得半点安定。” “连刘荆州那样占据一州之地的诸侯都护不住我们周全,更何况是我那侄儿张绣呢?” “我刚刚嫁予那张济两年便成了寡妇,如今又连个安稳的地方歇息都没有……呜呜。” 说到伤心处,邹氏甚至痛哭起来。 蔡夫人其实心中一直有酸楚。 听到邹氏哭泣,蔡夫人也是忍不住垂泪:“你这傻妹子,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便是过的再不好,也有个爱护自己的侄儿。可我的弟弟却杀死了我的丈夫,我如今却是连如何做人都不晓得了……” 邹氏本来正贴着蔡夫人的胸膛呜咽,此时听到蔡夫人这么说不由梨带雨的抬起头来,错愕的看着蔡夫人。 “不是说刘荆州是那刘邈所杀吗?” “傻妹子,若刘邈真的追到我们身前杀了刘表,那我如何还有时间去寻你?” 蔡夫人流泪道:“他们以为我不知道,但其实我心里什么都清楚。虽然我也不喜那刘表,但如今他一死,我怕是彻底连个依靠都没有了。” 邹氏连忙懂事的擦去蔡夫人的眼角:“夫人不要说这样的话。夫人这样貌美,常常引得不少男子偷窥,以后找个依靠还不容易吗?” 蔡夫人苦笑道:“寻常男子,如何能成为依靠?” 邹氏:“有的!有的!” “我之前在宛城时,我侄儿身边有个谋士叫贾诩,他就曾偶尔提及,说是江东刘邈有着“好美妇”的名声……” “他在你身边说这做什么?” “那贾诩应该不知道我当时能听见他的话,所以他应该不是故意与我说的。” 邹氏本来觉得自己就已经很是悲惨,但如今听到蔡夫人的遭遇,竟光顾着心疼蔡夫人,都暂时忘却了自己的凄苦,反而是与蔡夫人调笑起来,说些荤话。 蔡夫人也没想到邹氏这么反差:“你怎么看着和个仙女似的,竟也懂得这么多?” 邹氏脸庞红润:“只是在夫人面前这样而已,哪里敢在男人面前这样?” “傻妹子,若不在男人面前这样,你这些岂不是白学了?” “不白学。” 眼看两人就要玩笑打闹的时候,大门却轻轻被侍女叩响,说是张绣求见。 “你那侄儿这么晚来做什么?” 蔡夫人与邹氏蒙在被子里,都有些疑虑。 “不过他既然现在前来,肯定是有什么大事。” 蔡夫人拉起邹氏,帮她穿好衣服:“还是去见他一面的好。” 邹氏出来见到张绣,正见到张绣怒气冲冲的一拳砸在柱子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这样生气?” 张绣见邹氏此时面色红润,不由有些奇怪。 但一想到她毕竟是从蔡夫人屋中出来的,也就没有细想,而是单刀直入,问出心中疑惑:“还请叔婶告知,刘荆州究竟是怎么死的?” 邹氏心头一紧。 但看了一眼屋内后,邹氏还是将真相告知张绣。 “恶贼竟敢欺我!!!!” 张绣闻言大叫一声,立即夺门而出! “出兵!将今日从荆州来的那群人全都捉拿!” “另外,再让人去一趟襄阳,将刘骠骑请到此处来!” 蒯良、蒯越、蔡瑁等人享受完宴席,正要好好休息一晚,以解舟车劳顿之苦,可片刻后冲进来的士卒却打碎了他们这个并不算高的愿望。 蔡瑁被绑出来的时候见到张绣,立即朝张绣大叫:“为何这般言而无信?” “言而无信?” 张绣抽出腰间利剑架在蔡瑁脖子上:“究竟是谁先诓骗于我?” “我且问你!刘荆州究竟是怎么死的!” “被,被刘邈杀死的!” “放屁!” 张绣见蔡瑁死到临头还敢嘴硬,立即将其踹翻在地! “到了这个时候还敢骗我?难道你是想我现在去请蔡夫人出来与你当面对质吗?” 蔡瑁此时才知是蔡夫人将消息泄露给了张绣,顿时朝着蔡夫人屋舍的方向哭诉:“阿姐!你这是做什么!阿姐!!我是你弟弟啊!亲弟弟啊!我被你可害死了!!!” 蒯良、蒯越很快也被张绣麾下的西凉士卒粗暴的绑出屋外,与蔡瑁跪在一处。 “唉~~~” 蒯良此时也终于是仰天长叹。 “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若早知如此,就该让她与刘表一起死在襄阳吧?” (本章完) 第218章 又被睡服了? 第218章 又被睡服了? 刘邈见到张绣使者,听说他拿下了蒯良蒯越等人后,便立即率领大军渡过汉水,靠近南阳。 张绣本来已经做好投降刘邈的觉悟,但此时见到刘邈率大军而来又有些害怕,并没有直接迎接刘邈,而是来到贾诩的身边,询问贾诩。 贾诩问道:“将军在担心什么?” “听说刘邈之前专门派遣使者觐见天子,而在天子下令讨伐袁术的时候,刘邈也同样冲在最前面。这样的人,对于天子和朝廷应该是相当忠心的,而我毕竟……” 张绣毕竟出身西凉,其叔叔张济虽然并没有如李傕、郭汜一样过分,但当年毕竟也是挟制天子,控制百官的西凉军阀。 张绣此时就害怕,刘邈会因为此事不肯接受自己的投降。 “将军勿虑也。” 贾诩微笑道:“按照将军这样的说法,刘邈麾下中郎将徐晃还仅仅是一个白波贼众,可不是一样受到了刘邈的重用吗?” “况且之前曾赠予刘邈战马,如今又帮刘邈擒住了蒯良、蒯越这些人,毫无疑问都是让刘邈欣喜的大功,刘邈面对将军,是一定会极尽仁义的。” “最重要的是,将军现在将南阳献给刘邈而非曹操,这就让刘邈拿捏住了曹操的命门,截断了中原与关中的道路。曹操为此必然会用极大的代价讨好刘邈,这些都会被刘邈记在将军的身上的。” 张绣虽然还是忐忑,但听过贾诩之言后,也终于不再犹豫,选择让刘邈进入南阳。 刘邈在见到张绣时,也果然如同贾诩预料的那样,对张绣颇为热切! “将军能够逮捕刺杀刘荆州的凶手,便可以告慰刘荆州的在天之灵了!” 张绣察觉刘邈半点没有提及自己西凉军阀的事情,也是松了口气。 “刘荆州于我有大恩,我自然应该报答!” 刘邈之前确实是将襄阳城整个都翻了过来,可就是不见蒯良等人的踪迹。 如今听说张绣将其拦下擒拿,对张绣自然是另眼相看:“将军此举,实乃大义!” 握住张绣的手:“如今南阳残破,刘荆州又遇难,我不忍心将军在这样的地方没有庇护,不知道将军您愿意带着您的兵马和我回到襄阳去吗?” 张绣求的就是这个,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 尤其在听到刘邈让他带着本部兵马一同返回,也是知道刘邈并没有收缴他兵权的意思,心中也终于不再惊慌。 “若是刘骠骑不嫌,我愿与刘骠骑一同讨平逆贼,匡扶汉室!” 刘邈大笑:“我看到将军你,就好像是看到了沚(zhi)戓(gē)啊!” 沚戓是商朝出身西部边境,又为商王戍守西陲的猛将。其为商王武丁征讨土方、巴方以及召方等方国,并将这些西方的土地都纳入商王朝的疆域。 张绣听刘邈称自己为沚戓,也是极为开心。 因为商王武丁在沚戓出征的时候,曾经赐予了沚戓一柄“玄钺”,象征“代天行法”。可见武丁对于沚戓的信任之深与沚戓自身的权柄之重。 刘邈今天既然能够当众说出这样的话,那就说明张绣将来在刘邈麾下诸将中,定然是一个位高权重的存在。 而刘邈也对张绣投诚确实是感到高兴。 曹操打了几个月都打不下来的南阳,结果刘邈刚一到就被张绣主动献上。 南阳之地对于曹操究竟有多重要刘邈自然知道。 一想到曹操将来在自己面前予取予求的样子,刘邈就忍不住露出笑容。 不过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处置蒯良等人。 刘邈进入中堂,横刀立马般坐于上首。 蒯良、蒯越、蔡瑁等人皆被带出,就连刘琮和蔡夫人也被迫驱赶出来站在远处,等候刘邈发落。 刘邈往下方看去:“谁是蒯良蒯越?” 不少人将目光往蒯良、蒯越身上看去。 其实不用这些人指引,因为就在刘邈问完这话时,才看到一个人即便跪倒在地,却依旧抬起头打量着自己。 “你是蒯良还是蒯越?” “刘骠骑!他是蒯良!他旁边那个是蒯越!刘骠骑!我什么都不知道!还望刘骠骑饶我一命!” “……” 本来都是一同亡命来的荆州士人立即毫不犹豫的出卖了兄弟二人,为的只是自己活命。 蒯良朝后看了一眼,不由叹息道:“正是因为这样,远比江东强大的荆州才会落到这种地步啊。” 蒯良摇摇头,又重新望向刘邈:“没看出你有什么特别之处,刘荆州竟然是将天下托付给你这样的人吗?” 刘邈眉毛一挑:“这是什么意思?” 见刘邈不知,蒯良也是神情黯淡:“看来刘荆州已经死了。” “死了,葬到了岘山。” 蒯良这才将那日夜里刘表与他们说的话悉数告知刘邈。 刘邈摸着下巴上的胡茬:“我这族叔还真是优雅雍容了一辈子,竟然在那种时候还有空与你们说这些。” “行了,我与你们也并不熟悉,自然也就没那么多话要说。” 刘邈打量着众人:“你们当中,是谁杀的刘荆州?” 语调虽然平淡,但不少人却绷直了身子,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作为凶手的蒯越一颗心更是跳到了极致,几乎是要将其从胸膛中吐出来! 蒯良不等其他人揭穿,直接询问刘邈:“是谁杀的,难道重要吗?” “以刘骠骑在江东做的那些事情,应该是要将我们全部杀死吧?” 此言一出,刘邈也是笑道:“确实如此。” 呜呜呜—— 四个字,让中堂内一片荆州士人为刘邈痛哭! 蔡瑁闻言也是心头巨震! 他慌忙与刘邈求饶:“我没有杀刘表!我当真没有杀刘表!” 见刘邈不为所动,蔡瑁又转向朝人群中大喊—— “阿姐!求求你!给弟弟求求情!” “琮儿!琮儿!记得舅舅吗?去向刘骠骑求个情!” 若非刘琮离的太远,蔡瑁甚至恨不得给自己这个小外甥跪下去,求对方去向身为同宗的刘邈求情。 蔡夫人在看到蔡瑁这样的丑态时也是轻轻一叹,请求邹氏将刘琮牵到别处。 随即,蔡夫人就扭动着腰肢,来到刘邈面前。 “见过刘骠骑,妾身有话想与刘骠骑私下禀明。” 见到蔡夫人,刘邈也是眼前一亮。 不过在听到她说的话后,又是不屑:“如今处置公事,哪里能与你私言?” “妾身以刘荆州遗孀的身份请求刘骠骑也不行吗?” “……” 刘邈犹豫了片刻,可还是答应了蔡夫人的请求。 “好。” 刘邈起身,与蔡夫人进入后堂。 一进入屋中,蔡夫人就跪倒在地。 两条大腿被压成圆肉,领口处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已经微微敞开,那张狐媚脸微微咬住红唇,露出贝齿。 “求见刘骠骑,是想刘骠骑饶蔡瑁一命。” 刘邈一听就没了兴趣,起身就要离开。 “可这并非为了妾身,而是为了刘骠骑。” “为我?” 刘邈转身:“何出此言?” 蔡夫人用丁香小舌微微抿了一下嘴唇,让那本就诱人的红唇上更是沾上不少水渍。 “妾身之前就曾经听过您的名声,都说您是要将豪族累世积攒的财物土地拿去分予百姓,所以不少荆州的士人都在暗中唾骂您。” 刘邈顿时来了兴趣:“怎么骂的?” “粗鄙之言罢了。” “就是粗鄙之言才叫你骂。” 蔡夫人没想到刘邈会突然关注这些,但为了顺刘邈的意只能是骂道:“他们都说,刘骠骑好似一条豺狼一般,要将他们祖辈积攒的钱粮给尽数拿去。” 刘邈不满的摇头:“怎么可能骂这么轻?重新骂!” 蔡夫人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刘邈为何会这样…… “他们,他们骂您是竖子,是贱人,是混账。” 刘邈听到这些话,方才满意的点头:“就要骂的狠点!” “若是一个个骂我都有气无力的顾忌体面,那不是说明我这刀还没有砍到他们骨头上吗?哈哈哈!!” 敌人的辱骂,是对自己的最高赞扬! 尤其是从蔡夫人嘴中娇滴滴的骂出来,刘邈更是心旷神怡! 而蔡夫人此时也说道:“可并非是荆州所有的豪族士人都在骂您。” “妾身有时候会与荆州官吏们的一些夫人相聚。这些夫人中,也并非所有人都是钟鸣鼎食之家,有些人甚至还要自己缝补衣裳,赴宴结束后还要带些吃食回到家中给丈夫和孩子享用。这些人虽然也出身豪门士族,却只能凭借自己的俸禄去供养家室,所以这些人其实并不排斥刘骠骑。” “可总有大族之人散播流言蜚语,说您来到荆州后,就一定会将所有的豪族不论财富多寡全部杀光。如此才让他们变得畏惧。” “方才您在前面也看到了,您在询问蒯良蒯越时,立即就有人供出他们。可见这些人也并非是与他们同心。” “若是您现在真的杀光了他们,不但会让荆州一些普通的富庶人家感到惶恐,更会让荆州百姓以为但凡家中有些钱财的就都要被您杀死……长久以往,荆州恐怕不会安定的吧?” 刘邈本来裤子都脱了…… 他本以为,蔡夫人说服他的方法只有一种,那就是睡服他。 可他没有想到,蔡夫人竟然还有这样的见地! 世家该不该死? 该死! 可世家出身的人该不该全都杀死? 这却又是绝对不应该的。 虽然刘邈也没有去滥杀,但毫无疑问,刘邈如今已经被有些人彻底妖魔化。 刘邈来了,就要劫掠富户。 刘邈来了,就要杀死士人。 三人成虎,况且如今说这话的“三人”还几乎都是位高权重,掌控着几乎唯一的话语权,更是能够将其假的变成真的。 长此以往,恐怕即便是寒门出身的士人,恐怕都不会待见刘邈吧? 而且蔡夫人后面一句话更是让刘邈暗自心惊。 若是将所有世家豪族全部都弄死,是不是在告诉百姓,有钱,有地,有学识,就是罪孽?就是错误? 将来若是有人发迹,周围邻居眼红,会不会要闯入其家中,瓜分其田地,劫掠其财富? 刘邈思索,又想到了刘表临终前告诫自己的事情—— “仁义礼法啊!!” 刘邈顿时改变了自己的念头。 “你说的不错,难得你有这样的见识。” “与其杀了他们,倒不如将他们视作普通百姓,让他们自己在田地中耕耘,以作警示。” 刘邈重新进入中堂,紧接着,蔡夫人也从后面走出,还有些局促的整理了下衣裳。 这小动作被刘邈看在眼里,却也没有在意。 而其他人也都在等着刘邈做出决定—— “只诛蒯良、蒯越两名首恶。其余人等没收家产田地,贬为庶人,均以田地,与常人无二。” 此言一出,众人,包括张绣看刘邈的眼神都变得不对劲! 显然,众人都以为是蔡夫人将刘邈给睡服了! “奶奶的!” 看到众人的眼神,刘邈马上知道自己被这群狗东西给误会了! “我都是为了大汉!为了百姓!你们懂不懂?” 周泰在旁边连忙点头:“是是是。” “那主公,今夜不用蔡夫人侍寝了吗?” “滚蛋!一码归一码!” 刘邈骂了周泰一句:“整顿兵马,明日就回到襄阳,我有要事要与荆州父老商议!” (本章完) 第219章 约法三章 洛水为誓 第219章 约法三章 洛水为誓 刘邈发誓,他临睡前,床上应该是只有蔡夫人一人的。 至于邹氏是怎么跑到两人中间的,那完全属于天知道! 不过事已至此,刘邈除了嘱咐周泰将张绣看紧点,顺便别丢了武器之外,也没什么好能做的。 “子义在南阳驻守,其余人与我一道返回襄阳。” 刘邈已然决定,要做一件大事! “吾要宴请荆州六十岁以上老者!” “荆南等地若路途遥远不能来此,可令子侄前往!” 消息传出,荆州哗然! 谁能想到,刘邈在平定荆州后,做的第一件事竟然这般不明所以。 此事与大部分人都无关,所以这些人都是揣测刘邈的用意。 “莫不是要将那些人聚在一起全部杀了?” “刘骠骑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吧?” “之前刘表不就是用这法子杀掉五十多名豪帅宗贼的吗?” “……” 所有人都觉得,刘邈,怕是要杀人了! 就连那些要赴宴的老者也是哭着与自己的家人立下遗言,仿佛这便是自己平生最后吃的一顿饭。 宴席并未如一些人猜测的那样设在隐秘之地,等到宴席一开始,刘邈一声令下,就有刀斧手冲过来将这些老者砍翻在地。 相反。 这宴席的地点,就在岘山脚下,汉水旁侧的一片露天空地。 甚至都没有大帐遮掩,只是修筑了一座高台,再以丝绢点缀,仿佛完全不避讳周围的百姓。 这下又让许多人都惶恐起来:“难道刘骠骑是要当着大家的面杀死大家警示众人吧?” 偏偏刘邈那边只说是要宴请老者后就再没有消息传来,不免更是令人惊慌。 “孔明,你如何看此事?难道刘邈是真的要当着众人的面,将这些老者处死吗?” 此事吸引了荆州所有人的注意,即便是一些自称闲云野鹤的山野之人也是聚众聊起此事。 徐庶、崔钧、石韬、孟建,隐隐有众星拱月之势,将一个年轻人围在中间。 听到崔钧发问,徐庶最先大笑起来:“州平,刘邈这样的人做事,哪来会这么麻烦?” “他又不是当年的刘表,手中无兵,才想到用诈谋之术将那些人骗来杀。” “如今刘邈若是想杀什么人直接派军士去杀就是,哪里会这么麻烦?” “再说,刘邈杀这些老者做什么?就为了平白背上一个“残暴”的名声?不要人云亦云,听到什么就信什么!” 石韬倒是认同徐庶的观点。 “如今刘邈得到荆州,还抓住了蒯良等人,应该不至于用这些三老来立威。” 孟建则反驳道:“当年董卓权倾朝野时,因为要返回郿坞享乐,公卿大臣到长安城横门外为其送行,董卓设宴款待众人,却在宴席上将数百名诱降来的北地郡叛军士兵虐杀,先断其舌,次斩手足,次凿其眼目,以镬煮之。未及得死,偃转杯案间,以此震慑朝廷公卿。” “如今刘邈得到荆州,估计马上就要返回江东。说不定也想效仿董卓立威!” 几人各自争吵,很快就面红耳赤。 还是中间那容貌甚伟的年轻人开口道:“与这里争吵这些做什么呢?反正这宴会办的急,你们自己去看看不就可以了吗?” 徐庶一拍脑袋:“还是孔明说的对!我们在这猜什么猜?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孔明,你也要去吗?” “不去。吾还在为叔父守孝,不能娱乐。” “切,没劲!” 四人也不再争吵,而是相约到时候一并往襄阳而去,看看刘邈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建安二年,九月初七。 汉水的江风中已经带上了少许凉意,却依旧压不住此时襄阳的火热。 陆续有老者前来赴宴,不过从其脸上却看不到半点笑容。 送他们来的家人们也是忍不住哭泣,仿佛要将汉水给变成咸水,带着他们的悲伤流淌入长江中一去不复还。 刘邈在高台上看到这一幕也是有些郁闷:“我要办的分明是件喜事,怎么感觉荆州的百姓却是要奔丧一样?” 在刘邈边上的,是名已经快要达到知天命岁数的老者。 当然,此时称呼其为老者其实有些不太妥当。 因为这宴会上尽是些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五十岁与他们一比其实还是相当年轻! “文和,看看他们,是不是觉得五十岁才是刚好要奋斗的时候?” 这半百老者正是贾诩。 此时听了刘邈的话后,贾诩也是忍俊不禁:“刘骠骑说话,一直都是这样有趣吗?” “哪里有趣了?这分明就是实话!人家姜子牙到了七十岁才打天下呢,你五十岁的时候怎么就这般暮气沉沉的呢?” 从南阳离开的那天,刘邈就见到了贾诩。 起初刘邈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估计是和那名毒士同名同姓。 因为贾诩长得未免太过慈眉善目,属于那种小朋友跑到他身边,他说不定都会给对方吃的老人。 直到再三确认,刘邈这才相信对方正是那文和乱武的贾诩。 不由分说,刘邈就将贾诩带在了身边。 自己用不用他的计策无所谓,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别人用他的计策! 不过刘邈很快发现,贾诩并非那种张口灭人全家,闭口再加他姥的狠人。 相反,贾诩从来都是很安静。 只要刘邈不说话,贾诩就好像一块石头一样,让人根本注意不到他。 “文和,我总有种感觉,就是我夺下荆州,与你似有莫大的关系。” “你说哪有这么巧?” 刘邈歪着脑袋看向贾诩。 “之前刘磐找张绣要战马,张绣说没有;可在子敬回来的时候,张绣却主动相送,惹得我与刘磐莫名结怨。” “不然的话,刘磐估计也不会越过黄祖,直接领兵前往鄂县吧?” “之后荆州的兵马又莫名其妙全被调动到了南阳,就连文聘那样的将领也都全往南阳而去抵御曹操,实在是奇怪的很。” “你说,有没有可能,这背后是有人偷偷谋划此事?目的就是给张绣找个好去处,同时也是给某人自己找个好去处,从此大隐于市呢?” 贾诩颔首:“刘骠骑可能是最近心神不宁,想的有些太多了。” “若是真有这样为刘骠骑谋划的人,那他应该出来问刘骠骑索要重赏不是吗?” 刘邈看向贾诩:“万一,这种人就是不想得到重赏,只想要默默无闻,平安度日呢?” 贾诩:“……” 刘邈:“……” 互相沉默片刻后,刘邈终于大笑:“算了!或许真如文和所言,是我想的太多了!” “只希望我将来若是遇到难处,真有这样一个人站出来为我出谋划策!文和,你觉得此事可能吗?” 贾诩:“刘骠骑顺应大势而为,是不会遇到什么难处的。”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想必也自有有志之士为刘骠骑排忧解难吧?” 刘邈一听这话,也是会心一笑:“那就承文和吉言了!” 随着侍者击建鼓三通,这宴会也是拉开序幕。 高台四周垂玄色云纹帷帐,九级檀木台阶两侧立青铜仙鹤衔灯。台中央按周礼设三十张赤漆低案,呈“ㄇ”字形环列,每案后置蒲苇编“筵”与细藤“席”。老人们着皂缘深衣,凭髹漆凭几跽坐,发间有着象征长寿的碧玉鸠鸟簪。 如果忽视掉这些老人脸上那视死如归的壮烈,至少这宴会还是挺和谐的! 每人案前置彩绘陶耳杯三只:一盏温黍米酒,一盏柘浆,一盏山泉水。 鎏金熊足铜鼎盛放雕菰米,漆木笾分盛枣、栗、榛子,青铜匕箸架横托乌木镶银箸。 中央五层错金云纹承旋陈列共享之食。炙鹿腩盛于青铜爨炉,热雾携椒香气弥漫。彩绘陶鼎煨雉羹浮嫩葵,漆木魁舀鱼鲊佐韭菜酱。 而在高台下以及一水之隔的汉水对面,则是挤满了看热闹的荆州百姓。 “坏了!刘骠骑好像不是要杀人?” “你怎么知道?” “废话!就算看不到,这味道也总该闻到了!对将死之人哪里会奉上那样的美食?” 徐庶、石韬等人也是一头雾水:“刘邈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看着就对了!” …… 此时乐工奏《鹿鸣》笙磬,端坐高台上的刘邈也终于举起青铜酒斝。 见到刘邈有动作,一众老者赶忙举杯相迎。 这些人中,有郡三老,有乡三老。 有大儒名家,同样也有贩夫走卒。 因为大汉以忠孝治国,所以这些老者不但皆维持着一份体面,同时也几乎是荆州最为德高望重的一群人。 这些人此刻都忐忑不安的看着刘邈,看着这个只要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们生死的人…… “诸位。” 刘邈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到。 在所有人的注目礼中,刘邈忽然起身离开座位,举起右臂,指向外面的汉水,指向这大汉帝国的根基。 “我刘邈来前,怕是说什么的都有。” “直到现在,恐怕都有人以为我刘邈乃是滥杀之人。” 不等台上之人窃窃私语,刘邈就高声道:“如此,我便效仿高祖与关中父老约法三章,也效仿世祖曾经指洛水为誓,与诸位荆州父老在汉水立誓。” “吾入荆州,便是令耕者有其田,劳者有所得,老者有其养!” “除此之外,其余之事与刘表在时无异!” 在荆州父老面前,刘邈终于是喊出了这句一直在做,但从未有人总结出的口号—— 耕者有其田!令寒门百姓得以生息。 劳者有所得!令有志士人得以周全。 老者有所养!令耄耋老人得以太平。 无地的百姓、有能力的士人、不能耕作的老人。 这些,都是刘邈将要团结的对象,同时也将其彻底与“田连阡陌者”和“不劳而获者”分割开来! 刘邈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也是满意的点头。 其实所谓的“三章”总结起来也就两个字—— 公平! 公平! 还是他妈的公平!!! (本章完) 第220章 徐庶:我愿意! 第220章 徐庶:我愿意! 这事,陈瑀和刘邈谈过。 王朗和刘邈谈过。 甚至在刘表临终前,也与刘邈谈过—— “你,究竟要做什么?” 匡扶汉室? 若只论匡扶汉室,那没有人比刘备更加赤诚了,即便是刘邈自问也不能和刘备相比。但刘备最后并不能被称作赢家。 彻底消灭权贵?扫灭世家? 若论此事,没有人比张角那个受万人敬仰,百万信徒同时在八州发力的大贤良师决心更大。 但张角毫无疑问还是失败了。 剩下的,无非就是两条。 要么如袁绍,与世家联为一体,不分彼此。 要么如曹操,稍微打压一下,用宗族和寒门子弟以做制衡。 前者,连官渡之战这个坎都没有过去。 后者,虽有数十年基业,可最后却是三家归晋,五胡乱华。 几条道路,都走不通,也走不远。 所以,刘邈得像高祖刘邦、世祖刘秀那样,找一条能够让现在大部分人满意,同时也团结大部分人的路去走。 高祖刘邦,与关中父老约法三章,保证让已经经历了数百年战乱的华夏百姓步入太平。 世祖刘秀,指洛水为誓,以仁义为基,在王莽之乱那个道义崩塌的乱世重新竖立道德准则,稳定士大夫濒临破产的信仰心智。 而现在,刘邈得出“耕者有其田,劳者有所得,老者有所养”的结论。 被兼并土地,不能休养生息的平民百姓。 被垄断上升通道,无法步入仕途的寒门学士。 后汉两百年来,这两类人应该是被逼的最惨,同时也是现在最想改天换地的主力。 而最后的“老者有所养”,一方面依旧是继承大汉以忠孝治国的道德方针,不让道德节操忽然出现魏晋时的断崖式下跌,尽量维持秩序;另一方面则是争取原本那些“三老”的支持。 三长取代三老,已经是势在必行。 但总不能让这些老人一夜之间从云端落到低谷,成为受人欺凌的主。 所以官府适当的补偿和供养,其实是相当有必要的。 而且无论怎样,“尊老爱幼”这一最基础的道德标准,官府也有义务去宣扬,去完成。 如此,将这三类人团结在身边,刘邈也就有了取胜的希望,有了战胜敌人的决心! …… 刘邈的声音极大。 高台下面,很快就有人听到了刘邈与荆州父老约定的三件事。 口口相传,这三件事很快便传过江边,传到此地所有士人百姓的耳中。 出身贫寒,因而被迫逃难到荆州的石韬怔怔道:“耕者有其田……” 曾经犯法,改名后却依旧不被荆州士人接纳的徐庶喃喃道:“劳者有所获……” 出身显赫,其父乃是之前被李傕、郭汜乱军杀死太尉崔烈的崔钧低头道:“老者有所养……” 孟建听到这三句话后,亦是长长一叹:“刘骠骑,好个刘骠骑!” “从此以后,这大汉的天,真的要变了!” 从说出这三句话后,刘邈注定了,再无可能与那些世家豪族妥协。 就与陈胜吴广在大泽乡喊出的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一样。只要不能将之前那个世家主宰了两百年的后汉彻底打碎,这天下就不可能出现太平! 因为刘邈喊出来的东西,实在太吸引人了! 至少孟建就发现,自己身边这三个好友绝对已经心动! 总共四个人,刘邈的许诺中就覆盖了三个…… 这样的号召力,已经堪称恐怖! 他们,还仅仅是士人。 此时更加躁动的,是周围的荆州百姓! 躁动的氛围几乎一点就着! 大家都知道,高祖的约法三章是什么。 大家也都知道,世祖的洛水之誓是什么。 大家更知道,耕者有其田,劳者有所获,老者有所养是什么! “刘使君万岁!!!” “刘骠骑万岁!!!” “主公万岁!!!” “陛下……” 嗯!????? 徐庶几人惊恐的看向周围,但发现刘邈之前的布置还算妥当,有大量士卒在维持秩序,所以并未彻底崩坏。 不过几人还是快速离开了此地,生怕被已经狂热的百姓卷入其中出现什么意外。 徐庶年少时当过游侠,体格还算健壮,所以硬生生是挤出一条道路。 “呼~~~” 徐庶狼狈的整理着身上的衣衫:“合该让孔明也来看看这一幕!” “是啊,发生这种大事的时候若是不能亲眼目睹,简直会抱憾终身!” “……” 几人或感慨,或吐槽刘邈带来的这场骚乱后,却又慢慢变得沉寂。 事到如今,几人都知道,应该将话说清楚了。 徐庶最为简单干脆:“我想去投靠刘骠骑。” “我曾经犯过罪,天下没有几个诸侯能够容我。而刘骠骑或许就是那个能接纳我的人。” 石韬:“我从颍川来到荆州,与那些流民一样不过是生活所迫。既然如今刘骠骑要均分田地,我又哪里有离开的道理呢?” 崔钧则是沉默的最久,许久后才缓缓开口: “吾父崔烈,素有名望。” “可当年因灵帝“卖官鬻爵”之事,了五百万钱购买了一个司徒之位,从此名声受损,被世人以为笑柄。” 崔钧提起崔烈,一时怅然。 “其实以父亲的名望钱财,他本可以体面的老去。奈何三公之位,就是个门槛。若不能迈过,不光他自己抱憾终身,他的声望也会远远不及陈球、陈蕃那样的名士。” “没想到最后成了三公,却是弄巧成拙……倘若当年没有卖官鬻爵,也没有名声的攀比,那父亲想必也不会如此吧?” 崔钧想了想:“刘骠骑说的,我还是挺感兴趣的。” “之前是因为蒯、蔡等荆州豪门把控门路,不能走上仕途,触及政务……但现在机会既然已经到来,又哪里有轻易放过的道理呢?” 孟建眼见三人齐刷刷看向自己,也是无奈道:“既然你等三人都在刘骠骑麾下入仕,难道还能少了我不成?” 其余三人一听孟建也愿意投靠刘邈,当即欢呼起来! 不过徐庶突然想到:“那孔明怎么办?” “那当然是和我们一起喽?” “不见得。” 崔钧大方承认:“我们几个人当中,孔明的年纪最小,但他的才能却是最厉害的。有时候我们不能想到的,孔明往往都能一语道破。” “他愿不愿意效忠刘骠骑,恐怕还是要看他自己的意图。” “这有什么?去问问不就得了?光杵在这里做什么?” “元直说的有理!事不宜迟!我等这就去问问孔明!” —————— 高台上。 贾诩这个始终跟在刘邈身边,神色几乎不曾有半点变化的人在刘邈说出约法三章时也是面色一变。 再次看向刘邈,贾诩的眼神中已经多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其余老者则是带着自己满腔困惑呆愣在原地。 有人甚至还将自己的困惑给问了出来:“刘骠骑今天,不是来杀我们的吗?” “啊?” 刘邈装傻。 “何人说要杀你们?我怎么没听说过此事?” 这些老者皆是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耳聋眼,耳聋眼~” 说着耳聋眼,可当高台上的侍女执白玉柄雕铜斗,为这些老人添蜜渍石蜜、拌藕片时,他们盯着这些侍女屁股的眼睛却一个比一个直…… 贾诩此时也猜到刘邈之前秘而不宣的缘故。 若是早早安抚这些老者,他们恐怕会倚老卖老,自持身份,以为是刘邈畏惧其三老的身份。 让流言蜚语传播几天,吓破了他们的胆子,再来安抚他们,效果无疑会比前者要好上太多。 “刘骠骑,能识人心啊。怪不得能够找准那些人,和百姓约法三章。” 贾诩再朝刘邈看去时,发现刘邈已经走入人群当中,与一众老者推杯换盏。 “敢问老翁年岁?” “八十有一!” “那岂不是元初年间出生?” “正是!” 有老人神秘兮兮:“我还见过张道陵呢!” “哦?” 刘邈瞪大眼睛:“他长什么样?是不是仙气飘飘?内有金丹?外能使出掌心雷?” “哪有的事?不过就是个糙老汉!” “他真不会飞?” “这个……其实说不准!” “……” 贾诩迷茫的看着刘邈,显然不知道刘邈为什么能和这些人瞎扯这么多。 不过看着看着,当贾诩发现刘邈能和每个人都这么瞎扯两句后,贾诩眼中的迷茫逐渐消失不见。 尤其是当贾诩看到刘邈竟然是和其中一个老者争辩起“老夫应不应该娶少妻”这一话题时,本来的迷茫彻底变成钦佩。 “能瞎扯成刘骠骑这样,恐怕也是世间少有了……” 此时有人朝刘邈敬酒,刘邈先是眉头一簇:“我之前曾经说过要戒酒的。” 不过眼看对方有些难堪,刘邈直接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长者请,不敢辞!” 周围人再度欢呼起来,而刘邈也是大笑:“今日破例,就与父老乡亲不醉不归!” “哈哈!好!!!不醉不归!” —————— 感谢“裴元庆十三岁”打赏的盟主!感谢!明天为你加更!!! (本章完) 第221章 曹操:邈在吗? 第221章 曹操:邈~在吗? 曹操心酸的厉害~~~ 听说吕布进攻刘备后,曹操立即放弃了南阳选择回到许昌。 在许昌,曹操虽然欣喜于刘备的投奔,但之后的事情明显让曹操始料不及。 吕布并没有如曹操自己所料的一般,拿下小沛之后就领兵向西,兵进中原,而是忽然袭击袁谭,率大军去争夺青州。 如此,曹操的回援自然就没有了意义。 就在曹操思索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的时候,西面已经传来消息,说是刘邈攻下了荆州,之前那个一直和自己相持数月的张绣竟然眼皮都不眨的投降了刘邈。 到头来,他曹操累死累活几个月,好处半点没捞到,竟然是连南阳都丢了? “时运莫非不在孤邪?” 可当曹操听到刘邈指汉水为誓,与荆州父老约法三章之后,又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日在淮河边,刘邈与他曹操和刘备相聚时,就曾经这般肆意,劝他与刘备要坚定决心,敢教日月换新天。 曹操只以为是刘邈说出的醉话。 可如今听刘邈竟然真的在荆州父老面前与他们做出了这般约定,心中震撼的同时也带上几丝羞愧。 “非时运不济啊。” 曹操知道,刘邈敢说出这话,就代表着刘邈彻底放弃了与天下豪族和睦相处的可能。 但同时,刘邈对于张绣这样的人也是充满了诱惑。 做出这样的取舍,总是需要莫大的决心,故此曹操对刘邈得到南阳也只是叹服,没有羡慕。 为了一个南阳,丢掉了几乎半个天下,这事若是让曹操来做,曹操肯定是做不来的。 不过这也让曹操感到了棘手。 南阳,曹操是真的想要! 得到南阳,不但能将许昌护在襁褓当中,不至于直接暴露在兵锋之下。更是能够彻底连通中原与关中,而不至于只用那一条细小的崤函古道如麻绳挑重担一样将两处挑在一起。 如今南阳落到刘邈手中,再想想之前刘邈在淮南敲诈自己的嘴脸,曹操就感觉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 曹操终究不愿意白白挨刘邈一刀,于是便亲自领兵前往南阳,看看能不能将南阳诈在手中。 被刘邈留在南阳的是太史慈。 太史慈听说曹操忽然领大军前来后,立即下令各处紧闭城门,不给曹操骗下城邑的机会。 曹操见太史慈不开门,只能是令人来到太史慈面前,出示朝廷的调令—— “天子令司空兵马驻守南阳!还请将军配合打开城门!” “如今南阳多贼寇,觊觎之人实在太多,不敢开门。” “有司空大军在,你怕什么?” 太史慈斜眼看了曹操使者一眼。 怕的就是你曹操你难道不知道吗? “反正这城门我不能开。” “大胆!你要抗旨吗?” 噌!!! 太史慈拔出宝剑,瞪着对方:“汝休要拿朝廷和天子来压我!若是逼急了我,我大不了砍了你后去和刘骠骑赔罪!” 曹操使者见太史慈这般凶悍,也就不敢逼迫,灰溜溜回去与曹操复命。 曹操见自己没有将南阳骗到手中,也是更加痛惜:“看来无论如何,都要往刘邈那里走一遭了。” 令之前见过刘邈一面的郭嘉前往襄阳,曹操自己则是领兵暂时退出南阳,免得激怒太史慈,真惹太史慈领兵来攻。 —————— 郭嘉奉命前去拜见刘邈,却并未直接登门拜访,而是潜入襄阳城中,观察荆州的士人百姓。 但见襄阳城中熙熙攘攘,根本没有像刚刚经历战乱的样子,郭嘉就知道刘邈那日与荆州父老的“约法三章”起到了效果。 就是街上时不时有身穿短褐,头戴獬(xie)豸(zhi)冠的小吏来回奔走,时常盘问百姓让郭嘉有些不解。 “其余地方的百姓,遇到这些吏员无不是害怕的躲开,为什么襄阳的百姓见到这些小吏却不害怕呢?” 郭嘉的声音被旁人听到,众人立即笑他:“不是襄阳本地人吧?” “确实不是,吾乃阳翟人士。” “那就对了!这几天有许多北方人都来到了荆州,所以许多事情不知道。” 几名心善之人给郭嘉解释—— “这些官吏以前都是来征税催债的,自然人人畏惧。” “如今却是要统计人口,丈量田地,是给大家发钱,大家哪里有排斥他们的道理?” “而且刘骠骑是将刘荆州大公子刘琦任命为襄阳令,重新整顿吏治,以前这些个小吏索贿的毛病也没有了。既然如此,自然就不用避开他们。” 郭嘉没想到刘邈竟然是重用刘琦,让刘琦负责均田这样的大事,顿时叹服。 “刘骠骑用人倒真是不拘一格。” 刘邈自江东而来,却并不排斥荆州出身的士人。如此一来,等到重新统计户籍、均分田地、设立三长之后,刘邈在荆州可谓是真正有了根基! 若是刘邈在南阳也做这样的事,那曹操怕是彻底要不回南阳了! 郭嘉又往城外去,见到了那座矗立在汉水旁的高台。 虽然已无昔日宴会的盛况,不过郭嘉却仿佛能看到刘邈手指汉水,与荆州父老约法三章的场景。 “若刘骠骑真能实现心中大志,此处怕是能流芳百世吧?” 郭嘉感慨之后,才发现这高台附近,并不止自己一人来此瞻仰。 还有五个佩长剑,戴远游冠的士人也是立于旁边。 相比于郭嘉只能在脑海中猜测当日之景,这边却是热闹许多。 其中四个人明显是亲眼见过当日高台盛景,正与其中一人绘声绘色的描述。 “孔明,当日刘骠骑就站在那里一手指天,一手指着汉水立誓!” “错了!错了!当时刘骠骑一手举的是酒杯!” “不对!我看的真切!就是指天!” “隔了那么远,你能看见?” “说的你好像能看见一样!” “我不一样,我当过游侠……” “……” 郭嘉看着这几名喧闹的士人,也是明白,刘邈立下的三句誓言正在逐渐发挥效果。 曹操当年迎接天子,引得天下名士竞相投奔,比如荀攸、华歆、孔融等等。 如今刘邈与荆州父老的约法三章,怕是不逊于曹操迎立天子之举! 将来,还会有更多受到盘削的无地百姓、怀才不遇不能踏上仕途的寒门士子前来投奔刘邈。 “唉~~~” 郭嘉也是羡慕。 但偏偏,也只有羡慕的份。 就和天子只有一份,所以迎立天子只能属于曹操一人一样。 与荆州父老约法三章,拥有世家豪族撕破脸皮决心的人也就刘邈一位,所以能说出这话的,也就只有刘邈一人。 曹操就连学习刘邈的“均田之法”都不敢全面照搬,只能套上“屯田”的壳子在一些边境地带施行。若是真如刘邈一样喊出什么“耕者有其田,劳者有所获,老者有所养”……那当年已经卖过曹操一次的世家肯定不介意将曹操再卖一个好价钱。 “刘骠骑,倒当如万古长夜中的一抹流火啊。” 好在,流火,注定不过转瞬即逝。 郭嘉收敛心中的羡慕,重新坚定辅佐曹操的决心,正式给刘邈奉上拜帖,去求见刘邈。 刘邈收了拜帖,却并未直接与郭嘉见面,而是约定在三日之后相见。 郭嘉不明所以,四处打听,才知道刘邈竟然是要抽缝插个针,在三日后迎娶张绣的叔婶邹氏为妾…… 郭嘉这下是哭笑不得:“刘骠骑好快活啊!” …… 其实当日在莫名其妙睡了邹氏以后,刘邈就发现邹氏好像有什么超能力!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刘邈睡觉,邹氏总是能够准确无误的钻入自己的被窝! 要不是刘邈亲自测验过邹氏内里还算炙热的温度,恐怕真以为是闹鬼了! 直到蔡夫人亲口承认是她将邹氏带到刘邈被窝里来的之后,刘邈才翻了个白眼:“这事光明正大的不就成了,为何偏要偷偷摸摸的?” 对于邹氏,虽然也是貌美,但刘邈因为一炮害三贤的故事,对这女人总是莫名有些发憷。 不过既然睡都睡了,难道还有退货的道理? 刘邈鼓足勇气来到张绣面前,见到张绣就大哭:“这几日喝醉了酒,却不知与将军的叔婶看对了眼。” “是我做下了这样的事情,将军若是生气,还请拔剑将我刘邈杀死吧!” 张绣闻言一惊,随即就是怒气冲天! 可待看清眼前之人就是刘邈时,张绣又变得无可奈何。 “刘骠骑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我如何能以下犯上呢?” 刘邈立即收起眼泪,伸缩自如! “将军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你叔婶!” “从此以后,你我就是一家人,再不分彼此!” 张绣更是叹气。 刘邈如今都光明正大的来到自己面前提及此事,自己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原谅他喽? 难不成,还真的要拔剑砍杀刘邈不成? 张绣抓住刘邈的手:“吾叔待我,就如同待亲子一般!所以我也常常用对待母亲的态度对待叔婶,还望刘骠骑不要亏待于她。” “绝对不会!” 刘邈向张绣保证—— “从此以后,我会向对正妻一样对待邹氏!也会与她一起,像对待儿子一样对待将军!将军勿忧也!” 张绣虽然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但刘邈身为主君都这样做事,张绣自然也不敢得寸进尺。 “如此,就全都托付给主公了!” (本章完) 第222章 衣冠南渡吗? 第222章 衣冠南渡吗? 郭嘉如约见到了刘邈,并且还送上两只大雁。 《仪礼·士昏礼》:“昏礼。下达纳采。用雁。” 郑玄注:“用雁为贽者,取其顺阴阳往来。” 就连班固在《白虎通义》中也给大雁站队,说什么大雁成双成对的,合该成行奠雁之礼。 郭嘉将两只大雁亲手交到刘邈手中,半开玩笑半埋怨道:“仲山的婚事我竟然不能参加吗?” “哪里的话!” 刘邈接过郭嘉的大雁一提,明显感觉压腕,显然是两只肥雁! “刚刚平定荆州,我若是大操大办,叫其他人怎么想?而且若是有人借着这个由头给我奉上重礼,奉孝说我是该收还是不该收?” “仲山说的不会是我吧?” “奉孝这叫礼轻情意重,和别人不一样!” 刘邈看着两只大雁,已经是垂涎欲滴。 “走!奉孝,与我烤雁去!” 郭嘉以为刘邈只是玩笑话,没想到刘邈竟然真的领自己到庖厨内动手烧水、拔毛、腌制,然后于庭院中支起了烤架,将大雁放在火上优哉游哉的烤制。 “奉孝近来身体可好?” “还算健壮。” 刘邈边与郭嘉闲聊,边翻动着手中的烤雁。 肥美的雁肉表面很快被烤出金黄的油脂,跌落在下方的火堆中,瞬间让整个庭院中都是香气四溢。 刘邈上前想要扯下一条大腿,但显然是低估了这雁肉的温度,被烫了一下后赶紧收回手来,然后对着雁腿吹了半天这才是将腿扯下来送到郭嘉手中。 “来,奉孝尝尝!” 郭嘉咬了一口。 刘邈希冀道:“如何?” “没熟……” “哦……” 重新将郭嘉手中的雁腿要回来插在木棍上烤制,郭嘉看刘邈手忙脚乱的样子也是好笑:“仲山不经常下厨吧?” “在军中偶尔与士卒烤些肉吃。” 刘邈叹气道:“可惜油不够,不然若是能在军中吃到什么炸鸡一类的东西就好了,那玩意比烤肉好吃多了。” 郭嘉见刘邈竟然还想要在军中吃到炸鸡,也是感慨道:“仲山好奢侈啊。” “切!我真想干的那些奢侈事奉孝还不知道呢!吃个炸鸡算什么奢侈?” 又在火上翻烤了一阵,刘邈重新将郭嘉咬了一口的雁腿递给郭嘉:“这回尝尝怎么样?” 郭嘉对刘邈递上的食物已经有些畏惧,但看在刘邈盛情相邀的份上,还是尝了一小口…… “烤老了。” “没事,熟了就行!” 刘邈又将两个腿割给了周泰和陈武,自己只是抱着最后一只雁腿大快朵颐:“谁说这雁腿老了?这雁腿可太棒了!” 郭嘉看刘邈都吃了,也不再埋汰刘邈的烤雁,放入口中咀嚼起来。 “奉孝这次来,只是给我送雁的?” 郭嘉费力咽下口中雁肉:“主要替一些友人来与仲山报平安。” “刘备等人司空已经安置妥当,仲山勿虑也。” 刘邈对刘备也甚是惋惜。 “玄德这人,就是太老实。” “袁绍让他来攻我,玄德尽管答应下来就是!然后学着吕布那样问袁绍要钱要粮难道不香吗?” 郭嘉哑然。 倘若刘邈是在刘备那个位置上,郭嘉毫不怀疑刘邈绝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 “倘若刘备是那种虚与委蛇之人,那他也就不是刘备了。” “那倒是!” 刘邈倒是认同。 “玄德倘若那么做,那他也就不再是玄德了。” 郭嘉闻言也是点头:“还有之前陈瑀曾经前往许昌……” “没事,他不重要,说说别人。” “嗯?” 郭嘉迷茫的看着刘邈:“陈瑀可是说,他与仲山乃是至交好友啊!” “假的。” 刘邈嗦着手指头,仿佛完全不认识郭嘉口中这个“陈瑀”是谁。 郭嘉嘴角抖动,却也是自动略过了这个人。 “还有陛下也常常念叨着仲山,若是仲山能够前往许昌觐见天子就好了。” “……” 场面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周泰、陈武连肉都不吃了,就盯着郭嘉。 庭院中其他士卒也死死盯着郭嘉,眼神都是不善、 觐见天子? 怕不是被曹操诱骗到许昌去,然后给软禁了吧? 众人都是等待着刘邈号令,只要刘邈有一点动怒的迹象,这就上前将郭嘉剁成肉糜! 谁料刘邈非但不生气,反而是顺着郭嘉的话说道:“是啊!我早听子敬说当今天子英明神武,恨不能与他相见。” “不过如今荆州刚刚平定,上庸、荆南,还有豫章那边其实都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怕是不能轻易前往许昌……对了!” 刘邈忽然想到一个绝顶天才的主意! “奉孝,要不这样,让天子迁都如何?” “咳咳咳咳咳!” 郭嘉差点被喉咙中的一块雁肉呛死! 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刘邈:“迁都?” “对!迁都!” 刘邈有理有据。 “你看,天子在许昌,乃是四战之地。北有袁绍,东有吕布,南有汝南群寇,西有西凉残部。” “不如让天子迁都到南方,比如寿春或者金陵如何?这些地方别的不说,至少四周都没有战乱,可以让天子和公卿百官承享太平!而且我还能与天子日日亲近,岂不美哉?” 郭嘉:“……” 迁都南方? 你刘邈倒是和天子亲近了,那问题是曹操怎么办? 郭嘉只得推辞:“国都乃是根本,岂能轻动?” 刘邈奇怪道:“孟德不是都将国都从雒阳迁到许昌了吗?” “那是两码事!” 郭嘉本来都有些惶恐,以为刘邈是真打算让曹操用天子来换南阳。 但当他看到刘邈嘴角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时,也是心累:“仲山何必戏弄我?” “我才没有戏弄你!不给就算了!小气!” 刘邈是真的想过,要不要将天子给拐到江东去,让衣冠提前南渡…… 但是一想到曹操那老小子抠门的性格,刘邈就觉得用南阳将天子换回来的希望不大。 而郭嘉险些都要吐血。 什么叫不给就算了?什么叫小气? 天子是什么?朝廷是什么?刘邈怎么能这么儿戏??? 郭嘉幽怨的看向刘邈,胸中郁气迟迟凝而不发。 若是再与刘邈聊上几句,郭嘉是真的害怕自己命不久矣! 刘邈还友好的帮郭嘉拍拍后背:“奉孝慢点吃!别噎着!不够了还有雁翅膀,雁屁股,管够!” 郭嘉敏锐的察觉到刘邈在拍完自己后还用自己衣服擦了擦手,想要发泄,却又不敢,只能像个小媳妇一样继续说服刘邈: “仲山,如今你刚刚平定荆州,掌控长江,怕是有许多事情要做。” “南阳残破不说,其中又有好几股匪盗藏匿其中,这都会白白耗费你的精力。不如让太史慈撤兵出去,让司空屯兵在此如何?” 在郭嘉口中,南阳仿佛一文不值。 将南阳让给曹操,好像反倒是刘邈甩掉了一个大包袱占足了便宜。 刘邈却摇头:“那不行!” “为何?!” “南阳可是大汉南都!是当年世祖光武皇帝的龙兴之地!” 刘邈振振有词! “作为儿孙,难道能见到长辈衰败就不去服侍的吗?” “……” 郭嘉知道刘邈能扯淡,但没有想到刘邈这么能扯! 为了多从曹操这里讨些好处,竟然连世祖光武皇帝他老人家都搬出来了! 这无非就是欺负曹操不姓刘呗? 郭嘉生怕刘邈再扯些什么东西,只能是换了个方向:“仲山,你也知道如今中原的情况。” “若是袁绍从河北南下,只要占据酸枣、孟津这些地方,关中与中原的道路就将彻底隔绝。” “关中之前本就大旱三年,民不聊生!若是再这么封闭与中原的通道,恐怕必然大乱!” 郭嘉恳求道:“还请仲山看在关中百姓被荼毒多年的份上,让太史慈从南阳撤军吧!” 郭嘉,竟然是拿百姓来绑架刘邈? 刘邈两手一摊,这我还真没有办法啊! “既然奉孝这么说,那我……” 郭嘉眼前一亮:“仲山答应了?” “那我还是要再考虑考虑。” 刘邈虽然不忍百姓受苦,却也见不得什么烂锅都往自己身上甩。 合着关中不下雨都能赖到我刘邈身上吗? 而且你曹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悲天悯人?难不成咱们忘记了徐州的事情了? 郭嘉见刘邈是油盐不进,完全就是一副滚刀肉的架势,也是有些束手无措。 “仲山!你就老老实实说个要求,究竟如何能让太史慈撤出南阳!” 刘邈问:“什么要求都可以?” 郭嘉:“什么都可以!” 刘邈:“多过分都可以?” 郭嘉:“多过分都可以……除了你说的天子迁都一事,其余的都可以商量嘛!” 不过郭嘉很快发现,刘邈看自己的眼神变得不太对劲。 郭嘉害怕的裹了裹衣服,惊恐的看向刘邈…… 不对!他该不会是想要我吧? 想到上次在淮河边上时,刘邈莫名其妙对自己那般关心,嘘寒问暖,郭嘉一时间更慌了!!! “既然如此……” 郭嘉的心提到嗓子眼。 “其实吧……” 郭嘉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同时也开始陷入博弈,想着若是刘邈真的提些什么过分的要求该怎么办。 “要不……” “仲山你先等等!” 郭嘉大声制止刘邈,努力平复情绪,这才视死如归道:“好了,仲山!说吧!” “无论什么要求,我都代司空答应你!” (本章完) 第223章 享受享受怎么了?(为盟主【裴元庆 第223章 享受享受怎么了?(为盟主【裴元庆十三岁】大大加更) “我要你……” 郭嘉心头一颤,已经是想到了许许多多事情。 “我要你的话,你会答应吗?” 郭嘉听到还有回旋的余地,本能的想要摇头,但是对曹操的忠诚却强迫郭嘉去点头,最后郭嘉赫然是木讷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刘邈…… “哈哈!就知道你不愿意!” 刘邈本来还想再吓吓郭嘉,但眼看郭嘉再玩下去就要被玩坏了,终于是说出自己的目的。 “我要些人。” “谁?难不成是荀令君吗?” 连郭嘉都不要,那能想到的,在曹操阵营中的,估计也只有荀彧一人了! 刘邈无奈道:“我要荀令君做什么?” “我要些匠人。” “匠人?” 来之前,曹操已经想好了刘邈会要什么。 无非就是粮草、黄金、战马…… 对这些,荀彧也参谋着给了郭嘉底线。 比如粮草,最多两万石。 比如黄金,最多三千金。 比如战马,最多两千匹。 再多的话,那就会损伤曹操自己的战力,显然就有些得不偿失。 可郭嘉完全没有想到,刘邈竟然要匠人? “仲山说的匠人是……哪种?” “巫医乐师百工之人,这些都可以。” 刘邈打断郭嘉:“可别说没有。” “当年雒阳大乱,当时雒阳最顶级的匠人可都是拖家带口的跑到中原了!” 郭嘉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确实是有许多昔日在雒阳城内的匠人大规模前往中原,可是仲山要他们做什么?” “废话!我打了这么久的仗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刘邈大笑:“奉孝不是说我奢侈吗?那我就应该奢侈到底!” “将来,我要建最高的楼阁!站在上面就可以摘到星辰!” “我要修最长的道路!让千里马都不能从头跑到尾!” “我还要造最大的船!最快的车!最漂亮的衣服!最华丽的宫殿!” “到时候,我就带奉孝你们好好享受,这样难道不好吗?” “……” 刘邈疯了! 这是郭嘉的第一反应! 刚刚才和荆州父老约法三章的刘邈,竟然转头就要去搞这些…… 这与第二个董卓,第二个袁术有什么区别? 但刘邈是那样的人吗? 郭嘉不相信。 但刘邈方才说的是假话吗? 郭嘉也不相信。 刘邈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态语气虽然夸张,但是郭嘉能够看出,刘邈是真的想做这些事情! “难不成……看走眼了不成?” 郭嘉完全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刘邈为什么要拿南阳这样一边风水宝地去交换一些什么匠人…… 士农工商。 工匠的身份不说低贱,却也绝对高不到哪里去。 若是刘邈只要铁匠,郭嘉说不定还会怀疑刘邈是想要锻造装备甲胄,暗中积攒实力备战。 但刘邈可是什么人都收! 巫医乐师百工之人! 就没有刘邈嫌弃的任何一个工种! 郭嘉歪着头,一向自诩能够看破人心的他,在面对刘邈时,却是处处碰壁,处处有心无力。 对郭嘉而言,刘邈这个人太复杂了。 如果说,吕布是一个颜色,刘备是两个颜色,曹操是三个颜色,那郭嘉眼中的刘邈,就是五彩斑斓的黑…… 看不透,闻不到,更别谈伸手去抓住刘邈将其制约。 刘邈拿手指在郭嘉面前晃了晃:“奉孝?如何?” “不至于连些匠人都不能送到荆州来吧?” “并非不可以,只是还是不明白仲山为何要他们……” “都说了,我打了这么长时间仗,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刘邈表情诚恳。 这说实话,怎么郭嘉也不信呢? 如今世上,已经是复杂到这个地步了吗? 郭嘉直勾勾看着刘邈。 他能够感受到,刘邈给他和曹操设下了一个巨大的陷阱! 但偏偏,郭嘉发现不了陷阱究竟是在哪里。 不过哪怕明知道是个坑,郭嘉和曹操也必须老老实实踩上去。 与天子相比,区区一些匠人,简直不要太划算! 郭嘉立即代曹操答应:“成交!” “好!” 刘邈激动的样子不似作伪。 “就这般说定!奉孝什么时候能将这些人送来?” “找这些人不难……” 那些手艺高超的匠人,大都集中在一些大的城邑,比如荥阳、陈留、睢阳、阳翟。 从这些大的城邑中去寻,很快就能够将刘邈需要的匠人给凑齐,所以郭嘉也给了一个确定的时限—— “一个月后即可。” “好,那就一个月!” “只要一个月内送来,我便要子义撤到新野以北!” 敲定事宜,郭嘉立即动身返回曹操营中。 不过就在离开襄阳的当夜,郭嘉就上吐下泻,发烧不止…… “就说不能吃生烤雁,呕!仲山怕不是要毒死我不成?” —————— 刘邈要拿南阳换一些匠人的事情很快就被身边人知晓。 大多人都对此事不解,甚至是不可理喻,而张绣也是第一个来找刘邈询问此事的人。 “是贾诩让将军来的?” “不,不是……” 张绣本来的气势汹汹忽然变成被拆穿后的手足无措,刘邈也微微一笑,便邀张绣与自己一同饮茶。 “他让你来问也正常。毕竟这南阳之地是你托付在我手中的,我也有必要给你一个交代。” 张绣见刘邈并未生气,也不再掩饰,直接询问刘邈:“刘骠骑用南阳之地去换来些没什么用的匠人,难道是为了自己享乐吗?” 刘邈点头:“有部分原因就是这个。” 张绣义愤填膺:“难道刘骠骑在汉水旁,与荆州父老的约法三章只是逢场作戏吗?” 刘邈并未怪罪张绣,而是问他:“将军知道粮食是从哪里来的吗?” 张绣不晓得刘邈为什么要问他这个问题,不过还是如实回答。 “自然是地里长出来的!” “错了,是农户耕耘,这才让粮食丰收。所以要爱惜百姓。” 刘邈又指着自己手中的茶杯询问张绣:“将军可知道这茶具是从哪里来的吗?” 张绣答道:“自是匠人做出来的。” “对了。” 刘邈点头:“这东西,也是人做出来的。” “而匠人,也是人。与农户并没有什么差别,为什么将军要轻匠人而重农户呢?说他们都是无用之人呢?” 那还用说? “自然因为粮食才是重中之重!” “无器具,并非不能度日;可若无粮,却是要死人的!” 刘邈谆谆善诱:“那是粮食贵重,还是器具贵重?” “自然是粮食贵重!” “那我为什么不能用自己的器具,去换别人的粮食呢?” 张绣顿时愣在原地,手臂举在空中久久不能落下。 刘邈这才说道:“如今已经攻下荆州,兵疲马倦,后方张昭和顾雍已经好几次写信来问我,战事究竟什么时候能够结束。” “江东如今已被耗空,荆州也有整理户籍、丈量土地、均分土地、设立三长等等的事情要做。” “即便是旁边的汉中、蜀地皆是膏腴之地,我如今也没有能力去谋取。可我现在还是想要他们的粮食,将军以为我应该如何呢?” 张绣立马会意:“刘骠骑是想用这些匠人做出来的东西换取粮食?” 不过张绣立即摇头:“张鲁、刘璋都不是傻子。就连我这样的人都知道粮草要比器具贵重,他们怎么会拿粮草购买呢?” 刘邈对张绣的成长感到欣慰:“所以,要么我们卖他们喜欢却没有的;要么就是我们卖比他们当地产出的器具还要便宜的东西。” 但这两点毫无疑问触及到了张绣的盲区,让张绣不由歪着头看向刘邈,满脸的不解。 刘邈只好是举例:“倘若将军现在看到一具西域来的汗血宝马,将军会动心吗?” 张绣猛然点头! 汗血宝马! 那可是所有武将的梦想! 而且张绣出身西凉,还亲眼见过那汗血宝马的矫健身姿,对其流连忘返! 若是真有人牵来一匹汗血宝马,张绣绝对二话不说就将其买下! 刘邈又问:“将军可知如今荆州布价多少一匹?” “三千钱一匹。” “若是现在有两千钱一匹的布料呢?将军还会买三千一匹的布料吗?” 张绣自然摇头:“傻子才会去买!” 通过刘邈这么一解释,张绣隐约明白了刘邈的心思。 不过张绣也奇怪:“刘骠骑说的精彩,可是如今却要到哪里去寻那珍贵的汗血宝马和只卖两千钱的布匹呢?” 刘邈笑道:“当然是靠我问曹操要来的这些匠人喽?不然难道是靠你我吗?” 眼见张绣还有些懵圈,刘邈也不再往深里解释,只是告诉张绣:“若是将军与文和不明白我说什么,那我不妨说些明白的话。” “曹操上次就给我送来了五千匹战马,几乎要将其家底掏干。” “如今若是再问他索取一些与军备有关的东西,他的实力必然下降。” “我们还要指望曹操在中原为我们抵抗袁绍,所以不能对其索要的太狠。” 没有了徐州和淮南作为补充的曹操,实力已经是有所下降。 若是刘邈再狠狠敲诈曹操一笔,别到时候曹操不能敌过袁绍,让袁绍吞了整个中原,那才是刘邈最不想看到的场面。 而张绣这下也明白过来! 和着刘邈是将曹操当客将养啊! 就好比……之前刘表养着自己一样? 加更~~~实在不好意思,按理说我应该猛猛加更的,但是三章本人不是那种时速三四千甚至五六千的触手怪,每天写三章,连构思的时间算下来差不多要写7、8个小时,多写一章算下来差不多是快要10个小时左右,所以只能是先加更一章以示谢意,以后要是有时间的话,也会继续加更的!!! (本章完) 第224章 袁绍使者 第224章 袁绍使者 张绣将刘邈之言告知贾诩之后,贾诩果然再没有来寻刘邈,对刘邈用南阳置换匠人之事再无微词。 至于其他人,都颇为熟悉刘邈,所以无论刘邈做些什么事情他们都不感到意外。别说是用南阳换几个匠人,就算是用南阳换几个妇人他们都以为是正常。 而且最近刘邈麾下将领都忙的厉害。 刘邈以周瑜为南郡太守、太史慈为江夏太守,程普为长沙太守,黄盖为武陵太守,韩当为零陵太守,朱治为桂阳太守,都在进行一场大规模的洗地。 荆北还好,因为之前就有流民起事,大肆打压了当地豪族的嚣张气焰,所以还算老实。就算偶尔有些人携款潜逃外国,但大部分人还是选择了认命配合。 但荆南就完全不一样。 各路豪强聚众抵抗,摆明了是要与刘邈抗争到底! 不过刘邈也不在意。 如今整体局势稳定,外部并没有什么敌人,刘邈有时间慢慢和他们耗着,一直耗到地老天荒! 到时候且看,究竟是过江龙能赢,还是那些个地头蛇能赢! 不过也并非完全没有利好。 之前因为荆州上升通道被封死,许多郁郁不得志的寒门士人就有如被揭开封印一样,争先恐后的朝着刘邈自荐。 刘邈每日,至少要面试十几波客人,亲自考验其才学。 而这,自然是收获颇丰! 李严、韩暨、刘巴、霍峻、邓方、杨仪、向朗、邓芝…… 这些人之前因为上升门路被堵,都算的上是籍籍无名。 如今刘邈一剑斩开压在他们头顶上的那片铁幕,这些人也就都疯狂茁壮成长起来。 刘邈每天与他们交谈,遇到真有才学的,就直接授予其官职,并没有嫌弃或者忌惮他们身为荆州本地人的身份而只重用江东的人才。当这些事情传出去后,荆州各地的青年才俊自然更加趋之若鹜,甚至就连靠近荆州的上庸、永安等地的人才也都是前往刘邈处拜见。 刘邈也不嫌累。 有时候收到投刺,就好像是刮彩票一样,说不定就会瞅见什么眼熟的人。 而今天,更是一口气抽到四个! 徐庶!崔钧!石韬!孟建! “不对啊……怎么感觉这少了一个?” 不过刘邈还是与四人相见,与他们畅谈之后,也是不免感慨:“荆州多才俊啊!” 不敢想象,刘表要是能够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这荆州会强盛到什么样子! 可惜……若是刘表能够随意去用这些人才,他也就不至于落下这样一个结局。 “汝等四人,皆有刺史、郡守之才啊!” 四人听后都极为高兴,徐庶更是说道:“刘骠骑竟然与孔明所言一致!” 刘邈明知故问:“孔明是谁?” “是我等好友。” 徐庶解释道:“我等一同游学,每至晨夜闲时,常共抱膝长啸,孔明谓我等道:“卿等的仕进,官位可至刺史、郡守。”我等反问诸葛亮能至何位,他只笑而不言。” 刘邈也是笑了起来:“难道是因为他的才能不足以和你们媲美吗?” “非也!” 徐庶不顾自己的行为有可能给刘邈留下不好的印象,却依旧坚定为自己的友人站台! “我等虽求学皆务要精熟,却只有孔明能够观其大略!他常言自己有管仲、乐毅之才,世人都以为其名不副实。唯独只有我们知道,他是真的有这样的才能!” 刘邈摇头道:“不过管仲、乐毅罢了,这算得上什么才能呢?” 徐庶四人目瞪口呆,不明白刘邈何出此言。 “管仲辅佐齐桓公称霸诸侯,乐毅率领燕国尽吞齐地不假……但最后齐国日后却逐渐失去了霸主的地位,被秦国所灭亡;燕国虽然以巴蛇吞象之势吞噬齐国,最后却被田单火牛阵所破,无奈只能退兵。这两人最后辅佐的君主、效忠的国家都没有取得最后的胜利,不过是只有一时的辉煌而已,难道说他们的才能是有多么厉害吗?” 徐庶四人哑口无言。 他们之前,竟然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管仲、乐毅虽然厉害,却并未助力其君主国家取得最后的胜利。 如此的才能,难道真的称得上顶尖吗? “那按刘骠骑来看,什么样的人称的上有才呢?” “至少是有萧何、韩信之能!再不济,也该有邓禹、吴汉的才能吧?” “……” 徐庶等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这天没法聊了! 建汉首功的萧何?被称作兵仙的韩信? 云台二十八将排名第一、第二的邓禹?吴汉? 便是一个人再自大,也不该将自己比作这些人吧? 徐庶等人都以为自己那好友将自己比作“管仲、乐毅”就已经是眼界异于常人,没想到刘邈这边更狠,竟然是直接想要一个萧何?一个韩信? 更过分的是刘邈竟然还反问徐庶等人:“你们以为,那孔明有这样的才能吗?” 崔钧、石韬、孟建皆语塞。 唯有徐庶冲着刘邈点头:“若是刘骠骑能够像高祖信任萧何、韩信那样,也像世祖信任邓禹、吴汉那样,那孔明是绝对不会比他们差的!” 此言一出,其余三人都震惊的看着徐庶。 而徐庶则目光始终坚定,显然是真的以为自己的好友有这样的才能! 可徐庶下一刻就立即破功。 只见刘邈奇怪的询问徐庶:“那……怎么不见孔明来此呢?” “若我没有看错的话,投刺上好像只有你们四人的名字吧?” “一个有萧何、韩信之才的大才却不愿意来辅佐我,难道是看不上我刘邈吗?” 可怜徐庶帅不过两息,头上豆大的汗珠就开始滑落。 “那个,那个……是因为孔明在为他亲人戴孝。” “他叔叔诸葛玄是吗?又不是直系子孙,现在时间应该也够了吧?” 徐庶惊呼:“刘骠骑竟然知道此事?” “刘琦之前与我闲聊过一些刘荆州的往事,他说他曾去寻你那好友,结果却是人去楼空。” 刘邈询问徐庶:“所以,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因为孔明无心……” 说到一半,徐庶连忙闭嘴。 本来他还想以“无心仕途”来搪塞刘邈。可若是真的说出这话,毫无疑问是彻底绝了他那还有效忠刘邈的道路,所以只能是将说了一半的话强行咽下去,憋得面红耳赤。 “哈哈哈哈哈!” 眼看几人都有些惶恐为难,刘邈也是大笑。 “不过闲聊罢了,你们不必放在心上。” “不谈你们的好友。单看诸位,都是难得的良才。” 刘邈起身,朝着几人一一行礼,并没有因为自己是主君就将这些来投奔自己的下属当做奴仆一样使唤。 “我说过,诸位都有刺史、郡守的才能。但我也相信《韩非子》中的一句话:猛士必发于卒伍,宰相必起于州郡。” “我是从来不相信有什么人是“不能为百里之才”而只能“为社稷之器”的。” “就算真有这样的人,其性格也必有大患。要么不能踏实务实,要么无法体恤他人……所以吾不用也。” “所以如今想先让你们成为郡中、县中的官吏去处置事务,你们都愿意吗?” 其实来拜访刘邈的人中,也有刘邈直接授予高官的。 比如李严,刘邈便直接征召其为南郡郡丞。 但前提是李严在之前就已经遍任荆州各处县令,已经是有了丰富的基层经验,所以刘邈才选择提拔其为高官。 可徐庶、崔钧、石韬、孟建这些人便是再有才能,之前也不过一介白身。 若是直接将他们任命为高官,不但会将荆州的政务搞的一片狼藉,还会将他们自己毁于一旦。 刘邈若是没记错的话,这种“不能为百里之才”的人大概有两位。 一个是还被关押在夏口的“凤雏”庞统,另一位是将来的蜀汉丞相蒋琬。 前者,刘备信了,然后死在落凤坡了…… 后者,刘备不信,一直免了蒋琬官职免了好久,磨砺一番后才慢慢启用,终成大器。 所以刘邈可不想将这些荆州的青年才俊用废,便将丑话说到了前头。 徐庶四人连忙起身向刘邈行礼,口称不敢。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刘骠骑明明是好心,我们怎么又可能怨恨呢?” 四人都有大才,也都是后汉那种不论才能,直接以名声选官,让其主治一方的受害者,如何能不明白刘邈的用意? 刘邈见四人并没有抵触的情绪,也知道自己这会确实是幸运的挂到了四份大奖,当即以四人为长沙、武陵、零陵、桂林四地功曹,辅佐程普等人平定荆南四郡。 “荆南纷乱,可也正因为如此,在那里会有大的长进。” 刘邈在四人临行前,也是与四人画了张大饼—— “卿此去若能事成,将来迟早也就能够兑现自己此时、郡守的才能了!” 徐庶四人大喜过望,纷纷领命而去。 而刘邈喝了口茶,稍微休息一会后,就开始迫不及待的继续挂彩票,看看能不能从哪些投刺中再找到什么大才。 不一会,刘邈就找到一个眼熟的名字。 “南阳逢纪?” 不对啊,这不是袁绍的人吗? 可待看清内容后,刘邈才发现这并非是寻官问名的投刺,而是诸侯间一封正式的拜帖…… “袁绍的使者,总算是来了!” (本章完) 第225章 此间乐,不思乡 第225章 此间乐,不思乡 袁谭自从被“请”回江东后,日子过的其实还算舒适。 不但为袁谭准备了宅院,就连鲁肃、顾雍这样的人也经常前来看望他,给他备上钱财、礼物、侍者……甚至都不限制袁谭的外出,可以让他可以自由在金陵城内闲逛。 袁谭私下里询问郭图可以逃跑吗?但却被郭图制止。 “先不说怎么渡过长江,就算渡过长江,北面还有淮河。淮河以北,要么是曹操,要么是吕布,大公子难道以为落在他们手中会比落在刘邈手中要好吗?” 曹操不敢说,但吕布绝对会弄死袁谭! 袁谭也知道回到河北的艰难,只是抱着侥幸的心思问了一下郭图,见到郭图也没有什么好的主意,也便彻底放弃逃往河北的念头。 “其实在这金陵城中也不错……” 袁谭正想着,袁术之子袁耀就已经又来寻袁谭:“兄长!今日城中有从交州来的百戏队伍!快快与我前去观摩!” 袁谭母亲早逝,与袁尚袁熙只有明争暗斗,哪里来的半点兄弟情义? 反倒是与袁术之子袁耀,既没有利益相争,又同是天涯沦落人,反倒是玩到了一起去。 袁绍、袁术兄弟阋墙,水火不容。他们的儿子却在金陵比亲兄弟还要亲,几乎每日都要相约游玩,只能说造化弄人。 袁谭见到袁耀来寻自己玩乐,也是口嫌体正直,一边起身,一边训斥袁耀:“什么交州的百戏队伍?不是说好今天要一起读书吗?你难道没见过什么百戏吗?” 袁耀却不管不顾,拉着袁谭就要出去:“你绝对没见过!这次那些人竟然带了一头大象过来!光那身子就比的上一栋屋舍大小!” “哦?” 大象……袁谭还真没见过! 穿好衣物,佩上带钩、玉佩,带好荷囊,再系上装着辟芷、秋兰的佩帷,袁谭就与袁耀乘车往朱雀桥旁的淮水旁而去。 袁谭也逛过金陵城几次,而这座城邑也给袁谭留下了颇深的印象。 新建的道路宽阔且平坦,内城中甚至允许四辆马车并驾齐驱。 城邑的布局也相当合理,坊市与官府分散开来,互不干扰。从城外引入许多水渠,既保证了用水,也保证了城邑的清洁。 而当袁谭知道在几年前,此地还是空旷一片,并没有这般宏伟的城邑时,也更加叹为观止。 与金陵相比,邺城虽然在人口上要远胜金陵,但其中风光哪里能够和金陵相比? 有时候袁谭都在想,要不要自己不回河北去了,就在金陵好好住下…… 反正他与袁耀其实反而更像兄弟,而且因为袁绍将袁谭过继给了袁基,刘邈的正妻袁氏其实才是如今袁谭法理上真正的亲眷,尤其是看刘邈对自己的态度好像并不恶劣。这都让袁谭有了别样的心思。 “兄长怎么了?” 马车上,袁耀发现了袁谭的惆怅。 “难道是想念故乡了吗?” 袁谭摇头:“此间乐,不思乡也。” 到了河北,上要讨袁绍欢心,中要与两个兄弟明争暗斗,下要被琐碎的政务、战事缠身…… 那样的日子,哪能和金陵这般潇洒肆意相比较? 而且袁谭在金陵待的越久,就越有些看不上,甚至是埋汰河北…… 倒不如说金陵就一定比河北要富有,而是走在街道上,明显能够感受到独属于金陵的那种恬静与平和。 这里来往的百姓,既不面黄肌瘦,也不苦大仇深。 即便是一些看上去有些粗鄙的屠夫,在面对别人时也是笑容可掬,以礼相待。 尤其是到了市集上,这样的感觉更是明显。 明明已经到了摩肩擦踵的地步,但人群并未有什么争吵,只有熙熙攘攘的混音。 “兄长,该下马车了!” 这也是金陵城中的规矩。 在人群密集的市肆,即便是地位再是尊贵也不能乘坐车马进入其中。 袁谭之前和陆儁、鲁肃、顾雍等人也来过此地,可即便是他们都没有破这个例,所以袁谭自然也是下车前行。 而当从马车上下来后,袁谭也愈发能够体验到金陵的不同。 市肆内货别隧分,东侧陈列江淮绢帛、漆器、铜镜…西侧聚集吴地稻米、太湖菱藕、淮南瓜果…中间更是珠玑耀目,璎珞、玉饰与东海玳瑁皆并列其中…… 这么些货物摆放其中,却引不起金陵百姓的半点骚乱。 五铢钱与金饼在鱼鳞覆瓦的店肆间有序流转,那些个披甲持刀的郡兵都是清闲的开始打哈欠,靠在栏杆上朝着女闾楼上吹着口哨。 “难以想象啊!” 袁谭之前正是从如今最为破败的青州来到此处,却没有想到仅仅一江之隔,却是犹如天上地下。 若不是偶尔做噩梦梦到吕布或者袁绍,袁谭恐怕真的会以为如今天下皆是这般太平! “刘骠骑能够让百姓安居乐业,那是不是说明,他才是有天命在身呢?” 袁谭忍不住思考这个问题,但越往深里想,袁绍那张可怕的脸就出现在袁谭脑海中,让他忍不住蹙眉。 “兄长!你今日怎么回事?怎么连来玩都愁眉苦脸的?快来!那就是我给你说的交州百戏!” 袁谭羡慕的看着袁耀。 如今袁耀一不愁天下,二不愁父亲,可不是无忧无虑吗? “唉~~” 袁谭随袁耀上到一处楼阁上,袁耀显然是里面的常客,里面的侍者见到袁耀立即主动相迎,袁耀也是大呼:“饭菜都放到窗边!我要看楼下的百戏!!!” “得嘞!!” 店内小二很快端上来些肉食—— “这都是今日刚从海上捞出来的大鱼!两位公子尝尝看!” 袁谭拿起木箸尝了一口后立即表情惊异:“我也吃过海鱼,可却没吃过这样美味的!这究竟是什么鱼?” “此乃大黄鱼!公子有所不知!这鱼极为胆小,受到些惊吓就往深海中游去,所以以前极难捕获。可如今有了海船,却也没了顾虑,直接能到深海处将其捞回来。” “海船?” 袁谭疑惑。 袁耀倒是清楚的很:“就是鲁主簿从海上前往青州时坐的船!兄长不要问东问西了!快看下面!快看下面!我勒个乖乖!这大象怎么能这么大唉?也不知它有多重!” 百戏,起于秦汉曼衍之戏,其后乃有高絙、吞刀、履火、寻橦等也。 如今百戏样更是频出,有自安息传过来的“安息五案”,即让艺人在摞起来摇摇欲坠的大皮鼓上变幻动作,折迭倒立。有“盘鼓之舞”,即让婀娜多姿的女子双手舞袖,双足踏在地上的盘子和小鼓,随曲起舞,姿态优美。 再有如“鱼龙曼延”,即由几个人手里拿着鞀鼓,引逗一条化装的鱼和一条龙,龙身上有一幼童,在做各种表演。 还有“歌舞俳优,连笑伎戏”,即是一些人说着些编篡好的戏文,逗人开心,好不快活! 但今日袁耀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来看那大象的! 只见那大象通体青灰色的皮肤,长长的象鼻高高卷起,四根犹如梁栋般的蹄子踩在地上,撑起那房屋大小的身子,着实是让人大开眼界! 尤其是袁耀、袁谭看到一些百戏艺人竟然是跳到了这些大象身上,在它背上跳舞,更是目瞪口呆! “好厉害!好厉害!!” 袁耀看的开心,当即掏出自己的荷囊,拿了些细碎金银扔了出去:“赏!赏!乖乖!真厉害!” 而周围的百姓也是爆发出阵阵欢呼声,不断往这些艺人脚下投掷钱财,也惹得对方更加高兴,又是连连几个漂亮的动作,引得喝彩之声更加庞大! 袁谭正看的高兴时,却听到有人不断叫他。 “大公子!大公子!荆州来信!” 是郭图来寻! 郭图挤开人群上到楼上,附耳与袁谭说道:“大公子!荆州来信!” “说是袁公已经派了逢纪为使,前往荆州见到了刘骠骑!刘骠骑便令人来请公子到荆州一叙!” 郭图高兴的手舞足蹈,却全然没有看到袁谭脸上的失落:“如此,我们就能够回到河北去了!” “是啊,能回去了。” 袁谭一想到去往河北,又要见到袁绍与自己那两个兄弟,又要陷入到那些琐事中去后,不自觉叹了口气。 “昭道,这市肆及时关闭?” “早着呢!还有一个时辰!” “好!拿些酒来,为兄今日与你痛痛快快的喝上一场!” 袁耀闻言立即开心起来:“兄长合该如此?往日找你,你都滴酒不碰!我听说刘骠骑是担心喝酒误事所以才戒酒,你说咱们兄弟有什么好担心的?来!上酒!上最好的酒!” 郭图仿佛不敢置信的看向袁谭。 但看到袁谭脸上的没落时,最终也没有出言制止,而是坐下来询问袁耀:“多我一人,公子应当不介意吧?” “那有什么好介意的?喝酒嘛!人越多越好!” 郭图看着无忧无虑的袁耀,也是有些羡慕。 端起酒樽,郭图第一杯酒先敬向袁谭—— “大公子,这怕是最后一次能如此畅快的饮酒了。” “我知道。” 袁谭端起酒杯,与郭图重重一碰! “之后,我自会回到河北,为父亲征战天下!” (本章完) 第226章 唯有不要脸才能战胜厚脸皮 第226章 唯有不要脸才能战胜厚脸皮 逄纪头戴进贤冠,身着窄袖紧身的绕襟深衣,典型的大汉名士装扮。 见到刘邈,逄纪也是分外热切:“刘骠骑为汉讨贼,平定荆州,实乃幸事!” “区区功劳,不及袁公半点。” 刘邈很是客气,让逄纪顿时心中有底,以为能够拿捏刘邈。 随意聊了些没什么营养内容的东西,逄纪终于旁敲侧击的询问:“之前大公子往江东探亲,不知道他现在可好?” “探亲?” 刘邈有些疑惑,随即反应过来:“哦~~~” “您说的,莫非是那个趁我出兵为大汉征讨荆州,然后趁机挑唆吕布,一同进攻江东,想要夺我基业,杀我家眷,掠我百姓,差点将我逼死的青州刺史袁谭吗?” “……” 逄纪僵在原地:“刘骠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 刘邈慢条斯理的询问逄纪。 “当时我领江东大军正在荆州,若是真被袁谭攻入江东,那我麾下将士必然发生兵变!到时候蔡瑁、张允这些人趁机出兵,您难道觉得我不会身首异处吗?” 逄纪狡辩道:“可这并未发生。” “若是真的发生,您现在恐怕也不会被袁公派来见我了吧?” 刘邈叹气道:“我是袁家嫡系的女婿。对于袁公,我从来都是想办法接近,而不是与他为敌。” “知道袁公与袁术不和,我甚至不惜大义灭亲,第一个发布檄文讨伐袁术,可没想到,最后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疏远吗?” “您是袁公的近臣,还请您告诉我,袁公为什么想要置我于死地呢?” 逄纪悻悻道:“刘骠骑言重了……” “无论言不言重,事情已经发生了。” 刘邈叹气道:“我待袁公如同兄弟一样坦诚,袁公却像对待敌人一样想要杀死我,这样的事情,哪里符合仁义道德呢?” “只希望袁谭在江东能够深思此事,替我与袁公说明吧。” 逄纪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刘骠骑想利用大公子辱没袁公的名声?” “忠孝自古两难全,我相信大公子会做成正确的决定的。” “大公子可不会做出指责自己生父,辱其名声的事情!” “但是大公子在江东,不是吗?” “刘邈!你无耻!!!” 逄纪终于不装了! 刘邈,竟然想让袁谭发文,斥责袁绍! 若是一个做儿子的去指责父亲对大汉的忠诚,那袁绍以后就不要做人了! 逄纪相信袁谭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但刘邈的态度也很明显—— 袁谭,在他手上! 曹操都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那刘邈凭什么不能制袁谭以骂袁绍? 到时候刘邈以袁谭的名义发布一篇斥责袁绍的檄文,然后再将袁谭杀了来个死无对证,那袁绍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而名声,对于现在的袁绍而言,就好像裤裆里坠的两个东西。 可现在,这两个东西却被刘邈握在了手中,只要刘邈想,随时都可以将其捏爆,废掉袁绍的半条命! …… 而刘邈在看到逄纪气急败坏时的样子后,也庆幸自己在与逄纪见面时去见了一趟贾诩。 贾诩听说刘邈想要用袁谭去换些好处之后,立即就献出这样的计策。 首先,咬死袁谭就是冲自己性命来的!营造自己弱势的氛围,让逄纪不敢在自己面前理直气壮。 其次,直接挑明自己会利用袁谭发布檄文以子骂父,将袁谭的价值放到最大!能够直接影响到袁绍最为看重的名声上! 最后…… 刘邈叹道:“之前袁公将袁谭过继给了袁基。如此,袁谭、袁耀二人才是汝南袁氏真正的嫡系家主。” “若是他兄弟二人皆不耻袁公之行,一怒之下要将袁公这个旁系子弟在家谱中除名,不让袁公祭祀汝南袁氏的先贤,这又该怎么办呢?” “刘邈!!!!你胆敢如此!!!” 面对逄纪的气急败坏,刘邈则是微微一笑:“元图不要忘记了,我可是差点被袁公的这一下给弄死在荆州,成为第二个孙坚。” “袁公都想要我性命,难道我还要畏惧他什么东西吗?” 逄纪终于怕了。 他明白了刘邈的决心。 此事若是不给刘邈一个交代,刘邈是真的有可能做出这事来! 不同于袁术顾忌最后的颜面,不敢做出将袁绍名声尽毁的事情……毕竟汝南袁氏若是毁了,与刘邈一个汉室宗亲有什么关系? 而且面对一个刚刚喊出“耕者有其田,劳者有所获,老者有所养”的人来说,与袁绍彻底撕破脸皮,难道比和大汉整个世家撕破脸皮来的更加严重吗? 横的怕楞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逄纪也终于不敢端着那副“袁绍使者”的架子,有如大国使节来见小国之君一样傲慢,反而开始心平气和的说道:“刘骠骑这是何必呢?不过小孩子打闹,如何能说的这般严重?” “当然,此事毕竟是大公子有错在先,若是刘骠骑想要一些赔偿……那也不是不可以谈的嘛!” 刘邈微微一笑:“好。” 逄纪也笑了起来。 能谈,那就说明事情能够解决! “我要袁公将冀州让给我。” “刘仲山!!!!” 逄纪咬牙切齿,但想到现在的处境,终究是只能把牙嚼碎了往肚子里咽!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当年韩馥不也是将整个冀州让给袁公了吗?如今我要袁公将冀州让给我,他怎么又不愿意了吗?难道说,袁公的器量还不如韩馥吗?” 逄纪愤愤道:“韩馥将冀州让给袁公,是因为知道袁公能够运筹演谋,鞭挞宇内,揽申、商之法术,该韩、白之奇策,平定天下纷乱,这才感慨于自己的才能不足,主动将冀州相让!” 娘的! 刘邈以为自己脸皮已经够厚了,却没想到竟然还有高手! 韩馥让给袁绍冀州,竟然被逄纪说成了是自愿的事情? 万万没有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厚颜无耻之人能够这般颠倒是非! 刘邈感慨—— 论脸皮厚,自己是比不过逄纪了。 既然如此,那只有连脸都不要,再与逄纪大战三百回合了! 刘邈认真的看着逄纪:“其实我一直觉得,我的才能是在袁公之上的。既然当年韩馥是因为自愧不如才将冀州让给袁公的,那现在袁公何不也效仿韩馥,将冀州让给我呢?” 呸! 逄纪强忍住在刘邈面前啐唾沫的冲动! 厚颜无耻啊!!! 竟然说自己的才能在袁绍之上?究竟是谁给刘邈的勇气! 逄纪冷哼一声:“刘骠骑为何以为自己才能胜过袁公呢?” “很简单啊!” 刘邈的眼神很纯真:“我抓了他的儿子,但他并没有抓到我的儿子。难道不是这样吗?” 逄纪:…… 当刘邈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逄纪就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战胜刘邈的。 太不要脸了! 这样的无耻,便是翻遍史书,怕也是难寻一人吧? “呼……” 逄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看在刘邈没有拔下自己帽子撒尿的份上,逄纪觉得与刘邈还是有交流的可能的。 不过和一开始不同。 刚见到刘邈时,逄纪还有着各种算计,想要为袁绍争取足够的利益。 但现在,逄纪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噩梦,然后快点回到河北去。 “刘骠骑不如说个实诚价,不然这样我们是真的不能谈下去了。” 刘邈见逄纪似乎被折磨的没有人样,这才微微一笑—— “十万金、一万匹战马。” “最多五万金,五千匹战马。” “少废话!连曹操都能凑出来五千匹战马,袁公坐拥河北,连这点战马都拿不出来?” “六万金,一万匹战马。” “成交。” 事情开始有了进展。 “袁公之前禁止河北出售牲畜、粮草?” “是。” “取消这条政令,并且对商贸不得有半点阻拦。” “没问题。” 刘邈一愣,似乎是没有想到逄纪对这条答应的如此痛快。 不过刘邈很快就反应过来。 如今大部分的士人,即便有《管子》、《盐铁论》这样的商业巨著,可他们估计也都是浅尝辄止,不肯仔细钻研。 毕竟这玩意又不是经学,学来一不能升官,二不能发财,那还学这玩意做什么? 这就导致,如逄纪这样的人,对商贸的理解还停留在一个极低的层次,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很有可能榨干整个河北的财富。 刘邈见逄纪答应的爽快,便说出自己第三点要求—— “吾一向仰慕河内名士司马防,却恨不能与之相见。” “听说如今他有八子,称作“司马八达”,皆是人中龙凤。却不知袁公能否请求他带着他的八个儿子前往荆州,与我一讨论学术呢?” 司马防? 逄纪想了好久,才想起河内郡好像是有这么一号人物。 可没听说过这司马防有什么过人之处,竟能够被刘邈这样的诸侯所看重的。 至于讨论学术…… 呵,刘邈要是会和别人讨论学术,那逄纪宁愿以后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 逄纪不确定的问道:“真就司马防?” 刘邈强调:“和他的八个儿子。” “我这人心善,素来见不得父子骨肉分离之苦,所以务必要将其八子尽数带来。” 见不得骨肉分离之苦? 那请问,我们现在是在做什么呢? 逄纪询问道:“就这三条,刘骠骑就能够放还大公子吗?” “什么叫放还!” 刘邈生气道:“大公子不就是去江东谈个亲,然后贪玩了些,忘了回家嘛!” “元图等着,我这就写信让他赶紧过来与你回到河北去与袁公团聚!” (本章完) 第227章 繁盛荆扬 第227章 繁盛荆扬 袁谭自金陵出发,沿长江前往荆州。 袁耀在送别袁谭时,当真是如同送别亲生兄弟一样,哭的连站立都站不稳,还需要旁人搀扶。 显然,袁耀也知道,仅此一别,怕是此生再难有与袁谭相见的机会。 袁谭立于船头,朝着袁耀挥手,眼睁睁看着他越来越小,再到完全不见了踪迹。 “对我的离去真正感到伤心的,估计只有他一人吧?” 袁谭叹息一声,却也还是毅然决然的转过头去,不再流连忘返。 走到豫章郡郡治南昌时,袁谭等人下船休息,却看到此地来往的船只络绎不绝。加上长江水道宽阔,更是让其繁盛仿佛超过北方! 找人一问,才知道是自从荆州被刘邈攻下后,整个长江中下游地段都形同一体,如此不但是吸引了荆、扬两地的商贾互通有无,热切往来,就连蜀地的商贾也是要来分一杯羹,载着蜀地的蜀锦、食盐、铜铁往荆州和江东而来,所以才显得这样繁盛! 袁谭更是羡慕:“如今依靠长江,荆、扬两州怕是很快就会变的比天下任何地方都要富饶吧?” 南方最大的短板,就是人口。 但无论是刘邈治下的江东,还是之前刘表治下的荆州,都接纳了大量因为战乱从北方逃来的百姓。 粗略估计,江东外加淮南、广陵,差不多有五百万人口。 荆州那边,差不多也是这个数目,或许还要稍稍多上一些,到达六百万之巨。 刘邈治下的百姓,虽然依旧和袁绍有着莫大的差距,但比之其余诸侯,如曹操、吕布、刘璋等,无疑是要强大太多。 而且袁谭在来时的路上也听到过刘邈的约法三章。 “耕者有其田,劳者有所获,老者有所养。” “长久以往,怕是有数不尽的百姓士人都会前来投奔刘骠骑吧?” 袁谭的感慨落入郭图耳中。 “大公子不要妄自菲薄。” “长久以往,刘邈确实有可能获胜……可他却永远也长久不了。” “如今在易京的公孙瓒不过强弩之末。只要一有机会,袁公就会给予其雷霆一击,彻底平定河北!” “到时候袁公效仿光武皇帝一路南下,根本就不可能有人是袁公的一合之敌!曹操如此,吕布如此,刘邈更是如此!” 郭图指着面前的长江,指着脚下的土地:“到时候,这一切,都将是袁公的!同时也是大公子您的!” “……” 袁谭其实对郭图所言,有些厌恶。 不过他也认同郭图说的话。 这天下,有谁能够阻挡袁绍呢? 即便刘邈将扬州和荆州经营的再好,将来怕是也难逃一劫吧? 收拾心情,袁谭又乘舟前往夏口。 相比南昌,夏口这个处于荆北、荆南、蜀地、江东交界处的港口更是夸张。即便是袁谭的船来到此地,都要等候足足两个时辰这才有位置给他靠岸。 而一到岸上,袁谭眼睛就有些呆愣:“那是……大象?” “哦,公子您说那些人啊?” 渡口上的侍者指着不远处一些皮肤黝黑,正想办法驱赶大象上船的使者说道:“那是交趾太守士燮的使者。听说他们也是要去襄阳见刘骠骑!” 袁谭粗略一目算,发现这大象竟然比金陵见到的那只还要大上一圈不止,不由叹为观止。 不过袁谭很快就被另外一群人吸引了目光:“那是什么怪物?” 说是熊吧,体格太小。 说是猫吧,又显得有些凶悍。 而且通体只有黑白两色,坐在船上看起来还挺可爱? “公子,那是貘,司马相如《上林赋》中的“其兽则旄貘犛”中的“貘”便是此兽。” “此外也有人称其为“食铁兽”,传闻兵祖蚩尤便是骑乘此兽与黄帝作战。” 袁谭好奇的看着那圆滚滚,肥嘟嘟的黑白异兽:“这玩意能骑???” “传说罢了。那些人好像是益州牧刘璋的使者,所以才将那蜀地异兽带来献给刘骠骑。” 士燮、刘璋,皆派使者前来觐见刘邈。 毫无疑问,显然是刘邈在夺取荆州后,给这些诸侯都造就了莫大的震慑,想要派人前来试试刘邈的态度。 袁谭再次艳羡:“刘骠骑如今,倒是当真有些圣君在世,万国来朝的意思。” “大公子可不能说这些话。” 郭图也不知为何,在金陵待了一段时间的袁谭忽然这样吹捧刘邈。 “若是大公子回到河北,再与其他人这样夸赞刘邈,恐怕会为自己惹来祸事啊!” 袁谭一听这话,顿时兴致缺缺:“知道了。我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公则还是不必担心的。” “……” 又在夏口修整一天,袁谭终于是再度启程往北而去。 这一去,就到了襄阳。 再然后,便是要从陆路赶回河北了。 路过襄阳城外,岘山脚下,汉水旁边的那座高台,袁谭也是询问旁人:“刘骠骑,便是在此地与荆州父老约法三章吗?” “然也!” 袁谭看着那高台,却忽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惶恐。 “公则,你说我回去后,父亲会不会因为之前战败的事情而责罚于我呢?” “胜败乃兵家常事。就连李广那样的名将都有过战败的经历,袁公怎么会因为一场战事就责罚您呢?” “而且此战的事情原委已经弄清,错并不在公子!” “那错在谁?” 郭图摇头道:“倘若许攸不从中作梗,让袁公答应给吕布粮草,那臧霸与吕布就不会有什么过节。吕布也不可能突然背信弃义,袭击我军后方。” “还有江东那种能够在海上如履平地的海船简直闻所未闻,听说黄祖也是因为那种战船落了个兵败身亡的下场。对于这种意料之外的器物,显然也非公子战之罪也。” “说一千,道一万,此战无论如何也怪罪不到公子身上!” 郭图眼中也有寒光闪烁。 “许攸这次坏了我的计策不说,竟也让公子因此受辱,实在罪大恶极!” “管他是什么名士,是什么袁公好友!这次回去,我必然要他给我,给公子,也给袁公一个交代!” 袁谭听到这不算宽慰的宽慰,心中也是好受了些。 “但愿如此吧。” 袁谭终于是来到襄阳,见到了刘邈。 刘邈在看到袁谭后,也是热情的上去拉住对方的手:“今日可算见到吾之内弟!汝在江东可见到夫人与袁耀他们吗?” “自然见过,他们一切平安。只是夫人要我催促刘骠骑尽快回家看望子嗣。” “那是当然!” 袁谭见刘邈只口不提自己是兵败被俘的真相,反而继续以“探亲”之名给自己留有颜面,对刘邈更是敬爱。 一旁的逄纪却是有些阴阳怪气道:“大公子在江东这么长时间不回来,真是叫人好生担心。” 刘邈对袁谭宽厚,可对他逄纪却没有半点客气! 一想到将袁谭赎回来的赎金,逄纪胸口就隐隐作痛。加上逄纪本来就不喜袁谭,更支持袁尚,所以见到袁谭后不免嘲讽起来。 袁谭闻言色变,正要发怒,却听刘邈抢先一步维护他道:“元图说的这是什么话?显思前往江东拜会亲人难道还有错了?岂不闻大汉以忠孝治国?若按照元图所言,那些探亲之人岂不是都该被处死?” 说完,刘邈又拍着袁谭的手:“显思!你放心!以后江东、荆州也都是你自己的家!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回来,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明白吗?” 袁谭此时见父亲的好友、自己的臣子对自己阴阳怪气,而从未谋面,却是自己亲妹夫却对自己这般宽厚,鼻头也是忽然一酸:“多谢刘骠骑!” “一家人,何必要说个谢字?” “……” 逄纪在旁边看到这一幕都快要发疯! 明明是他不辞辛苦!忍受着刘邈折磨,努力谈判,这才将袁谭从刘邈的囚禁下解救出来的! 为何袁谭不来谢过自己,反而要去感谢刘邈? 而且刘邈那什么“常回家看看”在逄纪眼中更是狗屁! 那是将袁谭当做亲人吗? 那分明是将袁谭当做了下金蛋的母鸡! 这一次就从袁绍那里坑走了六万金、一万匹战马,谁知道若是袁谭下次再落入刘邈手中,刘邈又会坑走袁绍多少东西?!!! 以前,逄纪是不相信这世上有那种“卖了还帮别人数钱”的人。 但现在,逄纪确实亲眼看到了袁谭对着刘邈感恩戴德…… “果然不应该支持大公子,还是三公子要显得聪明伶俐些。” …… 将袁谭送到逄纪手上,刘邈这边也算完成了任务。 “元图!记得啊!尽快送来!” “刘骠骑放心,既然是答应下来的事情,袁公就不会言而无信。” “就喜欢袁公这样的爽快人!” “切记!黄金!战马!政令!还有司马!” “……” 黄金、战马对于如今坐拥河北的袁绍根本不是难事。 至于政令,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可唯有那“司马”,始终都让逄纪摸不到头脑。 “司马,司马……” “难不成,刘邈真的只是想要和那司马防探讨学术吗?” (本章完) 第228章 我全都要! 第228章 我全都要! 袁谭、逄纪等人离去时,曹操也将之前约定的匠人送来。 三千余人。 将其家眷算上,勉强破了万人的大关。 “小气!” 来送人的郭嘉听到刘邈那不避人的吐槽后有些为难:“真的没有了!一个都没有了!” “这些人中,有不少都是昔日在雒阳城中为达官贵人做事的工匠,三千人真的不算少了!”、 刘邈看着明显做贼心虚的郭嘉,也没有与其太过计较。 “孟德要遣谁来驻扎在南阳呢?” “乃是司空从弟,曹洪。” “曹洪?” 刘邈突然对其有了浓厚的兴趣:“我听说,那曹洪家中好像极富?” “子廉家中,是比寻常人家稍微富贵一些……” 郭嘉忽然为曹洪感受到了一丝危险。 而刘邈则是笑道:“好啊!有钱好啊!我就喜欢有钱人!” 看到刘邈的笑容,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是刘邈将这些人的钱都装在了自己口袋里! 其实不光一个曹洪。 士燮、刘璋、张鲁的使者这些天陆续都来拜访过刘邈,与刘邈奉上礼物,表达亲近。 这些诸侯中,可没有一个穷鬼! 交州自古便有奇珍。如南海明珠、象牙、香料,皆是在中原畅销! 益州天府之国!仓库里的钱粮怕是都堆到烂掉也无人在意!还有蜀锦、铜铁、食盐,都是有关民生的大头。 汉中的体量虽小,但却可以通过其联通到前往陇右的道路,其中的利润也是相当可观! 如今南阳再来一个富可敌国的曹洪……荆州将来,就算是想不富裕恐怕也难啊! 郭嘉看刘邈的样子,心中更是狐疑。 这哪里像是收到了三千匠人,怕是收到三千美人也不至于开心成这样吧? 郭嘉不死心,继续旁敲侧击的询问:“仲山,你到底想要这些匠人做什么?” “真就是为了享乐!话说奉孝你很闲吗?怎么有空在我面前瞎溜达?” 郭嘉捂住胸口,夸张的朝后倒去。 有事的时候,又是请喝酒,又是请吃肉;没事的时候,却连见到自己都烦吗? 不过可惜,刘邈完全懒得搭理他。 “顺便告诉你,袁谭已经被袁绍接回河北了。” 刘邈不介意友情提供给郭嘉一份情报。 “这说明公孙瓒怕是真的撑不住了,所以袁绍才有空来处理袁谭的事务。到时候别你们被打个措手不及,那大汉朝廷的最后一道颜面显然是保不住了。” 郭嘉面色肃然。 他才知道逄纪竟然来见过刘邈,而这也让郭嘉细思极恐。 袁绍与刘邈的领地并不接壤,他的使者却能悄无声息绕过曹操来见刘邈,这本身就已经说明了很大的问题! “看来兖、豫二州不少的官吏已经是暗中投靠了袁绍,竟然让逄纪这样的人都能悠闲抵达襄阳,再将袁谭从襄阳悠哉带回去……” 郭嘉那张英俊的脸上布满了阴云,而刘邈也在旁边挑唆道:“就是!你看这些人多坏!砍了他们吧!” “……” 郭嘉无语的瞅着刘邈。 现在那帮投靠袁绍的士人固然危险,但若是曹操真的和他们撕破脸皮,那就不叫危险,而叫致命了! 郭嘉清楚刘邈打的什么算盘,无非就是希望中原大乱,然后让曹操带着天子前往南方呗? “仲山,你有时候其实还挺……” 郭嘉犹豫片刻,“不当人”三个字终究没有说出来。 不过郭嘉也是正色道:“仲山,我也想与你正式谈论此事。” “袁绍与我们,将来终有一战!” “停!” 刘邈叫停了郭嘉:“我们是谁?谁是我们?你不知道我是袁家的女婿吗?论起亲疏来,其实我和袁绍才是一伙的!” 郭嘉无奈道:“就算仲山这么说,我也告诉你,司空那边是真的再拿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好吧。” 刘邈立即换了一副嘴脸—— “我们一定好好商议,如何对付袁绍那个汉贼!” “……” 郭嘉咳嗽了一声,安慰了一下自己那本来就不算健康的心脏,这才与刘邈说道:“若是袁绍真的来攻,司空希望仲山能够出兵相助。” 本以为是再寻常不过的请求,不过刘邈却立即摇头。 “出兵?出多少兵?又有谁统一指挥?而且就算你我联军,兵力比之袁绍,恐怕也是远远不如!” 郭嘉并未惊慌,听到刘邈的话后,立即意识到刘邈恐怕早就对如何对付袁绍有了腹稿,不由眼前一亮。 “仲山说,应该怎么办?” 刘邈道:“吾不善兵事,却也知道战场千变万化的道理。你我若是联军一处,不知道会莫名有多少争端,反倒是削弱了战力。” “而且南方缺马,若是真在正面平原战场上孤注一掷,到最后败的肯定是我们。” 所谓的“联军”听着霸气,但是实际效果可谓拉垮到了极致! 除非是一方心甘情愿去听从另外一方,将军队的指挥权尽数交出,不然联军一处,反倒是削弱了战力。 而无论是刘邈还是曹操,显然都不可能完全信任彼此,将彼此的兵力尽数交给对方。 曹操就不说了,一个乱世奸雄,若是能让他将兵权交出,倒不如直接杀了他来的痛快。 刘邈自不必说。 作为“枪杆子里出政权”的坚定信奉者,刘邈也绝对不可能将手中的兵权交出,交到曹操手中,让他指挥全局。 所以两人若是联合在一处,完全不可能达到“一加一等于二乃至大于二”的效果,最有可能的事情就是相互拖后腿,然后被袁绍放在一起炖熟。 “与其联军一处,倒不如分化战场,各负责一处。” 这才是刘邈想出来,两人能够集中力量对抗袁绍的方法。 “简而言之,中原交给你们!东面交给我们!” 刘邈与郭嘉先做了约定。 “若是袁绍真的大军压境,我也会派重兵前往青徐之地,好分散袁绍一部分兵力,为孟德减轻压力。” 袁绍真从北面攻过来,不过三条道路。 第一条,从并州走河东攻关中,不过因为关中已经残破,袁绍不可能毫无意义的派重兵去夺取关中。 第二条,就是从冀州直接渡过大河进攻中原,这必然是袁绍主力前进的方向,也是将来最重要的战场。 第三条,就是从青徐之地出兵,从中原侧面打开一个口子,来一记重拳轰到曹操的肋骨上。 刘邈能够保证的,就是不让袁绍从青徐之地威胁曹操,同时也试着从青州去骚扰袁绍的平原、渤海等地。 郭嘉听到刘邈不愿意与曹操合并一处略微有些失望。 不过郭嘉也意识到,刘邈确实没那个义务为了保护曹操而将自己整个基业都拿出去拼命。 至少现在刘邈愿意去帮曹操守住东面的战线,让曹操不至于腹背受敌,就已经属于仁至义尽。 刘邈又补充了一句:“我说的是袁绍啊!吕布若是去攻就当我没说~~~” 郭嘉心中本来升起的一丝感激瞬间无影无踪,同时看向刘邈的眼神也再度变得幽怨。 不过郭嘉倒也轻松。 “吕布,由司空亲自出手讨灭!” “孟德霸气!” 刘邈嘴上为曹操加油打气,但之后却完全没有半点实际动作…… 郭嘉本来确实是想邀请刘邈一起去进攻吕布,但见到刘邈这幅态度,也就知道估计没什么戏了…… 郭嘉与刘邈辞行。 临行前,郭嘉言道:“仲山,还望你一定要记住一件事情。” “若曹公胜了,你那与荆州父老的誓言说不定能够实现。” “可若是袁绍胜了,你那誓言可就没有半点实现的可能了!” 刘邈笑道:“奉孝以为,孟德若是胜了,就会对世家动手?” 郭嘉笃定道:“曹公与仲山一样,都有令大汉中兴的大志!” 刘邈笑而不语。 “但愿如此吧。” 郭嘉与刘邈保证道:“如今委屈求人,不过权宜之计!” “若是将来能除掉袁绍这个大敌,曹公自然也就会顺从本心!” “仲山莫要忘了!当年雒阳城中那第一杆五色棍,可是由曹公锻造而成的!” …… 送走郭嘉,刘邈摇摇头,便往那些匠人的地方而去。 这些被曹操从中原各处寻来的匠人初来乍到,无论是对荆州还是对刘邈,都有一股未知的恐惧。 好在刘邈在收拾掉荆州一大片豪族之后,其他的什么都缺,唯独就是钱粮不缺! 均田、发钱、分房屋…… 若是遇到一些鳏夫或者寡妇,刘邈还让小吏前去撮合他们,让他们尽快安定下来。 使民有其产,则可以安其心。 随着刘邈堪称豪横的手笔,这些匠人也终于不再畏惧刘邈,反而是主动来询问刘邈,想要找些活来做。 “我们都是粗鄙之人,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待遇。现在住着坚固的房屋,抱着盛满的粮罐,穿着暖和的衣裳,已经是之前不敢想象的事情了。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不知道应该如何报答刘骠骑啊!” “敢问刘骠骑,您是想要华丽的布匹,还是精美的陶罐?是想要尊贵的玉佩,还是端庄的漆器呢?” 刘邈毫不犹豫,告诉对方自己的答案—— “我,全都要!” (本章完) 第229章 大汉也能本升专 第229章 大汉也能本升专 刘邈在之前了解过刘表提及的“鸿都门学”后,就常常询问之前到过雒阳,见识过鸿都门学的士人其具体是如何操办的。 可许多士人在听到刘邈询问他们这个问题时都是神色有异,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不愿与刘邈细说。 刘邈只能去找刘表昔日的亲信伊籍,询问他相关的事情。 伊籍也是摇头:“刘骠骑去询问他们,却是问错人了。” “鸿都门学,乃是孝灵皇帝在洛阳鸿都门设立的庠序。” “其门内画孔子及七十二弟子像。诸生皆敕州郡、三公举用辟召的能为尺牍辞赋及工书鸟篆之人,或出为刺史、太守,入为尚书、侍中,乃有封侯赐爵,士君子皆耻与为列焉。故此他们才不愿意对刘骠骑提及此事。” 刘邈这下才反应过来。 那些个被举荐为孝廉、茂才的豪门士族子弟,就好像是通过定向委培进入重本的人上人。 而鸿都门学的子弟,则是进入专科院校中学了门手艺的贫寒子弟。 结果等到毕业,这帮贫寒子弟得到的工作却比那些人上人的工作还要好!这你让那些个人上人怎么想? 怪不得刘邈一提及鸿都门学,那些士人都是愁眉苦脸,不想与刘邈交谈,敢情是刘邈戳到他们的痛处了啊? “啧啧,孝灵皇帝这一手玩的漂亮,怪不得世家这么恨他,竟然连“灵”这样的恶谥都给他安上了。” 刘邈明白鸿都门学是怎么个回事后,干脆语不惊人死不休:“我想要在荆州重新创立鸿都门学,机伯以为可行吗?” 伊籍被刘邈的话吓了一跳:“刘骠骑何至于此?” 汉灵帝置办鸿都门学,那属于是被世家豪族给逼急眼后的无奈之举。 但是刘邈如今草创基业,对军队,对政治的掌控都要远超汉灵帝,怕是没必要学汉灵帝一样兵行险招吧? “当然,不可能是“出为刺史、太守,入为尚书、侍中”。” 刘邈给伊籍解释—— “机伯知道我之前问曹操要来一批工匠吗?” “知道,当时还颇有非议,让人以为刘骠骑是要享乐为用。” 刘邈点头:“这么说也没错,但其实本质上就是为了赚钱。” “张绣之前也曾来问过我此事。” 刘邈将对张绣说过的话又告知了伊籍。 “现在,找这些工匠前来,就是让他们变出【汗血宝马】还有【两千钱的布匹】来。” 伊籍认真了起来:“还请刘骠骑明说。” “所谓【汗血宝马】,就是珍贵难得之物。” “就比如一件只有天子才能享用的器物,就必然称的上珍贵。” “所谓【两千钱的布匹】,即是比如今市面上都要便宜的货物。” “前者,可以聚集起顶尖的匠人让他们研究,用心血完成。” “后者,则是我想创立这“鸿都门学”的本意。” 刘邈指着自己与伊籍面前的矮桌:“机伯以为,一个工匠要多久才能制作这样一张桌子呢?” 伊籍也不是清谈之士,很快就给出刘邈答案—— “锯木和刨料需要一月。” “雕刻需要一月。” “开榫与组装需要一月。” “打磨与上漆需要一月。” “如此,一个匠人恐怕要四个月才能够完成这样的一张木桌。” 刘邈点头。 “那机伯以为,若是将工序拆开,做这木桌又需要多久呢?” 伊籍先是不解,随即眼前一亮! 将工序分开,即是一人锯木和刨料,一人雕刻,一人开榫与组装,一人打磨与上漆。 如此,生产一张木桌的时间就从四个月变成了一个月! 不过伊籍很快迟疑起来。 如此虽然缩短了工期,但却并没有节省人力。 工期虽然缩短了,但人力成本并未节省。 可结合刘邈说要“开办鸿都门学”,伊籍很快就想到了其中关键。 培养一个只精通一个步骤的匠人,也比培养一个精通四个步骤,能完整做出来木桌的匠人可要容易太多了! 若要完整掌握制作一张木桌的技巧,很有可能要耗费两年、三年,甚至更多! 可若是只学锯木和刨料,只学雕刻,只学开榫,那毫无疑问可以极大节省学习的时间。 或许一个月、两个月,就能培养出来四个合格的匠人,去开始制作木桌,去取得收益。 而这些精通一个技艺的匠人,又能继续向弟子传授自己的技艺,出现更多精通这一技艺的学徒,然后壮大工匠的队伍! 伊籍此时已经有些头皮发麻! 若按照刘邈的想法,荆州的作坊产出已经不是翻倍那么简单,而是直接进行爆炸! 而产量的剧增,也就会出现【两千钱的布匹】,甚至【一千钱的布匹】、【几百钱的布匹】这样的东西。 之后荆州的商贾再将这些东西运到河北、运到蜀地,运到汉中去,换回粮食,换回马匹,或者换回其他什么更加珍贵的东西……之后这些东西就能够反哺荆州,让荆州继续壮大,然后投入产出…… 伊籍震撼的看着刘邈。 他很早以前就知道,刘邈不是常人。 可他从没有想到,刘邈竟然能够妖孽到这般地步! 仅仅是换了个思路,就瞬间让荆州的产出暴增! 伊籍忽然害怕起来…… “刘骠骑,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真到了那种地步,恐怕荆州本地,就将无人耕种粮食?” 如果荆州的产出真的爆炸到了恐怖的地步,那毫无疑问荆州的百姓肯定再也看不上苦哈哈种地得来的那点钱财,取而代之的会全部往手工作坊那里涌去。 到时候若是土地荒芜,伤到了根本,那又该怎么办? 刘邈却摇头道:“机伯不要想太远。” “如今荆州百姓许多才刚刚有了土地,有了立身之所,他们怎么可能放弃耕种而去当匠人呢?” “机伯放心,我心里有数,暂时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伊籍却摇头道:“刘骠骑即便再是神人,又如何能压得住人心中的贪念呢?”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刘骠骑弄出来这样一个赚钱的东西,又怎么可能制止天下人往里面去钻呢?” 刘邈笑道:“难道不好吗?机伯难道见不得百姓富裕吗?” “刘骠骑这是哪里的话?民殷国富,乃是士人毕生理想……可若是动摇【粮食】这一根本,那就是好事变作坏事了。” “所以我才要去买蜀地、汉中的粮食。” “这不过治标不治本罢了!蜀地,汉中的粮食也不足以养活这么些人!” “那就再去外面找!” 刘邈拍着腰间的宝剑:“如今剑在手,船在身,难道还会害怕饿死吗?” “而且……” 刘邈看伊籍愤怒的盯着自己,忽然“嘿嘿”一笑。 “若是机伯真的担心,我这里还有一个办法。” “刘骠骑何意?” “之前交趾太守士燮来时,曾说在交趾以南的地方,有小国名为占城!” “其中有稻谷,旱不求水,涝不疏决,既无粪壤,又不耔耘,一任于天,便可丰收。” “而且这占城稻为早稻,可以与江东的晚稻交错种植,如此粮食产量比之现在怕是要翻上四、五倍不止!” “如果机伯能够寻来此稻,那以后缺粮一事自然无从谈起。” 伊籍不敢置信:“真有这样的稻种?莫不是那士燮在诓骗刘骠骑?” “是真是假,去看上一眼不就知道了吗?” 伊籍盯着刘邈:“刘骠骑想让我去?” “我没说过。” 刘邈确实没有强求伊籍去找占城稻。 但是一想到南面有种能够让粮食增产四五倍的作物,伊籍就忍不住浑身震颤! 若是真有人能够做成此事,那此人便是当世农圣! 这样的诱惑,对于一个有传统道德观念的士大夫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伊籍不由有些幽怨。 刘邈虽然没有强求他去,但是这和强求有什么区别? “我想要去南面看看。” “若是真能寻到那样的稻谷,必然会使得百姓安定,大汉昌盛!” “这是刘荆州的愿望,同样也是我的愿望!” 见伊籍真要去南面“找仙草”,刘邈不由问道:“那我这鸿都门学之事可以仰仗谁呢?” “南阳人韩暨,可以为刘骠骑解忧。” 刘邈寻来韩暨,发现他虽然是士族出身,但却对工匠技艺十分熟悉,便也是立即决定任用他—— “创办庠序之事,就交由您了!” 韩暨按照匠人工种的不同,将其分为冶铁、木机、纺织、陶瓷、乐师等不同专业。 按照刘邈的构想,从中挑选出技艺精湛的匠人当做导师,授予其他人技艺中的某一工序。 同时,刘邈也正式向荆州、扬州两地的士子招生—— “凡有三长举荐者,皆可入学学习技艺!” 什么经义,什么大道。 与其学那些的,出来学门手艺养家糊口不香吗? 继汉灵帝开创鸿都门学这个史上第一个文艺专科院校之后,刘邈终于是接过了他的接力棒,创办了史上第一个工匠专科院校! 只是有点可惜。 刘邈本来是想将其取名为“蓝翔”的,但是毫无疑问遭到了所有人的鄙夷。 “文昌门学。” 因为这庠序开在了襄阳城的文昌门那边,所以也就继承了灵帝他老人家的传统,统一称作“文昌门学”。 除了名字有些太过高大上,显得有些“野鸡”之外,其余的刘邈倒也还算满意。 “如此,大汉的士子也终于能够本升专了!” (本章完) 第230章 世家,其实挺可爱的! 第230章 世家,其实挺可爱的! “文昌门学……刘骠骑原来是要做这样的事情?” 荆州士人也很快就将“文昌门学”与灵帝时期的“鸿都门学”联系起来。 这也让他们有些惶恐:“难道刘骠骑也要效仿灵帝,用这些匠人为官吗?” 当年灵帝用一些文艺之士为官,就已经是让研习经学的士大夫不能承受…如今若是刘邈想要用百工之人为官,那岂不是埋汰死这些士大夫? 好在荆州的士人很快就发现,他们想象中的,那种匠人为官的场景并没有在荆州发生。 相反。 荆州的市集仿佛在一夜之间变的热闹了许多。 因为战乱,荆州的物价一直飘忽不定。 即便是之前刘表治下的荆州还算稳定,但生产力的不足,注定了荆州经济的薄弱,极其容易受到外界的冲击。 但现在,市面上却出现了大量货物,使得物价几乎是纹丝不动,坚若磐石! 陶器,如碗、盘、杯、罐、壶、瓶、盒…… 这些东西,都忽然大量的出现,虽然让人奇怪的是其形状乃至纹路都几乎一样,但是其质量却并非参差不齐,而是稳定在中等这一层次。 此外。 还有竹编、纸张、鞋履、漆器、农具等等,产量上都有明显的提升,相应的,其价格也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降,从而也促进了荆州的商贸发展。 不过也不是所有行业都这般顺利。 比如冶铁、纺织。 这两样,本来就属于高技术工种,一般都要借用相应的工具完成。 比如冶铁的锻造炉、纺织用的纺织机。 想要提升这些工艺的效率,已经是不能简单的进行什么“流水线”或者“模块化组装”来完成,而是要提升其机械本身的效率。 韩暨自己摸索后,将既费工又低效的马排和人排弃用,又把水排改良后推广使用,如此就使得荆州冶铁的效率提升了三倍不止! 刘邈听说此事后,立即亲自带着一千金、三百匹蜀锦大张旗鼓的来到韩暨门前,在左右无数人的围观下,将黄金与蜀锦送给韩暨,并当场约定—— “若有人能够改良纺机,同样能得千金!” 商鞅徙木立信,使得秦国百姓相信秦法。 刘邈如今以千金奖励韩暨,也使得荆州百姓对于这些本就常见的工具充满了兴趣。 固然有士人感慨什么“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不去研究圣人经义,却去研究一些奇技淫巧”…… 不过骂虽骂,研究的最深的反倒是这些士人! 伊籍给刘邈讲解鸿都门学的时候,只说“士君子皆耻与为列焉”,却没有说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诸生竞利,作者鼎沸”…… 一边喊着“有辱斯文”,一边削尖脑袋也要往里面钻的事情,在那些故作矜持的士大夫身上简直不要太常见。 徐庶、石韬等人虽然没有嫌弃匠人,但对刘邈给出来的奖励却十分感兴趣。 一千金,放到哪里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徐庶、石韬等人又不是收受贿赂的官吏,单单凭借他们自己那点俸禄,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攒够千金,要说不眼馋那是假的。 “可惜,我等对这东西一窍不通。” “唉,这千金怕是与我等无缘了!” “……” 忽然! 徐庶眼前一亮! “我等是不熟悉这些,但是有人熟悉啊!” “速速写信与孔明!反正他如今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想办法研究一下这些!” 徐庶立即写信,而这信也很快落入到隆中一名年轻人手中…… …… 此外,荆州除了这些与民生有关的东西外,还开始研究一些“奢侈品”。 比如瓷器。 瓷器自古有之,但却都算不上精致。 也就是在这百年内,越窑逐渐能够烧制出精美的青瓷,才慢慢成为贵族的器具。 如今在荆州,经过匠人的不断尝试,竟然是烧制出了一种与青瓷完全不同的白瓷! 虽然这白瓷还极为粗糙……但试想,若是别人家里都能摆些庸俗的金器、铜器,还有常见的漆器、青瓷,你家中却摆放上一件犹如玉制的白瓷,那是不是倍有面子? 刘邈了解那些有钱人。 寻常器物,哪怕是黄金,在他们眼中也不过和亮一点的杂草没什么区别。 别致、新颖,这才是这帮有钱人的追求! 而刘邈第一个盯上的,自然是被曹操派到南阳的“巨富”曹洪。 刘邈托人将烧制出来的白瓷带给曹洪,曹洪见到后果然是大为震惊! “这土为何能够烧制出白玉的颜色呢?” “不过刘骠骑偶然所得,此物极其珍贵,有时候即便是烧制数年都难以烧制出这样的精品啊!” 曹洪顿时惶恐:“这般贵重,刘骠骑如何能够轻易赠送?” “刘骠骑迎娶了夏侯渊之女,与您本就是一家人,何必要说这样的两家话呢?” “而且刘骠骑手中还有一些珍贵的白瓷想要贩卖,赠予将军一件其实也是无伤大雅。” “哦?刘骠骑竟然要卖这样的宝物吗?” 曹洪的小手搓了起来! “与其卖给别人,为什么不卖给我呢?” “这……其实很贵的。” “我难道像是缺钱的人吗?” 曹洪与刘邈使者说道:“放心!这一件白瓷,我愿意以百金收购!!!” 刘邈听说此事后,差点就想去到南阳抱着曹洪的大腿好好哭上一场! 不愧是家人们啊! 成本不到一金的东西,你要百金去买? 刘邈忍不住感慨:“还是他娘的有钱人的钱好赚!” 而为了满足曹洪,刘邈也下令,以后烧制出来的白瓷,只要精品! 其余的劣质白瓷,统统都给砸了! 不然的话,要是让曹洪这样的冤大头发现白瓷满大街都是,那刘邈还赚什么钱? “一个白瓷一百金,十个就是千金。” 只要找到十个曹洪这样的巨富,那万金岂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到手? 不巧! 蜀地……那可遍地都是巨富! 还有河北、中原,那些世家手中不知道积攒了多少财富! 这还是刘邈头一次觉得,那些个世家,其实也挺可爱的! (本章完) 第231章 卧龙出山 第231章 卧龙出山 其实,贩卖白瓷,与汉灵帝“卖官鬻爵”的本质相同。 钱财,总是会集中到权贵手中,然后就开始不再流通。 其唯一的流通方式,或许就是收购田地。 而生产资料的集中,又会让市面上流通的财富变得更少。 大汉的天子,毕生都是致力于研究怎么让这些人把肚子里的钱给吐出来! 如汉武,简单粗暴,打一拳爆一块黄金,打一拳爆一块黄金,并最终完成了这份事业。 汉灵帝却远远没有汉武帝那样的魄力,也没有汉武帝那样的条件,只能是用“卖官鬻爵”这样的方式慢慢将钱财从世家嘴里抠出来一点藏在自己的内库里面。 而如今刘邈,虽然已经是将扬、荆两地的世家清理的差不多了……但是这并不妨碍刘邈的得陇望蜀。 蜀地、汉中、中原、河北…… 这些地方的豪族手中都积攒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财富! 但刘邈现在又不能采用军事,强行杀到这些人面前去将他们的钱夺过来,所以只能是像汉灵帝一样卖些东西,细水长流的将他们的财物慢慢搬运到南方来! 虽然“白瓷”这种商品肯定没有“官位”、“爵位”那样畅销,但是赚点“小钱”还是没问题的! 随着曹洪订购白瓷后,荆州白瓷的名声逐渐被打了出去。 毕竟。 富人拿到宝贝,那肯定是要炫耀的! 若是藏在家里,不能让别人看见,那这宝贝不是白买了吗? 曹洪宴请宾客的时候,就会“无意”间向客人展露白瓷。 “此物怎的这般炫目?难道是什么罕见的玉石吗?” “非也,此乃荆州白瓷!” 宾客都大为震惊,似不相信世间竟然能有这样的宝物。 被誉为“文若春华,思若涌泉。发言可咏,下笔成篇。何道不洽,何艺不闲”的王粲更是当众为这白瓷作《白瓷赋》,其辞藻华丽,庄而近雅,引得中原士人对荆州白瓷更是吹捧至极! 刘邈听说此事后也是一拍脑袋:“竟然连打广告都忘了!” 文字的传播,那可比实物的传播快多了! 刘邈立即盛赞王粲为“建安第一才子”,顺便令人誊抄《白瓷赋》,将其送往蜀地、中原、河北,进一步打响荆州白瓷的知名度,使得前来求购白瓷的商贾络绎不绝! 工坊中的匠人见销量如此巨大,不由想要让刘邈扩大生产,但却被刘邈断然拒绝。 “物以稀为贵,若是将其弄得烂大街都是,他们还怎么肯百金来购买呢?” 不过单纯的白瓷,显然不足以让这些世家豪族眼巴巴的等待。 于是刘邈又让这些匠人研究,看能否在白瓷上写字。 “请问刘骠骑,写什么字呢?” “一边写【大汉永昌】,一边写对面的姓氏!” 比如什么谯县曹氏、谯县夏侯氏、颍川荀氏……按照买家姓氏撰写这字! 所以…… 当曹洪兴冲冲的拿着一个写有【曹】字的白瓷兴冲冲的去献给曹操时,曹操都是喜不自胜。 “仲山哪里来的这么多心思?” 可当曹操知道,就这么一个罐子竟然了曹洪一百金时,却是目瞪口呆! “多少???一百金???” 曹操如今虽然坐拥富庶的中原之地,生活却始终简朴。平日的吃穿用度便是一年下来也用不上十金,但是曹洪却用一百金买了这么一个只是好用,但却没有半点用处的罐子? 曹洪委屈道:“又不是只有我一人购买。” “中原凡有名姓的豪族怕是有几十家不止!就连我想要再购买一个都要排到两年之后……” 几十家…… 曹操嘴角抽搐。 平日里曹操缺钱缺粮的时候,这些豪族是根本不管曹操的死活。每次曹操都是求爷爷告奶奶的才能筹集起来几千金而已。 但是刘邈如今随便做出来的一个瓷器罐子,竟然就能从中原世家手中掏走数万金??? 而曹洪还在努力劝说,告诉曹操这白瓷买的值! “听说做这白瓷的匠人乃是之前雒阳为皇室制作瓷器的……唉?孟德?你瞪我做什么?” “瞪你?我打你!!!” 这些个制作白瓷的匠人,那可都是曹操亲自送到刘邈那边的! 虽然如今刘邈赚的这些钱都是属于世家的,他曹操其实也拿不到手里,但是曹操就是莫名的心痛! “刘仲山啊刘仲山!” 作为摸金校尉的老祖宗,曹操的职业道德也高不到哪里去。 在看到白瓷这么赚钱后,曹操立即找来中原本地的匠人,要他们复制白瓷。 不过就在曹操复刻成功的前夕,曹洪又来了! 这一次,曹洪手上虽然拿的还是白瓷,但上面赫然是出现了一副彩色绘画! “孟德!看!这上面画的是萧何月下追韩信!” “……” “嘭!” 在看到荆州白瓷上那惟妙惟肖的绘画后,曹操立即就将手中那本地产的粗制滥造的白瓷给砸了! “算了,他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 曹操见盗版不下去,干脆是玩起了无赖,对荆州白瓷增加了关税…… 如此,虽然吃的不如刘邈多,但至少是顺便喝了点汤到肚子里,润了润肠胃。 —————— “曹孟德!你大爷!” 知道曹操加了关税,刘邈是发自肺腑的骂了一声曹操! 中原世家兜里的钱就那么点! 曹操多啃一口,刘邈就少啃一口! 眼睁睁看着曹操那只贪婪的小手伸到了自己的钱袋子里,刘邈就忍不住反胃! 还是庞统为曹操说了句公道话—— “刘骠骑,你别忘了,你赚的是本来就是中原世家的钱~” “放屁!那曹操之前怎么不去赚?钱就放在那里,是他自己没本事赚,和我赚谁的钱有什么关系?” 刘邈斜眼看着庞统:“我才刚将你放出来,你怎么就胳膊肘往外拐帮别人说话?” 闻言,庞统立即闭嘴。 好不容易得到自由,庞统可不想再被刘邈关回夏口,和天天羞辱自己的那个士卒打嘴仗。 “你今日来寻我是什么事?” 刘邈还在生气,顺便迁怒庞统:“怎么?哑巴了?” 庞统这才委屈巴巴的说道:“不是刘骠骑你喊我来的吗?” “哦~~~~” 刘邈恍然大悟,随即哈哈大笑,毫不在意的将之前的事抛之脑后,用力拍了拍庞统的后背—— “差点忘了!你看我被曹操气的!哈哈哈哈哈!” “今日,我悬赏的那一千金终于是有人来拿了!” 庞统也知道刘邈以千金之重寻求改良纺机的法子,顿时眼前一亮:“是哪位大才?” “正是与你齐名的卧龙,诸葛亮!” 灾难性的六月终于过去了,呼~~~怎么说呢,六月感觉完全就和噩梦一样,先是阳了大半个月,每天都浑浑噩噩的。幸好有做大纲的好习惯,不然感觉前面有段时间都支撑不下去。可即便如此,还是能明显感觉到前面有的地方其实完全可以写的更好,给各位读者大大更好的阅读体验。中间又是下大雨导致的痛风发作,疼的半夜睡不着觉,白天毫无精力,再就是后面这几天我家有点漏水,因为我家现在是属于三十年的老房子,所以水管那些都很细,今天师傅来修,很多配件都买不到,跑了一个下午才找到合适的配件装好把水管修好,导致今天的更新也又是匆匆忙忙的……唉,希望七月能对我好一点吧!也祝各位读者大大生活顺心,健健康康! (本章完) 第232章 千金散尽 第232章 千金散尽 因为一直无人想出法子改进织机,所以这一千金也一直放在文昌门的城门前,勾引着路过往来的路人。 可惜这一千金周围皆是些披坚持锐的士卒,所以大家也都是看着眼馋,过过眼瘾,再问问刘邈为何将这一千金放在这里,然后就不了了之~~~ 如今骤然听闻有人竟然想到办法改进织机,要来拿这一千金,整个襄阳城的百姓都是闻风而动,将文昌门左三圈右三圈的围住,眼巴巴看着究竟是谁这么厉害,竟然是想要来拿刘邈的这一千金! “咚!咚!咚!” 三声鼓响,刘邈从城门中乘车而出,来到那一千金前。 见到刘邈亲自前来,左右百姓更是沸腾,不断四处张望,找寻那人。 “见过刘骠骑。” 人群中,忽然一个剑眉星目,身材高大的年轻书生来向刘邈行礼。 “你便是诸葛亮?” 年轻书生赶忙否认:“吾为诸葛均,诸葛亮乃是家兄。” “兄长让我来此,是想请刘骠骑到别处一观。” 别处? 刘邈还没有说话,周围的百姓就不乐意了。 “此人好大的谱!” “刘骠骑身份尊崇,哪里是你能请来请去的?” “刘骠骑!依我来看,这兄弟俩必然是个骗子!!” “……” 刘邈这些天虽然主要在费尽心思用白瓷掏空外地豪族家中的钱财,但是麾下大部分官吏却主要是在忙碌荆州的改制。 荆州的土地财富之前过分集中于世家豪族手中,所以如今刘邈手中可支配的土地分给荆州的这些百姓完全是绰绰有余。 吹牛皮不算什么,实现自己吹的牛皮才叫厉害! 至少“耕者有其田”这条,如今已经是在荆北彻底落实,让荆北的百姓享受到了与江东百姓一样有私田,有恒产的待遇。 故此,刘邈掌控荆州的时间连刘表的零头都不到,但在百姓心目中的声望毫无疑问已经彻底超越了刘表! 加之文昌门学的设立,既使得一些贫寒人家迅速暴富起来,也使得荆州如今的物质极大富裕。 桌椅板凳,锅碗瓢盆。 这些货物的价格都已经降到了荆州的史低,并且将来还有陆续下降的趋势。 如今人人有田地,市面上的商品货物也都能购买的起,便已经是百年来这些百姓过的最滋润的时候了! 本来大家只是看热闹,结果骤然听闻这什么诸葛亮竟然将刘邈呼来唤去,都是不免生气,纷纷对着诸葛均破口大骂。 诸葛均见到自己惹了众怒,脸色也是瞬间惨白,不敢去看刘邈,以为是自己要被刘邈处置。 “上车!” “哈?” 诸葛均错愕的抬头,却发现刘邈已经是往旁边挪了半个屁股,给他留出位子。 “快上来!不然你以为这些百姓真不敢打你不成?” 闻言,诸葛均才是手忙脚乱的爬上刘邈的马车,对着刘邈道谢。 “道谢就不必了。” 刘邈拽出自己被诸葛均压住的衣袍:“我猜此去,你兄长诸葛亮是想要我看那改良后的织机?” “若是他真的能够做出那东西,使得布匹的产量翻倍,那便是功在千秋!” “我此去,不是奔着他这个人去的,是奔着那可以让无数百姓穿的起衣而去的!明白吗?” “刘骠骑仁义!” 诸葛均还没说完,旁边的刘邈就已经搂住了他的脖子:“反之,若是你与你兄长联合骗我,仅仅是为了沽名钓誉,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诸葛均头皮发麻,却是吓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哈哈哈哈!与你开个玩笑,这么紧张做什么?” 刘邈又忽然爽朗一笑,朝着前面的周泰喊了一声:“出发!” 同时刘邈也与城门前的武卒喊道:“将那千金带上一同前往!” 于是乎,周泰驾车走在最前面,后面是几名武卒背着那一千黄金,后面又跟着无数百姓,浩浩汤汤的往别处而去。 好在诸葛均指的路并不算太远,仅仅半个时辰,就已经能够看到河边的一个黑点。 再往近处一看,人群中当即有人发出声音:“老天爷唉!怎么能有这么大的织机?” 只见坐落在水边的,赫然是一个有一丈来高,两丈来长的巨型织机! 而刘邈第一眼看见的,则是那织机延伸出去的地方,赫然是一个丈高的巨大水轮。 见到这个东西,刘邈也是会心一笑。 “怪不得要我来这里,看来并非诸葛孔明托大或者是求名,倒是我误会他了。” 那水轮的出现,也让刘邈确定了诸葛亮的改进方向—— 就好像韩暨在冶铁一事上,用改良后的水排取代马排和人排一样。诸葛亮在改良织机的的本意同样也是改进动力,用水力去取代人力。 水流冲击木质水轮产生动力,经传动装置带动锭子与纱框同步旋转。采用连续旋转加拈的技术,通过水力驱动实现多锭同步作业,从而彻底解放人力。 同时水轮的动力也能够带动更多的锭子运转,如此就可以纺织更多的布匹,提升整个织机的效率! “看来,我的一千金怕是保不住了。” 明明是要损失钱财,但刘邈脸上的笑容却是无论如何都藏不起来的! 待靠近那座庞然巨物的时候,也能看到一个人站在这里,早已等候多时。 羽扇纶巾,容貌雄伟! 面如冠玉,眉清目朗! 这,才是理想中被称为“卧龙”的名士啊! 再看看旁边的庞统……唉~ 庞统也注意到刘邈的眼神,虽然鼻子微微一耸,但却不再发作。 若是面对相貌普通之人,庞统还敢上去与对方争辩一二。 但在面对如周瑜、诸葛亮这个级别的美男子时,庞统也只能是无可奈何~ 刘邈到了诸葛亮面前后,下了马车直接就将诸葛亮的手握住。 “卧龙之名,名不虚传啊!” “我还什么都未与刘骠骑说。” “用水力驱动,而且我方才数过,这上面足足有三十五枚锭子……若其同时运转,怕是一天就能纺织麻纱一百余斤吧?” 诸葛亮不光人长得帅气,嗓音也是贯珠扣玉,字字爽朗。 可此时诸葛亮听到刘邈的话后声音却多了些惊奇:“刘骠骑,竟然能够看的出来?” “只是能看出来而已,若是要我来做,根本做不出来这样的织机。” 刘邈拍了拍那巨大的织机,再次发出赞叹:“有这样的东西。一年后,荆州的百姓就再也不用为自己的衣物发愁;十年后,天下的百姓也再也不用为自己的生养发愁。” “那一千金,归你了!” 当看到那些武卒将一千金放到诸葛亮身边时,周围的百姓顿时眼红起来! 而诸葛亮此时也对刘邈行礼—— “草民为刘骠骑献计,并非是为了这些黄金。” “我信!” 如果是旁人说这话,刘邈早一个大嘴巴抽上去了! 装,装,在我面前装个什么劲? 不过说这话的是诸葛亮,刘邈表示自己还是相信他的。 可刘邈还是让诸葛亮在众目睽睽之下收下这黄金。 “孔明可听闻过子贡赎人的故事吗?” “当然听说过。” 春秋时,鲁国曾有一条法律,鲁国人在国外沦为奴隶,如果有人能把他们赎出来,可以到国库报销赎金。有一次,孔子的弟子子贡在国外赎了一个鲁国人,回国后却拒绝收下国家赔偿金。 孔子知道后说:“子贡做错了。从今以后,鲁国人将不会从别国赎回奴仆了。向国家领取补偿金,不会损伤到你的品行;但不领取补偿金,鲁国就没有人再去赎回自己遇难的同胞了。” 后来孔子的另一名弟子子路救起一名溺水者,那人感谢他送了一头牛,子路收下了。孔子高兴地说:“鲁国人从此一定会勇于救落水者了。” 刘邈也对诸葛亮说道:“收下这一千黄金,对你孔明而言不会损失什么。可倘若不收这一千黄金,将来还有人愿意为了改良一项技艺而废寝忘食吗?” “子贡不去鲁国的国库报效赎金,是因为他是一名富豪。” “孔明不想收这一千黄金,是因为孔明道德高尚,志不在此。” “但天下人中,富豪与君子终究是少数。若是仅仅靠着这样的人来改良国家,那国家又什么时候才能变好呢?” 诸葛亮听后,终于不再坚持,而是当着所有围观百姓的面朝着刘邈行礼,坦然收下这在文昌门前摆了许久,钩动着太多人心弦的黄金。 “完了!刘骠骑真的将黄金给他了!!” “呜呜呜!我的金子!我的金子!” “什么叫你的金子?混账!” “没事,刘骠骑这般大方,以后总会有机会的!不能赚这织机的钱,却能够赚农具的钱!赚其他的钱嘛!” 一时间,羡慕嫉妒者有之,励精图治者有之,叹为观止者有之…… 但无疑,从此以后,荆州的百姓都相信了一件事—— 劳者,真的能有所获! 智慧,是真的能够赚钱! 千年以来,所有的文化传承都在告诉大家,只有吃苦耐劳能够富贵。 但现在!刘邈用两千黄金告诉天下人,不需要吃苦!不需要耐劳!只要有智慧,同样也能富贵!而且比吃苦耐劳赚的更多! 诸葛亮看到人声鼎沸的百姓,也终于是心悦诚服—— “刘骠骑,爱百姓,胜过爱天下啊。” 在经历了数个月的准备后,诸葛亮终于是朝着刘邈作一长揖—— “草民诸葛孔明,见过主公!” (本章完) 第233章 司马仲达 第233章 司马仲达 人活着,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吃饭?睡觉?有钱?成家?功成名就? 答案五八门。 但对于乱世中的人而言,人活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活着! 毕竟,若是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司马防自从因为年老返回故乡温县后,就一直养志闾巷,阖门自守,不与人争辩,便是河北士人都鲜有人知其名声。 如此下去,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仅仅是一世平安却是没问题的。 直到…… “什么叫刘骠骑非要我父子前往荆州?” 司马防长子司马朗大声质问,仿佛是大白天见到鬼了一样惊悚! “我们与那刘邈刘骠骑素无交情,他怎么知道家父的姓名呢?” “那就不得而知了~~~” 司马朗以前,只听说过一些倒霉之人被天上掉下来的石头给砸死。 可万万没想到,这样的事情竟然能发生在自己和自己家人身上! 天下士人千千万,刘邈那种横跨荆扬,治民千万,戴甲数十万的诸侯,竟然指名道姓的要他们父子前往荆州? 司马朗本来以为只是谁和自己开的一个无趣的玩笑。 直到见到袁绍的心腹逄纪竟然都亲自来拜会时,司马朗心头立即“咯噔”一声! “完了!” “为何我家会忽然遭遇这样的祸事呢?” 司马朗惶恐之下,已经是想要与自己的父亲商议,不如暂逃别处,不要前往荆州。 “兄长如何能说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话?” 当司马朗想要计划逃离的时候,却被一个眉头似虎,眼角似鹰,身材高大的少年所制止。 司马懿。 司马仲达。 司马懿对司马朗的天真计划感到无奈:“如今逄纪他们就堵在门口,我们这一大家子,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更不必说父亲年岁已高,哪里能跑的过逄纪麾下那些将士?” “而且河北之地尽属袁绍,我们就是跑到别处,也会被他抓起来。就算是跑到中原……听说那曹操与刘邈的关系一向良好,恐怕最后我们也是会被他交给刘邈吧?” 当天下第二诸侯问天下第一诸侯要人,并且这天下第三诸侯还和第二诸侯是好友……这种情况下,只要能找到人,就不可能有逃脱的可能。 司马懿建议道:“与其思索如何逃跑,倒不如去问问那逄纪,那刘骠骑究竟是为何要我等前往荆州。” 司马朗这才恍然大悟,赶紧去询问逄纪,可最后得出的答案却让逄纪更加无奈。 “刘骠骑说……是想和父亲讨论学术!” “哈???” 司马懿也懵了! 这是什么破理由? 论学术上的造诣,江东有王朗、张昭;荆州有宋忠、司马徽、庞德公,这些人的学术造诣哪一个不比他父亲司马防要厉害? 如今刘邈不去找这些真正名震天下的大儒,反而要去找司马防来商讨学术? 便是司马懿也怀疑起来,跑去询问自己的老爹司马防:“爹,你是不是还留着一手,偷偷写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结果被那刘邈看到了?” “……” 司马防也说不准! 因为他爱读《汉书》,讽咏数十万言!难保这其中的哪句话就被别人看重,所以才惹来了今日的祸事。 “唉~~~” 便是司马懿也彻底没了办法。 “如此,就只能往荆州去一趟了!” 司马防本来只打算自己等人前往,留下仆人打理家中的田地,却被司马懿劝阻。 “如今的天下并不太平,袁公与南方随时有可能爆发冲突,将田地留在这里,将来我等也不一定能够回来。不如就此变卖田产、房屋,彻底断舍离,安心前往荆州。” 司马防闻言也只能苦中作乐道:“说不定那刘邈还真的是为我们免去了一场兵灾呢。” 司马一族乃是河内豪族,听闻他们变卖田产,邻居周生立即前来登门拜访,希望趁机压价取得司马一族的田产。 周生的心思被司马懿察觉,所以司马懿果断拒绝了周生,这也让周生恼羞成怒:“如今你们父子马上都要半截身子入土,竟还这样贪恋钱财吗?” 司马懿反问道:“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们命不久矣呢?” “废话!那刘邈素来仇视士族!你等前去,迟早会被他杀死!” 周生得财不能,就开始咒骂司马懿:“你等此去荆州,怕是连个祭祀先人的机会都没有!我要买你田地,不过是看在你司马一族可怜的份上,想要为你等祭祀祖先罢了!当真是不知好歹!” 司马懿冷哼道:“祭祀祖先这样的事情,我将来自会亲自来做!” “笑话?你如今马上前往荆州,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还想要祭祀祖先吗?” 司马懿:“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如今没落,却不代表我前往荆州后还是这般没落。” “说不定,将来我会乘两轓皂盖之车,如此衣锦还乡!” 两轓皂盖之车,只有两千石的官员能够乘坐。 见到司马懿如今连性命都难以保全,却吹嘘自己将来能够成为两千石的官吏,周生也是讥笑道:“好!我等着!” 司马懿终究还是将田地以正常的价格卖给了别人,随即便在河北士卒的护送下要从渡口过河前往中原。 此时旁边一人听说眼下这群人是要前往荆州,立即热情的与众人打招呼。 本来有士卒阻拦此人,但是听此人自报家门后,也是让出了通道—— “家父陈球!!!” 陈瑀衣冠皆有些风尘仆仆,就好像是古时游学的士子书生。 在见到司马防之后立即好奇问道:“我听说是仲山亲自请您到荆州去商讨学术的吗?” “确实如此。” 司马防敬畏的看着陈瑀:“您的父亲,莫非就是当年清高不动的三公陈球吗?” “正是!” 别看陈瑀在刘邈那里和个受气包一样,但其实凭借其“家父陈球”的身份,在外面混的还是很滋润的! 就比如现在,司马防一听到陈瑀乃是陈球之子,立即就对陈瑀以礼相待,躬身作揖。 “不必多礼!” 陈瑀兴致冲冲的与司马防说道:“我之前因为一些事情离开了江东,遍寻天下大儒,与他们探讨学问。” “此去,当真是收获颇丰!” “我见到了北海郑玄、清河崔琰,还有孔融、陈琳、邴原、应瑒、申屠蟠、陈纪……只能说盛名之下果无虚士!与他们交谈一天,就抵得上我自己学习十年啊!” 而司马防听到这些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已经是完全瑟瑟发抖。 这其中哪一个人拽出来,不比他司马防的学问高深? 尤其是那郑玄,更是有“名冠华夏,为世儒宗”的美名! 与这些人相比,他司马防有什么资格去与刘邈讨论学术啊? 而陈瑀也是听说刘邈竟然专门派人来请司马朗去荆州讨论学术之后特意赶来。 他好奇的询问:“能让仲山亲自前来求教,想必您的学问一样很是高深吧?” 司马防硬着头皮:“不敢,不敢……” 陈瑀方才说的那些名士大儒,哪一个对司马防不是降维打击? 在这些人面前,司马防又哪里敢说自己的学问高深呢? 陈瑀却摇头:“若论对仲山的熟悉了解,我自称第二,恐怕天下就没有人能称作第一了!” “他专门请您前往荆州,这恰恰说明您的才学当为天下第一啊!” 司马防惶恐到连手都有些颤抖,还是司马懿看到自己父亲被吓成了这个样子后有些不忍,主动与陈瑀搭话:“请问您遍访名士,是为了什么吗?” “自然是为仲山寻求当世的答案!” 陈瑀出去一趟后,精气神都明显有了提升,真的仿佛是一位有着浩然正气庇护的大儒! “如今世道纷乱,百姓流离失所,士人也是心中没有可以托付的信仰。我此去,正是为了此事!” 司马懿听说陈瑀要做这样的大事,也是眼前一亮:“如今您要返回荆州去见刘骠骑,难道是说找到了此事的答案吗?” 士人信仰的崩塌,早在王莽篡汉无果后就已经开始了。 后汉二百年的谶纬经论,不过是在上面修修补补。 可随着黄巾之乱的爆发,这修修补补了两百年的仁义道德,终究还是以一种极为惨烈的方式爆炸开来。 即便是有郑玄、卢植、王朗这样的大儒在不断想方设法的修补,却终究还是不能找到一个让天下士人都一同信奉的最大公约数。 如今听到陈瑀竟然要去做这样的大事,即便是司马懿都有些兴奋的询问陈瑀,询问他此事的答案。 “本来是没有的。” 陈瑀没有隐瞒司马懿这个正值风华正茂的小辈。 “但随着仲山在汉水旁边,与百姓约法三章后,我明白了!” 司马懿好奇追问:“先生明白了什么?” “嘿。” 陈瑀问司马懿:“你可知仲山所言的“耕者有其田”这话原本出自哪里?” “好像是出自《孟子》。” “对喽!” 陈瑀笑道:“当年春秋战国,虽然纷乱,但却也是无数诸子百家争鸣于天下的盛世!” “此时此刻,不正如彼时彼刻?” “我等不能从经学中寻求答案,仲山却能从诸子学问中找到出路,这还不能证明吗?” “复兴诸子,争鸣百家,如此方为正道!” (本章完) 第234章 衣带诏? 第234章 衣带诏? 复兴诸子,争鸣百家? 司马懿父子等人都是惊奇的看着陈瑀,仿佛在问陈瑀堂堂三公之子怎么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即便是汉灵帝搞出什么鸿都门学的时候,也要将孔子及其七十二贤的画像挂在中堂,供士子围观。 陈瑀倒好,干脆演都不演了,直接将诸子都搬了出来,想要彻底推倒重来? “公玮之言,是否有些惊世骇俗了?” “这有什么好惊世骇俗的?” “当年汉初时,朝堂诸公都尊崇黄老之学,之后的张汤、桑弘羊这些人,难道都能称作儒生吗?可那个时候的大汉,难道不比现在要好吗?” 陈瑀与众人分享自己的见闻—— “起初,我只学《左氏春秋》、《毛诗》、《逸礼》、《古文尚书》、《周官经》这样的古文经学。” “后来,议郎蔡邕等奏求正定《六经》文字,于是我开始看《诗》、《书》、《礼》、《易》、《春秋》五经,并读《公羊》、《论语》二传这样的今文经学。” “此次外出,我才方知有桓谭作《新论》二十九篇,极言谶之非经、以烛火喻形神!又有王充作《论衡》,冀悟迷惑之心,使知虚实之分,可谓奇作!” 陈瑀此去,确实是收获颇丰! 他这才知道,早在后汉刚刚建立的时候,就有桓谭、王充这样的人否定谶纬之说,解释世俗之疑,辨照是非之理,反叛于现有的儒家正统! 也正是受这些人的启发,陈瑀才将视线又往前看去,看到了诸子百家,看到了百家争鸣。 尤其是随着刘邈借用孟子之言与荆州父老约法三章,更是让陈瑀以为理应复兴诸子,争鸣百家! 儒家的路,既然走不通,那大家就换别的路走! 大汉的士人,从来都不缺乏前进开拓的勇气! 从武帝时期,与董仲舒对抗的桑弘羊、主父偃。 到光武时期,敢贴脸去批判谶纬,一度险遭处斩的桓谭;再到第一个构建了相对系统的无神论思想体系,反叛神化儒学,肯定时代进步,认为“今胜于古”的王充…… 陈瑀说着说着,甚至都有些愧疚。 “可笑我在江东时,自以为满腹经纶,实则肚子里装的全都是些无用之物。” “今日遍访群儒,方才知道自己不过是那井底之蛙,看着天上饼大的天空就以为自己窥探了天地间的奥秘啊!” 陈瑀自己感觉羞愧,殊不知,司马防对于他的感慨更加羞愧。 因为此时司马防对于陈瑀说的那些,已经是完全听不懂了。 什么《新论》,什么《论衡》,他甚至是连看都没有看过,这该如何与陈瑀交流呢? 好在司马防的儿子司马朗还有司马懿都是小辈,不像司马防那样顾及颜面,便主动与陈瑀求教,询问桓谭、王充的著作内容。 陈瑀对这样乐意学习的年轻人也是乐于教导,很快便将自己学到的东西倾囊相授。 如桓谭。 其著《新论》的旨趣在于“兴治”,提倡“霸王道杂之”的治道。 并且桓谭曾上书《抑谶重赏疏》,认为谶纬的预言“虽有时合”,然如同占卜一样只是一种偶然性,不足为信。连带着,也反对灾异迷信,认为天地间的灾害不过是自然规律,与人的德行并没有关系;同时还提出《新论形神》,认为明智之士不会相信长生不死的谎言,只有愚昧者才会迷信…… 陈瑀一边讲述这些,一边还找出其对应的关于诸子百家中的论点。 “比如不去信奉谶纬之言,就与墨家的“非命”有几分相似之处。” “比如厚今薄古,而非厚古薄今,就与法家的“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有着相通的道理。” “这些先贤的观点,也并非是一蹴而就的,而是继承自诸子时候的学识思想而发展的。” “他们早在一百年前,两百年前,就已经在思虑这样的事情。而我直到现在才知道这些先贤大儒们竟然有这样的论点,实在是令人羞愧。” 陈瑀的话,毫无疑问是给司马懿父子等打开一道全新的大门。 信息的封锁,故意的蒙蔽,让他们根本接触不到这些先贤的著作。 他们都以为,世道一直如此。 可现在陈瑀竟然告诉他们,早在一两百年前,就有人开始反复谶纬之说,开始提倡“兴治”,开始反对灾异迷信,开始解释世俗之疑,辨照是非之理! 司马朗顿时感慨道:“可之前,我为何从未听说过这些东西呢?” 莫说司马朗没有听说过。 就连他爹,这个当过洛阳令、京兆尹的高官,同样也没有听说过这些论点! 而原因,陈瑀其实也是心知肚明。 上有天子要借助谶纬之言维护正统,中有经学世家把持言路通道,下有百姓愚昧无知,人云亦云。哪里有人敢去,能去钻研这些东西呢? 那桓谭贴脸反对谶纬神学,之后就是被一向宽仁的光武帝刘秀评价为“非圣无法”,险遭处斩。后被贬黜,在出任六安郡丞的道路上病逝。 王充游于太学,师从大家班彪,却只能担任郡功曹、州从事这样的小官,之后因为与上司常常意见不和,被迫辞官回家,最后病逝家中。 也就是现在天下大乱,又因为陈瑀三公之子的身份,这才能够接触到这些东西。不然的话,恐怕根本无人将这些东西说给司马懿他们去听。 司马朗、司马懿如今都正值少年,学习接受的能力极强!所以仅仅是在陈瑀告诉他们这些论著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对其正确与否有了判断。 让他们天天在家中学些他们自己都不信的经义,在乱事当中诵读那些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文章,简直就是令人作呕! 如今陈瑀讲述的这些,毫无疑问是他们这些少年那还未来得及被荼毒的世界重新染上了别样的色彩! 不过司马懿在明白了陈瑀是在研究些什么后,也有些疑惑的询问:“您说的这些,刘骠骑都知道吗?” “若是刘骠骑并不信服这些,选择坚持经义,那您回去后岂不是会和刘骠骑反目成仇?” 陈瑀哈哈大笑:“仲达!汝但凡与仲山在一起待过一段时间,你就知道他这人是从来不喜欢读什么经义的。” “故此,我也常听一些北方的士人都以为仲山是个粗鄙之人。” “其实仲山虽然不读经义,但却常读些兵法甚至农书。” “当初他教导他的假子吕蒙时,曾对他说:若是想要种田,就好好读《汜胜之书》;若是想要为吏,就好好学酂侯萧何的《九章律》、叔孙通的《傍章》、张汤的《越宫律》、赵禹的《朝律》;若是想当官,就去研究《鲁诗》,研究《颜氏春秋》。” “若论实用之道,论应变之术,这天下是没有一个人能比的过仲山的!不信你们且看着便是!” 司马父子本就对学识渊博的陈瑀十分推崇,如今见到就连他们推崇的陈瑀都十分推崇刘邈,也就都对刘邈充满了好奇,同时也不再惧怕刘邈。 毕竟陈瑀自诩为刘邈挚友,从他口中能听到很多刘邈的事情。而在听过这些事情后,他们也不认为刘邈如此大费周章的将他们要到荆州仅仅是为了取他们性命了。 一边听陈瑀讲学,一边往南方赶路,本来遥远的路程仿佛都被缩短了距离。 仅仅是听陈瑀讲了王充的《本性篇》、《率性篇》与《论死篇》,众人的车马就到了许昌。 既然是到了天子脚下,就没有不去觐见天子的道理。 天子本来听说是陈瑀、司马防一行人后还有些淡漠,可当听说这些人竟然都和刘邈有关联时,立即兴高采烈起来,甚至还派遣侍者去问曹操要来一些酒肉款待众人。 陈瑀舟车劳顿,在一顿盛宴之后早就找不着北,很快就往屋中安寝。 可就在陈瑀连衣服都脱了的时候,房门却忽然被扣响。 陈瑀还以为是司马朗或者司马懿这两个好学之人又要半夜来求他讲学,不由苦笑,朝着门外喊道:“去了仲山那里自有大把时间!你二人是不是未免有些太过勤学了?” 可门外的声音很快就让陈瑀意识到不对—— “公玮,还请开门!是我董承!” 董承? 卫将军董承? 陈瑀不解,自己与这董承素无交情,他来寻自己是要做些什么? 不过董承毕竟是天子近臣,陈瑀不敢得罪,还是开门将董承放了进来。 董承体格健硕,此时却好似一只狸猫一样轻柔的从门外进来,然后谨慎的掩住房门。 “卫将军,您这是……” “嘘!” 董承示意陈瑀噤声,同时吹灭了陈瑀屋中的油灯…… “卫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陈瑀目光惊惧,只以为董承是要对自己做些什么非礼之事! “卫将军,我可是仲山的人!你究竟要做什么?” 董承熄灭了油灯,这才将手伸入怀中: “正因为知道您是刘骠骑的人,所以才特来相求!” 伴随着手从怀中伸出,陈瑀这才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一封,用鲜血写成的衣带诏书!!! (本章完) 第235章 董承:我已经在考虑下一个对手了! 第235章 董承:我已经在考虑下一个对手了! “卫将军,这是何物啊?” “此乃天子血诏!” 董承双手将这衣带血诏呈给陈瑀,陈瑀也只能是借助窗外透进来的一抹月光疑惑的看着这诏书。 “天子不忍曹操欺压,特意留血诏给我,想要让我等诛杀曹操!” 陈瑀暗暗心惊,却也忙问董承:“这是为何啊?” “为何?公玮难道就没有发现,如今天子受那曹贼欺压甚重吗?” 董承愤慨道:“甚至就连宴请你们的酒肉,天子都不能自己做主,还要专门去与那曹操索要……哼!这天下,哪里有君主做事,却要与臣子请求的道理?曹操此举,与董卓何异?与李傕、郭汜何异?” 若是刚刚从江东出来的陈瑀,大概也会跟着董承一块骂上曹操两句。 但现在,曾经的那个陈瑀已经无了! 现在站在董承面前的,是一个和后汉无数顶级大儒交流过,并且亲眼看见桓谭、王充这些先贤用身体开辟出新道路,对世间法则运转有着更清晰认知的陈瑀! 曹操不将天子像个吉祥物一样供养起来,难道是要拱手相让,将自己的基业全部交给天子吗? 而且这大权就算交出去,难道就真的能落到天子手中吗? 那些个公卿百官,还有如董承这样的天子外戚,恐怕他们才是最想要权柄之人吧? 现在看到董承对曹操这样不忿,陈瑀也是劝道:“卫将军,曹操如今虽然蛮横,但至少不如李傕、郭汜那样无礼……而且如今天子和公卿百官也不用忍饥挨饿,这难道还有什么不满吗?” “……” 董承无语的看着陈瑀,就差将“一介书生,不足为谋”的话说出来。 “公玮,那可是生而神圣的天子!” “天底下,就没有应该比他更加尊贵的人了!可他的权柄却被曹操那样的奸贼窃取!这是我等这些忠臣的耻辱啊!” 陈瑀没好意思拆穿董承。 天子的权柄,从来都不可能只归属于天子一人。 究竟是天子想要夺回权柄,还是天子身边的这些近臣公卿想要夺回天子,那恐怕现在谁也说不清。 不过陈瑀也知道此事紧急,立即询问董承道:“卫将军要我,或者说是要仲山做些什么呢?” “我已经联合左将军刘备、偏将军王子服、长水校尉种辑、议郎吴硕等人,随时准备击杀曹操!” “只是还有领兵的诸曹夏侯在其余各处……我害怕这些人效仿当年董卓麾下的李傕、郭汜,反攻帝都,所以想要请刘骠骑到时候发兵牵制这些人,以作处理!” 陈瑀以为,董承是要拉刘邈一起对付曹操。 不成想,董承已经是在考虑下一步的事情了? 而且陈瑀很想效仿留候张良对董承说一句话—— “你们难道以为杀死曹操,这兖州、豫州之地就归属于你们了?” 曹操统治的基础,源自他早年收编的三十万青州兵!源自荀彧等颍川士族锲而不舍的支持!难不成杀了曹操,就能让这些人立即倒戈? 这天下或许有人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但陈瑀绝对不认为董承这样的人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毕竟…… 如果陈瑀没有记错的话,当初天子在雒阳待的好好的,又有鲁肃带去的黄金和粮草支撑,应该是不愁生计。结果就是董承看不下去杨奉、韩暹等人把持朝政,这才选择将曹操引到雒阳去,让曹操带走天子…… 所以陈瑀在听说董承的计划后,立即就给其判上死刑。 不过面上,陈瑀还是恭敬的与董承行礼:“我一定会将天子衣带血诏的事情告知仲山!” 董承大喜过望:“如此!就多谢公玮了!” “其实那袁绍袁本初也是大汉忠臣,只是可惜不能与其联络,不然的话,此事便更是十拿九稳了!” 袁绍? 大汉忠臣??? 陈瑀眼皮一跳,随后连忙对着董承作揖,只想将他这个瘟神送走。 “唉~读书,方能使人明智啊!” 陈瑀见董承等人名为朝廷重臣,名为在宦海沉沦数年,却连最基本的道理,最基本的眼力都没有,对大汉朝廷的未来也是充满了悲观。 “罢了,反正我就是个传信的,与我无关。” 陈瑀不敢拖延,第二天就叫上司马懿父子迅速从许昌出发,继续南下,很快就穿过南阳,来到了新野,来到了刘邈掌控的地盘。 一踏入新野地界,陈瑀就不由面露笑容:“回来了!熟悉的场景都回来了!” 陈瑀指着路边耕种的百姓:“这些人必然是分到了田地,所以才这般卖力耕种。” 司马懿父子朝着这些百姓看去,果然发现这些百姓比之其余地方的百姓更加卖力! 尤其他们从中原过来,对此事的感触就更加明显。 曹操那边的屯田制度,让不少百姓都是愁眉苦脸的耕种,嘴里还念叨着什么收了十石粮食,就要上交七石…… 而刘邈这边的均田制度,不但税率比曹操那边要少,同时“永业田”这一承诺的私田也是让百姓耕种起来的积极性愈发高昂。 “诗云:‘昼尔于茅,宵尔索绹;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民之为道也,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 陈瑀又念起《孟子》中的内容。 “以前的百姓,对耕种并不放在心上,皆因其无恒产;如今的百姓,有了自己的永业田,如此就是有了恒产,所以才有了恒心啊!” 司马懿则是好奇道:“可不是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吗?” “这事仲山曾经回答过。” 陈瑀笑道:“若当真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世家大族的私田算什么?” “只允许世家大族拥有私田,而不许百姓拥有私田,这难道就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吗?” “而且那些永业田虽然归属于百姓,身终不还,准许买卖,却依旧是有官府监督的。” 均田的本质,始终是打压豪族,抑制兼并,保护自耕农的利益,而不是什么如春秋战国时一样分封土地。 或许将来哪一天,真的会进行分封土地这样的事情,但是绝对不可能是现在,也绝对不可能是在大汉如今九州的疆域内吧? 此时众人又看到道路上络绎不绝的商贾,更是比其他地方明显要多上不少,也是对荆州,对刘邈的好奇更深。 陈瑀也是近乡情怯,甚至忍不住垂下泪来。 “等会仲山见到我,怕不是会以泪洗面,又蹦又跳,然后语无伦次吧?” “倘若真是如此,还望你们不要取笑仲山!” 司马懿父子连忙点头称是,同时也有些羡慕刘邈与陈瑀之间的感情。 到了樊城,几人住入驿站。 陈瑀这几日完全是无心读书,就连和司马懿他们讲起《论衡》来也是心不在焉,一直盼望着,盼望着…… 而到了第三天,才是终于来了消息! “仲山要来看我了!仲山要来看我了!!!” 陈瑀慌乱的收拾起衣裳,甚至还拿出珍贵的鹿膏涂满在自己的脸上,忐忑不安。 终于! 当刘邈出现在众人面前时,陈瑀立即是以泪洗面,又蹦又跳,然后语无伦次…… 刘邈早早就听闻陈瑀不知为何原因是与司马一家凑到了一起,所以看到陈瑀后始终神色如常。 不过在看到陈瑀现在的样子后,刘邈忽然有些懒得理睬陈瑀。 来到其身边后,陈瑀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刘邈一个横跳闪过陈瑀,来到了司马懿父子跟前。 找到其中最为年老的一人,刘邈笃定了其就是司马防,于是赶紧伸手握了上去:“今日,终能见到司马公啊!” 司马防见刘邈竟然能够一眼在人群中挑到自己,也是既感到意外又感到欣喜:“见过刘骠骑!” “吾早闻司马公才学举世无双,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司马防羞愧道:“我的才能与陈公玮相比,就好像米粒与日月争辉,如何能够进入您的耳中呢?” 但刘邈好像没听到这句话,立即问起司马防身边几人姓名。 当确定司马懿也在这些人群中后,刘邈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下。 司马防这一大家子,可是用袁绍大公子袁谭换回来的! 若是有司马懿,那刘邈自然是大赚特赚。 可要是没有司马懿,那刘邈可真是亏到姥姥家去了! 如今见到司马懿就在自己眼前,刘邈也终于是舒展开眉头:“好啊!我看司马公之子,竟皆聪明智谋,博学洽闻,伏膺儒教,可谓社稷之才!” 刘邈一手拉住司马朗,一手拉住司马懿:“我在襄阳城中早已备好宴席!快快与我前去赴宴!” 司马朗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提醒刘邈—— “刘骠骑,陈夫子还在后面呢?” “陈夫子?谁啊?” 刘邈转头看去,这才发现陈瑀已经是石化在了原地,和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不理他!” 刘邈继续拉着司马朗和司马懿就要回到襄阳。 “走的时候一声不吭,之后又半天没有消息,我早当他死在外面了!走!他爱干嘛就让他干嘛去!” (本章完) 第236章 我等光明磊落 第236章 我等光明磊落 还是司马朗苦苦相求,刘邈这才来到陈瑀跟前,满脸嫌弃的踹了他一脚:“走了!” 陈瑀被刘邈踹了一脚后也是立即精神起来:“嘿嘿!仲山,我就知道你心中还是有我的!哈哈!” 刘邈再次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的离开,而陈瑀也是快步追了上来,不等刘邈邀请,就自己跳上了刘邈的马车,附在刘邈耳边讲述自己一路来的见闻。 而最重要的,毫无疑问是从许昌临行前,卫将军董承带来的“天子衣带血诏”的消息。 这话听的刘邈是直皱眉头。 “整天日子放着不过,尽扯淡?” “话不能这么说。” 陈瑀问道:“假如现在被曹操这样对待的人是你,那仲山会怎么做?” “那废什么话?掏出刀来就和曹操干啊!” 刘邈说完这话后,自己都是忍俊不禁。 而陈瑀跟着也是大笑。 “仲山果然还是那个仲山!哈哈哈哈!!” “那仲山要如何呢?” “还能如何?” 刘邈摇头。 “真以为将曹操杀了,天下就太平了?袁绍就不要中原了?大汉就能中兴了?” “别说是曹操,就算他们当初跑到了徐州,跑到了玄德手上,难道玄德会将权柄拱手相让吗?瞎扯!” 还政于天子? 若是太平之时,说不定还有这样一个半个的圣人将手中权柄归还。 可现在是乱世!谁敢将权柄交还给天子?那不光是对自己的性命不负责,更是麾下所有的文武性命具不负责! 倘若现在刘邈是曹操,刘邈肯定会上去捶刘协三拳,大骂他几声:“朕朕朕狗脚朕”。 反之,倘若刘邈现在是天子刘协,则估计会埋伏在什么白马门前,然后冲上去一剑刺入曹操的胸膛! 好在,如今刘邈两边都不是,所以事情无论如何发展都无所谓,反正最后这火都烧不到他身上。 “按兵不动!” “如今袁绍还没有与公孙瓒决出胜负,这也就给我们争取了时间。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发育比什么都重要!其他的事情都是扯淡!” 休养生息,本来就是刘邈攻下荆州后的基本国策。 趁着如今袁绍忙于覆灭公孙瓒,曹操忙于应对袁绍,吕布忙于攻略青州。交州士燮、汉中张鲁、益州刘璋又没这个胆子来进攻自己的时候,刘邈要用最快的速度完成对整个荆州的土地改革,用三长、均田彻底取代以往基层的世家大地主体制。 不然的话,等到将来战事逼近,刘邈想做都来不及了! 所以,除非是袁绍打来了,不然刘邈绝对不会在这个关头浪费一兵一卒。 “仲山你,现在也是有高祖的几分残酷了。” “残酷吗?” 刘邈摸着自己的胡须:“兴许吧。” 刘邈对天子那边,确实是很同情。 但一想到若是真让刘协杀了曹操,导致袁绍不费吹灰之力夺得中原,那才是对大汉百姓最大的残酷! “不管他们!与我说说,你那什么《新论》《论衡》是什么东西?” “……” 为司马防准备的宴席上。 刘邈自然是主人,而作陪的也尽是些荆州本地的大儒名士。 如宋忠、司马徽、庞德公、黄承彦、綦毋闿,皆是经学大家。 而除了这些久负盛名的大家,还有一些青年才俊也都位列末席,坐在角落里参加这场经学盛宴。 庞统,就与诸葛亮坐在一起。 “孔明,你说那司马防真的那般厉害吗?” “既然是刘骠骑相邀,那定然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 “……” 被誉为卧龙、凤雏的两人终究还是走到了一起。 起初庞统对诸葛亮还相当不服。 尤其是当诸葛亮光明正大拿走那一千金后,庞统更是酸的面目全非! 可在与诸葛亮交谈过几次后,庞统由衷感慨道:“孔明当真有经天纬地之才。” “便是管仲、乐毅复生,又哪里能比的过孔明呢?” 而诸葛亮对庞统的才能也感到惊奇,甚至评价庞统之才,在徐庶、石韬等人之上! 而且庞统发现,诸葛亮竟然毫不歧视自己的外貌!与刘邈麾下那些没有礼貌的臭丘八有着鲜明的对比! “呜呜呜!孔明应该是第一个知道我才学,还不因相貌鄙视我的人了!” 诸葛亮安慰庞统:“士元这是哪里的话?倘若我真是第一个的话,那刘骠骑又是第几个呢?” 刘邈? 庞统满脸狐疑。 “若是刘骠骑不是爱惜士元的才华,又怎么可能将士元释放呢?若是刘骠骑真的厌恶士元的外表,又怎么可能将士元带在身边呢?” 庞统觉得诸葛亮的话好像有些道理,可还是疑虑道:“但刘骠骑经常骂我!” “他谁不骂?” 诸葛亮的一句话,让庞统心中瞬间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确实! 真正和刘邈相熟的人,都没少受刘邈的骂。 反之,若是被刘邈毕恭毕敬对待的,其实反倒都是不与刘邈亲近之人。 “听到孔明这么说,我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 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宴席上,庞统再度问起诸葛亮:“孔明,我怎么看这司马防都不像是名士大儒啊?你说刘骠骑这一次是不是看走眼了?” …… 片刻后,庞统才发现诸葛亮竟然一直没有回话! 只见诸葛亮一直盯着司马防后面排在第二位的少年,神情凝重。 那少年显然也是注意到了诸葛亮的眼神,所以在起身与诸位宾客行礼时,还特意往诸葛亮这里看了一眼,声音也是格外厚重,仿佛是尽量为了让诸葛亮听清—— “河内司马懿,司马仲达,见过诸位!” 司马仲达? 庞统紧紧盯着司马懿,忽然对旁边的诸葛亮说了一句:“孔明小心,这人不是个善茬!” “士元怎么看出来的?” “孔明没有发现?” 庞统一边扭着自己短小的脖子,一边朝着诸葛亮那边转动:“这人有鹰视狼顾之相!与我等这样光明磊落的君子恐怕不是一路人啊!” 在庞统身旁还坐着一人—— 吕蒙一直偷听二人说话,此时却突然插嘴:“光明磊落?君子?你?” 庞统:…… 若不是看在吕蒙是刘邈假子的份上,庞统保证现在就打的吕蒙连他妈都不认识他是谁! (本章完) 第237章 冢虎 第237章 冢虎 因为这次问袁绍要来司马防,就是打着要与司马防探讨学术的旗号。 所以这场接风宴,这些经学大儒自然才是主角。 宴席上也并未出现什么太过粗犷的器物食物,转而是讲究一个“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不过是爵、觥、杯中各有米酒、杏酒、茶水,在以鼎、簋中盛有笋蒲、鹿肉,以符合士人谈论学术的氛围。 “刘骠骑既然专门请司马建公前来,想必是有什么高屋建瓴的见解吧?” 开口的是宋忠,南阳章陵人,当世大儒。 其虽不及郑玄、蔡邕这样名扬四海的名儒,却依旧可以称为一代宗师。 当司马防见到这样的名师大儒竟然为自己戴上高帽,一时间也是有些踟蹰。 直到现在,司马防都不认为自己在学术上的造诣有什么是能够被刘邈看上的。 论及学术经学,别说与宋忠这样的人相比,即便是陈瑀都让司马防是自愧不如,觉得与其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 如今听到宋忠发问,司马防一方面不好回答,另一方面又害怕自己连辩论都不辩论的行为惹得刘邈生气,只能是硬着头皮与宋忠等荆州大儒讨论经义。 可很快,所有的荆州大儒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司马防的经学虽然治的不错,甚至其中还有些颇为难得的独到之处,但都远远达不到那种“令人眼前一亮,闻之惊叹”的地步。 司马防的水平,大抵是可以称为宋忠弟子那一流,而不是和宋忠同席而坐,共同探讨经义。 一时间,这些荆州士人都好奇的看向刘邈,猜测刘邈是不是找错了人。 而司马防鬓角处也是流出冷汗,不知自己应当如何自处。 之后宋忠一个询问司马防如何看待“代汉者,当涂高也”的问题,更是让司马防难堪到了极致,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父亲,你莫不是忘了这一路上陈夫子与我们讲述过的《新论》了吗?” 就在这时,司马懿忽然在旁边小声提醒,而司马防也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对这个问题给出见解—— “谶纬之言,不过好似占卜一样,不足为信罢了!” 此言一出,果然让荆州一众大儒目瞪口呆:“建公何出此言?” “难道不是这样吗?” 本来已经走投无路的司马防在司马懿的提醒下,瞬间另辟蹊径,往陈瑀的那条离经叛道的方向狂奔。 “孝武皇帝就曾言:汉有六七之厄,法应再受命,宗室子孙谁当应此者?六七四十二代汉者,当涂高也。如此之言也被王莽引用,成为篡汉的法理。” “之后光武、公孙述都因此谶纬进行过争论。可大汉并未因此就被他人取代。” “先前称帝的袁术,以为这条谶纬之言是在说汝南袁氏。” “先前还有女巫道人对李傕说过“涂即途也,当涂高者,阙也。傕同阙,另极高之人谓之傕。” “可如今,袁术、李傕安在?” “以我来看,这谶纬之言并非是意味着大汉必将被取代;而是先前的圣君留下这条谶纬用以警示后来的大汉天子,让他们勤勉治国,不要荒废朝政,导致大汉江山倾覆罢了!” 司马防用“不信谶纬”,去“解释谶纬”。 如此,反倒是让一众荆州大儒不好说些什么。 难不成,要当着刘邈这个汉室宗亲的面,说些什么大汉必然将亡之类的话? 持续被压制了一整晚的司马防,终于在换了道路之后扳回一城! 而这,也让这些荆州大儒开始对司马防认真起来。 綦毋闿道:“建公以为,谶纬不可信,是不是也意味着天人之说不可信呢?” 天人感应,是儒学如今唯一,也是如今最完善的世界观与认识论。 綦毋闿询问司马防这个问题,显然就是要动真格了! 司马防却没有任何犹豫,立即点头:“天,不过是如同玉石之类的未知之物。万物的生长不过是“自然之化”,那些灾祸也有着其明显的规律。” “我听说刘荆州曾经编纂一部《荆州星占》的天文历法之书。这其中必然也有记录天象运转,只要认真查看,便可知晓其中缘由。” 綦毋闿面色一沉! 因为刘表编篡的《荆州星占》,他正是编者之一! 而在整理历代的星象天文时,也确实是发现了一些天象上的规律! 比如那被天子朝廷历来忌惮的日食月食,就隐约能够察觉其确实有一些秘密。 但这个问题,谁提谁死! 天便是君! 君便是天! 以臣议君,以人议天,纯属大逆! 见到綦毋闿不言,庞德公立即补位: “若如此,建公难道以为生而神圣的圣人都没有得到天命吗?” 司马防闻言也是按照近些日子陈瑀教导的《新论》上的内容反驳—— “传闻中,夏的祖先是其母吃了一种叫做“薏苡”的草生下的,商的祖先是其母吞吃了玄鸟的蛋而生的,汉高帝……” 说到这的时候,司马防忽然警觉! 不过在看到刘邈没有发怒的神情后,还是说了出来:“汉高帝刘邦是其母在野地里和龙交合而生……” “咳咳咳咳咳!!!” 本来无动于衷的刘邈忽然咳嗽起来,而这也吓得司马防连忙朝刘邈看去。 “咳咳咳咳咳!建公随意,哈哈哈哈!” 刘邈咳着咳着,又忽然大笑起来。 “这帮儒生还真的什么都敢说!” “若是刘太公和高祖活着的时候,要是谁敢当着他二人的面说出这话,那……哈哈哈哈哈!!!” 夏启、商汤的事情太过久远,不好深究。 但是刘太公和高祖的时代可是已经有文字简牍将其记录下来! 这帮儒生敢不顾事实,直接给刘太公戴上这样一顶绿帽,实在是胆大包天! 看刘邈笑的连眼泪都流了出来,司马防此时已经不想说下去了…… 但箭在弦上,已经是不得不发。 ““薏苡”、“鸟卵”根本不能生人,龙与人也不是同类,“不相与合者,异类故也”!“天地之间,异类之物相与交接,未之有也”,“何则?异类殊性,情欲不相得也”!” 说先贤都不是人,本身就是对先贤最大的亵渎! 你妈才是吃了草把你生下来的! 你妈才是吃了蛋把你生下来的! 你妈才是被龙※了把你生下来的! 大家明明都是人!都是活生生的人!大家明明从未见过吃了草,吃了蛋就能生育的妇人,凭什么书上写了这些,就要去相信?就要去奉为圭臬? 现在要是你的媳妇说她出去吃了个蛋就怀孕了,你是会高兴自己家出了个圣人呢?还是愤恨自己家出了个荡妇呢? 司马防的话让在座荆州大儒终于是坐不住了! “司马建公!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刘骠骑!此人妖言惑众,竟敢编排先贤!” “刘骠骑,一定要将此人斩杀,不然不足以平民愤啊!” “……” 从孔子诛少正卯,到李斯杀韩非,再到公孙弘排挤董仲舒。 所有复杂的学术问题,最后都会化繁为简,变成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 我要杀了你! 司马防的这番话,毫无疑问是要瓦解掉整个天人感应盖出来的基石! 也难怪这些大儒惶恐。 司马防这哪里是在说话啊? 这分明是在一锤一锤的砸开两汉儒学的根基! 所以这一刻,所有荆州大儒已经是不顾颜面的要刘邈杀死司马防,从肉体上消灭这个敢拿着小锤子砸碎两汉儒学根基的混蛋玩意! 而司马防见到自己似乎是犯了众怒,亦是头皮发麻。 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自己方才,竟然是第一次在公众场合说出了那么多离经叛道的话! 与之相比,怕是宁可得罪刘邈,也不应该去得罪这些当世大儒吧? 眼看局面越演越烈,隐隐有控制不住的事态,在司马防下面第二个位子上的司马懿这才不骄不躁的起身。 “诸位夫子、先生。” “实不相瞒,方才家父的言论,其实并不是家父所想。而是这些天来,陈夫子与我等讲述的有关百年前先贤桓谭、王充他们的论点。” “若是不信,诸位自可询问陈夫子。” 瞬间! 所有荆州大儒的目光都投向陈瑀! 但面对陈瑀,他们显然没有了对司马防那样的杀意。 整个荆州除了刘邈,有谁不知道,陈瑀是与刘邈穿一条裤子,比亲兄弟还要亲的挚友? 攻击一个背井离乡的司马防,他们有这个胆子。 但攻击一个刚刚拎着屠刀,将荆州犁了一遍的诸侯的挚友,这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做! 若是他们真有这样的胆子,那荆州也不至于成为刘表在时的那个样子! 而刘邈在看到这一幕时也是眼皮一跳。 “不愧是冢虎啊,轻而易举就将公玮还有我拽出去给他父亲当靠山……” 话虽如此,刘邈却对司马懿没有任何不满,反而还对旁边的陈瑀揶揄道:“去吧,陈夫子!” “去和这些人讲讲,你这些时日在外面都学了些什么!” (本章完) 第238章 诸葛和司马 第238章 诸葛和司马 陈瑀也微微点头:“这些道理,并非司马建公如今胡言乱语。” “如此之言,在一两百年前,就已经有先贤提出。” 陈瑀将桓谭的《新论》还有王充的《论衡》再度翻出,告知诸位荆州大儒。 这下,这些大儒已经不止是愤怒,而是惊悚! 这些让他们后怕的内容,竟然早在一两百年前就已经诞生? 可为何,他们却从未听说过? 而且偏偏,许多的内容,都让他们无法反驳! 比如针对董仲舒土龙致雨之言,王充其实早在百年前就提出“雨露冻凝者,皆由地发,不从天降也”的言论,认为雨并不是天上固有的,而是由地气上蒸,遇冷“冻凝”而成的。先是“云气发于山丘”,而后“初出为云,云繁为雨”。 相比于那谁都没有见过的什么“龙”,这样的解释毫无疑问更能让普通人信服。 再比如对于雷电是所谓“天怒”的表现,王充也是讲事实,用道理说话。 所谓“正月阳动,故正月始雷;五月阳盛,故五月雷迅;秋冬阳衰,故秋冬雷潜”,以此驳斥了所谓“夏秋之雷为天大怒,正月之雷为天小怒”的无稽之谈。王充还用“雷者,火也”,“人在木下屋间,偶中而死矣”解释了为什么有些人会被雷电所劈死。 最关键的是王充继承了桓谭的“以烛火喻形神”,认为“有始者必有终,有终者必有死”,“唯无终始者,乃长生不死”,甚至还从医学的角度解释了人为什么会死…… 这已经不是离经叛道了。 这是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王充不但将两汉儒家经学的根基给踹烂,并且自己还修了一个新的房屋放在那里! 而这样的巨著,他们这样的顶级大儒竟然连看都没有看过? “诸位。”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陈瑀道:“这两套著作,我之前也从未听过,是拜访北方诸位大儒后,这才慢慢将其整理出来。” “而且这两套著作,也并非是桓谭、王充直接无中生有就变出来的,其中有不少论点都有诸子百家的影子。” “圣人曾言:“日日新,苟日新,又日新。” “如今礼崩乐坏,两汉经学已经是没有出路。即便是郑康成那样的大才能够将古今经学融会贯通,却依旧无用。” “倒不如,与先贤学习,重温诸子百家之学,以行救世之法!” 陈瑀的声音震耳欲聋,却没有引起这些大儒热切的追捧。 甚至已经是有人顾不得刘邈也坐在陈瑀旁边,直接小声嘀咕道:“复兴诸子百家之学,那不是离经叛道是什么?” 这话落到陈瑀耳中,陈瑀也不在乎对方的身份,直接斥责道:“复兴诸子百家之学,难道就是离经叛道吗?” “那让百姓去信奉张道陵的道家之说,去信奉张角的太平道教,甚至让百姓去信奉西方天竺来的浮屠教,就不算离经叛道?” “照你这么说,那郑康成统一古、今文经学,不也是这两家眼中的离经叛道吗?” 古文经学,即如孝景皇帝时,河间献王以重金在民间征集所得古文经书,以及武帝时鲁恭王从孔子故宅壁间所发现的古文经籍。 今文经学,即汉初由老儒背诵,口耳相传的经文与解释,由弟子用当时的隶书记录下来的经典。 所以,古文经学其实“不古”,今文经学其实也“不今”。 两家经学传人为了证明谁才是真正的儒家正统,那可是真的打出过狗脑子的!毕竟异端比异教徒更加可恶!而最后在刘歆的力推下,古文经最终战胜了今文经,成为后汉显学,并且一度想要彻底消灭今文经,让其不得出现在世间。 可随着后汉末期,随着经学的逐渐没落,郑玄终于站了出来,并且将古文经和今文经进行了统一,以此想要重振两汉经学! 但可惜,现在事实证明,无论是古文经、今文经,还是郑玄统一后的经学,都已经不符合现世士人的追求。 人们宁可去追求道家的清谈无为,去追求来自西方浮屠教的苦修来世,都不去继续捧两汉经学的臭脚,已经相当说明问题。 现在两汉经学的身子都已经半截入土了,但还是有人掩耳盗铃一般抢救,这样的人非蠢既坏! 而看现在这些荆州大儒的反应,毫无疑问是“坏”更多一些,而不是“蠢”更多一些。 毕竟,他们如今的地位,可都是凭借着人们对经学的推崇而获得的。 如果两汉百姓不再信奉经学,那他们这什么“大儒”的身份自然会变为废纸,瞬间沦落为普通人。 所以现在,陈瑀要“复兴诸子百家”的行为,与刘邈要“均田”的行为一样,都是拿着刀去削别人身上的肉! 这种时候,别人不反抗才怪了!怎么可能任由你削肉而不吱声呢? 所以这些荆州大儒再次对陈瑀开始声讨,甚至其中的聪明人很快就意识到此事的关键并不在陈瑀,而是在刘邈。 毕竟最后所有的学术问题都能简化成“杀了你,我就赢”的问题,而在场之人中,有资格拿起屠刀的,毫无疑问只有刘邈一人! 而刘邈呢? 此时正在低头用木箸夹黄豆吃! 边吃,嘴里还念叨着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要是能做成爆米就好了……” 不表态,本身就是一种表态! 陈瑀看刘邈如此,顿时就好像见到了丈夫的妻子,腰杆一挺,显然是想要舌战群儒! 凭借着桓谭、王充留下来的扎实理论,陈瑀竟然真的做到了以一对多不落下风! 不过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刘邈在上面坐着,限制了这些荆州大儒大部分的战斗力,这才能让陈瑀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就在一众大儒吹胡子瞪眼却又无可奈何的时候,席末一人忽然缓缓起身。 “此人是哪家后生?怎么长得这般雄伟?” 黄承彦立即捋须道:“吾家小婿,诸葛孔明是也。” 诸葛亮与众人纷纷行礼,最后才走到陈瑀面前,对陈瑀摇头:“您想要复兴诸子之学,对吗?” 陈瑀不认识诸葛亮,但看诸葛亮是和吕蒙、陆议那些人坐在一起的,还以为又是刘邈的假子,所以言语间还是客气了些:“不是我想要复兴诸子之学,而是现世之学,已经不堪大用!” “那您有想过,如何能证明一个学问的是非对错呢?” 陈瑀皱眉。 而诸葛亮已经是渐渐赢回了主动权—— “学问道统之争,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靠着辩论赢下的。” “想要检验学问,唯有真正实践才能评判出高低。” 诸葛亮如今,竟然已经是有了“实践是检验真理唯一标准”的意识! 不过也正因为此,诸葛亮并不以为现在就要开始复兴诸子百家,造成士人百姓思绪上的混乱! “如今荆扬好不容易平定,士人百姓皆指望能够在刘骠骑的治下安稳度日,若是骤然废除经学,恐怕会再起祸乱!” 诸葛亮恳求刘邈:“望刘骠骑看在百姓的份上,还请不要掀起纷乱!” “等到将来天下平定,百姓安居乐业的时候,刘骠骑再进行这样的变法变革也不迟。” 诸葛亮并不是不希望求变。 他是希望,在尽可能小的代价之下,完成其他学问对于经学的取代。 如今乱世,肉体上的疼痛就已经令人不能忍受,怎么可以在精神上也让士人百姓受罪呢? 陈瑀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只能是去看向刘邈。 而刘邈,依旧是在一粒一粒吃着黄豆,表示完全不掺和这些事情! “孔明此言差矣!” 就在陈瑀哑火的时候,之前将火烧到陈瑀身上的司马懿竟然再度站了出来! 他走到诸葛亮身旁。 说来也巧,今天诸葛亮是一身月色雅白的服饰,而司马懿则是一身玄黑深衣。 两人一阴一阳,仿佛至高至明之日月,竟然是将一众大儒的风头全部盖过,好像此世间便只有他们二人一样! 司马懿来到诸葛亮面前,与诸葛亮行礼,诸葛亮也同样回礼,只是双眼却一直盯着司马懿。 “仲达有什么想说的吗?” “孔明,你说不想要百姓受累,可如今的百姓,本身难道不就是在受累吗?” “如今乱世,说这些掩耳盗铃的话,除了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些,又能改变些什么吗?” 相比诸葛亮,司马懿毫无疑问是要残忍的多,务实的多,也功利的多! “百家争鸣,贵在一个“争”字,而不在“百家”两字。” “孔明自己也说,唯有真正实践才能评判出高低。” “若是不去“乱”这一次,那谁来评判学问的高低呢?是靠你吗?靠我吗?还是靠什么圣人大儒吗?” 司马懿的眸子中漆黑一片。 “若是能够迅速找到道路,那即便是一时的阵痛也是能够忍受的!” “与其继续浪费时间在经学上,倒不如直接废除经学,另立经典!” “最不济,也请刘骠骑将《新论》、《论衡》两部书公布于众,让世人自己评判对错!” (本章完) 第239章 用备攻吕 第239章 用备攻吕 相比陈瑀和荆州大儒们还在探讨“要不要修一栋新屋子”,诸葛亮和司马懿这两个年轻人反倒像是插上翅膀一样,已经进行到了下一个步骤,那就是该怎么修一栋新屋子。 诸葛亮是想着大家先在这旧屋子里面凑合凑合,然后慢慢将外面的新屋子修好,大家再一起搬进去。 司马懿则是想要直接将这旧屋子给轰碎,平等的让所有人面对疾风骤雨,然后逼迫所有人一起去修一座新屋子。 前者,优点是温和,但缺点是太过理想。 保留旧屋子,那谁去外面独自应对那狂风暴雨,谁去一砖一瓦的修筑那座新房子? 要知道大多数人,都是宁可看着梁柱坍塌,都不愿意去扶一下的主。盼望着他们主动去建造新的房子,那完全就是天方夜谭! 后者,优点是狠辣果决,缺点却是在房子盖好前,恐怕会死很多人! 当大家都骤然之间没有了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必然会出现丛林法则一样的血雨腥风。 在这个过程中,只有最优秀,最能忍耐的猎手,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所以,虽然都是“盖房子”,但两人的过程却是天差地别,甚至称得上是一句截然相反! 诸葛亮,是那种勇于用自己身躯遮挡住狂风暴雨,并且坚信自己会感动所有人,让所有人与自己一起去实现希望的那种英雄。 而司马懿,则是默默将身体隐藏在黑暗,将所有人都当做敌人,并且务必要使得自己成为胜利者的最后赢家。 两人虽都是青年才俊,可仅仅是这一个问题上,便是针尖对麦芒,几乎水火不相容! 因为陈瑀希望尽快搭建出“新屋子”,所以急功切利的自然站到了司马懿这边。 而那些荆州大儒天然的保守性,以及其想继续留在“旧房子”里遮风避雨,故此也默默开始站在了诸葛亮这边。 眼看双方又要进行新一轮的剑拔弩张,一阵清脆的敲击声暂停了这即将爆发的冲突。 “当当当!!” 刘邈用金匙敲击着青铜酒樽,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这边。 “今日不过是司马建公的接风宴席,为何却要讨论些我听不太懂的经义之事呢?” 刘邈此言说完,立即引起了一屋子人的幽怨。 这个局是谁攒的? 要不是刘邈将这么些人聚集在一起,大家能因为此事吵的不可开交? 而且刚才这些荆州大儒和陈瑀,和司马防争辩的最凶的时候不见刘邈出来当和事佬,结果现在轮到司马懿和诸葛亮争吵的时候,刘邈却说自己“不懂经义”? 若是其他人,在座的这些名师大儒大概反手就喷了上去。 但在刘邈面前,他们也只能是偃旗息鼓,不敢再战! “不过看方才诸位热闹的景象,倒是想起刘荆州故去时,他曾经安顿给我的一件事情。” 刘邈提及刘表,也让一众荆州大儒彻底安静下来。 “他曾与我说,他编纂了一部《五经章句后定》,可以用来教导世人。” “荆州庠序,一向众多,在扬州境内,我也做好了开设庠序的准备。择日不如撞日,从今日起,不妨就定下此事,在各地设立庠序,传授《五经章句后定》。” 一众荆州大儒听到,都是喜不自胜! 刘邈令庠序传授的《五经章句后定》,虽然是刘表经过修改删减后的版本,但其总体架构终究还属于“经学”,而不是什么离经叛道的东西! 而且设立庠序,任命博士,本身就是提高士人地位,给士人量身定制的编制。刘邈愿意保留这样一批编制,如此又怎能不让人满意呢? “此外……” 可下面一个“此外”,却让这些荆州大儒皆是菊一紧! 如今什么都不怕,唯独是怕一个“此外”! 刘邈问陈瑀道:“那《新论》、《论衡》之书,公玮手中可有原本?” “没有,但我能保证一字不落的全部默写下来!” 陈瑀早就说过,论军事,他不及周瑜;论政务,他不如张昭;论谋略,他更是不如鲁肃。 但是好记性与烂笔头,却是他唯一能够仰仗的东西!那过目不忘的能力,完全堪称人形书库! “既然如此,你便抄写下来,再制成书籍,放于集市中售卖。” 在“修房子”的问题上,诸葛亮说了不算,司马懿说了同样也不算。 于是刘邈选择了一个折中,也看似有些矛盾的法子,那就是对旧屋子保留一半拆一半。 比之诸葛亮的法子,没有那么温吞。 比之司马懿的法子,同样也没有那么剧烈。 这样的法子,明显是让两边都不满意,可又毫无办法可言。 刘邈决定了此事后,便结束了这场看似寻常的宴席。 而陈瑀则是在刘邈离席的第一时间便追了上去:“仲山!仲山!” 好不容易追上刘邈,陈瑀连口气都顾不得喘,就有些气呼呼道:“你这折中的法子未免有些太过狡猾了些!你之前的那些果决都到哪里去了?” 当初在设立三长、推行均田的时候,刘邈是眼睛都不眨一下!怎么如今在这根本的正统问题上,却只是颤颤巍巍的往前走了一小步呢? 刘邈打着哈欠,缓解了一下自己方才在宴席上的疲劳。 “三长、均田,都是先画箭靶,然后再将箭给射出去,如此才能够雷厉风行。” “但现在……公玮,我且问你,方才你们看似吵的热闹,但最后吵出来个什么结果了吗?” 陈瑀一时语塞。 “孔明、仲达这两人确实是当世翘楚,知道要去建一栋新的屋子。但是他们有谁说得清,这新屋子是长什么样?能做什么用的吗?” “天人感应那屋子虽然破,但到底庇护了大汉数百年安稳。但现在你们只想要建一座新屋子,却连新屋子的用处都含糊不清,这样你们一天建个锤子的屋子?” 刘邈摇头。 “按照孔明的做法,大抵是把他自己累死也造不出一座新的屋子。” “按照仲达的做法,大抵是最后所有人都冻死在野外,也不知道能不能造出一座屋子来。” “这两人,争的只是建造新房子的过程,而不是讨论新房子究竟是怎么样。所以公玮认为,我应该听谁的呢?” 陈瑀眉头锁的更深:“那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你他娘的问我啊?” 刘邈忽然爆粗口。 “你们才是干这个的!你现在问我?” 陈瑀委屈道:“你肯定知道的嘛!我之前记载仲山的言行,我就知道你一定知道!” “滚蛋!我不知道!” 刘邈才懒得理会陈瑀的追问。 “等到庠序和书籍的事情一弄好,我就要回到江东去!” 陈瑀忙问:“那我呢?” “你?你随意!” 刘邈表示对陈瑀要去哪完全不关心,这也让陈瑀有些受伤。 “那我要跟你回去。” “为何?” “我发现在外面学的东西固然多,但终究不如在仲山你跟前学的东西多。” 陈瑀拒绝了继续流浪,选择留在刘邈身边。 “尤其是仲山你现在折腾出来的那什么文昌门学!我觉得把那玩意研究透比什么都管用!” 陈瑀嘿嘿一笑,再度抱着刘邈的胳膊:“仲山,走,令我去文昌门学那边转一圈?” “不去!蔡夫人和邹氏还在等我,我去那边做什么?” “你又娶寡妇?还是两房?” “怎么?不服?不服你也变个寡妇我看看?” “……” —————— 随着桓谭的《新论》与王充的《论衡》解开限制,不在学术范围内……至少不在荆扬两地的学术范围内被视作禁忌,这两本书以及里面的内容都是立即掀起惊涛骇浪! 蜀地、关中、中原、河北的士人都陆续通过各种手段读到了这两位早在一两百年前就想要打破天人感应统治地位的著作! 而大部分士人在看到这两本书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封禁! 狠狠封禁! 这样的禁书,怎么能够在市面上流通?他刘邈是要做什么? 尤其是那些个经学世家,甚至是通过上书天子来请求用国法断绝这样的书籍。 天子被迫,也只能是给刘邈那边下达了一条诏令,让刘邈销毁这样的书籍。 “知道了!” 刘邈乖巧应对天使,转头就让人又兴办起几所纸坊,加速这两本书的流通与传播。 又有人来寻求曹操的帮助,请求曹操杜绝此类书籍的出现,而曹操也同样是嘴上答应,心中却是心不在焉。 毕竟,相比于短期内看不出什么影响的书籍问题,东面则是确确实实出现了一件事关他利益的大事—— 吕布,已经是彻底拿下了守备空虚的青州,彻底坐拥了青徐之地,成为了拥有齐国故土的强大诸侯! 如此,中原之地,曹操再不是那个有且仅有的霸主! “吕布……” 曹操捂住微微开始疼痛的额头:“去找玄德,吾要以他为先锋,即刻讨伐吕布,收复青徐之地!” 刘备在徐州,还是有一些影响力的。 以刘备为先锋攻取徐州,应当就是对付吕布的一剂良药! (本章完) 第240章 终于上当了! 第240章 终于上当了! 对待吕布,就好像是对待猛虎。 只有让他吃饱,这样吕布才会麻痹满足,不去噬人。 曹操融掉自己私有的黄金为吕布铸造金印,又将自己的紫绶送给了吕布,甚至为了让吕布安心,还捏着鼻子去荆州加急订购了一盏写有吕布姓氏的白瓷,给吕布一并送去。吕布收到后,立即让麾下陈登带着上等的绶带前往许昌感激曹操,并想要让陈登为自己讨来青州牧这一职位。 临行前,吕布再三嘱咐:“我现在坐拥齐国之地,即便是要天子封我为齐候也不是不可以的!如果曹操连青州牧的职务都不愿意给我,那我只能用他送来的金印重新融成新的印玺了!” 陈登奉命前往许昌,在见到曹操之后,不等曹操说话,自己就抢先开口道:“吕布勇而无谋,反复无常,您应该尽快想办法对付他。只凭借一些小恩小惠,是无法让吕布受您驱使的!” 曹操没想到陈登这个徐州士人竟然会投靠自己,立即大喜过望:“我要用玄德进攻徐州,您看可以吗?” “左将军在徐州素得人心!没有人是比左将军更加合适的人选了!” 曹操闻言更是笃定了心中的想法,在送走陈登之后,曹操立即前来寻觅刘备。 刘备自从上次被吕布击败,投奔曹操后,就常常居于菜园之内,与关羽、张飞等人一同耕种,不理会窗外之事。 尤其是在董承给他展示衣带诏后,就更是沉默寡言,与之前那个谈笑风生的刘备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只专心照顾田园中的蔬菜,不做他想。 “主公何至于此呢?” 面对刘备的忽然变性,莫说关羽、张飞不能理解,即便是简雍、糜竺也同样不能理解。 简雍为了让刘备重新振作,还专门拿了几卷书籍来到刘备面前,要刘备观看。 “主公,若论如今天下最火热的经典,就是这桓谭的《新论》还有王充的《论衡》了!” “这些书虽然都是一两百年前的古书,但其中论点观念俱是新颖!主公真的不想好好看看吗?” 简雍凑到刘备身边:“听说这些正是琅琊仲山所推崇的,您真的不要看看?” 听到刘邈的名字,刘备眼中闪烁过一道光芒。 不过刘备还是拒绝了简雍:“如今我不过一乡野村夫,看些治世经学做什么?还望宪和让让,小心溅到自己身上。” 说完,便是一勺混合着牛粪的浑水浇到简雍脚下的菜地里,让简雍一阵趔趄。 简雍与刘备素来亲近,此时见到刘备如此颓废也是有些不满:“主公不过就败于那吕布一次,为何就这般没了精神?” “我等一路从涿郡走来,受过的艰难险阻难道还少吗?如今匡扶汉室的大业尚未实现,难道您就要如此沉沦吗?” 简雍对着刘备一番怒斥,但这怒斥非但没有让刘备振作起来,反而是让刘备连地都懒的种了,丢下水瓢就往屋中走去。 “你!你?唉!” 简雍连连叹息,狠狠将书掷于地上,转身就要离开。 但就在转过身后的瞬间,一张大脸出现在简雍面前,吓的简雍连忙后退。 “司空?” 正是曹操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出现在了简雍的身后。 曹操上前来捡起地上的几卷书,擦去上面的泥浆,有些惋惜道:“这样白润的纸张,只有荆州能够做出来。随意弃于地上,实在是可惜了。” 曹操将书页上沾着的泥沙全都用袖子擦拭干净,这才将其重新放到简雍手中。 “玄德他,还是那般颓废吗?” “唉!” 简雍无奈点头。 “兴许是小沛一战,对主公影响太大,至今都没有舒缓过来。” 曹操唏嘘道:“玄德好不容易有了基业,却两次都被那吕布施卑劣之术而击破……若是常人,恐怕真会就此沉沦。” “但玄德又哪里会是常人呢?汝勿虑也!吾现在就去与玄德解开心结!” 曹操路过刘备的菜圃,见耕种的蔬菜都是整齐划一,好似军阵列布,心中更是大定! 进入刘备屋中,看到刘备只穿短衣卧于榻上,不由笑道:“玄德好悠闲啊!” 刘备见到竟然是曹操,赶紧从榻上翻下来,有些局促道:“不知孟德来此,竟然未能相迎,还请孟德怪罪。” “玄德这是哪里的话?” 曹操邀请刘备:“久在屋中,玄德怕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不如与我四处转转?” 刘备自然应允,只是举手投足之间,已经是没有了当日还为徐州牧时的豪气。 “玄德,汝可知如今天下局势?” 刘备跟在曹操身后,就连走起路来都是一瘸一拐,活活像个无用之人。 听到曹操的问话后,刘备更是摇头:“吾这些时日都在学习耕种之事,对天下大势并无了解。” 曹操仔细看刘备面容,见到刘备果真是一脸茫然后也终于是放下心来。 “之前吕布反复无常,依照袁谭的命令进攻小沛后,又忽然与臧霸一起进攻了袁谭,导致袁谭被臧霸俘获,随后前往了江东。” “仲山与我合击刘表,终于是我取南阳之地,仲山取南郡、江夏还有荆南,彻底平定荆州。” 曹操边笑边问刘备道:“如今仲山攻下荆州,想必是急缺一位大才帮他治理。若是玄德想,不如我这就让你前往荆州,与仲山一道平定荆州如何?” 刘备先是一喜,可在看到曹操的笑容后心中却又是一沉。 只见刘备连忙摇头:“我刘备一个屡战屡败之人,哪里称得上是什么大才呢?” “现在,我不过是想寻一安静之地,耕耘田地,了却残生罢了。” 刘备说的苍凉凄切,让曹操身边的近侍都忍不住鼻酸。 曹操也连忙拉住刘备的手:“玄德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你莫非是忘了,我与你,与仲山,当初在淮河边的高台上饮酒作诗,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呢?” 但刘备此时眼中只有灰暗。 听到曹操提及刘邈,刘备也终于是笑了起来。 “有孟德与仲山,这匡扶汉室的大业想必应该能够实现的吧?” “如此,我也就彻底能够放下心来,不再为外物所纷扰了。” 曹操见到刘备此时仿佛一具行尸走肉,不由更加心疼! “玄德这是说的什么话?” “我等三人,当年在高台上明明是约定好的一起匡扶汉室!汝怎么能够失约呢?” “实不相瞒,之前吕布麾下陈登刚来找过我,与我约定一同进攻吕布,清除汉贼!” “陈登亲口对我说:玄德在徐州素有名声!只要玄德前往东面,必然能够轻松击败吕布,重新夺回徐州!” 刘备的嘴角忽然抖动了一下,只不过刘备很快就将其压制,以至于连曹操都没有察觉。 刘备继续和曹操推辞:“我不过吕布手下败将,怎么可能战胜吕布呢?” “玄德!人,哪里有一辈子的输家?” 曹操斗志昂扬! “汝输给吕布两次。第一次是因为在南方与袁术作战,一时不察,这才被吕布偷袭后方;第二次则是因为小沛地力贫瘠,供养不出精锐的士卒,这才导致你被吕布击败!” “当年我也被吕布用这样的方式夺走了整个兖州!倘若我当时与你一样,那后来又如何能够击败吕布呢?” 曹操甚至是以自己为例,鼓励刘备! 而刘备却依旧颓然:“我听说,当年孟德被吕布夺取兖州后,不是想要从甄城往北投奔袁绍吗?” 曹操:…… 好心不惜揭开伤疤安慰你,结果你个大耳贼非但不领情,竟然狠狠在上面按了两下,戳自己肺管子? 曹操顿时无言,以为刘备大抵是真的废了。 可就在此时,刘备却忽然开口—— “孟德说,之前元龙来过了?” “正是!” 曹操怀疑,刘备是不是种地种的太久,就连反应都开始迟钝。 “他与徐州士人一样看不惯吕布的胡作非为,所以才邀我一并进攻徐州!” 刘备这下终于抬起头来,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若是徐州的士人都站在孟德这边,那应该能够战胜吕布吧?” “那还用说!” 曹操见到刘备终于是恢复了几分生气,恰巧园中枝头梅子青青,便踮起脚来,亲自摘下一枚青梅,放到了刘备嘴边。 “如今天下,没有人比玄德更适合击败吕布,也没有人比玄德更想要击败吕布了,不是吗?” “还望玄德能够振作起来,统领兵马,前去取得徐州!” 刘备呆呆的看着曹操,又看了看唇边的青梅,好像终于下定决心一般,一口咬住那青梅,让酸甜的汁水在口腔爆开,驱散了身上的阴霾! “我之前已经让仲山失望过,现在是绝对不会让孟德失望的!” “既然孟德信我,那我一定为孟德攻下徐州!杀死吕布!” “玄德壮哉!” 曹操高兴的拍着刘备的肩膀,亲自予他兵马:“如此,东方之事,可就全拜托玄德了!” 刘备仅仅三日后,就立即领着曹操分拨自己的三千精兵前往徐州,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 之前郭嘉和程昱都有事不在许昌。在回来听到刘备离去的消息后立即大骇,急忙跑到曹操身边谏言道:“明公怎么能做出放走刘备这样的事情!您现在放走他,将来恐怕要生变数了!!!” 曹操闻言,也是有些反悔,赶紧命人去追刘备,想要将刘备召回。 但刘备出了许昌后,就是一路向东,完全没有半点耽搁! 此时刘备容光焕发,哪里有半点之前在菜圃中的颓废? 关羽、张飞以及简雍、糜竺看到这一幕后都是会心一笑:“原来主公是在欺瞒曹操啊!” 刘备也是大笑:“若不如此,曹操又怎会放我离开呢?” “速速前往东方!与元龙里应外合,共同夺取徐州!” (本章完) 第241章 拯救蔡文姬 第241章 拯救蔡文姬 刘邈在荆州做完最后的布置后,同样打算回到江东。 留张绣驻扎在新野,抵御北方。 再以周瑜为南郡太守,负责总揽荆州军务。 以太史慈为江夏太守,控制要道坐镇中枢。 再以程普、黄盖、韩当、朱治四名老将驻守荆南四郡,以威慑当地一些宵小。 至于荆州的政务,刘邈本来打算交予伊籍。 可伊籍之前在听了刘邈的话后,非要前往南方找仙草,无奈刘邈只能是另觅良才。 其实荆州如今的大才许多。 如李严、潘濬、赖恭…… 刘邈在荆州的这段时间里,这些人都展示出足够的才干,完全有能力将荆州托付给这些人。 不过这些人终究是不如伊籍出身清白,所以刘邈还是有些犹豫。 不过从江东传来一封书信后,刘邈顿时安心下来。 “如此,荆州便皆托付给元叹了!” 正是顾雍从江东毛遂自荐,所以让刘邈改变了主意。 若论对政令的了解,那顾雍可是一步一步,把江东那个草台班子一步一步正规化的真正操盘者。 而若论能力,顾雍在江东和刘邈一起经历了从无到有,其本就出众的能力更是被磨砺的更加锋芒毕露! 刘邈于是在襄阳又等待了几日,等待顾雍前往。 顾雍来时,还跟着他的左右曹掾。 步骘、严畯。 二人都是徐州人流落到了江东,之后被顾雍挖掘举荐征用,也是顾雍这一次要来推举给刘邈的贤才。 刘邈询问二人一些问题,听到两人都是对答如流,便满意的与顾雍说道:“有这样的人在,我应该是不会担心荆州了吧?” 顾雍点头,并且询问刘邈,在荆州还要主意些什么。 “一切与江东照旧。” “无非设置三长、推行均田、创立军府。” “之前已经有人向我这里递交投刺,主动拜见。里面若是有贤能的人才,我都早已予以其官职。若是元叹不放心,可以再次考核他们。” 顾雍摇头:“我没有见过比主公还要慧眼识人的。既然主公都看重这些人,那我也就没什么好质疑的。” “那不行!” 刘邈不满。 “有许多人都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他们在我面前表现的贤能,却不一定会在元叹面前表现的贤能。如果元叹认为此人是我举荐的,就不进行考核,那恐怕会出现很多纰漏!” 顾雍听了刘邈的话后也是感慨:“主公相信我胜过相信自己啊!既然如此,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刘邈点头,又带着顾雍前往了文昌门学还有贩卖书籍的集市。 “襄阳不比他处,这里处于关中、蜀地、江东、中原的最中心,所以是鱼龙混杂。” 刘邈又将之前陈瑀与那些个荆州大儒的事情告知顾雍。 “所以,元叹在此地,要宽和一些,便是听到什么看似离经叛道的事情,也要多些容忍。” 顾雍听明白了刘邈的话。 “主公是想要将襄阳变成战国时候的临淄?” 齐国都城临淄。 齐威王、宣王在此设立稷下学宫,形成“不治而议论”的氛围,广招各学派学者讲学论政,形成百家争鸣的学术中心。 当时的稷下学宫,吸引了孟轲、淳于髡、邹衍、田骈、慎到、申不害、荀况等大才不说,还促成了《黄帝四经》、《管子》、《晏子春秋》、《司马法》等著作的出现,可谓百家争鸣时期最璀璨,最辉煌的一颗明珠! 所以顾雍立即猜出刘邈的意图,而刘邈也是直接点头,没有否认。 “襄阳的位置得天独厚,其他地方的士人大儒能够轻易赶来。” “而且不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这些人才会有什么说什么,而不是因为畏惧我而变得畏畏缩缩的。” 刘邈安顿完荆州之事,便转身看着顾雍:“我都说完了,元叹也该和我说说了。” “不知主公要听什么?” “你性子一向稳妥恬静,怎么可能忽然写信来说想要主政荆州?” 刘邈笑道:“怎么?难不成是张公欺负你了?在江东待不下去,这才想要来到荆州避避风头?” “主公哪里的话。” 顾雍和张昭虽然一同主持江东的政务,但两人一柔一刚,反而好似互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水火不容。 “我来此地,不过是……” 顾雍欲言又止。 “主公可知,我的老师是谁?” “蔡邕嘛!我知道!” 顾雍点头。 “我在听到主公竟然找到了王充的《论衡》,就想到了老师的一件事情。” “家师当时在看到《论衡》一书后如获至宝,密藏而归。他北方的友人发现他自江东回来以后,学问突有大进,猜想他可能得了奇书,便去寻找。果然在他帐间隐蔽处发现了《论衡》一书,便抢了几卷就走。家师于氏急忙叮嘱他:“此书只能你我共读,千万不要外传”。其友人读后亦称“真乃奇书也”。” “《论衡》之书,那是家师所推崇的。可惜他都来不及对其批注整理,就被王允冤杀……我之所以主动请缨来到荆州,也是想要完成家师未尽的遗愿罢了。” 顾雍平日里,面对谁都是冷这个脸。 就连无法无天的周泰,在看到顾雍之后都会心里犯怵,不敢在宴席上过分放肆。 但今日顾雍在提及到蔡邕时,嘴角竟是露出一些腼腆的笑意,就好像是读书时那种求知好学的学子一样,乖巧无比。 刘邈也是头一次看到顾雍露出这样的表情。 “原来如此。蔡邕明明忠心为国,最后却被另一个忠心为国的王允所杀,所以元叹心中才不能安定吧?” 顾雍也是面露黯淡:“可惜我能为家师做的,也只有如此了……” 刘邈沉思片刻,终于询问顾雍:“我听说,蔡邕的长女蔡琰,之前被掳往匈奴?” 顾雍身体一震,下一刻,却是悲伤的流出眼泪来。 “师姐她,确实……” “交给我了!” 顾雍错愕的抬头。 刘邈说道:“如今我与河北有了贸易往来,而袁绍和匈奴的关系一直不错,说不定能想办法将她赎回来。” “大不了,多贿赂一下许攸……嘶!那老小子是真黑啊!奶奶的!那玩意是真的不怕被袁绍发现吗?” 顾雍红着眼,对刘邈作揖:“若主公真能将老师之女带回汉地,那我,那我……” 一向才思敏捷的顾雍,此时竟然是卡到说不出话来。 刘邈哈哈一笑,毫不在意的重重拍了一下顾雍的后背:“谁让我好美妇呢?哈哈哈!” “元叹放心,此事,我一定为你办成!” (本章完) 第242章 许攸叛逃! 第242章 许攸叛逃! 邺城。 陆儁再度不情不愿的来到这里,不情不愿的敲响了许攸的家门。 “蔡文姬?那蔡邕之女?” 许攸的屋中,可谓极尽奢侈。 地毯上的虎纹清晰可见,桌面上则是闪烁着流金的光芒。油灯是由犀角制成,酒杯是用象牙镂空而雕成的,就连身边女仆的衣裳,都不是什么粗制滥造的麻衣麻布,而是来自吴地、蜀地的丝绸,光滑平整的贴在她们那凹凸有致的曲线上,犹如无物! 陆儁来到许攸身边,顺便还拿着一面巨大的白瓷瓷盘。 许攸斜躺在榻上,看到那瓷盘后却是有些不屑:“荆州白瓷?” 这东西在河北别处是一物难求,但在许攸手中,却是能摆满一桌宴席! 故此这东西,实在是入不了许攸的法眼。 “这可不是普通的白瓷!” 陆儁将瓷盘呈上:“这是刘骠骑专门为您烧制的白瓷!” 许攸这才来了兴趣,接过瓷盘一看,果然发现背面偌大的盘底被分为八面,依次绘制出虞舜孝感动天、郯子鹿乳奉亲、仲由百里负米、曾参啮指痛心、闵损芦衣顺母、蔡顺拾葚异器、董永卖身葬父、黄香扇枕温衾的八孝彩绘图! 而在正中间,虽有【荆州白瓷】的落款,却也在旁边写上【南阳许子远】的字样。 “啧,刘骠骑,当真是用心了!” 许攸显然相当满意这款为他特制的“八孝彩绘大盘”。 将瓷盘收下,也代表着许攸愿意帮忙来处理此事~ “那刘骠骑,怎么非要那蔡邕之女呢?” 许攸奇怪。 “别的不说,这瓷盘买多少貌美女子买不到?怎么就偏偏,要那已经被匈奴掳去的蔡文姬呢?” 陆儁笑道:“刘骠骑是有这个癖好,还请您不要细问了。” “啧!” 许攸咂嘴,也不知是钦佩还是嫌弃。 “既然如此,我便帮你问一问便是。” “多谢许公!” 陆儁连忙道谢,却被许攸拦住。 只见许攸捏着自己唇边的长须,似笑非笑的看着陆儁:“刘骠骑现在跨拥荆、扬,尽占当年楚国之地,恐怕是极其富有吧?” “上次的事情,莫不是我相助……呵呵~” 陆儁只能是硬着头皮,再度和许攸商讨了许多事情,许攸这才满意:“此事,包在我身上便是!” 许攸刚刚送走陆儁,就有侍者来报,说是郭图前来拜见。 两人都是袁绍亲信,并且都与审配不算对付,故此许攸也没有起疑,直接设宴款待郭图。 因为郭图来的仓促,许攸就连陆儁送的那大白瓷盘都没有收起,堂而皇之的摆放在中央,这也自然是被郭图看到,只是郭图并未伸张。 与许攸饮完酒,郭图便立即前往袁谭的住处,与袁谭汇报情况—— “许攸家的布置,奢侈到连袁公的府邸都不能媲美!而且大公子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 “荆州的白瓷!” 袁谭从江东回来之后,整个人都要沉稳的多。 可即便如此,听到荆州白瓷的名字后,眼皮还是一跳! 不过袁谭强装镇定道:“也有商贾自荆州来到河北,许攸家室殷实,买几件白瓷也不是不合常理之事。” “非也!” 郭图给袁谭描述自己见到的那白瓷—— “其器型优美,上面的颜料彩绘都鲜嫩到要从瓷面上溢出!那怎么可能是寻常商贾能够买来的?” “而且我听人说,就在大公子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许攸忽然指使家人大肆购买田地!去的钱粮何止万万?虽然许攸平日里就有受贿的习惯,但在河北,就算他受贿再多又能有多少?” 话已至此,郭图的暗示已经很明显。 袁谭脸色也是阴沉:“您的意思,难道真是……” “必然是!” 郭图愤恨道:“若非许攸从中作梗,袁公何必不给那吕布钱粮?” “倘若当初袁公真给吕布钱粮,那我又何必用出那样的计策?” “若不是那样的计策,那大公子又何必要跟我一同受辱呢???” 袁谭也是握紧拳头,但很快就无奈的叹了口气。 “许攸与父亲一直都是故交好友,如今无凭无据,父亲怎么会轻易相信我而去惩戒许攸呢?” “大公子无需为此事发愁!” 郭图信誓旦旦道:“有一人可以帮我们!” “谁?” “被袁公委以腹心之任,以为治中别驾,并总幕府的审配!审正南!” …… 审配起初看到郭图,并不喜欢。 审配是河北本地人,但郭图却是从颍川跟随袁绍来的外来者,故此两人天生就有矛盾。 “你来做什么?” “吾有要事,需正南相助!” 审配见郭图姿态甚低,也是疑虑道:“究竟所谓何事?” 郭图并未直接说明,而是询问审配:“之前我写信请袁公分拨钱粮给吕布时,许攸是否多加阻拦?” “哼!” 提及此事,审配显然也是有些不忿! “许攸此人,鼠目寸光!竖子不足为谋!” “若非他当时只是因与我不和便横加阻拦,那袁公何至于丢掉青州,看那吕布耀武扬威?” 郭图沉声道:“倘若……许攸不是因为与正南有歧意而阻拦呢?” 审配惊惧道:“公则什么意思?” “倘若我说,是刘邈暗中派人贿赂许攸,想要让许攸从中作梗,好保护自己的江东呢?” 审配瞬起身,面目骇人到了极致:“许攸岂敢如此???” “不然呢?他与刘邈非亲非故,为何非要在此事上横插一脚?” “而且许攸也算聪明,虽然收受了刘邈的贿赂,却并未直接帮助刘邈,而是在吕布身上做了文章,所以正南才一直没有怀疑过他不是?” 审配急的不断踱步:“许攸岂敢如此?许攸岂敢如此?平日里他犯法收贿我不说他些什么,可这样的军国大事他竟然也敢横加阻拦吗?” 审配着急就要出门,却被郭图一把拦下:“正南做什么去?” “做什么?自然是汇报袁公,让袁公彻查此事!” 审配咬牙切齿道:“倘若事情真如公则猜测的那样,那不杀许攸,不足以平民愤!” 袁谭被俘,连带着丢掉青州,几乎是袁绍出道以来最大的一场损失! 起初河北众人只以为这不过是一场意外,却没想到是自己内部出了内鬼! 审配天性烈直,哪里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等告完袁绍,审配这就要亲自带兵去许攸那里,将许攸的皮给拔下来晾干! “正南且慢!” 郭图连忙拉住审配。 “我等现在又没有证据,空口白牙的,袁公如何能信我们?嗯?” 别人不知道袁绍,他还不知道袁绍吗? 袁绍一向外宽内忌,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空着手上门去,怕是会被袁绍以为,是审配联手郭图去攻击许攸! “正南!一定要找到证据!而且是许攸受到刘邈贿赂的铁证!不然的话,难以彻底将许攸扳倒!” 审配也闭上眼睛强压怒火:“那公则以为,应该如何呢?” “我在许攸家中,看到了荆州白瓷!” 郭图说道:“刘邈将这样贵重的东西交给许攸,必然是求他办什么大事!” “而许攸又一向贪婪,不可能仅仅是一件白瓷就能驱使他做事的。” “我等只要稍微蛰伏一阵,将他与刘邈往来的事情办成铁证!那就算是袁公也不会放过他的!” 审配沉默半晌,终于是点头:“如此,就全靠公则之计了!” …… “许攸那家伙,是真的贪啊!” 陆儁再次带着一大笔钱财去往邺城。 可就在他将这些钱财搬运上岸时,却被一伙士卒拦下,说要查验货物。 陆儁疑惑道:“这可是要运往许攸处的钱财!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少废话!快闪开!” 见到这些人并未被许攸的名头所阻止,陆儁心头忽然升起一丝不妙的味道。 顾不得这些钱财,陆儁直接匹马跑到许攸家中,与许攸通风报信。 “什么??” 许攸闻言也是大惊:“就算说出我的名号来,那些士卒也没有制止?” “是啊!” 陆儁焦急道:“还请您亲自往码头处去一趟,要回那些钱粮!” 许攸却阴沉死水…… 不对劲! 十分有几分的不对劲! 许攸对于危险,总有种超乎常人的敏锐! 早在中平五年,许攸就与冀州刺史王芬、沛国周旌等连结豪杰谋废汉灵帝,改立合肥侯为帝。 后来事情败落,王芬、周旌等人都没有好下场,唯有许攸察觉不对逃过一劫。 而这一次,许攸同样是察觉到那股深入骨髓的凉意! “你还有其余商队吗?” 陆儁不明白许攸为何问这个,却也是点头:“还有几个。” “走!” 陆儁傻眼:“走哪?” “去孟德那里!” 许攸焦急道:“本初这里,恐怕已经待不下去了!现在!立刻!赶紧与我乔装打扮,伴作普通商贾往河南而去!” 陆儁不知道许攸是如何发现的,却还是与许攸一道,赶紧从邺城逃了出去。 仅仅一刻钟后,审配就领着一队全副武装的河北劲卒来到许攸府邸。 “许攸呢?” “不知啊!” 搜遍整个许宅,就是不见许攸踪影,就连其下人都没有看到许攸的踪迹,这让审配顿时心生不妙:“难不成,许攸已经叛逃了不成?” (本章完) 第243章 只争朝夕! 第243章 只争朝夕! 审配与郭图将邺城几乎都翻了过来,可却依旧不见许攸踪迹。 “怕是跑了!” 郭图也是咬牙切齿! 许攸怎么能跑? 许攸怎么敢跑? 许攸跑了,意味着这事无论如何都办不成铁证! 好在是从许攸家中搜选到许多来自南方的财物,这也勉强能够给许攸定罪。 审配与郭图对视一眼,终究还是决定去寻袁绍,告知他许攸的前因后果。 …… 与袁术不同。 袁绍,素有仁贤的名声。 即便没有军务和政事,袁绍也会接见河北的名士、三老,散播恩惠。 “如此,便多要仰仗诸位了!” 一身材高大,举止威仪,行步有威的男子正与面前的郡三老行礼。 抬起头来,那人面如贯玉、龙眉细目、鼻似玉柱、口赛丹朱,不是袁绍还能是谁? 郡三老赶紧扶起袁绍:“我等何德何能,能够受您这样的大礼呢?” 袁绍俊朗一笑:“大汉以忠孝治国,晚辈善待老者,难道不是本应该做的事情吗?” “可怜如今南方有人废除三老,不遵孝道,却是世道崩坏,礼乐尽丧啊!” 三老闻言立即点头:“袁公说的,想必就是那骠骑将军刘邈吧?” “他明明是汉室宗亲,却不尊法度,以三长取代三老,实属奸佞!” “还希望袁公能够尽快击败刘邈,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袁绍对三老的称赞极为受用,也是再次与三老行礼:“绍定当尽力而为!” “好,好啊!” 这些三老,皆出自河北大族。 他们的态度,本身也反映了河北世家的态度。 见到他们如此恭敬,袁绍也是极为开心,在临别时,又送了他们许多酒肉,以示孝道。 而等到这些三来一离开,袁绍的气势陡然一变! 其面目没有了应对那些三老的柔和,反而是显得熊伟! “正南、公则。” 仅仅叫了两声,却好似天宪一般令人心生畏惧。 审配、郭图自侧殿而出,匍匐于地。 袁绍捏着鼻根:“方才被三老打断,你二人再详细与我说一遍许攸之事!” 审配、郭图再次重复自己的判断,并且将从许攸家中搜到的财物清单尽数交给袁绍。 “袁公,许子远所坏之事,不仅是只有这一件!” 审配为了对付许攸,早早就将许攸的罪证尽数收集。 “听说一些偏远地方的官吏还有其他地方的诸侯使者想要来见您,他就会问其索要贿赂。价高者才能与您相见,价低者怕是要等待半年之久!之前刘邈的使者鲁肃,就曾经专门来到邺城拜访袁公。但当时刘邈不过刚刚平定江东,所以许攸对鲁肃不甚敬重,问其索贿,致使鲁肃没有与您相见,直接返回南面。” “还有上次令大公子进攻江东一事,也是刘邈暗中贿赂许攸,让许攸从中作梗,这才导致兵败!” “包括许攸还曾经私自将战马、耕牛贩卖到江东去,这都是他与刘邈联络的证据!” 那清单上,有蜀地的丝绸,有东海的珍珠。 有荆州的白瓷,有交州的象牙。 普天之下,能够拿出这些东西的,有且只有刘邈一人!而这些东西如今都出现在许攸的府邸中,基本已经是坐实了许攸与刘邈的联系。 现在差的,只有一件事—— “许攸呢?” 郭图脸色难看道:“逃了。” 现在唯一欠缺的,就是许攸的口供。 许攸一逃,就不能给许攸定罪,同时上一次郭图与袁谭攻略江东的失利也没有人能够真正负责。 袁绍微微一叹:“许子远,这可是我的奔走之友啊!” “如今他今天不在我这里,想必怕是去找我们另一个朋友去了?” 天下英雄,虽如过江之鲫,但是能够被袁绍称之为“朋友”的,有且只有曹操一人! 郭图立即大喜,想要让袁绍逼迫曹操交出许攸,但却被审配的眼神制止。 审配抢先一步,站到郭图面前。 “袁公。” “您与许攸素来亲近。河北的士卒、钱粮,他都是一清二楚。这样的人跑到曹操那里,对我们是没有好处的!” “曹操此人,素来奸诈。如今又劫持天子,行那董卓、李傕之事,可谓袁公心腹大患!” 袁绍独坐榻上,闭目捻须。 审配说出自己的谋略—— “倒不如趁此机会,立即南下,击败曹操,夺取中原!” 劝袁绍去问曹操要许攸,那没有任何意义。 如今的袁绍和曹操,早已不是那个组建诸侯联军,合力讨伐董卓的至交好友,而是眼下不得不全力一战的大汉诸侯! 要人,可以! 但却没有袁绍主动开口的道理! 如今的袁绍,有和任何人都不妥协的资格! 只有曹操诚惶诚恐,来给袁绍献上许攸人头的份,哪里有袁绍小心翼翼,去问曹操索要许攸的道理? 既然如此,干脆调动大军,强压曹操! 若是曹操怂了,便可以借助这个机会逐鹿中原! 若是曹操没怂,也可以借助这个机会逐鹿中原! 一个许攸,不足以让袁绍大动干辄。 但是一个曹操呢?一个中原呢?甚至一个大汉朝廷呢? 这,难道还不足以让袁绍出兵吗? 郭图那边也瞬间明白了审配的意思,于是立即应和:“之前受许攸所累,丢了青州,使得袁公在中原失去了先机。现在不如趁此机会,席卷中原,彻底平定天下!” “只要袁公击败曹操,谋取中原,那吕布、刘邈、韩遂、刘璋这些人,皆不足为虑也!” 袁绍默默听完后,问了郭图一事:“那公孙瓒呢?” 要是想要进攻中原,以袁绍的体量,完全可以形成对曹操的碾压! 如今之所以还不愿发兵南下,就是因为易京还有一个公孙瓒。 虽然自界桥之战后,公孙瓒就只剩下一口气。但就是凭着这口气,公孙瓒竟然是硬生生挺到了今天! “公孙不死,河北不宁啊。” 袁绍起身踱步,衣角自桌面上缓缓滑落到地上。 见到袁绍还在犹豫,郭图终于忍不住道:“袁公!难道现在凭借您的兵力,还不足以攻下易京吗?” “强攻易京,兴许会死伤一些士卒。但却能够为袁公省出时间!” “袁公在与公孙瓒对峙的这段时间,中原发生了多少事情?先是刘邈崛起,成为跨拥荆扬两地的诸侯!然后是天子出逃,被曹操迎入许昌!再接着是徐州几度易主,使得东面不得安宁!” “若是袁公早在一年前,甚至两年前就平定公孙瓒,那刘邈、曹操、吕布这些人还能有那样的机会吗?” 郭图正色道:“袁公现在要做的,是只争朝夕的大事!当年高祖皇帝自暗度陈仓以来,不过四年就击败了项羽,称霸天下!即便是世祖皇帝出使河北后,也仅仅了两年时间就攻入洛阳,建制称帝!如今袁公在公孙瓒的身上,实在是已经蹉跎太久了!” 袁绍那始终镇定的脸庞终于是有了些变化。 只争朝夕! 过于容易得到的河北,其实在无形中也成为了困住袁绍的泥潭。 本来袁绍并不觉得自己有多慢,可在听到郭图抬出高祖刘邦和世祖刘秀,袁绍顿时就发现自己的速度比那河龟也快不了多少。 别说是刘邦和刘秀,即便是与忽然崛起,直接跨拥荆扬二州的刘邈相比,袁绍的扩张速度也显得太慢太慢。 或许真如郭图所言,如果袁绍能够在一年前,甚至两年前就平定公孙,全据河北,兴许如今天下都已经彻底平定,再无眼下这种诸侯割据的场面! “确实是太慢了。” 袁绍的呢喃落到郭图耳中,郭图立即精神大振! “如此,还请袁公立即发兵,击溃公孙,兵临中原!” “……” 可袁绍,忽然又一次陷入沉默。 还是审配出言道:“两面作战,为兵家大忌。” “袁公不如先集中兵力平定公孙瓒,再将大军调往南方,与曹操决战。” “而且臣听闻曹操麾下刘备正领兵进攻徐州。如此吕布定然会被刘备吸引,率主力赶往南方支援。这个时候袁公只要派一良将进攻青州,那青州之地必然就能失而复得了!” 郭图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袁绍还是在担心曹操,便也顺了审配的意思,不再强求袁绍突然两面开战。 不过郭图还是有自己的私心,于是便请求袁绍,要袁谭率兵出征,重新夺回青州! 可这一看似合理的计策却被袁绍拒绝。 “吕布,不是显思能够战胜的。” “我听说元才如今在招揽四方之士,想必如今已是钱粮充沛。不如就让显思前往西方,以并州士卒去攻略河东、关中如何?” 元才,既袁绍的外甥,如今的并州牧高干。 可听袁绍的意思,明显是对高干招揽士人好像有些不满,所以想要让袁谭前往敲打于他。 郭图听后,有些可惜。 明眼人都能看到,只要袁绍愿意出兵,那重新夺回青州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郭图举荐袁谭,也是想让袁谭独占这份功劳。 但现在袁绍要让袁谭前往并州,这显然不利于袁谭去建功立业。 可既然袁绍都已经开口,那郭图也不可能反驳袁绍。 “喏!臣这就召大公子前来议事!” (本章完) 第244章 乱成一锅粥 第244章 乱成一锅粥 金陵。 伴随着长江水道的全面开放以及对深海的探索,已经彻底成为了当世堪称绝无仅有的城邑。 刘邈回到府中,第一道餐食就是碗里一块比拳头还要大的鱼肉。 这种块头的鱼肉,显然不可能是江河中能养出来的小鱼小虾,而是只有在惊涛骇浪中才能够厮杀出来的大鱼。 刘邈用木箸夹下一块鱼肉,但见那鱼肉晶莹剔透,散发着珍珠一样的光泽,放入口中,竟然能够感受到微微的弹牙,再细细一咀嚼,顿时口齿生津,就算咽下去后,依旧是有浓烈的香甜味自喉咙处回甘。 “主公,这鱼味道如何?” 鲁肃、刘晔坐在下方,看刘邈吃的满意,也是大笑起来。 “自从上次证明尖底船确实能够在海上航行后,已经有不少百姓自发租借、购买船只,往深海中而去。” “如今不光能够捕获到人高的大鱼,还能捕获到手臂长的丹虾,丈长的何罗鱼,以及许多昆布,可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丹虾,《洞冥记》记载,长十丈,须长八尺,有两翅,其鼻如锯,戴紫桂之林者便是丹虾,其实也就是龙虾别称。 何罗鱼,《山海经》记载,一首而十身,其音如吠犬,食之已痈。按照鲁肃的说法,其实就是庞大的乌贼。 至于昆布,本是作为药材极为珍贵。但现在海上却一捞就是一大把,如何不让人欣喜? 养出来几百斤的肉,比捕获几百斤的肉可是要难上太多了!所以也不怪如今江东的百姓都对大海趋之若鹜,奋勇往东。 刘晔与刘邈说的则是另一件事—— “海上风浪巨大,就只能建造更加庞大的船只来抵抗风浪。” “但船只一大,就需要更多的人去滑动船桨,而且还不一定奏效。所以臣想将船只改造为双桅风帆,前桅为横帆,主桅为纵帆,如此应该就可以更加深入大海了!” 随着如今大量的肉食被拖上大海,大海本来的传奇神话色彩都在快速褪去。 怎么能进入到更深的海中,怎么能捕获更多的肉食,这才是所有人应该考虑的。 如今金陵城中,肉食的价格已经一降再降。 不敢说人人都能吃的起肉,但那丰富的渔获,让寻常百姓一个月吃上一次还是没有问题。 如果能够进入到更深的大海中,捕获更多的鱼肉,只怕小康盛世真的会在江东实现吧? 刘邈也笑道:“一说到吃饭,怎么都这么积极?” “伊籍非要去往交趾南面去寻找稻种,你们也是,竟然连双桅风帆都搞出来了。” 鲁肃和刘晔闻言也大笑起来。 就这,鲁肃还不满足。 “若是能够将这些肉食保鲜,能够十数日不坏,卖到中原,那才是真的利于天下!” 鲁肃这点,明显是有些贪心。 不过贪心好啊! 若是不贪心,又如何能够将这样的妄想变为现实呢? 一块拳头大的鱼肉很快被刘邈风卷残云的吃了下去,而此时身为正妻的袁氏竟然是亲自前来收拾碗筷,不过那眉头处的幽怨怎么看都不像是要给刘邈好脸色。 “啪!” 可随着刘邈一个巴掌重重拍在袁氏那圆润挺翘的臀部后,袁氏眉头的幽怨瞬间变的无影无踪。 “流氓!” “哈哈哈!今晚屋里等我!你们一块等我!” 袁氏也不顾大家闺秀的风范,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却是摇曳着腰肢心满意足的走出屋外。 “嗝~” 刘邈打了个饱嗝,解开腰带躺在榻上:“除了如今江东百姓争相下海之外,还有什么大事吗?” 鲁肃想了想:“倒算不得什么大事。” “只是张公在看了刘表编篡的《五经章句后定》后破口大骂,还埋怨主公怎么能够让这样的东西误人子弟,所以干脆下定决心,决定自己重新编篡一部教材,用以教导江东百姓。”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刘邈忍俊不禁,想不到张昭还有这样文人相轻的时候。 不过刘邈也有些担心:“如今元叹去了荆州,江东只有张公一人处理政务。他如今又要编篡书籍,怕不是会极为疲倦?” 就算张昭是铁人,那也不能这么压榨一个老汉吧? 可当刘邈看到鲁肃那厚厚的黑眼圈后,也是明白了什么,不由又是大笑。 “我说我怎么吃个鱼子敬也要过来陪我,感情是来躲清闲来了?” “放心,这次我从荆州带来了几名大才,有他们在,子敬很快就会无事的。” “大才?” 鲁肃可是许久没有听到有人能够得到刘邈这样的评价了! “主公说的大才是谁?” “卧龙、凤雏,还有一名冢虎。” “……” 鲁肃给刘邈使了一个大小眼。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张狂的吗? 这外号起的一个比一个霸气,什么“八骏”、“八厨”和他们相比简直弱到没边! 却不知道,这些人真的有这样的才能,配得上这样的外号吗? “子敬若是不信,这三人你就暂且拿去用用便知!” 刘邈丝毫不担心三人的适应能力以及学习能力。 “就是你得看着点孔明和仲达,我总觉得他们两人要打架的样子。” 还会打架? 鲁肃顿时头疼起来。 “若他们真的打起来怎么办?” “能怎么办?那子敬去做他们的裁判好了!哈哈哈哈哈!” 见刘邈没个正形,鲁肃只感觉自己的头是愈发的疼了。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走入一名侍者,将一封绑着赤羽的信件放在刘邈身前。 看到那赤羽,鲁肃、刘晔皆是色变! 军情! 而且,还是紧急军情! 可如今荆、扬两地安定,就算豫章、荆南的深处偶尔有人负隅抵抗,怕是也不会如此焦急吧? 瞬间,二人就做出判断—— 北方,出事了! 刘邈拔下赤羽,打开信件,扫过之后也是蹙眉。 “袁绍,派大将张郃、高览进攻青州!” “刘备,也已经抵达小沛,似要强攻徐州!” 不过相比这两条,刘邈更看重的是第三件事—— “许攸,竟然提前叛逃了?” 瞬间,刘邈对曹操能否战胜袁绍的信心跌到低谷! (本章完) 第245章 刘邈也干了? 第245章 刘邈也干了? 许攸与郭图等人共同为袁绍谋主,对袁绍的情报必然一清二楚。 曹操也正因为是遇到了许攸来投,所以才能够知道袁绍的屯粮之地,随即一举端掉了乌巢,赢得了官渡之战的胜利。 如今袁曹大战尚未开始,这许攸现在投奔曹操有何意义? 而且刘邈也注意到,被袁绍派去平定青州的将领不是别人,正是张郃和高览。 这两一旦进驻青州,谁知道袁绍将来还会不会将其调走? 若是不将其调走,他两不出现在正面战场上,那曹操凭什么打的赢袁绍? “嘶……” 刘邈本来,是想着优哉游哉的在南方坐看袁绍曹操鹬蚌相争,然后自己渔翁得利。 但现在的局面毫无疑问是给了刘邈当头一棒。 若是不去支援曹操,刘邈是真的怀疑曹操能不能够在袁绍面前坚持下去。 “这些人啊,就不能争点气?” 刘邈将信件拍在桌子上。 “让孙策、徐晃领骑兵前往淮南,时刻注意北方。” 袁绍提前南下,信不信是一会事,防不防又是另外一会事。 虽然按理说袁绍应该在明年才能彻底消灭公孙瓒,扫平河北,但是没人敢去赌一个拥兵百万的河北霸主会不会临时改变主意,趁乱南下! 刘邈现在只能是希望刘备能不要掉链子,最好是凭借着自身的威望瞬间拿下徐州,不给张郃、高览趁机觊觎徐州的机会。 不然的话,若是被袁绍察觉到有机可乘,那对于还未来得及消化荆州的刘邈和尚未准备好的曹操来说,都将是灭顶之灾! “玄德啊!这次,可就真的靠你了!” —————— 刘备这次,也确实没有让刘邈失望。 有陈登作为内应,刘备轻松就趁着徐州士卒换防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了小沛! 可就在刘备将要再接再厉,往东全取徐州的时候,后方许昌骤然失火! 在刘备离开许昌之后,董承等人就愈发慌乱。 “如今玄德离开,有谁能够诛杀曹操呢?” 董承担忧:“何况之前没有听说过曹操要派玄德出征之事。如今他突然调走玄德,莫不是已经事泄?” 此言一出,王子服、种辑都害怕起来。 “既然如此,理应先下手为强,不能重蹈何进覆辙!” “对!” 几人一合计,择定曹操后天上朝的时候,效仿董卓旧事,在城门处杀死曹操! 董承虽然也是经历过不少风浪的人,可一想到要做诛杀曹操这样的大事,还是面色苍白,手脚有些发抖。 王子服为了避免让其他人看出董承的端倪,就与董承一并前往家中安养心神,不和他人交谈。 董承安顿好王子服,下意识就往自己新纳的小妾屋中走去,想要寻求心中慰藉。 可刚刚靠近,董承就面色一变! 屋内淅淅索索,赫然是一阵男欢女爱之声! 那时而急促,时而舒缓的喘息声,董承是再熟悉不过! 董承当即大怒,抽出腰间佩刀就冲入屋中! 好大一张榻上,正纠缠着两道白的身影,一道是自己的小妾,另一道竟然只是个砍柴的家奴! “贼子安敢!” 董承一声大喝,抄起佩刀就朝下面重重砍下! “啊!!!” 那家奴一时躲闪不及,耳朵被砍了下来,正好掉在小妾嘴中,让其吃了一嘴的鲜血! 宅院中其他人都被这声音吸引过来,而跑的最快的便是同样心中不安的王子服。 王子服见到床榻上的男女,也猜到董承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由心生同情。 可王子服还是上前拉住暴怒中的董承:“卫将军!不能杀人!” 王子服见拦不住暴怒的董承,赶紧骂道:“卫将军难道忘记了我们的大业吗?您现在这样,难道是想要害死我们吗?” 董承这才清醒了几分,而王子服也继续趁热打铁:“若是死了人,将廷尉的人引来可就全完了!” “我等为了密谋此事,在卫将军家中可藏了不少甲胄汉弩!这些若是被曹操的人搜出来,那我们还谈什么诛杀曹操呢?” 一边是自己被绿的愤慨。 一边是即将碰触到大汉最高权柄的执念! 董承不断喘着粗气,眼中的血丝几乎快要流出鲜血! “哼!” 在那至高权利的诱惑面前,董承还是选择了妥协。 他冷眼看了那少了一只耳朵的家奴和光着身子跪坐在原地的小妾:“将这狗男女暂且拷起来!等到事成之后我再来取他们性命!” 同时董承恶狠狠看着周围的家丁:“就当这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你们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听见!不然……哼!” 左右皆是噤若寒蝉,王子服也趁机夺过董承手中的佩刀,拉着董承前往屋中饮酒解忧。 那一只耳家奴被人绑住丢在圈养牲畜的槽篱之间,也是惶恐到了极致! 虽然他只剩下一只耳朵,却听的真切,董承并未说要放过他,只是说等事成之后再取他性命! 这样的言辞自然让他极为惶恐,挣扎之中也是寻思起了自救之法。 “嗯?” 这一只耳家奴很快就察觉到,束缚自己双手的麻绳并不牢靠! “有了!” 这家奴手指灵活,也正是因此才能和董承的小妾勾搭上。 在慢慢试探到半夜后,他竟然真的是解开了束缚,翻墙逃出了董宅! 但他很快就陷入烦恼。 董承如今可是大汉卫将军!位高权重! 就算自己现在能逃出来,但难道还能逃的了一世吗? 突然! 这一只耳家奴突然想到王子服说过的话。 “难道卫将军将要是要密谋诛杀曹司空吗?” 不再迟疑,他立即就往曹操府邸上跑去! 无论事情真伪,他知道,这怕是自己唯一活命的机会! 他刚跑到司空府,就被府中侍卫捉了起来。 “我要见司空!我要见司空!” “放屁!司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我听说有人要对司空不利,所以特来提醒司空!!!” 府上负责守卫的,正是典韦和许褚。 二将一听这话,都不敢怠慢。 但如今已是深夜,他们都不忍打搅曹操,只能是先去请来曹操的长子曹昂审问此人。 曹昂听过前因后果,也是脊背发凉。 “应该不是此人胡编!” “典将军,请你立即领兵包围董承住处!我现在就去唤醒父亲!” 曹操本来与环夫人刚刚制作完曹冲,正是疲困的时候,见到曹昂进来先是一惊! 不过在看到曹昂身边的许褚后,曹操立即放下心来,连忙问道:“子修何事?” “父亲!卫将军董承等人密谋谋反!” 曹操顿时瞪大眼睛:“何处得来的消息?” “是董承府中家奴前来告密!” 曹操披了件大氅走出屋外,又听那一只耳的家奴说了一遍,顿时闭上眼睛。 可曹操那放在膝上颤抖的双手,毫无疑问诉说了曹操心中的不平静。 “父亲,孩儿已经派典将军先行围住董承府邸。” 曹昂请示道:“只是董承毕竟是厚禄公卿,孩儿不敢私闯其中。” 曹操依旧闭目,可却又在数息之后就睁开眼睛。 “子修,如今都什么时候了,还要顾忌这些吗?” “立即进去搜索!” “若是误会,孤就将这家奴的人头给董承送去赔罪;可若不是……” 曹操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那,可就怪不得孤了!” …… 虽然藏的很好,却还是被典韦尽数搜出。 甲胄、汉弩。 这些违禁之物,就这么摆放在董承的宅院中,让月色给自己镀上一层惨白。 但这,都远远不及从董承怀中拽出来的那份衣带血诏更让曹操愤怒。 “天子,好个天子!” 董承、王子服见到事情败露,竟也没有与曹操服软,反而是对着曹操破口大骂—— “曹贼!汝欺辱天子,名为汉臣,实乃汉贼!” “此次虽然失利,但将来必然还有汉室的忠臣要将你除之而后快!” 曹操捏着那封衣带血诏,皮笑肉不笑道:“尔等说的汉室忠臣都有谁呢?” “越骑校尉种辑、议郎吴硕、左将军刘备、骠骑将军刘邈,皆受天子诏令,奉命讨贼!” 曹操的手臂、额头上逐渐爆出青筋! 而在听到最后两个名字时,曹操几乎是头晕目眩! “刘备?刘邈?他们也干了?” “曹贼!汝犯下的罪过,有哪个忠义之士能够坐视不理?” 董承咆哮:“今日之事,不过气运不足!假以往日,你我必定黄泉相见!” 曹操此时已经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 “父亲!” 曹昂见状,赶紧上前扶住曹操。 而典韦与许褚也是上前,一人踹了董承一脚,将董承下巴都给踹烂,直接仰倒在地,不知生死。 “父亲!” 曹昂担心的看着身形越来越矮小的曹操,赶忙帮曹操抚背顺气。 “哈哈哈哈哈哈。” 可就在这时,曹操竟然是怒极反笑! “忠臣?好一个忠臣?哈哈哈哈!” “杀了孤,天下就能太平?” “董承!你莫要忘了,当初是你不堪忍受杨奉、韩暹掌权,这才写信来与孤密谋,要将天子接回中原!” “还有王子服、种辑、吴硕……” “若非孤前去救济,你们早都饿死在那雒阳了!” “如今却标榜忠臣,可笑!可笑!哈哈哈哈!” 曹操大笑,但是这笑声却让身边亲近之人都忍不住缩住脖子。 这大笑的背后,却是曹操无尽的恨意! 甚至这恐怖的恨意都还并未完全爆发出来! 曹操真正恨的,是写下这衣带血诏的天子!是那前几日还在自己面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刘备! “好啊!好啊!” 曹操此时,竟是直接披上甲胄,让典韦和许褚开道,往皇宫冲去! 如此一幕吓坏了许昌中的官吏,可却也不乏勇敢之人赶紧追上去,扯住曹操的衣袖。 这人正是荀彧。 荀彧焦急道:“明公为何半夜着甲领士卒前往天子居所?” 曹操并不想与荀彧细说,只是将那封衣带血诏扔给荀彧。 荀彧借着火把的光亮看完内容,心中也是咯噔一下! 下一刻,荀彧就直接跪倒在曹操面前。 “明公,是要行以臣弑君的大逆之举吗?” 曹操握住腰间的倚天长剑,低头看向荀彧。 荀彧如今正值壮年,却已经是生出了白发。 那白发在火光的照耀下格外醒目,即便是曹操也容不得半点忽视。 曹操想走,但荀彧却抓住了曹操的脚踝。 “明公!” “明公!若是真做了那样的事情,可就全完了!明公的名声!明公的大志!明公的一切!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荀彧此刻大哭起来,而曹操也终于心软。 “文若误会了。” “孤此去,并非是要对天子不利,而是要捉拿董承之女。” “谋逆者,诛九族!孤也是按照大汉律令处事。” 曹操蹲下身去,扶起荀彧。 “有的事情,孤以前不会做,现在不会做,将来更不会做!” “但有的事情,即便是文若拦在面前,孤也一定要做成!” 荀彧流着眼泪:“可我听说,那董贵妃如今已有天子身孕!” “现在没有天子的贵妃,只有董家的逆贼!” 曹操再不肯退缩半分。 而且曹操询问了荀彧一个问题—— “倘若董承事成,文若难道以为,他们,天子会放过孤的孩子吗?” 上一个被这样干掉的人,叫做董卓。 王允在诛杀董卓之后,下一件事就是让皇甫嵩领兵前往郿坞,将董氏族人全都诛杀! 甚至,他们就连董卓的亲孙女,才十几岁的渭阳君董白都给处死,尸骨无存。 这样的先例摆在面前,曹操怎能不恨? “文若,放手吧。” 和董承有关的人,曹操一个都不会放过! 即便是天子的贵妃,即便已经怀有身孕,曹操都照杀不误! 因为曹操知道,若赢得不是自己,那自己妻、子的下场只会更加凄惨! “还有,立即召集兵马!” “孤,要亲自前往徐州,讨伐刘备!” 想到刘备临走前,自己还亲自喂他青梅,曹操就忍不住腹中作呕! “宁教我负天下人。” “休教天下人负我!” (本章完) 第246章 刘备投袁 第246章 刘备投袁 本来已经拿下小沛,正要往东去取下邳的刘备听说曹操领军前来,立即率兵前来。 而在听到曹操竟然诛杀了董承等人,甚至就连董贵妃都没有放过时,也是哭成泪人! “以臣子的身份讨伐君上,这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事情!没想到曹操竟然丧心病狂到了这样的地步!” 刘备专门摆下灵坛,祭奠董承与董贵妃等人,之后便正式发布檄文,斥责曹操为汉贼,与曹操一刀两断! 曹操提着尚且温热的倚天长剑,也是与曹纯、夏侯渊、于禁、乐进等将悉数来到小沛城下。 见到刘备,曹操剑刃斜指:“刘玄德!” 三个字,字字都好像是从牙缝中钻出来的仇恨。 “刘玄德!孤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与董承行那谋逆之事!” 刘备居高临下,看着城外的曹操,显然也是想到了之前与他一同在淮水岸的高台上,他弹琴,曹操作诗;也想到了在许昌的庭院中,曹操为他摘下青梅,亲手喂于嘴边的画面。 但刘备一摇头,这些画面顷刻间烟消云散! “孟德于我,不过小恩!” “侍奉天子,匡扶汉室,方才是大义!” 刘备同样拔剑! “孟德!汝在许昌的作为,我都是看在眼中的!” “天子政令不通,公卿百官视你为猛虎!你这般作为,与当年董卓何异?” “之前你为何讨伐董卓,那我今日就为何讨伐于你!” 曹操看着刘备,就好像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 那个时候,自己和刘备一样。 以为击败了董卓,天下就可以太平!就应当太平! 但是后续之事,无疑是给了曹操当头一棒! 这天下,绝无可能自己太平! 这天下,需要有人站出来!就像当年自己担任洛阳北部尉时铸造五色棍一样站出来!用刑法与威严打出一片朗朗乾坤! 所以此时曹操对刘备的恨意中,多了一分怀念与同情。 同时,还有对自己年少时愚昧无知的可怜和痛恨! “刘玄德,莫非你也以为杀了孤,天下就能太平?” “董卓倒是死了,可大汉朝廷变成了什么样子?天子毫无依仗,百官被人像欺辱鸡鸭一般欺辱,这就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若是现在天子交到你手中,你以为你能够大公无私的将权柄全部交予天子公卿吗?” 刘备坦诚的看着曹操:“我能!” “……” 曹操愈发觉得,是在和十年前的自己谈话。 那个诸侯联军踟蹰不前,唯有自己奋力追逐,却险些被徐荣埋伏杀死的自己! 当时的自己,也和刘备现在一样,以为自己能做伊尹!能做周公! 但真等天子到了自己跟前,曹操才发现这一切不过痴心妄想! 天下之事,什么都可以分,唯有权柄绝不可分! 刘备所谓的“我能”,不过是他从未经历过这些事前的天真无邪! 曹操冷哼一声。 若是可以,他真的想现在就将天子送到小沛来,送到刘备跟前,看看刘备是真的侍奉天子,还是与自己一样,被天子斥为“汉贼”! 但可惜,这世上只有一个天子,同时也只有一个曹操! 曹操倚天长剑竖立,已经是不屑与刘备口舌。 “攻城!” 身材矮小,但一脸凶戾的乐进从曹操身后走出。 仔细去看,却能发现乐进的脖颈处、手腕处,皆有大大小小的伤疤。 每临战攻,常为督率。 奋强突固,无坚不陷。 自援枹鼓,手不知倦。 骁果显名,阳平文谦! 乐进兀自领麾下重甲士卒悍然便朝着小沛攀附而去,再争那先登之功! 统御师旅,抚众则和。 奉令无犯,当敌制决。 威严毅重,泰山文则! 在乐进身后,指挥中军的,竟然不是诸曹夏侯的将领,而是将那深邃目光埋入铁胄中,手持令旗的于禁! 两人状若狮虎,从如同钢铁丛林一般的曹军阵中走出,各自用贪婪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的猎物。 糜芳此时也与刘备一同披甲立于城墙之上。 见到乐进、于禁的士卒朝小沛而来,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让喉结明显的抖动一下。 “子方怕了?” 糜芳以为是别人在取笑他,正急着反驳,却发现出现在自己身后的正是刘备。 刘备将手搭在糜芳的肩膀上:“我等,乃是为了大义而战!是为了天子而战!是为了匡扶汉室而战!” “今日便是战死当场,马革裹尸,也好过苟且偷生,与人合污!” 刘备随即将自己的长剑拔出交到糜芳手上:“这是之前仲山送我的宿铁长剑……不知为何,他非要送我两柄,今日便将此剑托付给子方,为大汉天子,为黎民百姓杀出一条血路吧!” 糜芳接过长剑,果然察觉好像不再畏惧! 握紧剑柄,糜芳与刘备立誓:“吾必定永生永世,护卫主公安全!” 刘备欣慰的看着糜芳,但曹军那进攻的鼓声也已经响起。 一众从黄巾之乱开始,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场战事的曹军手拿剑盾、铁戈,徐徐朝着小沛压来。 明明刘备军才是守城一方,但所有刘备军的士卒都觉得仿佛对面的曹军才像是一座会移动的坚城,正朝着小沛徐徐压来! 关羽、张飞首当其冲。 就连简雍、孙乾也都穿上甲胄,立于城头,将长剑举起,盯着那墙垛中间的空隙,随时准备应对登墙的曹军! “腾!” 一名曹军士卒刚刚爬上来露出半个脑袋,但很快就被城墙上刘备军的士卒推下去。 或用石头、滚木砸下,或用丈长的铁戈在城墙边上扫荡,还真有遏制曹军攻城的势头! 但随着城外战鼓擂动,刘备的耳朵微微一动,却是听到了许多如同蜂鸣一般的嘈杂声…… 箭矢破空! 刘备连忙令士卒躲避,但这些士卒大都是刘备募来的新兵,哪里有令行禁止的熟练度? 仅仅一轮射击,就让城墙上的刘备军士卒少了三成。 而缺的这三成空隙,很快就被攀附上来的曹军占满! 刚才还固若金汤的小沛,瞬间就成了破烂的篱笆! 那矮小的城墙完全抵挡不住源源不断的曹军,下一刻,一道矮小身影的出现,更是让全体曹军士卒沸腾! 乐进,赫然是以主将之身厮杀到了城墙之上! 伴随着乐进出现在墙头,这还没来得及开始的战事,马上就迎来了它的落幕。 “主公!快走!” 张飞、糜芳等人护住刘备,可刘备手持长剑,却还要悍勇的冲上去厮杀。 “主公!我等可以战死在此地!唯有主公不能战死在此地!” 糜芳用刘备交予他的长剑反手架住刘备的剑刃。 “当今天下,能够匡扶汉室的,只有主公一人!主公若是死于曹操之手,那汉室与天下才是真的完了!” 简雍、孙乾也是不断相劝:“主公!不可意气用事!” 刘备咬着嘴唇:“如今汉贼就在眼前,说这些话做什么?” “再说,如今天下之大,难道还有我刘备的去处吗?” “有的!主公!有的!” 简雍连忙说道:“主公曾经表袁谭为茂才!与袁绍结下善缘!” “如今曹操堵住西面的道路,不能前往江东。不如领兵北去,投靠袁绍如何?” 刘备的亲兵都是从幽州跟着刘备一路闯荡过来的河北兵。 如今听到简雍之言,也是赶紧劝谏刘备:“主公!往北而去吧!” 一众亲兵拉住刘备,竟然让刘备动弹不得! 刘备眼看小沛马上彻底就要陷落,也是叹气:“看来,只能如此了。” 曹军攻势犹如烈火,刘备来不及带上家眷,只领数十骑往北出城而去。 可就在出城之后,刘备回头一看,却惊觉:“云长呢?云长所在何处?” 见身后没有应答,刘备又是心中怆然:“云长都不在了,那我现在前往北方又有什么意义呢?” “主公!云长武艺高超,是断不会有事的!” 糜芳等人生怕刘备停下,还不断拿着马鞭抽刘备胯下的战马:“主公快走!不要担心云长!” 但此时后方已经是烟尘滚滚,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曹纯领骑兵已经追了上来! 糜竺、糜芳见到曹军骑兵已至,最后看了刘备一眼,就举着刘备的旗帜往小道中钻去。 曹纯见状笃定道:“刘备急于逃命,必然不敢走大道!那小道中的人才是刘备!” 可当曹纯追上时,发现是糜竺、糜芳等人,顿时有些失望,只能是带上他们回到小沛。 而小沛中,诸多曹兵团团将一处庭院围住。 可这些曹兵只是看着,却并未上前,只因此时这庭院门前正站着名红脸美髯大汉! 这大汉虽长得魁梧,可真正让曹兵不敢轻举妄动的,却是倒在大汉前面的十几具尸身! 曹操询问乐进是怎么回事,乐进才沉声回应道:“是刘备麾下大将关羽。他背后的庭院中是刘备的家眷。” 曹操钦佩的看向关羽,又听说曹纯没有追到刘备,便也让周围士卒散去,自己则是亲自走向关羽。 关羽见到曹操前来,自然十分警惕,不知曹操要做些什么。 可曹操只是长剑归鞘:“孤虽与玄德相争,却并不想祸及其妻小。” “今日既然云长在此,那便护送其妻小,而孤一道返回许昌去!” (本章完) 第247章 斩陈瑀狗头! 第247章 斩陈瑀狗头! 曹操在确认刘备是往北而去后,稍做整顿,便想让曹纯再次出击追击刘备。 但东面的军情,却让曹操暂停了追击刘备的念头。 吕布,回来了! 在听到刘备围攻小沛后,吕布就迅速带兵回援。 可当来到战场一看,发觉自己要面对的是曹操时,吕布顿时傻眼。 “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叫曹操和刘备打起来了?” “那现在曹操是敌是友?” 吕布如今的处境,实在说不上多好。 北面张郃、高览领数万河北精锐前来,几乎犹如泰山压顶之势,让吕布无可奈何。 陈宫便建议先来到徐州击溃刘备,再凭借着青州中央的一众山脉与张郃、高览慢慢周旋,以寻良机。 对于击溃刘备,吕布是信心十足! 可如今对面突然换成了曹操,吕布顿时也是心中发憷! “这该怎么办?我如何能敌的过袁绍与曹操的夹击?” 陈宫只能是再次出谋划策道:“如今就算将军是有鬼神之勇,也不可能敌的过袁绍与曹操的。” “不如现在尽快派人到南方求援,求刘邈发兵来助,如此才能逢凶化吉。” 吕布闻言,立即要去叫来斥候,却被陈宫无奈制止。 “将军对那刘邈,其实并无太多恩情。” “甚至倒不如说,还是刘邈主动帮衬将军来的更多一些。” “如今将军赤手空拳去求那刘邈,难道不会被刘邈轰将出去吗?” 吕布也是无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公台你倒是说个准话!” “将军莫急。” “刘邈与将军虽不亲近,却也不和袁绍、孟德一样对将军有敌意。” “只要备上一份厚礼,那刘邈必然会主动前来帮忙的!” 厚礼? 吕布询问陈宫:“我之前在青州得到了一袋珍珠,将它送给刘邈可以吗?” 陈宫摇头:“若论富有,天下估计只有河北袁绍和蜀地的刘璋能够和刘邈一较长短了。” “与其送刘邈钱财,倒不按照刘邈的喜好,送他另一心爱之物。” “刘邈的什么喜好?” “刘邈好色。” “……” 吕布骤然大怒:“公台竟然是要我将自己的妻妾送给刘邈吗?” 当初为了小妾,吕布可是敢将董卓都给弄死! 如今陈宫竟然要自己将貌美小妾送出去,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陈宫连忙道:“将军想到哪里去了?” 吕布狐疑:“不是说那刘邈好美妇吗?” “刘邈好美妇必然不假,但男子又哪里是有不喜欢年轻的?” 陈宫谆谆善诱:“之前刘备就是将糜竺、糜芳之妹嫁给刘邈,让刘邈出面,与将军斡旋,给了他小沛作为立身之所。” “如今将军倒不如将女儿嫁给刘邈,与刘邈结为姻亲,这样刘邈就会前来帮助将军了。” 吕布一听,虽不如之前激动,但还是在脸上写满了拒绝:“吾女绮玲,正是二八年华,怎么能够嫁给刘邈呢?” 陈登一听,再次相劝:“刘邈如今是坐拥荆、扬二地的诸侯,如何配不上将军之女呢?” “而且……” 陈登思索片刻后,给了吕布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若刘邈真的迎娶了将军之女,那将来刘邈见到将军,可是就要称呼将军为泰山了!” “到时候,您就是刘邈的长辈。将来若是再遇到这样的事情,难道还怕刘邈不来相助吗?” 吕布终于心动。 女儿虽然珍贵,但却并不是一锤子买卖。 从此以后,吕布就是刘邈的“丈人行也”!以后若是再遇到什么事情,刘邈怕是定然会出兵相助吧? 吕布想清楚后,这才亲自写下婚书,给刘邈发去。 可此时曹操见到吕布犹犹豫豫,退守下邳,也是猜到了是吕布畏惧自己,不敢作战。 “如此正好!新仇旧账,一并与吕布算个清楚!” 没能追上刘备,本就使曹操异常愤慨。 如今吕布既然自己撞了上来,也就不怪曹操将气都撒到吕布身上! 曹操立即下令攻占徐州各处城邑,而吕布麾下将领也都不能抵挡,纷纷龟缩到了下邳城内。 曹操见吕布下令死守,正要掘泗、沂之水灌城时,忽然有斥候来报,说是南面有骑兵靠近。 “南面?那必然是仲山了!” 曹操此时想到董承说刘邈也参与了“衣带诏”的事情,一时间也不知道刘邈是敌是友,只能是在营中观察局势。 南方来的确实是刘邈。 本来正在金陵城中休息的刘邈听说衣带诏败露,曹操悍然攻打刘备之后,便再也待不下去。 “这帮混蛋玩意,我刚不在一阵主持大局,怎么就打成了这样?” 刘邈也是有些无奈。 有这时间,在家中陪着自己的妻妾玩耍该有多好? 如今她们有几人好不容易接受了同床共枕,眼瞅着自己就要过上神仙般的日子,结果北面竟然闹上了这么一出? 而在靠近曹操大营,见到曹操不主动前来迎接的时候,刘邈就猜到曹操怕是对自己已经心生忌惮。 刘邈干脆不再上前,就在中央空旷之处设置了一处凉棚,邀请曹操前来。 “怎么?孟德!我领幼平、子烈,你领典韦、许褚,难道还怕打不过我不成?” 曹操见刘邈果真只有三人站在凉棚之内,而且凉棚四面并无遮拦,也猜测刘邈果真没有害人之心,于是缓慢上前。 来到凉棚边上,曹操还是没有靠近刘邈,而是远远询问刘邈:“仲山!你可知天子衣带诏之事?” “衣带诏?什么衣带诏?诏书不是写在帛书上的吗?写在衣带上是怎么回事?孟德你又顽皮了不是?” 曹操狐疑道:“可董承亲口承认,他曾经见过你麾下陈瑀,邀你陈兵边境!” 刘邈顿时大怒道:“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孟德不知,那陈瑀之前偷偷离开了江东,是在最近没处去了才又返回到荆州,求我给他一口饭吃!” “可我没想到,他竟然是与董承有这样的勾结!孟德你稍候,我这就回去,亲手斩下陈瑀的狗头来向你谢罪!!!” (本章完) 第248章 谁赢谁对! 第248章 谁赢谁对! 见刘邈真的作势要走,曹操终于拉住刘邈:“算了!” “孤信仲山不知,只是却不知道仲山为何要忽然来此?” “自是为了相助岳丈!” 岳丈? 曹操朝后方看了一眼。 那个位置,是夏侯渊的军营。 “并非夏侯氏,是吕布说要将女儿许配于我,要找我来做女婿!” 听到刘邈如今好像是敌非友,曹操再次眉头一皱:“仲山是来助吕布的?” “看似是来助吕布,实则还是来助孟德的!” 刘邈远远看了一眼下邳城。 作为徐州郡治,其雄壮远胜中原其他城邑! 虽不及金陵、襄阳,却也是难得的大城,不是随意能够攻破的。 “即便是孟德,想要攻破这样的城邑,恐怕也要耗费数月之久吧?” 刘邈指着北方:“数月的时间,足够张郃、高览扫平青州,顺势南下。” “数月的时间,也足够袁绍准备齐全,从正面强行渡河进攻中原!” “到时候孟德在徐州人倦马疲,又该如何应对袁绍的军队呢?” 见曹操还要再说什么,刘邈直接抢先道:“若论抵抗袁绍的决心,没人比我更加坚定了。” “我在南方做的这些,在袁绍眼中,在那些个豪族眼中,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孟德落入袁绍手中,说不定袁绍还会看在你和他过往的情分上放过你;我若是落在袁绍手中,那估计袁绍只记得我贿赂许攸,坑害他儿子的事情了。” 曹操最后迷茫的看了眼刘邈:“你贿赂许攸?” 刘邈也奇怪的看了眼曹操:“你不知道?” “不知。” “那许攸投你说的是什么?” “说袁绍心胸狭隘,不能容人。” “这你都信?你莫不是真的被董承气糊涂了?” “……” 不过曹操随即恍然大悟:“我说怎么他到了许昌见到孤后第一时间要去赎回蔡邕之女蔡琰,原来是为了你啊?” 要一个少妇,放在其他人身上都很奇怪。但放在刘邈身上,好像就显得是再正常合理不过了! 刘邈也没有想到许攸的售后服务做的这么好,竟然跑到曹操那里还记得自己交代过他的事情。 忽然之间,刘邈觉得许攸还不错! 虽然人家收费高,但有事是真办啊!这样有良心的人,属实是有些太难得了! 刘邈略过了曹操奇怪的关注点。 “所以,眼下抵御袁绍,只有我是孟德真正的盟友!” “如今我实在看不得孟德与吕布因为意气相争,却让袁绍渔翁得利,故此特来相劝!” 曹操盯着刘邈的眼睛,似乎是在判断刘邈言语的真假。 “仲山,那我问你一件事。” “何事?” “若孤现在硬要强攻吕布呢?难道仲山会因为他对我动手吗?” “当然不会!” 刘邈笃定的摇头。 “只是如果是那样,我就要立即返回江东,用从交州购买来的桢楠打两副棺材,好在将来装下孟德和吕布了。” “到时候把你俩埋一块,说不定到了下面还能做个欢喜冤家!” “对了!” 刘邈仿佛想到什么。 “应该打三幅才对,到时候把陈宫葬在你两中间,让你三在黄泉团聚,如此也算是我为孟德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 曹操握紧剑柄,恨不得现在就对着刘邈的脸敲过去! 将自己和吕布还有陈宫葬在一起,这能是人想出来的计策? 曹操气的发笑:“若如此,孤倒还真的不想死了!” “不想死就对了!人活着才能做事,死了只能被别人做。孟德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刘邈见曹操笑了一下,也是变本加厉的搂住曹操的脖子,这样的举动让周围的典韦、许褚、周泰、陈武四人都是吓了一跳!险些刀兵相见,不过中间的两名正主反倒是和没看见一样,继续贴着耳朵聊天。 “孟德这次出兵本来就是为了玄德而来,既然玄德已经走了,何必还要继续用兵呢?” 曹操斜着眼睛看向刘邈:“就这么劝孤?” “就这么哄你!” “孟德是聪明人,为了置气,将自己的基业拱手送给袁绍那叫什么事?” 曹操皱眉:“并非完全为了置气。” “吕布此人,阴险多变,此人留在徐州,实在难以让人放心!” “我知道!” 刘邈也叹气:“其实孟德说错了一点。” “吕布他,不是阴险多变,主要还是笨。” 刘邈毫不在意吕布即将成为自己的岳丈,在曹操面前继续蛐蛐吕布。 “若是个聪明人,就算再阴险多变,也该知道如何在乱局中明哲保身。” “唯有笨人,才是别人说什么他信什么。不然的话吕布能干出刺杀董卓,结果最后自己还什么都没捞着的事情来?” 刘邈始终都认为,吕布并不坏,他只是聪明的不太明显…… 这样的人待在徐州,确实是极难让人放心。 指不定什么时候别人说点什么话,昨天还你好我好的吕布就掏出自己几十尺长的方天画戟给你来上一下。 所以曹操如今对吕布的不放心,刘邈也是异常理解! “若是孟德真的担心吕布,那我这里有一计,不知孟德愿意听取吗?” “何计?” “把小沛让给我来驻军!” 刘邈眼神微眯:“小沛,是徐州通往中原的门户。” “有我驻守在此地,吕布必然不敢再去进犯中原!” 曹操同样眯起眼睛:“若吕布还是执意要进攻中原,甚至投靠袁绍呢?” “那就由不得孟德操心了。” 刘邈说这话时,完全没有一丁点的心理负担。 “若是吕布胆敢进犯中原或是投靠袁绍,我必然亲手将他斩杀!” “他不是你的岳丈吗?” “那我就把吕布给孟德你送过去,让你将他亲手斩杀!” “……” 曹操做出判断。 刘邈这话,绝对不是作伪。 吕布若是做出什么投靠袁绍的举动,刘邈是真的会和吕布翻脸,起兵将他杀死! 既然如此,曹操也就没有什么好迟疑的了。 不过曹操还是想要和刘邈讨价还价。 “攻占小沛,孤死了不少人。” “我给你兵器、粮食!” 曹操瞪大眼睛。 他没有想到,一向只想方设法占自己便宜,却从不允许自己占他便宜的刘邈竟然能够说出这样一句人话? “当真?” “我可以将荆州的粮草还有江东的武器送去支援。” 刘邈那铿锵有力的语气,让曹操反而是笑不出来。 “仲山,你就真的这般忌惮袁绍?” 除了袁绍,没有人能让刘邈这样大方。 而刘邈也承认了此事。 “反正现在,我看不出孟德你有半点胜算。” “如果非要在袁绍和你两人中挑选一名胜者,我宁肯最后赢的是你!” 本来被董承、天子、刘备等人搞的无比阴郁的曹操,今日在刘邈面前,终于是阳光灿烂起来。 曹操摇着头:“仲山啊仲山,孤现在是真的想要将你留在身边啊。” 此言一出,周泰立即拔剑,愤怒的看向曹操。 而刘邈只是压下周泰的剑身:“我又何尝不想将孟德还有玄德你们一同留在身边呢?” “只是如今孟德自己都称孤道寡,说明我们终究是成了孤家寡人,再难如当年高台上的那般肆意和睦了。” 曹操听后,对刘邈欲言又止。 “孟德想问什么就问,难道还害怕我将事情泄露出去吗?” 无论典韦、许褚,还是周泰、陈武,都是二人最为信任的人,不然也不会在这种嫦场合还将其带在身边。 而曹操想要询问刘邈的,只有一句话:“仲山以为,孤与玄德,孰对孰错?” “就这?” 刘邈还以为曹操要问他什么难题,结果让曹操这位奸雄纠结的,竟然是孰对孰错? “仲山以为,究竟是孰对孰错?” 虽然刘邈嫌弃曹操这个问题问的幼稚,但是看曹操似乎当真在意这个问题,也是微微一叹,告诉了曹操自己的答案。 而曹操在听到刘邈的答案后,虽然意外,却也是释怀一笑。 “仲山,当真与常人有异。” “你才和常人有异!你全家都和常人有异!” 刘邈全当曹操在骂自己不是正常人,立即反嘴骂了回去。 “行了!撤兵吧!我还要去看看吕布女儿长什么样呢!再见!” 刘邈此时已经想象出了吕布女儿的样貌。 大抵,是个继承了吕布体格的大车? 武将之女,素来得劲! 那严白虎之女严氏,就是双腿有力,腰跨有劲! 连严白虎的女儿都那般狂野,那吕布的女儿还不得起飞了? 反正无论再怎么样,肯定也比对着皱皱巴巴乌漆嘛黑的曹操要强一万倍! 曹操看到刘邈离去的背影,嘴中却还在回味刘邈告诉他的答案。 “刘仲山,好一个刘仲山!” 刘邈并未告诉曹操谁对谁错,但却让曹操听到了一个他自己最满意的答案—— “谁赢,谁就对!” 输家,是没有资格讨论对错的! 乱世之中,活下去,赢下去,才是最正确的事情! 曹操看刘邈跑的飞快,也是无奈摇头。 “少女有什么好的,仲山当真是荤素不忌!” “不过看在今日的份上……那蔡琰一事,还是能帮就帮吧!” (本章完) 第249章 吕布,我丈人行也! 第249章 吕布,我丈人行也! 刘邈回到营中才发现,孙策、徐晃早早都做好冲锋的姿态,显然是害怕自己出什么意外。 “收拾收拾,准备入驻小沛!” “主公,曹操呢?” “撤了。” 对于守卫小沛的人选,刘邈同样是选定了孙策与徐晃。 孙策性情刚猛,处事果断,以他留守小沛,也能够将机动性发挥到极致,随时前往各处支援,与曹操配合。 但孙策这刚猛的性子是优点,同样也是缺点。 留徐晃在其身边,也算是给孙策兜底,让孙策不要太过跳脱。 刘邈让他二人领骑兵先去占住小沛,免得曹操后悔或者吕布偷袭,自己则是率领步卒往下邳城中而去。 此时吕布也听到了曹操撤军的消息。 吕布自然大喜过望,可就在他想要追击曹操,重新夺回小沛的时候,却听到刘邈已经前来的消息。 “这……” 吕布犹豫不定,而陈宫也劝吕布道:“以小沛为屏障却不能抵御曹操,但以刘邈为依仗却能够驱赶曹操。这小沛和刘邈孰轻孰重,难道将军还不能分清吗?” 吕布闻言,这才放弃了去接管小沛,专门留在下邳等候刘邈。 刘邈之前与吕布并未见过。 如今碰面,刘邈也是咋舌,暗道人怎么能够雄壮到这个地步? 接近九尺高的吕布骑在火红的赤兔马上,简直就好像是一辆人形战车! “啧!以为关羽、张飞就已经足够雄壮,怎么还会有吕布这样的人?” 与此同时,吕布也在打量刘邈。 刘邈身形匀称,骑着快航徐徐前进,不多不少正好将那套金银鳞甲撑起。而且吕布看刘邈面容威严、器宇轩昂,当即满意骑马就朝着刘邈冲来:“仲山!果真贤婿也!” “……” 吕布配合赤兔马,那丈高的身形直挺挺冲过来,不知有多吓人! 周泰和陈武甚至已经都护到刘邈身前,而刘邈也是将手放在了剑柄上。 直到看见吕布减速,众人这才意识到吕布竟然只是单纯的打招呼。 而在听到吕布的话后,就连刘邈嘴角都开始抽搐。 虽然刘邈也在曹操面前戏称吕布为老丈人,但如今一来吕布之女还未过门,二来明明是刘邈派兵来救,吕布却这般趾高气昂,不知道的怕是还以为是吕布来救他刘邈呢! “我错了。” 刘邈本以为吕布只是心眼小,没想到这孩子完全就是缺心眼! 老实说,吕布长这么大没被打死,属实是应该感谢他妈给他的这幅好身体! 不过看吕布如此,刘邈也大抵摸清了吕布的脾性。 故此刘邈非但不避,还乐呵呵专门拱手与吕布笑道:“将军,我丈人行也!早闻将军“飞将军”之名,可今日一见,那李广怕是远不如将军啊!” 果不其然! 得到了刘邈夸赞的吕布立即满脸红光:“仲山好眼光!” “那李广出征征讨匈奴都能迷路,当真妄为名将!” 吕布十分自信:“若是由我领兵,我半月就能找到单于庭,将那匈奴单于亲自擒回!” …… 吕布说什么亲自将匈奴单于擒回,刘邈是不信的。 但如果吕布说他半月就能找到单于庭,那刘邈还是相信的! 吕布出身五原郡九原,这地在先汉时本来就属于匈奴,靠近草原。吕布能在草原上探明方向,倒也不是夸张。 刘邈感慨道:“若将军出生在汉匈之战时,恐怕连卫、霍都难掩将军锋芒吧?” 吕布听后更是高兴,看刘邈更是满意了许多! “可惜,如今并非汉匈之时,反而是中原内乱……” 汉匈之战的时候,将领只管打仗即可。 但现在各自逐鹿中原,仅仅会打仗,是远远不行的。 “当初和曹操在兖州作战,明明是我在战场上得势。但曹操却好似能够唤出无穷无尽的士卒一样,是日也战,夜也战,这才不敌他。” 吕布这个时候才想起曹操,忙问刘邈:“仲山是如何说服曹操退兵的?” 若是和吕布详说,刘邈很怀疑吕布能不能听懂。 所以刘邈当即换了种吕布能够听懂的说法—— “将军这是哪里的话?区区曹操,哪里需要我说服呢?” “之前天子的衣带血诏中也提及了我的名字。所以曹操一看我领兵前来,立即就吓的赶紧退兵,不敢与我争锋!” 没有理会吕布的目瞪口呆,刘邈继续说道:“那曹操走的急,连小沛都不敢守,如今我已是派孙策、徐晃二人前去整顿兵马,随后追击曹操!” 吕布看刘邈的眼神,变了! 对于曹操,吕布不说是畏惧,但至少还是有几分忌惮的。 可让他这样忌惮的曹操,在面对刘邈时竟然是反抗都不敢反抗,直接领兵就回到了许昌? 在吕布那简单粗暴的逻辑中,此事很好理解。 他打不过曹操。 而曹操,却连面对刘邈的勇气都没有。 那岂不是说明,他这个当老丈人的,反而是远远不如刘邈这个“晚辈”? 吕布此时不再像方才那般随意。 以往平等对待任何人的轻视与张狂,却在面对刘邈时微微有些收敛。 甚至就连说话的时候,吕布都不再仗着自己个高居高临下与刘邈说话,反而是弯下了腰背,就连咬文嚼字的时候都多了一些敬语。 “您是说,如今已经派人去接管小沛了吗?” “当然!” 刘邈拍着胸膛:“从此以后,将军再也不用担忧曹操会从西面进攻了!” “我专门带来了美酒、烤肉。将军只要每日享用这些东西,就能够做到高枕无忧!” 刘邈的话让吕布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但嘴上却还是强硬了几句:“区区曹操,有何惧哉?” “既然仲山带来了美酒,那我自然也是却之不恭了!哈哈哈哈哈!” 吕布对刘邈接收小沛,也再没有了异议。 中原与徐州本来剑拔弩张的局势,也终于是因为刘邈的横插一脚变的平稳,将纷乱扼杀到了萌芽之中,不用再担心袁绍会趁乱南下,渔翁得利! 刘邈看着笑的和个孩子一样的岳丈吕布,也是跟着笑了起来。 和吕布相处起来,那可比和曹操相处起来轻松太多了! 有个这样的老丈人,貌似也不是那么令人烦心不是? (本章完) 第250章 要的就是女将军 第250章 要的就是女将军 刘邈被吕布迎入城中,其麾下陈宫、张辽、魏越等俱是惊奇,不知吕布怎么会对刘邈这般恭敬。 虽然如今确实是刘邈解了吕布之围,按照正常人的做法确实应该是对刘邈恭敬一些,可吕布那难道是正常人不成? 甚至是到了堂室中,吕布都与刘邈推辞,请刘邈坐于上座,还是刘邈以岳丈之称,这才让吕布没有将位置让出来。 觥筹交错之间,吕布喝醉了酒,立即一声大喝! “仲山,你说,我吕奉先算不算是英雄?” “将军武艺出众,自然是英雄。” “我说的不是这些!” 吕布酒品似不太好,平日里就是个缺心眼的主,如今更是半点不知收敛,重重拍着桌案:“你说!吾当年为国除贼,杀死董卓,怎么也算是为国除害!可我来到关东,袁术驱赶我,袁绍要杀我,曹操不能容我,刘备防备我!汝说,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还能是怎么了…… 就刚才一见面那股虎劲,那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一起冲来的压迫感,换做除了刘邈任何一人都得翻脸。 关键动作憨就算了,脑子还不好使,别人说什么他信什么……这哪个诸侯能容的下吕布? 不过想归这么想,说肯定是不能这样说的。 刘邈当即笑道:“他们不能容忍将军,难道不是嫉妒将军勇猛吗?” “将军为国操劳,斩杀董卓。论及当世文武的功劳中,没有人是比您更大的!如此,袁绍、曹操这些人,又怎么会不忌惮您呢?”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刘邈身上! 陈宫等吕布麾下,皆对刘邈投去佩服的目光! 能够将白的说成黑的,这样变着法去哄吕布开心的,估计有且只有刘邈一人了! 明明是吕布缺心眼,结果到了刘邈嘴中,却成了诸侯都嫉妒吕布的功劳? 几人又朝着吕布看去,果然发现吕布此时笑的和个几百斤的孩子一样肆意! “仲山此言当真?” “自然当真!” 吕布随即又傻乐起来,这一幕哪里像是岳丈与女婿一起聊天,分明像是大人在哄孩子开心! 吕布笑完,又忽然指着刘邈:“那仲山难道不嫉妒我的功劳吗?” 刘邈当然摇头! “我现在,马上就要迎娶将军的女儿。将军对于我来说,就好像长辈一样庇护着我,试问,这天下又有哪个人会嫉妒自己长辈的功劳呢?” “……” 吕布此时已经足够欣喜,但还是得寸进尺:“如此,仲山理应什么都要听我的了?” 此言一出,本来热闹的场面顿时寂静起来。 陈宫等人面如死灰。 他们都知道吕布缺心眼。 但却没有想到,吕布能缺心眼到这个地步! 刘邈恭维吕布两句,你好我好大家好就可以了,岂料吕布竟然还当真了不成? 一时间,众人都小心朝着刘邈看去,生怕刘邈忽然动怒,和吕布翻脸。 “哈哈哈哈哈!将军这是什么话?将军是我的长辈,我自然什么都听将军的!!!” 刘邈完全不想理会下方惊惧的眼神。 这话对刘邈而言,就好像是家长在许诺孩子“等你考完试,无论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一样。 反正以吕布的性格,也不可能真的去使唤刘邈,那为什么不说些让他开心的话,叫吕布暂且心安呢? 吕布听到刘邈的话后,也终于彻底对刘邈叹服。 “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仲山能够对我这般坦诚吧?” 刘邈配合的点头。 毕竟。 除了自己,还有谁将吕布当做孩子哄? 此时的刘邈和吕布都感觉自己做了彼此的父亲,也是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来!仲山!喝酒!” “将军,该由我敬你才是!” “……” 吕布起初还与刘邈推杯换盏,但尽兴之后,竟然一个人捧起了斗大的酒瓮高举空中豪饮! “将军海量!” “将军威武!” “将军实乃天人也!” 刘邈不断吹捧吕布,不断敬酒,完全不顾吕布的死活。而吕布也真的拿自己当做了酒缸,不断消灭宴席上的美酒! 喝到最后,刘邈带来的美酒和吕布府库中的酒竟然都被清扫一空,全汇聚起来撑起了吕布的肚皮! 还是吕布的妻弟生怕刘邈将吕布给灌死,连忙上前来制止:“可以了!可以了!主公!刘骠骑!真的可以了!” “再喝下去,要出大事的!” “能出什么大事!” 刘邈又给吕布塞了杯酒,而吕布也是大喝:“取酒来!仲山!咱们一起喝!” …… 魏续无奈架住吕布。 谁和吕布一起喝? 魏续看的真切,刘邈自始至终不过喝了两三杯而已,剩下的全都进到了吕布肚中! 再喝下去,吕布怕不是当场横死在这里! 见到刘邈还在给吕布递酒,魏续终于忍不住道:“如今刘骠骑的夫人就在后院,难道刘骠骑不想去看看吗?” “嗯~~~~” 刘邈终于放下酒杯,大声呼唤旁边的侍者:“你们怎么回事?看不到将军已经醉酒吗?快快将他抬去休息!” 一众侍者眼神幽怨,但还是上前来七手八脚的将吕布给抬去休息。 顺势,刘邈也跟着他们混进了吕布的后院。 “这间?” 有了魏续指点,刘邈很快就找到吕布之女吕绮玲的闺房。 连敲门的礼仪都省去,刘邈直接就是推门而入。 可在看清庭院中的布置后,刘邈忽然清醒过来。 这哪里是什么女子的闺房,分明就是一处小型的校场! 院子中没有什么卉盆栽,甚至就连原本的一些耳房都被铲平,反而布置着一些箭靶、行帐。 关键是庭院中的女侍也与寻常人家那里不一样。 一个个身形高大不说,还全都穿着短衣,手上拿着利刃。站在一起,倒也称的上别有一番风情。 看到刘邈进来,她们都是柳眉倒竖:“什么人?” “还能是什么人,自然是你们小姐的夫婿!” 蹭! 刀剑出鞘! 那明晃晃的刀身闪烁着锋芒,若是换成旁人,怕是早就被吓软。可刘邈却是毫不避讳,反而来到那拔刀的女侍面前,颇为钦佩的拍了拍她那宽广的胸口。 “架势不错,可惜气势不够,应该没杀过人吧?” 刘邈又重重拍了两下:“你家小姐也是个小气鬼,连甲都不舍得给你配一副。” “等回头到了江东,我专门送你一副,不用客气!” 那女侍样子凶悍,可被刘邈拍了两下胸口,立即就是落荒而逃,门户大开,露出了通往吕绮玲房中的道路。 刘邈看这么轻易就将那看着吓人的女侍赶走,也是笑着推门而入。 “哦?还有惊喜?” 屋内布置也是不同寻常。 没有女儿家常见的女红、丝缎,反而堆着些盾牌、箭矢。 而平常卧居的榻也是被换成了军中常见的胡床,如此就算草草了事。 而那胡床上坐着的,也不是穿着嫁衣的新婚少妇。 吕绮玲并未卸甲,一身鱼鳞铁甲装衬得她如松挺傲。银丝束带高绾青丝,发间斜簪的木钗狂野而又高傲。 见到刘邈进来,吕绮玲更是举起手中弓箭:“不要过来!” 吕绮玲那张和吕布有几分相似的浓颜无需妆容,就已经是显得惊心动魄。 不知是风乱还是心乱,那张脸庞上始终晦暗变化,完全是如同一只小鹿一样不知所措,只能用力顶起犄角,想要以此驱赶面前凶恶的捕食者。 刘邈也并未上前,而是拽过来一张胡床坐到吕绮玲对面。 “我是刘邈……” “我知道!” 刘邈还没说完,就被吕绮玲那雄壮的公鸭嗓给打断。 “父亲将我许配给你,以求援兵!” 吕绮玲拉着弓弦的手不断颤抖:“我不是不能嫁人,但就算要嫁,也该嫁给能够上阵杀敌的英雄豪杰!而你” “我怎么了?” 刘邈相当不服。 “知道曹操吗?就是将你爹打的落流水那个,在见到我后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就乖乖溜走了,难道这还不威猛?” 吕绮玲错愕的上下打量刘邈,然后轻轻发出疑问:“就你?” “嘶……” 刘邈觉得,自己有必要教训一下吕绮玲这个虎娘们! “不信的话,你上前来与我比试,若是我输了,便再不来寻你如何?” 吕绮玲将信将疑,慢慢放下手中弓箭。 可就在这时,刘邈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吕绮玲缴了械,将她压在身下。 “流氓!你不讲信用!” “兵不厌诈懂不懂?而且看你打扮,也算是读过兵法的,难道以为打仗还要敌人等你准备好再打吗?” “连这点都不懂,你穿上这身甲胄做什么?过家家吗?” 吕绮玲如遭雷击,本来挣扎的身体渐渐没了动静,转而是将力气全用到了一对妙目上,不断流下眼泪。 “我,我也不想的。” “可我毕竟不是男儿,不能在战场上帮助父亲,所以不能是找个夫婿也是不能在战场上厮杀的人。” “我说了,我比你爹能打!” “而且打仗靠的是脑子!不是蛮力!” “你便是女子,也不是不能帮你父亲,懂不懂这个道理?” 吕绮玲强行扭过半个头去:“果真?” “果真!” 吕绮玲沉默片刻,终于不再挣扎,也不再哭泣。 “你放开我!” “干嘛?放开你然后让你射我一箭?” “不是,我卸甲……” “卸什么甲!要的就是女将军!你给我穿着!!!” (本章完) 第251章 琅琊国失 第251章 琅琊国失 与女将军厮杀半宿,才以刘邈的胜天半指终结了战局。 第二日,刘邈直到日上三竿才终于清醒。 本以为自己起的已经够晚,不料吕布竟然是睡到当天夜里才悠悠醒来。 “怎么天都还没亮?仲山!来!你我继续喝!” “将军,如今已经是翌日!” “什么?” 吕布赶忙朝外看去,结果却看到自己倒映在镜中的那副憔悴模样。 “吾竟然被酒色所伤到这般地步了吗?” 吕布叹息:“从今日起,戒酒!” “将军高见!” 刘邈见缝插针,也顺便给吕布推销起自己从江东拿来的茶叶。 “什么草泡水?难喝!” 吕布不喜此饮,也是当众说出来,完全没有半点掩饰。 “莫说是与美酒相比,就是与我家乡的马奶相比,也要差上不少!” 不过吕布也是个无师自通的主。 茶不好喝,太苦。 奶也不好喝,太腥! 可若是将其掺在一起…… 很快,一杯无比熟悉的淡粉色饮品放在吕布与刘邈桌前。 刘邈钦佩道:“将军真乃天纵奇才!” 奶茶这东西,吕布竟然就这样研究出来,不是天才是什么? 刘邈又要来了些蜜水加入其中,吕布更是赞不绝口! 而刘邈一想到将来吕布嘬一口甜甜的奶茶后立即上阵杀敌也是忍俊不禁。 不过该说不说,这东西又是奶又是茶又是,简直就是士卒的必备良药! 可惜这三样东西如今都金贵的可怕,只能是暂时用来搜刮贵族豪强的钱财,然后再慢慢想办法充作军用! 吕布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享受这小甜水带来的快乐,再次笑的像一个两百斤的孩子! “江东其实还有不少好物。比如现在就常常有人乘坐舟船前往大海深处,常常能捕捞到如战车大小的鱼,如小臂粗细的虾,如头颅大小的蟹。” “可惜这些离海一日就会变得不太新鲜,两日就会散发出腥臭,三日就会腐烂……却是不能给将军品尝。”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吕布顿时羡慕起来:“如今论物产丰富,恐怕没有哪里能够比得上仲山的荆、扬之地了吧?” 扬州深处本来就有尚未开发的山地,如今又多了机堪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大海;荆州之地,文昌门学的出现使那里的生产效率已经渐渐领先了其他地方不止一个身位。 再加上南方水域众多,又有长江这条黄金水道,让荆、扬之地的商贾亦是络绎不绝,用一种独特的手段将蜀地、关中、交趾、中原,乃至河北的钱粮都往南方去汇聚。 论耕地数量、百姓人口,刘邈或许还与袁绍还有差距。但若是论及其他方面,刘邈已经是有能力去追赶袁绍。 甚至,若非南北方本来的巨大差异,导致南方天生就落后北方不止一筹,那如今的荆、扬之地甚至已经是能够与河北并驾齐驱! 吕布还对刘邈诉苦,骂骂咧咧道:“我之前去了趟青州,那青州早早就被祸害的不成样子!” “许多村落中,甚至是只有老人吊着一口气等死!所以我才直接退了回来。” “仲山你且看着,就算那张郃、高览得到青州,也得不到太大的好处!” 吕布此时好像一个机灵鬼一样:“还是南面的日子安逸,哈哈哈哈哈!” 刘邈听到张郃、高览的名字却没有吕布那样乐观。 青州对于本来就不富裕的吕布来说,自然就是一块没肉的鸡肋。 吃不到肉就算了,甚至还得割自己的肉去补贴对方,这哪里是吕布能够做到的事情? 但张郃、高览不同。 这两人本来就是河北士族出身,而非吕布这样的穷鬼或者是袁谭那样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袁家嫡子”。 张郃、高览带来的,可不只有河北的精锐,更是有整个河北的储备,河北的钱粮,河北的支持。 所以青州放在吕布手上没什么大用,但是放在张郃、高览手上,那可是进攻徐州最好的桥头堡! 刘邈谏言道:“将军难道没有派人防守北方吗?” “仲山勿虑!吾已派回下宋宪、侯成二人前去守卫琅琊之地!只要琅琊不丢,徐州必然无虑!” 早在高后吕雉七年时,吕后便析齐之琅琊郡为琅琊国,封汉高祖刘邦从祖昆弟营陵侯刘泽为琅琊王,故此琅琊一国,几乎有一郡大小。 后汉建武十五年,重新分封刘氏诸侯时,光武帝十一子刘京被封为琅琊公。 建武十七年,再立琅琊国时,刘京顺理成章进爵为琅琊王。琅琊国辖有琅琊等十三城,为关东大国。 等到光武帝驾崩,章帝继位后,琅琊王刘京就乖巧懂事的上书章帝,以琅琊国的华、盖、南武阳、厚丘、赣榆五县,换取东海郡的开阳、临沂两县,缩小了琅琊国的国土。 自此,琅琊国虽然不复之前疆域庞大,但刘京换回的开阳、临沂两县却都是富饶之地,也是青州通往南面徐州的咽喉要冲,所以非但没有衰弱,反而变得更加富饶与重要。 之前臧霸就是领兵屯于琅琊国都开阳,如今臧霸一走,吕布自然就将琅琊国收入囊中,当做抵御青州的第一道防线。 果然。 吕布虽然在其他方面上有些缺心眼,但在军事上却还是没有出现太大的纰漏,没有说是不在北方设立一兵一卒,让张郃和高览长驱直入。 只是刘邈还是担心:“这宋宪、侯成是何人?将琅琊托付给他,真的合适吗?” “哈哈哈哈!仲山勿忧也!他二人皆为吾麾下健将,还都与吾妻弟魏续乃是亲眷,绝对能够轻松抵御袁军!” “那……这二人与高顺将军如何?” “自然远胜高顺!” 可就在刘邈与吕布狂嗦奶茶的时候,魏续却突然哭着闯了进来,跑到吕布身前就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这是做什么?如此姿态,不是让仲山白白看了笑话?” 魏续此时哪里在意什么笑话? 他现在更在意的,分明是自己的性命! “主公!宋宪、侯成二人原本领兵在琅琊驻守,可在看到张郃、高览领大军前来后,却都是降了袁绍啊!!!” 吕布面色大变! 而刘邈也是以手扶额。 自己昨日被那女将军骑傻了不成?竟然会相信吕布不出纰漏? 现在琅琊丢了,那整个东面可都是一马平川,再无险可依! “幼平,速去调动江东兵马!” 现在琅琊的丢失,让刘邈休养生息的愿望彻底化为泡影。 “守江必守淮,守淮必守徐,守徐则必守小沛、琅琊这东西两座门户!” 刘邈顿时觉得,手中奶茶都不再香甜。 “将军,与我速去前线吧!” “若是袁绍真的从东面打开口子,那对我等可都是灭顶之灾!” (本章完) 明天补更 明天补更 后面是整个一个完整的大剧情,容我思考一下应该怎么能妥善的开始,嘻() (本章完) 第252章 谁怂谁孙子! 第252章 谁怂谁孙子! 张郃、高览在拿下琅琊国后,青州与徐州天然的泰沂山脉屏障也是消失不见,本来巍峨雄壮的齐长城也尽数变成了援军的屏障,实控之地比之前袁谭在青州时还要庞大。 袁绍兵锋,已然是能够直指东海郡,朝着一望无际的徐州平原而去! 张郃年岁不大,但履历丰富。 早年征讨黄巾军,为韩馥麾下军司马。 袁绍取得冀州后,升张郃为校尉。 在后续征讨公孙瓒的战事中,张郃又屡次升迁,凭借着一笔笔战功,升到了宁国中郎将的位置,可谓军中翘楚! 高览则是出身河北豪族高氏。 其虽不及张郃战功显著,却懂谋略,有武力,在河北军中威望并不逊于张郃。 两人如今正在琅琊国的国都,开阳内的琅琊王宫暂且休养,商量下一步对策。 “袁公只说让我们攻占青州。毕竟如今沮授、颜良、文丑等人都率河北主力于幽州围攻公孙瓒,恐怕不及时救援。” 高览性情贤淑,对张郃如此谏言,自然也是站在全局角度。 “那吕布毕竟素有威名,还是不要轻易前往南面徐州的好。” 张郃下巴无须,闭目不言。 高览见状,自然知道张郃与自己意见相左,于是询问张郃:“将军是想要趁势南下?” “然也!” 张郃终于睁开双眼! “若是不能得琅琊之地,自然也就止步于青州。” “但如今吕布麾下部将宋宪、侯成二人既然降于我等,献上琅琊,那我们怎能无动于衷,错失良机呢?” 张郃活动手腕,上面一圈因为常常骑乘战马的老茧格外醒目。 “宋宪、侯成之所以降于我等,是因为他们听说吕布如今忽然回到徐州,乃是为了阻挡曹操。” “如今曹操在西,我等在东,两面夹击,难道还不能拿下徐州吗?” 高览忌惮吕布勇猛无双的名声,但张郃却一眼看出吕布如今的虚弱。 “袁公与曹操将来必有一战,谁夺取了徐州,谁就占得了先机!” “而且……” 张郃欲言又止,但看在高览是河北士族出身的份上,还是将心中之言详述出来—— “你就没有觉得,袁公如今对我等河北士人,不像以前那般亲近了吗?” “政务上的事情,我并不知情。但军事上,袁公先是提拔了颜良、文丑二人,尽领河北半数以上的精锐。偏偏颜良、文丑性格促狭,虽骁勇却不可独任,不过为一夫之勇而已……袁公阅人无数,不该看不出他二人的瑕疵,却依旧提拔二人作为主将,这难道不是对我等的不信任吗?” “而且袁公刚领冀州的时候,便让沮授为内外监军,统领兵马。如今却听说袁公有分监军为三都督,让沮授与郭图、淳于琼各典一军的心思,这样的作为,实在是让我等寒心啊。” 高览被张郃的话吓了一跳:“儁乂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若是让旁人听到那还了得?” “我不过在你面前发发牢骚而已,不要当真。” 张郃虽说不必当真,但眼眸中却还是有几分憋屈。 “如今吕布虚弱,我等好不容易单独统兵,倒不如直接趁势拿下徐州,立下功勋,让袁公不能再轻易制衡我等!” “不然的话,我等的兵权将来怕是迟早被颜良、文丑夺走,如此可就真的没有什么前途可言了!” 张郃对袁绍如今虽有不满,却并没有反意。 他想做的,便是真正打出一场漂亮仗,让袁绍再不能去打压、分裂他们这些河北老人的权柄。 而高览在思索片刻后,也觉得张郃的做法并无问题。 便是袁绍发现了张郃的意图,那恐怕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吧? 毕竟,将领去主动攻城略地,陷阵夺营,难道还有错了不成? “如此,打探清楚徐州的情况,若是时机合适,便趁势南下!” 在二人看来,如今曹操应该是还在攻打吕布,所以无论怎么说,应该是优势在我! 可当真正打探清楚徐州的情报后,两人却一脸懵圈:“曹操何时撤的军?” “是吕布将女儿嫁给刘邈,请来了刘邈作为调解,如此曹操才退兵而去。” 刘邈…… 这徐州的局势,怎么乱到了让所有人都来掺和一脚的地步? 刘邈的加入,让徐州的局势直接逆转! 本来张郃、高览想的是趁着曹操与吕布大战,自己忽然入场,不费吹灰之力夺下徐州。 但现在刘邈的调停,不仅让吕布不用费力去对付曹操,甚至还将江东的士卒也一并牵扯进来? “该死的刘邈!竟然坏我等好事!” 张郃蹙眉,面上已有不悦。 本来大好的局面,竟然是被刘邈搅成了这样! “他刘邈难不成真的是色中饿鬼不成?仅仅一个女人就将他收买了?” 张郃骂了一句,同时也有些担心—— “刘邈究竟是仅仅因为吕布的女儿才发兵救援吕布,还是说是他看出我等将要南下,这才赶来化解吕布与曹操之间的恩怨?” 倘若是前者,充其量说明刘邈不过一个胸无大志的色鬼。 但若是后者…… 张郃觉得,袁绍将来要拿下徐州恐怕会变得困难重重! 高览见张郃担心,也是安慰道:“那刘邈哪里有那样的眼界?” “儁乂是在得了琅琊之后这才想要南下。那刘邈如何能在之前就猜到我等会率兵南下?儁乂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我听说那刘邈素来爱好美妇。之前给许攸送上厚礼贿赂,也不过想要让他帮忙赎回蔡邕之女蔡琰罢了,为此还导致许攸之前做的事情败露,叛逃到了曹操那里……这样一个爱美妇如命的人,怎么可能是为了抵御我等这才去帮吕布劝走曹操?依我看,不过是巧合罢了!” 高览还给张郃出谋划策道—— “刘邈因为是和曹操相熟,又有吕布之女作为诱惑,这才不辞辛苦来到徐州。” “但如今他今天已经得到了吕布之女,必然不愿意继续留在徐州,代替吕布抵抗我等。” “只要我军摆出强攻徐州的架势,刘邈必然不敢与我等正面对抗,而是会灰溜溜的跑回江东去!如此,就算没有曹操,吕布也是独木难支了!” 张郃闻言饶有兴趣的询问:“你的意思是,将刘邈吓走?” “然也!” 高览自信道:“之前逄纪曾经见过刘邈,我与他闲聊时专门问过他刘邈是怎样一个人。” “逄纪说,刘邈言行粗鄙,市侩好利,没有君主的气度,反而是与那街边的无赖流氓有几分相似。” “这样的人,最是喜欢欺软怕硬。如果他看到我军的军势与决心,必然就不会在这里帮助吕布了!” 张郃之前常在幽州、太行山一带作战,对刘邈不甚了解。 如今听到高览对刘邈的描述,顿时就信了几分—— “如此,看来这刘邈也不难对付!” ———————— 刘邈那边也知道,若论在战场上杀敌的本事,自己怕是会被张郃、高览这样的名将无情碾压! 所以除了调动江东的兵力外,一些本来都要被刘邈塞到后方的幕僚也全都调往前线。 贾诩、鲁肃、刘晔、庞统、诸葛亮、司马懿、陆议、吕蒙。 此外,除了守备荆州的周瑜、太史慈和程普等将之外,其他将领也基本再次被召集到前线。 蒋钦、黄忠、朱桓、臧霸,以及在上次战事后崭露头角,被鲁肃推举给刘邈的徐盛。 刘邈知道自己打不过张郃、高览。 但没关系! 自己麾下的人能打过对方不就可以了? 更别说,在自己身前的还有吕布和张辽…… 如此阵容,刘邈有信心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可以将张郃和高览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当听到张郃、高览在琅琊地界没有前进,并且不断征召青州的农夫,听说如今已经聚集起十万之众后,刘邈也懒得自己动脑子,直接询问身边的幕僚:“张郃、高览如此作为,你们觉得他俩是要干什么?” 贾诩没有说话,显然是知道这种小场面还用不着他动手。 鲁肃则是扭头看向诸葛亮和司马懿。 这几日在后方的相处,已经让鲁肃明白,这两个人就是妖孽!真正的妖孽! 在这两人发表意见之前,鲁肃表示自己半句话都不想说,免得令人贻笑大方。 诸葛亮和司马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答案。 就在两人还想着如何谦让着让对方站出来的时候,两人旁边一道身影立即窜出—— “这还用想?” 庞统捻着自己的王八胡:“张郃、高览都是河北名将,不会不明白兵贵神速的道理。” “他二人忽然停在琅琊,弄出这样大的声势,原因无非只有一个——” 庞统看向刘邈:“为的,就是让主公认怂,逼迫主公离开徐州!如此,好方便让他们专心对付吕布!” 刘邈听后,也是乐了。 “原来是想逼我认怂?怪不得!怪不得!哈哈哈哈哈!” 刘邈笑道:“如此,就继续动员兵马!” “我倒要看看,最后我们谁是先怂的那一方!” (本章完) 第253章 府兵制的恐怖动员 第253章 府兵制的恐怖动员 第一批抵达的士卒,是臧霸及其麾下的将领士卒。 臧霸自从上次前往江东后,便成为了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 原则上,自从孙贲、孙辅之事后,江东彻底断绝了“私兵”这一存在,都是设置军府,设立府兵,不与将姓。 可奈何,当时刘邈这个“原则”并不在江东,而鲁肃、张昭又看在臧霸毕竟是相助刘邈的诸侯的份上,所以并非将其兵马给剥夺,反而是供给臧霸粮草,让他领这些兵马驻扎在江北。 本来臧霸也没有将此事当回事。 可等臧霸在江东生活过一段时间后,这才察觉自己与其他人的不同。 就连陆康,这个大汉两千石的忠义将军,这个资助刘邈的最大伯乐都不能豢养私兵;就刘邈的妻弟吴景,刘邈的岳丈严白虎都没有统领私兵的资格,他一个客将如何敢拥有一支数千人的私兵? 臧霸对此事一直惶恐。 本想在等刘邈回到江东之后再来刘邈询问此事,不成想徐州战事爆发的实在太过突然,让臧霸也只能是仓促之间来到下邳。 当夜。 臧霸与刘邈、鲁肃宴饮的时候,也是悄悄与鲁肃提起此事。 “吾知晓江东不兴私兵,故此愿意将麾下士卒改建府兵。” “只是之前黄巾军起事时,吾便拜官骑都尉,如今最起码,也该是一员中郎将吧?” 鲁肃听后,没有回应臧霸,而是当着臧霸的面,将臧霸与自己说的话大声转述给刘邈。 刘邈听后,惊愕的看向臧霸:“中郎将?” 臧霸顿时后悔,以为是自己太过贪心,惹得刘邈不快。 岂料刘邈立即举杯走过来:“什么中郎将?不是将军吗?” “嗯???” 臧霸一听,激动的站起身来,举着酒杯朝刘邈迎去:“主公,这,这如何使得?” “怎么使不得?” 刘邈丝毫没有觉得不对劲。 “当初要不是宣高,我如何能击溃袁谭呢?” “将军!就将军!只是可惜如今战事仓促,怕是没时间专门修建高台,拜宣高为将了!” 臧霸赶紧拱手:“哪里能让主公劳神至此?” “只是我何德何能……” “宣高休要再说这样的话!” 刘邈来到臧霸前,重重与他举杯相碰,就连里面的美酒都随着酒飘荡出来。 “吾看见宣高,就好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家人,哪里有什么应不应该的话?” “而且如今张郃、高览正在开阳一带聚集兵力。宣高对此地应该极为熟悉,所以此战最是要仰仗宣高,宣高现在和我说这些话,难道是不想为我驱赶张郃、高览不成?” “末将不敢!” 臧霸站直身子:“主公放心!论对琅琊一带的熟悉,是没有人能够比的过我的!此战,末将必然为主公夺回琅琊!让张郃、高览铩羽而归!” “宣高威武!” 刘邈拿起酒壶,亲自为臧霸敬酒:“如此,便全都仰仗宣高了!” 刘邈当场拜臧霸为横野将军,命其主持都督此战,调动诸将! 后方陆续赶来的诸将听闻刘邈竟然让臧霸主持此战,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服,以为臧霸不过新人,不该位列众人之上。 尤其刘邈拜臧霸为“横野将军”,更是让不少将领有些发酸。 上一位被拜为“横野将军”的,是光武帝麾下大将王常。 王常早年便想要拥立光武帝之兄刘縯,但最后没有成功,让更始帝刘玄上位。之后刘玄一败,王常便立即领家眷妻儿去投靠光武帝刘秀,受到光武帝的敬重,被封为横野大将军,位与诸将绝席,以示尊崇。 如今刘邈给了臧霸这样的礼遇,后方一众骄兵悍将都是有些不满。 尤其是“不甘人下”的朱桓更是放话:“主公任用臧霸,最多只能保持不败;但若以我为帅,必然能够杀死张郃、高览!” 刘邈听说此事后,也没有废话,直接召来诸将,让他们在营帐中画出琅琊的舆图。 这些个南方将领都是两眼一摸黑,唯有臧霸轻轻松松的完成了刘邈交代的任务,甚至还标注出在沂山、蒙山中有哪些小道,这一段的齐长城上有哪些营垒,哪些城门。 之后刘邈还让臧霸做出布置,只见臧霸按照琅琊境内的山川河流,轻易就摆出各军位置。而其中很多地方都有山道相通,若非对此地极为熟悉的人,怕是根本布置不出这样的阵型! 朱桓看到这一幕后,终于也不再坚持。 “主公因为战事的不同挑选不同的主将,本来就是圣明君主才会做的事情,我又怎么能够反驳呢?” 朱桓还专门因为此事对着臧霸道歉,两人的关系反而是变得亲密起来。 如此,再没有将领对刘邈任用臧霸为主将有异议,纷纷配合臧霸的调动,将兵力移动到了前线。 刘邈也跟着一并去了前线,在臧霸的挑选下,选择到了沂水的南岸扎营,就在张郃、高览的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的将自己的【刘】字将旗展开,展露在双方将士面前。 当张郃、高览看到刘邈竟然亲自来到了琅琊,自然都是面面相觑! “刘邈怎么非但不避,反而主动前来?” 高览还派兵出去试探,见到那旗帜始终巍然不动,并且有精锐江东士卒手持那宿铁陌刀出现在此地时,终于是确定下来。 “看来当真是刘邈,怎么办?” 张郃、高览本来就是想虚张声势,吓走刘邈。 但现在刘邈非但不走,还主动凑了上来,这又该如何是好? 张郃也是头疼的看着忽然出现的【刘】字将旗:“这刘邈,怎么这样糊涂?” 现在刘邈面对的人,可是袁绍!是天下第一的袁绍! 而且如今袁军又没有威胁到刘邈的地盘,既不是兵临襄阳,也不是饮马淮河,刘邈犯得着不惜千里将大军运到前线,来与自己对峙吗? 换句话说。 就算刘邈替吕布挡下了袁绍,难不成刘邈还能得到徐州不成吗? 张郃也是发狠:“再等等!” “刘邈从江东调动兵马,粮道冗长。” “若他仅仅是带这么点兵马,完全可以顺势将他击败,让他再不敢渡过淮河!” 张郃、高览用民兵吓唬刘邈,下意识也以为刘邈是在吓唬他们。 现在,就是谁怂谁孙子!谁怂谁就先输掉此战! 对于刘邈,他们一致认为不过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只要继续坚持下去,刘邈必然会先一步支撑不下去,抢先败下阵来! 但后续的发展,明显出乎了两人的意料。 刘邈的士卒,并没有只维持在那丁点兵马上,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变的越来越多! 得益于之前江东与河北的贸易往来,徐州段的河流、水道都重新清理了淤泥,使得运力提升。 江东的兵马,无论是东面从邗沟进入淮河,再从淮河进入泗水;还是说从西面的濡须水进入巢湖,再从淝水抵达寿春,从寿春经淮河至睢水,都能够以极低的成本进行兵力的运输。 兵马如此,粮草、辎重自然也是如此。 而随着运输成本的降低,也间接是将府兵制的动员能力拉到了最高! 广陵、淮南、三吴、豫章,乃至江夏、长沙! 这些看似来自千里之遥的府兵士卒,看上去好像只能各自为战,但在加上方便的航运之后,使得这张被撒在各处的薄网正在慢慢变成一只铁拳,要朝敌人悍然轰去! 仅仅一月时间! 与张郃、高览对峙的士卒从一开始的一万、两万,逐渐暴涨到了五万、十万,甚至还没有暂缓下来的趋势! 府兵制度! 这套迥异于历朝历代的兵制,第一次真正展现出其恐怖的动员能力! 看到这些逐渐汇聚起来的士卒,便是张郃和高览这样的名将都忍不住头皮发麻起来。 “刘邈,怎的这般穷兵黩武!” 而刘邈也是优哉游哉的看着对面躲在齐长城内部的袁军。 “人多欺负人少?老子最擅长的就是这个!” 晚上还有两更,补昨天的 (本章完) 第254章 袁绍之剑,仍锋利否? 第254章 袁绍之剑,仍锋利否? 整个江北的所有航运在这一刻疯狂运转起来。 江面上的船比江里的鱼还要多,不断吞吐着南面的士卒,将其运往北方。 除了张昭、顾雍、鲁肃等极少数真正建立起这套制度的主持者,所有人都被南方的这恐怖动员能力所吓到。 论人口密集,或许南方依旧比不上中原,比不上河北。 但水网带来的强大运输能力,却弥补了这个有些致命的弱点。 同时当三长、均田制将之前受限于三老、地主的青壮解放之后,官府可以调动的人力、物力都有了弥足增长。 之前其实也有不少地方官吏埋怨刘邈的这般折腾,不明白为何非要弄什么三长,弄什么均田,而不是简单干脆的一刀将富户砍死,然后任由地方野蛮生长。 而这一切,在今天终于有了答案。 刘邈政权对于基层的控制和对资源、人口的利用调度,都远远高过了中原与河北不止一筹! 这固然得益于南方的开发,但制度的先进性,毫无疑问才是其真正的主因! 数年的耕耘,在这一刻终于显露出那饱满的果实! 当张郃、高览看到刘邈将一批批的大军送到自己面前,送到琅琊境内后,都是有些头晕目眩。 “刘邈,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琅琊地势本就平坦。 沂水两岸的平原上,已经密密麻麻都站满了刘邈的大军! 十万大军! 这不是张郃、高览搞出来只能充数,不能杀敌的农夫、力役,而是由陷阵营统帅高顺训练出的,能够随时上阵杀敌的府兵! 若仅仅是十万大军,或许张郃和高览还不会惶恐到这样的地步。 最夸张的是这十万人的后勤补给竟然全部都能跟上! 便是远远看去,都能看到这些士卒身上札甲还有手上兵刃映射出的寒光! 江东,难道富裕到了这个地步,能够配齐十万大军的装备吗? 要知道,即便是河北,也不一定是将所有士卒都武装上札甲和铁刃。 但江东,竟然能够补全这些士卒的装备,这是何等恐怖的事情?! 张郃、高览不知道的是,这又是府兵的另一个好处—— “兵仗衣驮牛驴及糗粮旨蓄”。 兵器、甲胄(两裆轧甲,非铁甲)、粮草等,府兵都要自备。 这条若是单独放出来,那肯定是坑人的恶政! 但配合均田,以及彻底为府兵废除赋税的制度,毫无疑问就成了良政。 免除赋税,在历朝历代都是特权阶层才能有的事情。 不提单单这一点给府兵士卒带去的社会地位提升后的隐形福利,单单是配合均田省下来的钱财,就已经能够覆盖掉这些自备军械粮草的费用。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如此安排也就创造了需求。 过往募兵,官府包办一切。 所需军械,都是将那些工匠当成驴子去用,日夜不休的去赶工制备,完全挫败了工匠生产的积极性,效率只会日渐低下。 但现在,将这一环放成了自由买卖,则诞生了需求,而需求又会促进生产、市肆的繁荣,对于发展有利无害! 要说唯一损失的,估计就是官府损失的税收以及趁机中饱私囊,大权独揽的贪官污吏。 严格来说,官府损失的赋税又可以从将来商贸发展之后的商税中找补回来,同时府兵数目的增加,必然意味着战争潜力的增加,而战争潜力的增加,也必然会促使战争胜负最后的倾斜。 只要能够不断胜利,就能不断获取土地、人口,利滚利滚利。 府兵制,天然就是为了战争的制度! 没有勾心斗角的算计,没有衡量左右的制衡。 有的,只是所有人要从一场胜利走到另一场胜利的渴望! 至于将来会不会步子太大扯着蛋,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张郃和高览眼看每日早晚刘邈军生火做饭时的炊烟都凝聚在空中久久不散,更是担忧到了极致! “要撤吗?” “这个时候,撤兵就是死路一条!” 起初张郃和高览只是想恐吓刘邈。 但现在,当他们发现刘邈非但没有被吓退,反而头铁的不断将江东大军源源不断运来此地后,慌张的反而是他们! 这里聚集了这么多刘邈军士卒。 说的粗俗点,他们每天拉的屎都能将沂水给填满,撒的尿都能将沂山给填平,这么多大军就在这里,谁都不知道刘邈会不会突然想做些什么! 万一呢? 万一刘邈见到张郃和高览后退,然后死咬不放呢? 十万大军! 这种规模的军队数目,已经是让兵书上大部分的兵法沦为了摆设。 若是这大军真的动起来,没人能够预判到刘邈会将这些大军带到什么地步。 或许张郃、高览现在只能赌。 赌,刘邈,还有刘邈身边的将领,没有人能够统帅十万大军这样规模的军队。 但是谁敢赌? 就算周瑜不在,那吕布呢?孙策呢?甚至是贾诩呢?陆议呢?诸葛亮呢?司马懿呢? 更别说,还有一个出道至今,嘴上嚷嚷着自己他娘的不知兵,然后打仗一场都没有败过的刘邈…… 所以,张郃不敢赌,高览也不敢赌! 拿自己的性命,去赌对面的能力,完全就是天大的笑话! “尔今之计,唯有一条路了!” 添油! 继续添油! 刘邈调来多少兵马,袁军就调来多少兵马! 双方一同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但高览却有些忧虑。 继续添油,无疑是此时能够制约刘邈的唯一方法,但这个方法毫无疑问也有着致命的风险。 那就是无止境的添油,很有可能将一场小规模的冲突,变成南北两强诸侯的正面决战! 若真发生那样的场面,最高兴的毫无疑问就是曹操这个万年老三了。 “刘邈应该不是笨人,他应该知道与袁公冒然开战的下场。” 高览这个河北名将,此时说话时竟然带上了一丝侥幸—— “只希望刘邈想明白这点,不要将局势发展成那般无可挽回的地步。” 张郃、高览立即将琅琊之事汇报到河北。 总领幕府的审配见到这份军情不敢怠慢,立即去寻袁绍,询问他的意见。 “出兵!调渤海之兵、清河之兵去支援张郃、高览!” 出人意料。 一向多谋而少断,总是想要收拾掉公孙瓒再兴兵南下的袁绍此时竟然一反常态,直接将东方之兵尽数调往青州! 如此,派去与刘邈对峙的军队,就直接突破到了二十万之众! 就在审配愣神之际,袁绍忽然询问审配:“怎么?粮草调度难道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河北府库殷实,调动这些兵马既不会伤筋动骨,也不会影响北面对公孙瓒的战事。” “只是……” 审配有些不解。 “之前大公子要去争夺青州时,主公都没有给他许多支持。怎么如今为了一个刘邈,却要这般大动干辄呢?” “……” 袁绍沉默片刻,那细长贵气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寒光。 “并不一样。” “刘邈,这是在向孤亮剑。” “今日孤退一步,明日孟德就平增了一份取胜孤的信心。” “与之相比,那刘邈不过癣疥之疾罢了。” 袁绍如同青葱白玉般的手指放在剑鞘上。 “已经有许久,无人敢在孤面前亮剑,想要试试孤的宝剑是否锋利了。” “今日刘邈今天敢拔剑,孤又怎么可能退缩?” 审配这才恍然大悟,立即发布军令,前去调动兵马。 渤海郡、清河国,皆是人口繁盛之地。 袁绍调动这两地的士卒,已经是彻底动了压死刘邈的架势! 袁绍,要将刘邈朝自己亮出的那柄长剑彻底斩断!让世人知道,他袁家的剑,依旧锋利! 随着这两地的兵马奔赴战场,整个琅琊又有了天翻地覆的大变! 总共二十万大军齐齐部署在齐长城内,连起来可谓壮观! 张郃、高览在得到如此规模的援军之后也是兴奋起来。 他们倒不知是袁绍想要来折断刘邈的剑,来摁死刘邈这个敢朝他亮剑的“癣疥之疾”,他们只知道,袁绍为了他们,竟然史无前例的征召了这么多的士卒以供他们完成战略! 这个结果,远远比动机要重要! 张郃对袁绍本来疏远河北士人的那点不愉快瞬间烟消云散,甚至反口称赞:“袁公,还是在乎我们的!” 高览也欣喜于袁绍这一次出乎意料的超额支援,也是笑道:“如此,刘邈恐怕就不足为虑了!” 二十万大军! 除非刘邈将荆州的兵马也调过来,不然哪里能够和这股势力所抗衡! 两人几乎都已经忍不住打开美酒庆祝起来,但是一面旗帜的出现,彻底大乱了他们的思绪—— 【太史】 被刘邈委任为江夏太守,负责扼守荆州门户的太史慈,竟然也在渤海、清河袁军到达后的第五日领兵出现在了琅琊! 刘邈此时,就好像一颗蒸不烂,煮不熟,锤不扁,炒不爆的铜豆子! 无论袁绍出多少,刘邈夺照跟不误! “当我吓大的?” 刘邈在看到渤海、清河的袁军出现在这里后,非但没有畏惧,反而战意更甚! 他倒是想看看,自己和袁绍这个天下第一大的诸侯到底有多大的差距! 同时刘邈也想告诉袁绍—— “只要不开牌,老子永远也不离开这张桌子!” (本章完) 第255章 袁绍亮剑 第255章 袁绍亮剑 南阳。 曹洪忽然听斥候来报,说是本来驻扎在新野的张绣却忽然往宛城而来。 曹洪惊惧之下派人去问张绣,却只得到一个“此乃刘骠骑之命”的回复。 一时拿捏不定主意,曹洪只得赶紧命人前往许昌询问曹操。 在得到曹操肯定的回答后,曹洪这才让张绣过去,以支援刘邈。 同时曹洪也是令人南下打听,这才听到竟然是刘邈尽聚荆、扬二州兵力,在琅琊国内与袁军对峙! “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真的要打起来吗?” 曹洪的疑问,也成了此时全天下关注琅琊之人的疑问。 刘邈,为何忽然这样倔强? 就算琅琊之地乃是青州与徐州之间的门户,可哪怕徐州真的丢了,那也应该是吕布和曹操头疼的事情,有着淮河、长江天险的刘邈,何必要与袁绍死倔不退? 而能够看清此事的寥寥数人,却又不能轻易将其中原委示人。 曹操本来刚将小沛让给刘邈后返回许昌,正在心中衡量徐州之事自己的利弊之时,却听到刘邈动员全部兵力,在琅琊与袁军对峙的消息。 “仲山,这是在与袁绍亮剑啊!” 天下,苦二袁久矣。 已经有太久太久,没人敢去挑战汝南袁氏的威望。 除去被袁绍彻底打怕,龟缩在易京百尺楼中的公孙瓒,如今敢做这事的,有且只有一个半。 一个,自然是如今于琅琊屯兵,与袁绍对峙的刘邈。 另一个,则是明知袁绍心思,却想方设法与袁绍对着干的曹操。 袁绍想要让曹操放过袁术一次,让袁绍将袁氏帝号还有传国玉玺带到河北,却被曹操私下许诺刘邈重利搅黄此事。 袁绍不喜天子刘协,想要将天子与大汉公卿百官扔在雒阳自生自灭,曹操偏要将天子接回许昌,重新稳固大汉社稷。 可惜曹操始终做的不够彻底,所以只能算半个。 斩杀袁术,却是畏手畏脚,假借他人之手。 迎接天子,曹操曾自任为大将军,而任袁绍为太尉,封邺侯。太尉虽为三公,地位却在大将军之下,袁绍于是不受封拜,还问曹操道:“若不是我,你已经死了数次!如今却是想要忘恩负义,挟持天子命令我吗?”于是曹操不敢得罪袁绍,便将大将军职位让给袁绍,自己改称司空。 曹操也想要和袁绍亮剑。 但每次亮出的剑,却是带着剑鞘,始终都没有露出锋芒。 可这次,刘邈却是拔剑而出,直指袁绍喉咙! 说不羡慕,那肯定是自欺欺人的话。 曹操于是不再纠结给刘邈小沛之事,反而发去书信,询问刘邈需不需要自己带兵前往琅琊相助。 而使者回来,只待会刘邈一句口信:“孟德若是能够不忌讳昔日我与奉孝说的事情,那就尽管带兵前来!” 之前刘邈就与郭嘉商议过如何应对袁绍之事。 结论就是各打各的,绝不胡乱指挥。 非要合军,那只有一方完全听从于另外一方,彻底放弃自主性与兵权! 但这样的事,无论是刘邈还是曹操显然都是不能接受,所以曹操也明白了刘邈的意思。 曹操闻言后,也只是笑骂道:“难不成,仲山以为吾去琅琊,还会贪吃他的几口粮草不成?” 放弃了与刘邈合军,但曹操显然不想完全无动于衷! 在他人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时候,自己却只能站在一旁,沦为看客。这样的事情,对曹操而言简直就是耻辱! “往甄城而去!屯兵与此!” 甄城几乎就是兖州最北面的城邑。 再往北,就是渡过大河,逼近已经被袁绍调走兵力的河北清河! 随着刘邈“死不悔改”,继续调动荆州兵马以作回应;曹操“助纣为虐”,带着中原大军赶往甄城,本来信心满满,同时也是始作俑者的张郃与高览终于是头皮发麻! “怎么会闹成这样?” 局势到了今天,已经彻底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琅琊境内的对峙,不仅仅关系到了琅琊一地的得失!徐州一地的得失!更是稍有不慎就会引发一场绝对意义上的混乱决战! 袁绍如今尽调东方大军前来与刘邈对峙,导致了河北兵力已经出现了空虚。 同时,刘邈调集荆、扬二地的大军前来,也可能让这些地方的牛鬼蛇神全部钻出来,妄图“复辟”以往世家掌控一切,支配一切的局面。 幽州公孙瓒、汉中张鲁、益州刘璋、交州士燮、关中的马腾、韩遂。 这些边边角角的诸侯,只要制造出半点火,都有可能将这场大战彻底引爆!将所有人卷入到这场意料之外的,同时也都尚未准备好的全面战争! 而这样的局面,对除了袁绍之外的所有人都是利好。 袁绍只要困死公孙瓒,尽吞河北,便达成了当年光武皇帝稳赢的局面。 可一旦这个时候混战,袁绍就要同时面对刘邈、曹操、公孙瓒。 而这样,袁绍的胜率恐怕会从十成下降到七成、六成。 看似赢的牌面依旧很足,但这是逐鹿天下!而不是小孩子玩的过家家! 任何一成的胜率,都是所有人拼上性命去争取回来的,哪里能够那样轻易放弃? 袁绍,真的会为了一块鸡肋之地的琅琊,放弃自己隐忍数年争回来的优势吗? 如果袁绍还是那个敢于在董卓面前亮剑的袁绍,他大抵是敢的。 亮剑,出剑! 不过是从一个一无所有,走到另一个一无所有! 凡是有了基业,也就有了顾虑。 所以,天下人才会错愕于已经跨拥荆、扬二州之地,却依旧天不怕地不怕,敢于和袁绍亮剑的刘邈。 可即便错愕,刘邈也已经亮剑! 袁绍,是不是也会拔出自己的长剑,再次展露自己的锋芒? …… 袁绍,并没有让这个答案悬置太久。 就在张绣抵达琅琊的半月之后,有斥候忽然在清晨便闯入刘邈营中—— “主公!” “对面敌营中,发现一面玄黄雷纹【袁】字将旗!” 刘邈,以及正在议事的鲁肃、太史慈等人尽数站起,眼中露出凝重的神色。 袁绍,来了! (本章完) 第256章 最大的输家 第256章 最大的输家 “袁绍,真的来了?” 人的名,树的影。 作为一手搅动后汉朝堂,曾经主持关东诸侯讨董的袁绍,其名声依旧是令人畏惧。 不同于袁术之前是被曹操暴打一顿后前往淮南。袁绍出道至今,几乎从未失利,反而是一步一步扎实前进,成为了坐拥河北之地的第一诸侯。 当看到那面【袁】字大旗出现在这里,所有人都是呼吸一顿。 “袁绍,真的要与我等决一死战吗?” 面对鲁肃的惊愕质问,刘邈反倒轻松的拍拍鲁肃的肩膀:“子敬说错了一句话。” “不是袁绍要与我决一死战,是我要与他决一死战!” 鲁肃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这难道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 刘邈走到营帐中央的那副琅琊舆图前。 “现在,不是袁绍以无敌之姿前来讨伐我等,然后我等被迫迎战;而是我等以问剑之姿,让袁绍被迫迎战于我!” 鲁肃长吸一口气:“主公,真的要在这个时候与袁绍作战吗?” “我们,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会稽那边,又有山越作乱。” “荆南四郡,也尚未完全平复。” “这些……” “子敬!” 刘邈打断了鲁肃,反问他:“我们没有准备好,难道袁绍就准备好了吗?” “世人常说,袁绍多谋而少断,就是因为其顾忌太多。” “可便是袁绍这样的“少断”之人,此时都能赶来琅琊,难道我这个时候却要灰溜溜的离开不成?” 刘邈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在做什么! “传我命令——” 帐内众人皆是肃穆。 “将先锋大营,往前移动一百步!” 在足足数十万人的战场上,在琅琊这样的平坦开阔之地,一百步,算不上什么。 但是在如今两军帅旗都出现在这里,当双方所有文武都在此地对峙的时候,这一百步代表的意义,远远超过了其实际的作用范围! 如今的先锋军,是臧霸麾下大将孙观。 听到刘邈的军令后,孙观立于行伍之前,没有任何犹豫—— “拔营!” 孙观头戴铁胄,身披坚甲,大步流星。 一步、两步! 后方先锋军的数千士卒也跟着孙观徐徐向前! 没有过多的喧嚣。 无论是袁营中的士卒,还是后方刘邈营中的将校,都屏息凝神,看着忽然移动的这支先锋军。 孙观的每一步都迈的铿锵有力,其铁胄下的虎目也没有去丈量自己的脚步,而是满脸挑衅的盯着对面那些龟缩在齐长城内的袁军士卒。 四十步,五十步。 明明孙观领这些先锋士卒走的很慢,并不像是要发动进攻的样子,但此刻对面的袁军全都捏了一把汗,目光和气息中也都带上了些许慌乱。 张郃、高览闻言,立即登墙远望。 见到刘邈军的先锋部队以这样的姿态前进,两人也是意识到刘邈在做什么—— 宣战! 彻底的宣战! 如今就连张绣都被刘邈调到了琅琊,说明刘邈的兵力也已经见底。 刘邈现在,已经没有能力去继续添油,完成与袁绍的比拼。 但…… 那又如何? 添油,最后比拼的,从来都不是油的多少!而是最后那一刹火光的迸发! 即便到了油尽灯枯的最后时刻,刘邈依旧不愿将主动权让给袁绍! 即便如今袁绍的大旗就竖立在那里,走在最前面,拿着火把的,依旧是刘邈! 正如刘邈所言。 这场战事的发起者,自始至终都是刘邈!这场战争的主动权,刘邈也从未让出过! 刘邈在让孙观走出这一百步前,又何止是走了千步,万步! 九十步,一百步! 孙观在心中数到这个数字后,便立即站定,抬头看向对面的袁军。 玄黄色的军旗依旧竖立在那里,但却已经不是触不可及。 齐长城巍峨的堡垒看似依旧坚固,但随着这一百步的逼近,也已经不再是不可逾越的高峰! 先锋部突出。 这是刘邈主动卖出的破绽,也是刘邈打向袁绍面目的一记刺拳! 袁绍若要战,那就只能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 因为此战,是刘邈的主动挑战,而不是袁绍的以势压人! 蒋钦、太史慈、黄忠、朱桓、臧霸、甘宁、张绣各领兵马,已经做好了准备。 其麾下的年轻校官,如吕蒙、徐盛、吴敦、尹礼也都是护卫在主将身旁,眼中带着血红紧紧盯着袁营。 随着刘邈的军令下达,所有人都不再认为此战打不起来。 眼下,合该忘掉什么会稽,什么荆南。 既然都已经来到了此处,那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战! 张郃、高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莫名的震撼。 所有人都以为,那面【袁】字将旗的到来,应该是压垮刘邈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在刘邈的眼中,那面旗帜却好像变成了自己进攻的号角! “该死!这刘氏宗亲中,何时出了这样的人物?” 张郃无比头疼。 哪怕是面对公孙瓒,面对曹操,张郃都没有这般头疼过。 “这刘邈气魄,堪称豪杰!为何之前却是名声不显?” 高览也是叹了口气:“大概,所有人都被刘邈那些无关紧要的狗屁私事给吸引过去了吧?” 相比分析刘邈,世人显然更喜欢分析刘邈的那些桃。 毕竟,那一个个身材丰腴的美妇不香吗?谁有空去理会刘邈这个和市井无赖一样的糙汉子? 再加上刘邈对豪族的态度一向是有目共睹,那些个士人不对刘邈极尽诋毁之言也就罢了,怎么可能去说刘邈的好话? …… 毫无疑问,刘邈这次在琅琊的表现,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楚庄王“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的效果,怕是也不过如此了。 张郃与高览,还有如今聚集在此地的大部分袁军士卒,心中对刘邈终于是有了忌惮,甚至畏惧! 因为他们都知道,当刘邈“微操”先锋前进一百步后,这场博弈的最大输家,已经出现。 张郃长叹一口气:“回去见二公子吧。” “也给主公发信——” “他的旗帜,终究没有吓退刘邈!” “这场琅琊之役,我们还是输掉了……” (本章完) 第257章 偏偏是刘邈 第257章 偏偏是刘邈 琅琊王城内,面相贵气,神情忐忑的袁绍次子袁熙看到张郃、高览前来,赶紧上前询问:“刘邈退兵了吧?” 袁熙不同其兄长袁谭那样亲自创建基业,也不同其弟袁尚那样野心勃勃。这一次代替袁绍来到琅琊本就有些不大乐意,自然是希望刘邈能够知难而退。 而张郃、高览则是摇头。 这一幕让袁熙面庞顿时苍白起来。 “二位将军,难道真的要在此地和刘邈战上一场吗?” 张郃、高览看到自家名义上的主帅,代表着袁氏荣光的袁熙竟然这样畏战,再想到对面刘邈的战意汹涌,也是叹了口气。 实际上,从袁绍不是亲自前来,甚至不是让素来得河北人心的三子袁尚前来此地,就已经能够看出袁绍的用意。 刘邈,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袁绍的威望,固然是让袁绍不满。 可袁绍,从来都不是那种让情绪绑架做法的人。 从袁绍调渤海、清河二地士卒前来与刘邈对峙,明显看出袁绍确实是动了真火! 可理智告诉袁绍,琅琊这场仗,不能打! 一旦琅琊开战,曹操这个公认的善兵之人绝对不会放过河北东面空虚的机会。 而曹操一旦渡河,势必会导致幽州围困公孙瓒的袁军南下解围。 到时候,袁绍就要在放弃一半主力的情况下,在河北同时面对彻底解开束缚的曹操和公孙瓒! 所以,袁绍不愿打,可不敢打! 本以为,一面【袁】字大旗就足以化解琅琊危局,但刘邈不讲道理的“前进百步”,却让这虎皮瞬间变成了笑话,反而徒增笑柄。 刘邈这一次,不仅是将巴掌甩在了袁绍的脸上,更是直接抽走了袁绍的腰带,扒下了袁绍的裤子。 如果袁绍要打,就得将遮挡下面的双手松开,和刘邈决一死战。 到时候,就算赢了……那袁绍也只能是光着腚打赢。 刘邈赌的,就是袁绍不敢光着腚和自己打。 而毫无疑问…… 世家出身的贵公子袁绍,也确实不敢光腚和刘邈打。 贵族之间的战斗,无论输赢,都该体面。 现在刘邈上了战场,却是直接想要让所有人光着腚陪他一起丢人,那这仗还怎么打? 为了刘邈,光腚,不值。 所以袁绍现在,宁可是结结实实的挨上刘邈的一记耳光,也要解放双手,争取自己提上裤子,解开腰带的时间! “二公子,和谈吧。” 张郃、高览无奈的对袁熙点明了袁绍如今想说又不好意思说的方式。 “区区一个琅琊,区区一个刘邈,没有必要为了他们而坏了袁公大计!” 刘邈的这个耳光,袁绍暂且收下。 “可等到将来主公剿灭公孙瓒,彻底平定河北之后,就是刘邈的死期!” 等到袁绍提上裤子,那必然能够重振雄风,将刘邈打的找不着北! 对这一点,张郃、高览都是坚信无疑! 而袁熙这一刻也是明白了,为何袁绍这一次不派袁谭或者袁尚前来。 敢情袁绍是将他当成一枚弃子甩了出去? 毕竟,这应该是袁绍在对外战争上第一次认怂。 而这个锅,必然要有人来背。 袁绍,自然不可能去背。 张郃、高览都是河北士族出身,而且无论如何,他二人都才刚有收复青州的功劳,也不能将这锅让他俩去背。 剩下的人中,够格的也只有袁绍的子嗣。 可谁都知道,一旦代替袁绍认怂,基本就确认了失去了继承资格。 如今乱世,大家可以接受一个凶狠残暴的主君,如董卓,接受一个与世不争的主君,如刘表,甚至接受一个无能无为的主君,如刘璋。 但所有人,都不可能接受一个懦弱的主君! 上一个懦弱的诸侯,叫冀州牧韩馥。 将自家基业拱手相让不说,还连累心腹全都被袁绍处死,这样的主君,谁敢侍奉?谁敢接受? 即便所有人都能看出,这一次的和谈并不是袁熙的懦弱,而是袁绍的暂避锋芒,但是事后有谁会承认这一点? 绝对不会有人,去冒着揭穿袁绍伤疤的风险,去维护袁熙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二公子的体面! 想明白这点,袁熙满面颓然:“父亲,好狠的心啊!” 为了掩饰自己的过错,甚至毫不犹豫废去袁熙的前程,让袁熙这辈子都只能背上“懦弱”的名声……袁熙此刻,感受不到半点来自“父子”的温暖,只有来自名为“君臣”的寒意。 “二公子只是……运气不好。” 高览的一句话,让袁熙愣了片刻,随后却是露出一抹苦笑。 “是啊,运气不好。” 袁熙代替袁绍来到琅琊,是风险,同样也是机会。 如果刘邈真的在看到那面【袁】字大旗后就选择退缩,那毫无疑问这琅琊之战不但不会成为袁熙的污点,反而会将他往继承人的方向推上去一大步! 【熙出琅琊,骠骑将军邈虽挟二十万之众,不敢与之对抗,狼狈逃窜】 这样一份功绩,足够为袁熙争取到很多人的支持,去冲击一下那个位置。 但可惜。 这世上千有万有,唯独没有如果。 刘邈,就是没有退缩,反而直挺挺的冲了过来,张牙舞爪。 所以高览才说,袁熙运气不好。 除了刘邈,没人敢和现在的袁绍这样对峙。 除了刘邈,也没人会为了一块并非自己实控的琅琊之地,调动荆、扬全部可用兵力前来与袁绍拼上这一场。 除了刘邈,更没人会用自己的兵马拖住袁绍的主力,去给曹操、公孙瓒这样的外人创造时机,而自己却连个屁都捞不到! 换成任何一个人,袁绍的声望和威势都足以让他暂避锋芒。 但偏偏只有刘邈,却是非但没有被吓倒,反而是倔强的迎着狂风暴雨走来,然后蛮不讲理的给了袁绍一记耳光。 不过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 曹操、公孙瓒就好像埋伏在袁绍两侧的饿狼,袁绍不想被这两头饿狼所伤,就只能与刘邈达成和解,乖乖耳朵将脸伸过去,受下这一耳光! 袁熙再次叹息着起身:“没有想到,世上真的有不爱自己儿子的父亲啊。” 明明,袁绍可以让郭图来,让逄纪来,甚至是让审配来。 这为了不让自己有半分过错,维持自己神圣的名望,袁绍终究还是选择了让袁熙,让自己的次子出面。 “走吧。” 袁熙每走一步,都感觉双腿似有千钧之重。 “就让我去看看,能将我父亲逼到如此地步的刘邈,究竟生的怎样一副模样!” 三章啊三章,你难道忘了对自己笔名做下的承诺吗?明天必须更新满满三大章!混账!!! (本章完) 第258章 坏了!忘了他还是个刘氏宗亲! 第258章 坏了!忘了他还是个刘氏宗亲! 此时,刘邈军还并不知道对面的那人是袁熙而非袁绍。 同时也更不知道,好歹是堂堂第一诸侯的袁绍,此时竟然已经有了服软的念头。 所有人依旧在等待。 等待,对面袁绍军可能忽然出现的雷霆一击! “吱~~~” 齐长城上的一处城门,缓缓打开。 刘邈军士卒都是如临大敌! 从里面出来的,是天下无敌的先登锐士?还是气势汹汹的河北铁骑?亦或者,是那披坚持锐,人人手拿三丈长戟的大戟士? 身为先锋的孙观更是已经微微弯下身子,将盾牌的下沿支撑在地上,随时准备对面的进攻! 刘邈、鲁肃等也立于最后方的大营,静静看着那道缓缓打开的城门。 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怀疑里面出来的,不是袁军士卒。 随着刘邈三番五次的“挑衅”,已经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所有人“放弃幻想,准备作战!” 刘邈军上下,都已经做好,就在这里一战定胜负的准备! 那齐长城的大门终于打开。 黑黢黢的一片。 幽深的难以想象。 哒哒~哒哒~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在空旷的两军阵前,不断由远到近。 等到最后出现的时候,别说刘邈军士卒,就连袁军士卒也是愣在当场。 一个身形有些瘦小的袁军斥候,就这么孤零零的出现在两军阵前,可怜,弱小,且无助。 “请刘骠骑出来说话!” 呐喊声传来。 刘邈军将士全体一愣。 但下一刻,就是猖狂而又充满嘲讽意味的大笑! 袁绍,怂了! 两军阵前,不以兵力相对,反而是让个斥候来求刘邈相见,这不是怂了是什么? 到最后,这看似无敌的袁军,竟然一支箭矢都没有射出来,就已经高举双手,准备投降? “刘骠骑!刘骠骑!!” 忽然有士卒开始大喊! “刘骠骑!刘骠骑!!” 声音从阵前传遍战场,传到了许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将士耳中。 “何事这般喧哗?” “我们赢了!” “赢了?我们是不是还没打吗?” “没打就能赢,你说刘骠骑厉不厉害?” “也是……” 呐喊声传遍军营,本来还和刘邈军势均力敌的袁军士卒,在这一刻彻底被压倒在身下,动弹不得! 本来看似犹如深渊的袁军城门,此时就好像一个被人予取予求的小黑洞洞一样,显得那样可笑! “呼~~~~” 见到袁军斥候单骑而出,听到刘邈军士卒不断的呐喊声,中军大帐中的官吏幕僚也是齐齐松了口气。 “这下应该打不起来了吧?” 刘晔将手搭在陆议的肩膀上,后怕的不断喘息。 虽然之前刘邈军这边所有人都觉得,此战必然是已经打定了!但是这次战事毕竟太过仓促,而且这次战事的意义实在太过重大,让不少人都如刘晔一样,是暂时忘却了恐惧而已。如今听到打不起来,这才后知后觉,甚至已经有些微微的干呕。 而陆议则是一边帮刘晔顺气,一边可惜道:“要是能打起来就好了……” 这种人,便是已经无条件的信任刘邈。 就算此战打起来,最后赢的也一定会是刘邈! 到时候,刘邈完全可以趁此机会,反攻河北,彻底覆灭袁绍! “伯言这话说的可不对。” 庞统出现在陆议身旁,也是捂住胸口,平复这些天的紧张心情。 “主公就算能在此地战胜袁绍,也是白白为曹操和公孙瓒做了嫁衣。” “哪怕是反攻入河北,因为有曹操阻隔,也难以控制河北土地。” “所以说,还是打不起来好!嘿嘿!” 诸葛亮、司马懿则是都悠悠看向刘邈。 他们都不知道。 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究竟是刘邈计算好的,认为袁绍到关键时候必然会怂这一次,还是刘邈真的已经做好准备,要和袁绍就在琅琊打上一架。 他们本想上前询问,但是另外一人已经先他们一步来到刘邈身边,与刘邈作揖行礼—— “刘骠骑,是早就想好的,还是在等待这最后的奇迹发生。” 刘邈看了贾诩一眼,微微摇头。 “我从未抱着侥幸心理,认为此战打不起来。” 当那面【袁】字大旗出现在此地后,刘邈就已经抛弃了所有幻想,打算真刀真枪的和袁绍做过一场。 “但要说等待奇迹……哈哈!” 刘邈忽然发笑。 “文和说等待奇迹,其实倒也没有说错。” “不过我等的,可不是袁绍那边不战而降的奇迹;而是我们这边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奇迹!” “如今看来,我显然是赌对了!” 哪怕要赌,也绝对不能将赌注放在别人身上。 相信自己,才是能够百战百胜的唯一要诀! “走!我们去见见袁绍去!看他和袁术长得像不像?哈哈!” 刘邈肆意无所谓的背影,再次深深落入到所有人的眼眸中。 “刘骠骑,实乃英雄也。” 众人跟随刘邈,缓缓以中军往前方挪动。 “小心,防止袁绍忽然变卦,以骑兵冲击我军!” 刘邈的话让鲁肃哭笑不得:“主公,怎么有人可能在如此规模的战场上做出那样有违礼仪的事情?” 都已经投降,结果忽然变卦反悔? 若是真有人这么做,怕是会被别人指着脊梁骨骂死吧? “那不一定!” 刘邈小心谨慎道:“因为如果是我,我就有可能这么干!” 鲁肃:…… 好在袁军总归是没有刘邈那样不要脸皮。 想象中的突然袭击并未出现,转而是两军阵前,已经是效仿春秋国君作战前那样,修好了一座草庐。 刘邈看着那草庐,再一次跃跃欲试:“子敬!你说袁绍是不是就在里面?我这时候要是带兵将袁绍给劫过来,那我是不是赢定了?” 鲁肃,忽然对旁边的刘邈有几分嫌弃! “主公,君子之道,不应该这样。” “放屁!打赢的才有资格评论是不是君子!打输的那都是一捧黄土!” 就在刘邈思考要不要联系张绣,用他的骑兵来一场两军阵前劫持袁绍的戏码时,那草庐处忽然飞奔出一骑,往刘邈处而来。 “刘骠骑,我家公子已经恭候多时!” 公子? 刘邈瞪眼:“不是袁绍?” “主公在邺城日理万机,无暇来此。” 刘邈顿时兴致缺缺,一脸低迷,好像此战自己才是输家一样…… “袁绍竟然没来?袁绍竟然没来?” 以至于,刘邈来到草棚处时,都是一副失魂落魄! 而袁熙、张郃、高览在看到刘邈一脸惋惜的时候,心中俱是“咯噔”一下! “这刘邈,难不成是真想和我们打一场?” 疯子! 头一次见到,打赢之后还这般颓废的! 张郃、高览忽然觉得,他们输给刘邈……不冤! “见过大姐夫。” “……” 袁熙的称呼,让刘邈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这才想起,自己正妻夫人袁氏,那可是纯的不能再纯的汝南袁氏嫡系,那可不就是这些袁家人的大姐夫? 甚至…… 因为袁绍也不过是个旁系,所以从法理上而言,便是袁绍见到刘邈,也要恭恭敬敬的朝刘邈行礼,对自己这个嫡系女婿毕恭毕敬? 刘邈当即笑道:“显奕不必多礼!” “如今怎么只有你在这里?汝父怎么不来此地呢?” “家父事务繁忙……” “繁忙?是忙着对付公孙瓒呢?还是忙着已经抵达甄城的曹操呢?” 此言一出,张郃、高览脸色立即变得不对劲。 袁熙上来就对刘邈唤以亲眷之名,为的就是拉近与刘邈的关系,看能不能在后面的谈判中,将损失降到最小。 但刘邈现在却上来就直戳袁绍的肺管子,显然是半点面子都没打算留给袁绍。 袁熙也是表情一僵,显然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大姐夫”竟然这样不懂人情世故,不但是将袁绍的裤子扒了下来,甚至还蹲下来闲的没事干弹了两下! “大姐夫何出此言……” “显奕!你父亲忽然召集几十万的兵马,想要侵吞我琅琊社稷宗庙!这放在任何时候,都是不死不休的大仇!你问我何出此言???” 坏了! 众人这才想起,刘邈不仅仅是跨拥荆、扬二州的诸侯,同时还是琅琊孝王之后。 而且和刘备那个找不着祖宗封地在哪的汉室宗亲不同,刘邈也是正儿八经的琅琊孝王刘京的五世孙!是如今天子的皇叔! 琅琊国虽然已经残破,甚至之前王都历阳都已经沦为臧霸的驻兵之地,但不可否认的是,琅琊国尚未国除!这鬼地方……还真的是属于刘邈一脉的社稷宗庙! 张郃、高览的脸色都是又白转红,再由红转黑! 按照刘邈的说法。 此战,已经不仅仅是诸侯之间的争霸,更是关系到刘邈社稷宗庙的声誉! 虽然平日也没见刘邈没事过来祭拜历代琅琊王,但只要刘邈说出来了,就意味着将这事上了称! 有的事看似轻,但上了称,却是千钧都挡不住! 大家都明白,刘邈不是真的责怪袁军侵吞了琅琊的社稷宗庙,但同时也明白刘邈另外的意图—— 看在琅琊孝王等列祖列宗的份上,你们得他娘的加钱! (本章完) 第259章 未婚夫人,算不算夫人? 第259章 未婚夫人,算不算夫人? 草棚内,张郃、高览对刘邈又有了全新的认识。 之前不见刘邈主动来祭祀琅琊社稷,如今却将他们都“挖”出来,为自己谋利? 刘邈如此,还是人吗? 袁熙沉默片刻,却只能是主动避让:“我现在就率军退出琅琊,刘骠骑你看可以吗?” 在意识到套近乎没用之后,袁熙却连姐夫都不叫了…… “不可以。” 刘邈坐在胡床上,身形后仰。 “领兵退出青州!” “不可能!!” 即便已经是做好刘邈狮子大开口的准备,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刘邈竟然贪婪到了这个地步! 一开口,就是整个青州! 若真将青州交给刘邈,就意味着刘邈与袁绍进行了接壤,同时也意味着刘邈与公孙瓒之间,几乎只隔了一个渤海郡! 尤其是后者,是所有袁军将领不可忍受的! 将公孙瓒困到易京百尺楼,就是为了彻底断绝公孙瓒的希望。 但现在刘邈若是得到青州,那谁知道公孙瓒会不会放手一搏,强行突围! 让袁绍放弃青州,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好!” 出乎意料,刘邈一口答应下来,可随即却直接起身:“既然如此,那大家战场上见证分晓即可!” 刘邈周围的侍卫立即前去牵马,动作流畅到丝毫没有给袁熙他们半点反应的时间! 张郃、高览的脸瞬间绿了大半! 谈判,哪里有这么谈的!? 嫌价格不对,可以还嘛! 一言不合的去掀摊子是哪样? 高览赶紧上前挡在刘邈面前:“刘骠骑这是何意?” “是我要问你,袁绍究竟几个意思?” 刘邈冷哼一声。 “别忘了,青州本来就是我岳丈吕布的!” “我不过是要你们退兵,你们却说什么“不能”的话,难道不是在羞辱我吗?” 高览很想反驳一句,这青州什么时候成吕布的了…… 但是看刘邈气势汹汹,高览实在是不敢刺激刘邈,只能轻声劝道:“刘骠骑何至于此?如今您既然愿意前来,就说明事情尚有斡旋的余地不是?” “不是。” 刘邈冷漠的看着高览。 “我来此地,不是想与你们斡旋。只是觉得有些东西,或许可以不用士卒的性命去争取。” “可倘若你们是这个态度,那还不如打上一次!” 高览此时完全是被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可偏偏,高览还没有办法反驳。 袁绍没有亲自来到琅琊,已经是让袁军失去了先机。 这个时候,在刘邈面前完全是想硬也硬不起来,只能是全顺着刘邈的意思来。 高览态度只能更低几分:“青州靠近河北腹地,自平原渡大河就直接能够抵达邺城……这就相当于是有人索要扬州的淮南,您难道会将淮南轻易予人吗?”、 刘邈完全懒得理会高览,直接作势就要离开。 “高将军是真的不懂,还是在和我装糊涂?” “现在的局势,可不是索要,而是赔偿!” “要留下青州?可以!打过一场不就知道了吗?” 刘邈现在,就是欺负袁绍这个“家长”不在这里,完全是强横到不讲道理! 青州,我要定了!袁绍也保不住!我说的! 见刘邈动不动就耍流氓,将战事挂在嘴边,高览也是直接无奈:“刘骠骑!您现在就是想要拿着利剑站在袁公枕边啊!这世上哪里有人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如这样,我们以沂水为界,如此相约无事可好?” 以沂水为界,也就是说南面的莒县、东武等地划给了刘邈,相当于是将青州南面的海岸线交给了刘邈。 但刘邈显然不满足! 不过刘邈也终于是给了自己的条件—— “我之后会将青州托付给吕布,自己不会派兵前来。” “故此,这青州之地,我非要不可!” 青州,是刘邈如今必要的地方! 没有了青州的山河以作依仗,将来真要对上袁绍的河北骑兵,恐怕会陷入苦战。 所以说什么,刘邈也不会因此动摇。 不过刘邈也清楚,自己一旦真的屯兵青州会让袁绍多么寝食难安,这才做了折中—— 索要回青州,但自己并不派遣士卒前来驻军,而是让吕布继续统辖青、徐之地,以做自己与袁绍之间的缓冲。 高览听到这个提议后,也是微微一愣。 倘若换作别人,高览恐怕不会相信,只以为这是刘邈的权宜之计。 但若是吕布……那还真不一定! 天下谁不知道,吕布桀骜难驯? 虽然吕布一样仇视袁绍,但就危险程度而言,吕布无疑比现在的刘邈要小上无数倍。 所以刘邈若是真的将青州交给吕布,而自己不去插手此事,那袁绍的顾忌毫无疑问是会小上许多。 可即便这样,整个青州,这胃口还是太大了! “刘骠骑既然将吕布统辖青州,那我也退让一步。” “以济水为界,北面的平原归袁公,南面的济南国、乐安国,归刘骠骑所有,如何?” 济水虽不如大河宽广,但这条四渎之一,溢为荥,东出于陶丘北,又东至于菏,又东北,会于汶,又北东,入于海的重要河流,其军事价值与意义同样是不容小觑。 而济水北面的平原郡因与渤海、清河相连,对邺城东面的防卫实在太过重要,所以刘邈猜测这里基本就是袁绍的极限,于是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如此,其实也不是不可!” 听到刘邈的话,明明吃亏的是袁绍一方的人,但却莫名的,让他们都是松了一口气。 他们是真怕刘邈一言不合就发动战事。 因为刘邈之前的表现,已经彻底将“敢不敢”这个问题给剔除了出去,剩下的问题仅仅是刘邈“想不想”。 固然让刘邈就这样拿走济水以南的青州之地足以让所有人心疼,但只要能给袁绍争取覆灭公孙瓒的时间,那一切都是值得! 而刘邈对这个结果也相当满意。 拿下青州,就等于将战线往北推进了一大截,甚至真正威胁到了袁绍的河北腹地。 这样的变化,以后袁绍和曹操若是真打起来,必然也不敢将全部兵力拿去应对曹操,所以算是变相为曹操分担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而且最重要的是…… 拿到青州,就有了和幽州公孙瓒、辽东公孙度联络的跳板。 一旦与这两人联系上,构建出【反袁绍联盟】,那即便是袁绍,恐怕也要耗费不少时间才能挣脱吧? 解决了核心争议,刘邈终于是笑着回到了草棚。 白得了一州之地,刘邈就连看袁熙这个小舅子都顺眼起来。 “显弈如今的夫人可好?” 本是一句寒暄,但却让所有人都警惕起来! 刘邈……竟然还想要袁熙的夫人??? 你刘邈,可是袁熙的亲姐夫啊! 袁熙本来也是心有戚戚,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莫名其妙的看着刘邈:“刘骠骑是不是搞错了?我如今尚未婚配。” “只是前不久,父亲与无极甄氏说了一门亲事……” 袁熙瞬间警觉! 未婚夫人,是不是也算夫人? 难不成,刘邈是真的想要横刀夺爱不成??? (本章完) 第260章 琅琊之盟 第260章 琅琊之盟 如果换成别人,袁熙大概不信对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但如果是刘邈,那袁熙不得不往最糟糕的地方去想。 踟蹰一番后,袁熙竟然朝着刘邈点头:“原来如此,我明白刘骠骑的意思了。” 张郃、高览忙道:“二公子!” 刘邈则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袁熙说的是什么意思。 而袁熙则抬手制止张郃、高览二人。 对于此事,袁熙已经有了决断。 从袁熙代替袁绍来此,在刘邈面前屈辱的求和,就已经注定了袁熙与继承人的位置彻底无缘。 袁熙对袁绍的位置,其实并不怎么上心,不像袁谭、袁尚那样的趋之若鹜。 他只是无法忍受,袁绍竟然能够这样对待他。 为何,袁绍派来,受刘邈羞辱的人是他? 袁熙不信,袁绍没有更稳妥的方式解决此事。 但袁绍为了自己的名声,依旧不惜牺牲他这个次子的后半生来与刘邈对峙…… 所以,当刘邈提及甄宓的时候,袁熙毫不犹豫的答应。 既然袁家的荣光是所有袁氏族人共同承担,那袁家的屈辱凭什么要他袁熙一人承担? 堂堂袁家次子的未婚夫人被刘邈给要走,这样的事情!这样的丑闻!已经不仅仅是他袁熙一人能够承担的了…… 袁熙口干舌燥。 这是他第一次忤逆袁绍,对袁绍做出的小小反击。 他明知道此事会给袁家带去多大的屈辱,给河北的士族带去多大的屈辱,但他还是答应了此事!甚至答应的比刘邈索要整个青州都来的快! 高览惋惜道:“二公子,难道丝毫不在乎自己的颜面吗?” “颜面这个东西,从我代替父亲来到琅琊,从刘邈悍然令士卒前进百步的时候就已经丢掉了。” 明明是将自己的老婆推到别人怀里,袁熙却觉得异常畅快,就连在面对刘邈时也轻松了许多,反而是恢复了几分袁家贵公子的风范! “如此,就与刘骠骑达成盟约吧!” …… 《琅琊之盟》 自建安三年五月,河北士卒皆退回济水以北。 吕布为青州牧、镇东将军,领青、徐两州兵事。 袁绍向刘邈献马三千匹、羊万口。 以及,将无极甄氏女甄宓送至江东,与刘邈和亲。 …… …… 耻辱! 莫大的耻辱!!! 当看到袁熙和刘邈谈妥得到这份盟约之后,整个邺城一片死寂! 袁绍数日没有出现,藏在屋中,可却动辄就有被砸坏的器物以及被打伤的奴仆被抬出门去。 前堂内,审配更是手捧那白纸黑字的“琅琊之盟”,哭到昏天黑地。 “君辱臣死!” “今日袁公受到这般侮辱,我等臣子还有何颜面立于世间?” 以往。 审配、沮授、田丰这些河北士人总是与袁绍带来的郭图、逄纪、辛评、荀谌这些中原士人不和,所以审配出来说话时,就算许攸不出来呛上两句,其他人也会与审配唱几句反调。 但这一次,河北群臣都是咬紧牙关,同仇敌忾! 刘邈这次,太欺负人了! 要走整个青州也就罢了,竟然还要走了袁熙的未婚夫人! 这哪里是打脸? 这分明是跳在袁绍头上撒尿! 即便平时彼此间有再多的矛盾,再多的争执,但在这一刻,所有人的念头出奇的一致—— 九世犹可以复仇乎?虽百世可也! 《公羊春秋》的大复仇火焰,在这些河北群臣心中熊熊点起! 不杀刘邈,不足以诸君之愤! “让张郃、高览两位将军立即北上!” “袁公被那刘邈这般羞辱,皆是因那公孙瓒还在负隅抵抗!不然我等何至于此!” 负责监管三军,做事一向稳妥的沮授也被那《琅琊之盟》激的面红耳赤。 “拿下公孙瓒,立即南下复仇!” “对!” “杀死刘邈!为袁公报仇!” “到时候,我等定要让他尝尝我等今日的滋味!!!” —————— 另一边。 其实当刘邈与袁熙签订《琅琊之盟》的时候,鲁肃就有些担心。 “主公,这次对袁绍是不是太狠了?” 让袁绍低头,就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但随着《琅琊之盟》的签订,就已经不仅仅是让袁绍低头,而是将袁绍的头直接给按到粪坑里去了! 尤其是让袁绍将袁熙的未婚夫人甄宓送来和亲一事,简直过分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从此以后,刘邈与袁绍,怕是真正的不死不休,再没有半点妥协的余地! “哈!” 刘邈听到鲁肃的话后先是一笑,顺便是为自己辩解一句—— “我虽好美妇,却没有夺人妻女的习惯。这次这甄宓,反倒是那袁熙强行塞在我怀里的!” 鲁肃眼神变得不对劲。 哪里有丈夫把自己的妻子往别的男人里推的? 不过刘邈显然不可能在这种事上和鲁肃撒谎,毕竟要是刘邈真的诚心问袁熙索要甄宓,现在大概是解释都懒得解释一句。 可这也让鲁肃有些奇怪:“袁熙如此,究竟为何?” “谁知道呢!说不定每个人都有点不为人知的小癖好呢!子敬管的那么多作甚?” “至于与袁绍势同水火?” 刘邈更是不屑。 “子敬你什么都好,就是可能因为你身上有些商人习气,总以为这天下之事,都要留有一丝余地。” “但我与袁绍之间,就算没有这《琅琊之盟》,恐怕也是没有半点余地可言了。” 刘邈与袁绍,看似之前并没有太多恩怨,但刘邈知道,自己和袁绍的对立,甚至已经超过了曹操和袁绍!吕布和袁绍! 前者,不过是权利的斗争。 后者,更是只因为私人恩怨。 但刘邈和袁绍之间的对立,却成为了豪门世家与自耕农户之间的对立,成为了后汉初以来的贵族政治和不甘一辈子受人压迫的寒门百姓之间的斗争! 这样的斗争,哪怕是刘邈和袁绍都死了,也会一直持续下去。就像哪怕大秦亡了,高祖刘邦一样会起事彻底消灭六国贵族,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贯穿到底那样,直到一方彻底战胜另外一方,将失败者的骨灰都给扬了,如此才算是真正的结束。 所以,刘邈自始至终都知道。 他可以和任何人做朋友,唯独不可能和袁绍做朋友。 既然如此,那还留有一些余地做什么?难不成是让对面的刀子捅过来的时候更加方便一点吗? “子敬!以后张狂点!” “你要记得,现在你的主公,可是大汉的骠骑将军!是跨拥荆、扬二州之地,治下足有千万百姓,并且刚刚逼的袁绍都低头的老子!” 刘邈嚣张的拍拍鲁肃的后背:“从此以后,我们不用给任何人面子,而是任何人都要看着咱们的面子!懂了吗?” 鲁肃呆呆的看着刘邈。 此时的刘邈意气风发!哪里有半点之前那种在思考要不要两军阵前干掉袁绍的地痞风范? 而那句“从今天起,不用给任何人面子”也是让鲁肃有些鼻酸。 从一开始,在袁术面前的虚与委蛇、阿谀奉承,再到他为了刘邈的名声,不得不主动带着黄金去拜访刘备、吕布,甚至还被袁绍拒之门外…… 种种往事浮现在鲁肃脑海中,鲁肃也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变了! 一切都变了! 明明刘邈如今都已经驶入大海,自己竟然还在担心长江中的浪会不会太高?风会不会太大? 刘邈的这艘船,已经足以面对最危险的风浪,面向最宽广的大海! 袁绍……又有何惧哉? 跨过心中那道门槛,鲁肃终于轻松起来。 “如此,应该尽快整顿军务,以在将来的战事中战胜袁绍了!” “哈哈哈哈!这才像子敬!走!与我喝酒去!” “主公不是戒酒了吗?” “子敬,不要逼我在最快乐的时候扇你!” “……” 靠,才发现之前好像还欠了章节没补上……可恶啊,本来想装作看不见的,但是作者的脸皮貌似没有刘邈那么厚,所以决定还是这周的周末把欠的章节还上吧! (本章完) 第261章 辽东战略 第261章 辽东战略 《琅琊之盟》的签订,最大的受益者其实并非刘邈。 自宋宪、侯成反叛,将琅琊献给张郃后,吕布便时常警惕,以为袁军会鱼贯而入,抢夺徐州。 却不成想,这一次刚刚成为他女婿的刘邈竟然这般勇猛! 召集全部士卒与袁绍硬刚就算了,竟然在最后签订盟约的时候还将青州划给了自己,让他吕布成为了齐地之主! 这下,吕布对自家“白菜被猪拱了”再没有半点不满。 一个女儿,就能换来一座青州! 这样的买卖,谁不喜欢?谁不羡慕?谁不嫉妒? “仲山,吾贤婿也!” 吕布逢人便夸赞刘邈,等袁军撤走之后,更是亲自骑乘赤兔,往琅琊而去。 见到刘邈,吕布更是欣喜中夹杂着惋惜:“可惜仲山已经做了我的翁婿,不然吾必要与仲山结拜为异姓兄弟!” “那倒不必!” 刘邈看到吕布笑的和个孩子一样,自己也是笑起来,同时是给吕布安顿诸多事情。 “如今我等与袁绍济水为界,将军就要防范有袁军士卒找理由渡过河来,同时也该约束自己麾下士卒不要渡过济水。” “此外,还有一事,需要将军坐镇主持。” 吕布也是个爽快人,没有半点废话:“仲山放心说是什么事就是!” “辽东太守公孙度,派其麾下大将柳毅占据东莱诸县,设立营州刺史……” “我懂!仲山是要我领兵驱逐于他吗?” “并非如此!” 刘邈说道:“公孙度占据辽东之地,其地有战马、山参、铜铁……这些东西,都是中原急缺的财货。我会派遣使者前往辽东,与公孙度商议贸易之事,故此还请将军不要与那营州刺史柳毅轻起冲突。” “原来是这样!” 不等吕布答应,刘邈又给吕布加价—— “往后从辽东运来的战马,有半数都会赠予将军。” 半数? 赠予? 吕布想要强行压住自己的嘴角,却还是难以做到。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哈哈哈哈!仲山,你这,倒让吾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哈哈哈哈哈!” 刘邈现在,确实急缺战马。 但通过这次琅琊之战中的动员也能够看出,至少在南方水网遍布的地方,缺少战马并不太过影响刘邈军的机动性。 如此,好钢就要用在刀刃上。 而如今,谁是刘邈的刀? 自然是占据青、徐之地的吕布! 若是有朝一日真的与袁绍爆发全面战争,那占据青州,可以直接威胁河北的吕布,毫无疑问将是最需要战马去前进突破的刀锋! 所以,刘邈才会大方的选择将一半战马都交给吕布。 毕竟,单论对骑兵的指挥,即便是刘邈麾下的张绣、孙策,恐怕也难以和吕布媲美。 将战马交在吕布手中,毫无疑问能够将这些战马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吕布倒是没有想那么多。 他只觉得,自己当日听了陈宫之言,将女儿嫁给刘邈的决定,简直是他人生中做过最正确的一步! 平白无故夺得了青州不说,如今还能得到源源不断的战马补充…… 这样的待遇,丁原给过吗?董卓给过吗?王允给过吗?更别说什么袁术、袁绍。 吕布情难自已到几乎语塞:“仲山如此,吾何以为报呢?” 听了这话,刘邈吓了大跳! 大恩似大仇! 若真让吕布记住自己这“大恩”,那反倒是坏事! 刘邈连忙道:“我与将军,本来就是女婿与岳丈,哪里能够说什么恩情呢?” “要说是恩,也该是岳丈对我有恩,为我戍守北面啊!” “至于那些战马,不过是折成了路过青州的商税而已,将军千万不要思绪太多!” 听到刘邈的话后,吕布总算不再露出那副“无以为报”的神情,反而是点点头:“若如此,仲山说的倒也不错。” 呼~~~~ 刘邈长舒了一口气。 对吕布,他还真不求什么报答。 只求吕布日后惹出祸来……呸!是只求以后北方真出了什么事,吕布能够帮忙顶一段时间即可,如此便是帮了大忙! 尤其对吕布这样的人,就算是有了恩情,也不能天天挂在嘴边,如此反而令其反感。 润物细无声,如此才能够驯服吕布这样的猛兽吧? 吕布心情轻松,当即掏出自己的酒壶来:“给!仲山!” “实不相瞒,我戒酒了!” “什么酒?这是奶茶!” 吕布嗦了两口,一脸的沉醉:“仲山,你说这东西能够换来辽东多少东西?” “一斗起码一匹战马!” “仲山所言甚是!” “哈哈哈哈!” 两人发出奸诈的笑声,显然是彻底决定了同流合污! 本来刘邈是想要派遣鲁肃作为使者出使辽东,但将琅琊二十万大军依次分批调走同样是一个大问题,前线离了鲁肃还真的难以运转。 刘邈只能是重新择人。 诸葛亮、司马懿年纪尚小。 贾诩……眼下还没有让他老人家出马的时候。 好在这时,诸葛亮是给刘邈举荐了一人—— 他自己的亲兄长,诸葛瑾。 自从诸葛亮和诸葛瑾的父亲诸葛珪去世后,诸葛亮因为年幼被其叔诸葛玄带到了荆州,但诸葛瑾却一直留在琅琊,照顾他和诸葛亮的继母。 如今诸葛亮跟着刘邈打回了琅琊,兄弟两自然能够相见,同时诸葛亮也是举贤不避亲,并没有因为诸葛瑾是自己的兄长就不敢向刘邈举荐,反而极力推崇诸葛瑾成为代替鲁肃出使辽东的使者。 刘邈也专门接见了诸葛瑾。 与诸葛亮一样,诸葛瑾同样是个身材魁梧的帅哥。 即便只穿着一袭布衣,也难以掩饰其神俊的风采。 刘邈询问他天下大势,诸葛瑾都是对答如流。 问他治国练兵,诸葛瑾同样能够回答的头头是道。 而当刘邈询问他为何要一直留在琅琊照顾自己的继母时,诸葛瑾更是答道:“照顾自己的父母,就好像是侍奉自己的君主一样,应该是从一而终。这本来就是天道伦常,刘骠骑为什么要询问我缘由呢?” 但这个答案在刘邈这里却并不满意。 “君不正,臣投外国;父不慈,子必参商。” “万事万物都有理由,没有什么本就应当。子瑜的话,未免有些太过大义凛然了。” 诸葛瑾没想到刘邈有此一说,只能是沉默一阵,再给出刘邈答案—— “诸葛氏并非望族,在乱世中随时都有可能覆灭。我没有保卫亲族的本领,就只能寄希望于尊崇天道,让浩然正气来保卫自己了。” 刘邈听到诸葛瑾如此含蓄的回答,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人无欲,不成事。” “道德高尚是一方面,有没有追求却是另外一方面。” “如今听到子瑜心中还有追求,那出使辽东的事情,我就可以放心交给子瑜了!” (本章完) 第262章 公孙之名 第262章 公孙之名 易县。 此地有童谣—— “燕南垂,赵北际,中央不合大如砺,惟有此中可避世。” 曾经的霸主公孙瓒被袁绍屡次击败后,便在此地挖了十层围堑,然后在围堑中筑京,皆有五六丈高,又在上面盖起高楼,堪称无敌! 公孙瓒在堑的正中特别盖了一座十丈高的京,供自己居住,并在里面囤积了三百万斛谷。 公孙瓒的部下也家家都盖高楼,如此高楼数目足有上千!公孙瓒居住在高楼中,以铁为门,斥去左右,令男人七岁以上不得进入,只与妻妾住在里面。公孙瓒又让妇人习为大声,使声音能传出数百步,以此来传达命令。 所有人都不知道,曾经那个只领几骑就敢朝着鲜卑几百骑,几千骑的霸主公孙瓒为何成了这样。 长史关靖,大概是唯一理解公孙瓒如此行径的人。 捧着一卷公文,关靖走过了昏暗的长廊,逼仄的楼梯,经过数十道哨卡,才终于见到了公孙瓒的侍女。 那侍女抖擞公文,见其中并没有什么锋利之物,这才将东西拿上与公孙瓒汇报。却依旧不让关靖入内。 “进来吧。” 得到公孙瓒的命令,关靖这才得以进入楼中,见到了公孙瓒。 虎背熊腰,常见的燕赵人士打扮。飒爽豪气又不失古君子礼仪。 只是公孙瓒的手却时常搭在剑柄上,眼神也是飘忽不定,仿佛是在担忧随时有刺客冲上前来刺自己一刀。 关靖见状,长长叹息一声。 “主公,如今这百尺楼中,不过只有臣一人,其余都是主公的妻妾,不用担心有袁绍的人。” “不!” 公孙瓒将手指放在浓密的胡须旁边,对着关靖做出嘘声的动作。 “袁门故吏,无处不在!” “……” 关靖无言以对。 能够让之前勇猛无畏的公孙瓒变成现在这幅模样,显然不仅仅是武力能够做到的。 袁绍的威望,汝南袁氏那无孔不在的影响力,以及世家对袁绍的向心力,才是造成这一切的后果。 关靖将手中公文呈递给公孙瓒。 “袁绍在琅琊,被刘邈所挫败。” “袁家并非不可战胜,还望主公振作起来,与袁绍再战下去!” 公孙瓒眼神警惕的要关靖将公文放下、展开,生怕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直到确定无物可用,公孙瓒这才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将那公文拿在自己面前。 《琅琊之盟》 公孙瓒先是一目十行的看完,之后仿佛不敢相信似的又看了一遍:“这刘邈,竟然逼的袁绍低头?” “然也!” 关靖再次劝道:“袁绍,并非不可战胜。” “他这一次与刘邈求和,就是忌惮主公,如此才签下这样羞耻的盟约。” “只要找对方法,主公,也必然可以击败袁绍!令天下太平!” 公孙瓒将手放在那公文的字迹上,一遍一遍摩挲着,眼神也变得开始清澈。 “难道,真的可以战胜袁绍吗?” “那刘邈不是已经做到了吗?” 关靖说道:“我从一些河北的商贾口中听说,如今南方刘邈、徐州吕布、中原曹操,都已经相约共同对抗袁绍。” “这些诸侯单论一家,或许不能抵御袁绍,可若是联合起来,却足以让袁绍退让!” 关靖指着桌案上的《琅琊之盟》—— “这,就是铁证!” 《琅琊之盟》的签订,打破了诸侯对袁绍的一贯认知。 原来,袁绍也是会低头的!也是可以战胜的! 既然袁绍可以被战胜,那为什么最后战胜袁绍的不能是我? 关靖如今,就在拿刘邈来鼓舞公孙瓒。 “如今只要联络上刘邈,约定共同进退,那袁绍也没有什么好惧怕的了!” 当神会流血,那他自然也就不是神明! 既然袁绍会被击败,那他自然也就不是那个让人生不出半点抵抗念头的天命! 刘邈在琅琊的所作所为,毫无疑问是让所有与袁绍为敌的人都振奋了起来! 关靖趁热打铁:“前几天黑山贼张燕也派来使者,询问主公进攻袁绍的相关事宜。” “主公!您之前退守易京的时候就与臣常说:要依靠这高楼千座,积谷三百万斛去等待,等待天下大势的改变……如今,恐怕就正是这大变之始啊!” 公孙瓒低头看去,再看那《琅琊之盟》,并且将手指最后放在了“刘邈”的姓名上。 “这刘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乃是琅琊孝王之后。” “竟是一汉室宗亲?” 公孙瓒忽然发笑:“我同窗时,也有一位汉室宗亲。” “若是他在我身边,恐怕我也不至于修筑这百尺高楼来提防亲近之人吧?” 但总归,公孙瓒是有了些许力气。 “士起,汝方才说要联络刘邈?可我等与刘邈中间隔着袁绍,该如何联络他呢?” “辽东太守公孙度,曾经从海上夺取东莱数县,设立营州太守!” 关靖早早就想出联络刘邈的方法。 “只要前往辽东,自然能够前往青州,与刘邈联络!” 公孙瓒思索片刻后,眼中终于是出现了一抹光亮。 “刘邈的出现,难道当真是我等的机会吗?” “必然是这样!” 关靖见公孙瓒总算振作起来,更是主动请缨—— “辽东之行,还望主公准臣前往!” 与南面的诸侯相通,几乎是公孙瓒此时的唯一机会! 如果不能抓住这个机会,必然后悔终生! 公孙瓒斟酌片刻,终于重重点头! “擂鼓!” “袁绍!召集诸将!” “公孙之名,也是时候再次威震天下!” —————— 幽州与辽东的主要道路有三条。 一条以喜峰口为起点,沿滦河北岸北上,经大凌河谷地进入辽东的卢龙道。 一条是沿着大海近侧,经右北平、辽西郡右侧的傍海道。 其中卢龙道自光武以来,已经逐渐残破,商贾行人都不行此之道,反倒是选择傍海道前往辽东的居多。 但傍海道同样也有缺点。 每逢夏季降水,海滨低洼处便泥泞不能通行,那广袤的辽泽更是会将车马都给陷进去,所以也不是常年开通。 关靖选择的自然就是傍海道,只是不巧,因为前些日子刚刚有磅礴大雨倾盆而降,所以都没有人愿意带关靖走进傍海道中。 可关靖还是执意要前往,这也惹得当地人奇怪:“现在走过去,很有可能将性命都留到北方的大泽当中!您的身份尊贵,为什么要冒这样的险去辽东呢?” 关靖回答道:“如今我家主公蓟侯公孙瓒被袁绍困于易京,不就好似是被不能抽身的大泽给困住了吗?” “现在我如果不能前往辽东,就不能将主公从泥泞的大泽中救出。看着主公身陷囫囵而自己不敢上前施救,这世上应该从来没有这样的道理吧?” 关靖的话引得周围义士纷纷称赞! 有船家听到关靖的话后,更是专门来寻关靖—— “如今道路断绝,但却能够从海上抵达辽东。长史若是相信我,我愿意载您前往辽东!” 关靖闻言,立即紧紧握住对方的手:“燕赵之地,果真慷慨之士啊!” 船家载着关靖,决定从海上慢慢摸索着前往辽东。 这船家的船依旧是传统的平底船,不是如今江东的尖底船。又因为风雨刚过,大海尚不平静,时常就有大浪打来,导致船身倾斜。 关靖及其使者从未受过这样的颠簸,在船上顿时惶惶不安起来。 船家也只能安慰:“放心!距离辽东已经很近!只要不遇到狂风暴雨,那不日便能抵达辽东!” 可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第二天,海上一朵黑云就好像城池一般朝着关靖等人压来。 而当那黑云真的压到跟前后,关靖才知道什么叫做天威! 狂风夹杂着暴雨让关靖的眼睛都无法睁开,脚下一会软一会硬,一会平一会弯,让关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还在不在船上! 而船家的声音也是渐行渐远,想喊些什么却都被风声吞噬。 终于,在一记大浪拍来后,那可怜的平底船彻底被翻了过去,又咸又重的海水不断从关靖的口中、鼻中、耳中、眼中灌了进来,很快就让他变得麻痹、无力。 “咳咳!!” 不知过了多久,关靖才猛然觉得自己恢复了意识! 刚想要呼吸几下,但却完全吸不进来气,反而是朝外倒吐了两口海水,让关靖难受的将头偏到一旁。 而也就是这一偏,关靖才看到自己此时竟然是在一艘大船上! 同样的风浪,自己拿船只轻易就被打翻,而这船却是平平稳稳,几乎感受不到半点的颠簸! 眼皮微微上抬,关靖终于看到那船上的旗帜—— 【刘】。 玄色云纹底面上,那火红的刘字好像赤炎升腾,成为此世间唯一的亮色! “刘?” 关靖再次迷迷糊糊大量四周,而此时一个身形挺拔,相貌帅气的年轻人也来到关靖身旁,对关靖微微行礼—— “骠骑将军刘邈麾下使者诸葛瑾,见过关长史。” 关靖看到诸葛瑾手中拿着的自己的公文,也是长长舒了口气。 “看来,我与主公,当真是命不该绝!” (本章完) 第263章 天下英豪,皆仰望刘骠骑! 第263章 天下英豪,皆仰望刘骠骑! 诸葛瑾奉刘邈之命本是要去出使辽东,但临近辽口时看到有船只失事,这才赶来相救。 本以为不过是辽东本地的渔民,可见到后才发现是公孙瓒的长史关靖,属实也是让诸葛瑾有些意外。 而在听到关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来寻刘邈之后,诸葛瑾更是大为惊奇。 “如今天下诸侯皆仰仗于刘骠骑,燕侯也不例外!” 关靖在船上恢复过精神后,便立即游说诸葛瑾。 “如今的袁绍的势力,不是我们一家可以抵抗的!还望刘骠骑与蓟侯结成同盟,共抗袁绍!” 关靖说的义正言辞,诸葛瑾却并未急着答应,只说要待自己与辽东太守公孙度商议之后,再回到青州与刘邈商议。 关靖焦急道:“如今袁绍随时可能对易京发动进攻,哪里能够耽搁呢?” “如果您不愿意现在就汇报于刘骠骑此事,那我自可单人划舟前往青州去!” 如此态度,非但没有让诸葛瑾感到恼怒,反而还颇为钦佩。 “您现在,就好像当年的申包胥一样,忠义感天动地。我对您这样的君子,也只有钦佩啊!” 诸葛瑾虽初次受刘邈之命,但遇到这样的事情并未慌张,反而落落大方,安抚关靖,并答应关靖,这就让关靖搭上船只,先行前往青州。 至于诸葛瑾,则是步行前往襄平,面见公孙度。 辽东太守公孙度在听说此事后不由好奇的询问诸葛瑾:“你为什么要将自己的船只让给关靖呢?” “关靖为了自己的主公,宁肯舍弃自己的生命。天下的大义中,恐怕没有能够超过这样的君臣道义了。刘骠骑素来都是顺应天命行事,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又哪里不会鼎力支持呢?” 公孙度听到诸葛瑾这样说后,也是叹息道:“刘骠骑如此深明大义,难怪能够逼迫袁绍签署盟约。” “听到您说这样的话,我对于刘骠骑的品行,也就已经了解的十分清楚了!” 公孙度当即便与诸葛瑾敲定了贸易的具体事项,正式以辽东之战马、铜铁、山参换取中原的瓷器、铁器乃至甲胄。 而关靖在乘上诸葛瑾的船只后,也提前来到青州,见到了刘邈。 “公孙瓒使者?” 刘邈着实没有想到,关靖竟然能够绕着渤海湾走了一圈来到了自己面前。 对于关靖的忠心,刘邈也是感到钦佩,可当听到公孙瓒竟然是想和自己结成同盟后,刘邈却眉头一皱。 “我与蓟侯,相距千里,道路不通,消息不畅,就算是与蓟侯结成同盟,又哪里能够帮的上他呢?” “这倒是不难!” 关靖赶忙说道:“只要刘骠骑察觉到每次袁绍有往幽州调兵的迹象,就出兵骚扰河北,使得袁绍忌惮,如此便能够解蓟侯之围!” 袁绍现在,最害怕的就是陷入两面作战的危险局面。 如此,只要刘邈坚定不移的骚扰河北,好像确实是能够骚扰到袁绍。 可对于这个提议,刘邈却并不怎么赞同。 “此法固然能解蓟侯之围,可若是导致袁绍调转方向,改攻中原,又该如何呢?” 关靖脱口而出:“蓟侯自然也会出兵,为刘骠骑解难!” 但对此,刘邈却表示怀疑。 “我听说蓟侯在易县修筑京台,建百尺楼,并没有与袁绍作战的勇气。” “若是将来,蓟侯又突然改变主意,不愿与袁绍作战,又该如何呢?” 刘邈,也不是什么盟友都要。 曹操,看似奸诈,似乎显得有些圆滑,但其骨子里却是比谁都硬! 吕布,虽然有的时候缺心眼,但该他顶上的时候,那是半点都不含糊! 反观公孙瓒……刘邈是真的怀疑他对抗袁绍的勇气! 挑选盟友,宁可要弱一点的,笨一点的,也绝对不能要怂包! 不然的话,大抵会出现刘邈震惊了全天下,而这些怂包盟友却震惊他刘邈这种事…… 关靖也听出了刘邈的不信任,不由有些恼火。 “蓟侯绝对不是刘骠骑想象的那种人!之前的徐州牧刘备刘玄德就曾是蓟侯的同窗好友!若是想要知道蓟侯究竟如何,自可先去问他!” “玄德,哦~~~可惜了,前不久他刚刚投奔袁绍了。” 关靖立即大眼瞪小眼:“刘骠骑说什么?” “我说——玄德已经投奔袁绍了!” 刘邈将刘备与曹操之间的故事大概与关靖说了一遍,也是有些感慨: “那日孟德俘获了糜竺、糜芳兄弟二人后,专门上表荐麋竺为嬴郡太守,其弟麋芳为彭城国相,但他二人都未接受,选择追随玄德前往河北。” “如今要我去找玄德问话,怕是有些艰难了。” 关靖顿时如鲠在喉。 在来之前,他其实就预感此行不太顺利。 刘邈与公孙瓒毕竟素不相识,而且之前公孙瓒曾经袭杀汉室大宗正、大司马、幽州牧刘虞,这也注定了刘邈这个汉室宗亲对公孙瓒的态度不会好到哪里去。 故此,关靖就想要用公孙瓒的同窗好友刘备来和刘邈拉近关系,结果你现在告诉我刘备竟然已经前往河北,投降了袁绍? 关靖现在进退两难。 刘邈现在,摆明了就是不再信任公孙瓒。 不是不信任公孙瓒的实力,而是不信任公孙瓒的心气。 难不成,还要让公孙瓒组建一支白马义从,再像几年前一样,出入河北,如入无人之境的驰骋疆场吗? 关靖长吸一口气。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去。 想要和刘邈达成同盟,就要拿得出让刘邈看的起的东西。 心气这个东西,短时间内展示不出来。 可有的东西,却能够短时间展示出来。 “刘骠骑之前派遣使者前往辽东,是想要问公孙度求购辽东战马吗?” “正是。” 此事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所以刘邈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现在曹操从关中-西凉搞马,刘邈从青州-辽东搞马,基本就是中原势力唯二的战马来源。 而关靖在得到刘邈的肯定之后,也顺势一笑:“若蓟侯愿意赠以刘骠骑母马两千匹,那刘骠骑愿意与蓟侯达成盟约吗?” …… 该死! 刘邈无奈的看着对面的关靖。 这家伙,竟然知道自己的软肋? 给马就算了,竟然还是母马! 这下,反而是让刘邈有些为难,举棋不定! (本章完) 第264章 袁绍亲征! 第264章 袁绍亲征! 《周礼·夏官·校人》曰:“夏祭先牧,颁马攻特。” “攻”,即为阉割之意。 “特”,即马驹。 将战马阉割,早在西周时便已经是驯化马匹的方法。 故此,无论是之前刘邈从曹操那里敲诈来的战马,还是说从袁绍那里割让的战马,都默认是已经被骟掉的公马。 母马因为能够生育,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最为重要的战略资源之一。 刘邈可以轻松问曹操、袁绍要来成千上万匹公马,可母马却是门都没有。 即便是和公孙度贸易,公孙度也不可能将母马送给刘邈。 如今关靖说要拿两千匹母马给刘邈,相当于是直接送了一个年产两千匹战马的马场给刘邈,这让刘邈如何能不动心? “嘶——” 刘邈这才意识到,公孙瓒,绝对是个大户! 不是大户,能直接送来两千匹母马? 不是大户,能修筑上千座高台,修筑上千高楼? 不是大户,能够囤积三百万斛粮草在自己的百尺楼中? 那可是三百万斛! 当年刘邈为了几万斛粮草,都要和袁术扯皮半天,但这点粮草,或许连公孙瓒粮库的底都填不满! 而且公孙瓒极盛时,那可不仅仅是有着幽州之地。 当初公孙瓒举兵攻击冀州,屯兵广宗时,就连袁绍都极为惶恐,将渤海郡太守印交给了公孙瓒堂弟公孙范,派他到郡里,打算以此与公孙瓒结援。 那时候公孙瓒任命严纲为冀州刺史,田楷为青州刺史,单经为兖州刺史,威势不比今天的袁绍要弱上几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大汉的精华又具在河北,即便公孙瓒风光了没几年,但就是在这几年内,公孙瓒想必也攒够了足够的家底! 于是乎~刘邈看关靖的眼神,变了! 狗大户! 而且,还是奄奄一息,有求于自己的狗大户! 刘邈忽然觉得,这其中未必没有利益可以去捞! “这……两千匹母马?” 刘邈虽然还是很想要,但却不能表现出来,反而是极为迟疑。 “两千五!” “那可是袁绍!” “两千八!” “如今南方人困马疲……” “三千!” “成交!” 刘邈再次艳羡的看着关靖。 狗大户啊! 当年公孙瓒,到底捞了多少家底? 怪不得能够凑齐三千匹白马组建白马义从,就这样的豪气,刘邈怀疑公孙瓒麾下的战马数目怕是在三万以上! 若用这些战马组建骑兵,哪怕是一人三马,都能组建一支万人骑兵! 万人骑兵啊! 哪怕不是重甲骑兵,那也足以让袁绍喝上一壶。 但公孙瓒,却选择了修筑高楼固守……刘邈一时都不知说公孙瓒什么好! 关靖见刘邈答应,也终于放下心来。 同时,他也替公孙瓒解释了几句—— “袁氏故吏,遍布天下。” “蓟侯曾经有一同出生入死十余年的亲兵都被袁绍收买。自那之后,蓟侯才逐渐失去战意,不再与袁绍交战。” “竟然有此事?” 刘邈也是惊了。 亲兵是什么? 对于将领而言,那是比老婆还重要的亲兄弟! 这些人,要么是同乡,要么是同族,许多甚至都是祖上三代都有交情的人……可这样的人,竟然能够被袁绍收买? 不过当刘邈想到,曾经的扬州刺史陈温和陈王刘宠都死到袁术手中后,也觉得貌似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 世家整合了如今世上太多的资源,而且在后汉两百年的历史上,大都已经同气连枝,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不是谁都和刘邈一样有勇气直接烧掉整片丛林,大多数人还是只能硬着头皮漫步在这片荆棘丛林中,被尖刺刮伤也是极其常见的事情。 就连曹操都差点被掀翻在地,公孙瓒不挨上两下也实在对不起他曾经的“霸主”之名。 至少在刘邈已知的诸侯中,暂时没有遭受过世家背刺的,貌似有且仅有自己和辽东太守公孙度。 是的,公孙度。 凭借着辽东的封闭,公孙度有事那是真砍人! 刘邈也是最近才知道,公孙度那老小子在上任辽东太守之后,竟然屠了足足有一百余家辽东豪族! 比如其中的田韶,听说此人还是战国时田齐的后裔,只因为平时的来往上对公孙度没有恩惠,就被公孙度随便找个理由砍了…… 娘的! 这才叫霸气! 便是刘邈和公孙度的手段一比,那都显得要温和了不少。 可惜这样的事情其他人学不了,就连刘邈都学不了。 所以对公孙瓒,刘邈也只能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汝南袁氏,当真厉害。” 其实现在要对抗的,何止是汝南袁氏? 那是后汉吸收了两百年养分的超级怪物! 公孙瓒那边,既不能学公孙度,乱杀一通;也不能学刘邈,凭借着当时北方的流民一举横压江东,粗暴的完成土地变革,瓦解世家的根本。 就连曹操那样,依仗当地世家与袁绍对抗都做不到。 因为幽州世家,一开始选择的可是刘虞,而非公孙瓒。 若是当年公孙瓒手段温和一点倒也还好,结果他直接把刘虞给砍了,将自己的后路断绝,那鬼才愿意和公孙瓒合作? 这就导致…… “士起是哪里人?” “并州太原人。” 这就导致,公孙瓒一个土生土长的幽州诸侯,其长史竟然是一个并州人! 袁绍那边,负责总领幕府的审配就是冀州人。 曹操的长史刘岱(非兖州牧刘岱)、王必也一个是豫州人,一个是兖州人。 甚至哪怕刘邈的长史,都是出自江东的顾雍。 可公孙瓒,却找不到半个支持自己的幽州士人。 说明公孙瓒,压根就已经失去了统治幽州的根基! 他所依仗的,兴许真的只有那百尺高楼以及藏在其中的三百万斛粮草了…… “蓟侯将来,若真想与袁绍争锋,恐怕不是这样的办法。” 刘邈为了挽救自己的这位盟友,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不但是将自己治理的经验悉数告知关靖,还专门询问关靖:“若是需要,我可以让子瑜前往幽州,助蓟侯一臂之力!” 关靖不由大喜:“如此!便多谢刘骠骑了!” ———— 两人不知道的是。 就在关靖之前前往辽东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将消息带往河北。 “你确认那人是公孙瓒的长史关靖?” “千真万确!那人操着一口并州口音,和燕地口音并不相同!” “而且他说自己的主公就好像是被困在水泽中的人一样,身为臣子,他不得不去施救!” 斥候将当日听到的话全部转述给审配。 “关靖,必然是已经前往辽东求援!” 审配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别驾不信?” “不是不信,是关靖不可能去辽东求援。” 辽东与幽州虽然毗邻,但道路不通,公孙瓒和关靖怎么可能将希望放在公孙度身上? 结合如今刘邈索要青州的事情,关靖真正要求援的目标,完全就是呼之欲出! “刘邈……倒当真不安分!” 审配提起刘邈的时候,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 “想要和公孙瓒结盟,还像琅琊时候威胁袁公?做梦!” 审配立即前去求见袁绍,将关靖有可能前往青州,与刘邈结盟的猜想告知袁绍。 袁绍自从上次《琅琊之盟》后,气色明显要衰败不少。 本来丰盈的体态,慢慢有了几分骷髅之相,竟与当年的袁术有了几分相似!并且袁绍常常半夜被渴醒,问人索要蜜水来喝方才能够解渴…… 可在面对审配时,袁绍依旧挺直脊梁,甚至还在脸上抹上了胭脂以伴作红润的面相,故此即便是审配这样的亲近之臣依旧没有察觉到袁绍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袁绍振作精神,询问审配:“依正南来看,应当如何?” “秘密调兵,不惜一切代价,强攻公孙瓒!” 这本是之前就既定好的战略,只是被刘邈在琅琊的所作所为搁置,不能进行。 如今眼看公孙瓒竟然真的想要和刘邈勾搭在一起,显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不惜一切代价……” 袁绍喃喃两句,却也是点头。 “如此,就依照正南之计,尽快布置吧。” “喏!” 审配低下的眼眸中也有意外神色。 往日里他与袁绍出谋划策,总是不能立即落实。 这其中,固然有许攸、郭图故意和审配不合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袁绍每每都要“斟酌”一下,如此才会浪费许多时间。 但这一次,袁绍竟然不假思索的答应了? 甚至,袁绍都没有去咨询别人的意见,直接就同意了实施? 审配隐隐觉得,袁绍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可无论怎么说,一个果决的决定,一个果决的袁绍,对于现在的局势而言,怎么都不是坏事! 故此,审配直接领命而去,开始秘密调动士卒,一路向北! 等到审配离开,袁绍终于大喝:“取水来!取肉来!速去!” 不断有侍者给袁绍送上饮料、肉食,袁绍狼吞虎咽一阵后,面色才终于正常起来。 “去追正南,告诉他,这一次孤要亲自出征!” “他说的不错,孤实在是浪费太多时间了。” (本章完) 第265章 白马义从! 第265章 白马义从! 河北平原。 其地与徐州东面一样,甚至是比徐州还要糟糕,都是大片的水泽、洼地。 《尚书·禹贡》中就记载,大河在孟津以下,汇合洛水等支流,改向东北流,经兖州北部,再向北流入冀州,又汇合漳水,向北流入邯郸、巨鹿以北的古大陆泽中。然后分为几支,顺地势高下向东北方向流入大海,这条河道也被称为“禹道”。 周定王五年,洪水滔天,洪水从宿胥口夺河而走,东行漯川,至长寿津又与漯川分流,北合漳河,至章武入海,这便是大河的第一次改道。 汉武帝元光三年,大河在濮阳西南瓠子决口,再次向南摆动,决水东南经巨野泽,由泗水入淮河,之后数十年才重新归位,这是第二次改道。 王莽始建国三年,大河又在邺城南面决口,冲进漯川故道,夺济水而入大海,这便是第三次改道。 每一次的改道,都会形成新的巨泽、洼地。 即便后来孝明皇帝启用琅琊人王景,筑堤,理渠,绝水,立门,使大河之水与现在刘邈和袁绍分界的济水重新分开,安抚了这条暴揍大汉百姓几百年的母亲河……但那些巨泽、洼地依旧出现在河北的土地上,使其坑坑洼洼泥泞一片,并不适合道路通行。 能够始终保持干燥的,始终都只有西面靠近太行山余脉的那一条狭长土地,也就是“邺城-真定-涿郡”这一条道路。 再往东,地势变化不定,固然能够种植作物供养人口,但却没有提供给大军前进的大道。 而道路的堵塞,带来的影响是方方面面的。 调度、作战、后勤…… 上一个不信邪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想要从东面往西打的公孙瓒。 然后,三千白马义从就尽数没于鞠义的先登弩士之下,既创造了用步卒战胜骑兵的神话,也彻底奠定了袁绍在河北的霸主地位。 已经犯过的错,袁绍势必不会再犯。 此次袁绍出兵,便是慢慢将河间等地的郡兵调动到河北南面,借着换防的空隙,立即领精锐从邺城北上,直逼幽州! 幽、并精兵列阵如黑云倾覆,仅仅行军的踏地之声就足以撼动太行八径,刀戟寒光刺破天穹。弓弩手背负千张强弩,弩机如林,箭簇在冷风中泛着幽光;中军簇拥着袁绍帅旗,无数重甲骑兵如铁流奔涌,战马嘶鸣间更是卷起蔽日烟尘! 这,便是作拥冀、并二州,无敌于天下的河北霸主、第一诸侯的袁绍军容! 粮车辎重首尾相接,从邺城蜿蜒往北,冀州丰饶的物力化作支撑战争的脊梁!滏水这条在河北难得的南北走向的河流也成了袁绍大军的血管,在邺城心脏的磅礴下,运输养分供袁军这样的巨人不断往北! 看到这一幕,随军前进的逄纪也不免感慨:“若是还有一条河流能从邺城直接抵达琅琊该多好啊?” 若是真有这样一条河流,那袁绍上一次,或许真的会和刘邈死磕到底! “无事,南方有南方的便利,北方也有北方的利好。” 一同随军的郭图来到逄纪身边询问:“主公今日身体可好?” “公则为何问这样的事?” “是正南在我临行前,要我关注主公是否有什么异常。” 逄纪想了一阵,立即对着郭图摇头。 “主公每日能食肉一斤,食粟一斤,食酒一斤,不像有什么大碍!” 只要能吃能喝,那身体肯定没有毛病! 有着这样朴素的思绪,逄纪并不认为袁绍的身体会出什么问题。 而郭图闻言也是笑了起来:“主公果真还和年轻时一样雄壮!” 抛却对袁绍的担忧,郭图又问起逄纪:“此战,有十分把握吗?” “十分是没有,七八分还是有的。” 逄纪停下马来,让郭图看去。 袁军之盛,犹如那巴山之蛇一般,前不见首,后不见尾,只能是看到一条粗壮的身躯在河北大地上不断挪动向前。 “公孙瓒用兵,胜在灵活多变,胜在勇而无畏,所以才能在之前拥有那样的声势!” “然如今公孙瓒主动舍弃了自己的长处,不以骑兵主动来攻,反而是缩到那什么百尺楼中当个王八,那他还有什么好畏惧的呢?” 逄纪、郭图俱被袁绍尊为谋士,皆是当今世上的佼佼者。 对公孙瓒的问题,他们一眼就能看出其症状。 若是公孙瓒还以那庞大的骑兵数目不断骚扰袁绍,效仿匈奴、鲜卑的战法,再动辄施行斩首之术,或许此次北伐还真是一场硬仗。 但现在公孙瓒丢掉了自己最趁手的武器,反而套上了铠甲要和袁绍玩肉搏,那公孙瓒哪里能有半点胜算? 逄纪之所以不敢将话说的太满,就是担忧公孙瓒最后会改变战术,以骑兵来攻。 不然仅仅凭那百尺楼,哪里能挡得住袁绍麾下的精锐? 郭图显然也听懂了逄纪的意思。 只是他却笑道:“元图还是太过保守了。” “就算公孙瓒领骑兵来攻,他又能如何呢?” 郭图示意,让逄纪往队伍后方看去。 那里的士卒行军方式明显与其他人不同。 说是骑兵吧,却混着一辆辆沉重的辎重大车。 说是重甲步卒吧,身边却又有战马相伴,完全是个四不像。 “那些重甲骑兵,可是袁公倾尽家底才造出来的!” “若是公孙瓒以为还能在骑兵上压过我等一筹,只怕他是大错特错!” 逄纪扫过那支堪堪达到三百人的重甲骑兵时,眼中也是带着些笑意。 “当初张郃、高览在琅琊看到刘邈军士卒人人披甲持锐,又拿着那什么宿铁陌刀的时候,都好生羡慕。” “却不知,若是让他们看见这样的精锐,他们又该作何感想?” 这支三百人的重甲骑兵,就是袁军高层上下的勇气! 当下,没有任何军阵能够阻挡这支无敌铁骑在战场上的冲刺! 曹操不行。 吕布不行。 刘邈那些所谓的“宿铁陌刀”更是不行! 当这三百人出现在战场上时,所有人都将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天威! 逄纪、郭图都轻松了不少,就连之前《琅琊之盟》带来的郁气都少了不少。 袁绍正值壮年,身体健康。 袁军所向披靡,无敌天下。 这样的势力,谁能战胜?谁敢面对? 郭图轻松的哼着自己颍川老家的歌谣,同时若有若无的试探逄纪:“可惜如今是三公子袁尚在邺城坐镇,若是大公子没有被派到并州去,恐怕行军的速度还能再快一些吧?” 逄纪却不敢苟同。 “主公虽留三公子坐镇邺城,但军需调度之事,都是正南在处理,其实留谁都一样……” 逄纪起初没有察觉郭图的试探,直到说完后才察觉不对,疑惑的看着郭图。 “公则!如今主公春秋鼎盛,你说这些做什么?” “这次之所以被刘邈侮辱,签下那《琅琊之盟》,就是因为许攸与审配争斗的太狠,才引出后面这诸多事情来。” “我等如今要做的,是全力争胜,为主公洗刷琅琊之辱!明白吗?” 逄纪好心劝道:“我知道公则你与大公子走的近,之前还一并和他……去江东探亲。” “但如今,却还不是时候!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过与元图随便聊聊而已。” 郭图本身就是试探,听到逄纪的言论后也是微微点头。 眼下平定公孙、洗刷刘邈带给袁绍的屈辱才是正道,有些事情确实急不得! 袁军在抵达安新之后,就在此地驻扎大营。 顺着中易水北上,就能够抵达公孙瓒所在的易县。 早早就在此地对峙的颜良、文丑,以及《琅琊之盟》后被调来的张郃、高览都是前来迎接袁绍。 袁绍立即宴请三军,宴席上还笑问:“诸位将军,不知几日能够攻破公孙瓒?” 在琅琊丢了脸面的高览立即说道:“两月足以!” 面对曾经一个叱咤风云,纵横河北的霸主来说,两个月将其平定,着实算是厉害。 可文丑却笑道:“哪里需要两月?如今主公领了这么多兵马过来,日夜进攻,一月便已经足矣!” 张郃此时也顾不上得罪文丑。 琅琊之战,对他的声望实在削减太重。 于是乎,张郃这样的良将竟然也和袁绍立下了军令状—— “半月!半月攻下易京!将公孙瓒的头颅献给袁公!” 袁绍微笑,正要说话时,一道声音却让在座将士都浑身一颤! “十日!” 颜良发话了。 “袁公!给我十日!” “若不能将公孙瓒的人头交给袁公,那就请袁公将我的人头拿去,治吾无能之罪!” “……” 张郃、高览都无语的看向颜良。 这什么玩意? 不过一份军功,犯得着拿自己的性命去做赌注吗? 本来还想让颜良、文丑做个顺水人情,将进攻公孙瓒的任务交给自己。但现在看来,这两个憨将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更别说什么同僚的人情了! 袁绍听到颜良十日攻下易京的豪言壮志后也是大笑:“将军威武!” “如此,可全都仰仗将军了!” 其余人诸将见都抢不过颜良这个疯子,也都是无奈摇头。 可就在酒过三巡时,异变突起! 西北方向,竟是忽然冒出滚滚狼烟,使得袁营众人皆是惊愕。 下一刻,便有斥候慌张跑到跟前,说出了那个在几年前让所有北方诸侯都害怕的名字—— “袁公!袁公!” “出现了!” “是,是公孙瓒麾下的白马义从!!!” (本章完) 第266章 重骑天威 第266章 重骑天威 “胡闹!” 竟是一向冷静理智的沮授率先呵斥那名斥候。 “白马义从早已覆灭多年?你为何要扰乱军心?” 白马义从虽然已经不在了,但当时见识过白马义从威力的人却还在。 而只要见识过白马义从威力的人,就不会忘记那支使用骑射战法而无敌于河北的迅捷身影! 常乘白马,追不虚发!数获戎捷,虏相告云:‘当避白马’! 就是张郃、高览这样的河北将领也连连摇头:“不是所有骑乘白色战马的骑兵都是白马义从,汝休要大惊小怪。” “将军!我看的真切!那旗帜分明就是【公孙】的字样!并且其中士卒各个手持弓箭,与前今年那白马义从确实一模一样!” 张郃、高览是成名已久的战将;但那斥候,同样也不是刚刚进入军队的新兵蛋子! 虽然没有参与过界桥之战,但他以前也是见过白马义从的,知道这支让无数人惊叹“当避白马”的精锐骑兵长的什么样子! 见到斥候如此笃定,诸位袁将也是起疑。 “难不成,公孙瓒竟然重新领白马卒出了易京不成?” “那有什么?不过区区白马义从罢了!且看我这就领兵前去击溃公孙瓒!” “……” 任由这些将领们争吵,袁绍,以及逄纪、郭图等人却是不为所动,显然是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袁公,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公孙瓒修的那易京,虽然叫人有些看不起,还被嘲讽为“王八壳”,可那玩意硬是真的硬! 如今公孙瓒竟然主动离开了易京,那对于袁绍,可不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吗? 逄纪、郭图立即向袁绍献计,袁绍也是眯眼捋须:“可!” —————— 易县东。 身骑白马,头戴铁胄,肩后吊着银白色披风的,不是公孙瓒,还能是什么人? 在其身后,则都是一些同样身骑白马,腰坠弓箭的轻装骑兵。 “乌桓更相告语,须避白马长史。” 公孙瓒抬头看天。 事实上,这幽州的天,没有什么好看的。 上头永远都是黑黑的一片,就连太阳好像也急着要从这片土地,每天只将一丁点的阳光嫌弃的洒下,就赶紧是跑到山后头躲着。 可是偏偏如此,公孙瓒看这天,却是怎么都看不够。 公孙一族虽为幽州豪族,但公孙瓒的母亲却出身卑贱,所以公孙瓒以前并不受族里人待见,也没有什么玩伴,每天只能是看着这一点都不好看的幽州天空,慢慢长大。 等成年后因为出身得不到孝廉、茂才的举荐,便只能去郡中担任文吏书佐。幸好是因为能力出众,公孙瓒很快就博得太守侯氏的赏识,甚至是做了太守的女婿,并因此拜了卢植为师,在缑氏山中学习经典。 偏偏,公孙瓒也读不下去什么书,却也不想和自己同窗刘备一样研究狗马、音乐、华服。而是依旧喜欢每日在学舍中抬头看天。 可惜,这学舍中的天,并没有就因此而不同。 缑氏山的天,没有因为名士大儒在这里,就高上几分,或者矮上几分。 从那以后,公孙瓒就很少再去看这片他觉得已经不会有任何变化的天空。 直到界桥之战的时候,公孙瓒才又看了一次。 这次的天,红的可怕。 而且那天似乎也有了名字,叫做袁绍。 那红色的天空中坠下许多残肢断臂、耳目口舌。 有手指落在身上,扒着他的衣服。 有嘴巴掉在肩上,求他回头相救。 但那个时候,公孙瓒已经再不敢往天上去看一眼。 直到,那份《琅琊之盟》摆在了他的面前。 “这天,原来也不姓袁吗?” 这是界桥之战后,公孙瓒再一次抬头看天。 天空并没有因为他修建百尺楼就离他近上一分一厘,同样也没有因为他出了易京之后就矮上一分一厘。 正如他早在缑氏山中就明白的道理一样,这天,本不该随人有半点变化! “前进!” 公孙瓒发号施令。 曾经被无数人避让的白马义从,再次从长野中走出。 皑皑如雪的白马昂首疾驰,长鬃飞扬如银瀑倾泻。马背上的骑兵同样身披素白战袍,腰挏铜带,背负强弓劲矢,脚踩银鞍金羁。 公孙瓒不断向前,这支白马义从也不会停歇。 只要道路没有断绝,只要还有旗帜在冲刺,那就永远会听到那声绚烂北疆的声音——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 “苍天可鉴,白马为证!” 公孙瓒感受着风在耳旁狂啸,仿佛是吹走了这些年在百尺楼中沾染的腐朽与绝望! “刘邈能够击败袁绍一次,我为什么不可以!” 公孙瓒高举长枪! 在百尺楼中,公孙瓒常常回头,生怕自己身后出现什么心怀叵测的歹徒。 可如今他骑乘白马风驰电逝的时候,公孙瓒才意识到,根本没有人有能力追到他的身后! 他,依然是当年那个杀的鲜卑、乌桓匹马不敢南下的白马将军! “冲锋!” “袁绍大营就驻扎在安新!冲到袁绍旗下!不要给他反应的机会!” 公孙瓒这些年,无时无刻不在反思,怎么能够战胜袁绍!怎么能够战胜那些先登弩士! 而答案,在这些年的千锤百炼中也慢慢凝实—— 迅捷如电! 用白马义从的高机动性,不断与袁军弩士拉扯制造空挡,然后在这个空挡中一击制胜!将袁绍杀死斩首! 这一次,公孙瓒有信心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那些困居于高楼中的屈辱很快被公孙瓒和白马义从丢在身后。 如公孙瓒所料。 袁绍并没有依仗大营来抵挡自己的进攻。 袁绍,依旧是那般自负,将中军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默默等待着公孙瓒。 “袁绍,还是这般自负!” 公孙瓒看到袁绍的气定神闲,顿时咬牙切齿。 “你已经败给那刘邈一次,竟还这般不知收敛!” 公孙瓒回头,对后方发布命令—— “迂回过去!从左侧逼近袁绍中军!” 白马义从好似一条丝滑柔软的绸缎,在两军阵前忽然拐上一个大弯,向袁绍侧翼杀去。 轻骑的速度很快,以至于公孙瓒很轻易就看到了袁绍在侧面的准备。 熟悉的阵型。 熟悉的强弩。 唯独不熟悉的,就是此时那带兵的将领。 羌人战法! 先登弩士! 河北庭柱! “袁绍,竟然还是老一套!” 公孙瓒嗤笑一声,迂回的弧线再次扩大,同时白马义从那赖以成名的箭矢也兜起弧度,犹如天上流星坠落,砸在袁绍营中。 见到对面的先登弩士已经上好弩矢,公孙瓒就立即领兵退去,转而是朝着袁绍另外的军阵杀去。 气势汹汹来到面前,白马义从再次以弓箭骚扰。 等到对面有所动作的时候,公孙瓒又忽然领骑军后撤。 骑兵的指挥,仿佛是成了艺术。 偌大的战场,都成了公孙瓒谱写乐曲的空旷之地,不时就有袁军军阵被公孙瓒所拉扯、突出、搅乱。 直到公孙瓒看到自己的射击让袁军再做不出任何动作,便知道这是袁绍下了死命令,禁止各军反击,被自己牵着鼻子走。 “想要耗尽我等的箭矢吗?” 公孙瓒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箭壶。 白马义从虽然人人备有两壶弓箭,但高强度的消耗,也已经使得箭矢逐渐耗尽。 不过没关系! 公孙瓒再次盯住自己一开始就瞄准的侧翼!瞄准了那些先登弩士! 因为其士卒皆操纵劲弩,只有最前方专门有一排手持大盾的前锋作为防护。 也就是说,只要公孙瓒能够冲破那层屏障,就能轻易突入先登弩士的阵地! 而这些远程兵种,一旦被骑兵靠近,那结果将是致命的! 只要能够杀散这些弩士,那公孙瓒,就能搞靠近袁绍中军,突刺到袁绍眼前! 公孙瓒舔着自己干涸枯萎的嘴唇。 刘邈亮剑,能够让袁绍臣服! 那他亮剑,自然也能让白马之光再次照耀世间! “冲锋!!!” 本来以骑射为本的白马义从此时竟然全部丢掉弓箭,改拿铁刀、铜锤不断往袁绍军营逼近! 随着一声惊天巨响,先登弩士最前排的持盾士卒终是难以承受这恐怖一击,纷纷被磅礴的马力推到再地。 后方的弩兵见到公孙瓒骑兵杀到眼前,也是哭天喊地,挤做一团。 这些溃兵就好像羊群一样被驱赶着,往左右袁军军阵冲去,好像是成为了白马义从的助力,要撕破这袁军军阵,使其变得摇摇欲坠。 “成功了!” 公孙瓒不敢相信。 自己在脑海中复盘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的战术,竟然真的成功了! 自己,真的杀到了袁绍面前! 公孙瓒张大嘴巴,贪婪的吞吐着周遭有些血腥的空气。 “哈哈哈哈哈哈!!!” 公孙瓒大笑,那笑声便是战场上的喊杀声都不能盖过! “吾,才是赢家!才是胜者!” 可就在公孙瓒猖狂大笑时,在靠近袁绍中军的近前,忽然传出轰鸣! 这轰鸣,是雷声!也是天罚! 下一刻,在公孙瓒茫然的眼神中,就慢慢走出一支三百人的古怪骑兵。 人、马具着战甲!其身上不见半点温暖,只有专为战场杀戮而生的寒光与锋芒! 这,便是袁绍为了此战,专门带来的三百重装骑兵! (本章完) 第267章 诸葛北上 第267章 诸葛北上 “……” “蓟侯战败重伤。” “还请长史速归。” “……” 简短的一封口信,却让正在青州与刘邈交谈的关靖惊掉了下巴。 关靖抓住斥候的领子,十个指节因为发力变得苍白。 “汝说什么?” “袁绍忽然北上,蓟侯召集旧部,以白马义从迎战,却被袁绍大败!” “不可能!” 关靖死死瞪着斥候:“论在战场上的决断,论对骑兵的调动,没有人能比的过主公!” “就算袁绍有先登弩士……可在界桥战后,主公也一直在思索破敌之法,怎么可能在袁绍面前大败而归?” 斥候被关靖掐的都要翻白眼,还是刘邈看事情不对,果断上前将其救下。 “慢慢说,怎么回事。” 刘邈还将桌上的奶茶递给那斥候,对方顿时感激的看了刘邈一眼。 “这次击溃蓟侯的,倒不如那先登弩士。” “倒不如说,先登弩士在蓟侯面前连招架之力都没有,直接就被蓟侯率领白马义从攻入敌阵,杀的大败而归。” “可是……” 那斥候想到当时的场面,仍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在那些先登弩士身后,忽然冒出来一支骑兵!” “那支骑兵,人、马各具装甲,气势如虹!虽不过三百,奔腾起来却有毁天灭地的势头!” “现在想来,那些先登弩士恐怕不是被蓟侯击败的,而是袁绍主动放出来的诱饵,故意让蓟侯领兵冲入那军营当中,无法调动转弯,只能是与那些铁骑一头撞上……蓟侯勇武,正冲在最前面,若非其他将领们拼死相救,恐怕蓟侯便陷在其中,无法出来了!” “荒唐!” 关靖不信! “什么样的骑兵,不过三百人就能够将蓟侯的白马义从凿开!你不要说这样的话扰乱军心!” 可一旁的刘邈,却不再作声。 显然,他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重骑兵! 袁绍,正是重骑兵战法的始作俑者,之后才是曹操眼馋,效仿袁绍组建了虎豹骑这样的重骑兵,将敌人彻底驱逐出中原之地。 那重骑兵或许称不上无敌,可若仅仅是在正面冲锋,那天下没有任何一支兵马会是重骑兵的对手! 尤其是听斥候的描述。 袁绍,是利用公孙瓒对先登弩士的重视,特意将自己麾下的先登弩士让给公孙瓒去吃。 等到公孙瓒贴脸之后,就立即撕开伪装,将埋伏在后面的重骑兵一拥而上,在狭窄的军阵内对着公孙瓒及其麾下白马义从各种蹂躏。 公孙瓒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属于运气逆天! 刘邈沉默了一阵,显然是想到了许多。 比如—— 倘若那些重骑兵用来对付自己该怎么办? 倘若,袁绍麾下不止这三百重骑兵,而是更多的五百、八百,甚至一千,又该怎么办? 北方的一场变故,让刘邈再不敢对袁绍有小觑之心,而是开始认真思索应该如何真正战胜这个实力强大的不像话的诸侯! 关靖此刻也是热锅上的蚂蚁:“走,走,我这就随你去辽东!回幽州!” “士起且慢。” 刘邈示意关靖稍安勿躁。 “走辽东,还是太慢了。” “直接从青州前往幽州,速度反而更快一些。” 绕着渤海湾走一大圈子,自然不如直接穿插过去要来的快捷。 唯一的困难,或许就是在茫茫大海上看不到陆地的时候有可能迷失方向。 好在,刘邈这边,还有一个人形星盘—— “孔明,此次便由你领士起前往幽州!” —————— 公孙瓒败的确实极惨。 救出来的时候,其脚踝已经被彻底踩断,右脚上的两根脚趾也是不翼而飞。 手臂断成了三截,就连耳朵也变成了黑色。 即便已经有医者帮其疗伤,但公孙瓒自始至终双目都是无神的看着楼板。 再次出征的白马义从,也再一次的,被袁绍轻而易举的覆灭。 那重骑兵碾压过来的时候,曾经的梦魇再一次灌入公孙瓒耳中,让公孙瓒根本无力上前应对。 直到现在,公孙瓒依旧能够看到、听到那些哀嚎与惨叫! 就这么呆愣着过了许久许久,公孙瓒终于是听到了耳边有道熟悉的声音。 长史关靖。 海上多日的航行,使得关靖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但公孙瓒还是一眼认出了关靖。 “士起,士起……” 就在喃喃了两句后,本来始终麻木的公孙瓒忽然嚎啕大哭! “士起!我又败了!没了!什么都没了!!!” 堂堂一代霸主,此刻竟然是顾不得半点体面,哭的异常伤心! 而关靖也是上前抱住公孙瓒,同样是泪流不止。 “主公,我回来了,回来了。” 君臣二人痛哭流涕,已经完全顾得不左右。 将眼睛都哭红了,哭肿了,哭疼了,却依旧没有半点要停歇的念头。 还是结伴而来的诸葛亮与公孙瓒作揖行礼道:“见过蓟侯!” 公孙瓒此时才注意到关靖身边竟然还有一个陌生面孔,不由忽然警惕道:“你是何人?” “蓟侯,他是刘骠骑的使者,与刘骠骑同属琅琊人,复姓诸葛,单名一个亮字,表字孔明。” 听到是刘邈的使者,并且还是刘邈的同乡,公孙瓒眼中的警惕退去几分。 直到此时,他才想起之前派关靖出去是所为何事。 不过现在,公孙瓒对此事却是兴致缺缺。 “如今白马已逝,袁绍大军就在城外,那远在天边的刘邈,又能派上什么用场呢?” “……” 见到公孙瓒颓废的样子,诸葛亮也是有些无奈。 见惯了刘邈那无法无天的样子,诸葛亮是实在无法忍受竟然有诸侯能够颓废成这样! 就算是白马义从全军覆没,但是这易京还在!这百尺楼还在!这数万将士还在!难道不是这样吗? 诸葛亮深吸一口气:“难道蓟侯,就想要病死在这床榻上吗?” 已经许久没有人敢这样呵斥公孙瓒,所以公孙瓒不由一愣。 “如今只要凭借易京城挡住袁绍,再由刘骠骑于南面发兵,难道还不能解蓟侯之围吗?” 可此刻,就是关靖也摇头道:“现在,难道真有人能够挽大厦之将倾吗?” “不去尝试,那就永远不可能!若是尝试,那未尝没有一线生机!” 说来也好笑。 明明如今陷入生死存亡危机的是公孙瓒,但现在唯一抱有希望的,竟然反而是诸葛亮这个外人! “蓟侯!长史!你二人,真的连尝试一番都不肯吗?” 诸葛亮身形洒脱飘逸,但气势却如同海岸磐石,任由风吹浪打,却不松动一下! 兴许是诸葛亮气势太过磅礴,眼神过于坚定,以至于让公孙瓒和关靖都愣在原地,不再啼哭。 “孔明……真有抵御袁绍之法?” “事在人为!” 诸葛亮要来易京的府库名册,即便早有准备,但诸葛亮还是被其中的库存吓了一跳! 有这样规模的钱粮、军械,公孙瓒竟然只知道困守一地? 这些物资要是当时放在琅琊,诸葛亮毫不怀疑刘邈会直接与袁军拼命!一战而定乾坤! 诸葛亮也顾不得现在自己不过是一个使者,直接就开始主动调配起来。 而偏偏,也没有人觉得此事不妥。 毕竟,身为汉家使者,霸道一些貌似也没什么毛病! “凡这次战死者,皆奉米十石,以作补偿。” 首先便是安抚此次因为战事而士气低迷的残兵败将。 “之后,需将财物尽数分予守卫高楼的诸将!” 如今空喊口号,已经很难凝聚起将士的战力。 唯有用钱财,才能使各处士卒团结一致,一起抵御袁绍! 公孙瓒存了不知多久的家底,就好像流水一样迅速流到了其余将士手中。 虽然那钱粮损耗的速度看的关靖都直心疼,但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本来易京城中低迷的士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最明显的便是已经能够听到从周围其余楼中传来的操练士卒的声音!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诸葛亮指着这些高楼。 “这些高楼虽然易守难攻,但却是单打独斗,没有一套完整的防守体系,不方便统一调度。” 诸葛亮本来是想在上面加修栈道,好将这些高楼都给连接起来,但是如今袁绍攻城迫在眉睫,显然不足以让诸葛亮有时间慢慢修缮栈道。 但诸葛亮仅仅沉思片刻,就有了解决方案。 “《墨经》中记载的滑车之术,或许可成!” 自从陈瑀上次在荆州惊世骇俗的提出“复兴百家”之后,诸子百家的学问在南方已经不算是禁忌。 诸葛亮也刚好看过几卷《墨经》的残篇,对上面记载的技艺了然于胸。 所谓“滑车”,便是“滑轮”之说。 在两高楼中间架设滑轮,用其充当联络之用,如此,便解决了这易京城中上千座高楼通讯不便的困境! 等到袁绍整顿兵马,优哉游哉的来到易京城下时,空中已经是架设起无数的滑轮绳索,不断有士卒、物资在空中进行调度,看的袁绍将士也是啧啧称奇。 “这公孙瓒麾下,看来也不是没有奇人啊!” 抱歉,昨天查资料的时候发现,公孙瓒的爵位是“蓟侯”而非“燕候”,前文现已全部改正。 (本章完) 第268章 拒绝一个诸葛亮 第268章 拒绝一个诸葛亮 袁绍开始攻城。 临、钩、冲、梯、堙(******、穴、突、空洞、蚁傅、车贲及轩车,便是十二种攻城之法。 临,即用临时制成的箭楼靠近城墙,让士卒上前与守军对战。 但易京城中的高楼都是修筑在围堑中,与地面有极高的距离,属于断绝了袁军蚁附之法。 钩,便是用钩车去勾倒城墙,试图创造缺口。 但易京城中,高楼皆是修筑在高台上,其巍峨不可以攀,也让第二种攻城之法没有了用武之地。 冲,即冲车;梯,即云梯;堙,即挖掘地道! 袁军主要便用此三术,对易京发动猛烈攻击! 位于百尺楼上的诸葛亮见状,立即利用高楼之间的滑车将汉弩从其他几处调动到被袁军进攻的高楼附近以做支援。 密集的弩矢对袁军陆地上的进攻出现了压制,这也让诸葛亮能够放心调动士卒前往围堑当中,用以阻挡挖掘地道的袁军。 一旦听到下方出现声音,就立即让士卒搬起巨石重重砸下,将袁军掩埋。 袁军又建造木车,外面蒙上铁皮,想要用车贲、轩车之术来进攻诸葛亮,但精通于机关之术的诸葛亮在看到那些大车的构造后立即让公孙瓒安定下来。 “那样的军械,是不可能渡过廊桥的。” 因为公孙瓒的士卒都藏在高楼中,而这些高楼又都建设在高台上,高台又都藏匿于围堑之中,所以袁军想要进攻这些高楼的时候,都要铺设廊桥,才能让士卒通过。 而这些廊桥都是仓促而建,肯定无法让那些大型的攻城器械渡过,所以诸葛亮才让公孙瓒放心。 果不其然。 就在这些战车行驶在廊桥上的时候,接连几声巨响,就瞬间落入了围堑,溅起漫天尘埃! 就算偶尔有高楼被攻破,因为其各处、各层都有连接于不同高楼的楼阁,所以很快就有援兵从天上“飞”来,重新夺回高楼! 诸葛亮的到来,仿佛是给公孙瓒修筑的这座易京城带来了血肉!带来了神蕴! 诸葛亮仅仅是利用之前便商榷好的旗语,就能够轻易在最中央的百尺楼上观察到各处的军情,随后从容调配军械士卒,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 在诸葛亮的调度下,袁军辛苦进攻一日,竟然只夺取了最外面的一层小楼! 而公孙瓒在易京城中修筑的高楼怕是远远超过了千座!如此战果,怎能不让公孙瓒麾下士气大振? 诸将纷纷与公孙瓒道喜,也就是在此时,众人才知道现在指挥他们的,竟然是来自刘邈麾下的使者诸葛亮? “我等都是久经沙场的宿将,为何要听一个外人指挥?” 有公孙将领对诸葛亮的忽然造访有些不满。 “听说那诸葛亮也就不过弱冠之龄,我等凭什么要听一个乳臭未干的书生调动?” 只是因为公孙诸将碍于公孙瓒的威望,不敢当面指出。 可这样的消息,却被对面的袁军斥候打探到,并汇报给了袁绍。 逄纪、郭图等袁绍谋士听说竟然是刘邈派了人来,也是情不自禁的感慨,难怪今日这易京城这样易守难攻。 不过在知道根结之后,事情反倒是好办。 仅仅第二天,就有流言在易京城内流传,说是刘邈觊觎幽州之地,想要杀死公孙瓒,让汉室宗亲的刘备担任幽州牧,成为诸侯。 消息一出,诸葛亮明显能够感受到各楼之间对军令的执行变得不再果决,甚至偶尔有将士开始阳奉阴违,不想理会诸葛亮。 诸葛亮见状,直接就去将公孙瓒,请求他出面整顿易京城军务。 不过公孙瓒此时在意的,显然不是易京城的军务。 因为诸葛亮之前将公孙瓒积攒的钱粮大肆分发给了守卫高塔的将士,所以早有公孙瓒身旁的亲近之人和妻妾对诸葛亮有所不满,故意在公孙瓒耳边说了许多话,惹得公孙瓒也开始怀疑诸葛亮。 见到诸葛亮前来,公孙瓒立即瞪着诸葛亮询问道:“刘备,刘玄德,是否已经投靠了袁绍?” 诸葛亮镇定点头。 “他为何要降于袁绍?他难道不知道,袁绍乃是我的生死大敌吗?” 诸葛亮为刘备解释:“当时的刘豫州,已是无路可走,不得已往河北而去。” “而且如今我是为刘骠骑而来,目的也是为了阻挡袁绍,难道不是这样吗?” 明明诸葛亮与人相对时,从来都让人如沐春风,但此刻公孙瓒却是有了刺骨的寒意! “哈哈哈!连我同窗玄德都弃我而去!他刘邈又为什么来帮我?” 诸葛亮正色道:“刘骠骑所为,自然是匡扶汉室!是黎民百姓!” “少拿那些话来诓我!” 公孙瓒骤然一拍桌案! “刘邈为人,轻佻好利!我都听士起说了!那刘邈之前非要我献上三千母马才同意与我结盟,怎么一听到袁绍来攻,就立即派你前来呢?” “想必,怕是与我那同窗约好,想要将我杀死,好让他成为幽州牧吧?” 诸葛亮:…… 他不明白,为何昨日还将他视为救命稻草的公孙瓒,仅仅是一夜之间对他的态度就相差这么大! 不仅如此,公孙瓒甚至还想要将诸葛亮关押入地牢看管,若非关靖据理力争,恐怕诸葛亮还真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即便如此,诸葛亮也是被公孙瓒驱逐离开易京,乘坐舟船重新回到青州。 了解前因后果后,连刘邈都以手扶额:“孔明……辛苦了。” 诸葛亮神情黯淡。 显然,他知道自己一旦离开幽州,北方的命运将是什么。 而刘邈见到诸葛亮垂头丧气,并没有直接安慰,而是询问诸葛亮:“孔明对天下,对汉室,对百姓失去希望了吗?” 诸葛亮虽然鼻子发酸,但却始终坚定:“从来没有!” “亮始终相信,这天下,还有救!这汉室,亦还能中兴!” “天下安定,汉室中兴,百姓,自然也就安康了!” 刘邈听后,再次忍不住哈哈大笑,将诸葛亮拉入自己怀中:“所以,这才是我为何喜欢孔明还有玄德的原因啊!” “放心!” “幽州之事,我一定会为孔明讨回公道!” “不必了。” 诸葛亮摇头。 “公孙瓒……完了。” “从今以后,河北之地,尽归袁绍矣!” (本章完) 第269章 一个绝望的同盟(补更) 第269章 一个绝望的同盟(补更) 公孙瓒驱逐诸葛亮后,便按照诸葛亮的方法开始调动高楼中的士卒,用以抵御袁军。 袁军立即察觉到易京城中各处防备有了空虚之处,调度之时也不再那么行云流水,丝滑顺畅,顿时便有了猜测—— “想必离间之计已经起了效果!” 想出计策的郭图微微一笑:“公孙瓒早就是杯弓蛇影,这才将自己封闭至百尺楼上,不与世人交。” “如今刘邈忽然派人来帮他守城,他心中必有顾虑,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早在预料之中!” “之后,还请袁公下令强攻!彻底覆灭公孙!” 袁绍听从郭图之意,令颜良、文丑、张郃、高览同时领兵进攻易京! 颜良、文丑战时勇锐无双,其各自率领身披重甲的士卒靠近高楼,抢占其中通道,斩断每一层的滑车。 趁着公孙瓒急忙调动士卒前来防守的时候,高览就领弓箭手靠近,将其在空中射杀! 素以“巧变”闻名的张郃则时刻观察各处动向,每发现一处高楼中士卒出现空缺,就立即给颜良、文丑发号,使其占领高楼……如此循环往复,仅仅一天,袁军就夺去百座高楼! 之前的冲、梯、堙三种战术,也同样被袁军重新掏了出来。 更轻,但是更尖锐的冲车! 更长,但是更坚固的云梯! 挖掘地道的时候,张郃也放弃了一鼓作气,一劳永逸的战法,去直接进攻易京深处。而是以易京城中原有的围堑为界,每挖过去一段,就靠着围堑设立营寨,采取由外到内,层层包围、圈圈瓦解的战术不断从城中推进,缓慢,却又高效。 一时之间,袁氏之攻,犹如神鬼!地下闻其鼓角,楼上见其冲梯!从正中央的百尺楼看去,那一座座高楼都变幻了颜色,如同天崩!如同山倒! 公孙瓒枯坐于百尺楼中,神情已经从惊恐变成了麻木,再从麻木变成了疲惫。 “不过走了一个诸葛孔明,事情怎么就到了这般地步?” 关靖叹气道:“主公不要妄自菲薄。” “袁氏之攻,显然胜过首日数倍。即便是诸葛孔明还在这里,也一定不能抵抗袁绍。” 事到如今,也只能是说些什么话来寻个安慰。 公孙瓒听到此言后,也默默点头。 “如今大厦将倾,吾尚不能保全,何况他人呢?” 好在关靖依旧在努力为公孙瓒出谋划策—— “诸葛孔明走时,已经派遣公子续往黑山帅张燕处求援,只要您坚守下去,破解袁绍之围不过易如反掌!” 听到此事,公孙瓒才终于恢复了几分气色。 他登高远望,指着西南面:“我想要领精锐突围,占据西南面的高山。如此张燕一来,我就能够和他一起截断袁绍的后路!给他一场大败!士起以为可以吗?” 关靖连忙劝阻:“现在您的将士都各怀叛离之心,已无力再战,他们之所以能固守是顾惜他们的故乡老少,并把主公您当成主心骨而战。将军如能持久坚守,袁绍自然会退兵,四方军队一定又可以会合。若主公现在弃易京而走,军队会失去后镇,易京覆灭指日可待。主公失去根基,流落荒野,怎么成就事业呢?” 公孙瓒本就畏惧于袁绍,听到关靖的谏言,也就微微点头,不再坚持。 当夜。 公孙瓒做梦。 自己的百尺高楼轰然坍塌!那强烈的失重感让公孙瓒立即惊醒,并且连床褥都被冷汗浸透了三分! “百尺楼塌,莫不是天要亡我吗?” 公孙瓒不敢继续在百尺楼中待下去,当即写信给儿子公孙续:“袁氏之攻,犹如神鬼!你要拼命求告张燕,让他带兵前来支援!父子之间的感情,无须言语也会有所感应。汝立即带五千铁骑到北边的低湿地带,点火为号,我会从城内杀出,振奋神威,在那里与袁绍决一死战。” 写到最后,公孙瓒生怕儿子不来搭救自己,又专门加了一句—— “不然,吾亡之后,天下虽广,不容汝足矣!” 公孙瓒令麾下亲信文则前去送信,可文则刚刚出城,就被袁军斥候截获。 逄纪立即想要拷打文则,但鞭子都还没有落到身上,文则就已经将信件呈递给逄纪。 “我等都仰慕袁公,还望袁公能够饶我等性命!” 袁绍在亲自查看公孙瓒的书信后,也是露出笑意:“既然如此,幽州应该就可以平定了!” 按照信中之言,袁绍令颜良、文丑领精兵埋伏在北面点燃火把,以伏击公孙瓒。 公孙瓒见状果然中计,立即领骑兵从北面杀出,但等到了眼前时,才发现是颜良、文丑两员大将等在自己面前! 公孙瓒见状大骇,仓促厮杀一阵,便只能重新回到易京城中。 再见到关靖时,公孙瓒眼中已是没有半点光芒。 “吾最后一计也已经失败,败亡恐怕只是早晚的事情了。” 关靖也流着眼泪:“不!” “主公!之前答应刘邈给他三千牝马时,就已经准备好了可以渡海的大船!” “后来因为诸葛孔明一事,就未将这些战马运往青州,还在幽州停靠……主公不如现在往渡口而去,乘上大船,往青州而去!” 公孙瓒听后,眼中的光芒转瞬即逝。 “我之前驱逐刘邈的使者,如今哪里还有脸面去投靠于他?” “而且我若是那种能够仰人鼻息之人,我早早投了袁绍岂不更好?哪里需要渡海去寻那刘邈?” 公孙瓒扯下自己的虎符印玺交予关靖:“但刘邈处,确实是个好去处。” “士起到了青州后,还请求那刘邈,看在我帮他与曹操牵制袁绍这么长时间的份上,照顾我的家眷。” “除此之外,我再没有什么好交代给你的了。” 关靖听到公孙瓒的言语,已经猜到了公孙瓒的决定,已经完全是泣不成声! “我本为河北人士,因执法严厉些,就被他人冠以“酷吏”之名!” “唯有主公不嫌弃我的名声,辟我为长史!主公与我有知遇之恩,我却不能为主公排忧解难,这让我有何颜面存活于世啊!” 公孙瓒坐了下来,坐在百尺楼的一栋梁柱跟前。 再次抬头仰望长天,公孙瓒又有了别样的感触。 “老天爷啊,他就不允许你我这样的人占据天命。” “性情刚毅,却又畏战不前。” “胸有大志,却又才能不足。” “嫉恶如仇,却又同流合污。” “……” 公孙瓒朝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 “狗屁世道!” “若是无这乱世,我公孙瓒,该是何等威风?何等名声?” 公孙瓒闭上眼睛,挥挥手便让关靖离开。 “去找刘邈。” “我没见过他,但总觉得此人做起事来,有够不要脸,好似有高祖之风。” “兴许,这样的人,才能去做那所谓的明主吧?” 关靖还想说什么,却被公孙瓒制止。 “让我一人待会。” “就再待一会。” 随着关靖护送公孙瓒妻妾离开之后,那百尺楼也燃起熊熊烈火。 那烈火的出现,意味着刘邈-曹操-公孙瓒的联盟彻底被瓦解,也意味着彻底解放了袁绍在北方的兵力,可以勒紧裤子,解放双手,去与刘邈和曹操决战! 而在袁绍那恐怖的人力、物力面前,刘邈与曹操,则好似风中烛、雨中灯。 从当年光武帝自河北统一天下的进程来看,这个联盟的前景,如今也仅剩下绝望而已…… 晚上还有两章,争取十二点前把欠的章节补完 (本章完) 第270章 清醒的甄宓 第270章 清醒的甄宓 袁绍获胜,河北豪族人尽欢颜。 幽州虽常被称为苦寒之地,但却同样有着大量的耕地、田产! 这些,都是接下来全体河北豪族的饕餮盛宴! 除了,被刘邈点名道姓要走女儿的无极甄氏……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普天之下,应该没有人比无极甄氏对这句话的感触更深! 奋斗了一辈子,耗费了无数关系,搭上了不知多少人情,终于是将自己家的女儿运作成了袁绍的儿媳。 一旬! 只要再有一旬! 甄宓就能过门,成为袁熙的正妻,同时无极甄氏也将和袁绍搭上关系,一跃成为河北世家中的翘楚! 若是将来袁熙能够成为幽州太守,那无极甄氏几乎可以成为独霸一州的超级世家! 但所有的希望,全都被那《琅琊之盟》打断。 甄家人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刘邈,怎么就成为了自己家的天降横祸! 从知道《琅琊之盟》牵扯到自己家后,整个甄家上下都和被雷劈了一样,完全没有半点生机。 之前因为甄宓要嫁给袁熙而来走动的那些世家豪族,此时却根本不愿意踏入甄家半步。 就连甄宓四个姐姐嫁的夫家,也都不与甄家再有来往。 本来络绎不绝的大门前,此时却是门可罗雀,仿佛甄家一大家子全都成了死人,此处也是成为了陵园,生人勿进。 甄宓的父亲、兄长都早死,如今家务外事皆由两个兄长甄俨和甄尧把持。 兄弟二人都被举为孝廉,尤其是甄俨还被辟为大将军椽,担任曲梁令,可谓前途无量。 尤其他们能够将甄宓运作为袁熙的正妻,更是足见他兄弟二人长袖善舞得到本领。 可惜,无论再怎么精妙的算计,在面对天降横祸时,都显得无能且又渺小。 而刘邈,而那《琅琊之盟》对他们来说,就是天!不可避,不可躲,只能忍受。 甄尧小声询问自己兄长:“袁家那边,真的不愿意为我等拒绝刘邈吗?” 甄俨无力的看了眼甄尧:“若袁家有这个想法,哪里还能同意那《琅琊之盟》?” 被刘邈逼着签订这份盟约,就已经足够丢人。 如今还要撕毁这份盟约,是想要让袁绍将自己的脸扔在地上,让天下人都来踩上一脚吗? “那……真的只有将小妹送到南方吗?” 甄尧无比惶恐。 袁绍与刘邈之间的关系,已经是人尽皆知。 这两人,基本就是不死不休。 而随着袁绍平定公孙瓒,所有人都笃定最后死的那个肯定是刘邈! 将甄宓送到刘邈身边去,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甄尧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狠辣—— “兄长,你说,若是不让小妹去刘邈那里,可行吗?” “汝不怕被袁公怪罪?” “非是不愿,而是不能啊!” 甄俨这才明白自己弟弟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杀了小妹?” “为了甄家,死个女眷又有什么?” 甄尧甚至已经为甄宓编好了理由—— “就说小妹在知道自己被刘邈索要后,不想自己被玷污,直接自尽!” “如此,既能保全她的清白,也能让我甄家落下一个忠于袁公的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 甄俨思索片刻,正欲说话,却猛然察觉到眼前一道倩影闪过。 只是在看到那道倩影的容貌后,甄俨却脊背一凉,赶紧询问道:“小妹何时来的?” “不过是刚才在远处看到两位兄长在此,特意过来给两位兄长请安问候。” 来人云鬓峨峨高耸,长眉细若弯月,丹唇如朱砂灼灼,皓齿胜瓠籽晶莹。明眸流转间光彩照人,顾盼时双靥又隐现甜润酒涡,可谓绝世佳人! 虽点缀胭脂水粉,却又如出水芙蓉。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清风略过,便是神女之姿;明月照耀,便是天仙之貌。 甄家幼女,甄宓。 相士刘良曾经为甄家女子观相,却唯独指着甄宓说道:“此女将来贵不可言。” 自此,甄家人都奉甄宓为瑰宝! 却不成想,这瑰宝到了现在,就成了灭门的灾星! 甄俨、甄尧都不太敢去看甄宓。 一方面是因为甄宓实在貌美,绝非寻常男子能够抵抗。即便是身为甄宓的兄长,也常常会因其相貌而失神。 另一方面,两人方才毕竟是在谈论谋取甄宓性命之事……如今看到亲人出现在身旁,心中自然多少有些愧疚。 不过在听到甄宓说自己是从远处而来,甄俨料定甄宓应该是没有听到自己方才二人的谈话,故此也是强装镇定:“小妹不用在此搭理我二人,自去后院玩耍去。” 甄宓的肌肤比白雪还要圣洁,面容却比桃还要动人。 听到甄俨有驱赶自己的意思,甄宓便在款款行礼后问道:“兄长可曾记得以前我用你笔砚写字后,你与我说什么吗?” 甄俨一愣,却是微微摇头。 “兄长笑我,说女人应该学习女工。读书学习有什么用?难道我以后还想做女博士吗?” 甄俨这才微微点头:“好像确有此事。” “后来你回答:古时候贤德的女子,都要学习前人成败的经验,以此来警示自己的。不读书,用什么来借鉴呢?” 甄俨说完后有些感慨:“你自幼冰雪聪明,倘若你是男子,怕是不会比我差上多少吧?” 甄宓含笑点头,一颦一笑之间仿佛都有星光闪烁。 “兄长说的,是我九岁时就明白的道理。” “可事到如今,为何兄长却还不能明白里面的道理呢?” 甄俨顿时认真起来:“小妹有话,不妨直言。” “我翻遍史书,就没有见到被君主记恨后而安然无恙的。” “如今《琅琊之盟》签订,甄家的姓氏出现在了上面……兄长难道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见甄俨、甄尧迷茫,甄宓便揭开谜题—— “这意味着,甄家,从此以后就成为了袁公的耻辱。” “只要甄家出现,袁公还有袁公的亲近之人都会想到《琅琊之盟》上受到的耻辱。” “简而言之,甄家,在袁公治下,恐怕会彻底断绝仕途,不能昌盛。” 甄宓不仅人美,声音也是绵软中不失坚韧。 可她说出的话,却让甄俨和甄尧如至冰窟! 兄弟二人这才反应过来——无极甄家,在河北已经彻底没有了希望! 就算他兄弟二人再怎么讨好袁绍,再怎么立下功勋,只要有人提一嘴“这难道就是《琅琊之盟》中那个甄家吗?”那无极甄氏的族人就绝对不会受到重用加赏! 不光是不会受到重用! 更恐怖的是,无极甄氏甚至会在袁绍有意无意的授意下,被他人觊觎、吞并! 毕竟,无极甄氏已经成为了袁绍的耻辱!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要让无极甄氏活着,来不断提醒世人袁绍受过的羞辱? 甄俨、甄尧都想过要不要杀死甄姬以洗刷无极甄氏的名声,那袁绍为什么不将无极甄氏给消灭以洗刷自己的名声呢? 可笑,这么明显的事情,竟然是被甄宓这样一个女儿家率先看出来!这如何不让甄俨和甄尧面红耳赤? 不过兄弟二人显然也顾不得羞愧或者嫉妒。 他们最关心的是—— “那依小妹看,宗族应当如何自保?” “还能如何自保?” 甄姬看向南方,轻轻靠在柱子上,那双让所有星辰都黯然失色的眸子中带有无尽的幽怨。 “除了南面那位骠骑将军,又还能去到哪里呢?” (本章完) 第271章 软饭就是好吃! 第271章 软饭就是好吃! “刘邈……” 甄俨和甄尧都有些犹豫。 随着刘邈在江东、荆州陆续改革,并且还说出“耕者有其田,劳者有所获,老者有所养”后,刘邈在世家眼中的形象就逐渐变得妖魔化。 在他们眼中,刘邈是要凶残的拎着屠刀将他们开膛破肚,用自己世代积攒下来的家产去讨那些平民欢心的大奸臣! 河北世家,宁肯头上的统治者是曹操,甚至是公孙瓒,也绝对不希望自己头上的统治者是刘邈! 因为刘邈,那是真的杀人! 杀人就算了,还要抢家产。 抢家产就算了,还要他娘的分给穷人! 作孽! 找死! 所以甄俨和甄尧此时听到甄宓给自己等人找的退路竟然是刘邈时,都是有些不情不愿。 而甄宓在看到自己两个兄长直到现在都没有弄清状况后,也是叹了口气。 难道不去刘邈那里,甄家就能保住自己的财物、田产吗? 而且到了刘邈身边,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可若是在河北待下去,那是真的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 好在甄俨、甄尧并不蠢笨。 他二人若是蠢笨的话,也不会在之前差一点就将甄宓运作成为袁熙的正妻。 相反。 正因为他们对世家交往的规矩极为了解,所以才在甄宓点明后,瞬间明白了他们自己的处境! 走! 立刻走! 甚至都不能等袁绍回来! 甄俨、甄尧瞬间起身:“这就离开!” “田庄庄园呢?” “分给其余人,留下借据,说不定将来有大用……”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甄俨自己都有些没底。 想要让这些借据有用的情况只有一种。 那就是将来刘邈能够反攻河北,直接入主冀州! 可这个概率,在甄俨和甄尧的眼中,姑且等于没有。 他们对刘邈的最大期望,就是刘邈能在袁绍的攻势下撑个十年八年,方便他们能够隐姓埋名,躲过袁绍将来的清算。 所以保留这些,无非也就是心中的一丝念想罢了。 兄弟二人飞快统计完家产,就在将其划分的时候,甄宓忽然又说道:“二位兄长,不要忘了小妹的嫁妆。” 都这个时候了,还担心你那嫁妆? 甄尧正想要呵斥甄宓几句,但他猛然警觉:“对!嫁妆!一定要准备嫁妆!” 那是甄宓的嫁妆吗? 那分明是甄家的投名状! 如果空着手前往刘邈那里,不说被刘邈冷落,但刘邈也绝对不会对他们热情到哪里去。 可若是能够带去足够份量的礼物,那刘邈对甄家人自然就能和善许多。 甄家如今要投奔刘邈,刘邈对甄家的第一印象,几乎就决定了甄家将来的生死! 所以,不光该给甄宓筹办嫁妆,还要大办特办! 可很快甄俨和甄尧又开始犯难。 离开河北,肯定要静悄悄的走。 本来将甄宓嫁过去就是袁家的耻辱,如今还敲锣打鼓,送去钱财,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甄宓此时也是服了自己这两位兄长。 “刘邈如今,富有荆、扬,难道他还会在乎什么钱财吗?” “还望兄长能够投其所好,如此才能令其满意。” 自从河北与南方的商贸日渐繁荣后,河北诸多豪族也都见识过了来自南方的商品。 扬州的珍珠、砗磲,始终都是成色最好的奢侈之物。 荆州的白瓷,还有一些价格极其低廉的布匹,都在商贾的运输下,一股脑涌入河北。 相应的,河北的钱、粮、战马、耕牛,也同样是被运往了南方。 刘邈如此,怎么看都不像是差钱的人。 思来想去,甄俨和甄尧都觉得刘邈唯一缺的或许就是三番五次向袁绍索要的战马。 问题是战马那玩意管制极严,哪里是轻易能够得到的? 而且就算甄家变卖家财,又能凑够多少战马? 三百? 五百? 就算是凑够一千匹,又能抵多大用? 而且这么多战马,该有多引人注意?甄家疯了才会将主意打到战马上! 兄弟二人再次犯了难。 好在两人很快就找到了刘邈另外可能需要且喜爱的东西—— 一套马铠! 随着袁绍在北方再一次覆灭公孙瓒的白马义从,重骑兵的威名也是迅速传遍河北! 保护马头的“面帘”。 保护马颈的“鸡颈”。 保护马胸的“当胸”。 保护躯干的“马身甲”。 保护马臀的“搭后”。 以及竖在尾上的“寄生”! 马铠的六个部件! 这本来都是机密,但甄俨还是凭借着以往的关系,从袁绍的府库中搞到了一套残次品。 虽然是残次品,却已经足以刘邈窥探袁绍重骑的虚实! 兄弟二人敲动之后,立即领家眷及甄宓赶往青州,去到刘邈身边。 刘邈也刚刚收到公孙瓒败亡的消息。 本来正在商议军事的刘邈并不怎么想搭理甄家。 可当见到甄家送来的“嫁妆”竟然是袁绍麾下重骑的马铠之后,立即换了张面孔,亲自出面迎接甄家人! “今日终于能够与两位舅哥相见!” 甄俨、甄尧见到刘邈也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并没有传说中的那般可怖,也是逐渐放心。 尤其是看刘邈这般热切,心中更是安定,觉得来到刘邈这里也许真的算是一步妙棋。 甄尧赶紧与刘邈请示:“小妹就在后面,刘骠骑也迎入府中……” “唉~~~” 刘邈直接打断对方,笑呵呵说道:“不急!不急!” “只是我见送来了马铠,却不知有没有人甲呢?” 因为袁绍与公孙瓒的战事发生在幽州,刘邈这边完全得不到袁绍重骑兵的半点情报。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不成想,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刘邈现在,不仅仅是想要袁绍重骑的马铠,还想要得到更为详尽的数据,以应对袁绍的重装骑兵! 甄尧本想推脱不知。 可想到甄宓之前说的那些话后,甄尧立即改了主意! 既然已经来到刘邈这里,那人生地不熟的甄家所能依仗的,有且只有刘邈! 如果不能显露自己的价值,那凭什么要求刘邈对甄家款待呢? 随即,甄尧立即改口—— “此事,刘骠骑便交予我了!” “一月之内,一定为刘骠骑拿到重骑人甲!” 呼!补完了!但也燃尽了!明天中午的更新可能会稍稍推迟,嘿嘿,读者大大们晚安! (本章完) 第272章 借匹赤兔 第272章 借匹赤兔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 吕布、刘晔等都对着甄家这次拿来的马铠流起了口水。 虽然是残次品,但是已经能够看到其基本的构造。 马铠里面衬以坚韧厚实的牛皮,外面则是以铁片扎住。 吕布摸着这马铠,第一反应就是将其装在赤兔身上,那该是何等可怖? 凭借赤兔那本来就厚实的体格,若是再覆以这样的马铠,在战场上简直就是神挡杀神! 刘邈拿起一块“面帘”掂量了几下,也是询问刘晔:“子扬?如何?能仿制出来吗?” 刘晔敲了敲甲胄,对刘邈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若只论冶铁之术,自从发明宿铁之术后,江东已然不逊于河北。这编制甲胄的技艺虽然复杂,但找匠人学习一段日子,要造出来其实不难。” “现在臣其实考虑的是另外两件事情。” “哪两件事情?” “原料,和用途。” 刘晔将马铠翻过去,让刘邈去看马铠里面。 “这里面,都是采用最好的黄牛皮制成的皮甲。” “江东不缺铁,可缺牲畜,缺耕牛。” “短时间内,恐怕极难凑齐大规模制作这种甲胄的原料。” “此外……” 刘晔用手指敲了敲马铠,随即便出现清脆的响声。 “这套马铠,怎么也有五十斤。” “能拖得起这般份量,并且能够冲锋的战马可并不好寻找。” “虽然江东的战马,大都是主公从曹操和袁绍手中要来的,但他们显然也不可能将太好的战马送到南方……或许不至于是残次品,却也并没有这么多的良马。” “如此,这组建重骑一事,恐怕并不容易!” 刘晔不愧是自己一个人在家里都能捣鼓出“霹雳车”那种神器的大才。 仅仅观察了一阵,就立即点出刘邈的两个问题。 若是不能解决兽皮还有战马,纵使江东的冶铁、锻造工艺兴许已经和河北持平,甚至已经超过了河北,但依旧做不到和袁绍那样量产重骑。 “……” “那也得搞!” 幽州战场上,那重骑兵的威力已经彰显。 作为如今战争中,几乎是唯一能够一锤定音的战略兵种,就算刘邈不用,那也绝对不能没有! 尤其将来的战场注定是在中原这块极为平坦并适合骑兵冲锋的战场上,有没有重骑兵对战事的影响实在太大。 重骑兵,一定得搞! 如今袁绍刚刚击败公孙瓒,还需要时间消化幽州,这就给刘邈争取了发展的时间。 “兽皮……我等会将孔明也找来,让他也想想主意。” “战马……实在不行就让人去关中,去凉州高价买。” “此外……” 刘邈忽然斜眼看了一眼吕布,这眼神让吕布立即大骇:“吾麾下也没有好马!” “将军说笑了,赤兔倘若都不算好马,那这世上恐怕就没有好马了。” 即便刘邈并不怎么懂马,但在看到吕布那匹和小山一样的赤兔依旧是垂涎三尺。 吕布的神情更是不太自然:“可赤兔只有一匹!” “谁说只有一匹了?” 刘邈提醒吕布:“将军难道忘了,刚刚从幽州拉来的那三千匹母马?” “让赤兔辛苦一些,三千匹应该也要不了多少时间!” “……” 此时吕布看刘邈的眼神都有股子寒意! 这哪里是将赤兔当做种马? 这分明是想要赤兔的小命啊! 三千匹小母马?那不得把赤兔压榨成“馯”了? 就连刘晔都看不下去,赶紧劝阻刘邈:“主公,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而且母马怀胎就要一年,幼马也要长到四岁口齐之后才能骑乘,哪里能赶上和袁绍的战事?” 坚持规律的刘晔心狠手辣的断绝了刘邈那不切实际的念想,赶紧将刘邈赶了出去,免得刘邈等会又出什么馊点子。 “呼!” 刘邈到庭院中洗了把脸,也意识到自己貌似有些太过急功切利。 不得不说,袁绍这一次忽然的战事给人太多的意外。 无论是后勤的调动还是临场的调度,袁绍在此战中都表现出一个霸主级别诸侯的素质。 尤其是那藏着掖着的重骑兵,让刘邈现在都还寻觅不到什么方法能够应对。 或许有,但显然不是在一年内,甚至是更短的时间内可以倒腾出来的。 现在唯一的应对之策,就是同样搞出重骑兵来! 可南方少牛、少马的劣势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让刘邈已经是开始束手束脚,不知从何处开始前进…… “南方,果然是有着天然的劣势。” 一旦脱离了长江,还有汉水、泗水、淮水这些水网体系,缺马就成为了战术的最大制约。 本来机动性在中原战场上就不如袁绍,到时候若是被重骑兵给盯上,那就彻底成了死路一条! 刘邈思索着应该如何解决组建重骑兵的两个难题时,诸葛亮也进到了庭院当中。 “孔明气色不错啊!” “臣本就是琅琊人,自幼生活在此地,故此气色自然不错。” “少岔开话题!孔明知道我说的是何事!” 刘邈来到诸葛亮身边,局促一笑—— “新给你娶的几房小妾,不错吧?” “咳咳咳!” 一向稳重的诸葛亮猛的咳嗽起来。 关靖在护送公孙瓒家眷来到青州后,刘邈便上表天子,让其子公孙续继承公孙瓒的爵位,并对其余子嗣加以官职,算是完成公孙瓒的托付。 至于那些没有子嗣的妾室,也都被刘邈赏赐给了麾下将官。 其中自然就有诸葛亮。 当时刘邈恨不得将公孙瓒的小妾女儿全塞给诸葛亮。 毕竟刘邈可是说过要给诸葛亮一个交代的。 要不是诸葛亮极力推脱,以及其兄长诸葛瑾的严防死守,警惕的保护着诸葛亮,生怕自己这个弟弟被刘邈给带坏……那诸葛亮的妻妾数量恐怕就要超越刘邈成为第一了! 可惜最后,刘邈也只能是将公孙瓒的女儿强塞到诸葛亮的床上,并且嘱咐诸葛亮:“年轻人,不要把心思都放在建功立业、匡扶汉室上!先生他十个八个孩子难道不好吗?” 所以当刘邈一看到诸葛亮的气色居然不错,立即就知道诸葛亮肯定偷懒了! “孔明,老将自己弄的那么累做什么?逛逛女闾,勾栏听取难道不好吗?那交趾的百戏你看过没有?那大象……” 正在力求将诸葛亮“带坏”的刘邈忽然一愣。 “大象?” 诸葛亮看刘邈终于是将话题从自己身上转移走,连忙是追问:“大象怎么了?” “孔明。” “嗯?” “你以前……穿过象皮吗?” (本章完) 第273章 变轻了,也变强了 第273章 变轻了,也变强了 大象? 对金陵城西市女闾那里的交趾百戏,诸葛亮之前也是与庞统等人一起去看过,自然明白那南方巨兽是什么东西。 可诸葛亮却不明白刘邈为何要提及那象皮。 不过等见到刘晔之后,诸葛亮立即明白过来刘邈的意图。 “主公,是想要用象皮取代牛皮?” “可行吗?” 诸葛亮和刘晔研究一番,觉得此事未必就是异想天开! 耕牛是农耕必不可少的劳动力,但是大象……却不过用以玩乐的奇珍异兽。 若是能够用象皮取代牛皮,那想必马铠的原料问题也就能够迎刃而解! “既然如此,可让商贾去寻找象皮来试试!” 很快就有人耗费重金求购到一副完整的象皮,将其带到青州。 刘晔在试验之后,也是立即给出刘邈答案—— “主公,可行!” 刘晔极其兴奋:“而且这象皮比之牛皮更加厚实!以其为内甲,效果恐怕更好!” 最关键的是,用象皮,总归不会对民之根本的农业造成危害。 而且大象更为巨大,可能一头大象就能造齐两套重骑兵的马铠,反而更加节省材料! 原料的问题解决,现在便是战马的问题。 刘邈干脆直接将贾诩、司马懿、庞统等谋士统统叫来,让他们想办法。 俗话说的好,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更别说,这群人当中本来就有一个诸葛亮! 可对于战马这一南方的先天缺陷,显然不是靠智慧能够补全的。 众人思来想去,最靠谱的方法竟然真的是刘邈设想的那样,让麾下将领的良马去将那三千小母马给骑了,优生优育,改良下一代…… “啧。”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的时候,贾诩一声轻微的动静立即引起刘邈的注意。 “文和有什么想法大胆直说就是!” 现在,正是你贾文和应当出手的时候! 贾诩眼神微眯,轻轻道出:“臣是凉州人,曾见过一些安息国的商贾运来些胡人的甲胄。” “那甲胄用铁环套扣缀合成衣状,每环与另四个环相套扣,形如网锁……虽看似轻薄,却能做到铠如环锁,射不可入啊!” 贾诩显然是另辟蹊径。 眼下既然不能解决战马的问题,就解决马铠的问题。 既然袁绍那版马铠太重,那减轻其重量不就可以了吗? 而刘邈也猛然惊醒! 贾诩说的,不就是锁子甲吗? 这玩意传入华夏后,经过改良,还延伸出了另外一个甲胄种类——山文甲! 刘邈一拍大腿! “是了!” “袁绍用牛皮,我们就用象皮!” “袁绍用扎甲,我们就用锁甲!” “如此,马铠的重量必然减轻!也就不需要担心战马的质量不如袁绍了!” 袁绍有牲畜有战马是不假。 但是刘邈这边,却有着贸易和技术! 刘邈立即让贾诩、刘晔先行返回金陵冶城,与工匠一同商议山文锁子甲的锻造。 同时刘邈也对大象下达了收购令—— “一百金,收购一副象皮!” 往来于南方的商贾都被刘邈的豪气给震撼。 以往大象最值钱的便是那对象牙。 至于皮肉,则大都被留到了当地。 因为大象如今基本只分布在交趾及以南,天气炎热,便是敞开肚皮吃,也只能吃掉一小部分,而让大量皮肉腐烂到野外。 如今听到刘邈竟然要高价收购象皮,这些交趾商贾顿时肠子都悔青! “吾不知扔掉了多少黄金啊!” 这些交趾商贾与交州的霸主士燮或多或少都有些关系,于是纷纷都给士燮发信,请求士燮组织士卒猎捕大象。 士燮,本来是不愿的! 他好歹是堂堂一方诸侯!现在为了刘邈去捕象是几个意思? 可当士燮听到刘邈收购象皮的金额时,士燮又沉默了。 他,是不想成为刘邈的走狗的! 奈何,刘邈给的实在太多了! 士燮于是也放下身段,专门派士卒去捕猎大象,再将其运往江东。 而这些象皮被换为黄金后,士燮也并没有让这些商贾直接将黄金运回交趾,而是令他们采购了许多中原的陶器、漆器、布匹等手工业商品。 士燮这样的边地诸侯,最为清楚黄金什么的不过是狗屁! 边地,最需要的,是人口!是器具!是布匹! 其他的,都是狗屁! 而随着士燮利用象皮从刘邈手中换取黄金,又以这些黄金购买江东、荆州生产的商品,反倒是进一步扩充了需求,再次刺激了一波生产。 同时,随着生产的增加,官府的税收同样迎来一波增长,而这些增长,又能够覆盖掉刘邈用以收购象皮的成本,将这个政策一直持续下去。 在这一过程中,刘邈没有损失,得到了象皮。 交趾的士燮也没有损失,因为象皮的收益,也都是实实在在的落入囊中。 大部分人都没有发现这神奇的一幕,唯有鲁肃、诸葛亮、司马懿等少数顶尖谋士发现此事好像有些不对劲,总觉得其中的道理,貌似不是他们从小读到大的经典中所记载的。 不过眼下,却是无法细究。 因为随着刘晔夜以继日的研究,竟真的将一套重骑兵的装备都研制了出来! 其内衬用的都是自交趾运来的象皮。 象皮比牛皮要普遍厚上一倍左右,其防御能力自然也是在牛皮一倍甚至数倍往上! 外面的铁甲,也不再是用铁片一片片扎成的铁札甲,而是用如“山”字的甲片互相枝杈咬错成全甲,不用一个甲钉,不需一缕丝线。 而且经过测试,这山文甲对于弓箭的防护,还在扎甲之上! 重骑兵最怕的就是劲道十足的弓箭,近处的攻击反倒不足畏惧。 毕竟,根本不可能有人站在重骑兵面前对重骑兵产生威胁,因为被重骑兵冲到眼前的,那威胁也就不再是威胁。 而整套装备改良下来,重量也从夸张的五十斤锐减到了四十斤! 足足十斤的减重,也就意味着对重骑兵的战马选拔终于不用那么挑剔。 以刘邈手下战马的质量,完全可以硬凑出来一支重骑兵队伍! 换而言之…… 刘邈这边的重骑兵,没准真的要成了! —————— 臣明日斗胆向陛下告假一天,以理清思路,重振雄风,猛猛爆更!还望陛下恩准! (本章完) 第274章 再借个张辽 第274章 再借个张辽 象皮配山文锁子甲。 正如刘邈说的那样,虽然江东的资源不如袁绍,尤其是牛皮和战马这两项硬性指标上都不如袁绍,但是贸易和技术毫无疑问轻松解决了这两样问题。 之后要做的,就是安心等待,尽可能在袁绍进攻前拉出来一支同样可以做到一锤定音的重骑兵! 而这个骑兵将领的人选,刘邈心中也已经有了答案…… “将军,可恨吾麾下竟是没有一员擅长骑兵的将领啊!” 刘邈跑到吕布前哭穷~ 吕布这个老丈人也是相当够意思。 “吾麾下,却尽是些善领骑兵的将领!” 吕布现在,完全就将刘邈当成了自己人!亲女婿! 《琅琊之盟》为他要来大半个青州不说,还答应将辽东贸易的一半战马交给自己,从吕布出生到现在,哪怕是亲爹都没对他这样好过! 所以刘邈有难处,吕布立即大手一挥—— “此事仲山莫急!” “我麾下将领中,有哪个你看的上的,就放心带走!” “反正你我亲如一家人,那些将领到哪带兵不是带兵?哈哈!” 刘邈立即瞪大眼睛:“谁都可以吗?” “谁都可以!” 吕布笃定。 “那将军的妻弟魏续可以吗?” “这……” 刚才还坚定的吕布两眼开始飘忽。 魏续作为吕布的亲眷,在高顺离开之后,吕布甚至放心将陷阵营交给魏续去带。 这样的关系,已经超越了普通的将官与下属……可偏偏吕布方才已经答应了刘邈,此时又变得为难起来。 “我的错!是我的错!” 刘邈见吕布一脸为难,竟然率先道起歉来。 “我见魏续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普天之下,除了将军,恐怕没有比他更加善战的将领了!却忘了魏续乃是将军的手足,罪过,罪过。” 刘邈举杯自罚:“魏续将军不可以,那张辽张文远,将军以为可行吗?” “这……” 张辽一直是吕布的左膀右臂。 而且不同于高顺那倔强顶撞的脾气,张辽性格都要内敛许多,故此深得吕布喜爱。 对张辽,吕布同样舍不得! 但方才不让刘邈要走魏续,如今吕布又怎能再去阻止刘邈索要张辽? 刘邈对吕布如今有恩,而且是大恩!结果刘邈问吕布接连要两个人吕布都不给,那传出去后世人该怎么看吕布? 斟酌一会后,吕布同样举杯:“如此,那张辽就托付给仲山了!” “哈哈哈哈!” 刘邈言语间便将张辽索要过来,而张辽事后知道事情经过时,也是为时已晚。 就在张辽心有戚戚的时候,两个人一并走入张辽的营帐。 曾经的同僚高顺,以及算是半个老乡的徐晃。 张辽雄壮严肃,不苟言笑,可在看到两人后却是惊喜道:“你二人怎么来了?” 尤其是高顺。 “昔日一别,如今可好?” “自然安好!” 高顺与徐晃也不隐瞒来意,大大方方的解释:“那是主公令我等前来安抚文远!” 张辽闻言,心中不免戚戚。 “我跟随温候多年,却被他这般轻易舍弃……唉!” “文远此言差矣!” 高顺是见过刘邈礼贤下士(死皮赖脸)时的样子的。 “并非温候抛弃文远,实在是刘骠骑爱惜文远,这才问温候将文远索要过来!” 徐晃也神秘道:“文远不妨猜猜,主公想要文远做什么?” 张辽摇头。 时间紧迫,此事他倒还真没有听清楚。 “主公想要文远率领新组建的重甲骑兵,以便日后在战场上与袁绍争锋!” “什么?” 随着关靖之前回到青州,凡是军中将官几乎都知道了易京之战的经过。 那重骑兵的威名也彻底盖过了白马义从,让一众武将又是羡慕,又是忌惮。 张辽之前也想过请求吕布组建重骑兵。 但这个念头刚一出来,就被张辽掐灭。 吕布不善治民。 之前能够经营住徐州,保持钱财不崩,凭借的就是江东与河北的贸易经过下邳,可以给吕布带去一笔不小的收入维持兵马的开销……若是吕布要搞重骑兵,那青、徐二州的财政大抵会彻底崩溃,到时候还谈什么抵御外敌、匡扶汉室? 张辽也是久经沙场的宿将,不会不知道重骑兵意味着什么。 普天之下,能搞得出一支成建制的重骑兵的诸侯,也就袁绍、刘邈、曹操三人而已。 所以,张辽虽然眼热,却也不认为自己有资格驾驭那些重骑兵。 但现在你却告诉他,刘邈竟然要将自己麾下的重骑兵交给他来带领? 张辽先是语塞,随后就是不敢相信。 “那重甲骑兵,想组建起来,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心血!我不过一个外人,刘骠骑如何能安心将兵马交给我呢?” “……” 张辽、高顺、徐晃其实都是三个闷葫芦。 此时听到张辽这般发问,高顺和徐晃对视一眼,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直到沉默的时间变得足够长,长到两人知道自己必须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徐晃才开口道:“什么外人内人的。” “我等……难道不都是在匡扶汉室吗?” “将领调用以往在朝廷那般寻常,难道还要分个彼此不成吗?” 高顺也适时道:“当初刘骠骑亲自往我营中邀我,我曾与刘骠骑说若是温候遇难,我便要立即回到温候处,刘骠骑也是毫不犹豫的答应。” “在刘骠骑眼中,兴许无论是温候还是你我,都不过是与他一起匡扶汉室的同僚,而非主仆君臣。调用文远,不过也是因为文远善领骑兵,如此而已!” 徐晃紧跟着继续对张辽输出—— “文远,我在刘骠骑麾下时间也不短,刘骠骑对待群臣,从来没有像主人对奴仆那样刻薄轻慢过。如今他向温候索要文远,必然也是看重了文远的才华,这才要你去统领兵马。” 徐晃还笑道:“刘骠骑麾下将领中,确实不善马战之人甚多,但却也不是完全没有。” “与我一同驻扎的小沛的孙伯符之前便信誓旦旦以为自己能够统领那些重甲骑兵,却不成想被文远抢了先。” “如今主公麾下,不知有多少将领都在觊觎这即将组建的重甲骑兵,如今落到文远手中,文远不赶紧去向主公道谢,又在这边自怨自艾做什么?” 两人的话点醒了张辽。 既然木已成舟,张辽要做的也不该是自怨自艾或是惶恐猜忌。 大大方方去与刘邈道谢,如此才是竖立名望的不二之选! 不然将来若是惹得刘邈也不快,那难不成还要灰溜溜的回到吕布身边不成? 张辽虽然外表谦逊,但凡是名将,心中有几个不自傲的? 想清楚自己的处境后,张辽立即点头:“吾这就去面见刘骠骑!” —————— 刘邈在拐走张辽后,也没有在青州继续停留下去的必要。 唯独琅琊因为战事已经残破,刘邈干脆就留臧霸在此地建立马场。 辽东的战马运到营州,与吕布一份账,剩下的战马就能够带到琅琊训练、配种、繁殖,也算是节约了成本。 吕布对此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在琅琊设立马场,吕布顺便还能去薅一点粮草和饲料,同时还能为赤兔薅些小母马,何乐而不为呢? 在青州安顿完一切,想到如今北方局势诡谲多变,刘邈还是有些放不下心来。 特意将司马懿唤来,刘邈直接交给他一样东西—— 自己的符节! 司马懿见状,赶紧拒绝道:“臣惶恐。” “惶什么恐,让你拿着,那你就拿着。” 刘邈看司马懿还要跟自己装一下,也是忍俊不禁。 “仲达难道是以为自己的才能不足以受此重托吗?” 司马懿也知道,刘邈从来不喜客套虚伪之人,也就不敢和刘邈虚与委蛇,只是担心道:“如今连周公瑾、鲁子敬那样的肱股之臣都没有持节之功,臣有何颜面受到这样的重托呢?” “特事特办。” 刘邈一句话,堵死了司马懿的退路。 “如今小沛正位于袁绍、曹操、吕布三方正中。” “伯符、公明都是能征善战的将领,但如今的局势,显然不是空有武力就能够应对的。” 刘邈仿佛想到了什么,又轻轻一笑:“如今孔明不仅因为改良织机而获得千金,同时还在易京创下偌大的名声。” “那关靖甚至说了“孔明不走,易京不失”。” “如今孔明已经名扬天下……仲达,我且问你,你,真的甘心吗?” 司马懿无奈的看向刘邈。 如果是其他人,他司马懿是真的不在乎。 哪怕是周瑜,哪怕是鲁肃,甚至哪怕是陆议那个年纪轻轻就表现出恐怖天赋的天才少年,司马懿依旧能够淡然处之。 唯独诸葛亮。 只要提起这个人,司马懿就觉得不对劲。 说是死敌,倒也不见得。 说是朋友,却也没那么亲热。 可不知为何,自襄阳那场辩论之后,司马懿便一直想要向诸葛亮证明,他才是对的! 诸葛亮那般纯洁天真的信仰,不过是未经人事的幼稚罢了! 本以为诸葛亮被公孙瓒驱赶之后,诸葛亮应该就能明白过来。 但诸葛亮非但没有被公孙瓒打击,反倒是更加坚定了心中念想! 这让司马懿不免有些郁闷。 而如今又听到刘邈的激将之言,明知道接下这符节之后会麻烦不断,也不符合自己低调的处事风格。 但为了向诸葛亮证明,司马懿还是决定—— 这活,他接了! “主公要臣如何做?” “稳定北面局势,给曹操、吕布二人兜底,同时也给我从后方争取时间。” 刘邈对这场战事看的真切。 “只要不让袁绍一刀将曹操或者吕布砍死,那此战,赢得便是我们!” (本章完) 第275章 南北差异 第275章 南北差异 刘邈返回金陵,甄俨、甄尧也跟着一并前往江东。 同样的。 在河北,不仅仅是刘邈被妖魔化,江东同样是被妖魔化,金陵也是一样如此。 二人来此前听过金陵的传闻,尽是些负面的消息。 什么家家贫困,人人困顿。 许多人被夺走家产之后,甚至是连穿的绲裆裤都没有,只能光着屁股上街…… 可当二人真的来到金陵之后,却都是惊的睁大了眼睛。 “这……当真是江东?” 即便没有那些诋毁刘邈的话,在北方士人的传统认知里面,江东也该是一片不毛之地! 可现在,他们看到了什么? 比之邺城还要繁华的城邑市肆,其中西市还有靠近淮河的地方,更是叫人梦回昔日的雒阳! 荆州、蜀地、交趾的商贾都来到此地贸易,荆州的白瓷、织物,蜀地的蜀锦、铜铁,交趾的象牙,珍珠,这些在北方都极为珍贵的货物却是能够同时出现在金陵的市肆中堆成小山。 仅仅是货物充足倒也罢了。 甄俨、甄尧很快就发现金陵的百姓、士人也都与中原、河北不尽相同。 因为均田制的颁布,同时在南方强势的打压豪族,抑制兼并,使得官府能够直接按照土地数量轻傜薄赋。 而税收降低,也就意味着百姓有了剩余。 而这些剩余,就能促进百姓去购买更多的货物。 而这带来的影响,便是金陵百姓的生活面貌明显要胜于邺城百姓。 之前鲁肃曾经去过邺城,还以为当时金陵百姓的吃穿并不如邺城百姓。 但短短数年的时间,金陵百姓的生活水准就反超了邺城百姓。 兄弟二人亲眼看到,市肆内、码头上卖肉、卖鱼的百姓络绎不绝。 尤其是码头处,动辄就是成船成船的大鱼从东面大海中运来,然后供金陵百姓所分食。 有了肉食的滋润,这些百姓自然是红光满面,哪里有半点乱世之象? 如果说,见到百姓如此,他们尚能接受,那江东的“士人”可就完全让他们大开眼界。 士人,原本就是居于卿大夫与庶民之间的人。 其财富、势力不如世家贵族,但掌握的学问又让他们凌驾于庶民之上,并逐渐产生了自己的骄傲和影响。 可现在,至少在江东,士人的骄傲被刘邈打了个稀碎! 随着江东境内广泛设立庠序,以及效仿襄阳的“文昌门学”,江东的学术阶级混乱到了极致! 无论是士族子弟,还是普通百姓的子弟,亦或者是商贾、工匠的子弟,只要能够拿出一贯铜钱来,纷纷可以进入庠序求学。 甄俨、甄尧就看到,有的士子刚从庠序中出来,转头就回到市肆中帮自己父母去杀鱼卖肉的。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虽然士人们都推崇“有教无类”,可当这种“有教无类”真的出现后,这两名来自河北的士人反而破防了。 识字,是一种特权。 士人的身份,也正是凭借知识才能凌驾于庶人之上。 可现在,只要钱财就能获得知识,那将来士人的特权难道还能保住吗? “刘骠骑如此,必然引来祸患。” 尤其是当两人知道这庠序内传授的,竟然只是些最基础启蒙用的蒙童之学,更是让他们痛心疾首。 “学文而不学圣人大义,那就算识字又有什么用呢?” 甄尧甚至还闯入到一所庠序内,询问上面传道授业解惑的先生:“你收到钱财就将他们认为自己的学生弟子,而不去仔细辨别他们的品行,这难道能够称为良师吗?” 对方一听甄尧操着北方口音,便也是见怪不怪。 “荀子曰:性本恶。” “孟子曰:性本善。” “人的本性,便是圣人都看不透,更何况是我呢?” “再说……我只要教他们识字即可,如何管的了其他事情?若是弟子犯错还要牵连老师,那天下恐怕就没有人愿意教导弟子了吧?” 同时,这教书先生也是看出甄尧的用意。 “收受钱财,已经是天下莫大的公平了。” “难不成,像之前那样,要向老师递上投刺,言明自己的出身,这才算是正道吗?” “还是说,是有的人感觉害怕,所以讨厌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金陵的庠序也不同于其他地方的“精英教育”。 相反,一间庠序,五六间屋舍,每间屋舍中甚至是能够挤上五、六十个学生。 如今这数百名学生都被两人的争吵吸引,不免好奇的往甄尧这里看来。 甄尧被揭穿之后不由恼羞成怒,还是甄俨强行将其拉出庠序,才免得让人继续看他们笑话。 甄俨将甄尧拉到无人之地这才训斥他:“我等本就是前来江东避难的,哪里能够那般惹人注目?” 甄尧还想说什么,就被甄俨制止:“毫无疑问,河北、江东虽然相隔不远,但其景象已经全然不同!” “我等要做的,也不是让此地变成河北,而是尽快适应,明白吗?” 甄尧的不忿渐渐平息下去,不过还是有些羞恼道:“适应?如何适应?” “我等在北方,大家都是同气连枝,只要拿着投刺前去拜访,自然就有了往来。” “如今在南方,既无关系,又无钱粮,应当如何度日?难不成兄长真的想要均得几亩田地,然后在土中耕耘吗?” 他们是士人!是骄傲的读书人!更是家财万贯的豪族!地主! 让他们扛着锄头去锄地?抱歉,这么羞先人的事情他们实在做不到! 甄俨则安慰道:“稍安勿躁。” “便是江东再与河北不同,也该是有我等的活路的!” 甄俨着急尽快在江东安顿下来,最先想到的,便是用钱财去购买土地。 但是三长制下,刘邈政权对土地的控制力度显然不是河北能够比拟的,找了一圈,愣是买不到许多土地。就算能够买到,那也是远高于市价,基本上杜绝了大地主的诞生。 不过没关系! 甄俨对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 “总会有机会的!” 甄俨说的机会,就是“农贷”。 “农贷”之事自古有之,也是百姓最为恐惧的东西。 一场天灾人祸,就会让许多百姓不得不去借贷,然后利滚利,并最终输掉自己的田产。 这种事情,简直是见怪不怪,而且不可避免。 即便江东近些年因为兴修水利,并没有出现太大的天灾,但“人祸”这样的事情,可不是想避免就避免的。 尤其如今正是乱世。 而乱世的每一颗尘埃,落到个人身上便都好似泰山一般沉重。 甄俨的目标就是找到这样的人,然后去做贷款生意,并再次重新成为地主豪族。 虽然如今江东有政策上的保护,但是甄俨相信,总归会有人走投无路! 这是必然存在的事情,哪怕刘邈将法律制订的再完善,将制度制订的再完美,也依旧会有这样的漏网之鱼。 或许一开始,这些人只是不起眼的小鱼小虾,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人只会越来越多。然后这些人便会再一次成为佃户,成为奴仆,催生另外一批地主豪族的出现。 这,无可避免! 可就当甄俨自信满满的去找这种人的时候,江东的现实又一次给了他当头一棒。 “傻子才借贷!滚蛋!” 甄俨这才发现,在江东竟然还有另外一个“兜底”机制! 随着贸易的往来以及“文昌门学”还有“冶城”、“近海捕捞”等事物的普及,本来那些走投无路的百姓反而是有了全新的选择。 若是家中真有了什么困难,完全没有必要去问商贾借贷,反而是能够转身“进厂”。 随着铁器、布匹的需求暴增,匠人的俸禄同样也是水涨船高。 以往培养一个匠人,恐怕需要数月,甚至数年。 但随着“文昌门学”传出的“流水线化生产”,却能让人只掌握一个步骤就能去作坊生产。 如此,便大大降低了匠人的学习成本。 金陵的百姓,就算是真的有什么难处,也会立即投身工坊,去打个短工,赚取钱财。 毕竟,金陵的百姓,大都是从江北跟着刘邈渡江来的流民。 没人比他们更懂失去土地,成为佃户的滋味,所以不到打死,他们是绝对不会再去问那些有钱的商贾豪族借债,将自己的田地抵押给对方。 而且历代官府,本身就有给百姓低息农贷的政令。 刘邈政权又是初创,那些高率贷、府库亏空一类的恶习暂时还没有沾染上,更是让甄俨这样有点小钱的有钱人没有了生存的土壤。 毕竟。 一个是骠骑将军、汉室宗亲,刚刚逼得袁绍签订了《琅琊之盟》的刘邈,另一个只是一个寂寂无名的河北人,傻子都知道选哪个! 在这两层兜底下,基本不存在甄俨幻想中那种“走投无路”的百姓。 就算真的有,这些人也被本地的商贾“消化”,哪里轮得到他一个外人? 甚至有同样放贷的商贾听到甄俨竟然敢来抢自己的生意,干脆就是找人将他揍了一顿,让他滚远一点! 甄俨、甄尧怎么都没有想到,在河北混的风生水起的自己,在江东竟然成了这样! 顶着一双乌黑的双眼,甄俨无奈道:“现在,只能去求小妹……去与刘骠骑知会一声了!” (本章完) 第276章 洛神花开 第276章 洛神开 甄俨、甄尧去见甄宓的时候,甄宓容颜始终未曾展开。 而当听到甄俨、甄尧两位兄长的请求时,甄宓眼中的哀怨更是几乎快要化成实质。 “两位兄长,还是请回吧。” 甄尧性急,立即焦急道:“难道是妹妹不愿相助吗?” 甄俨也是询问:“为何?难不成是妹子触犯了那刘邈的霉头不成?” 对两位兄长的猜测,甄宓皆是摇头否认。 “其实……” “夫君,自始至终都没有来过我面前?” “什么!” 甄宓还未说完,甄尧便失声惊叫。 实在不怪甄尧反应这么大。 试问,有哪个男人能够见识到犹如神女一般的甄宓不动心? 更别说,刘邈在女色的名声上一直不太好。 如今甄宓已在刘邈身边许久,刘邈竟然是连甄宓这里一次都没有来过? “兄长不必一惊一乍。” 甄宓鹅颈微微下垂:“夫君并没有来过几次,倒是陆、吴两位夫人常来看我,并和我解释缘由。” “听说是因为有政务耽搁,所以才不见他人影,而并非是冷落于我。” “……” 这解释非但没有让甄俨和甄尧放心,反而让他俩更加惊惧。 这和他们听说的刘邈,那可是完全不一样! 事实上,在亲眼见识到金陵的繁荣后,兄弟俩就已经意识到不对。 如今听说刘邈竟然连自家妹子这种级别的美人都能放着独守空房,那岂不是说刘邈并非传说中那种只靠着血脉便坐拥荆、扬二州的刘氏宗亲? 兄弟二人此时都是惴惴不安,只觉自己先出狼穴,又入虎口。 甄俨也只能去求甄宓:“妹子,你且与刘邈见一面,哪怕一面,去帮兄长问个生计。” “不然的话,我兄弟还有甄家的那些亲眷,怕是都要饿死在这金陵城啊!” 甄宓轻咬红唇,很快就有牙印轻轻显现。 本来。 即便是嫁给了刘邈,甄宓也有信心为自己谋取一席之地。 但这么长时间,刘邈甚至连看都没来看她一眼,属实是完全打乱了她的部署。 甚至有的时候,甄宓都怀疑刘邈到底行不行! 可甄宓距离其他几名夫人的庭院离的并不远。 袁氏、陆氏、吕氏、王氏、吴氏、严氏、糜氏、蔡氏、邹氏……甚至就连吕布之女那里,刘邈也是常去,然后弄出极大的声响。 一个两个倒也无所谓。 可如今周围几乎都响了个遍!而且甄宓偶尔出去碰上其他夫人,那也是个个红光满面,显然也不像是弄虚作假。 这样的挫败让甄宓反倒是有些不敢面对刘邈,只因她总觉得刘邈或许是嫌弃于她,这才耻于和自己同房…… 可如今听到两名兄长的请求,甄宓顿时觉得自己已经被逼上了绝路。 作为一个聪明的女人,她显然知道若是失去了娘家的势力,那她自己将来恐怕也是举步维艰。 所以甄宓知道,自己怕是退无可退! “等会我会去见陆夫人一趟,让她去与夫君言说此事。” 甄尧奇怪:“袁氏不才是刘邈的正室吗?” “但夫君还是听陆夫人的多一些。” 甄宓用眼角轻轻扫了一眼自己的兄长:“如今夫君与兄长也是家人,怎么还能直呼其姓名?” 甄尧眉头一皱,显然觉得甄宓这胳膊肘是不是拐的太快了。 倒是甄俨知道这是甄宓在提醒自己,便立即向甄宓拱手示意:“为兄知道了。” “还望小妹此次马到成功!” —————— 另一边。 刘邈还真的是将甄宓忘了个干净。 一回到金陵,张昭就立即凑到刘邈面前来,将挤压下来的政务通通汇报给刘邈。 比如琅琊对峙时调用了多少农夫物资,所以有些地方需要减免徭役;再比如会稽、豫章深处的山越又有些不安分,需要出兵征讨,还有…… 这每一件事情,都像是天大的事情。 尤其是离了顾雍之后,张昭的业务量几乎陡增! 以至于刘邈等到张昭汇报完之后,第一时间并未急着处理这些政务,而是走到张昭面前来,凑到其鬓角处扯下一根白发放在手中。 “如今的张公,好像真的是到了阿公的年纪了。” 张昭也有些惊异的看着刘邈手中的白发。 这白发,他竟然从来没有发现过? 现在想来,怕不是下属和亲眷都不敢在自己面前提及此事,生怕自己生气? 刘邈将那根白发放到张昭面前:“张公辛苦了。” “我方才听了张公的处置,其中大部分决策都算合理,只有个别地方较为激进,看来张公没了元叹,也是有些焦急了。” 刘邈已经想出了解决方案—— “豫章那边,基本已经完成了均田。” “豫章太守张紘,性情柔和,可以他为治中从事,为张公分忧。” 张昭还错愕于自己的那根白发,但听到刘邈的话后还是忍不住错愕道:“难道主公不细细梳理这些政务吗?” “张公糊涂了不成?这世上哪里有朝夕令改的道理?如今张公处置过的公务,让我再来处置一遍,那官吏们会怎么想?” 刘邈承认,张昭在处理政务的决策中,也有出现冒失的地方。 但如今这个时候,显然不是纠错的时候。 至于原因,张昭自然也是明白。 “主公对与袁绍的战事,还是这般担心吗?” 刘邈也是坦然的点头。 “袁绍那老小子,反正我现在是看不出他有半点落败的迹象。” 尤其从关键人物许攸跑到曹操那边后,刘邈更是对如今的袁绍起了鸡皮疙瘩。 现在唯一依仗的,或许就是袁绍那本就不长的寿命。 所以来时刘邈曾对司马懿说,只要拖住袁绍,那自己这边依旧有可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但这前提是,自己、曹操、吕布这些人能够顶得住袁绍的三板斧。 袁绍如今的体量,可以轻松犹如洪水一样冲垮中原,然后淹到自己面前。 为了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刘邈当然可以对政务这些全都放上一放,统统交给张昭去处理。 反正体系已经建立好,最起码已经保住了下限,而张昭的能力,也是无限接近于上限,不过偶尔起伏,刘邈自然没有理由抓着不放。 …… 张昭其他事情上还能够和刘邈侃侃而谈,可在面对袁绍的问题上,却也是束手无策。 作为刘邈的大管家,张昭其实知道,刘邈如果仅仅是将目标放在“不败”,那其实可以相当轻松。 大不了不管曹操、吕布的死活,同时彻底放弃淮河北面的平坦地带,建立襄阳汉水-寿春淮河防线,袁绍绝无可能一举带走刘邈。 但刘邈现在追求的,显然不是这样的战果。 不然的话,刘邈也没必要专门去取用象皮,用以组建重骑兵。 唯有在正面战场上击溃袁绍,才是刘邈的战略目标。 而一个南方势力在离开水网、舰船的加持后,去千里之外的中原与袁绍打这一仗,几乎是自断一臂后去与一个壮汉对决,其中的难度不言而喻。 张昭思索到刘邈的难处,也不忍继续轰炸刘邈,终归是让刘邈安心去休息~ “呼!” 刘邈从张昭那里出来后,立即换了张面孔。 “幼平?” “臣在!” “多久没去过勾栏听曲了?” “反正时间长了,嘿嘿!” 周泰立即露出自己的大牙,同时有些不解:“主公不是与张公说,自己忧愁战事吗?” “废话!若不这么说,张公会轻易放我离开吗?哈哈哈哈!” 刘邈大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我就跑!袁绍真把老子逼急了,老子就到处去找硝石,到时候用霹雳车给他来个大的!!!” 周泰虽然不懂是什么意思,但闻言也是嬉笑:“这就对了!这就对了!” “走!主公!今天我请客!” “好!” “主公,你不客气一下?” “少废话!说了你请就你请!走!我今天一定要看最漂亮的姑娘扭最软的腰!” 刘邈在市肆待到了最后一刻,直到宵禁的时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可惜,那姑娘腰是软了些,就是身材差了些!” 周泰立即点头:“就是!那稍微有点小了!不够劲!” 周泰也是啧舌:“这世上若是真有那种美若天仙,身材又攒劲的娘们就好了!” “去你的!那种人老子都没遇到,能被你遇到?” 刘邈笑骂着回到家中,本来下意识的往陆氏那边走去,却见其贴身女婢上前来引领:“夫人今日不太方便,还请主君来此处休息。” 刘邈总觉得这庭院有些陌生,自己好似没有来过。 “这是谁来着?算了!不管了!关了灯都一样!” 刘邈摸入屋中,正想要往床榻上摸去的时候,一抹光亮瞬间在屋中绽放开来! 眯住眼睛,才发现是油灯。 可此时,刘邈的视线完全不在那油灯身上。 因为就在油灯旁边,却是一具比油灯还要光亮耀人的酮体! 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方才刘邈还以为这辈子恐怕都难出现的女人,现在却这样水灵灵的出现在了眼前! (本章完) 第277章 刘氏刻薄寡嗯? 第277章 刘氏刻薄寡嗯? 饱满圆润的玉足之上,是两条纤细的小腿,但再往上,却又变得逐渐丰腴,并最终在腰腹处形成一道惊人的弧线,可以说少上一些就太瘦,多上一些却又太胖,一切都是无可挑剔。 而且甄宓的穿着也很是讲究。 腿上,只套着件紫色丝绸制成的贴身胫衣。 如今大部分人穿的裤子,都是绲裆裤。而以前,却都是胫衣。 这绲裆裤是大将军霍光为了防止汉昭帝接近宫中侍女而发明创造的……其与胫衣最大的差距就是前后终于是有了布料护裆,可以遮掩住屁股和**。 而甄宓如今“文艺复兴”,风姿更是不言而喻。 上半身,则是裹了一件白色的袜肚,也可以叫做腰巾。 到了孝武皇帝时期,腰巾后面加了四条带子用以从后面固定,便开始叫它为袜肚。 这袜肚单薄小巧,明显不是甄宓平常时间穿的衣物,至少要小个两圈才能够将甄宓的正面完全盖住……可是此刻,明显不合身才是最最合适的事情。 在最外面,甄宓则是披上一件深衣,可仅仅是搭在肩上,并未系起。长长的衣摆顺着甄宓曼妙的身形蜿蜒起伏,反倒是透出一股朦胧之美。 “啧!” 刘邈也是情不自禁的称赞一声。 即便早就知道甄宓的容颜必定是惊世骇俗,但却没有想到竟然能够惊世骇俗成这个样子! 犹如玉雕一般的完美身形,配合那明明是素颜,却仿佛上了精妆似的面容,再加上十分有心计的穿着打扮,完全是在满分之上!令人移不开目光! “夫君~” 一声娇滴滴的叫声,更是能叫任何男人骨头都化了,在她面前根本没有半点抵抗。 说是狐媚,但却正经;说是正经,但却处处都透露着一股狐媚。 女人的性张力,在甄宓身上完全拉满,几乎找不到半个扣分项! “倒是将你忘了。” 这么好的身体摆在眼前,有谁能忍得住? 或许是有,但是绝对不包括刘邈! 刘邈大步上前,也不熄灭油灯,就调教起甄宓来。 甄宓虽然一开始粗糙的很,但很快就完全学会,配合起了刘邈。 就在刘邈裤子都脱了的时候,甄宓忽然双手搂住刘邈的脖子,将刘邈拉在耳边:“妾身,妾身……” 话还没有说出,就被刘邈用行动打断。 “是为了甄家来和我求情?” 甄宓本来已经迷离的眼神瞬间清醒了大半,有些惶恐不安的看向刘邈。 “告诉你的两个兄长,这答案,他们得自己找。要是找到了,我自然帮他们,要是找不到……那老老实实种地或者当教书先生去!我没空理他们!” 留给甄宓唯一一句提示后,刘邈便不再顾忌,完全沉浸其中。 ———— 翌日。 甄宓下不了床榻,只能是让侍女将刘邈之言转告给甄俨、甄尧。 甄尧一听顿时来气:“这还不是不愿意帮?我等费尽心思给他讨来重甲骑兵的甲胄,他却连这点忙都不肯帮吗?” “刘氏宗亲,竟都这般刻薄寡恩吗?” “住嘴!” 甄俨生怕自己弟弟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来,赶紧制止了他。 “刘骠骑哪里说不帮了?只是要我们自己去寻找答案罢了!” 话虽如此,可甄俨自己都找不到头绪,只能是在之后几日漫无目的的在金陵城内四处转悠。 连续数日的无功而返后!甄俨猛然发现了盲点! 世家豪族,难不成只有自己兄弟二人吗? 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刘邈不可能,让世家与江东彻底断开联系! 更何况,江东和荆州原本的世家,难道都是心甘情愿接受刘邈的“改造”吗? 可那些心中不情愿的人怎么办? 被没收了田产,难道说他们就不活了?亦或者是刘邈将他们都杀死了? 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顺着蛛丝马迹,甄俨很快就找到这些“前世家子弟”的踪迹。 大体,分为三类。 其一,继续做官吏。 但这部分人必须要求其才能极高!甚至高到长官不计较其出身愿意去举荐他,所以这条路其实并不好走,只是因为世家子弟中的精英数量本来就不少,所以才显得这条道路好走。 第二条路,则是被扩建的庠序给吸收,成为了之前不受他们待见的教书先生。 教书先生的待遇不错,地位也高,最重要的是有面子,容易受到他人的礼遇。这对于大量高不成低不就的世家弟子而言都是一个最好的出路,所以有大量子弟最后都涌入了这条赛道,也间接帮助刘邈用最快速度推行了庠序的建成,提高了识字率与文字的传播。 第三条,则是与甄俨、甄尧境遇最像的那批人。 在面对刘邈的屠刀时,他们都果断认怂,以此保住了大量的家产。 可没有田地,终究只能坐吃山空,这些世家子弟又是一不想从事农耕,二不想教书育人,三不想抛头露面,卷入官场,所以竟然将钱财都投入到了一些别的事情上。 比如说……作坊! 甄俨了解到,如今除了纺织、锻造等少数几个大型作坊,其实金陵的小作坊基本都是以前被剥夺了田产的世家子弟在经营。 因为府兵制度要求府兵自备兵刃、甲胄、衣裳,创造了巨大的需求,所以建立这些作坊,几乎都是稳赚不赔! 而且甄俨还了解到一个政策。 官府,确实不允许随意兼并土地。 但,那仅仅是限于农田。 若是与官府达成契约,保证用地不会被开垦成农田,而是用来建设作坊,那官府就会放宽许多条件! 在市场、政策的双重刺激之下,将钱财投入到作坊中的世家豪族是越来越多。 比较典型的就是以前吴郡四姓中的陆家。 陆家对刘邈有怎样的帮助,那世人可都看在眼里。 可即便如此,刘邈在夺取江东之后,也没有立即嘉奖给陆家太多田地,让他们的付出得到回报。 反而是将贸易还有作坊的利益都大量让给陆氏,倒是陆氏如今的农田虽然不能与鼎盛时候相比,但其钱财却一点都不比以前当大地主的时候收成要少。 如今陆氏开设大量的造纸作坊、冶铁作坊、纺织作坊,甚至造船作坊,还垄断了与河北一半的贸易,可谓赚的盆满钵满!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样挣到的钱,完全不用藏着掖着。 当地主收来的钱粮,上怕官府,下怕土匪,全都堆放在府库中藏着掖着,如此钱可不就是越来越少,同时也让需求越来越少吗? 反观开设作坊的钱……虽然依旧畏惧土匪和同行的眼红,但至少从现在来看,刘邈并没有惦记着这些人兜里的钱。 而只要刘邈不去惦记,那自然就敢去这些钱。 如今金陵的奢侈商货首屈一指,甚至已经有隐隐超过当年雒阳繁荣的原因,就是因为如此。 所以。 即便刘邈从来都没有说过这样的事情。 甚至刘邈从来都没有鼓励过这样的事情。 但通过态度与规则,已经是用一种强硬的态度逼迫南方的有钱人,将钱财都拿去开设工坊,促进繁荣。 在刘邈这边,士族兼并土地确实是找死! 但是刘邈,也没有如一开始拿起屠刀杀人那般不给士族留下半点活路。 可前提,是顺着刘邈指出的道路去走。 不然的话,别说是饿死,就是刘邈再次拎起屠刀大肆屠戮都是有可能的! 想清楚其中原由后,甄俨再次感慨:“刘骠骑与袁公,看来真的是不死不休。” 双方的意识理念差的太过离谱,必然只能一方彻底消灭另外一方才行,不然的话,南北之间已经形成的差异和改变绝对不可能有半点停止的可能! 感慨过后,甄俨就开始寻找目标。 可惜因为这个时间点已经太晚,甄俨根本无力去和已经布局了产业的本地人去抗衡,所以只能另辟蹊径。 比如冶铁,因为作为原料的铁矿都掌握在官府手中,所以无论其他人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竞争得过有官府撑腰的冶城。 纺织同样如此。 官方的作坊可以用最小的成本去获得原料,这种优势显然不是私人可以去主动抗衡的。 仔细想来,只有一些原材料好拿,并且还有丰厚利润的作坊值得入手,比如纸张。 可其他人也不是傻子,即便随着庠序的开设以及官府部门的增加,纸张的需求在陆续变大,但如陆家一类的家族还是孜孜不倦的加大投入,完全不给别人半点吃肉喝汤的机会。 好在,甄俨还是发现了盲点! “江东的纸张虽然优良,但我记得邯郸的纸张质量还要胜过江东一筹!” 如果甄俨没有记错的话,好像是叫什么“施胶之术”! 虽然不知道具体原理,但是用了这种技术的纸张又轻又薄,透亮如新!比现在江东用的纸张要强上太多! 当即!甄俨做出决定! 去河北寻到这项技术,然后开始投入作坊! 要是作为造纸行业的巨无霸陆家不同意怎么办? 甄俨想到刘邈传递给自己的话,也是会心一笑。 刘邈,并不是不愿意帮助他们。 刘邈,只是不愿意帮助蠢人和不守规矩的人! 相反,若是守刘邈的规矩,刘邈往往会慷慨到难以想象! 果不其然! 随着甄俨再次传话给刘邈后,刘邈立即派鲁肃这样的高官亲自来面见甄俨,并且给了甄俨回复—— “若是如此,刘骠骑必然鼎力相助!便是陆家那边,也绝对不可能为难甄家!” (本章完) 第278章 蔡琰归汉 第278章 蔡琰归汉 甄俨如今有了刘邈的支持,一扫之前的郁闷,转而是积极联络起北方的同僚。 在江东直接联系河北有些困难。 不过没关系。 通过中原一人,自然能够轻松联络河北。 这人并非曹操,而是之前从袁绍阵营叛逃来的许攸! 许攸不愧是名士,更不愧是袁绍和曹操共同的好友。 即便是来到曹操麾下,对河北之事依旧是洞悉的明明白白。 甄俨要打听的事情,在许攸这里根本不是事情!仅仅一月时间,许攸就已经将秘方搞到手中,交由甄俨。 甄俨河北士族出身,最为清楚许攸贪财的本性。 本来甄俨都已经做好了被许攸敲诈的准备,但是许攸竟然反常的没有收取任何费用! 这般的反常,让甄俨立即意识到,许攸怕是另有所求。 于是甄俨让自己弟弟甄尧去一趟许昌,与许攸见上一面,问问许攸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 不出意外。 等甄尧千辛万苦来到许昌后,发现许攸果然是有事相求。 不过这求的,却不是他们,而是刘邈! 许攸乐呵呵的接待甄尧,只是嘴上说的话却尽是自嘲。 “别来无恙呼?想不到我二人竟然能够在许昌相见啊!” 一个袁绍的谋臣。 一个差一点就能和袁绍结为亲眷。 按理说,两人应该都将成为袁绍的死忠,却没有想到落得这样的局面,实在令人唏嘘! “许公神采依旧啊。” “唉~不比你们在江东快活!我听说如今江东富足,那金陵城更是超过了昔日的雒阳!倘若不是要侍奉天子,我真的不想在这许昌待上半日啊!”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 许攸年轻时,毕竟曾谋划废掉刘协他爹灵帝的帝位,要说君臣之间的关系多么融洽,恐怕并不见得。 但如今许昌掌权之人毕竟是曹操,是许攸的好友,所以许攸的日子也算滋润,确实没有离开许昌的必要。 而这也让甄尧奇怪:“既然许公不愿离开许昌,那与刘骠骑联络什么呢?” “唉~~~” 许攸表示,年轻人还是太肤浅! “我之前曾与刘骠骑约好,若是帮他办成一件事情,就该有一笔财货入账。” “如今事情已经办成,甚至害的我不得不来到孟德这里,刘骠骑总该是要奉行诺言了吧?” 虽然许攸说话坦然,但甄尧听的还是别扭。 仔细一想才明白。 以前刘邈答应许攸的请求,是因为许攸本身就是袁绍的心腹,所以给的价自然高。 但现在…… 许攸已经到了曹操这里,刘邈和曹操的关系,可比与许攸的关系要好上太多了。而且在中原这块,曹操说话显然比许攸要好使的多。 如今许攸在刘邈眼中,显然是不值那么多价……但许攸又还想要原本的价格,这才愿意免费去帮甄家寻到施胶之术的工艺,为的便是让甄家去开这个许攸自己难开的口。 甄尧虽然性格暴躁,却并不蠢笨。 他心中不由起了婉拒的心思:“这……许公,我们与刘骠骑也并不熟悉,如何能对他去开这个口?” “……” 许攸两眼一眯:“怎么能叫不熟悉呢?” “你的妹妹可是代表河北去与刘邈联姻的。便是我听说那刘邈妻妾众多,也该对她稍稍重视一些。” “更何况你们还搞到了重甲骑兵的甲胄,光这些功劳,难道还不足以让刘邈答应此事吗?” 甄尧顿时害怕起来。 许攸,竟然知道他们搞到了重甲骑兵甲胄的事情! 许攸,在河北到底是怎样的根深蒂固啊? 不过甄尧还是不敢轻易答应,而许攸此时也用出底牌。 “我去北方打听过,知道如今邯郸的纸商不仅仅有施胶之术可以让纸变得透明白亮,更掌握了一种染纸之术,能够让纸张灭虫防蛀,便于保存……” 甄尧听到此处,呼吸立即急促起来! 南方什么都好,可惜就是蚊虫太多! 那纸张动辄就被虫蛀是常有的事情,若是真的能够掌握这“染纸之术”,甄尧有信心从陆家的造纸行当上狠狠砍下一刀,让甄家从此以后在刘邈的地盘上也活的极好! 甄尧……心动了! 而许攸见状,也是微笑。 “若你能和刘骠骑说上这些话,那这“染纸之术”,自然双手奉上!” 甄尧纠结万分,但一想到将来的暴利,还是忍不住答应了此事! 而甄俨知道后也是有些无奈:“钱财,什么时候都可以赚,但人情若是用掉,那再想要可就难了!” 尤其是刘邈这个级别的诸侯,那人情更是难得可贵。 可既然甄尧已经答应了许攸,甄俨也是无可奈何。 不过此事毕竟是算半个公事,所以甄俨并未直接去寻甄宓,要她转告刘邈,而是前往鲁肃那里,求鲁肃转达。 鲁肃也知道其中前因后果,却也不敢随便拿主意,只能是去寻刘邈探讨此事。 “……” “这有什么好说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有多少钱粮,一并折合去给他就是!我刘邈难道是赖账的人?” 鲁肃眼神诡异,盯的刘邈心里直发毛。 “干嘛?此诚肺腑之言!” “……” 鲁肃那依旧充满怀疑的眼神让刘邈十分受伤。 “行行行!怕了你了!实话与你说!” “那许攸好歹是从袁绍那边跑过来的,而且从甄家这事上也能看出许攸在河北尚有势力。养着他,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听到刘邈如此解释,鲁肃这才满意的点头! 对嘛! 无利不起早,才是刘邈的本性! 什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那是你刘邈的词吗? 鲁肃顿时答应下来:“臣这就去办!” “只是不知,迎接的使者应该是……” “自然是元叹了!毕竟是他老师之女,派他去最为合适!” 鲁肃也点头认同了此事:“不然的话,恐怕天下人还以为主公又是为了美色才搞出这般大的动静!” “……” 本来刘邈对蔡琰的兴趣并不大。 可听鲁肃这么一说,刘邈忽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 【蔡邕之女蔡琰沦落匈奴三年,刘骠骑豪掷千金将其赎回汉地】!!! 在战事的阴云下,太多官吏百姓的心情早已疲惫不堪。 如今好不容易逮到一个乐子,哪有不凑上去看看的道理? 而相比于【刘骠骑同情蔡邕一代大儒之女沦落匈奴,遂应顾雍之请将蔡琰迎回中原】,【刘骠骑贪恋美色,这才将蔡琰从匈奴赎回】明显更能有经久不息的八卦之火! 尤其是结合之前【琅琊之盟】还要来了袁熙的未婚夫人甄宓和亲,官吏百姓都笃定——绝对是刘邈好美色,这才专门将蔡琰从匈奴手中赎了回来! “你们不妨猜猜,刘骠骑了多少钱?” “听说那蔡琰是被匈奴左贤王掳去做夫人了,那钱肯定不少!” “难不成有一万金?” “肯定不止!我猜十万!” “嘶——刘骠骑为了美色,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刘邈的威名,早就传遍了天下。 蔡邕之前作为大儒,又主持修撰《东观汉记》及制作“熹平石经”,在士林中名声同样响亮! 加上其中还牵扯到了对汉人最敏感的一个词——匈奴!更是让此事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到最后,甚至就连衣带诏后被曹操更加严密监管的天子刘协都听闻了此事,不由有些好奇:“这蔡琰,当真是当年蔡中郎之女吗?” 刘协一直在做傀儡天子,让他记住并印象深刻的大臣其实并不多。 不巧。 蔡邕,刚好就算一个。 不仅仅是因为蔡邕生前和董卓关系交好,是士人中难道没有反对董卓的大儒,同时蔡邕本身就对天子有恩。 初平元年,迁都长安后,董卓的幕僚想让朝廷尊崇董卓与太公相比,让天子称其为尚父。董卓为此询问蔡邕的意见,蔡邕劝道:“太公辅周,奉命灭商,所以特号为太公。现在您的威德虽高,但相比尚父,我以为还不行。等到关东平定,陛下返还旧京,然后再讨论此事!” 就因为蔡邕劝阻,刘协那一声“尚父”才没有叫出去。 若是真叫出去,那汉室和他天子的脸面才是丢尽了! 所以对于蔡邕,刘协心中还带着几分感恩,当即试探性的询问曹操:“司空能否让那蔡琰前往许昌一趟,好让朕再见见故人之后呢?” 曹操,本来是不愿意搭理天子的。 自从衣带诏后,曹操和天子的关系就降到了冰点。他不去斥责天子就算了,哪里还可能答应天子的要求? 不过就在此时,荀彧前来斡旋二人的关系。 “这既然是陛下提出来的,明公您身为臣子就要尽量满足。如此君臣和睦,天下自然也就能够安定了!” “而且……” 荀彧也并非没有照顾曹操的心情,甚至不如说,荀彧接下来的计策完全都是按照曹操的利益去考量的。 “这一次蔡琰若能来到许昌,身边必有南匈奴的随行之人。” “匈奴骑兵,一向是袁绍利器!若是能够说服让南匈奴效忠明公,那无异于是断去袁绍一臂啊!” 曹操眼神闪动,最终却还是同意了此事。 “既然如此,就让仲山的使者顺便将那蔡琰领来许昌!” (本章完) 第279章 南匈奴 第279章 南匈奴 刘邈长史,同时也是荆州别驾的顾雍在接到消息后,便不复之前的冷静。 那张对谁都是冷冰冰的脸,竟然破天荒的挤出一丝笑容,让驻守襄阳的周瑜都惊奇道:“元叹竟然会笑?” 周瑜和顾雍,也算是刘邈草创基业时便认识的朋友。 可顾雍别说是对周瑜,就是在面对刘邈、张昭的时候,也从来都是冷着个脸,不给二人情面。甚至于有的时候便是在热闹的宴席上,顾雍都是这幅样子。久而久之,就连鲁肃那样的交际都不来邀请顾雍参加宴会,生怕有顾雍在后其他人都不能尽兴。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听到蔡琰即将要归来的时候,竟然能够笑的这般开心! 周瑜也是惊奇道:“这哪里是主公用重金赎回了那蔡邕之女,分明是主公用重金搏取元叹一笑啊!” 顾雍对周瑜的编排竟然也是丝毫不在意。 现在,他一心想的便是尽快前往北面,去将老师之女赶紧接回来! 其余种种,统统都是浮云! 总算到了日子。 对面的南匈奴给了地点。 风陵渡! 距离襄阳,也不过是北上抵达南阳,再走武关道入关中东行而已。 可就是这段路,却让顾雍觉得无比漫长。 一路上,顾雍忽而焦急赶路,生怕赶不上日期。又忽然是顿马路旁,似乎有些不敢去见到蔡琰。 陪同顾雍一起的,是熟悉关中地形的张绣。 张绣也是头一次看到素来以稳重闻名的顾雍竟然能够慌乱成这个样子,也是安慰顾雍道:“故人重逢,本就是喜事!元叹何必要这般踟蹰呢?” 顾雍叹了口长气。 身为弟子,既不能救老师,又不能庇护老师的亲眷,实在是顾雍心中的梦魇。 如今眼看着梦魇要被抹去,顾雍反而有些担忧,甚至都沦落到了去问张绣问题—— “你说,老师的在天之灵,会责备我吗?” 张绣当然摇头! “当初王允杀死蔡邕的时候,朝野哗然!我当时就在关中,见过有太多名士大儒去向王允求情。其中甚至不乏三公九卿那样的高官,可即便如此,王允依旧是要诛杀你的老师,所以哪怕你在关中,也绝对不可能救下他的。” 顾雍又问:“那你觉得,师姐会怪我吗?” “她从塞外归来汉地,又重新见到故人,怎么可能会责怪长史?” 张绣作为如今最后一个活着的西凉诸侯,虽然有贾诩为他谋划的原因,但张绣本人的见识、智谋其实也并不低下。 就是在张绣的安抚下,顾雍终于是不再迟疑,立即扬鞭北上,全力赶往风陵渡。 顾雍、张绣领五百余名骑兵抵达南岸,而南匈奴的骑兵也早已抵达北岸。 护送蔡琰归汉的,是南匈奴右贤王刘去卑,也叫栾提去卑。 其先祖度辽将军刘进伯在征讨北匈奴时被擒,其子尸利,被单于封为谷蠡王,号独孤部,在如今南匈奴内部势力不俗。 正如现在,仅仅是来护送蔡琰的,就足足有两千余名匈奴骑兵。 这些匈奴骑兵见到张绣前来,非但没有半点客气,反而不断挑衅,嘴中喊着什么意义不明的话。 张绣见状,直接冷哼一声,命亲兵竖起一道旗帜。 那道旗帜虽然残破不堪,但当它矗立在岸边的时候,却让这些匈奴人心头一凉。 西凉骑兵的旗帜! 曾经董卓为并州刺史时,这面旗帜带给匈奴人太多的伤害与鲜血,以至于直到现在,都还有人认得这面旗帜。 在看到张绣竟然出身西凉后,这些南匈奴骑兵总算不敢再有太多放肆之举。 因为抵达渡口时天色已晚,张绣便先驻扎在南岸,打算明日再迎接蔡琰。 顾雍本来是想今日就迎回蔡琰的,却被张绣劝阻。 “匈奴人素来狡诈,若是现在就迎人回来驻扎在此地,不知道对面会不会趁着夜间忽然毁约进攻我们。” “等到白天,让他们看到我军的军容齐整,我们将人接回来后,就能够井然有序的撤退,也不用担心这些匈奴人会作乱了!” 顾雍看了眼天色,也觉得张绣此言有理,便暂时压下情绪,等待着天亮。 可就在半夜,却有另外一位不速之客忽然到来。 在朝廷被曹操迁走之后,就留守雒阳的河南尹,夏侯惇。 夏侯惇生的孔武有力,体态巍峨,两只眼睛更是炯炯有神,颇为完整。但张绣和顾雍在看到这位曹操心腹将领后脸色都是有些不快。 这个时候夏侯惇突然来到此地,并且还是带着兵马来到此地,显然是有所图谋! 而无论夏侯惇图谋什么,显然都是和蔡琰有关! 果不其然…… 当顾雍听到夏侯惇竟然要自己将蔡琰接到许昌去的时候不由怒上心头! “曹孟德想要做什么自己去做就是,为何要为难一个女子?” 顾雍对此事看的真切,不由破口大骂! “他曹操不就是想趁机与南匈奴搭上关系吗?既然如此,你只管去对面邀那匈奴右贤王刘去卑去许昌就是,与我师姐有什么关系!” 夏侯惇不卑不亢:“是天子有令,要蔡琰觐见。” “我呸!我的老师已经为大汉殉国!难不成还要让他的女儿也陷入危险当中吗?” 顾雍,竟然爆出了粗口! 不得不说,和刘邈待久了,大家的素质都是肉眼可见的变低! 夏侯惇显然也没有想到顾雍竟然敢斥责天子,也是有些意外。 不过夏侯惇并未因此而生气。 其他人或许对天子,对大汉还有几分敬重。 但是作为曹操的宗亲将领,身为曹操的柱石心腹,夏侯惇对天子的态度其实比曹操要更加激进! 所以夏侯惇也没有拿君臣礼法来刺激顾雍,而是直接说道:“既然元叹已经猜出缘由,那我也不瞒你。” “孟德,确实是想要借此和南匈奴取得联络。” “如今我等与袁绍的战事已经不可避免,听说袁绍已经拉拢了乌桓、鲜卑的骑兵当做助力。而骑兵不但是孟德的弱项,也是你家主公刘邈的弱项,如果能够将南匈奴拉拢过来,那对你我双方都有利好!” 夏侯惇从来都不仅仅是一名将军。 相反。 在曹操势力没有壮大起来的时候,一般都是曹操在外征战,留夏侯惇驻守大本营。 所以夏侯惇思考的必然也更加繁多,更加深刻。 “我知道蔡琰是你老师蔡邕之女,你急着将她带回江东,享受安闲。” “可你别忘了,你自己也是刘邈的长史,是掌管一州之地的封疆大吏!” “若是到时候不能胜过袁绍,你、你的主公刘邈,还有你那老师之女蔡琰,早晚会被袁绍杀死。” “现在,你不妨好好想一想,到底是你现在的私心重要,还是我等的大业更加重要!” 顾雍明知道夏侯惇是在用刘邈绑架自己,可却偏偏找不到理由反驳。 鱼与熊掌二者不可得兼的事情,从来没有那么容易做出决断。 顾雍想要尽快接回蔡琰,这没什么问题。 但夏侯惇说的,同样没有问题! 打不过袁绍,大家都得完蛋! 更何况夏侯惇本身就是带着兵马来的。 若是顾雍执意要走,谁都不知道夏侯惇会不会直接用兵,强行将蔡琰带回许昌。 如此合计下来,顾雍心中也已经有了答案。 不过顾雍同时也与夏侯惇达成协定—— “若是我师姐是在疲惫,或者厌恶这些匈奴人,不愿与他们同行,那你也不得请求此事!” “一言为定!” 翌日,夏侯惇与顾雍一起,在南岸等待。 其实北岸的刘去卑昨夜在知道夏侯惇领兵来此后,就再没了其余心思,只想着尽快将人交付,自己欢欢乐乐的领兵回到北方去。 匈奴人的獠牙,只会伸向孱弱的肥肉,而从来都不会伸向锋利的刀刃。 至于那所谓勇敢的匈奴人……要么死在了和大汉的百姓战争当中,要么也已经是成为了北匈奴的一部分,被大汉的军队强行逼迫西迁,离开了故土。 反正现在留守在此地的南匈奴,是万万没有胆子去挑衅一个实力强大的对手的。 两边先是各放舟船,通以礼节。 刘去卑对这些汉人的繁文缛节并不感兴趣,可在听到夏侯惇那边使者的话后,那短粗的眉毛却是一挑:“大汉的天子,想要见我?” “正是如此。” 刘去卑此时尽是匈奴人的狡诈,当即试探使者:“若是我去了许昌,难道有什么好处吗?” 那使者显然也知道一些事情,于是便代替曹操给刘去卑做了保证—— “如果右贤王依附,可以划出一片土地,供右贤王麾下独孤部休养生息!” 刘去卑顿时露出一抹笑意。 显然,这锋利刀刃背后的肥肉被他给诈出来了! …… 可顾雍显然无心理会曹操与南匈奴之间达成的交易。 他只是翘首以盼,一直等待着对面应该出现的那道身影。 终于。 在夏侯惇使者与右贤王刘去卑聊了一刻钟后,一艘小船摇摇晃晃渡过大河,正朝南岸驶来。 附近的士卒都好奇的看着那艘小船。 他们也想知道,那传闻中被刘邈了重金从匈奴赎来的蔡琰,究竟是长得怎样一副样子! (本章完) 第280章 祭奠蔡邕 第280章 祭奠蔡邕 船只在河水中不断起伏,顾雍赶紧上前,站在码头上等待。 船夫靠岸后,先是从船舱内走出一名年老女婢,对着顾雍行礼。 顾雍看了对方半天,这才认出:“当年,你便在老师身旁侍奉吗?” 不是顾雍眼拙,实在是对方的变化太大。 当初顾雍跟随蔡邕读书时,对方还是名活泼可爱的少女,矫健飘逸的身形常常如同一只喜鹊那般穿梭于众人之间,任谁看了都会心情畅快,感慨风华正茂,灵动可人…… 但现在,对方却是佝偻着腰背,动作迟缓,手上也有一层厚厚的老茧,就连那曾经稚嫩光洁的脸上,也是被蹂躏出了皱纹,完全没有半点昔日光彩。 而对方在听到顾雍如此相问后,也是有些局促、不安。 在匈奴的三年,对她来说恐怕比一生还要长。 如今再见故人,本该是喜事,但恐慌与难堪,却与三年的岁月一同化为厚实的城墙,将两面完全隔开。相见,却好似不见。 见到对方如此,顾雍不知怎的,也开始鼻酸。 直到轻轻一声“元叹”,这才将顾雍从悲伤中拉回。 顾雍忐忑的往船舱内看去,小心翼翼的喊了句—— “师姐?” 一道修长纤细的身影从船舱内部缓缓走出。 瘦瘦小小,此时若是忽然刮起一阵狂风,估计会将她再次吹回深不见底的船舱内。 她裹在宽大的貂裘中,如一株摇曳的苇草。裘袍的风毛拂过她那张清冷的脸颊,愈显肤色如雪,苍茫一片。 也正因如此,寻常汉家女子的娇柔并未在她脸上出现,有的,仅有如同杂草一般的不屈与倔强。 顾雍赶紧上前,刚想伸手去扶,却又忽然恍惚,觉得自己不该不遵循礼仪。 倒是蔡琰落落大方,一把抓住顾雍的手从船上走了下来,随即环顾打量四周,并且将目光最终落在顾雍身上。 “我听人说,元叹如今已是骠骑将军的长史,同时主政一州之地?” 蔡琰嘴角也是勾起弧度:“当年父亲就夸赞你才思敏捷,心静专一,艺业日进,所以叹服。如此便为你取了“元叹”的表字。” “如今看来,父亲的眼光倒是真的不错。” 提及已经逝世的蔡邕,蔡琰却没有半点悲伤,更不像寻常女子一样哀怨自怜。反而像是在提及别人家父亲一样稀疏平常。 顾雍见到这一幕,却是更加鼻酸。 可连蔡琰都没有流下眼泪,他又怎么能够在蔡琰面前率先哭泣呢? 而且看着蔡琰那平静似水的眼眸,顾雍连“师姐受苦了”这样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如以前在蔡邕面前读书时那样,恭敬的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言语半句。 倒是蔡琰比顾雍还要开朗,询问了顾雍许多话,许多事。 当听到顾雍要将自己接到江东时,蔡琰沉默片刻后却也欣然向往。 “当年父亲在江南待了十二年,那段日子其实反倒安静,比在北方要好上许多。” “若是父亲一直留在江南,兴许……” 蔡琰终于是欲言又止。 幼时的欢乐,却比现在的苦楚更加锋利,终于是在蔡琰那已经完全封闭的心房上敲开一道裂缝,让她也陷入了迷茫。 顾雍赶紧说道:“师姐放心,如今的江东,与以前的江东完全不一样!” “刘骠骑早早就在江东置办了屋舍,到时候师姐只要安心调理身体,再无需去顾忌其他!” 蔡琰又一次听到刘邈的名字,也是有些好奇。 “那刘骠骑,究竟是什么人?” 对于蔡琰而言,刘邈这个名字已经占了她心中太多的份量。 就在胡营。 本以为此生便是如此。 不成想忽然有一日,就听到有人将她要从匈奴那里赎回去。 甚至直到见到顾雍的前一刻,蔡琰都有些不敢置信,她竟然真的从北方回到了汉土。 而这一切,都是拜那之前从未有过交集的刘邈所赐。 所以蔡琰不免好奇:“那刘邈,是父亲的旧友吗?” “主公从未见过老师。” “那……他难道是酷爱文学,与父亲是深交吗?” “这,却也不尽然。” 顾雍也不知道怎么和蔡琰去解释刘邈。 “等师姐回到江东,与主公见上一面,自然也就知道了!” 蔡琰见到就连顾雍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对刘邈反倒是更加好奇。 “回去后,自然是要见他一面,与他道谢的。” 蔡琰此时站在渡口,忽然回头。 可也仅仅是一眼,蔡琰就立即不再往北方看去。 与苦难,没有什么再见的必要。 苦难就是苦难,过去了,就不该去歌颂,不该去怀念。 既然刘邈、顾雍等人已经将前方康庄大道打开,那为何还要踌躇不前,惶恐徘徊呢? 蔡琰重新回过头来,眼中再没有了迷茫,甚至声音都欢快了一些:“如此,便尽快回去吧。” 可此时顾雍却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天子之前有诏,说因怀念老师,想要与师姐见上一面。” “所以,师姐恐怕还要先去一趟许昌。” 顾雍说这话的时候,甚至不敢去看蔡琰。 而等到说完,顾雍立即补充道:“若是师姐不想去,我也能这就带师姐返回荆州!不去理会天子!” “……” “元叹说的这是什么话?” “忠君爱国,这是父亲一直遵循的大义。既然天子有诏,身为臣子又怎能拒绝呢?” 蔡琰对大汉,其实并没有恨意。 而且…… “既然是元叹相求,我这个师姐,又怎么好拒绝呢?” 最后一句甚至有些俏皮。 也就是在这时顾雍才反应过来,虽然他一口一个“师姐”叫着,但蔡琰的年纪甚至是比他还要小上许多。 只是蔡琰自幼跟随蔡邕学习,有了大儒气质,这才容易让人忽略这一点。 听到蔡琰难得的真情流露,顾雍更显愧疚。 平日里能谈善辩的他,此刻在面对蔡琰时,却是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点头称是,木讷的像块木头。 “不过既然返回汉地,总要先去祭拜父亲一趟才是。” 蔡琰不太确定的询问顾雍:“如此,可以吗?” “当然可以!” 顾雍回答的异常果决! “我与师姐同去!” “那天子那边……” “让他等着去!” 顾雍的话惹得蔡琰倍感意外:“元叹如今的性子怎么暴躁了这么多?如此,怕是会让长官不快吧?” “师姐放心便是,若是主公真在这里,他也会这般做的!” 天子? 天子他有多少兵? 对天子和朝廷,刘邈麾下的这些旧臣完全没有半点尊敬! 别说是一个傀儡天子,就是一个实权天子,在顾雍这些人心中依旧远不如刘邈值得效忠! 蔡琰一听,对刘邈的好奇更多了。 顾雍立即去寻夏侯惇。 夏侯惇有些为难:“那恐怕会误了时候,而且会让南匈奴以为我等轻慢于他们。” “便是轻慢了又如何?” 顾雍的语气完全是不容商榷。 “你若是着急,自己领南匈奴先行前往许昌便是,与我在这里说些什么?” 夏侯惇思虑片刻,觉得让蔡琰先去祭奠蔡邕似乎也符合礼仪,也就不再阻拦。 先行往西前往长安。 蔡邕当时被王允收押治罪之后,主动上表道歉,自愿承受“黥首刖足”之刑,以求完成汉史的编篡,但被王允拒绝,依旧处以死刑。 当时群臣士人没有不为他哭泣的,虽然蔡邕被处死,但还是有人将蔡邕的尸身偷偷盗窃出后埋葬,并且等到王允死后,开始光明正大的祭奠。 顾雍与蔡琰来到蔡邕坟前,以丧礼哀死亡,告慰蔡邕在天之灵。 即便是来到蔡邕坟前,蔡琰也没有落下眼泪,只是蹲在坟头,絮絮叨叨与蔡邕说了许多话。 反倒是顾雍倒是哭成了个泪人,甚至需要人搀扶才能行走,不知道的恐怕以为顾雍才是从胡地回来的那个。 夏侯惇虽与蔡邕无旧,却也知晓蔡邕的名声。 “当年蔡中郎订正“六经文字”,让后来的儒者学生,都以此为标准经文。石碑新立时,来观看及摹写的士人每日就有上千辆车,时常导致道路堵塞,寸步难行。” “蔡中郎此举,可为天下师。也正因如此,蔡中郎故去后,兖州、陈留郡间都画他的像来纪念他啊。” 不管蔡邕制作“熹平石经”是不是灵帝在后面支持,为的就是想要打破世家对经学的垄断而集中皇权……可蔡邕的行径,确实是让太多太多的士子儒生第一次绕开了经学世家完整的接触到了经学,对当时的士人皆有大恩,所以夏侯惇也是祭奠蔡邕,甚至专门留下一些士卒,要求他们看管蔡邕的陵墓不让人破坏。 唯一不耐烦的,大抵就是那些南匈奴人。 刘去卑见到这么多人大费周章就是为了祭奠一个已死之人,也是有些嗤之以鼻。 “汉人就是这样!人活着的时候他们不知道珍惜,死了之后做这些又有什么用?” 刘去卑,还有大部分南匈奴骑兵的心已经飞往许昌,飞往中原。 “不知道,大汉的天子,又给我们准备了什么样的礼物!嘿嘿!” (本章完) 第281章 猖獗! 第281章 猖獗! 祭奠完蔡邕,众人这才重新上路。 直接从长安南下,出武关,过南阳,往许昌。 一路上,南匈奴的骑兵四处游荡,看的顾雍、张绣等都是格外厌烦。 张绣策马来到夏侯惇身边,让他去约束匈奴的部队。 “这些匈奴人四处游荡,明显是在探查周围的地形,这对于我们并不是好事!” 夏侯惇也早早注意到这些匈奴人的异动。 但他却不像张绣那样警惕—— “不过是些蛮夷没有见过中原繁华罢了,不必如此紧张!” 张绣对夏侯惇的这个回答显然不太满意。 “夏侯将军,你没有在边境生活过,根本不晓得这些人那如同豺狼一般的秉性!” “他们这样的人,没有礼义廉耻,也没有仁义道德。看到美好的东西,他们就想据为己有,不存在只看不动。如今之所以还能约束住,不过是因为你我身旁的军队震慑!” 张绣出身北地,羌人、匈奴、鲜卑都在那里横行霸道,所以张绣再明白不过这些人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只有让他们感到畏惧,他们才会感到害怕,才会没有其他的心思!若是继续这样放任,那后果不堪设想!” 夏侯惇依旧听不进去: “如今你我的士卒跟随他们左右,那为什么还要专门去他们面前耀武扬威呢?” “你……” 张绣也是摇头:“算了!” “你们这样对待异族,将来迟早反受其害!” “想要驾驭异族,却连他们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就好像饲养狼犬,平日里只用稻谷饲养他们,自己却拿着肉食炫耀,这难道不是等着受到反噬吗?” 张绣摇摇头,也不再理会夏侯惇,只是专心保护顾雍、蔡琰一行人,免受南匈奴的骚扰。 好在一路上虽然受了些波折,却并没有闹出什么太大的事情来,所以还算平安前往许昌。 出城迎接的,是如今担任尚书令的荀彧。 荀彧在见到蔡琰之后,也是不自觉垂泪:“当年蔡中郎为士人楷模,如今见到故人之子,实在令我等欣慰!” 蔡琰面色如常,接受了荀彧的问候关切。 虽然在胡地已经待了三年,但蔡琰的礼节依旧标准,让荀彧及身边士人再次夸赞蔡邕教子有方。 由荀彧引荐,蔡琰也前往许昌皇宫中觐见天子。 而朝堂之上,不仅是有天子,还有曹操。 曹操身着朝服,戴形状似山的高山冠,表情威严。 正如荀彧所言,蔡琰之事,反倒是能让天子与曹操关系亲近,这对目前曹操的局势百利而无一害。 更何况还能够与南匈奴产生交际,这更是让曹操没有拒绝的理由。 天子和公卿百官明显也注意到了曹操和天子的关系似乎是因此事得到了弥补,也是长舒一口气。 当年李傕、郭汜将公卿百官当猪狗一样驱使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们显然也不想再次激怒曹操,让长安之事重演。 于是乎,对待蔡琰,公卿百官也都是极尽温和,尽是夸赞之词,甚至还有人将蔡琰比作苏武,认为蔡琰虽是女子之身,却彰显了大汉的骨气! …… 听着这些话,即便是顾雍也是忍不住作呕! 大汉的骨气,何须一个女子彰显? 而且更让顾雍生气的是,直到现在,天子和朝廷也没有给蔡邕一个正式的盖棺定论! 无非是因为蔡邕当年支持的乃是董卓,让这些人无颜面对当年的往事罢了! 虚伪!懦弱!冷漠! 顾雍彻底看透了天子与这些朝臣的本性,对于朝廷的最后一丝念想也彻底破灭。 眼下的天子,眼下的朝廷,如何能够代表大汉的颜面! 与他们一比,就连刘邈都显得像是正人君子了! 顾雍眼色晦暗不明,显然是彻底想通了一些事情。 大汉的旗帜,不该,也不能落在这些人手中! 其他人倒是并未察觉顾雍的异样,就连曹操也无暇理会顾雍。 因为当蔡琰出现在他眼前时,曹操就顿时眼前一亮! 蔡琰,虽然不是那股绝美的女子,但其身上抹不去的书香气,却让她的气质卓尔不凡。 加之从胡地带来的坚韧倔强,让如今的蔡琰反倒是有股异样的韵味,使得曹操忍不住一直盯着蔡琰。 “孤与蔡中郎也是神交已久,却遗憾不能与之相见。” 曹操的试探不言而喻。 “却不知,蔡氏女得了蔡中郎几分本事呢?” 蔡琰不卑不亢道:“父亲的学问,就如同山岳一般高耸,如同瀚海一般宽广,哪里是我能够比拟的呢?” “倒是元叹一直被家父夸赞其学问,若是司空有意,自可邀他去探讨。” 蔡琰拒绝了曹操的试探,并且朝曹操扔过去一个顾雍。 顾雍也察觉出曹操的试探,顿时恼怒。 “刘骠骑同样也和蔡中郎神交已久,这才将师姐从匈奴手中赎回!” “昨日刘骠骑刚刚发信问我此事,催我尽快将师姐带回江东。故此恐怕无瑕与司空探讨!” 顾雍搬出了刘邈。 曹操想截胡?做梦! 顾雍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曹操,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到底是谁的人! 曹操被顾雍怼回去后,虽然也是不快,不过一想到如今的局势,终究没有继续强留蔡琰的意思。 “仲山,倒当真是急迫!哈哈哈哈!” 曹操本来就只是试探,见到蔡琰、顾雍都没有那样的心思,便也就浅尝辄止。 曹操没有忘记,眼下这场大戏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所以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蔡琰身上移开后,曹操就盯向了另外一批人。 那些身穿兽皮胡服,面宽多须,头大而后仰,小眼上吊,唇厚而鼻平,低额大耳的南匈奴人。 “此次,多谢右贤王专门前来护送!” 曹操锁定到刘去卑的脸上,而刘去卑也是注意到了曹操这个大汉朝堂掌权者的视线。 “嘿嘿!” 刘去卑大笑两声,全然没有礼仪,让周围群臣都有些不快。 不过更令人不快的,还是刘去卑的下一句话—— “我们匈奴,若是单于子年幼,都会设立左右贤王掌控权柄。” “现在看来,这大汉与我们匈奴,好像也是一模一样哈!” (本章完) 第282章 假如孤是刘邈 第282章 假如孤是刘邈 刘去卑又忽然一拍脑袋,露出憨态可掬的笑容。 “陛下莫怪!陛下莫怪!” “大汉与我们其实还是不一样的!” “我们上代单于於夫罗死后,继承其位置的是其弟呼厨泉!其子反倒是被立为左贤王!而大汉呢?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公卿百官的脸都是一黑! 匈奴这一代的单于,是兄终弟及。 这不是在点当今天子和汉少帝刘辩之间的大统问题吗? 大汉的伤疤,竟然是被一匈奴的右贤王给揭露出来,这让这些自诩忠臣的大汉公卿如何能够忍受? 而且…… 什么叫“和大汉一样”? 你给翻译翻译,什么叫做“和大汉一样”? 你匈奴算老几,竟然冒犯大汉? 区区夷狄,竟然和大汉相提并论,你配吗? 可这些公卿百官,显然也都知道刘去卑这个南匈奴的右贤王出现在许昌意味着什么。 故此即便被刘去卑如此嘲讽,竟然都没有人跳出来说上一句话,而是将视线都投到曹操身上。 曹操听到刘去卑的话,也是眉头微蹙。 与其他人不同,曹操立即看出刘去卑隐藏在其中的小心机。 看似愚昧张狂,实则狡诈谨慎! 刘去卑此举,看似是冲着大汉去的,其实是冲着曹操来的。 就算曹操呵斥不满,刘去卑只要立即道歉,称自己“蛮夷也”,非但不会让曹操厌恶,反而会让群臣看到“正是因为曹操制止,所以大汉才没有丢脸”的场面,给曹操挣足了面子,投桃报李。 而若是曹操不去责骂刘去卑,那说明曹操对于天子,对于朝廷的不满也已经到了极致。如此嘲讽天子,也是变相讨好曹操,让曹操对南匈奴产生好感。 如此狡诈,也让曹操对南匈奴打起精神。 镇定心神,曹操终究还是决定按照刘去卑的方式,狠狠责骂刘去卑! 他如今,毕竟还是大汉的三公! 大汉的颜面,除了他曹操,还有谁能维护呢? 可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路上已经忍受匈奴太多太多的张绣忽然起身上前,来到刘去卑这个南匈奴右贤王面前。 “啪!” 一道清脆响亮的耳光,让所有各怀算计的人统统脑海一片空白。 张绣……竟然胆大包天的在朝堂上扇了刘去卑一个巴掌! 莫说天子、曹操等人,就是顾雍都愣在原地。 “汝安敢羞辱大汉!” 张绣目眦欲裂! “汝不过区区一个匈奴右贤王,就连你的姓氏都是大汉天子所赐!你现在竟然敢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 同时,张绣的愤怒也公平的发泄向了周围的公卿百官。 “如今匈奴之臣羞辱大汉天子,汝等竟然没有半点反应吗?你们平日里食的究竟是大汉的俸禄还是匈奴的俸禄?” “若是汝等不能辅佐天子,理清社稷,不妨直接请天子前往江东,由刘骠骑匡扶汉室!” 张绣的一巴掌,打乱了太多人的谋划。 刘去卑留给曹操的台阶,结果被张绣给下了?这他娘的是什么道理? 荀彧、郭嘉最先色变! 而刘去卑此时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顿时瞪圆眼睛:“汝竟敢打我?” “呸!” 张绣又是一口唾沫啐到了刘去卑脸上。 如此杀人诛心之举,已经完全让刘去卑抓狂! 他大步上前,一拳挥向张绣,而张绣也是浑然不惧,瞬间和刘去卑撕打起来。 “娘的!早看你不顺眼了!你个混账!” 张绣边打边骂,声势骇人! 荀彧、郭嘉这样的文臣上来拉扯,却根本拉不动张绣。 无奈群臣又去拉刘去卑……可说是被拉,其实有不少人都是上前偷偷的给刘去卑两下,打着劝架的名义对刘去卑进行群殴! 大家怕的是曹操,又不是你南匈奴! 而且你刘去卑算什么东西?竟然让大汉的颜面去给曹操当台阶?找死! 最后还是许褚、典韦带甲士上殿,这才将张绣给拉开。 而曹操一方的近臣看着瘫在地上好像死狗一样的右贤王刘去卑,完全是头皮发麻。 事情,恐怕闹大了! 蔡琰归汉,本就是为了去弥补曹操与天子间的裂缝,同时让曹操去拉拢南匈奴关系的由头! 自始至终,始终都没人认为刘邈一方的人会是此事的主角。 但毫无疑问,张绣的横插一脚,将所有人的“心血”全都毁于一旦! “刘仲山啊刘仲山,你找谁来护卫蔡琰不好?怎么偏偏找来这样一个莽夫?” 荀彧、郭嘉此时都心乱如麻,同时给顾雍使去眼色,让其赶紧离开,越快越好! 顾雍也明白张绣那一记耳光会造成多大的祸事,于是也赶紧带着蔡琰匆匆离去。 顾雍到了外面,见到张绣还在嚷嚷,也是有些头疼。 “将军为何做出那样的事情?” 之前的张绣,不说是聪慧过人吧,那至少也算是个明事理的。 可刚才在朝堂上,张绣的行为完全就是个莽夫!比周泰还蠢笨的莽夫! 张绣受到指责,也是不忿! “大汉的将军,本就以保家卫国为己任!” “若是自己的国家受辱,自己的妻女被糟践却都不肯发声,那不是比被割了下面的阉人还不如吗?” “……” 张绣的话,反倒是让顾雍有些沉默。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停下来争辩的时候。 方才荀彧给顾雍使的眼神很明显—— 走! 走的越快越好!走的越远越好! 最好,是能立即回到刘邈的地盘!如此才能让曹操一方有与刘去卑周旋的时间! 顾雍不再迟疑,立即吩咐众人:“将行李辎重全都扔下,只留下一架车马,其余人皆骑战马速速回到荆州!” “我会骑马。” “嗯?” 自始至终一直沉默的蔡琰忽然出声。 “我的侍女也会。” 顾雍看着蔡琰,也是重重点头:“好!那就不备车马,尽快前往荆州!” —————— 朝堂方才的乱局,已经远远不是刘协那个傀儡天子能够处置的。 故此公卿百官早早就请求天子移驾,将此地留给了曹操与刘去卑。 刘去卑方才感觉好像有无数拳头好像雨点一样落下,甚至还有些人故意勒住自己的脖子,让自己无法呼吸而陷入晕厥! 如今清醒过后,刘去卑顿时扭头去找方才勒晕自己的人,可因为方才人实在太多了,刘去卑根本找不出究竟是谁干的。 又去找张绣,却发现同样也没有张绣的身影。 “人呢!” 刘去卑咬牙切齿! “已经带下去,关入诏狱。” 曹操同样是一个说起谎话来和呼吸一般自然的主,完全没有半点心虚,反而关切道:“如何?右贤王受伤了吗?” “……” 刘去卑现在头破血流,就连眼皮都充血肿了起来,结果曹操问他有没有事? 刘去卑立即意识到,用大汉的颜面去讨好曹操,完全是一步臭棋! 那个横扫八荒,君临天下的大汉虽然已经奄奄一息,但他始终都还活着! 一个巨人,哪怕如今已经千疮百孔,也轮不到一个曾经的手下败将来羞辱! 不过刘去卑显然咽不下这口气。 身为匈奴右贤王,却被一个大汉的将军在朝廷上直接扇了一耳光! 这样的事情,对匈奴而言完全就是奇耻大辱! 若是刘去卑不能处理好此事,甚至他右贤王的地位都会动摇! “张绣在哪里?我要杀了他!” “不行。” 曹操的回复,简洁而又果断。 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曹操与南匈奴之间的事情,更扯上了刘邈那个滚刀肉。 曹操知道,要是真杀了张绣,刘邈绝对会立即翻脸不认人! 南匈奴还是刘邈,这完全不是一个选择题。就算是,那也是一个必选题! 听到曹操的回复,刘去卑不甘的握紧拳头,那许多年没有清理过的指甲也深深嵌入肉中。 “我奉大汉天子之命前来,难道为的就是受这样的侮辱吗?” “曹司空!此事,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不然我南匈奴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 曹操此时,头疼的老毛病也是又犯了起来。 难不成,真的要将南匈奴彻底推入袁绍的怀中吗? “仲山啊仲山,你怎么每次都能惹出这样的祸事来?” “也就这事没有落在你头上,不然孤倒要看看你如何解决……” “……” 曹操突然灵光乍现! 如果。 如果面对此事的人,是刘邈呢? 那以刘邈的性子,会如何解决此事? 曹操渐渐将刘邈代入自己,仅仅片刻,曹操就立刻有了头绪! “交代?汝要孤给你什么交代?” 曹操此刻代入刘邈,完全是理不直气也壮! “汝羞辱天子在先,这难道是一个外臣该有的礼节吗?” “若是右贤王不清楚大汉礼节,完全可以在许昌多留一段时间!” “……” 刘去卑顿时毛骨悚然! 曹操,竟然要将他囚禁于许昌? 他难道不怕南匈奴因此与曹操翻脸而支持袁绍吗? 不对! 就算曹操不将他囚禁,等他回到南匈奴,不也是去支持袁绍吗? 既然如此,那曹操为什么要给自己好脸色? 刘去卑直到这时才意识到。 他的性命,如今好像就掌控在了曹操的一念之间? 本来是曹操求他,但现在……却成了他求曹操? (本章完) 第283章 这活你也敢接? 第283章 这活你也敢接? “司空,这和我们之前说的不一样啊!这,这……你不讲信用啊!” 一个匈奴人,却在指责汉人不守信用,也算是有些活久见。 尤其是曹操这种接受过正统教育的汉家儒士,更是听到后脸都微微有些发红。 不过曹操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曹操了! 他的心中,还住着一个刘邈! 脸算什么?那玩意能值几个钱?现在将刘去卑彻底拿捏,那才是对曹操最为有利的事情! 曹操当即呵呵笑道:“孤之前可听元让说了,你们一路上都在探查关中和南阳的地势,如此叫人不得不防范啊!” 刘去卑赶紧申辩:“这是误会!” “原来如此,不过即便是误会,更该好好查清!反正来日方长,右贤王不妨在许昌住一段时间,如何?” 刘去卑看着曹操那张笑的渗人的脸庞,顿时悔不当初。 自己,为何要趟这滩浑水? 好好在自己的右贤王帐中吃羊肉,赏歌舞不好吗?闲的没事干和汉人玩心眼却是做甚? …… 炸裂! 朝堂上的事情,瞬间犹如烈火燎原之势展开。 随着张绣喧宾夺主,世人反倒都不怎么在乎蔡琰,反倒是对张绣的行为探讨起来。 有人认为张绣做的没错。 一个匈奴右贤王,竟然敢公然在朝堂上羞辱大汉天子,放在以前,活刮了他都是轻的! 也有人认为张绣如此,实在是有辱大国风范。 区区蛮夷,何必与他计较?难道礼乐诗书不能让他信服吗?怎么一上来就在天子百官面前打架呢?这究竟成何体统! 前者,多半是市井小民。 后者,则大都是有名士儒生。 “有辱斯文!人心不古啊!” “这不是将曹司空放在火上烤吗?刘邈的人现在跑了,那不是让曹司空去给他擦屁股吗?” 可随着曹操变相软禁刘去卑的事情传开后,这些文士儒生也都傻了眼。 曹操如今,好歹代表着大汉的颜面! 他,他如何能做这样的事情? 这些名士儒生忽然发现,自从刘邈崛起后,整个中原乃至整个天下的道德水平那是一天比一天低…… 南匈奴那边也知道了消息。 单于栾提呼厨泉听后也是和刘去卑一样的反应,不由惊呼:“大汉朝廷,怎么能够行这般腌臜之事?” 不过现在,派遣使者前往许昌显然已经没用。 曹操既然已经做了这事,难道还怕别人说他? 而且让匈奴使者去到大汉朝堂辩论……那还不如直接真刀真枪和曹操干一仗来的痛快! 所以呼厨泉立即决定—— 南下! 南下陈兵边境,逼迫曹操交出刘去卑! 不过这个决议很快就被否决。 原因无他。 右贤王刘去卑率领的,乃是匈奴一支的独孤部。 独孤部中势力强横的骨都候势力不小,这些人都反对呼厨泉出兵,免得曹操真将刘去卑给杀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说应该怎么办?” 当即有匈奴族中智者给呼厨泉出了主意—— “之前汉人是怎么将那蔡邕之女给要回去的,单于不就怎么能将右贤王也要回来吗?” 呼厨泉恍然大悟,立即按照之前的渠道,想方设法联系上了还在许昌的许攸。 许攸这些天,那是无比的滋润! 随着蔡琰回到汉地,之前刘邈答应的钱粮也都悉数进到了他的口袋。 凭借这些钱粮外加他和曹操的关系,许攸竟然在短短时日内迅速兼并土地,再次成了优哉游哉的大地主,也再次能够大肆购买奢侈之物,日子过的好不快活! 这天许攸拿着一迭厚厚的地契田契回到家中,却发现早有不速之客在此等候。 见到这人,许攸立即会心一笑。 因为他知道,这大买卖又来了! 在听到对方带来的单于之请后,许攸露出为难的神色:“这……不好办啊!” “若是事成,单于愿奉上万头羊、一千金以作酬劳!” 这个价格,其实并不低。 但是许攸刚刚得了刘邈一笔巨款,哪里能够看上这点钱? 见到许攸的态度晦暗不明,对方也是发狠:“只要右贤王能够安然无恙的回到北方,那凡是单于能够答应的条件,无论如何都能够接受!” 许攸眼神一眯。 “既然这样的话,那也不是不可接受!哈哈哈哈!” 许攸确实是手眼通天。 很快,他就找到了曹操软禁刘去卑的地方。 曹操也是疑心病重的主,为了防止刘去卑逃跑,竟然没有将他软禁在许昌城内,而是关押到了距离许昌不远处的一家坞堡当中! 那坞堡平日极少有人口流动,而且负责拱卫那里的,还是许褚的兄长许定! 不过这也难不倒许攸。 许攸盯紧那些坞堡仓头出门到许昌市肆中购物的时间,直接许以重利买通了对方。 对方先是吓的半死,可很快就被许攸说服。 只因许攸蛊惑人心的本领堪称独步天下! “汝只要将此物交给里面的人就行,不是什么大事。” “汝只要给里面的人传声口信即可,便是有人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你。” “汝只要按照约定将东西运出来即可,和你平常做的事情无二。如此还能多得一笔钱财,何乐而不为呢?” “……” 在许攸各个攻破下,一个缜密的计划很快就被完善。 不久后,就有一桶泔水被运往坞堡外面。 本来负责警戒的许定偏偏在这日吃坏了肚子,腹泻不止,不能来上任。 其麾下士卒好不容易摆脱许定的监督,也是自然而然摸起鱼来,对泔水这类东西也不怎么上心,轻松就让其过了哨卡出城而去。 直到一日后,稍微养好病的许定强撑精神回到位置后,才发现不对! 许定本来就有些虚弱的脸再次变的苍白! “搜!给我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惜士卒将坞堡翻个底朝天来,也没有找到刘去卑的踪迹。 许定的脸,此时已经没有了半点血色…… 失魂落魄的来到曹操门前,顾不得其他人疑惑的目光,许定一下跪倒在地—— “还请主公……取末将项上人头!” 曹操本来心情大好! 那右贤王刘去卑,已经是答应了他许多事情! 只要如愿发展,曹操的军事实力很有可能迎来一次飞跃! 对重甲骑兵,曹操也一向眼馋的很。 可惜,曹操既没有袁绍那般优良的战马资源,也没有刘邈的贸易资源与技术支持,只能是不上不下的被夹在中间,高不成低不就,想搞却又搞不出来。 但此次借着刘去卑之事,曹操有信心得到组建重甲骑兵的资源,完成重骑兵的编制! “就唤作虎豹骑好了!” 虎豹骑的组建,毫无疑问会让曹操将来与袁绍的博弈中加上更多的筹码,同时也能够让曹操与刘邈的相处中有更多话语权,曹操又怎能不感到开心呢? 可当他见到跪在自己门前的许定时,曹操的脸色也跟着许定一并发白。 “怎么回事?” 许定一五一十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曹操,曹操听后,身形亦是摇摇欲坠! “还请主公取我项上人头!” “取你项上人头有何用???” 不同于许定死脑筋认为此事是自己的责任,曹操那多疑的性格立即从整件事中看出端倪。 “你平日素来谨慎,怎么就偏偏昨日闹了肚子,结果昨日就出了事情?” “而且那运送泔水的仓头,早不送晚不送,偏偏就要在你不在的时候送?” 曹操立即警觉—— 阴谋! 彻头彻尾的阴谋! 曹操双手篡拳,眼中愤怒之火几乎快要化成实质! 胆大包天! 曹操没想到,竟然真有人敢当着自己眼皮子底下将刘去卑运走。 曹操更没有想到,在经历了兖州大清洗以及衣带诏后,竟然真有人能当着自己眼皮子底下将刘去卑运走! “查!” “将满伯宁唤来,一查到底!!!” “孤倒要看看,是谁坏了孤的大事!” 得到曹操命令的满宠满伯宁很快赶到许昌彻查此事。 许定身边的侍女、亲卫。 坞堡内的仓头、客人。 甚至沿途路上驻守的士卒,统统被满宠请到诏狱中做客。 虽然许攸做事隐蔽,却还是被满宠抓到蛛丝马迹。 不过许攸做事不光隐蔽,同时也干净,让满宠始终都找不到证据。 许攸作为当今名士,同时也是曹操好友,还是从袁绍那边第一个叛变过来的谋士,满宠显然不能像审问其他犯人一样将许攸押入诏狱严刑拷打。 于是满宠只能去找荀彧,请求荀彧出面解决。 荀彧因为刘去卑一事打乱了曹操的布置也是忙的焦头烂额。 但在听到背后之人可能是许攸时,荀彧还是放下手中事务前去寻找许攸。 一见到许攸,就连荀彧这个老好人都无法忍耐,直接破口大骂:“许子远啊许子远!连这活你都敢接?你是真的觉得明公不会杀你吗?” 许攸还在装傻充愣:“文若所言何事?” “还能是何事!” 荀彧此时急的都快跳起来! 他不断跺脚:“许子远!我告诉你,这次你麻烦大了!彻底大了!” “你现在就随我到明公面前认错,并弥补明公损失!不然的话,你就等着脑袋搬家吧!” (本章完) 第284章 张绣你个废物! 第284章 张绣你个废物! 南面。 顾雍、张绣等用最快速度返回荆州,将事情经过告知周瑜。 周瑜听后,也安抚众人道:“曹操是乱世奸雄,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就为难你我的。” “就算真有什么事,他也是先去找寻主公,而主公那人你也知道……” 周瑜提及刘邈的时候,都是无奈摇头。 顾雍、张绣反倒是会心一笑。 刘邈自始至终,还从没让自己吃过亏。 曹操若是真的去寻刘邈,那撒泼打滚的是谁恐怕都不知道! 顾雍、张绣继续护送蔡琰,从襄阳乘舟,自夏口入江,一路顺长江东进。 路上,蔡琰也明显感受到进入荆州后的氛围便与北方完全不同。 关中刚刚经受了西凉军乱,南阳的人口之前也被刘邈大肆迁往荆州,许昌那里名为汉都,但曹操显然没那个财力将许昌修的与那些大城邑一样繁华,所以并不显得多么震撼人心。 可襄阳却完全不一样。 文昌门学的创立以及“复兴诸子百家”的风气让这个南北中心自发聚集了来自各处的名士大儒。 还有水力纺织以及冶铁水排的改进,让襄阳的人口同样是暴增。 襄阳的繁荣,同样是让蔡琰都有些动容。 而当听到有商贾说在江东的金陵比襄阳还要繁华时,蔡琰都是不自觉的捂嘴惊叹。 “那刘邈,刘骠骑,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蔡琰又去主动询问顾雍。 “我见元叹、张绣将军,还有那周瑜都督,在提及刘骠骑时总是心;可却也听到有人说那刘骠骑为人轻浮,却不知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顾雍也不知如何解释,只说请蔡琰拭目以待即可。 好在长江水快,很快就从荆州抵达了金陵。 刘邈倒没有让曹操那样自持身份,反而是早早就在码头处等候。 顾雍、张绣等人来到刘邈面前行礼。 张绣当初殴打刘去卑,本就是有些上头。 如今冷静下来,张绣反倒是有些不敢面对刘邈,只是叫了一声主公,就低头反思去了。 “呦!这不是咱们的张大将军吗?” 刘邈自然也早早听说了张绣在许昌干下的那些事情。 所以看张绣此时在自己面前畏畏缩缩,语气也是多有揶揄。 “当着天子和公卿百官的面扇了匈奴右贤王一个耳光……好啊!好啊!” 张绣以为刘邈是在阴阳怪气,头更是低了几分。 “我且问你讲事。” “主公请说。” “你……” 所有人屏息凝神,不知道刘邈要说些什么。 “你……” 刘邈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到张绣紧张的汗都冒了出来,当即大笑道:“我且问你,你打那匈奴右贤王的时候,踹他裆,捏他丹没有?” “嗯?” 张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错愕的抬起头。 “少看我!问你话呢!” “没,没有……”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刘邈颇为可惜的咂嘴。 “你说你,既然打都打了,一脚把他命根子给他踹爆,让他后继无人,以后匈奴肯定会因为右贤王之位内乱啊!” “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仗不会打,架也不会打吗?” 刘邈对张绣,是真的嫌弃! 诚如他所言,若是张绣一脚将刘去卑的下面踢爆,彻底绝了独孤部一脉的传承,那才是真的猛! 一个无法生育的右贤王,刘邈都忍不住等着去看南匈奴的大戏了! 而且刘邈若是没记错的话,刘去卑貌似还有个曾曾曾孙子,叫赫连勃勃。 但凡张绣踢上一脚,那可是改变历史的一脚啊! 废物!当真是废物! 始终紧张的张绣,也没有想到刘邈责怪自己的角度竟然这般清奇! 同时,张绣也是懊恼! “对啊!我怎么忘了踹他一脚?” “当时他下面就穿了件兽皮穷裤,若是给一脚,那还不得把他蛋黄都给踢出来啊!” “所以才说你废物!” 虽然是在挨刘邈的骂,不过张绣却笑得格外开心! 只因他知道,这事在刘邈这里,肯定是翻篇了! 而顾雍则是无奈的盯着刘邈和张绣,然后使劲咳嗽了几声,示意旁边还有女眷在!说话还请不要那么粗俗! 刘邈这才想起,貌似确实是有蔡琰这档子事。 蔡琰方才也听到了刘邈与张绣那惊世骇俗的谈话。 不过蔡琰好歹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于是很快收敛情绪,向刘邈行礼。 “你便是蔡琰?” “妾身正是蔡邕之女,表字昭姬。” 刘邈点点头,然后忽然问了蔡琰一个措手不及的问题—— “你第一任丈夫,死了?” 面对刘邈的不礼貌,蔡琰心里顿时好像被针扎了一般,缓缓点头。 “然后,你就被那南匈奴左贤王刘豹掠走,当了他的妾室?” “……” 这下连顾雍都觉得刘邈有些过分,正要提醒刘邈,却听到蔡琰已经开口—— “刘骠骑说的,都是事实。” 蔡琰语气倔强,还有些心死的枯寂。 谁知刘邈却是愈发不知收敛,又继续问道:“那你还想嫁人吗?” “……” 便是蔡琰,都不知如何作答。 “这有什么纠结的,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 “怎么?难不成是逆来顺受惯了,连自己的婚姻大事都不能决定了吗?” 一句“逆来顺受”,仿佛触及到了蔡琰的逆鳞! 蔡琰认真的看着刘邈:“民女,再无心婚假!” “好!” 刘邈同意了此事,当即给蔡琰安排了住所。 “我听说蔡邕曾经收藏不少书籍,其中不免有已经失传的诸子文学,不知你还有无印象?” “家父有藏书四千卷,但民女能够记住的,不过一千卷!” 似乎是为了报复刘邈,蔡琰在“不过”二字上说的格外用力! 熟背千卷书! 这简直是读书人的无上荣耀! 但很可惜,对面的刘邈并不是个读书人。 刘邈随意点头,就好像是老师给学生布置作业一样:“写下来,尽快送到我那里!” 说完,竟直接搂着张绣,已经是约定好了到金陵城中的女闾喝酒…… 蔡琰死咬嘴唇。 她不明白,为何刘邈特意钱将她赎来,又对她置之不理。 蔡琰本以为刘邈只是故意对他冷漠,实则是想引起她关心,不由让蔡琰有些嫌弃。 可就在翌日晚上,蔡琰受邀参加刘邈家宴的时候,才知道是为何。 刘邈的那些妻妾,哪一个不是国色天香,闭月羞? 尤其是当甄宓出现在蔡琰面前时,即便蔡琰并不在意容貌,却也让蔡琰自残形愧,惊叹这世上怎么能有这般美丽动人的女子。 身边有这么多佳人,也难怪刘邈对她态度淡漠。 蔡琰之后,好似赌气,也好似好胜,直接就将自己关入屋中,默写诸子之书。 不过一个月,蔡琰就默写出两百余本,约合三十万字的春秋经书交给刘邈。 “这些,便是诸子百家之书。” “余下的,都是经学经典,还有如《论衡》、《神农本草经》那样的杂书,不日便也能书成,献给刘骠骑。” 刘邈知道蔡琰肚子里有货。 却没有想到,蔡琰肚子里竟然这般有货! 翻看蔡琰交上来的书籍,不少都是已经遗失的孤本! 甚至是许多连刘邈都没有听过的学问,也都出现在这里。 当年蔡邕为士人楷模,也和之前的陈瑀一样,四处去寻书借书来看。 可因为战乱,这些书籍大都毁于一旦,或者是随着原主的去世,彻底失传。 如今继承了蔡邕所学的蔡琰,在知识的深度上或许不如郑玄、宋忠那样的大儒,但在知识的广度上,或许绝对是独一档的存在! 毕竟,身为一个曾经的士人楷模,并且还是在朝廷中枢的读书人,蔡邕兴许已经收集到了大汉七成的孤本经典。 可惜,如今蔡邕已经不在,蔡琰也只记得四分之一的学问,剩下的四分之三,怕是会彻底失传。 刘邈也是轻轻一叹:“如此,就多谢昭姬了!” 与初见面的粗俗不礼貌相比,现在的刘邈对蔡琰显得无比客气敬重。 刘邈忽远忽近的距离终于是让蔡琰忍不住和刘邈摊牌—— “民女有一事,一直想问刘骠骑。” “但说无妨。” “刘骠骑,为何要将民女从匈奴赎回?” 蔡琰终于问出自己最大的困惑。 “无论是民女还是民女之父,都与刘骠骑并无交集,为何刘骠骑要出手相救呢?” 蔡琰谈到自己在许昌的见闻。 “当时虽也有士人怜悯于我,但他们,都是看在家父颜面上,这才善待于我。” “现在刘骠骑却什么都不贪图……若是刘骠骑不能告知,恐怕民女心中难以安定。” 刘邈撇撇嘴:“还以为什么事呢……” 刘邈拍了拍桌上的那些诸子文学:“这不就是我所贪图的东西吗?” “而且……” 刘邈也认真的询问蔡琰:“难道,你就这么希望收到他人的同情吗?” “你也说了,许多人都是看在你父亲的份上去与你亲近,可你难道真的想要这种亲近吗?” “天下人都忘了,受苦的,可不是所谓的蔡邕之女,而是一个祸从天降,被匈奴人掳走胡地数年的蔡琰蔡昭姬!” (本章完) 第285章 经义好啊,经义得学! 第285章 经义好啊,经义得学! 要问刘邈当时为何脑袋一热就将蔡琰从匈奴接来。 兴许是因为当时气氛到了,不忍心顾雍神伤;又或者兴许是刘邈也对这位大才女有浓厚的兴趣,但无论怎样,刘邈认的,始终都是蔡琰,而不是蔡琰那蔡邕之女的身份。 蔡琰也听出了刘邈的言外之意。 本以为在胡地磨炼的这段时间,已经不可能再让自己慌乱。 但蔡琰此时面色却是有些不自然:“刘,刘骠骑还是没说,为何愿意将我从胡地接回来。” “我想做,然后就做了。要说原因……兴许不过是因为你是蔡琰罢了。” 刘邈的话,粗鄙、傲慢、自大…… 可偏偏是这样的话,却好似一道重拳轰向蔡琰,让她根本招架不住。 许久许久时间过去,蔡琰才惊醒,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刘邈:“刘骠骑的话,民女记住了。” “若是刘骠骑不嫌,我每日可为刘骠骑讲经……” 蔡琰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已经通红。 刘邈却有些不情愿:“经学?那我没什么兴趣。” “也是有诸子之学的,还有如《黄帝内经》、《文言》、《彖传》这些……” 看着蔡琰如数家珍时的认真模样,刘邈忽然有了兴趣! “既然如此,看来是不得不学了!” “经义好啊!经义得学!” “昨日教的我都会了,不信我写你身上,你好好检查看看对不对?” …… 随后,刘邈便出入蔡琰屋中愈发频繁。 仅仅过了半月,刘邈就不装了!直接让蔡琰住到了自己的内院当中,显然是与诸位夫人一样,彻底陷入其中。 又过了半月,许昌的使者才是姗姗来迟。 同样是刘邈的老熟人,郭嘉。 不知是不是刘邈之前的提醒被郭嘉放在了心上,郭嘉此时完全是面色红润。 倒是刘邈不知道什么原因,多少有些憔悴。 郭嘉素来散漫,在刘邈身前也没那么注重礼仪,直接调笑起刘邈:“这么短时间就收了两位美人,仲山可要注意身体啊!” “不!” 刘邈严肃纠正了郭嘉的话—— “不是两个,是四个。” “还有吕布之女,以及夏侯氏之女……本来那夏侯氏年纪有些小,可如今已经长熟,所以就也给收了!” “……” 郭嘉无奈的看着刘邈:“你当真是琅琊孝王之后?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是中山靖王之后一样?你究竟娶了多少妻妾?现在有了多少子嗣?” “没办法,咱们老刘家的人,猛!” 刘邈毫不犹豫的自夸。 “至于子嗣……谁知道呢?好像是十二个?还是十三个来着?” 郭嘉哭笑不得:“连这都能忘?” “记这玩意做什么?” “……” 郭嘉此时反倒是羡慕起刘邈来:“仲山当真是好潇洒。” “说的你好像很差一样!” “也是!” “哈哈哈哈哈!” 两人齐声发笑,刘邈也再次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奉孝,跟着曹操天天受那天子公卿的鸟气做什么?不如来到江东好好快活!” 郭嘉的笑声渐渐平息。 “忠臣不事二主!” “扯淡!你之前去过河北,找过袁绍,当我不知道?” “那不是没看上袁绍嘛!” “也是,要是我,我肯定也看不上袁绍!” 两人又是大笑,刘邈给自己倒了一杯奶茶,顺便也给郭嘉倒了一杯,让郭嘉不由眼前一亮! 刘邈端着手中的瓷杯:“看不上袁绍归看不上,但若是看不起袁绍,那咱俩才是蠢蛋!” “仲山说的不错。” 郭嘉严肃道:“刘去卑,逃了!” “刘去卑?谁啊?哪来的汉室宗亲不成?” “说汉室宗亲也不错,毕竟如今匈奴单于一脉体内本身就有一半刘氏血脉。” 郭嘉摆摆手,示意不要说这些浑话。 “南匈奴右贤王,跑了!” “你们把他关到猪圈里,然后他骑着猪飞走了?” “仲山,我没和你开玩笑!” “我也没和你开玩笑。” 刘邈皱眉道:“那可是许昌!是你们的老巢!” “活生生一个人,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跑了?你们不是猪是什么!” 郭嘉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还偏偏不敢反驳。 “是许攸。” “哈?” 刘邈更纳闷了。 “许攸跑到曹操那里没多久,哪里来的那么大势力?” “许攸本就是中原人,而世家又同气连枝,所以……” 郭嘉说到此处,也是郁闷的搓了搓脸,同时更加羡慕刘邈在南方完成的改制。 “许攸虽然没有承认此事,但是用别的理由给明公献上一些战马和财物,所以明公也不好追究。” 刘邈冷笑道:“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什么叫不好追究?那他娘的分明是不敢追究!” “现在许昌不知道有多少人都等着迎接袁绍的王师呢!当年孟德杀了一个边让就导致兖州士族反叛,迎接吕布进入兖州。如今他要是再杀一个许攸,谁知道会不会再来一波乱子!” 刘邈已经猜到了曹操对许攸的处置—— “就算要杀,也得要等到战胜袁绍后再杀!” 话糙理不糙。 郭嘉也不与刘邈在这毫无意义的事情上争辩。 “我今日前来,是代明公有一事相求。” “何事?” “如今刘去卑逃回南匈奴,将来南匈奴可能会从河东进攻关中。” 郭嘉说道:“明公希望,仲山能够出一支援兵驻扎在关中。” “不可能!” 刘邈直接拒绝了此事。 “之前说好的,你我绝不合并一处,除非将兵权彻底交过来。” “奉孝应该知道,我和孟德都不是那种能将性命交到别人手里的人,所以恕难从命!” 郭嘉点头:“我知道!” “所以条件是,倘若南匈奴真的从河东发兵,关中兵员,任由仲山调动!” 刘邈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孟德吃错药了?他不怕我在关中赖着不走,直接将关中给他占了?” “若是与袁绍战败,关中在谁的手中根本不重要。” 郭嘉解释缘由。 “而且我相信,仲山是不会做那样的事情的!” 刘邈眼神飘忽:“或许吧。” 而郭嘉此时却忽然话锋一转—— “若是真的击败袁绍,仲山会如何自处呢?” 以刘邈如今的体量,显然不可能臣服曹操。 既然如此,双方若是真的能战胜袁绍,那几乎可以预见—— 刘邈,曹操将来终有一战! 只是平日,所有人都故意去淡忘这件事。 可郭嘉既然说了出来,那事情就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本章完) 第286章 前夕 第286章 前夕 “奉孝,你是不是有点太自信了?” “如今袁绍可还没输呢,怎么就开始谈论起之后的事情了?” 刘邈对郭嘉那过分长远的目光显然是有些嗤之以鼻。 “现在考虑这些,有什么用?” “正如孟德要我进入关中的理由一样。如若不能击败袁绍,那统统都是扯淡!现在谈论这些,除了心中彼此忌惮外,还有什么用?” 刘邈,自然也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仅仅思索片刻后,这个问题就被他立即抛到脑后。 倘若现在就开始疑神疑鬼,那袁绍还打不打了? 一切事宜,都等到击败袁绍之后再说! 郭嘉本就是浅尝辄止,见到刘邈对合作的态度坚决,立即也就不再谈论此事,当即将话题转移到别处。 “仲山,想要让谁前往关中?” “……” 刘邈思索片刻,便已经有了决断。 “张辽,张文远!” 郭嘉听到这个人名后有些意外。 “以前吕布麾下的骑都尉?” “是他。” 刘邈看郭嘉眼神中似有怀疑,便也告知了郭嘉一件事—— “张辽手中,是我组建的重骑兵。” “噗!” 郭嘉险些被呛到。 “你将重骑兵交给一个外人?” “谁是外人了?” 刘邈显然不满郭嘉的称呼。 “文远与我亲如兄弟,而且他在吕布麾下本就善领骑兵,交予他有什么不对的?” 郭嘉闻言,眼神再次复杂起来。 这样的精锐军队,从来都是交在心腹手中。 听说袁绍麾下的那三百重骑,只有颜良、文丑能够调动,而张郃、高览这些将领却是连碰都碰不得。 但到了刘邈这里,却宁可要找最合适的也不找心腹之人统领。这份胸襟,让郭嘉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至少,倘若曹操若是组建了虎豹骑,那领兵之人永远都是曹氏宗亲,甚至连夏侯氏的将领都不能沾染。 “仲山当真是……啧!” 郭嘉感慨一声,却也问道:“将重骑兵调走,青州怎么办?” “袁绍不大可能将重骑兵调往青州。” 这也是刘邈敢让张辽前往关中的原因。 “袁绍不是傻子,他现在虽然恨我入骨,但肯定也知道此战的决胜之地不在青州,也不在关中,而在中原。” “而且中原地势平坦,河流众多,最适合骑兵冲锋。反观青州中部、南部尽是些山脉,袁绍疯了才会将重骑兵布置到青州。” “所以,东面有吕布,在骑兵上已经足以和袁绍分庭抗礼。” 曹操要刘邈屯兵关中,为的可不是防范袁绍,而是为了防止南匈奴从河东一路南下,犹如一柄利剑一样切断中原与关中的联系,导致袁军可以从西面进攻中原,完成战略包围。 真正的战场,永远只能是中原。 而袁绍、曹操毫无疑问也会集结重兵在这个区域一决胜负,而不会将关键力量分散到别处。 故此,只要中原的防线稳固,刘邈的重骑兵也就不至于一直待在家中防范。 郭嘉对刘邈的判断也是认同。 “呼——” 郭嘉长舒一口气。 只要刘邈能够在关中和徐州两个侧翼阻挡袁军,不让袁军完成对中原的包围,就能够让曹操彻底解开束缚,和袁绍在正面决一死战。 不过也正因如此,郭嘉反而更加惆怅。 “正面抵御袁绍,绝不是一件易事。我倒真希望仲山能够将大军开往中原前线。” “可以!但是你让曹操把兵权给我!不然免谈!” 郭嘉立即不再做声。 他也就是这么一说,没有真想让刘邈前往前线。 不过刘邈也“安慰”郭嘉道—— “没事,我在小沛留了后手。” “若是你们败了,我会第一时间前往中原,到了那个时候奉孝必然能在战场上见到我了!” “那,还是算了吧。” —————— 《通典》:隰城县有美稷乡。 汉武帝北击匈奴之后,在此地设立美稷县。 后来,南部匈奴人立日逐王比为醢落尸逐鞮单于,依附光武皇帝称臣,光武皇帝便将南匈奴迁于美稷县,在此地设立为南匈奴的王庭。 刘去卑自孟津逃回河北后,不敢有半点停留,立即仓促回到美稷县,在见到如今的南匈奴单于栾提呼厨泉后,直接就伏倒在他的脚边失声痛哭。 “单于!那曹操欺人太甚!还望单于为我报仇!” 呼厨泉头顶戴着匈奴金冠,毛发粗犷而杂乱。 重重一呼吸,唇边的胡须就重重颤动。 “曹操……哼!” 呼厨泉也是攥紧那双粗糙的大手:“放心!你的仇,南匈奴受到的羞辱,我会帮你报,但不是现在!” 刘去卑抬起头颅,错愕的看向呼厨泉。 什么叫做……不是现在? “你先起来,我领你去见一人。” 刘去卑虽然不解,但还是跟随呼厨泉一并往帐外走去。 在另外一顶穹帐中,住的却不是什么匈奴人,而是个汉人儒生。 刘去卑现在看到汉人就烦,立即斥问:“汝是何人?” “袁公麾下,颍川郭图。” 郭图不知何时,也已经是来到了匈奴的王庭,并在此早早等待刘去卑。 在朝堂上被大汉公卿百官联手揍了一顿的刘去卑对汉人始终警惕:“你来我匈奴之地做什么?” “……” 郭图很想给刘去卑解释一下,这匈奴王庭明明是当年光武皇帝留给你们南匈奴,让你们暂时落脚的,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为了你们匈奴人的地方? 不过郭图此时显然也没空和刘去卑争辩,而是询问刘去卑:“汝想报复曹操,乃至报复那刘邈吗?” “自然!!!” 刘去卑一想到自己被张绣当众甩的那巴掌以及最后坐粪车才逃出来的屈辱,就想要将曹操、刘邈这些人统统削去四肢,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事情就好办了。” 郭图直言—— “袁公,不日就将发动对中原的战事!” “到了那个时候,还请右贤王能够助我等一臂之力!直接从河东入关中,走武关,破南阳,直抵许昌城下!” “如此,曹操必然惶恐!而袁公也会一举夺取中原!” “只要将曹操拿下,那刘邈便是再强横,也不过和光武皇帝时的公孙述一样,早晚会败亡!” (本章完) 第287章 兵法,虚实之道! 第287章 兵法,虚实之道! 此时此刻,不正如彼时彼刻? 袁绍,正按照光武帝刘秀的步伐,一步一步稳健走向终结乱世的道路上。 当初刘秀平定天下时,南方最庞大的两股势力,一个是割据中原的梁王刘永,另外一个就是占据巴蜀,称帝于蜀,国号成家的公孙述。 但事实证明,等刘秀平定刘永后,公孙述虽然势力庞大,甚至一度割据巴蜀十二年,但最后还是被刘秀平定。 真正难打的,始终都是中原一战! 只要平定中原,基本就是平定了天下! 郭图现在奉袁绍之命前来拉拢南匈奴,就是要确保对曹操的战事胜利! 刘去卑上下打量郭图,神情也渐渐缓和。 而且联想到方才单于呼厨泉的态度,刘去卑也猜了个大概。 袁绍,必然是给南匈奴开了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若是所料不错的话,这个条件想必就是…… “事成后,南匈奴王庭可迁往河东!” 这就是袁绍的条件! 美稷县,虽然也在长城内部,但到底还是贫瘠。 只要能够战胜曹操,袁绍便是尽占北方之地;而坐拥北方之地后,给南匈奴一片小小的土地以栖息,对袁绍而言好像也是相当划算! 刘去卑一想到之前护送蔡琰南下时见到的繁盛中原,也是咧嘴一笑。 “袁公这般慷慨,我等又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袁公让我们什么时候出兵,我们就什么时候出兵,绝不推脱!” 为了吃到袁绍手里的那块肉,刘去卑立即从凶恶的狼变成了温顺的狗。 而郭图的话,却让刘去卑多少有些始料未及—— “就现在!” “现在?” 刘去卑疑惑的看着郭图:“为何这般急切?” “兵不厌诈。” “曹操不会想到,不过数月前袁公才刚刚讨伐完公孙瓒,就这么着急南下。” “只要右贤王的骑兵忽然出现在关中,必然会让曹操惊惧。如此只要他将兵力调往关中,中原则必然空虚!” “……” 呼厨泉、刘去卑一听到这话,顿时反悔! “袁公是要将我等充当诱饵吗?” 本以为自己是趁着袁绍和曹操对峙时,悄悄从侧翼过去吃肉的奇兵!结果你现在告诉我不过是将曹操诱骗到关中的诱饵? 当诱饵,不光不能吃肉,说不定还要反而被别人先咬上一口,这哪里是遵循“欺软怕硬”原则的匈奴人愿意做的事情? 郭图好像早料到对方会出尔反尔,当即微微一笑。 “关中,并非只有单于与右贤王的骑兵。” “袁公长公子袁谭,以及外甥高干如今都在并州。” “到时,他们会一同出兵,夺取关中!” “此外,袁公还联络了凉州马腾、韩遂,一同进攻关中。” “如此布置,单于和右贤王难道还怕吃亏吗?” 呼厨泉和刘去卑听到郭图的言语后,都是忍不住惊讶。 南匈奴骑兵! 并州的士卒! 以及马腾、韩遂等外援! 这样的兵力,少说怕是也有个五万! 而这五万兵力的目的,竟然只是佯攻侧翼而用? 甚至,这些兵力中,都没有一支是袁绍的河北精锐! 袁绍的豪横以及势力的庞大,让呼厨泉和刘去卑都感到了深深的畏惧。 而郭图还“不肯罢休”,继续笑道:“此外,河内太守张扬,也会在河内骚扰出兵曹操。” “如此,曹操必然焦头烂额!单于和左贤王,就更加不需要担心兵力会折损了!” 竟然还有后手! 呼厨泉和刘去卑早就知道袁绍的威名,但却没有想到袁绍竟然能够做到这个地步! “袁公之威,比那大汉天子还要惊人啊!” 呼厨泉、刘去卑再不敢提什么要求,对袁绍也是愈发恭敬起来,让郭图十分满意。 郭图又往晋阳而去,袁谭早早便在此地等待。 “如何?” “万事俱备!” 郭图此时将心思全都放在袁谭身上。 “大公子,这,怕是最后的机会了。” “什么机会?” “让袁公下定决心,册立世子的机会!” 袁谭顿时一愣,不过很快他就自嘲的摇头道:“我领这一路兵马,不过偏师侧翼,能够有什么机会?” “大公子糊涂!” 郭图见袁谭还没有醒悟,顿时着急的跺脚。 “兵法,讲究的便是虚实结合!” “如今大公子这路兵马或许真的是虚……可倘若大公子能够在战场上做到摧枯拉朽,一举攻占关中,并且打到许昌城下呢?” “大公子!” 郭图语重心长道:“机会,是争取来的!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大公子将来,是要成为至尊的人!怎么能够按部就班,循规蹈矩呢?” 袁谭瞬间恍然大悟! 是啊! 兵法之道,虚实变幻,哪里有那么多定数? 当年霍去病不过是领偏师出击,却能够率领八百骑兵深入大漠,两度功冠全军,封爵冠军! 难道当时,霍去病不是偏师?不是佯攻吗? 可当时天下,有谁能掩冠军锋芒?又有谁会说霍去病的功劳不够? 机会,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自己争取的! 倘若当年,袁绍、曹操不去反董,只畏惧于董卓兵势,他们还能成为今日虎踞一方的诸侯吗? 袁谭也是惭愧起来:“吾居然没有想通这点,却是有愧公则教导。” 郭图不敢居功。 “大公子天姿横溢,本就是袁门虎种。” “可大公子从来都是自持兄长身份,不愿与三公子去争,去抢。反倒是三公子数次斗志满满,如此才让袁公愈发喜爱三公子,以为三公子更加类己。” “如今大公子要做的,就是向袁公证明,自己才是最像他的人!” “而一旦平定中原,击败曹操,大公子恐怕再没有如这般领兵攻伐一方的机会!所以我才说,此战,就是公子唯一的希望!” “只要能够长驱直入,在袁公主力面前率先打到许昌,那世子之位,便是大公子囊中之物!” 袁谭此刻怦然心动! 不过袁谭还有疑虑—— “按照公则的计策,应该是攻下关中之后,再走武关从南阳抵达许昌?” “不错!” “关中如今已经是囊中之物,我并没有什么好担忧的。” “可那南阳,毕竟是刘邈让给曹操的。而且距离襄阳也近,那刘邈难道不会出兵干扰吗?” 与河北其他人不同。 袁谭,是真的见识过荆、扬二州的繁华,也见识过刘邈麾下那些将领的实力。 上次在琅琊时,刘邈更是展现了其制度下恐怖的动员能力。 所以对曹操,袁谭并没有什么好忌惮的;可对于曾经击败并且生俘过自己的刘邈,袁谭始终都有点敬畏,担心刘邈会从中作梗。 郭图无奈的盯着袁谭。 怎么袁绍最大的优点袁谭没有继承,反而是继承了袁绍优柔寡断的特点? 其实,优柔寡断的另一个叫法,是计出万全、面面俱到。 之所以优柔,是因为思虑的太深,太多,总是觉得牵一发而动全身,由此迟迟不能决定,以至于到最后耽误了时机。 多谋而少断,便是这个原因。 郭图只得继续谏言—— “刘邈这样的人,虽然有些能耐,但其所作所为,早已自绝天下。” “三长、均田,还有他在襄阳高台立下的誓言,注定了他只能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折腾,而不会让天下臣服于他。” “别说是冀州、并州的世家豪族不喜欢他,哪怕是关中、中原的世家豪族,也同样不喜欢他。” “他若是真的敢往北来,必然会遭到许多人的抵触。说不定等刘邈一来,百姓反而会主动投靠大公子,助长大公子的威势!” 自绝天下! 这就是郭图对刘邈的评价。 能够在江东完成变革,是因为恰好有无数前往江东的流民让刘邈有了支持。 能够攻下荆州,则完全是仗着舟船之利以及刘表这个“叛徒”。 所以在郭图眼中,刘邈能走到今天,多是取巧。 刘邈,不可能每次都这样走运。 尤其是越往中原走,越往北方走,世家势力便愈发根深蒂固。 而刘邈之前的行为政策,已经注定其与世家豪族水火不容。 刘邈若是敢领兵北上,反而会让当地的世家豪族应激,转而投向袁绍。 毕竟,落入袁绍手中,虽然可能会少许多利益……可世家错综复杂的关系,大抵不会做的太过狠绝,等到事后,大家肯定还是能够做朋友的嘛! 但落入刘邈手中,那可完全就是生不如死! 没错!就是生不如死! 刘邈,竟然敢让贵族老爷去种地!让读书人去劳作!这不是生不如死是什么? 基于这点,郭图并不认为刘邈出兵对袁谭是什么坏事。 保不准,本来还想故作矜持抵抗一下的世家豪族看到刘邈一来,大家都纷纷投降袁谭,以迎王师呢! “而且……” 郭图笑道:“刘邈就算能够支援,又能支援多少?” “大公子到时候麾下既有并州精锐、匈奴骑兵,还有马腾、韩遂麾下的西凉铁骑,难道还怕不能再广袤的平原上战胜他吗?” 袁谭听后,总算安心。 “既然如此,那此战自当一鼓作气,直捣许昌!” (本章完) 第288章 屁股露出来了 第288章 屁股露出来了 首先出动的,就是河内太守张扬。 张扬曾经最为风光的时候,大概就是凭借护卫天子从关中前往雒阳的功劳,被天子拜为大司马、假节钺。 可惜好景不长,随着天子被曹操迎回许昌,张扬的大司马之位就被曹操给了袁绍,后来这个官位还被袁绍嫌弃,又重新扔回给了曹操。 至于张扬,则蜷缩在河内这一无人在意的角落中默默舔舐自己的伤口。 如今收到袁绍的命令,张扬二话没说,就开始集结兵力,想要响应袁绍,先行进攻曹操! 此事被张扬部将杨丑知道,杨丑立即劝阻—— “曹操如今是大汉的三公,代表着朝廷的正统。之前刘邈部将张绣羞辱匈奴右贤王之时,曹操站在刘邈一边,也为其赢得了名声,让如今中原的百姓士人皆支持曹操,可谓众志一心!” “现在进攻曹操,我们在名声上没有大义,在兵力上也无法正面击败实力雄厚的曹操,只会被曹操击败而已。太守怎么能因为袁绍的一道命令,就让自己的部下前去送死呢?” 杨丑说的很有道理! 但张扬不听! 杨丑见张扬如此,也是无奈:“既然如此,怕是要借太守项上人头一用了!” 杨丑直接杀死了张扬。 可怜张扬堂堂西园出身,也是曾经的讨董诸侯之一,更是官拜大司马,触及过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如今却都成为了杨丑刀下一抹血色,彻底消逝。 杨丑诛杀张扬后,就打算带着张扬的首级还有河内郡投奔曹操。 曹操闻言,自然欣喜,于是命史涣、曹仁前去接收河内。 可兵马甚至还没有渡河,从河内又传来消息—— 刚刚杀死张扬,打算投奔的杨丑被张扬的另一名部将眭(sui)固所杀! 眭固本为黑山贼,曾经与于毒、白绕齐名,许久前就攻打过曹操,只是被曹操所败,随后投奔了张扬。 眭固害怕杨丑投奔曹操后,曹操会对自己秋后算账,这才将杨丑杀死,并且领着原本张扬的兵马屯于射犬,打算投靠袁绍。 曹操得知此事后,本来还呲着的大牙立即收回。 “河内乃是险要之地,不能轻易让予袁绍!” 于是曹操立即亲自领兵,带史涣、曹仁、于禁、乐进等渡河而击,想要在袁绍的士卒抵达河内前抢先夺取合河内。 眭固见曹操亲自来攻,心生恐惧,直接留麾下大将留守河内。自己则是领兵往北,想要去求助袁绍,领河北兵来与曹操对抗。 曹操立即识破眭固的计策,自己领于禁、乐进等继续攻城,却让史涣、曹仁领骑兵前去追击眭固。 两方人马于犬城相遇,曹军尽是精锐,又有曹仁这样的猛将,很快就击败了河内军,将眭固团团包围。 眭固见状,也只能认命道:“我字白兔,曾经有善于占卜的巫者对我说:我表字里含有‘兔’字,兔见到犬,其势必惊。所以在此战败,大概就是我的命吧?” 眭固随即拒绝投降,上阵与曹军战在一起,被曹军在混战中斩杀。 而曹操在知道眭固已死后,就将其死讯告知河内守将,其自知无力抵抗,也只能是开城投降。 自此,曹操彻底夺取河内!反倒是在河北,率先插上了自己的钉子! —————— 杨丑杀张扬,眭固再杀张扬,曹操再杀眭固,并且顺势夺取河内……这一系列事情都发生的眼缭乱,令人目不暇接。 曹操一方,自然是振臂高呼! 袁绍如今势大,能够削其锐气,对曹操自然无限利好! 哪怕这一次曹操并没有与袁绍正面作战,可只要夺取河内,对曹操而言就是一场莫大的胜利! 反观袁绍一边。 虽然损失张扬,损失河内,并不会给袁绍的战略带去太大的影响。 可临近开战前发生这样的事情,无疑是让袁军将士好似吃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 本来想在世人面前露一手,结果没想到手没露出来,倒是把屁股露出来了! 丢人! 不过此事带来的,也不全都是坏处。 已经返回到邺城的郭图立即给袁谭写了一封书信—— “张扬之事,实属意外。” “然而张扬事败,对大公子却是利好。” “如今我等先被刘邈在琅琊所挫,后又被曹操在河内占得先机,急需一场大胜振奋人心!” “大公子如今兵强马壮,正是应该建功立业,一举奠定世子之位的时候啊!” 袁谭在收到郭图的信件后,当即信心满满—— “开拔!” 并州刺史高干,还有私自任命的河东太守郭援,以及从北面赶来的匈奴单于呼厨泉合兵一处,总计约合三万! 这股兵力,便是放在正面战场上都是举足轻重,更何况是在防备相对空虚的关中? 负责镇守关中的钟繇立即去向曹操求援,而曹操自然也是两难。 这个时候,哪里能分中原的兵力? 可若是不分兵过去,白白丢掉关中,岂不更令人惋惜? 曹操只能是令人前去催促刘邈,问刘邈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派兵到关中! 刘邈也立即召麾下谋士、武将聚到一处,将袁谭领兵进攻关中的事情告知众人。 众人也是吓了一跳。 “袁绍,竟然这么早就发动战事吗?” “并非如此。” 对各诸侯掌握最深的鲁肃否认了对方的话。 “这并不是主要战事,充其量,不过是战事前的试探。” “可是因为袁绍如今体量太大,哪怕他不过挥动一只胳膊,也足以让我等招架不住。” 鲁肃一眼就看出,袁绍此举,不过是在分散曹操还有刘邈的力量,继续给自己在中原战场增加胜算。 可兵法之道,虚虚实实。 若是此时坐实关中陷落,袁军就能够从武关威胁到南阳,进而威胁到荆州、许昌。 所以明知道袁绍进攻关中不过是试探,是虚招,但倘若不去接,那这虚招说不定会立刻变成致命的实招,打人一个措手不及! 体量大,士卒多,粮草足。 这,就是袁绍最大的优势。 而现在,袁绍显然是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袁绍能够率领联军击败董卓,击败公孙瓒,又称霸河北,果真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本章完) 第289章 给天下一个惊喜 第289章 给天下一个惊喜 刘邈身穿一袭布衣,杵着自己下巴静静听完鲁肃的分析。 其余将领对鲁肃的话也都是感到认同。 袁绍的体量太过庞大,谁也不知道其看似轻飘飘的一拳会不会忽然加上力道,将整个战局全部击碎。 所以,关中无论如何都不容有失,不然的话,整个西侧的战场都有陷入糜烂的风险。 不过众人也看出来一个问题—— 袁绍此举,想要削弱的,何止是曹操在中原的力量? 一旦刘邈支援关中,那青州怎么办? 吕布虽然骁勇,素有善战的名声,可要说他能够抵挡袁绍,那众人都是不信的。 关中重要,青州一样重要! 甚至青州的意义,比关中对刘邈的意义还要重大! 毕竟,就算袁绍真的夺取关中,攻占南阳,至少还有襄阳能够确保荆州不会受到侵害。 可青州一失,袁绍立即就能饮马淮河!兵进长江! 这样的后果,绝对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现在,正是刘邈要进行关键决断的时候。 关中? 还是青州? …… 刘邈托住下巴的手指微微上下起伏,不过刘邈并未急着决断,而是询问众人:“卿等以为,我应该支援何处?” “青州。” “对!肯定是青州!” “上次袁绍在琅琊受辱,必定要想方设法先攻下琅琊!” 如今刘邈的幕府已经扩充到极大的规模。 张昭、张紘、鲁肃、吕蒙、陆议、贾诩、刘晔、庞统、诸葛亮、诸葛瑾,还有张昭陆续举荐的阚泽、全琮…… 这么些人,必然是各自都有自己的看法。 而且这些人和刘邈待惯了,也知道刘邈不会因为言语而生气,所以各抒己见,几乎是将这屋顶都给炸开。 刘邈认真听取众人的意见,同时也在观察众人的反应。 除了贾诩日常沉默外,还有两人同样也是没有过多言论,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席榻上,与其他争论的众人好像并不在一处。 “孔明、伯言,你二人有什么想说的?” 诸葛亮、陆议听到刘邈忽然点名,赶紧站了出来,向刘邈行礼。 诸葛亮扫视了一圈众人,却是毫不怯场—— “主公,袁绍,不会轻易进攻青州!” 陆议虽然没有说话,却也是跟在诸葛亮后面点头,显然是赞同诸葛亮之言。 “哦?” 刘邈来了兴趣。 “为何?” “众人方才可都说了,袁绍必然放不下琅琊之事,肯定会夺取琅琊以将我羞辱,为何孔明以为袁绍不会轻易进攻青州呢?” 诸葛亮说道:“袁绍这样的诸侯,是不会只在乎蝇头小利,而忘却大局的。” “琅琊之盟固然是袁绍的耻辱,但袁绍既然已经选择忍气吞声,就该知道袁绍已经选择了接受此事。” “既然接受了此事,袁绍的报复就不会来的太快。或者说,袁绍既然已经忍耐,为何不多忍耐一段时间,等到击败曹操,吞并中原之后,再渡过长江,灭亡江东,将主公生擒后一举大仇得报呢?” 袁绍的自尊心极强,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但同样,袁绍的心志也是异常坚毅。 袁绍,不是那种吃亏后立刻上去同样砸对方一拳的人,而是那种吃亏后,想方设法将对方弄死的人。 所以诸葛亮才说,夺取琅琊,并不是袁绍最想要的。 袁绍最想要的,是让刘邈彻底臣服,乖乖跪在他面前俯首称臣……而想要做到这一切,显然是需要彻底击败曹操后才能做到的事情。 而且最关键的是—— “袁绍,没必要强攻青州。” “吕布与袁绍以济水为界,本就是有天然地利。” “济水之后,又是齐长城作为依仗,同样易守难攻。” “齐长城后,临淄那样的平地,最适合骑兵冲锋。吕布曾经帮助袁绍击败黑山贼张燕,袁绍必然知道吕布率领骑兵作战的威胁。” “自北进攻青州有此三难,而进攻中原却能够一劳永逸,从豫州进入徐州,再将青州包围。以袁绍的智谋,是不会想不到这一点的!” 综上,诸葛亮以为,袁绍并不会再像进攻关中那样,调集数万兵马去进攻青州。 毕竟,即便是袁绍,也承担不起三面战场,还将这三面战场全都投入重兵! 诸葛亮的话毫无疑问引人深思,而刘邈也询问诸葛亮身后的陆议:“伯言也这般认为吗?” 陆议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孔明兄对袁绍的心性把握的极为精准,袁绍进攻青州的概率确实不大。” “不过臣想说的,其实是另外一件事。” “何事?” “孔明兄说了袁绍为何不会进攻青州,臣想说为何一定要支援关中!” 陆议这些年,相继跟在刘邈、周瑜、张昭身边磨砺,少年稚气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有人看到陆议都颇为惊讶,以为陆议简直就是第二个周瑜! 不过相比于周瑜的雄姿英发,陆议毫无疑问要更加内敛,更加淡然。 可随后陆议的话,却彻底打碎了众人对陆议的认识—— “诸位之所以担心关中战事,大都是担心这一路兵马忽然化虚为实,从关中出武关,威胁襄阳、许昌。” “可……孝武皇帝曾言:寇可往,吾亦可往!” 刘邈听到这,也是笑了起来。 自己这好大儿,竟然还会引用名人名言了? 陆议看到刘邈的眼神,稍稍有些害羞,不过还是将自己的计策完整的说了出来—— “既然袁军能够化虚为实,那我等为何不能转守为攻呢?” 此言一出,所有人忽然正襟危坐! 而刘邈显然也意识到陆议要说什么,于是欣慰的冲着陆议点头。 陆议仿佛受到什么莫大的鼓励,赶紧继续说道:“眼下,袁绍兵多将广,势力强横,这就使得我军处处被动,只能采用守势。” “可兵法有云: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也。奇正相生,如循环之无端,孰能穷之哉!” “虚实的变化仅在一瞬之间,而攻守的异形,同样不过一瞬之间!” “我军前往关中后,决不能一味采取守势,而是要想办法化守为攻,打袁绍一个措手不及!” 陆议同样分析起这场牵连整个天下,决定将来数十年乃至数百年命运的战事—— “方才孔明兄说过,袁绍不会轻易进攻青州,所以青州战场大概率会平安无事。” “再说中原,袁绍虽然兵力众多,是曹操数倍。但一来曹操善于用兵,不逊于袁绍;二来如今曹操毕竟代表着朝廷,有大义在身,占据人和。” “所以,即便袁绍率众猛攻,也绝对不可能轻易击败曹操,入主中原。” “两方势力,极有可能在一些地方拉锯。比如大河南岸的延津、白马,亦或者鸿沟附近的官渡、陈留。” “曹操必然会利用这些大江大河阻挡袁绍前进的势头,以此维持战场的推进。” “如此看来,青州、中原、关中三地,将来或许都会陷入守势。” “可袁绍坐拥河北,其人力、物力都远不是我等能够比拟的。而且因为战事是在北方,我军之损耗必然远胜袁绍……长此以往,就算三面都能守住,最后的胜利也一定会是袁绍!” 刘邈、曹操在战事上本就处于劣势,所以仅仅保持“不败”,是远远不够的。 三处战场,一定要发生什么大事,才能够让攻守异形,从而将袁绍彻底击败。 但是靠曹操,行吗? 如果许攸没有叛变,将来会给曹操来一手仙人指路,告诉曹操乌巢的方向,那刘邈说不定会相信曹操。 但是现在,还是拉倒算了! 而曹操靠不住,那吕布呢? 毫无疑问,吕布更靠不住! 刘邈一方,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在关中战场打开缺口,转守为攻,从而带乱搅动其他两处战场,让袁绍铩羽而归! 而这,就是陆议的战略! 刘邈要追求的,不该仅仅是守住关中! 刘邈要追求的,是击败袁谭,从关中反推上去,成为破局的神之一手! 所有人都没想到,看着斯斯文文的陆议,其战略竟然这样激进! 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上! 即便中原才是此战的主战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破局的关键就一定在中原! 陆议的另辟蹊径,毫无疑问打开了所有人的眼界。 就连刘邈也赞叹道:“伯言当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啊!” 而随着刘邈这么说,众人显然也都知道了刘邈最后的决定。 刘邈站起身来,拔出自己的佩剑。 “既然伯言给了我一个惊喜,那我也要给天下一个惊喜!” “之前我曾答应奉孝,只要文远率兵前往关中。” “但现在看来,恐怕是有点保守了……” 刘邈微微一笑—— “令周瑜、太史慈为先锋,立即北上,把守关中各处要道!” “再令黄忠、朱桓、徐晃、张辽等将随我一同前往关中!” 刘邈,已然是决定亲征! “上次在琅琊,袁绍怂了,没好好打一场。” “这次,我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看看他上次被我打了一巴掌的脸好了没有!” (本章完) 第290章 顾全大局 第290章 顾全大局 刘邈已经决定,领兵北上。 可一个是从并州出发,一个是从荆州乃至扬州出发,就注定了袁谭会比刘邈抢先一步抵达河东。 汾水滔滔。 左右皆是良田,北有铜铁,南有盐池。 就是在这片土地上,诞生过一个春秋时期的绝对的霸主——晋。 晋国初始,不过侯国,首任国君唐叔虞为周武王姬发之子,周成王姬诵之弟。国号初为唐,唐叔虞之子燮即位后才改为晋。 相比于周王室,相比于宋、杞、陈、虢、虞这样的公国,晋国的起点并不算太高。 可就是这样的国家,却能够成为那个春秋霸主,并且孕育出韩赵魏这样的大国,是何缘故? 若是不来河东,或许永远不知道这点。 可如今袁谭看着那汾水,看着那土地,心中却已经明白了此事—— 河东,真乃膏腴之地! 土地、矿产、河流、盐池、山林、渔获。 这里,几乎具备了国家发展的全部资源! 别说袁谭看着热切,就连匈奴单于呼厨泉以及右贤王刘去卑来到河东后都是颇为感慨—— “以此为王庭,我等就能够百年不衰了!” 袁谭听见两人的议论,多少有些不舒服。 这就好像有陌生的男子夸赞他的妻子水灵一样,充满了觊觎之心。 可将河东当做南匈奴王庭,是袁绍早就许诺南匈奴的事情,即便袁谭心中不快,也只能对二人的议论当做没有听见。 “单于、右贤王。” “听说那河东太守王邑虽奉命于朝廷,但却并不心向曹操。只要我等稍做恐吓,王邑必然会降。” “还望诸位约束自己的兵马,不要惹得王邑不快。” “自然!自然!” 呼厨泉与刘去卑满口答应。 在见识到河东这块土地的富饶后,两人只想着尽快将部族迁徙到河东安置,自然是袁谭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袁谭率领大军来到河东郡治安邑城下,见到戒备森严,立即命人将自己的书信递交给王邑。 “曹操现在,名为汉臣,实为汉贼!” “之前天子书写衣带血诏,联络董承、刘备等人诛杀曹操,可惜事情败露,只有豫州牧刘备逃到河北,请求大将军袁绍前往许昌,以清君侧!” “太守您是汉室的忠臣,应该明白自己要守卫的是天子而不是曹操。我素来仰慕您的名节,所以虽然领大军前来,却不愿意伤害您与河东的百姓,还希望您能够深明大义,遵循天子的诏令,而不要成为被曹操蒙骗的汉贼!” 袁谭出身贵族,文采斐然。 这封信落到王邑手中后,王邑也是迟迟犹豫,不知做何决断。 而此时被曹操封为司隶校尉,持节都督关中军事的钟繇同样也给王邑写去信件,请求他坚守城邑,等待援军。 不过钟繇忘了一件事。 他在信中为了让王邑安心,特意告诉王邑,说是刘邈的大军将会赶来支援。 这却让王邑吓的不轻! 王邑,为太尉刘宽弟子。 刘宽为汉高祖刘邦十五世孙、司徒刘崎之子,熹平五年至光和四年间,两度出任太尉,位列三公之首。并在中平二年去世时被追赠车骑将军、特进,谥号“昭烈”! 能够拜这样顶级的大佬为师,王邑出身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 不巧,王邑也是北地豪族出身。 只是后来因为关中残破,王邑转到河东,利用职务之便购买了大量土地农庄,又与当地士人交好,所以王邑才能稳坐河东太守之位。 对王邑来说。 奋斗了这么多年。 好不容易在河东成为地主豪族。 结果你现在告诉我,刘邈那个挨千刀的要来??? 谁不知道刘邈在南方干的那些大事? 王邑将来若是落到刘邈手中,岂不是意味着自己辛辛苦苦这些年打拼的家业全都要被刘邈没收?成为别人的嫁衣??? 王邑在放下钟繇的信后,几乎没有半点犹豫,立即打开城门,放袁谭大军进入城池。 “太守可为此战首功!” 袁谭见到自己一封书信就让王邑投降,也不免有些得意。 “待回到邺城,父亲一定会重重嘉奖太守!” 王邑听到袁谭的嘉奖,立即欣慰自己没有选错。 自己在河东的田产,应该能够保住了! 可随后,王邑就从随行的匈奴人口中听到了袁绍已经许诺将河东交给南匈奴的消息。 王邑立即色变,急冲冲的去寻找袁谭:“袁公之前,已经答应了匈奴吗?” 袁谭听出王邑口中的焦急,也是赶忙安抚:“不过是让他们在此地设立王庭罢了,太守不必紧张。” 什么叫“不必紧张”? 王邑的脸瞬间由红变白,再由白转青。 投降袁绍,本就是为了保住自己在河东的田产。 但现在,袁绍竟然已经将河东许诺给了匈奴? 那自己的田产,难道还能保住? 既然保不住,自己那不是白投降了吗? 最令王邑扎心的是,在刘邈那边,好歹还给个均田。 王氏族人众多,就算不能保全所有土地,可估计也能留下个三、四成。 而且王邑了解过,刘邈的均田对世家也不尽是赶尽杀绝。 私有的奴仆、耕牛、妻妾,都能够分得多余土地,这些显然都是为士族准备的利好。 而袁绍这边,却连个屁都没有! 这让王邑如何想?如何做? 有的东西,只有失去了,才会惋惜。 至少王邑现在……确实有些后悔自己行事草率! 袁谭察觉到王邑脸色的变化,也是继续大言不惭道:“还望太守顾全大局啊!” 大局? 合着让我顾全的大局,结果我自己却不在大局里面吗? 王邑虽然心中恼怒,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继续与袁谭推杯换盏,共同庆功。 转头,王邑就给钟繇回了一封信—— “袁谭的兵力,不是我能够抵抗的,故此只能投降。但是还请您相信我,我对曹公,对朝廷始终都是忠心耿耿!苏秦在燕国无法让燕国强盛,但是埋伏在齐国,却可以让齐国衰弱!现在,我就是曹公的埋伏之毒啊!” “……” 钟繇收到这封信,也是觉得离了大谱。 好在此时钟繇已经不再为安邑的陷落感到失落。 在钟繇的焦急等待中,刘邈的第一批援军终于是按时抵达关中! 周瑜、太史慈。 “主公这次的计谋倒是新颖。” 太史慈磨刀霍霍:“以彼之道还治彼身。若是真能击败袁谭,那此次中原的危机,也就能够解决了。” 周瑜骑在战马上,却没有太史慈眼中的轻松。 “击败袁谭……” “此战,怕是并不容易!” (本章完) 第291章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第291章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如今关中对于远道而来的江东军来说,毕竟属于客场作战。 而且关中与荆州之间,还不像青州与扬州之间那样,有充沛的水网运力来运输粮草、军队。 比如上次刘邈可以利用南方的水网在琅琊迅速聚集起十万大军,可这一次刘邈却不可能将十万大军送到关中。 若是刘邈真的敢将十万人送进来,那大概率就是后勤补给不能及时运上来,让士卒都饿着肚子去与袁军作战。 所以周瑜之前就已经估计了自己一方能够投入到关中战场的兵力—— 两万人。 这,已经是荆州的极限。 而运送这两万大军要耗费的民力物力,甚至还要多于之前刘邈将十万大军运往琅琊的民力物力。 也就是说,此战的命题,不仅仅是“击败袁谭”。 此战的命题,是“在最多只有两万兵力的投入下,尽可能快的击败对面多骑兵的袁谭军”。 对此,周瑜也是有些无奈:“庙算的时候,他们可是没想过这点啊!” 战胜袁谭,从战略上来看,是至关重要的! 至于战术上如何能够完成这一战略目标……那和做庙算的人有什么关系? 太史慈闻言也是忍俊不禁:“听说这次的战略,是由之前跟随你的陆议提出的。他好歹也算你半个弟子,结果却完全不给你半点活路啊!哈哈哈哈!” 周瑜反倒为陆议辩解:“但伯言的计策,总归是没错的。” “能否打赢,也不该是他该考虑的事情!” 太史慈听闻这番话后,心中更是宽敞了许多。 “看来,公瑾已有破敌之策?” “隐约有了些,但估计要让主公吃些苦头。” “哦?” —————— “公瑾这是要把我往死里整啊!” 刘邈来的也是极快,凭借长江和汉水的便利,很快就抵达襄阳,开始朝北进发。 与周瑜估算的不错。 顾雍在算了一番荆州目前能够调动的农夫牲畜后,以为此战,最多只能出动两万兵马。 不然武关道那恐怖的粮草消耗,极有可能将后勤粮草给直接拖没! 而且这个结果,还是顾雍不惜高价从汉中和蜀地购买价格昂贵的粮食得来的。 周瑜、太史慈已经先领五千兵马前往关中。 也就是说,刘邈如今率领的军队,不过一万五千人。 可这都远远没有周瑜发给刘邈的请求让刘邈崩溃。 “不过一段时间不见,公瑾倒好,这是直接使唤起我了?” 以将领的身份命令主公,这放在其他任何诸侯身上,都是不可理喻的事情。 可在刘邈这里,无论是刘邈还是周瑜都没有感觉不对。 刘邈骂的,也仅仅是周瑜竟然敢给自己派这么要命的活。 “这混蛋玩意,要我去翻崤山!” 刘邈气的牙痒痒,随行的周泰看刘邈满脸的抵触,也是关切的问了句:“那主公是不去喽?” “娘的!去啊!不去怎么打赢袁谭!” 刘邈对翻越崤山,心理上是极为抵触的! 但是周瑜也给他打包票,这次包赢的! 而如今世上,在军事上能超越周瑜的有几人? 为了胜利,刘邈决定—— 拼了! “朱桓、张辽领一万两千士卒自武关道先行进入关中。” “黄忠、徐晃、张绣领三千兵,跟我走!” 从刘邈看到周瑜的讯息再到决定,总共了十息的时间。 而这其中的八息,刘邈都在骂周瑜。 顺便,抽空还回了周泰一句话。 故此,刘邈其实连一息时间都没有考虑,便立即做出决断。 黄忠及麾下长沙兵都擅长翻山越岭。 徐晃之前是白波贼,对此地的地形应该最为熟悉。 张绣同理。 两人一个以前混过河东,一个以前混过南阳,便是拼,也该把崤山之间的道路给拼出来! 顾雍在听到刘邈要往北翻越崤山时也是大吃一惊:“主公千金之躯,哪里能够亲自冒险?” “都什么时候了,还千金之躯?” 刘邈骑着好长时间都没活动过,体态甚至有些发胖的快航对顾雍的话却是有些不屑。 “之前曹操听说杨丑被杀,那亲征的速度和兔子似的!我难道还不如他了?” “再说,公瑾让我干的这活,也确实只有我能干!” 刘邈撇撇嘴,顺便拍了拍身下的快航,引得对方不快的打了个响鼻,显然是对这增加的运动量有些不满。 在金陵,快航吃香的喝辣的,没事就去哪匹小母马那溜达一圈,不比让刘邈骑着快乐? 所以快航如今膘肥体壮,速度也都慢了下来,不复之前的矫健。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啊!” “自从咱们敬爱的后将军将这马送我,我都没骑过几次,这才让它这般放纵。” “但以后的战事,必然会更加频繁,也会更加激烈,若是还这么懒散下去……” 刘邈弯下身去,凑到快航耳边:“若是还这么懒散下去,我就将你宰了吃马肉!” 快航仿佛听懂了刘邈的话,顿时竖起前蹄就想狂奔,证明自己还跑的动,不过却被刘邈死死拉住,直到将头都转晕后才消停下来。 “元叹,当年高祖若是也自恃身份,不去做韩信定下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事,也就没有后面的大汉了。” “有的东西,便是富贵了,也不能忘掉!明白吗?” 顾雍看到刘邈的神采飞扬,又想到之前在许昌见到的那个天子,心中再次火热起来。 好在顾雍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至少,也要等到与袁绍的战事结束,再去与刘邈商量那般的大事…… 刘邈看顾雍愣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也是上前幼稚的吓了他一下。 “哈哈哈!自从你那师姐回来,元叹的表情确实要丰富的多!” “顺便,你师姐也让我给你带个好!说等下次,说不定你就能看到你老师的孙子了!” 顾雍错愕的看着刘邈。 “老师的孙子?” “嘿嘿。” 刘邈尴尬的笑了两声。 照顾人家师姐,结果将人家照顾到了床上,属实有些不做人了! 顾雍之后,看向刘邈的眼神果然也是十分古怪。 不过在看了片刻后,顾雍也仿佛认命。 “师姐命苦,还望主公不要辜负于她。” “那当然!” 刘邈将后方的粮道构建之事都交给了顾雍,等朱桓、张辽领大部队进入关中后,刘邈也是领小股兵马往北而去,直插与函谷关共同组建为关中防御体系的崤山中去! (本章完) 第292章 这也太不小心了! 第292章 这也太不小心了! 崤山险峻,似山脉被切碎了一般,于是取“肴”字形容,命名“崤”。 其西北面有弘农涧河谷地分割,东南面被洛河谷地所截。 如今刘邈要走的,就是西北面的弘农涧河谷。 但在抵达河谷之前,还要先走过“北山高道”,如此才能够迈过崤山南部的天险。 刘邈等从析县出发,沿着析川往北,很快就抵达了交口。 “之后就要穿过张茅、硖石、车壕、干壕这些地方,就能够抵达弘农涧河谷地了!” 张绣、徐晃作为指路者,很快就给出了大体的路线。 可当刘邈顺着他们指出的道路看去时,嘴角不自觉抽动:“你们管这叫路?” 崤山有河谷滋润,水气旺盛,植被自然也就茂密。 而两人指的“路,已经完全被淹没到那树木丛林当中。甚至再往远去,都能看到些光滑如新的石壁,而这显然也是众人必须要想方设法迈过去的坎。 在得到张绣和徐晃肯定的眼神后,刘邈也是长吸一口气:“仔细想想,这路再难走,也没蜀地难走,拼了!” 刘邈在南方时,就算没有道路,也有水网连接,所以并不觉得这山有多么难翻。 直到来到北方,来到崤山下,刘邈才知道,这没有道路而去开辟道路是有多么艰难! “啧!难怪后来邓艾出现在江油之后,蜀汉的士气都直接崩了!” 能够翻越山地,神兵天降的,那都不是人,是神! 刘邈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山道中前进。 虽然看着惨了些,可刘邈心中却斗志昂扬! “你们说,到时候袁谭看到我们出现在弘农,他会怎么样?” “那必然是将屎尿都吓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 刘邈与其他人也是苦中作乐。 这一次翻越崤山,是没有补给的。 所有士卒,都是背上自己一月的口粮就跟着刘邈一同进山。 就连刘邈也不例外,自己背了一袋粮食充当口粮。 如今进了北山高道,彻底没了水源,只能是靠着之前水囊里打的水维持。 到了休息的时候,刘邈也与其他士卒一样,一手拿着干硬的汤饼,一手拿着水囊和这些士卒围坐在一起侃大山。 “我记得你!” 刘邈指着一名士卒。 “当时甘宁、蒋钦到荆州的时候,就是你领着当时一个村的青壮都跟着他们一起抢那些坞堡不是?” 对方显然异常惊奇:“主公竟然记得我吗?” “记得!” 刘邈嚼着干巴汤饼,嘴里的口水很快就有些不够,感觉一大团什么东西都卡在嗓子眼。 那士卒也是个机灵的,赶紧将自己水囊交给刘邈,刘邈狠狠灌了两大口,这才是将喉咙里积攒的那点东西都咽下去。 “哈哈哈哈!” 那士卒忽然笑了起来。 “我等一直都以为,主公过的,应该是神仙般的日子,不成想主公也和我们一样吃汤饼,喝冷水,哈哈哈!” 刘邈晃动了下脖子,刚才咽下去的那口太大,以至于让刘邈喉咙处都有点疼痛。 “废话,我不吃饭,不喝水怎么活?” 刘邈将水囊还给那士卒,同时小心翼翼的将自己额外带的一块肉干掰开,然后把较小的那块递给士卒:“给!一人一半!” 那士卒也不客气,毕竟刘邈距离他太远,他反倒是不明白刘邈的权势,接过肉干之后用指甲硬扣成小条后就美滋滋的放入嘴中,享受那肉香以及咸味。 “不是说主公不用吃饭,是总觉得主公吃的应该是好东西,不该和我们吃这一样的。” 刘邈也有样学样,用指甲将那坚硬的肉干撕成小条:“你觉得我该吃什么?” 对方瞬间来了兴趣:“听说,听说江东有比人高的鱼,主公吃过吗?” “吃过!” “好吃吗?” “不如猪肉。” “那主公吃过牛肉吗?” “吃过。” “好吃吗?” “硬的很!都是些累死的老黄牛……” 不过刘邈嘿嘿一笑:“其实也吃过小牛,听说是那小牛走路不看路,一头撞到树上撞死的!” “好吃吗?” “好吃!嫩的很!尤其是弄成那种半生不熟的时候,放到嘴里软的呦~~~” 周围士卒听着刘邈的话,都是情不自禁的流下口水,赶紧吞了吞舌头,仿佛自己那舌头就是嫩嫩的小牛肉,可以随时咽到肚中一样。 “嘿嘿!” 刘邈看到周围的士卒模样,立即大呼:“等翻过这崤山,我请二三子吃牛肉?” “当真?” “废话!老子说话哪有不算数的?” 刘邈站起身来,拍拍自己屁股上的尘土:“到时候,都敞开肚皮吃!只吃肉!不准吃一嘴粮食!听到了吗!” “喏!” 士卒们纷纷欢呼起来! 一想到牛肉,顿时腿也不酸了,脚也不疼了,甩着膀子就不断往前冲去! 本来计划要十日才能走过去的北山高道,竟然走了七日就从中走了出来,抵达了弘农涧河谷的起点——卢氏。 到了弘农涧河谷之后,物资总算没有那么匮乏,又是有了水源补充,又是有了飞禽走兽。 黄忠在最前方赶路的时候,余光一瞥发现山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立即抬弓射箭,射中了什么东西! 等到士卒上前查看,才发现竟然是一头体格雄壮的山君! “汉升威武!” 刘邈也没想到,这牛没有见到,反倒是先见到了头虎! “好好好!烧火烧火!” 偌大一头山君,在三千士卒面前连塞牙缝都不够,但好歹是大家都喝上了一口虎骨汤,彻底驱散了从山上带来的寒意。 而且那肉实在是馋人,让士卒们反倒是加快了速度,沿着涧河不断前进,为的就是吃到那一口心心念念的牛肉! 河谷之中尽是平地,而且多数已经被开发成农田,所以士卒很快就看到了人踪……和牛迹! “愣着干什么?上啊!” 几头耕牛很快就一不小心撞在树上撞死了,然后又是一不小心掉到了锅里,慢慢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不多时,就有当地的官吏闻言赶来。 可官吏在看到这支大军的规模之后立即傻眼。 他接到报案,只说是有人杀牛抢牛,但却没说是这样一支军队啊! 对方小心上前交涉,刘邈也直接招手让他过来。 “放心,不白拿你东西!等过几天就给你把牛送来!” 送来? 对方看着锅里的牛肉,有些迷茫。 这牛怎么送?熟着送回来? 刘邈看这官吏眼神飘忽,还以为对方不信,当即拍拍胸脯:“放心!难不成,我刘邈还会贪你几头牛不成?” “刘邈?” 对方一脸震惊。 “您难道,就是那个琅琊孝王之后,跨拥荆、扬二州之地的骠骑将军刘邈?” “是我。” “您难道,就是那个在襄阳与荆州父老立誓,定下“使耕者有其田,使劳者有所获,使老者有所养”的刘邈?” “是我!” “您难道,就是那个在琅琊携十万之众,逼迫袁绍退让,签订琅琊之盟的刘邈?” “不错!” 啪叽! 对方立即五体投地,声音都带上一分哭腔:“见过刘骠骑!” “我一直仰慕刘骠骑为人,不成想今日竟然能与刘骠骑相见!呜呜呜~~~” 刘邈被对方的反应也是逗乐。 “放心,我不是来杀你的,你又没投靠袁绍……” 对方不吱声。 刘邈也是露出狐疑的神色:“你不会……” “下官不会!” 对方坚定道:“我对汉室,对刘骠骑都忠心耿耿,绝对不会投降袁绍!” “哈!” 刘邈看到对方反应,就知道这玩意肯定已经投降了袁绍。最不济,那也是已经和袁绍效忠过。 不过刘邈也懒得拆穿对方,而是询问:“此地还有牛肉……呸!是还有不小心死掉的耕牛吗?” “有的!有的!” 对方慌忙点头。 “昨日刚好有十几头……啊不,是几十头耕牛不小心掉在水中淹死!实在可惜!” 刘邈也赞同道:“是啊!这也太不小心了!” “既然如此……” “明白,明白!” 对方尽显恭敬—— “这就给诸位将士端来!马上!” (本章完) 第293章 报销 第293章 报销 吃饱喝足,大量牛骨扔了一地。 本来精神萎靡的士卒也都是重新焕发精神,不断嘟囔:“太饱了!太饱了!” 吃牛肉能吃到肚皮撑起来! 这要放在以前,完全是不能想象的事情! 唯独那县令是一脸惆怅。 说好的几十头牛,结果刘邈他们硬生生吃了将近百头! 想到那么多耕牛就这么到了刘邈他们肚子里,对方就瑟瑟发抖。 不过常言道:耕牛是公家的!命才是自己的! 故此对方在刘邈等士卒吃过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从府库中调出一些马匹、军械交给刘邈。 “你这样的人,当个县令未免太屈才了。” 刘邈将对方叫过来,专门为了他姓名。 在得知此人竟然是弘农杨氏出身后,刘邈也是恍然大悟。 “难怪……” 不过刘邈也奇怪起来:“既然如此,是你一人投了袁绍,还是整个弘农杨氏投了袁绍?” 对方吓了一跳,就连舌头都开始打绊:“刘,刘骠骑这是什么话?这哪有的事情?我说了,我分明是效忠朝廷的……” “那么紧张做什么?” 刘邈倒也不在乎此事。 别说是弘农杨氏,如今除了荀彧那些个颍川士族,哪个不将袁军当做王师? 倘若现在刘邈也是中原的某个世家之主,那肯定也是投袁绍去抱大腿,谁理会什么曹操啊? “看来孟德要面对的压力,比预料的还要大,啧!” 回头看向这名县令。 本来见他机灵,还想将他拐走的。 但如今听到是弘农杨氏的人,刘邈也就收起了这个念头。 “放心,此事我不会告诉孟德,而且我就算告诉孟德,那也得有证据不是?” 刘邈笑的格外和善。 “不过耕牛毕竟是民生根本,就算不小心被淹死,也该尽快补上。” “此事,便交给弘农杨氏去做,汝以为如何?” 刘邈,要吃霸王餐了! 对方虽然嘴角抽搐,但还是答应下来:“喏~” “哈哈哈!” 不想耽搁时间,在补充了粮草后,刘邈就继续领兵前进,从弘农忽然往西,直插关中腹地! 看着刘邈离去的背影,这县令也是愈发心酸:“这和土匪有什么区别?” “以后若是让刘邈真的打上北方,那还了得?” 就在对方犯嘀咕的时候,本来已经离开的大军中忽然跑回来一骑。 对方心头一颤:“敢问将军,是刘骠骑还有什么吩咐吗?” 回来的正是周泰。 周泰打了个牛肉味的饱嗝:“刚才主公打了个喷嚏,就与我们说肯定是你这个小兔崽子在后面骂他!” 对方顿时冷汗直冒,不敢直视周泰。 “不过主公也说了,看在你小子还算像个人,而且若是杀了你,那么些耕牛就成了糊涂账!所以这次就算了!可一定记得将县里的百头耕牛补上,别让百姓耕不了田,不然别以为他没办法收拾你!” “喏!喏!” 保住性命的县令赶忙点头哈腰:“一定!一定!” “呵!” 传完刘邈的话,周泰上下打量对方一眼,便也继续追随刘邈而去。 “呼~~~~” 对方长舒一口气,还来不及放松,就立即大喝道:“来人啊!去给太尉发信!就说刘骠骑他们吃了一百……不!是两百头牛!让族内尽快将这些牛补齐!” “喏!” —————— 关中,韩城。 在知道袁谭已经拿下河东后,周瑜便将蒲坂、风陵渡、茅津渡等地的渡口全部烧毁。 兵法云: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 两军交战,大凡先期到达战地能占据主动、安逸从容待敌,而后到达战地就会紧张、劳顿。因此,善于指挥作战的人,总是设法调动敌人而不被敌人所调动。 如今因为袁谭已经率先占据河东,所以周瑜一方就陷入了被动,成为了被支配的对象。 但是周瑜显然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 既然没有优势,那就创造优势! 因为大河在关中与河东交界处,有贯穿关中的渭水注入,所以导致此处水流湍急,能够充当渡口的地方并不算多。 如今周瑜又毁掉了这些渡口,就将战场彻底从距离关中最近的蒲坂转移到别处。 现在袁谭若是再想进攻关中,就只有两个地方可以前进。 要么,从河东翻越中条山、王屋山,出轵关,走孟津,据雒阳,再走崤函古道,攻打关中。 要么,就是从北方的龙门渡过河,破韩城,攻临晋,然后直达长安! 这两条路,就是傻子都知道选哪条! 没人会兜那么大个圈子,从雒阳进攻关中。 所以周瑜自始至终,都只给袁谭留下了一条道路,那就是走龙门渡过河! 而周瑜,也就能够在韩城从容布防,等待袁谭。 如此,关中本来因为河东失陷而惶恐的人心随着周瑜的布置重新安定了下来。 钟繇在见到周瑜的布置后也是称赞道:“如此,想必就能够轻易战胜袁谭了吧?” “非也!” 周瑜那俊美的面庞下,藏着的,却是在无数场战事中磨练的尔虞我诈。 “我烧掉渡口,固然阻止了袁谭从蒲坂进攻关中,但其实也代表了对袁谭的示弱。” “袁谭必然也明白此事,所以肯定会强攻韩城,将我等击溃。” 钟繇顿时急了:“难道凭借都督之智,子义之勇,还不能守住韩城吗?” “……” 周瑜叹了口气。 “守住韩城,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可问题是,由谁去守卫长安呢?” 长安? 钟繇不明白,为何忽然扯上了长安! 如今东面尚且安全,把北面的韩城守住,难道不就可以了吗? 不过钟繇很快就想到一直以来未曾出现的那股势力—— “都督是说……马腾、韩遂?” “不错。” 钟繇立即道:“可以尝试拉拢他二人!” “马腾、韩遂皆是边地诸侯,擅长自保。如果不能证明我等能够战胜袁谭,他们是不会轻易改换门庭的。” 钟繇此时已经完全听糊涂。 既要败,又要胜,这仗到底怎么打? 周瑜却是笑而不语,扶剑看向东面的弘农。 “到时候,元常自然知晓!” (本章完) 第294章 不会打仗周公瑾 第294章 不会打仗周公瑾 对岸的袁谭,同样也察觉出对面周瑜的心思。 起初听到刘邈派遣周瑜进入关中后,袁谭还是有些惊惧。 之前他在金陵“探亲”的时候住过一段时间,对江东的情况多少也是了解一些。 如今江东的五名杂号将军——周瑜、孙策、陆康、张昭、太史慈中,公认能力最强的,始终都是周瑜。 现在周瑜、太史慈皆出现在关中,让袁谭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可在知道对面周瑜竟然只领了五千兵马支援后,袁谭瞬间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便是周瑜用兵如神,便是太史慈以一当百,这五千兵马又能够做什么? 而在周瑜烧掉蒲坂等渡口后,更是让袁谭笃定—— “周公瑾,畏惧我军兵势!” “烧掉渡口,固然让我等无法从河东直接渡河,却也证明了周瑜如今无力和我军争锋,没有多少进取之心!” “我等要做的,就是一鼓作气,拿下关中,不给周瑜负隅抵抗的机会!” 兵法云:任势者,其战人也,如转木石。木石之性,安则静,危则动,方则止,圆则行。故善战人之势,如转圆石于千仞之山者,势也。 善于利用态势的人,他们指挥军队作战就像转动木头、石头一样。木头、石头的特性便是放在安稳平坦的地势上就静止不动,放在险峻陡峭的斜坡上就会滚动。因此,善于指挥作战的人所造成的态势,就该像圆石从万丈高山滚下来那样,无坚不摧! 既然周瑜已经退让,就证明了周瑜心中已经有了怯意!而袁谭要做的,就是将周瑜心中这股怯意不断放大,最终让周瑜形成山崩之势! 袁谭毕竟曾经单独领兵夺取过青州,对于自己兵法的造诣还是相当自信! 即便在青州败过一场,被刘邈请到江东“探亲”,但袁谭始终都以为非战之罪也! 毕竟,谁能想到,江东有了长距离航行的海船? 而且,谁又能想到,许攸为了些许钱财,竟然真的会选择在军事上伸手,引发了吕布和臧霸那档子事? 上次败给刘邈,纯属意外! 这次正面作战,袁谭有信心直接击败周瑜,为自己正名! 并州刺史高干听说袁谭要直接从龙门渡进攻关中后,也是专门来到袁谭身前向袁谭谏言—— “大公子,既然如今舟船不能通行,何不等待一阵,等到马腾、韩遂的援军出现在长安附近,再两面夹击,击败周瑜!” 高干之策,虽然缓慢,但毫无疑问要稳妥的多。 可袁谭毫不犹豫拒绝了这条建议。 “周公瑾不过五千兵马,我等却在河东有三万大军,有何惧哉?” “而且周公瑾烧毁渡口,明显是畏惧我军兵势,若不能趁着现在连续进攻,让对方适应战事,那落入下风的可就是我们了!” 此外,袁谭还有一个原因没有说出口。 那日郭图给自己说的话,袁谭始终都铭记于心.。 这一次,就是袁谭向袁绍,向所有人证明,他袁谭,是袁绍继承者的最好时机! 只要袁谭能够打一场漂亮仗,甚至干脆就是直接打到许昌城下,凭借如此战功,必然能够顺势让袁绍册立世子! 进攻关中,本就是袁谭的一张考卷! 这个时候,将马腾、韩遂拉进来,不是白白增加了自己的扣分项吗? 故此,袁谭依旧是选择从龙门渡强攻关中! 足足召集两万兵马,从北面渡河。 自始至终,袁军所有人都密切关注着韩城方向周瑜的动向。 【半渡而击之】! 这是连三岁小儿都知道的兵法俚语,众人不信周瑜会不知道此事。 渡河的时候,从来都是一支军队最为脆弱的时候,周瑜身为江东名将,没理由不在这个时候发动进攻。 但是让袁谭还有袁营将领惊奇的是,周瑜竟然一直毫无动静,任由袁谭安全的将两万兵马尽数运往西岸,完成了大营的扎建。 便是跟着袁谭一起渡河的匈奴右贤王刘去卑也是有些意外:“这对面的敌将,竟然是个不会打仗的书生吗?” 袁谭起初也是心有疑虑,不过等到大营立好之后,袁谭也就放下心来。 “那周瑜毕竟是刘邈的将领,麾下士卒也尽是些荆州士卒,没理由为了关中与我们死磕,所以畏战怯战,也不是没有理由!” 仿佛是衬托袁谭的“算无遗策”。 在袁军大营立好不久,就有周瑜士卒自韩城中奔来,与袁谭带来周瑜的求和之言—— “都督说了,如今真正的战事,应该发生在中原,发生在袁绍与曹操之间。而并不应该发生在我们与大公子之间啊!” “大公子与刘骠骑乃是亲眷,双方本就不应该兵戎相见,而是应该行君子之间的礼仪,大公子难道不是这样认为的吗?” 果然! 周瑜,果然是不想用自己麾下的士卒,来为曹操的关中而战! 袁谭心中窃喜,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淡然对周瑜使者说道:“我也是奉父亲之命行事,并不是真心想要与刘骠骑为敌。只要周郎答应不去进攻河东、并州,那我自然愿意退兵而去。” 当周瑜使者将袁谭的答复转给给周瑜后,周瑜却笑了。 “小狐狸。” “没有老狐狸的道行,还非要卖弄自己的聪明,这分明就是自寻死路!” 周瑜看穿了袁谭的虚与委蛇,也立即答应下来,保证不会进攻河东。 袁谭得到周瑜的保证,又是一阵窃喜,随后便将自己的部分兵马撤到东岸上去,同时要斥候仔细观察韩城的防范。 “大公子,韩城城头的旗帜足有上千!” “大公子,韩城城头的旗帜不过数百!” “大公子,韩城城头,不过寥寥数面旗帜,并且城门大开,已经开始放百姓、商贾随意出入城门!” 袁谭在听到自己想听到的情报立即大喜! “传我号令,全军出击!” 本来作势要渡河返回河东的军队忽然如猛虎下山一般,直接扑向韩城,打了周瑜一个措手不及! 周瑜根本不能抵抗袁谭,赶紧仓皇后撤。 袁谭立即命令刘去卑领匈奴骑兵赶紧追去,尽全力将周瑜追上,可不成想就在快要追上的时候,周瑜麾下的士卒忽然丢下大量财物,惹得那些匈奴骑兵都是极为眼红! 别说是匈奴骑兵,就是刘去卑看到那么多财物后,都忍不住动心。 他非但没有约束士卒,反而自己也加入到争抢财物的行列! 毕竟,在匈奴的习俗中,可没有统一赏赐。那每一次作战,都是谁抢到就算谁的! 有了大批财物拖延,这些匈奴骑兵终究没有追上周瑜,让知道事情经过的袁谭极为生气! “那可是周瑜!是刘邈最为倚重的战将!是为刘邈拿下江东、荆州之地的最大功臣!他一人,就比十万黄金还要贵重,结果你们竟然只知道贪图一些财物?” 如今得了河东,得了财物的刘去卑也不惯着袁谭。 “我出兵,不过协助大公子而已!要是看不惯我们,只管把我们赶到河东去便是!何必在这里说这些风凉话?” 袁谭眼看南匈奴是越来越不听话,顿时有些后悔,后悔不该这么早就将河东让给匈奴。 驯养恶狼,让它半饥半饱才是最为合适的,哪有一口喂饱的道理? 不过一想到毕竟是战胜了周瑜,袁谭也就没有过分苛责刘去卑,而是休整片刻之后,就继续南下! 袁军侵袭如火,接连攻破合阳、澄城,很快就到了关中西面的军事要镇,同时也是冯翊郡的郡治——临晋! 来到临晋城下,袁谭却是大笑! “大公子何故发笑?” “我笑那周瑜机关算尽,却是白费工夫!” “他烧掉渡口,就是不想我军接近临晋!” “可如今,我等不是好好的就站在这临晋城下吗?哈哈哈哈!” 左右诸将也是大笑,更有甚者说道:“江东不过蛮荒之地,如何能出现人杰?” “……” 袁谭的笑声戛然而止,有些幽怨的看向对方。 别人都不知道金陵的繁华,他却是知道的! 如果江东都算蛮荒之地,那中原算什么? 袁谭这才发现一个扎心的事实。 自己战胜周瑜而高兴,是因为自己知道周瑜完全是强的离谱! 但身边这些将领不过局限于中原之地,哪里知道周瑜的名声? 尤其是那股河北人自带对南方人的傲慢,更是让诸将都以为击败周瑜,其实并不算什么本事…… “对牛弹琴。” 袁谭说了句让给诸将莫名其妙的话,而此时临晋城内,也再次出来周瑜的使者,斥责袁谭为何不守信用! 袁谭也是轻飘飘回了一句—— “兵不厌诈!” “他周瑜好歹也是名将,该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吧?” “……” 临晋城内。 周瑜神情自若,哪里有半点被袁绍用计击败的颓废? 而在听到袁谭的回复后,周瑜更是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既然如此,那袁谭也就怪不得我了。” “毕竟……兵不厌诈嘛!” 关于错字问题想和各位读者大大说一下。就是作者虽然每次写完都会检查,并且还会用码字软件自带的纠错功能检查一遍,但依旧还是会有错字出现,所以实在抱歉。另外就是起点这边改革,以前是只要读者纠错,不管前面多远的章节作者都能修改错字,但现在把这个功能封了,也就是说即便是作者本人也无权修改前面的内容,仅仅是能修改最近几天发布的章节。所以如果大家发现新章节的错字,作者都会立即改掉,让读者大大们有良好的阅读体验,但是一旦超过时限,就算纠错后也无法修改,实在是相当抱歉。 (本章完) 第295章 又想探亲了?(一更) 第295章 又想探亲了?(一更) 袁谭命士卒开始建造大型攻城器械。 临晋乃关中大城,也是大河、洛河、渭河三河汇流之地,故此早有人在城外修筑护城之河,引三河之水用以防范敌军。 袁谭为了应对护城河,率先制造的就是渡濠桥车。 桥下前面有两个大轮,后面是两个小轮,推进入濠,轮陷则桥平可渡。 数架渡濠桥车一同上前,很快就使得护城河上多了数条可以通行的桥梁。 并州名将郭援亲自领并州兵冲锋在前,利用云梯朝着临晋城城墙进攻! 城内。 周瑜也是不慌不忙。 其实朱桓、张辽率领的一万多援军早已赶到关中,只是袁谭并不知晓。 烧毁渡口,看似是让袁谭移兵往北,实则也断绝了袁谭将斥候抛洒到关中的可能。 袁谭太想赢这一场,以至于他的眼睛一直都盯着周瑜,却忘了其他方向,同样还有可以调动的兵力,故此……眼下的临晋,并非是袁谭想象的那样,不过是犹如惊弓之鸟的周瑜率领五千刚刚经历了败仗的士卒在把守,而是一座将近两万人把守,并且物资充沛、士气正盛的坚城! 不过周瑜并没有直接将兵力布置在城墙上,而是闲庭若步般让将士轮番到城墙上去防范,以此给袁谭一个假象—— “快了!快了!周瑜马上就要不行了!这临晋城马上就要破了!” 第一天,城快破了。 第二天,城快破了。 第三天,城还是快破了! 明明袁谭看到自己的士卒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点!可这一点点,就好像是不可逾越的大山,让他攻破临晋,夺取关中的梦想不断远去。 袁谭也是发狠:“传令下去!犒赏三军!明日务必拿下临晋城!” 当天下午,袁军营地内的炊烟数量比平日里要多上许多。 一直观察袁营动向的周瑜终于点头:“如此,就可以给主公发信了!” 而钟繇直到此时才看清周瑜的全部计划,不由感叹:“都督与那袁谭的兵事,完全就是老叟戏顽童啊!” 知道的是作战。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过家家呢! 袁谭任何的所作所为,基本都在周瑜的预料之内。 从龙门渡的忽然袭击,到匈奴士兵来追击,再到这临晋城下的强攻,全都在周瑜的算计之中。 也就因为对面领兵的袁谭是袁绍的长子,不然钟繇真以为对面的袁军将领是不是刘邈这边的卧底…… 周瑜和袁谭的差距实在太大。 其实领兵作战,差距大并不是坏事。 若是袁谭一开始就笃定自己不敌周瑜,稳扎稳打,从韩城一步一步攻城拔寨,小心探查周围,用这种笨办法反制周瑜,周瑜反而其实没有什么合适的对策。 怕就怕,明明差距过大,还没有自知之明,非要在周瑜面前卖弄,想要取巧而胜。 如此心态,此战的结果从一开始,便已经注定! 等到第二日,袁谭果然发动全部兵力开始围城。 周瑜也终于不装了,选择摊牌! 朱桓亲自领士卒立于城头,鼓舞士卒杀敌! 无数的箭矢、金汤从城头倾泻而下,与前几日的防守力度完全不在一个级别! 袁谭也敏锐的察觉到守军的变化,虽然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却还是死鸭子嘴硬:“不过回光返照罢了!只要能够压制敌军,临晋城唾手可得!” 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接连的胜利显然让袁谭忘记了一些最基本的常识,竟然忘却此时应该暂避锋芒,等待守军的士气下去后再行攻城,反而是选择了迎难而上,意图正面击破周瑜! 而攻城战中,守城一方,本就享有莫大的优势! 临晋又是大城,城高墙厚,守军完全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将大批的袁军杀死在城墙之下,甚至导致其尸体堆积起来后,让袁军的云梯都不能靠近城墙,只能是派人顶着箭雨去清理尸体,给云梯创造空间。可如此却又是让一批士卒暴露在守军的箭雨之下,徒增伤亡! 并州刺史高干看到这一幕无比心疼! 这些并州军,也都是他辛辛苦苦一点一点组建的! 可就今日,就在袁谭手里,就在临晋城下,竟然轻易就被袁谭损耗这么多人!这让高干如何能够忍受? “大公子!撤兵吧!这临晋城短时间内绝对无法攻下!” 高干甚至给了袁谭夺取关中的可行计策—— “不如等待马腾、韩遂自西凉赶来后合兵一处,用他们的骑兵封锁临晋与武关道的联系,将周瑜困毙在此处,如此方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可袁谭此时已经上头,哪里顾得上高干的劝阻? “攻城!我就不信!区区一个临晋,区区一个周瑜,能够挡我多久!” 对袁谭而言,眼前的东西可并非是临晋城,并非是关中! 对袁谭而言,眼前的东西,分明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世子之位!是将来的至尊宝座! 为了那个位置,死再多人,都值得! 高干急的直跺脚,可终究因为袁谭乃是袁绍子,与他有君臣之别,不能催促。 从凉爽的早晨,到炎热的中午,再到已经日薄西山的傍晚。 如此高强度的攻城战,竟然持续了整整一天! 临晋城下,袁军堆积的尸体已经是有丈高! 也就是这时,袁谭才终于醒悟过来。 “周瑜,是故意引我攻城!” 前几日攻城的强度并不算高,所以袁谭并没有看出周瑜换防之事。 但今日这般烈度的攻城,却让袁谭轻松窥探出周瑜的兵力! 每每看着一个地方即将要被突破的时候,总会很快稳住局势,不让袁军登上城墙。 而这样换防的力度,显然已经远远超越了五千名士卒的极限! “该死!周瑜到底有多少兵力?后续刘邈到底有没有给他增派支援?” 可惜因为渡口被烧,袁谭也始终将注意力放在韩城那里,对南面的情报完全是一无所知。 袁谭眼见今日又无法攻下临晋,并且士卒士气也低迷到了极致,在短时间内明显无力再战,虽然心中不快,却还是只得鸣金收兵,择日再战。 可就在鸣金之声传开的时候,在东面的斥候也发疯了一般跑回来。 这自然不是对方肚子饿了赶回大营急着吃饭。 “大公子!大公子!” 斥候直接策马进入辕门,也顾不得礼节步骤,直接到了袁谭面前才跳下马来,急匆匆大喊:“东面!东面有敌军踪迹!” 袁谭顿时心中一凛:“是谁?太史慈?还是夏侯惇?” “都不是!” 斥候喉咙中无比干涩,连续吞了好几口口水才说出那个名字—— “是刘邈!” “不可能!!!” 袁谭被气笑。 “刘邈如今,应当还在金陵,在那甄宓、蔡琰身上流连忘返,怎么可能出现在关中?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无论是琅琊之盟还是蔡琰归汉,都是之前的大事! 刘邈又素有好色的名声,而且袁谭是亲眼看过金陵的繁华,刘邈怎么可能舍得离开金陵,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关中? “休要胡言!刘邈若是率领大军前来,必然会从中原经过!中原有那么多眼线斥候,为何无一人来汇报刘邈踪迹?” 这也是袁谭判断的最大依据! 刘邈若是从中原经过,无论如何袁绍也会得到消息。 但现在袁绍一点动静都没有,显然是说明刘邈不可能从中原过来! 除非……刘邈会飞!不然此时从东面来的军队绝对不可能是刘邈! “妖言惑众!扰乱军心!必然是曹操麾下其他什么姓刘的将领率兵前来支援,怎么可能是刘邈?来人!将他打下去,重责二十军棍!” 可怜斥候被拖拽下去的时候还在大喊:“当真是刘邈!大公子!真的是刘邈啊!还请速速率兵前去!大公子!!!” 袁谭又命人将斥候的嘴堵上,这才消停了不少。 同时袁谭信誓旦旦的与众人说道:“必然是其他人打着刘邈的旗号想要将我等吓退!如此雕虫小技,实在可笑至极!” “诸将且随我一同往东迎敌!揭穿这等无趣之谋!” 袁谭留高干看守大营,自己则是领步骑五千,往东而去! 而随着双方兵马越来越近,袁谭心中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那整齐肃穆的军容,显然是军中翘楚! 而且除了那面玄底云纹赤炎【刘】字大旗外,袁谭还看到周泰、陈武、黄忠、徐晃等人的旗号。 这些,都是刘邈的亲近之臣。 若对方真是伪装刘邈,那将这些部属的旗帜也一并伪装出来,是不是有点太过逼真了些? 双方越来越近。 而袁谭的心,也逐渐跌落到谷底。 终于,虽然还没有见到面容,那一声熟悉的声音让袁谭瞬间头皮发麻,汗毛炸立! “我那不成器的大舅哥唉!怎么?莫不是又想你兄弟姐妹了?想要随我回江东继续探亲吗?” 刘邈! 绝对是刘邈! 刘邈,真的来关中了! 一股强烈的恐慌瞬间涌上心头,连带着就连腹部都有了反应,让袁谭紧张的几乎要开始作呕! “撤!” “都愣着做什么?撤啊!!!!” (本章完) 第296章 重甲骑兵(二更) 第296章 重甲骑兵(二更) 刘邈饶有兴趣的看着对面越来越近的袁谭。 所有的作战计划,周瑜早已悉数告知。 不过周瑜在信中也给刘邈说到,想胜袁谭,不难。 但想速胜袁谭,却是很难! 尤其是如今屁股后面还有随时可能到来的马腾、韩遂,所以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战胜袁谭! 可如今关中兵力不足,想要速胜袁谭的关键,并不在自己一方,而在于袁谭一方。 要激发出袁谭的好胜心,让袁谭放弃自己兵力充沛的优势,同样选择速胜。 之后,则需要一场一锤定音的战事,将袁谭的速胜转变为速败,将袁谭彻底驱逐出关中! 这场战事,不能是由周瑜来打。 这场战事,一定要交由刘邈去打! 如此,才能快速击溃袁谭的心理防线,让袁谭兵败如山倒! 此时刘邈看着对面忽然撤退的袁谭,就知道,周瑜的战术,完成了! “汉升、公明!” 刘邈高高扬起马鞭,指着仓皇而退的袁谭军:“追上去!” “一直追上去!” “将袁军,还有那些匈奴人彻底驱逐出关中!一个不留!” “喏!” 黄忠、徐晃,都是冲击力极强的战将! 虽然如今两人只能各领一千兵马,但就是这一千兵马,竟然跑出了一万人的气势! 袁谭一看刘邈麾下将领冲的竟然这么猛,更是顾不得细看刘邈那不过三千兵马的数目,完全是头也不回的往大营撤去! “速速撤去!刘邈果真来到关中!!!” 留守大营的高干听到袁谭呼喊,也是同样慌乱! 就在此时,被袁军围攻了数日的临晋,竟然主动打开了城门! 周瑜雄姿英发,一身亮银甲胄,竟亲自领兵出城来与刘邈两面夹击,攻伐袁谭! 若是袁军能够做到军心稳定,应当就能发现即便是现在,他们的兵力也并不逊于刘邈和周瑜。 可此时袁谭、高干已经慌乱起来,更不用说下面的将士! 而且今日白天那高强度的攻城战已经是让袁军疲惫不堪,士气全无!许多人甚至一天下来都来不及吃上一口饭,正是绵软无力的时候,怎么可能还有心思与刘邈军作战? 临晋附近,又都是平原,并没有山川作为抵挡。 而在这样开阔的战场上,一旦失利,那就是兵败如山倒! 随着两面兵马一同狠狠插入袁军的巢穴,整个袁军瞬间一泻千里! 本来的编制被硬生生切断、搅碎、融化。 当团结的军队没有了凝聚力的那一刻,就好像是面团忽然重新变成了面粉一般,飞快的从指尖流淌下去,根本没有半点反抗。 袁谭眼见兵败,愈发慌乱。 也不知袁谭是怎么想的,竟然又重新调转方向,似乎是要和刘邈再战上一场! 这样子吓坏了高干和刘去卑,赶紧阻拦:“如今我军尚有骑兵!能够顺利撤往北方!等到渡河返回河东,依旧能和刘邈对峙!大公子不可心急!” 匈奴骑兵! 这是袁谭此时最大的依仗! 速度快,就是优势! 河东尚有大军,此战对袁谭,并不算完全失利! 甚至高干还觉得,此战反而是赚了! 不同于袁谭。 高干一开始就秉持袁绍的命令,以为自己这边不过是偏师,是用来吸引、分散中原兵力的次要战场。 如今连刘邈这样的大鱼都被吸引过来,难道还不能说明战略上的成功吗? 虽然战术上遭遇了大败,但战略上却是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大胜!所以高干才看不得袁谭去送死! 至于刘去卑,那心理就更加淳朴。 废话!让袁绍的长子死在这里,那以后南匈奴还要不要在袁绍眼皮子底下待着了? 两人都求着袁谭撤退,袁谭无奈之下,也是半推半就的跟随二人离去。 也就是这一退,使得袁军彻底没有了希望。 若是渡口还在,袁军士卒说不定还能够从蒲坂返回河东。 但可惜,他们的后路,早早就被周瑜断绝。 随着黄忠、徐晃的不断扫荡,越来越多的袁军士卒选择认命,纷纷投降刘邈。 刘邈也已经纵马来到周瑜身旁,看到周瑜后更是立即亲热起来。 “公瑾,来!让我看看你瘦了没!当真是辛苦你了!” 刘邈这话别说周瑜,就是周泰听了都有些不自然。 周泰还专门揭刘邈的底—— “之前主公不是还骂都督要自己翻越撒崤山吗?” “废话!但这不是赢了吗?” 被当众拆穿的刘邈反而更加理直气壮! “赢了什么都好说!别说公瑾只是让我翻越崤山,就是让我从太行山翻过去,那都是小事!” 周瑜看到刘邈的嘴脸后也是忍俊不禁。 “主公倒还真是一个样子。” “本来我以为主公可能会晚到几日,不成想如今却是刚好!” 一天不早,一天不晚。 就是在袁谭决定不惜代价强攻的前一天,刘邈如约赶到了东面,与周瑜取得了联系。 而也正是如此,此战的效果,是出奇的好! 袁谭全面溃败,至少不必再担心袁军与马腾、韩遂的两面夹击。 不过周瑜的野心显然不止于此。 “主公与伯言一开始定下的战略,就不是与袁谭在这关中相持,而是以西面为突破出,以点带面,让战事的局面彻底倒向我军!” “如今袁谭等有骑兵,已经往北而去。若是让他们渡河……那恐怕真的就只能沿河对峙了!” 烧掉渡口,固然让周瑜达成了一系列战术目标。 但同样,也给周瑜带来了最大的掣肘,就是在占据优势的时候反而不能快速推向河东,扩大战果。 所以周瑜已然决定,要将战事,将袁谭,彻底在河西解决! 刘邈听后却摆摆手:“急什么?” 周瑜赶忙还要说在河西彻底解决袁谭的重要性,就听刘邈说道:“反正公瑾已经布置好兵马了不是?我等就安心在此处等待结果便是!” “唉?” 周瑜惊奇的看向刘邈,不知刘邈怎么能够知道此事。 “子义、文远,还有我了大价钱打造的重甲骑兵可都不在此处。” 刘邈往战场看了一眼,便已经知道周瑜最后的杀招是什么。 “我军士卒人困马乏,全凭那一口牛肉撑着,已经无力再追击。” “临晋城的士卒同样如此,接连苦战这么些时日,早已疲惫不堪。” “有子义和文远在,袁谭此时,已经翻不出半点风浪!公瑾安心便是!” —————— 北面袁谭等人好似惊弓之鸟,跑上一会就要回头看看刘邈追上来没有。 一直逃到韩城,袁谭才敢停下歇息。 此时袁谭神情灰暗,哪里有半点之前的意气风发? 虽然刘邈出现在这里,是袁绍战略的莫大胜利!但同时也彻底灭绝了袁谭领兵攻占关中,兵临许昌的希望! 换句话说……也就是失去了借助此次战功,一举让袁绍定下册立世子的希望! 袁谭只觉胸闷气短,就连喉咙都有些发甜。 等到高干收拢溃兵,得知如今身边不过只剩下六千兵马的时候,袁谭更是直接掩面哭泣! 高干看到袁谭哭泣,只能是拿以前越王勾践的例子来鼓舞袁谭。 “勾践曾经被吴国击败,并且成为了吴王的奴隶,受尽了屈辱,但最后不依旧是越国消灭了吴国吗?” “如今我们还远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公子为何要这样悲伤呢?” 见袁谭不为所动,高干直接搬出袁绍—— “此战失利,固然可惜!” “但毕竟是将刘邈引到了关中,完成了袁公的目的!袁公自然也不会怪罪大公子。” “可是倘若袁公知道大公子仅仅因为一场失利就痛哭流涕,失去斗志,那难道还会对大公子青睐吗?” 袁谭的哭声渐渐停歇。 是啊! 虽然不能完成攻占关中,兵临许昌的目标,但世子之争,还远远没有结束! 若是让袁绍知道自己因为战事失利而痛哭流涕,那岂不是白白惹得袁绍对自己失望吗? 袁谭想明白这点,立即擦干泪痕,不让别人看出! “元才说的不错!我沦落至此,非战之罪也!” 谁能想到,刘邈会突然出现在关中? 这不循常理的一击,简直是给天下所有人带来莫大的惊吓! 袁谭不断安慰自己,总算是找回了一些斗志。 高干也连忙说道:“之前的战场上,没有看见到刘邈的骑兵。而我军却还有两千匈奴骑兵,这便是我军优势!” “只要借助骑兵之威,使得刘邈不敢上前,我军就能从容渡河,重整旗鼓!” 袁谭也是认同此事,立即让刘去卑领匈奴骑兵监视龙门渡附近动向,给步卒渡河争取时间! 刘去卑虽然不大乐意,可如今显然也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不然不光袁谭过不了河,他自己同样也无法过河! 刘去卑将骑兵洒落出去,可仅仅半天后,就有斥候来寻刘去卑。 “娘的?刘邈麾下士卒都长了四条腿不成?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不,不是南方!” 这匈奴斥候仿佛看到了极为可怕的东西,连说话都在打颤。 “是北面!有骑兵!” “而且,还是重甲骑兵!” (本章完) 第297章 你也配姓刘?(三更) 第297章 你也配姓刘?(三更) 龙门渡西面,是巍峨高耸的龙门山。 这座高山与崤山那好歹有河谷可以通行的地方不同,那是完全的崇山峻岭,根本不能过人。 所以自古以来,在龙门渡驻扎的大军,从来都是只关心南面的军队,而对其余地方并无防备。 不过这次显然是个例外。 早在烧毁渡口前,周瑜就让太史慈和张辽领兵沿着洛河北上,绕开龙门山这些地方。 等往北走到甘泉,就有了可以往东,靠近大河的道路。 再从大河北面沿小道南下,就能够从龙门渡北面发动进攻。 只是毫无疑问,这条道路无比艰难,比之刘邈翻越崤山还要艰难数倍! 尤其是张辽麾下那支刚刚组建起来的重甲骑兵,更是严重拖慢了大军的行军速度。 所以周瑜在制订这个计划时,其实也是有些没谱。 可张辽却在周瑜面前立下军令状—— “刘骠骑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 刘邈,可是直接将最为金贵的重甲骑兵交给张辽来统领! 如此之事,简直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别说重甲骑兵。 就连高顺训练出来的陷阵营,吕布在高顺离开后都没有将其交到张辽手上,反而是交到了自己的妻弟魏续手上! 得到如此信任,张辽如何能不感动? “还请都督信我!” “哪怕我张辽亲自背着那些装备,也一定会按时抵达龙门渡口!” “若不能抵达,我张辽一定提头来见,以还主公之恩!” 周瑜思索片刻,还是答应了张辽的请求。 而张辽也果然是没有辜负周瑜的期望。 从关中走向甘泉倒是好走。 早在战国时,魏国就在此地设置雕阴邑,此后又称为秦之上郡,道路通畅。 到了先汉,出于对匈奴战事的需要,道路依旧时时有人保养。 后汉虽然此地多受羌人侵扰,但到底仍是中国蜀地,能够通往行人。 太史慈、张辽很快便抵达甘泉,可真正的难处,却在后面。 从甘泉到高奴的道路,已经尽数淹没在杂草丛生中。 众人甚至一度迷失方向,就连太史慈都有了退回关中的心思,却被张辽制止。 张辽因为出身边地,懂些胡语,所以直接率骑兵捣毁了一个羌人部落,要对方给自己带路。 这些羌人畏惧于张辽的威势,只能告知方向。 而张辽在俘获这些羌人后,便让他们留在军中,负责背上士卒的粮草辎重。 如此一来,便大大减轻了汉军士卒的负担,让部队可以轻装简行。 有了这些羌人的帮助,太史慈和张辽终于是来到了高奴。 走到高奴,道路就又好走了许多。 延河从此地滚滚东去,注入大河。 只要沿着河流前进,自然就能抵达龙门渡口! 将士团结一心,也终于是和刘邈一样,一天不早,一天不迟,在合适的时间赶到龙门渡。 当听说袁谭已经兵败蜷缩在此地,张辽也是叹服:“都督之智,天下无出其右!” 张辽在吕布麾下,已经有太长时间没有打过这么有脑子的仗了! 跟着吕布无脑冲锋虽然也是热血沸腾,但这样调度有方,能够在战场上取得最大战果的方式,毫无疑问也是使人兴奋! 太史慈看出张辽此时急于建功立业的心思,当即大笑。 “我为文远做掩护!文远稍后,只管冲锋便是!” 张辽朝太史慈拱手道谢,一切都不在不言中! 太史慈率领步卒上前作战,匈奴骑兵虽然被忽然出现的太史慈吓了一大跳,但看到太史慈一方毕竟是步卒,心中还是稍安,立即上前与太史慈战在一起。 可就在场面逐渐焦灼的时候,北方却又传出轰鸣! 这轰鸣声好似龙吟!引得匈奴骑兵纷纷朝大河看去:“莫不是河崩了不成?” 但大河之水虽然汹涌,却并没有骤然发怒,依旧老老实实在河道中流淌。 怀疑了地,又去怀疑天。 “难道是打雷了要下雨?” 可这天万里无云,哪里来的地方让雷神锤鼓? 不是地。 不是天。 那有且仅有一种可能—— 人! 许多人! 许多,穿着重甲,在战马上奔腾而来的无畏之人!!! “重甲骑兵!!” 随着袁绍与公孙瓒的一战,即便是匈奴人也认识这些全身上下,只有眼睛露在外面的杀戮凶器! 碾碎!碾碎!碾碎! 无论是血肉之躯,还是沧海桑田,统统都在这无敌铁蹄下化为粉末!!! 张辽的面部尽数被象皮山文铁胄掩盖,但其眼中的战意全都化作滔天杀意,几乎凝为实质! 前面有多少敌军? 不知道。 前面有多少道路? 不知道。 张辽这辈子都没有现在这样畅快过! 山文锁子甲覆盖在象皮之上,完全是箭射不穿!刀砍不断的无敌堡垒! 随着马力带动,这座堡垒不断向前碾压,根本让人无法阻挡! 而张辽的兵刃,却能够轻松击破,甚至贯穿匈奴的甲胄!匈奴的身躯! 骑兵冲锋,竟然能够爽成这个样子!! “这重甲骑兵,当真痛快!” 张辽甚至都有了些“不该有”的念头。 在吕布麾下,哪里有可能统领这样的兵马作战? 张辽相信,天下没有任何一名武将会拒绝率领这样一支军队进行酣畅淋漓的大战! 至少,如果现在吕布要张辽回去的话,张辽说不定都会开始犹豫…… 摇摇头,张辽将自己的杂念扔出脑海。 重甲骑兵的冲锋虽然堪称无敌,而且刘邈还尽量用象皮和山文锁子甲为甲胄减重,但其耐力依旧算不上充沛。 张辽明显能够感受到,在冲锋一段时间后,身下战马已经出现剧烈的抖动,显然是出现了力竭的征兆。 张辽不敢拖延,立即调转方向,朝一个地方冲去—— 龙门渡口! 袁谭的旗帜所在! 将袁谭,彻底解决在河西之地,不让他返回河东! 张辽匍匐在马背上,对前面拦路的一切人和物都视若无物! 而这些东西,也确实无法对张辽产生阻碍。 好似热刀切到了奶酪一般,无论前面有什么东西,纷纷被这支重甲骑兵践踏到脚下,用血肉迎接张辽的到来! 袁谭眼睁睁看着张辽神兵天降,双腿都不觉发软。 “重骑兵?” “重骑兵?” 袁谭喃喃两声,完全是不敢相信。 刘邈,竟然真的搞出了重骑兵! 最要命的是,这重骑兵为什么会出现在关中?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北方? 难道刘邈如今,是完全不顾中原还有青州战线了吗? 不但亲自赶到,还将重骑兵都带到了关中??? 虽然袁谭这一路兵马,本就是为了来钓刘邈的偏师。 可当刘邈真的来了,袁军反倒又不高兴了! 袁谭此时彻底没了和刘邈作战的勇气,他现在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赶紧从这该死的关中逃离! 但如今不光是袁谭一个人的想法。 所有袁军士卒都被张辽那恐怖的声势给吓到,拼了老命往渡口而去,想要拿到一张回家乃至活命的船票。 高干也不例外。 他本想挤到船上,却发现此刻的渡口已经完全失去了秩序,根本不能前进。 高干急的直跺脚,直到看到同样上不去船的袁谭,立即计上心来。 高干挤到袁谭身边,慌张喊道:“大公子!如今局势纷扰,不能上船!” “尔今之计,唯有大公子以身作则,方能恢复秩序!” 以身作则? 去你娘的以身作则? 那他妈不是留下来找死吗? 袁谭果断拒绝高干的提议,岂料随着高干在袁谭耳边耳语一阵后,袁谭竟然同意了此事! 片刻后,袁谭就立于岸上,岿然不动,督促士卒,总算是恢复了秩序,又让几艘船驶离了渡口,朝河东而去。 张辽此时也终于冲到了袁谭旗下! 就在张辽欣喜之余,却发现眼前的“袁谭”有点不对劲。 眼神麻木,哪里有半点贵气? 太史慈此时也跟了上来,作为在荆州见过袁谭的人,太史慈立即眉头一簇:“汝不是袁谭!袁谭究竟是在何处?” “渡,渡河了。” “袁谭”忽然痛哭起来:“我不过是大公子的一名亲兵而已!大公子答应照顾我的妻儿,我不是,呜呜呜!” 张辽、太史慈瞬间面无血色,愣愣的看着已经行驶到大河中央的船只。 而此时唯独匈奴右贤王刘去卑被后方士卒俘虏,他在被带到张辽面前后立即大呼:“吾为右贤王!吾为汉室宗亲!吾也姓刘!汝等不能杀我!” 正在气头上的张辽闻言又给了刘去卑一个老张家的巴掌。 “就你?你他娘的也配姓刘?呸!” 开始爆更! (本章完) 第298章 养虎终须留祸患(四更) 第298章 养虎终须留祸患(四更) 差一点点! 就差一点点! 就能够完成周瑜的战术,将战事彻底终究在河西,而继续以河东为跳板,朝着并州乃至朝着河北进攻去完成战略上的跃进。 张辽取下铁胄,满脸尽是沮丧。 不过太史慈还是安慰道:“时也,命也!哪里可能事事都恰到好处?” “虽然此战没能留下袁谭,但至少验证了另一件事。” “何事?” 太史慈让张辽自己回头去看。 张辽转过身去,忽然倒吸一口冷气。 来时的道路,已经完全失去了其本来的颜色。 猩红的血迹从起点延伸开来,铺就到最后胜利的终点。 此战,彻底证明了重骑兵的威力! 尤其是对于密集敌阵的破阵能力,完全是超越了以往任何一种战法! 在平原的大规模作战上,重骑兵……就是名副其实的凶器! “至少证明,当时主公组建这重骑兵的钱没有白!” 刘邈从来没有向麾下将领提及一套重甲骑兵的装备要耗费多少钱财。 不过从鲁肃每每提及重骑兵就露出肉疼的神情来看,那绝对不是小数目! 如今这笔投入的效果终于显现,哪还有什么不满的道理? 有了重甲骑兵,即便刘邈身处南方,也依旧有了和袁绍在平原上正面碰撞的能力,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张辽虽也震撼于重甲骑兵的威力,可一想到逃走的袁谭,还是扼腕痛惜! “若刘骠骑因此事降罪于我,我甘愿受罚!” “文远当真想多了!文远这般生猛,主公夸赞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降罪于你呢?” 话虽如此,可张辽始终忐忑,觉得自己怕是有负于刘邈…… 直到刘邈亲自来此,询问经过后,当即惊叹:“文远之勇,实乃古之召虎也!” 张辽惭愧道:“可终究是跑了袁谭。” “没事!我今天能捉他一次,自然也就能捉他第二次!” 刘邈对走脱了袁谭虽然也觉得惋惜,但终究没有放在心上。 “走!此战大获全胜,合该好好庆祝!” 刘邈看张辽还耷拉个脸,也是笑着用两根大拇指强行将他的嘴角掰到上面。 “人生之事,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若是事事悲伤,岂不会哭成那垂杨败柳?” “反之,人生得意之事,不过十之一二!若是遇到,更应须尽欢颜!” “听说关中多美食!文远若是味同嚼蜡的吃上一顿,那不是辜负了这大好河山?” 张辽呆呆的看着刘邈。 明明刘邈是在劝自己享乐,可张辽却能够听出刘邈言语中的一往无前! 这股子一往无前,甚至比吕布的还要炙热许多! 之前被张辽强行压下去的心思再次活跃起来,甚至已经是慢慢朝着坚定而去…… —————— 相比于河西这边当天就开始犒赏士卒,纵情享乐,河东那边完全就是一片死寂! 当留守河东的王邑和呼厨泉听到袁谭战败的消息,皆是目瞪口呆。 “大,大公子怎么就败了?之前不是还说大公子一路畅通无阻,直接从韩城打到了临晋城下吗?为何如今却……” 相比于王邑,呼厨泉除了目瞪口呆外,还有无尽的愤怒以及难以言喻的恐慌! 前线的战报说的很清楚。 袁谭、高干回来了,但刘去卑却没有回来。 那可是匈奴右贤王! 那可是之前匈奴好不容易从许昌救回来的刘去卑,结果这么快就又被人俘了? 而且上次和这次还不同。 上次在许昌,好歹只有刘去卑一人。 但现在被丢在河西的,却是整个匈奴的右贤王部! 匈奴一般而言,不过就分成单于部、左贤王部、右贤王部。 也就是说,此一战,直接让匈奴没了三分之一的部族力量! 这让呼厨泉这个匈奴单于如何向部族,向那些右贤王部的长者妇女们交代? “袁谭,灭我族也!” 呼厨泉顾不得王邑这个汉人在跟前,直接就对着袁谭破口大骂! 王邑看了眼呼厨泉,心中忽然有了计策。 “单于想要将右贤王部索要回来吗?” 呼厨泉冷哼:“既然被俘了,那哪里能够轻易要回?” “自然可以!” 王邑左右扫视,小心翼翼为呼厨泉出谋划策道—— “反正事已至此,参与不妨直接杀死袁谭,将其首级献予刘邈,讨刘邈欢心,然后趁机索要右贤王部,那刘邈必然是会首肯的!” 杀死袁谭! 呼厨泉忽然口干舌燥。 不过他并没有反驳此事,而是认真询问王邑:“若如此,袁绍岂能饶我?” “单于!如今这可是整个右贤王部!都到了这个时候,哪里还管的着袁绍呢?” “而且等到单于拿回右贤王部之后,直接领兵北上,逃到塞外,难道袁绍还会发兵去攻打你们不成?” 王邑心中默默补上一句—— 你们从河东走了,这河东便依旧是我的! 呼厨泉此时怦然心动,便问王邑:“那我应该如何去做?” “袁谭新败,军心不稳,士气不佳。只要单于先发制人,必然能够大败袁谭!” “之后的事情,可以由我出面交涉,求对方放还右贤王部!” 呼厨泉权衡利弊之后,终究决定按照王邑之言,对袁谭动手! “袁谭留高干之弟高柔统领剩余在河东的并州士卒,必须先从其手中诈出兵权!” 王邑和呼厨泉商议之后,便立即去找到高柔。 “如今大公子新败,为防刘邈追逐,需尽快领兵北上!” 王邑焦急的朝高柔伸手:“文惠对河东地形并不了解,不如让我带兵前去救援!” 高柔听到王邑向自己索要兵权,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此事。 “大公子和吾兄还没有传来命令,说明前线虽溃,却终究能够维持住局面,并不需要额外的支援!” 王邑见状,言语中多了一丝急切:“如今前线战败,乱糟糟的都是一团,哪里还能传递出来军令?” “而且匈奴单于呼厨泉已经同意一起发兵救援!文惠难道是想要惹呼厨泉不快吗?” 不提呼厨泉还好。 一提呼厨泉,高柔顿时警铃大作! 他这才发现,王邑身后的侍卫怀中都是鼓鼓囊囊,看那形状,怕是有八九成的可能就是短刃匕首! 高柔后背瞬间湿透,可面上却还是镇定自若。 在故作深沉思虑一番后,高柔顿时改了口风:“既如此,我便将大公子的安危都托付给文都了!” 王邑听后,正要高兴,却看到高柔忽然不好意思的捂住肚子:“抱歉,这河东餐食与并州并不相仿,近几日都在跑肚……文都可否稍候片刻,等我处理完后,再领你去取用兵符呢?” 王邑虽然急切,但这点时间还是有的。 眼看即将事成,王邑冲着高柔点头:“文惠快些!不要耽搁了援救大公子的时间!” “自然!” 王邑目送高柔离去,心中却已经开始思虑,将袁谭的首级送到那里,自己该讨些什么赏赐。 钱财?美女?还是官位? 王邑哼着小曲,已经在畅享自己将来的美好生活。 可一曲接着一曲,堪称河东小曲库的王邑将自己会的小曲都唱完了,却还不见高柔回来。 “这人到底吃了什么东西?怎么能够拉成这样?” 王邑让侍卫去催促一番,可侍卫刚进入茅厕,就慌张的跑了回来。 “太守!高柔跑了!” 王邑“蹭”的一声站起来,赶紧去到茅厕。 只见茅厕上面那用来通风的小窗已经被打开,其中哪里还有高柔的半点影子?不过是风声捶着窗扇,吱呀吱呀,好似嘲弄。 “坏了!” 王邑赶紧想要回头去找呼厨泉,可还没走出院落,就有大批士卒将此处团团包围。 方才以屎遁之术遁走的高柔此刻已经全身披甲,目光惋惜的看着王邑。 “汝这人,实在算不上聪明!” “若是大公子将来能够继承大业,那你在河东的那区区一些田地又算的了什么?” “如今竟然趁着大公子战败落井下石,实乃鼠目寸光!” 高柔下令将王邑关押,就要去找匈奴单于呼厨泉。 不过呼厨泉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在高柔抵达前,就率先领匈奴骑兵逃出城外,直接往北面袁谭所在的河津而去。 可高柔早早就将呼厨泉、王邑谋反的消息告知给了袁谭。 袁谭听后,虽然惊惧,却还是不得不赶紧整顿兵马,在稷山设伏,将呼厨泉击退。 “汝好歹一国之主,怎敢这般背信弃义?” “你一将无能,害死三军!吾的右贤王被你折在河西,你要我如何遵循旧约?” 呼厨泉对袁谭也是破口大骂,但见自己不能击败袁谭,只能是又屯兵在临汾,与袁谭对峙。 “养虎终须留祸患啊!” 刘邈、周瑜在听说河东发生的事情后,都是乐得看这个热闹。 张绣更是跳出来:“看!看!看我说什么?相信那帮夷狄?还不如相信那牛会撞在树上撞死!” 刘邈也是赞同似的点头。 夷狄,畏威而不怀德。 袁绍重用匈奴、乌桓,早晚会反受其害! 不过现在,刘邈暂时也没空去管河东的事情。 因为西面的陈仓传来消息—— 马腾、韩遂,入关了! 感觉应该能七更,顺便挑战一下八更,就暂时先定在七更好了 (本章完) 第299章 比真的还真!(五更) 第299章 比真的还真!(五更) 周瑜之所以追求速胜袁谭,就是为了避免陷入两面夹击的危险当中。 如今已经击败了东面的袁谭,自然要将心思放在西面的马腾、韩遂身上。 “对马腾、韩遂,可以智取!” 周瑜看向钟繇:“他们这样的边地诸侯,心中最是没有安全感。所需要的,无非就是朝廷的保证。” “用官爵拉拢他们,让他们心中安宁,那他们就会小富即安,不会轻易与我等为敌。” 周瑜对马腾、韩遂这种人的心理摸的极为清楚。 “如今元常乃是朝廷侍中、司隶校尉,能否写一封天子诏书,表马腾为为征南将军,表韩遂为征西将军,俱开府,使其安宁呢?” “这……” 一封诏书,能够免去一场战事,无论怎么看都是极为划算的事情。 只是周瑜要他私写天子诏书……这不就是矫旨吗? 虽然如今的朝廷基本就是个摆设,但那毕竟是朝廷! 让他钟繇做这样的事情,那不是将头栓在腰带上吗? 刘邈看出钟繇的犹豫,直接拍着胸膛:“元常放心写便是!回头若是朝廷怪罪,就说是我逼你写的!放心!有孟德在,不会有人为难你的!” 既然刘邈都这么说了,钟繇还能拒绝不成? 不过钟繇很快发现问题—— “朝廷的诏书,都是用专门的名贵帛书写成。可关中如今并没有那等帛书……” “我当是什么事?原来就这事?” 刘邈给了钟繇一个眼神:“元常放心!此事就交给我了!到时候我保证给你弄得比真的还真!” …… 钟繇文采斐然,书法也是一绝,很快就写完一篇诏书。 等写完交给刘邈时,钟繇也是异常好奇,不知道刘邈能用什么办法将这天子诏书变得比“真的还真”。 但见刘邈欣赏了一番钟繇的字迹后,就默默从怀里拿出一物—— 方圆四寸,上钮交五龙!通体圣白,一角补以黄金! 钟繇看到此物后大惊:“传国玉玺!” “哈~~~~” 堂堂传国玉玺,被刘邈用的和自己的私章一样。 朝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那八个虫鸟篆字啐了一口唾沫,然后使劲一哈气,就直接往那诏书上盖去…… 钟繇看到这一幕,一口老血差点吐出去! 这可是传国玉玺! 刘邈在拿它做什么!!! 钟繇此刻眼睛移不开半点,死死盯着刘邈手中那传国玉玺,炙热的目光让刘邈都有些浑身不自在。 “刘骠骑……” 钟繇还没说话,刘邈直接就打断了钟繇—— “这是假货!元常不必当真!” 去你的假货! 现在换做除了刘邈的任何一个人在这,钟繇都信那传国玉玺是假的! 但只有刘邈这里!他即便说是假的,但钟繇也笃定刘邈手中那玩意绝对是真货! 当年袁术借玉玺称帝,刘邈又将袁术覆灭,便找借口说是传国玉玺已经失踪。 虽然明眼人都知道这玩意肯定是被刘邈给藏了起来,但当钟繇亲眼看到刘邈竟然掏出传国玉玺并且将其使用后,心中还是犹如平地一声惊雷,让钟繇瞬间波涛汹涌,久久不能平复。 刘邈盖完印章后,重新在钟繇恋恋不舍的目光中将传国玉玺放回怀中,然后便将诏书递给钟繇。 “凡有此物,应当能够说服马腾和韩遂了!” 如果没有传国玉玺盖的章,那这诏书和废纸没什么区别。 但随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往纸上一盖,哪怕上面是一坨墨渍,那也完全是价值连城! 钟繇算是明白刘邈为何说给自己弄个比真的还真的诏书。 传国玉玺都在刘邈这里,可不比许昌的天子发布的诏书还真吗? 钟繇此时的心神完全放到了刘邈怀中的传国玉玺上,再次劝谏刘邈:“此神物应该交还天子……” “我说了,它是假的!找匠人仿的!” 刘邈完全就是个无赖样,将玉玺收起,再不给钟繇看上一眼。 “对了!” “私刻玉玺,乃是死罪,还望元常替我保密!” “别忘了,咱两现在是共犯,嘿嘿!” “……” 见到刘邈一副滚刀肉的样子,钟繇也是长吁短叹。 国将不国啊! 无奈收起诏书,钟繇便派遣凉州牧韦康前往马腾、韩遂军中,言明利害,要求对方退兵。 韦康收到命令,却并未急着前往对方营中,而是先到刘邈跟前,向刘邈请求道—— “还需问刘骠骑借一样东西!” “何物?” “匈奴右贤王——刘去卑的项上人头!” 刘邈愣了一下,立即明白了韦康的用意,当即大笑:“是了!” “恩威并施才是道理,怎么能够只施展恩德,而不彰显威严呢?” “刘去卑的项上人头,还有匈奴右贤王的大纛,以及临晋一战中缴纳的袁军旗帜,你且都拿去给他们看看!” “以马腾和韩遂的性格,想必肯定会答应退兵!” 当被囚禁的刘去卑见到有士卒凶神恶煞的朝自己走来,立即害怕的大呼:“我也姓刘!我是汉室宗亲!我是刘骠骑的同宗!求刘骠骑见我一面!求刘骠骑见我一面!” 可惜刽子手的刀实在太快,还没喊完,就已经被取走了项上人头。 找些盐腌了,韦康就拿着刘去卑的首级还有那封诏书前往到马腾和韩遂的军中。 马腾、韩遂其实在抵达关中后,就一直踟蹰不前,始终观察着关中的动静。 只是因为刘邈与袁谭的战事发生在关中的最东面,他们则是在关中的最西面,情报不通,一直不能得到袁谭的消息。 直到韦康将刘去卑的人头扔到他们面前时,他们才后知后觉:“袁谭竟然败了?” “刘骠骑亲领大军前来相助,自然轻松击溃袁谭!” 当听到刘邈竟然来到关中,马腾和韩遂更是眼皮直跳! 在袁绍眼中,或许刘邈“不值一提”,充其量只是一个割据的大号“公孙述”。 但在其他诸侯眼中,刘邈的名声却是相当有压迫感! 韦康见到马腾和韩遂对刘邈似乎起了畏惧之心,也适时的拿出那封诏书—— “诸多人的生死,不过在二位将军一念之间!” “是生,还是死。” “是战,还是和。” “这些,全都凭二位将军做主!” (本章完) 第300章 这孩子不会想做我儿子吧?(六更) 第300章 这孩子不会想做我儿子吧?(六更) 一面,是升官加爵的诏书。 一面,是匈奴右贤王刘去卑那死不瞑目的人头。 威逼,利诱。 在这一刻,显得泾渭分明! “刘骠骑,倒当真是霸道啊!” 马腾身体洪大,面鼻雄异,此时盯着刘去卑那颗人头,忽然心有戚戚。 “将军误会了。” 韦康仿佛没看到诏书上“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一样,完全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刘骠骑为汉室忠臣,向来都是为国讨贼,而对百姓忠臣和善。” “如今刘骠骑虽然击败袁谭,但依旧是在谋划如何进攻河东,要将袁氏彻底驱赶出河东。” “而面对二位将军,刘骠骑则是宽仁相待,愿意代朝廷与二位修好!” 韩遂长鼻如钩,眼睛也长的很开,好似马匹一样随时警惕着周边的动静。 听到韦康的话,韩遂也是感到惊异:“刘骠骑,竟然还敢往河东而去,主动进攻袁谭吗?” “然也!” 韦康来时,刘邈与周瑜已经开始制订进攻河东的路线,所以韦康对刘邈要进攻袁谭之事极为笃定。 韩遂闻言,与马腾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大概的判断。 刘邈在面对袁绍时,表现出来的架势简直就是异常强势! 而这样的强势,往往最能激起边境之人的顽强追随之心。 尤其如今刘邈身后的,还是朝廷! 汉室,尤其是在马腾这种人的心中,还是相当有份量的。 当然。 最关键的是—— 刘邈如今,可是真的出现在了关中! 而且刘邈对袁谭的穷追不舍,也让马腾和韩遂对刘邈的行事风格有了基本的判断。 刘邈,是真的嘴上说要弄死你,同时胳膊也掐着你喉咙不让你呼吸的主。 虽然刘邈如今看似不太可能忽然领兵转向凉州。 但万一呢? 这股子强势让马腾和韩遂都不敢去和刘邈赌这个几率。 赌赢了,没好处。 赌输了,可能家破人亡。 如此,怎样选择,似乎已经不是一个问题。 马腾和韩遂商议后,终于给了韦康答复—— “还望韦凉州代我二人多谢刘骠骑!” 二人明智的选择了投靠刘邈。 同时马腾的姿态还要更低一些: “既然刘骠骑打算进攻河东,驱逐袁谭,我愿意让犬子马超以及大将庞德领五千步骑前往支援!” 韦康闻言自然也是大喜:“如此,关陇的百姓就可以安定了!” 马超、庞德领五千兵马护送韦康重新返回长安,而马超对于刘邈显然十分感兴趣,凑到韦康身边问东问西。 “那刘骠骑是什么样子?” “丰神俊朗,美须眉,还有……似有高祖之风。” 马超顿时好奇起来:“这与我听到的却不太一样!” “将军也听过刘邈的名声?” “自然!” 马超指着南面的秦岭—— “西凉之地不比中原,本就少有商贾前来。之后又是连续的动乱,完全成了一片鸟不拉屎的地方,荒凉的很!” “不过这几年,陆续有荆州、扬州的商贾自襄阳入汉中,又从汉中走祁山道来到西凉,带上许多瓷器、布匹与西凉生意。” “这些商贾带来的货物极为华丽,但价格却又十分便宜,让西凉本地的人都是极其好奇,不知道刘骠骑是如何做到的。故此大家都称呼刘骠骑怕不是范蠡转世!” 马超谈及刘邈时,有些羡慕。 倒不是羡慕其他,单纯只是觉得刘邈有钱。 而对于西凉那样的破败之地,对钱粮的追求几乎是刻入到了骨头中。 马超此时就在想,若是见到刘邈一定要问问他是怎么赚钱的! 等见到刘邈后,马超打量着刘邈。 刘邈在知道是马超后,也是好奇的打量着马超。 不过眼下既然已经安抚了马腾和韩遂,刘邈当然是要把心思放在对袁谭的战事上,暂时没空理会马超。 可刘邈很快就发现,马超貌似无时无刻不在自己身边。 议事、用餐的时候在,这些倒也正常。 但是就连刘邈上茅房的时候马超都要跟在身边,这也让刘邈对马超逐渐警惕起来。 “这小子,该不会是想要我做他父亲吧?” 马超那种眼神中,崇敬中带着敬畏,同时还有那么一丢丢的羞涩,和儿子看父亲的眼神简直一模一样! 刘邈实在受不住马超的眼神拷打,终于是找到机会询问于他:“孟起……母亲还好吗?” “家母平安无事。” 母亲竟然还在? 这…… 就在刘邈想入非非时,马超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拧巴后,也终于是向刘邈问出自己的困惑。 “原来是这样?” 刘邈这才放下心来。 而对于马超的问题,刘邈则反问道:“孟起为何想要知道如何赚钱?” 马超直言不讳。 “西凉一带,大家想要钱只管去抢就是了!” “不过抢来抢去,最后还是过的不好。不光是汉人不好,羌人同样也过的不好!如今却是完全没有半点头绪,不晓得如何能够破局。” 刘邈也没想到,马超竟然能问出这样一个正常的问题! 怎么变有钱? 而且马超问的,显然不是怎么让他自己变有钱,而是让西凉这块地都富裕起来,那这问题可就问的相当有水准了! 刘邈微微一笑。 显然,马超还没有成长到后期那个灭绝人性,直接坑死自己老爹和兄弟的无道之人。 至少现在,马超还是一个意识到问题,认识到问题,想要去解决问题的三好少年! “孟起真想知道?” “自然!” 马超的一双星目炯炯有神,盯着刘邈的目光变得格外热切。 “好!” 刘邈和马超立下君子之约—— “等驱逐袁谭,彻底赢下此战后,我就告诉你!” “刘骠骑此言当真?” 马超激动的站起身来。 “自然当真!” 刘邈见马超对此事似乎极为热切,顺便还给了马超一个保证—— “若是用我的办法,西凉不出十年,就将成为富饶之地,人人安居乐业。” “而且不难,哪怕是你,同样也能够学会!” 马超一腔热血瞬间沸腾! 他现在只想立即找到袁谭,然后在他身上狠狠扎几个窟窿,来与刘邈交换那个能够让西凉富足的秘密! 可恶啊!高估自己了!六更已经燃尽了!容我休息一晚,明天继续爆更! (本章完) 第301章 老祖宗们再帮我一次!(一更) 第301章 老祖宗们再帮我一次!(一更) “多好一孩子啊!” 刘邈看到马超那股热血沸腾的劲,也是感慨,西凉那鬼环境对成长的影响太大了。 好在随着如今以荆州为中心的商贸发展,毫无疑问都是给蜀地、西凉、中原这些地方都多少带去了些改变。 有这样的改变,马超大概、或许、可能将来不会长歪吧? “主公对孟起好像极为上心?” 周瑜也察觉到刘邈对马超似乎并不厌烦。 而在刘邈这里的不厌烦,基本就意味着刘邈对马超还算喜欢。 “毕竟是马腾的儿子,将来西凉乱不乱,终究还是他们马家人说了算。” 刘邈打着哈欠:“如今最要紧的,终究还是袁谭。” “公瑾想出渡河的计策没有?” 提及渡河,周瑜也是露出头疼的神色。 “当初烧的太干净,渡口没有一个能用的。想要攻占河东,恐怕得从浅滩上岸。” “但自浅滩上岸,船只就不能太过靠近岸边。不能靠近岸边,就意味着士卒冲锋的距离就更长。距离更长,就意味着更容易受到袁谭的进攻。” “袁谭那边也不是傻子,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上岸。必然会用弓弩反击……此战,不好打!” 抢滩登陆,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战术上的难题。 周瑜能想到的,也不过是多点尝试登陆,而让袁谭无暇全部顾及到。 可如此,牺牲必然巨大。 荆州军毕竟不是本土作战,若是伤亡太大,对士卒士气并不是好事。 并且这样的战术风险也极大。 就算能够在岸上迅速修筑营垒,也极有可能被对方围而不攻,切断补给,成为瓮中之鳖。 周瑜想了许多方案,但都不能做到“稳赢”,所以虽然安抚了马腾和韩遂,也见不到周瑜脸上太多的兴奋。 “哈!” “主公何故发笑?” “村里老人常说,玩火尿炕!公瑾当时自己挖的坑,结果自己却一脚踩进去了!哈哈哈!” 刘邈没心没肺的大笑也惹得周瑜再次投来幽怨的神情。 自己这边累死累活帮着刘邈作战,结果刘邈非但不感激,反而还在这嘲讽自己? 周瑜不知道刘邈距离那个位置还有多远,但毫无疑问,刘邈离人已经是很远了! 刘邈看周瑜好好一张英俊的脸庞被自己气的发青,这才停下来故作神秘道:“公瑾,真的想渡河吗?” 周瑜眼前一亮:“主公莫不是早有计策?” “嘿嘿!” 刘邈在张辽没有俘获到袁谭的那一刻,就已经在思索如何能够渡过大河。 其中,比较蠢的方法有—— 出函谷关,到雒阳,渡孟津,过轵关,兜一个大圈子从东面进攻河东。 比较慢的方法也有—— 大河不比长江,等到冬天自己就会结冰。 如今已经是建安三年秋,再等几个月就到了冬季,可以直接大摇大摆的从河面上走过去。 可前者,容易被河北援兵掐断后路。除非领兵之将有千军万马避白袍的气势,让敌人追都追不上,方才有可能完成战事。 所以刘邈,更倾向于后者。 可后者比前者更加不可能施行! 刘邈前几日跑到军营里和将士们喝酒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自己麾下的士卒,大都是南方人。 南方人不仅不善骑马,更不擅长挨冻! 府兵制下,他们的衣裳大都是自己准备。 府兵大都穷苦出身,其家眷哪知道什么北方寒冷,多做几件冬衣的道理? 所以哪怕入秋,军中许多士卒也仅仅穿着薄衫深衣在关中挨冻。 若是真等到冬天,这些士卒还不得被冻成冰疙瘩? 现在时间也没多久,刘邈不可能忽然凭空造出来成千上万件冬衣给这些士卒披上,让他们冬天还保持战斗力。 故此,在察觉到军中将士的难处后,刘邈也是将“等到冬季渡河”这条计策给否决。 非但不能等到冬季,反而应该越快越好! 春江水暖鸭先知。 同理,当天冷下来,那大河之水也会变得冰冷刺骨。 每拖一日,将士将来面对的河水就要刺骨几分。 刘邈如今每每睡觉前,因为没有妹妹陪伴,反而是有了充足的时间和精力思索这个问题。 而就在小马超抵达长安的前几日,刘邈终于想通了此事! “取舆图来!” 刘邈决定,给周瑜一点小小的军事奇迹! “袁谭如今和匈奴单于呼厨泉在临汾对峙,所以河东沿岸的兵力总归是要少一些,不能及时调度。” “公瑾设想的,是投入尽可能多的兵力,同时发起进攻,以赌袁谭的错漏,赌我军的士卒能够在对方全力的围剿下站稳跟脚?” 周瑜点点头。 风险虽然极大,但绝对值得一试! “思路是不错的,不过还有更好的方法。” 刘邈伸出两根手指,一手指着蒲坂渡,一手指着茅津渡。 “战事不是不能赌,但赌前,得提高自己的胜算。” “分散是不错,但却要在分散中寻找集中。” “将士卒分成两部分,一方作为掩护,吸引袁谭注意,另外一方趁机渡河!” 周瑜眉头紧锁,片刻后就摇头否决了刘邈的战术。 “这样的打法,太过孤注一掷。” “若登岸的这部分士卒被袁谭击败,那可就是全军覆没!” 周瑜的战术,是将士卒放在尽可能多的盘子里,每次都不多,但只要胜一次,就有可能有收益! 而刘邈,则完全是彻底梭哈,不给士卒,同样也不给自己留退路。 渡河立营的风险本就大的离谱,周瑜不会同意刘邈如此冒险的战术! “所以我说,要提高士卒立营的概率。” 刘邈拉着周瑜,径直往长安的武库走去。 经过董卓、李傕、郭汜好几手的摧残,长安武库,其实基本和破烂仓库没什么差别。 里面但凡有点用的东西,早都被前任卷跑了,哪里可能给刘邈留着? 不出意外。 周瑜来到武库,也只能看到一堆破铜烂铁。 周瑜捂着鼻子,阻挡那股极其浓郁的腐朽味:“这里面的东西,怕不是还有王莽时期的物件吧?” “没那么新!我上次来的时候,发现一个老秦人的剑柄,打算带回去给孩子玩!” 周瑜环顾一圈,实在没发现可用的东西,不由错愕的看向刘邈,不知道刘邈领他到这等逼仄狭窄的地方是要做些什么。 “看那!公瑾认识是什么吗?” 周瑜往刘邈指的方向看去,却看到占据着武库很大一片地方,层层堆落在一起的东西。 独辕、两轮、方形车舆。 “不就是战车吗?主公以为我认不得这东西?” 在骑兵出现前,车兵才是当之无愧的战场霸主。 车上一般有甲士三人,中间一人负责驾车称为“御者”,左边一人负责远距离射击称为“射”或“多射”,右边一人负责近距离的短兵格斗称为“戎右”。 “战车万乘,奋击百万,沃野千里,蓄积饶多!” 战车,甚至一度成为春秋时期国力强弱的指标。 但很可惜,随着战争烈度的全面升级,战车这种低效且保守的作战方式终究还是被淘汰。 周瑜上前抚摸着已经生锈的车轮:“这些应该都是充当礼器用的战车……后来遭逢大乱,这些东西也就无人理睬,所以堆在这武库中当做破烂。” 不过周瑜还是奇怪:“主公带我看这战车做什么?如今我们说的可是水攻,怎么可能用上这战车,除非……” 周瑜说着说着,忽然瞳孔一缩! 刘邈见周瑜总算反应过来,也是大笑。 “让士卒拿着盾牌往上冲,伤亡必然重大。” “渡河时,可以先将这战车运过去,要士卒躲在车下,稳固阵型,然后慢慢运去更多的士卒,更多的战车,更多的木材,慢慢将大营建起来。” “同时可以将云梯那样的攻城器械运上战场,然后让船舶停在河中,从高处射箭以作支援。” “如此,便能够慢慢在营寨中积攒士卒,最后一举攻破袁谭!” 刘邈摸向自己的胡须,揪起一小撮,放在手中捻动。 “如此,公瑾以为胜算能够增加到几成?” 周瑜努力消化完刘邈的战术,猛然抬起头来,重新回到之前那雄姿英发的模样! “五成?” “这么低?” “对这样的战事,五成的胜算……不低了!” 周瑜立即上前翻动这些战车。 这哪里是破烂? 这分明就是夺下河东的宝贝! 不过就在周瑜掀开一个盖子的时候,一股恶臭忽然从地下翻涌上来,惹得周瑜不断作呕。 “对了,公瑾。” 刘邈坏笑的看着周瑜。 “我听说,之前有许多想来武库抢宝贝的士卒都是失望而归,无处撒气下,就对着战车撒尿拉屎以作报复……” 周瑜咬牙切齿:“主公怎么不早说?” “我也没想到你这么猴急,还直接上手了!哈哈哈哈!” 刘邈往旁边走两步,远离现在随时可能扑上来的周瑜:“这些战车,还得翻修一番。” “十日后,就以此渡过大河,彻底将袁谭驱逐出去,使攻守之势异也!” 今天五更!冲啊!!! (本章完) 第302章 幼子有疾(二更) 第302章 幼子有疾(二更) 邺城。 袁绍在袁谭战败的第二天就已经得到消息—— 刘邈出现在关中! 随刘邈一同出现的,还有其麾下的重甲骑兵! 对于袁谭而言,这是一场大败。 但对于袁绍而言,这却是战略上的大胜! 逄纪欣喜道:“刘邈出现在关中,就不可能向中原或者青州支援!” “此时,正是袁公一鼓作气,夺取中原的好时候!” 其余群臣,除了郭图有些不动声色的失落外,都是群情激奋,恨不得让袁绍这就领兵朝曹操营中杀去! 袁绍还是一如既往的雍容华贵。 听到群臣请命,袁绍当即同意—— “如此,就开始调动兵员,随时准备南下!” 随着刘邈被调离,袁绍终于是决定,攻取南面! 群臣皆是弹冠而庆! 这一天,他们实在等待太久太久了! 眼见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一件事情,郭图只得等到议事结束后,这才敢单独去寻觅袁绍。 袁绍屋中极为朴素,和袁术截然相反。 就连里面的许多摆设,都是上次清点许攸家产时补进来的东西,单从私德来看,袁绍可没有曹操或者刘邈那古怪的癖好,简直是堪称完人! 袁绍见到郭图私下来找自己,立即就猜到他的用意:“公则此来,是想让我给河东派去援兵?” “我这点浅薄的心思,果然是瞒不过主公啊!” 郭图大大方方承认此事。 袁绍正要谈笑,却忽然眉头一簇,好像是在承受莫大的痛苦。 但这丝痛苦来的快也去的快,加上正好郭图俯首,所以并没有看到袁绍的表情。 “公则于显思……倒真是上心。” 幕僚和儿子勾搭在一起,若是换成旁人,必然已经和袁谭极力撇清关系,但郭图依旧是坦言道:“大公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脾气也是相投,算是半个知己。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好友都不懂得照顾,那这样的人,主公敢去重用吗?” “而且臣此来,明面上是为了大公子,实则却是为了主公!为了袁氏!” 袁绍桌案上的烛火忽明忽暗,袁绍眼中的光芒也是晦暗不明。 “元图究竟想说什么?” “主公知道,臣之前曾陪同大公子去到江东……探亲。” “臣在江东,打探过许多江东的消息,也亲眼见识过江东在刘邈的治理下成了什么样子。” 郭图表情严肃。 “臣以为,刘邈绝非是无足轻重的对手。他也绝非公孙述那样,心甘情愿割据一方就肯罢休的守地诸侯。” “不过是那刘邈身上发生的荒唐事实在太多,以至于如今一提及刘邈,诸位同僚都只会将刘邈想成一个贪图美色的纨绔子弟。” “可臣去江东,却是完全探得了刘邈的虚实和经历。” “初到江东,虽在宴会上大放厥词,追求陆氏遗孀,但却也得到了陆康的支持,让其能够安稳落脚。” “之后讨好袁术,娶袁氏为正妻,也借助了汝南袁氏的声望,助他平定了江东,得以草创基业。” “后来迎娶严白虎之女,不费一兵一卒就拉拢了吴越之地大量的山越,给他稳固势力赢得了时间。” “……” “即便是蔡琰之事,也是让刘邈在士人中赢得了口碑。就连一些河北的儒生都开始夸赞刘邈,让刘邈的风评渐渐有了好转。” 郭图对刘邈的警惕,远远要大于曹操! 毕竟,任谁见识到如今荆、扬二州的发展以及金陵的繁华都会自问—— “如果刘邈是草包,那其他人算个什么东西?” 故此,郭图从一开始就没有将刘邈出现在关中当成寻常之事对待。 “主公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刘邈为何会不远千里,前往关中吗?” 随着郭图的言语,袁绍的眉头也是越皱越深。 “怎么之前不见公则与我说这些?” “臣毕竟当过刘邈的阶下囚,而且之前刘邈又兵进琅琊……臣若是在那时候说这些,不是涨了刘邈志气,灭了自己威风吗?” “当时不说,是不想让主公被刘邈拘束住手脚。” “现在说明,是为了让主公不要轻视刘邈!” 袁绍沉思片刻,重新回到郭图之前询问自己的问题:“公则以为,刘邈忽然出现在关中是要做什么?” 郭图身为袁绍近臣,跟随袁绍一路同生共死那么多年,对袁绍没有半点隐瞒,直接就将自己与袁谭的计策告知了袁绍。 “化虚为实!趁着所有人都以为大公子那里不过一处偏师的时候,忽然凿穿南阳,兵临许昌!” 不过郭图随即苦笑:“可刘邈出现在关中,却已经是让此计沦为笑柄。” “但从侧翼打开缺口,这总归是不错的。” “万一刘邈也是这么想的呢?万一刘邈现在也想要以河东为跳板,出兵骚扰并州、河北呢?” “到了那个时候,袁公是管也不管?” “管了,刘邈的计策就已经达成,分散了曹操在中原的压力。” “不管,刘邈这人打起仗来可没有什么路数!万一他直接出现在邺城,那此战更是结局已定!” 郭图不敢小觑刘邈。 “如果主公真的以为,一个赤手空拳跑到淮南,然后短短几年就横扫江东、反攻袁术、吞并荆州的刘氏宗亲,不过是一个只知道寻问柳,将精力全都放在美妇身上的酒囊饭袋,那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袁绍再次闭上眼睛。 可出乎郭图意料的是,袁绍接下来问的并不是刘邈,而是他自己。 “公则给显思出谋划策,让他兵临许昌,从而夺取世子之位……难道是觉得,我快要死了吗?” 袁绍语气平淡,但郭图却仿佛感觉到一道霹雳直接劈在自己身上! 他偷偷看向袁绍,见袁绍此时脸色苍白,也是赶紧摇头:“主公想到哪里去了?” “册立世子,乃是为了安定人心。” “如今主公应该也能够察觉,三公子身边已经团结了许多河北士人。主公若是不早做决断,那就是害了他们!” “而且……” 郭图神情坚定。 “即便主公不册立大公子为世子,而是选择二公子、三公子,臣都会鼎力支持!” “臣,永远忠于袁家!” 袁绍看着郭图,眼中看不出喜怒。 半晌。 袁绍才悠悠道:“公则有心了,是我多心了。” “公则说的不错,河东那边,确实要小心防范。” 袁绍沉思片刻:“就让蒋义渠前往好了。他是关中人,熟悉关中地形,有他在,不说能击败刘邈,至少也能让刘邈无法渡过大河,抢占河东。” “多谢袁公!” 郭图赶忙道谢,袁绍也挥手,示意对方离开。 而等到郭图一走,袁绍的脸色顿时不受控制的苍白下去,整个人也肉眼可见的萎缩下去。 袁绍疼的脸上的青筋都在跳动! 费力的趴到前面脱掉翘头履,只见袁绍的右脚已经肿成了萝卜大小! 往上面摁去,顿时出现一个凹痕。 松开手指,那凹痕却并没有立即回弹,而是足足数息之后才恢复原状。 这样的症状已经有许久。 袁绍每次,也仅仅是拿来少许碎冰敷脚,再辅以汤药治疗。 不过每次征战在外,袁绍都不敢带上医者,自然也就不能服药。 现在袁绍抱着自己那红肿的脚掌,面上表情逐渐狰狞。 “务必要在出兵前消退!” “眼下的局势,可容不得半点拖延!” …… …… 不过袁绍的愿望显然没有实现。 就在河北将士忙碌一月,眼看着就能出兵南下,攻打曹操的时候,袁绍忽然放出一条消息—— “吾幼子病重,暂停行军!” 仅仅因为幼子有疾,就要停止争夺天下的步伐? 荒谬! 可笑! 众人不明白,一向英明神武的袁绍,怎么能够做出这样的蠢事来! 冀州别驾田丰,更是怒气冲冲的找到袁绍—— “如今刘邈正在关中,对袁公而言乃是天载难逢的机会!为何反而要因为稚子生病,就耽误这样的战机??” 田丰眼前的袁绍,依旧是那般雍容,依旧是那般风轻云淡,与平时根本没有任何差别。 在听到田丰的谏言后,也只是微微看了一眼田丰:“难道在元皓眼中,我袁家人的性命,就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吗?” 被袁绍怼了的田丰不知如何应对,只能是用手杖种种捶地:“嗟乎,事去矣!夫遭难遇之几,而以婴儿病失其会,惜哉!惜哉!” 本来轰轰烈烈的南下之事,就因为袁绍一句“幼子有疾”变得无疾而终。 好在答应支援袁谭的兵马已经启程,不然郭图真以为袁绍就这般放弃了大业! 可郭图还是奇怪,与逄纪闲聊时提及此事,逄纪也只能是道:“我其实有所猜测……算了,不提此事!公则仅需相信主公就是,不要像田丰一样到主公面前去气主公。” “我怎么会做那样的事?” 田丰虽然地位崇高,但毕竟是袁绍占领冀州后才来投靠的!论亲近,哪里能和郭图、逄纪这些人比? 郭图只是百思不得其解:“主公此事,做的实在怪异!” “元图说有所猜测,不知是什么猜测?” 逄纪微微摇头:“没什么。” “再等一段时间!等主公下定决定进攻,那天下将无人能挡袁氏兵锋!” (本章完) 第303章 渡河!(三更) 第303章 渡河!(三更) 关中。 刘邈也已经准备好了全面渡河的准备。 按照计划,太史慈、张辽在最显眼的蒲坂进行渡河,用以扰乱、分散袁谭的兵力。 朱桓、黄忠两人擅长水战,则是埋伏在茅津渡附近,为此战主力! 顺便,还有马超、庞德率领的西凉军当做后援,能够在岸边大营立好后立即发动战事,也被刘邈一并派到茅津。 “我也会一并前往蒲坂。袁谭若是看见我的旗帜,必然会笃定主攻方向就是蒲坂。” 战前最后一次议事,刘邈嘱咐众人:“切记!此计,只能用一次,不然袁谭必然会加倍防范各处渡口。” “如今如今入秋,马上就是白露。若是拖到寒露乃至霜降,那我军士卒便彻底不能在北方作战。” 刘邈重重拍动舆图。 “此战,不破不立!” “拿下河东,就能威胁并州与冀州这样袁绍的腹地!” “今年冬天,我们一定在河东渡过这个新年!” “喏!” 做完最后的战事动员,刘邈给周瑜一个眼神,示意他可以调动兵马。 与之前的作战一样,依旧是周瑜负责临阵指挥,而刘邈只充作一面旗帜立于大营。 可就是这样一个旗帜,却让河东的袁军寝食难安。 得知刘邈亲征的袁谭知道后,也顾不得和呼厨泉对峙,仅留下少部分兵马防范后,就立即往西而去,在蒲坂扎营。 袁谭在上次逃回河东后,也对战事做了复盘。 直到那个时候,袁谭才意识到自己不过一直被戏弄于股掌之间! 虽然高干、高柔等都安慰袁谭,是因为刘邈的突然出现导致了战事的失败。但在复盘之后,袁谭已然清楚,自己和对面的周瑜,终究还是有不少差距。 这样的结论虽然让人无奈,但却也让袁谭认清自己,采取了守势。 “有大河防卫,我等占据地利。” “天气愈发寒冷,刘邈、周瑜麾下的南方士卒肯定也无法忍受,这便是天时在我!” “清除了王邑那样的首鼠两端的害群之马,又驱逐了心怀鬼胎的匈奴骑兵,如此便又占据了人和!” 天时、地利、人和! 此战,袁谭全占! 袁谭不信,在河西败了,到了河东还能再败! “只要小心提防,我等此战必胜!” 袁谭同样进行了战前动员—— “此战,优势在我!” 袁谭亲自到阵前督促工事。 不但在原本的渡口、前滩上摆放了大量拒马,撒上了许多铁蒺藜,将此处布置的固若金汤! 甚至为了再让刘邈的船只距离河东远一点,袁谭竟然还将大量枯木绑上铁索,使其成为河水上的第一道屏障! 看到对岸这阵势的刘邈也是啧啧称奇。 “我这大舅哥不愧是单独攻陷一州的诸侯,底子还是有的!” 别看就这两下子,但仅仅就这两下子,也已经超越了太多人。 尤其是如今袁谭没有必须反攻河东的使命,这就让袁谭可以不惜任何代价的将河东打造成一个连苍蝇都飞不进去的坞堡。 这样只守不攻的架势,若是真的按照周瑜那样的攻势,恐怕此战会异常艰难。 指不定,将士的鲜血会将整个大河通通染红! “袁谭,啧啧!” 刘邈在岸边剥着吃了几个橘子,就重新返回营帐。 他自己能做的,基本已经做完。 剩下的,就要靠麾下将领的智谋以及士卒的意志了! 太史慈和张辽得到命令,立即率领大军从出发,朝着那被袁谭打造成刺猬的蒲坂冲去。 结果不言而喻。 完全就是一场惨败! 袁谭在对岸好像发了疯一样,甚至刘邈好几次都看见袁谭亲自出现在前线督战,玩命也要将河岸守住。 这般的惨状也让周瑜触目惊心:“幸好主公没有采用我的计策,不然的话怕是真的要和袁谭血拼一场!” 刘邈点头:“两次了。” “青州那边一次,关中又是一次,袁谭心里憋着火。” “此战,没人比袁谭更想赢,不然他有何颜面回去见他父亲?” 刘邈称赞袁谭:“有志气!但就是不太聪明!” “到底不像他爹那样,在官场浮沉了几年,见惯了算计,可惜!” 周瑜奇怪的看了一眼:“主公怎么还夸赞起袁谭来了?” “毕竟是亲戚嘛!” “所以,这次有机会,最好直接弄死他!” “……” 南面的茅津渡。 为了不引起对岸援军的察觉,朱桓甚至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悄悄来到目的地。 在确定对岸只有少许袁军后,朱桓立即让人给蓄势待发的黄忠传信—— “今夜就将船开来,明日直接渡河!” 为了不引起对面袁军的注意,朱桓还下令全军不许点火,全都和衣而睡! 但朱桓是纯正的江东人,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北方,见识到北方的严寒。 “关中就已经这般冻人,那更北面的幽燕之地是什么样的?” 身旁的亲兵看出朱桓怕冷,立即想要脱下自己的衣袍给朱桓披上。 “穿着!” 朱桓骂了对方一句。 “如今军中有多少江东来的士卒?他们都不披衣裳,你让我披?” “而且若是这点严寒都受不了,以后怎么攻伐更北面的土地?” 朱桓也是个狠人,竟然就这样打着摆子在寒风中渡过一夜,与其他士卒无二! 黎明破晓时分。 一艘艘大船自渭水中开出,率领这艘船队的,正是大将黄忠! 战船上早已载满了修补加固好的战车,这便是此战的依仗! 其中还有几艘船身上支起了高耸的云梯,以做在江中支援的用处。 本来黄忠还担心这么高的云梯还担心船只会侧翻河中,但等到黄忠将船行驶出来后,就彻底没了顾虑。 如今进入秋季,大河之水也是步入了枯水期,流量较小。 而且渡口素来只修建在水流平缓的地方,黄忠有信心自己能让这几艘船和长了腿一样牢牢站在江心,给朱桓支援! “休穆!如何?冻坏了吧?” 将朱桓接上船,黄忠立即递去一壶烈酒—— “这在荆州可做不出来!休穆喝一口暖暖身子!” 朱桓往嘴里灌了一口,却忽然翻了个白眼。 眼看朱桓就要将这酒给喷出来后,朱桓却硬生生忍住,将其咽下! “好酒!” 朱桓只觉一股拉嗓子的热流从喉咙进入到腹部,然后又流向四肢,使得全身暖洋洋的。 “好酒!若是给我十万石这样的酒,我能从河东一路打到辽东去!” “哈哈哈哈!休穆年纪不大,口气却大的很!” 黄忠眼看已经准备妥当,笑声也逐渐变得凝重:“小心为上!” “自然!” 朱桓戴上自己的铁胄:“此战,一定为主公在对面建立营寨!一举拿下河东!” 直到此时,对岸的袁军才发现敌军的逼近。 敲锣鸣鼓,就在袁军还没有组织起来之前,朱桓便已经率先跳下船来。 大河之水淹没过腰,其刺骨的寒意让朱桓身子一僵。 可此时朱桓完全顾不得这些,一双手下意识就去推动眼前被放下来的战车! 这些战车年代久远,而且因为是作为礼器使用,可谓哪哪都有毛病。 负责修整战车的钟繇只能是尽力让其车轮可以转动,并在上面又钉了一层木板,一层兽皮而已。 这就导致朱桓发现,这战车在水中极难推动! “都是吃干饭的!” 朱桓骂了一句,但还是将肩膀推了上去,用力将这些战车全力推到岸边。 岸上的袁军也匆忙朝朱桓等人射箭,但很快一波箭雨就让他们不得不开始后撤。 黄忠站在船上的云梯上,领弓箭手对朱桓进行支援。 若是看到军阶较高的,黄忠那百步穿杨的箭术更是能够直接将其点射,使袁军发生混乱! 也就是趁着这点时间,朱桓终于是赶到河水已经退到了自己脚边,再一鼓作气就能够攻上河岸! “二三子!与我冲!” 朱桓身先士卒,使得本来一些已经精疲力尽的士卒再次有了力气,拼命将手中的战车推到河岸上! 第一批虽然只有十几辆,但依仗着这十几辆战车,朱桓部终于不用被动挨打,开始主动反击。 随着第二批战车被推到岸上后,袁军已经是落入下风。 第三批、第四批。 当几十辆战车出现在此地后,这些袁军终于是被击退,仓皇而退。 上岸的士卒纷纷振臂高呼,但无论是朱桓还是黄忠脸上都没有一丝笑意。 他们都知道,抢占滩头,并不算什么本事。 毕竟如今袁军大部分主力都被刘邈吸引到了蒲坂,茅津这里本身就没有多少守军。 将这简陋的营寨守住了,那才是此战的最大胜利! 朱桓不敢耽搁,立即督促士卒尽快将其他战车也一并扮演上岸,并未让一部分士卒开始生火做饭,补充这支大军的体力。 “真正的恶战,还在后面!” 朱桓将甲胄脱下来放在火堆前面烘烤。 “以袁军的反应,等到中午就能召集周围的其余士卒!” “最迟等到下午,袁军必然就会发动进攻!二三子务必做好准备!” “喏!” (本章完) 第304章 南人勇猛(四更) 第304章 南人勇猛(四更) 如朱桓所料。 周围的袁军闻风而动,瞬间将此地团团围住。 仅仅中午,朱桓就看到了袁军大将郭援的旗帜。 此时已经将五百余辆战车全部运往北岸,堆积成一个月牙,给朱桓腾出了站脚的地方。 朱桓重新穿好甲胄,身上总算不再有寒意。 其余士卒或是准备完全,或是贴身衣物还能感到潮意,却都已经无暇顾忌许多。 因为袁军的进攻,已然开始! 郭援显然知道在这种战事中,不能给朱桓多余的时间整备营寨,所以人一到,进攻随着便接踵而至,再不给朱桓半点拖延休息的时间! 袁军的步卒从四周包围过来,人数已经是数倍于朱桓麾下士卒! “以战车为屏障,将长戈伸出去!” 专门改造过的战车在前方只有一个小小的洞口。 随着朱桓一声令下,这洞口中立即伸出无数长枪长矛,使其对准敌军。 此时河中还在战船上的黄忠也已经蓄势待发。 凭借着高度优势,黄忠可以轻松总揽全局,对朱桓进行有效的弓箭支援。 而且此次还一并带了几十架汉弩,都整整齐齐的摆放在营地中央。 不惜一切代价,守住这个营寨,确保后续大军能够源源不断的被运到河东! 哪怕是战死,也要完成这个目标! 其实已经不用朱桓过多言语。 一旦袁军冲破了这道由战车构建的城墙,那袁军就能够轻松将朱桓部赶到大河中去喂鱼! 此战,已经完全是背水一战! 随着袁军逐渐靠近,黄忠率领的弓兵,以及在营地正中的汉弩都开始发力。 无数箭矢犹如天倾! 太史慈、张辽在蒲坂受到的待遇,被朱桓和黄忠完美复刻到袁军身上。 措手不及的箭雨让袁军迟疑,可郭援却道:“如今敌军渡河而来,运送那些战车、汉弩就已经耗费不少时间,哪里能运来多少弩士?” “继续进攻!后退者斩!” 郭援同样是并州名将,平黑山,扫黄龙,诛左髭丈八,皆都有郭援一份功劳,所以郭援很快就看出了朱桓的虚实。 事实也和郭援预估的一样。 因为运输战车的时间实在太长,所以朱桓并没有时间运来大量弩矢,很快就已经捉襟见肘。 而汉弩一旦失去了弩矢,威力自然是直线下滑。 袁军见到朱桓只强势了片刻,顿时喜出望外,朝着朱桓攻来。 没有了汉弩的压制,袁军很快就摸到了战车附近。 可很快,袁军就发现了这件上古神器的难缠。 厚实的防御,使其无法被弓弩射穿。 而朱桓的士卒,却能够伸出长枪、长矛,从正面、侧面,甚至战车底下进攻袁军! “奶奶的,是谁把这祖宗给整出来的?” 郭援自然也认识战车。 不过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刘邈竟然能够将这淘汰了几百年的东西变废为宝,让其变成了一只布满尖刺的刺猬! 袁军的攻势明显受阻,郭援正想亲自上前督阵,就看到一支箭矢从大河中央的战船上疾驰而来,犹如白虹贯日,一箭射穿了距离自己不过百步的一员校尉! 郭援顿时手脚冰凉。 是偶然?还是…… “咻!” 随着黄忠再次点杀一名袁军校官,郭援充满敬畏的咽了口唾沫。 那船上是何人的部将,竟然这般勇猛? 那船到自己这里,保守估计怕是也有个三百多步,竟然有人能够在这种距离下还能射出那种力道十足且无比精准的箭矢? 郭援被黄忠的箭术所慑,非但没有上前督战,反而是稍微往后退了几步,以防黄忠的箭矢落在自己头上。 虽然郭援没有上前,但是周围陆续涌来的袁军还是让朱桓喘不过来气。 即便有战车可以当做依仗,但士卒的力气与毅力却是有极限的。 很快就有袁军士卒从东面打开了一小处缺口,而其身后的袁军也是蜂拥而至。 朱桓见状,立即亲自提刀冲了上去,与撕破口子的袁军战到一处。 周围士卒见状,也赶紧来帮助朱桓一同压制对方。 可袁军士卒也是争先恐后。 他们也怕了。 战车对于士卒而言,就好像一头狰狞的怪兽,谁也不想主动去面对。 如今既然打开口子,自然也是疯狂往这边来钻,一波一波,犹如无穷无尽的海浪! “不行!” 朱桓将一名袁军士卒踹倒在地,然后将刀刃伸到对方的领口,将其一击毙命。 可往往杀死一个袁军士卒,就有更多的袁军士卒冲上前来。 长此以往,这个口子将会成为彻底撕开营寨的开端! 朱桓指挥左右亲兵—— “去!将汉弩搬来,剩下的弩矢有多少射多少!” “火把也给我拿来,狠狠伺候这帮袁军!” 战车本就泡了水,不怕火攻。 但袁军那可都是肉做的,很快就被烧的不成样子,甚至有股香气从中窜出。 朱桓大喜,正要将这些袁军士卒彻底挤出去,将口子给补上的时候,一个半个身子冒着火的袁军士卒忽然暴起,冲着朱桓冲来! 朱桓哪能想到袁军士卒还有这样的魄力? 半个身子都着了火,竟然还能冲过来给自己一刀,这是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朱桓赶紧举起手臂阻挡,可这刀砍的太猛,被手臂阻挡后依然往下砍去,划伤了朱桓半个脸颊。 “将军!” 亲兵这才后知后觉,一拥而上将对方砍成肉糜,这才关心起朱桓。 “不要管我!将袁军赶出去!” 朱桓能够感受到脸上的剧痛,但依旧是放下手臂,恶狠狠的瞪着袁军。 袁军见到朱桓此时满脸是血,却依旧举刀将自己杀来,个个都是傻了眼,哪里敢和朱桓碰上一碰? 朱桓亲自持刀驱赶,甚至差点跑到战车外面,其威势简直犹如下山猛虎,势不可挡! 而随着这一个插曲,其余地方的袁军士气也是明显下降一大截。 郭援见状,也是惊呼:“南人竟还有这般勇猛之辈吗?” 可惜郭援此时也看出。 仅仅凭借自己麾下这些兵马,恐怕不足以攻破朱桓,将其赶下河去。 “只能是等到大公子的援兵至此,再将其击破生擒了!” 还有一章,不过要在十二点以后了~~~ (本章完) 第305章 左右为难(五更!!!) 第305章 左右为难(五更!!!) 袁谭在太史慈和张辽进攻蒲坂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有所防范。 “对面的攻势看似庞大,但其实不过浮于表面,并没有真的不惜一切派遣士卒前来进攻。” 蒲坂之地,既然是佯攻,而且袁谭又将沿岸布置的固若金汤,周瑜自然不可能让士卒真的上去送死。 故此,袁谭便认定蒲坂之攻,不过浮于表面! 当听到朱桓在茅津登陆之后,袁谭立即一拍大腿:“果然!” 袁谭立即叫来高干:“你守在此处,我亲自前往茅津!” 高干迟疑道:“大公子,可刘邈就在对岸。” “他不会进攻此地的!” 袁谭无比笃定。 “他其实完全可以再心狠一些,不惜士卒性命的攻到岸上,将我军兵力拖在蒲坂。” “但刘邈显然舍不得牺牲士卒性命,而是将所有的压力都转向茅津。” “只要能够击破茅津的朱桓部,那刘邈就绝对不会再有过河的打算!” 袁谭认定刘邈不会进攻蒲坂,果然亲自领兵支援茅津。 而刘邈在看到袁谭的旗帜忽然挪动,便也猜到袁谭已经知道了朱桓在茅津登陆的事情。 “袁谭竟然亲自领兵前去?” 刘邈看到这一幕,干脆也不装了! “告诉钟繇,让他将关中的船全都搜集起来!哪怕是民船此时也要征用!” “全力给朱桓部输送补给,至少要让朱桓撑到第三天!” “喏!” 三日! 只需要三日,就能够将足以攻破袁军的士卒送到河对岸。 期间一旦城破,那就完全是前功尽弃! 此外,刘邈还去找了周瑜。 “公瑾,能否改变对策?” “主公要做什么?” “全力进攻蒲坂!” 刘邈的话使得周瑜一惊! “袁谭既然敢亲自领兵前往茅津,显然也是看出了我不想消耗士卒性命去进攻蒲坂。” “但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的局势,可轮不到吝惜士卒性命的时候!” 该保全士卒的时候,刘邈一定会全力保全。 但到了该用士卒的时候,刘邈同样不会心慈手软。 若是茅津那边真出了什么意外,蒲坂说不定能够成为另一个突破点! 毕竟,河东的归属无论是从空间上还是对时间上来说,对这场全面战争都意义非凡。 空间上,袁谭占住河东,刘邈就不可能骚扰到并州、冀州这样的袁绍腹地,不能达成让袁绍分兵的战略。 时间上,马上就是入冬,入冬之后又立即要春耕。即便是袁绍家大业大,也不可能在春耕的时候搞事情。 也就是说,此战,或许能够决定将来大半年的时间中,都是由刘邈掌握主动权,顺便还能够训练荆州的士卒适应北方的气候,以便后续作战。 刘邈现在,对蒲坂,显然也是势在必得! 周瑜沉思片刻后,对着刘邈重重点头。 “确实不是顾忌那么多事情的时候。” “而且袁谭既然敢亲自领兵前往茅津,未免太不将主公与我放在眼中了!” 周瑜亲自来到前线,找来太史慈和张辽—— “袁谭既走,那便不惜一切代价进攻蒲坂!” 太史慈和张辽虽不知为何刘邈和周瑜决定将佯攻变成真打,不过还是前去整顿兵马。 等到下午,刘邈军一批新的士卒再次乘船渡河。 高干还和早上那样阻挡,可仅仅片刻后,高干的神色就凝重起来! 下午的敌军,和上午的敌军,完全是两个概念! 上午的士卒与其说是进攻,倒不如说是来探查情报,顺便消耗一波袁军的箭矢。 但这一次,刘邈军的士卒是卯足了劲往岸上去冲! 一手持木盾,一手持短剑。 即便有士卒踩中了陷阱,中了箭矢,也没有让其他人陷入慌乱,反而冲锋的势头更加勇猛! 而当高干看到了刘邈这一次竟然派遣全副武装的重甲步卒渡河而来顶在前面,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刘邈,这才是来真的!” 之前袁军有袁谭亲自督战,让袁军士卒前所未有的高涨。 但正所谓帅旗不可轻移。 袁谭之前将这里的士气激励的有多高,此时袁谭的离去就将这里的士气减弱了多少。 高干很快就惊恐的发现,这固若金汤的防线竟然有些地方已经被刘邈的士卒所突破! 就在高干要效仿袁谭亲自上前督战的时候,一支破空的箭矢却打消了他的这个念头。 太史慈! 作为丝毫不逊于黄忠的神射手,太史慈也最为明白自己在战场上的优势! 点杀! 凡是校官,统统不留! 若是运气好,点死一名袁军的高级将领,那完全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最小的代价取得此战的胜利! 高干亲眼见到太史慈射爆了一名校尉的脑袋,也不敢亲自上前督战,转而是一边组织士卒后撤重新组建防线,一边命斥候去追上袁谭,告知他蒲坂的情况。 袁谭正骑马前往茅津,连半点都不敢停歇。 眼瞅着就要抵达,身后高干的信使却让他猝不及防。 “刘邈,忽然强攻蒲坂?” 这让袁谭之前笃定刘邈不会进攻蒲坂的话成了一个笑话,被重重的扇了一巴掌。 “我真蠢,真的……” “我竟然,想要去揣摩刘邈的心思,预测他的行动,呵……” 袁谭先是自嘲了一番,却又很快陷入纠结当中。 袁绍多谋而少断。 作为袁绍的长子,袁谭或多或少也继承了袁绍的这个特点。 每当面临抉择的时候,总是会犹豫不决。 此时袁谭便是一会往北,一会往南。 往北支援高干,支援蒲坂,那谁也不能保证朱桓能不能趁机站稳脚跟,对河东发起总攻。 往南支援郭援,支援茅津,那谁能保证有刘邈坐镇的大军无法击败高干? 左右为难,此时在袁谭身上表现的极为具象。 就在此时,郭援的使者也匆匆而来,催促袁谭速速支援,断不可让朱桓继续在岸上坚持下去。 袁谭死死咬住嘴唇,双拳中都开始渗出血迹。 “大公子!还请速速支援!” 但可惜,刘邈并没有留给袁谭认真思索甚至斟酌的时间。 袁谭必须,现在立刻马上,选择一个支援的方向! “呼,呼。” 袁谭大口喘着粗气,看了一眼天上的让日光,终于做出决定—— “回去!” “我还是担心刘邈!” “至于茅津……告诉郭援,他便是将麾下士卒全都战死,也务必要将朱桓给我推下河去!!” 两天更了十一章,总计3w字!桀桀桀桀桀 (本章完) 第306章 西凉锦马超 第306章 西凉锦马超 选择重新返回面对刘邈时,袁谭也是在心中安慰自己。 “太史慈、张辽都在蒲坂,想那朱桓、黄忠应该也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 袁谭不信,刘邈麾下的每一个将领都是那般能征善战! 郭援好歹是并州名将,若是不惜代价,必然能够将那朱桓推到河中! 正在茅津的郭援听到袁谭不来支援自己,一颗心顿时跌入谷底。 与朱桓交手虽不过半日,但郭援已经能够看出过朱桓绝对是个棘手之人! 之前朱桓面门上挨了一刀后还能提刀冲锋的场面,郭援也都尽收眼底。 面对这般心性、毅力、韧性都是上佳的将领,除了用人海将其淹没,郭援简直想不到任何能够压制其的办法! 郭援只得命使者再去袁谭那里一趟,言明朱桓的厉害! 但袁谭此时早已焦头烂额,哪来能管的上郭援? 只是多给郭援调去一千步卒,外加二百骑兵:“就这些!郭援打的赢也要打!打不赢更要打!” 袁谭分拨兵马来到蒲坂,此时的局面已经岌岌可危。 太史慈、张辽汹涌异常,就仿佛是磅礴的大河之水上了岸,一波一波的朝着岸上去拍。 袁谭正要下令反击,却听到对面刘邈营中传来一阵鸣金之声,方才还在争先恐后往岸上杀去的刘邈军士卒,顷刻间便犹如潮水退潮一样向后离去,重新乘船回到对岸。 “撤……撤了?” 袁谭呆愣了片刻,可随之而来的,就是深入骨髓的寒意。 方才刘邈在自己离去时,立即命士卒进攻对岸,而不吝惜士卒性命。 如今刘邈看到自己来时,也完全不顾刚才的战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直接鸣金收兵,让袁谭的拳头狠狠砸在了柔软的丝绸上。 不吝小义,不贪小财,和这样的人作战,自己当真有取胜的可能吗? 故此当刘邈撤军,蒲坂重新归于宁静后,袁谭非但没有轻松下来,反而更是担忧南面的茅津。 “早知道,当时就应该支援茅津!” 袁谭再度陷入后悔,可惜这世上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后悔仙药。 如果袁谭此时再选择赶往茅津,然后刘邈再趁机从蒲坂渡河,那蒲坂守军的士气恐怕会一泻千里,直接被刘邈彻底击败也不是不可能! 袁谭现在只能祈祷,祈祷郭援能够顺利将朱桓赶下河岸,彻底阻断刘邈的此次攻势! 不然的话,河东恐怕危矣! —————— 随着朱桓奋不顾身的击退袁军,后方运送弩矢的船只终于姗姗来迟。 有了汉弩的支援,朱桓再次稳住了局势。直到此时,朱桓才有时间去清理脸上的伤口。 那袁军劈的极为用力,不但让朱桓手臂疼痛难忍,脸上的伤口更是足足有六、七寸长,导致肉都翻了出来! 随军的医者看到朱桓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也是害怕:“将军!此伤实在太重,恐怕需要撤到后方才能医治!” “呵!笑话!” 朱桓现在说话,总能感受到脸上的疼痛,甚至还能感到脸上的血直接渗到牙齿中去。 “如今正是紧要时分,我哪里能够领军后撤!” 医者苦苦劝谏:“如若不然,这伤口恐怕会溃发脓烂!还望将军三思啊!” 周围亲兵也围上来,希望朱桓后撤,将此地留给黄忠或者其他人来指挥,自己好安心养伤,却全都被朱桓骂走。 “滚蛋!” “你们追随我这么多年,除了主公,你们见我服过谁?现在让我临阵退缩?没门!” “而且你们方才没有听到吗?这帮袁军根本瞧不起我们江东人!一口一个南夷的叫!让我和他们低头,呸!” 朱桓余光一瞥,刚好看到一柄掉入火堆中的剑刃。 其剑刃被烧的通红,这也让朱桓有了别的想法。 “区区几寸的伤口,就让你们急成这样,当真没出息!” 朱桓上前一把拿过那烧红的剑刃,眼中的犹豫害怕一闪而逝,随即就将这剑刃重重贴在脸上! “将军!!!” 亲兵纷纷急呼,而朱桓也因为这剧痛险些晕死过去! 被亲兵搀扶住后,朱桓伸出手来,朝自己脸上一摸。 “看!” “如今已经不流血了!又哪里来的伤口!” “给我顶上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退!” 左右士卒看着朱桓脸上那道长长的烙印,心中除了钦佩,就是愤怒! 狗日的袁军! 竟敢将我军主将弄成这样! 弄死他们!!! 朱桓部的士卒士气忽然暴涨!很快就再次将袁军驱逐出去,死死稳固住战车防线,不让袁军前进半分! 远处的郭援也看到了朱桓的壮举。 同为将领,郭援自是对朱桓感到钦佩,同时彻底将“南人孱弱”的念头撕的粉碎。 “袁公,还有邺城诸卿,恐怕太过小视那刘邈了!” 倘若刘邈麾下都是这样的骄兵悍将,那将来和刘邈之间的仗恐怕要难打许多! 同时,郭援也意识到,单凭自己,是绝无可能攻破朱桓的营垒的。 无奈,郭援只能是鸣金收兵,不做无意义的损耗。 朱桓部一看袁军退去,也是纷纷欢呼庆祝! 黄忠趁机赶紧将更多的粮草辎重运往对岸,给朱桓部补充体力。 甚至,黄忠还专门派遣士卒去向周围的农户买些鱼虾、豕彘、鸡鸭给朱桓送去,让朱桓部尽可能得到滋养。 就在此时,一直在岸边等待的马超终于按耐不住,来到黄忠面前—— “黄将军!吾想今夜请战,夜袭敌营!” “嘶——” 黄忠无奈的看着马超。 本以为朱桓就够生猛了,没想到还冒出来一个马超? 现在的年轻人已经这么生猛,完全不怕死了吗? 黄忠知道马超的身份,所以毫不犹豫拒绝。 但马超却不依不饶:“若是按部就班,恐怕需要三日才能反攻袁军。” “明、后两天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变故!若是袁谭赶来支援呢?更或者河北有军队前来支援呢?” 马超的祖母、母亲都是羌人,眼眶本就深邃,此时双目炯炯,更是宛若天上星辰! “而且郭援今日之所以提前退兵,固然是畏惧于朱桓将军之勇猛,却也是因为他知道,我军短时间内必然不可能发动攻势。” “既然如此,就合该出其不意,先发制人,打他个措手不及!” 黄忠眼神复杂的看着马超,然后又无奈的往庞德身上看去,仿佛在说管管你家大少爷! 但庞德仿佛没有看见一样,完全不搭理黄忠。 马超见黄忠还不答应,也恍然大悟,明白了黄忠是在担忧什么。 “我与黄将军保证!若是事有不对,立即领兵折返!” “实在不行,我就领士卒往东面扎营,绝不会冒然丢了性命!” 黄忠听后,这才稍微松动:“可即便现在开始运送战马,也顶多送过去三百人……” “三百铁骑,足以成事!” 马超现在,完全就叫初生牛犊不怕虎! 别说对面是郭援,哪怕是袁谭,是袁绍,马超都敢带兵上去冲一冲! “好吧!” 黄忠还是同意了马超的请求,不过也再三嘱咐马超:“事有不对,立即撤退!” “喏!” 此时对岸正在休息的朱桓听说马超要率军前去袭营,也是对着马超称赞道:“好小子!” “你且放心去,我在这营寨中给你留一条通道,只要你带来的尾巴不算太大,剩下的事情我都替你解决!” 马超将朱桓今日白天的表现也都看在眼中,对朱桓甚是敬重:“如此,便多谢朱将军!” 营寨被打开一个缺口,马超、庞德也率领三百骑兵往郭援的营寨中摸去。 和马超想的一样。 郭援果真没有想到,今日白天已经精疲力尽的刘邈军竟然还能在夜间用处袭营的一招,故此甚至连哨岗都没有设置,让马超轻松就摸到了对面大营周围。 马超将一百骑兵分予庞德。 其麾下的士卒中有许多都是羌人,身上大都带着骨笛。 庞德领着一百骑兵悄默来到大营侧翼,立即吹动骨笛,其声若狼嚎,虽不过百人,却仿佛弄出了千人的气势! 马超此时也从正面开始突破郭援大营! 只因郭援根本没想到刘邈军会来突袭,并且因他一开始直接就去围攻朱桓,根本没时间修筑大营,所以这营寨也是简陋的很,只需纵马一跃,就能杀入营中! 马超长枪轻点,将火盆挑起,扔到营寨当中,瞬间就燃起熊熊烈火。 两百骑兵四处奔腾,配合外面庞德弄出的声响,仿佛是有千军万马来攻向郭援军营,惹得郭援顿时大骇! “哪里来的这么多兵马?难不成是刘邈亲自到此吗?” 马超的推进速度极快! 擅长用速度作战的羌族骑兵很快就冲向郭援的中军大帐,让郭援目眦欲裂:“撤!撤!” 郭援仓促逃窜,身边不过几十骑而已。 而就是这几十骑,在跑了一段时间后,却迎头撞上了侧翼的庞德。 庞德也不知郭援就在眼前,但到嘴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率兵冲锋到郭援身旁,不过一个侧身,庞德就将郭援斩于马下,随即就去与马超汇合。 马超找不到郭援,也只能是赶紧后撤,避免被袁军包围。 直到清晨,朱桓见郭援不来进攻,有些奇怪,便让马超再次领骑兵前去打探消息。 也就在这个时候,朱桓和马超才知道郭援已死的消息,不由大眼瞪小眼。 “孟起杀了郭援?” “没有啊!” 旁边的庞德倒是心里咯噔一下:“我昨夜……好似杀了一个看上去好似将军的人。” “令明怎么不早说?” “谁知道那是郭援啊!” “……” 三人沉默了片刻,随后却是动作一致的站起身来,朝着自己亲兵鸡飞狗跳的吆喝—— “愣着做什么?上啊!” “赶紧去给主公发信!让他速速支援!” “河东之战,是我们胜了!!!” (本章完) 第307章 强烈推荐玄武门继承法 第307章 强烈推荐玄武门继承法 “什么!郭援战死!” 袁谭目瞪口呆,高干、高柔等也是错愕的看着来报的士卒。 “刘邈!周瑜!太史慈!张辽!这些人如今都在我这里!茅津不过一个朱桓!一个黄忠!你却说郭援被人杀了?” “……” 袁谭摸着自己的额头,生怕自己下一刻直接就晕倒在地上。 高干、高柔连忙上前扶住袁谭,声音也是带上几分退意:“大公子,事到如今……撤吧!” 撤? 袁谭此时心中只有悲愤二字! 本以为此次征讨关中,该是自己的转折点。 岂料随着刘邈的杀出,袁谭的世子美梦彻底被其粉碎。 如今若是还将河东丢了,那袁谭简直不敢想象自己回到河北后的处境会是什么样! “不!还有机会!” “刘邈还没有到河东,其主力也没有到河东,只要我们迅速前往茅津,将朱桓、黄忠击败,那胜者依旧是我们!” 袁谭最后看了对面的关中大营一眼。 “会赢的!一定会赢的!” 随着袁谭的旗帜再次往茅津方向移动,刘邈也立即意识到,南面怕是出了什么变故。 “走!看看去!” 隔着大河,刘邈与袁谭你追我赶,就是不给彼此一个舒服宽敞的距离。 刘邈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庞德竟然斩杀了郭援,当即也是大笑! “河东,不过掌中之物矣!” 刘邈当即下令所有士卒上船,没有丝毫顾忌的前往对岸的河东。 什么渡口,什么补给,此时都是小事! 无数大军好似惊涛骇浪一样不断席卷河东的沿岸,让正在南下的袁谭都不知道是应该抵御,还是视而不见。 老袁家特有的犹豫再次出现在袁谭身上,反倒是高干和高柔已经看出了此战的结局。 “大公子,撤兵吧!” 没希望的! 及时止损,也是一种智慧! 若是将麾下那些并州精锐以及将领全都折了,那以后只会让并州的防备更加空虚,再无力面对刘邈的侵扰。 袁谭却完全听不下这样的话。 “刘邈先折辱于吾,后折辱吾父,再折辱吾弟!吾怎能轻易饶他!” 袁谭还想做最后一搏! “继续南下!不管刘邈其他士卒!” “击破朱桓,夺取茅津,那此战还不是没有希望!” 见袁谭还不放弃,高干、高柔也是彻底无奈,只得听之任之。 袁谭如愿来到茅津渡。 之前用于固守的战车已经被推到一边。 大河滚滚之水,已经被刘邈军征服留到了身后。 前军列阵,是黄忠率领的步卒。 左右两列,站着马超、庞德带来的骑兵。 中军,后军,由之前经历了血战的朱桓负责压阵。 这些人,竟然主动拆掉了营寨! 袁谭看到这一幕,笑了! 是被气笑的。 这些人,未免太不将自己当回事! 拆掉营寨,露于野外! 这,是要和自己来一场正面对决? “狂妄!” 袁谭本来紧张的心,瞬间被平复下去。 本以为,自己要面对是一座坚硬的堡垒,要将自己磕的头破血流。 不成想,他们竟然主动掰开阵势,要和自己决战在此? 袁谭又仔细看了一眼对面的旗帜。 在确定刘邈、周瑜、太史慈这些人的旗帜都不在此,袁谭彻底认定—— “不过乌合之众!” “二三子!与我破敌!” “喏!” 而在见到袁谭选择冲锋后,朱桓、黄忠、马超等人都是齐齐松了口气。 “呼!” “我等生怕这袁谭逃了,所以才列阵在外,没想到袁谭果真上当!” 见到袁军越来越近,马超最先按耐不住,催动骑兵就往两翼包去。 袁谭并没有在意,只是也让自己两翼的骑兵顶上。 反正张辽的重甲骑兵不在此地,袁谭不信自己的骑兵会处于劣势! 袁谭要做的,就是从正面碾压过去,将黄忠、朱桓所在的中军全部碾碎! 黄忠见到袁谭策马前来,也是微微抚须。 “此战,休穆、孟起锋芒毕露,我又怎能落后于人呢?” 黄忠死死盯着袁谭,双腿也慢慢开始发力,渐渐夹住马肚。 …… …… 危险! 随着袁谭不断前进,一股子不好的预感始终萦绕在袁谭心间。 对面的刘邈军,不对! 尤其是最前面那老兵。 袁谭总觉得,对方的眼神,不对! 那不是在看人的眼神! 那分明是狩猎时,猎人在看猎物的眼神! 袁谭惊慌之中朝旁边看去,正想叫骑兵暂时不去管那马超,直接扑向对方后军的时候,却看到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自家的骑兵……被捅穿了! 犹如一道布匹忽然从中间撕裂,其那裂口越来越大,直接就要快要蔓延到他的身上! “这,这是谁的部将?” 袁谭眼睁睁的看着刚刚及冠的马超仿佛一颗流星一样砸入自己军中,似入无人之境! 另一侧的庞德虽然不及马超迅猛,却依旧也是在骑兵对攻的过程中占据了上风,开始慢慢蚕食袁军的骑兵。 不出动重骑兵的情况下,并州的骑兵竟然输给了刘邈? 这是何等荒谬的事情? 可眼下这事,也确确实实发生在袁谭面前! 而且马超作战,犹如疯魔! 在看到袁谭旗帜之后,便直接策马冲了过来,丝毫不顾及自己身后已经没有亲兵能够追上。 可就是这一人一骑,却是让整个袁军动弹不得! 直到马超距离袁谭不过十步,几乎能够看到马超脸上的绒毛时,才惊呼:“护卫!护卫!” 不喊,马超还不认识谁是袁谭。 这一喊,顿时让马超凶性大发! 强行挤开袁军,马超奋力将手中长枪刺在袁谭腰上—— “今日!奉刘骠骑之命,特来讨伐汉贼!” 但看到马超朝自己捅来的那一枪时,袁谭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这个时候,这个出身汝南袁氏,这个贵为袁绍长子,这个曾经占据一州之地的诸侯才意识到一件事—— 原来袁家人,也是会死的! 不是每一次,都能战无不胜。 也不是每一次,在战败之后,能够被刘邈请到家里“探亲”。 在战场上,自己是真的有可能被敌军杀死! “大公子!” 高干、高柔赶紧上前,扒开袁谭的锦袍。 “呼!” 看清后,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马超的枪头,正好偏了一两寸。 虽在那名贵的锦袍上留下了一个大洞,但至少没有窟窿出现在袁谭身上! “大公子,撤吧!” 再次听到呼唤的袁谭忽然大口大口的呼吸。 他还活着! 他还没死! 不过正因为袁谭意识到自己如今还活着,终于是认识到了眼下自己是在战场上!而不是在和什么人过家家! 自己的性命,是真的有可能丢掉! 袁谭对着高干不断点头:“撤!撤!是该撤!” 高干立即策马前往后方,要后军改前军,立即撤离战场! 马超一击未得手,还想在追逐上去,可惜已经被袁谭亲兵阻拦,不能上前。 黄忠见状也是微微叹气。 “到底是年轻人,性子急了些,不懂得控制节奏。” “若是孟起将袁谭放进来再打,那这些袁军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 事已至此,黄忠也只能收拢军队,继续等待刘邈。 刘邈来的也快。 当听到袁谭走脱后立即拿马鞭抽了一下快航的屁股:“如何能让他就这么囫囵个的离开?” “孟起,速速领兵,与我追逐袁谭!” 周瑜劝道:“穷寇莫追!” 刘邈则道:“放屁!除恶务尽听过没有?当初霸王项羽要是弄死高祖,最后能乌江自刎?” 众人:??? 大家很想问问刘邈,你个刘氏宗亲的屁股到底是坐哪边的? 刘邈已经亲领骑兵前去追击,路上见到无数要投降的袁军都心烦的朝他们大喊:“要投降自己去前面排队!不要妨碍于我!” 前往的袁谭也知道刘邈在后面追逐,自然也是不断亡命。 人累了,那就趴在马背上休息。 马累了,那就直接换上一匹战马! 袁谭不断换马逃亡,直到快到轵关的时候,忽然见到东面有一部兵马前来。 不是别人,正是袁绍之前派来帮助袁谭守卫河东的蒋义渠! 蒋义渠见到袁谭大败也是惊惧,不过当务之急却是阻拦刘邈。 等刘邈追上前来,见到有大股袁军护住袁谭,也是暗骂了一声! “这袁谭哪像袁家的种?怎么跑的这么快?运气这么好?难不成是玄德去了河北,将咱老刘家的气运也带过去了不成?” 刘邈放弃继续追逐,可又实在不甘心让袁谭这样逃离! 不过很快,刘邈眼前一亮! “显思!我等都是亲眷,你跑的这么快做什么?” 刘邈朝着惊魂未定的袁谭大喊—— “汝这次打的不错!败给我不算丢人!” “只希望到时候你爹慧眼识人,直接册封你为世子!以保河北平安!” 袁谭顿时羞恼的看向刘邈,以为刘邈这是在羞辱于他! 岂料刘邈很快大喊:“不过我听说,汝父宠爱幼子!对你不公!” “实在不行,你便将你的两个弟弟都除掉!如此!这世子之位不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吗?哈哈哈哈!” “刘邈!亏你还是袁家女婿!休要胡言乱语!” 袁谭立即呵斥刘邈,但不可避免的,心中也是落下了一颗种子。 “除掉袁尚,那世子之位……嘶!” 袁谭头疼的看向刘邈。 当真恶毒! 与这样的人为敌,属实叫人无可奈何! (本章完) 第308章 智叟马超 第308章 智叟马超 击退袁谭,夺取河东,不但意味着收复土地,更意味着之前陆议制订的战略有了可以实施的土壤。 一旦刘邈在河东搞出些什么大事,袁绍难不成还真能不顾自己屁股后面着火,全力去进攻中原不成? 就是最后没能抓到袁谭,让刘邈有些恼火。 可刘邈很快就发现,有人比自己还要恼火! 马超! 马超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一个人喃喃道:“怎么就差那么一两寸?若是当时再用些力气,肯定能够将袁谭杀死的。” 同时,马超还颇为为难的看向刘邈,显然对此事还是相当在意。 刘邈看到马超那彷徨的小眼神,也是朝着马超招手,只领了身边亲卫出了营寨,然后一屁股坐到了田埂上。 “过来,坐这!” 马超按照刘邈的意思,乖巧的来到刘邈身旁。 “坐啊!怕我吃了你?” 马超赶紧摇头:“末将不能斩杀袁谭,心中有愧……” “愧什么愧?只能说那袁谭命不该绝,来,坐这!” 刘邈拍拍田埂,等到马超坐下,便将沾着泥土的手掌拍在马超膝盖上。 “孟起,你信命吗?” “啊?” 马超没想到,刘邈竟然和自己讨论起了玄学? 马超受羌族的影响,不敢说不信命。 但是在刘邈面前,马超终究不敢直言,便取巧用道德经中的话来回复刘邈——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所以这命数之事,末将不信。” …… “我信。” “唉?” 马超看向刘邈的眼神愈发错愕。 难不成,刘邈是真的想和他讲讲谶纬之说? 可之前他问刘邈的,却是如何让西凉富强之法啊! “我信命数。” 刘邈悠然的看着不远处的太行、王屋二山。 “一个人生下来,他的父母就已经注定。同时他所在的地方也就已经注定。” “自秦以来数百年,除了秦末和王莽那会,大多时候,百姓都不会流通,这也就注定了一个人生下来是什么样,他就是什么样。” “若是他生在河东,至少也是个殷实之家。毕竟河东乃是膏腴之地,又有盐池这样的聚宝之地,生活无论如何都不会差到什么地方。” “反之,若是他生在凉州、幽州,乃至交州,那便是此人穷尽一生也难以达到河东百姓的生活水平,至少光是每月买盐就注定比河东百姓销的要多。” “其他什么出身富贵与否,虽然也有影响,但制约最大的,却是这老天爷已经定下来的山川社稷,定下来的江河湖泊。” “所以我才说,我相信命数!” 地理决定经济。 经济决定政治。 政治决定文化。 西凉之地的土地,无论再怎么精心照顾,也不可能与关中,与河东,与中原相比。 西凉之地的贸易,无论再怎么繁荣,也始终局限于没有大江大河,难以将运输的成本压下来,从而让商贾们望而却步。 这些早已注定的东西,是不可能发生变化的,至少现在是不可能发生变化的。 不然的话,“逐鹿中原”一词是从哪里来的? 马超听到刘邈如此回应,先是恼怒。 他累死累活去与袁谭作战,结果刘邈却丢给他一个“命数”作为答案? 可紧跟着,马超就是陷入了深深的失望。 “刘骠骑的意思是……西凉永远也不可能富足吗?” “当然不是!” 这都能转折? 马超瞪大眼睛盯着刘邈:“可刘骠骑不是说,自己相信命数吗?” “我当然相信!” 刘邈嘿嘿一笑:“孟起看过《列子》中的愚公移山吗?” 马超眼中有些许迷茫,然后直接摇头。 关中素来都是今文经学的大本营,接连出了杨震、马融那样的经学大儒,哪里可能让普通人接触到除了儒家经典之外的东西? “不知道?害!那我来与你讲讲。” 刘邈伸出手去,指向太行、王屋二山。 “传闻以前,太行、王屋二山并不在此处,而是在冀州南边,大河的北边。” “后来一个叫愚公的人嫌这两座山碍事,就想要铲平它们。” 刘邈询问马超:“孟起以为,单凭人力,可以将太行、王屋二山搬离吗?” 马超当然摇头! “这两座山皆是巍峨!尤其是那太行山,更是天堑!便是举全国之力搬上百年、千年,都不一定能够将两座大山搬走!” “孟起当真聪慧!” 刘邈嘿嘿一笑。 “当时有个和孟起一样聪慧的人,名叫智叟。他便嘲讽愚公,说他犹如蚍蜉撼树,根本不可能将这山给搬走。” “孟起不妨猜猜,那愚公是怎么做的?” 马超思索片刻,给了一个相当马超的答案—— “大概是说不过那智叟,然后愚公将那智叟给揍了一顿?” “……” 刘邈无奈的看向马超,刚才还一副好孩子样,怎么现在就成了熊孩子? “当然不是。” “愚公对智叟说道:我不能完成,我的儿子会替我完成,我的儿子不能完成,我的孙子就会替我儿子完成。虽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 马超张大嘴巴,这愚公的答案显然超乎了他这个“聪明人”的想象范围。 马超咽了口唾沫:“然后呢?然后呢?” 刘邈微微皱眉:“然后,愚公感动了天帝,于是天帝将太行、王屋搬到了现在的地方。” 眼看马超露出喜色,刘邈却难得正经道:“但我不喜欢这个结局。” “要让我来写,应该是愚公发明了……算了!” 刘邈及时打住。 “所以,孟起明白了吗?” “明白什么?” “我信命,但也同样相信能够改命。” 刘邈嘴角洋溢出自信的笑容。 “其实我当年初到江东的时候,金陵还叫秣陵,并且那时候的金陵不过也就是个小土城,连城墙都没有,寒碜的很。” “但现在,已经有人盛赞金陵超过了昔日的雒阳!” 刘邈转头看向马超,眼中露出一丝不怀好意。 “孟起想知道,我是如何做到的吗?” “我之前问的就是这个!” 马超好像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一只手已经拽住了刘邈的袖袍! “很简单……” 马超已经做好了,刘邈灌输给他多么多么复杂的内容! 什么修改律法、改良制度,还有什么治国之术,财货之道,马超已经做好了被刘邈狠狠灌入的准备! “答案就是一个字——抢!” “唉?” 马超迷茫的看着刘邈,那神情仿佛在说你在逗我? “是的,就是抢。” 刘邈没有半点藏私。 “将那些士族豪强的土地抢来,分给无地的百姓,如此就让百姓有了余粮,而百姓一有了余粮,自然就会想着去做别的什么事情,比如买一件新衣裳,养一窝小猪仔,或者修一栋新房子。” “如此,百姓就有了需求,另外一些百姓就会想方设法满足他们的需求以赚取钱财,左脚踩右脚,自然能够让江东和荆州迅速繁荣。” 刘邈本来还想和马超解释一下之后怎样进行产业升级,告诉马超技术更新换代的重要性,但马超已经急不可耐的打断刘邈—— “刘骠骑,西凉和江东不一样!” “西凉,是大家都穷!” 马腾以前家贫,甚至以砍柴为生,所以马超知道西凉的情况。 贫瘠之地,便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 即便是将西凉的地主全都杀死,那西凉百姓的生活也远远赶不上河东乃至中原! 所以刘邈这套理论,在马超这根本行不通! “没让你抢自家人的!” 刘邈随手往马超脑袋上敲了一个爆栗。 “孟起,你可知为何历朝历代都重农抑商?” 这马超倒是知道! “商贾不事生产!而且往往通过交易就能获取大量财富,简直是和强盗无二……唉?” “哈哈哈哈哈!” 刘邈站起身来,拍拍马超的肩膀。 “对了!重农抑商,就是因为有的时候商贾和强盗无二!” “不过商贾抢的可不是自家人,而是别人!” “若是孟起在西凉也做起这“强盗”的买卖,难道还怕西凉不能富强吗?” 不过刘邈显然高估了马超的智商。 马超一歪头,有些为难道:“可中原来的货物,都极其昂贵,尤其是那荆州的白瓷。因为太过昂贵,那些商贾每次只带一丁点到西凉去贩卖,就这有时候还卖不完。” “若是效仿他们,那不是将西凉百姓的钱财尽数掏空了吗?” “……” “笨!” 刘邈终究还是没忍住,直接骂了出来。 “西凉的百姓买不起,难道就没有其他人能够买起吗?” 其他人? 马超立即想到自己那帮穷亲戚——羌人! 可这帮人更是穷鬼! 别说白瓷了,就连布匹都买不起!指望他们?呵! 刘邈强忍着上去踹马超一脚的冲动,努力心平气和道:“孟起是不是忘了,其实,西凉曾经也富裕过。” “嗯?” 马超不解。 “何时?” “自然是张骞凿通西域,与西域诸国乃至更远的安息、贵霜、大秦贸易的时候!” 刘邈给马超指点了明路—— “西域!” “将西域和中原的道路打通!” “如此,西凉就能好好“抢”过往商贾的钱财了!” “孟起!重新为大汉,也为凉州,凿通西域吧!” (本章完) 第309章 这孩子能处! 第309章 这孩子能处! 西域…… 这个地方,即便是对于西凉出身的马超来说,都有些过于遥远。 但对于西域的传说,马超却再清楚不过。 无数奇珍异宝、和璧隋珠都是无价之宝,根本有价无市! 其实大汉与西域的道路,也并非一直如今天一样堵塞。 自明帝时,班超建立西域都护府后,西域就重归大汉三十余年。 后来班超老去,返归洛阳,任尚继为都护。但其行事峻刻,独断专行,引起西域诸国的不满,最终反叛。 朝廷征发金城、陇西等地的羌族兵进军西域。羌族兵不愿离家远行,故“多有反叛”,使得西北羌患严重。 等到安帝时,朝廷才平定羌患,重新进入西域。并以班超和疏勒夫人长子班勇为西域长史,重新平定西域,将西域纳入大汉版图。 直到最近二三十年,羌患愈发猖獗,朝廷却根本无力解决。在灵帝时,司徒崔烈曾经进言要朝廷放弃凉州!朝廷衰败至此,自然无力再去管辖西域,也就渐渐断了联系。 故此,当马超听到刘邈要自己重开西域之后有些迷茫:“我吗?” “当然是你!” 刘邈鼓励道:“大汉不能重返西域,不是因为西域诸国的兵力有多么强横,而是说中间有羌人阻挡。” “可孟起一家却深得羌人信任,这个最大的问题对于孟起其实并不存在。” “等到道路一通,西凉作为中原与西域的枢纽,商贾必然会络绎不绝。” “到时候孟起只要躺在家中数钱就行了,而西凉也必定会因此而富足的!” 马超思索片刻,也觉得刘邈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西凉物资匮乏,唯一的优势或许就是位于中原和西域的正中间! 若是能够打通两地进行贸易,西凉难道还怕不能富裕起来吗? “多谢刘骠骑指点迷津!” 刘邈的话使得马超醍醐灌顶! 马超此时也感慨:“刘骠骑讲的话通俗易懂,不知比那些大儒名士讲的那些大道理要有用多少!” “可惜刘骠骑却为名声所累,不能为他人所知,实在可惜。” 刘邈眉头一皱:“什么名声?” “自然是……好美色的名声。” “呵!肤浅!” 刘邈破口大骂。 “难道还能有哪个男子说自己不好美色?” “孟起自己想想女子的那小腰,还有腰上的腰窝,难道不觉得好看吗?” “还有将裙子掀起来,大腿到屁股的臀线,难道不觉得好看吗?” “这男的喜欢女的,可不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怎么能说是好色呢?” “……” 马超心里默默回了一句:可这不就是好色吗? 不过马超很快就被刘邈说服。 因为那小腰,那屁股,确实好看!而且他也爱看! 同时马超想到了什么,朝着刘邈拱手道:“我曾见过几名西域的女子,其与中原女子也大有不同!若是将来真能打通西域,一定给刘骠骑送上十名西域美女,答谢刘骠骑今日解惑之恩!” “啧!” 刘邈咂嘴。 虽然马超在他眼里笨了些,和陆议、吕蒙,甚至孙策间都有不小的差距。 但不得不说,这孩子是真能处! “好!那我就等着孟起得胜而归!” 虽然将来肯定会流传出什么刘邈为了西域美女强行令马超进攻西域的言论……但刘邈完全是虱子多了不痒! 只要能够凿通西域,那么刘邈自己受些委屈又能如何! “走!孟起,今日好好为你庆功,哈哈!” —————— 刘邈迅速渡过大河,击败袁谭的消息也再次传了出去。 在荆州、江东的刘邈部众自然是长舒一口气,都知道能过一个还算平安的冬天与春天。 而还在官渡苦哈哈筑建防线的曹操听后,不可避免的,眼中也是多了一丝羡慕。 不过这羡慕很快变为欣喜:“如此,袁绍怕是不得分兵防范河东了!这对孤而言同样是好事!” 吕布在青州得知消息后也是大笑:“得婿如此,吾何忧也?” 只是吕布有些无聊的挥动臂膀:“也不知那袁绍什么时候来攻!吾现在手痒的很!就等着他来以报当年之仇!” …… 袁绍方面,则脸色都不大好看。 “又是刘邈!” 当然,其中也有人幸灾乐祸,比如袁谭的好弟弟袁尚。 “面对刘邈,屡战屡败,频频败坏父亲大计,父亲如何还敢立其为世子?” 袁尚自己打着探望的名义去看望袁谭,背地里却是已经让人散播出袁谭无能的流言,在河北士族官吏中广为流传,使得袁谭的声望遭到了重大打击,几乎快沦落到了丢了老婆的袁熙那一个档次! 而还有一些人,说不上悲,也说不上喜。 比如刘备。 听到刘邈的消息,刘备是又惊又喜,不知如何言说。 “主公,那刘骠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刘备身边,是一个操着河北口音,面如冠玉,器宇轩昂的儒雅小将。 常山赵子龙! 赵云曾是公孙瓒麾下部曲,早就与当时依附公孙瓒的刘备相识。 后来公孙瓒派遣刘备抵御袁绍时,还专门将赵云拨给刘备,由赵云统领刘备麾下骑兵。 只是后来赵云兄长病故,赵云不得已离开刘备,但在离开时却也拉着刘备,对他说道:“终不背德也!” 两人本以为此生都是有缘无分,没想到在刘备投奔袁绍后,赵云也机缘巧合来到邺城,与刘备同床眠卧,再续前缘! 只是赵云终究错过了刘备最波澜壮阔的一段日子,不知道刘邈是谁,便与刘备请教。 “仲山此人,放荡不羁,胸有大志,有匡扶汉室、拯救天下黎民百姓的决心!” 赵云还是头一次听到刘备对别人有这样高的评价! 不过赵云很快就疑惑起来:“若是刘骠骑真如主公所言,那为何此时他却与曹操联军一处,助纣为虐呢?” 刘备顿时哑然。 可刘备如今经历了许多,也早已不是那个非黑即白的刘玄德。 “仲山如此做,自然有他的顾虑。” “而且……” 刘备抱着胳膊,狐疑的摸着自己光溜溜的下巴。 “我总觉得,袁绍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指望袁绍,难道真的能够匡扶汉室,还政于天子吗?” 昨天我们这地震,一晚上没睡,这会困的要死,得补会觉。下午那章有可能会稍微晚一点,抱歉 (本章完) 第310章 《为袁绍檄豫州》 第310章 《为袁绍檄豫州》 就在刘备思索时,却忽然有袁绍使者来寻刘备,说是袁绍有请。 自从刘备来到冀州后,就一直受到袁绍礼遇。 不但给予刘备钱财、衣帛,还补充了刘备兵马,使得刘备麾下兵马再次恢复到了数千规模。 除了刘邈,刘备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人无缘无故对自己这般友好。 而且即便是刘邈,也是为了扶持刘备,以匡扶汉室。 故此刘备早就猜测,袁绍将来,怕是会对自己有所要求。 而这一天,也是如约而至。 “玄德,且看这篇檄文写的如何?” 袁绍的中堂内,并非只有刘备一人。 审配、郭图、逄纪、陈琳,早已是群贤毕至。 如今袁绍给刘备展示的,便是陈琳写作的一篇文章—— 《为袁绍檄豫州》! 全文洋洋洒洒,文采飞扬,可谓佳作! 一句“盖闻明主图危以制变,忠臣虑难以立权”便将袁绍讨伐曹操的行为掩上了大义。 后文更是对曹操进行了全方位的抨击!单从这檄文来看,曹操简直就是坏的流脓!便是赵高、董卓来了,都比不上曹操一根脚指头! 即便是曹操曾经有讨董的功绩,也被陈琳写成了“至乃愚佻短略,轻进易退,伤夷折衄,数丧师徒”,说是曹操没有谋略,害的联军损兵折将…… 不得不说,袁绍与曹操,到底之前是至交好友。 若不是挚友,袁绍如何能写出曹操这么多事情来?并且刀刀砍在曹操最柔软在意的地方? 至少,刘备觉得若是将曹操换成自己,自己是绝对承受不来这檄文如此恶毒的谩骂的! 不过刘备看重的倒不是这些。 而是这檄文最开篇的一句话—— “左将军领豫州刺史郡国相守”! 虽然这篇檄文是袁绍命令陈琳来写的,但陈琳却是假借刘备之口来完成了檄文的开篇! 衣带诏事件后,刘备如今就成了汉室的忠臣,是天子信任的汉室宗亲。 借用刘备,借用天子的那封衣带血诏作为大义,才是袁绍真正的目的! 袁绍待刘备看完,还关切的询问了一句:“玄德以为,此檄文写的如何?” 刘备知道,袁绍这是要将他当枪去使! 看似是在问这檄文写的怎么样,实则却是在问同不同意这篇檄文以他刘备的名义发出去,号召天下一同反曹。 刘备又看了一遍檄文,终于是双手呈上:“孔璋(陈琳)之文,字字珠玑,斐然成章,自然极佳!” “曹操身为汉贼,合该以此檄文,召天下群雄讨伐!” 刘备虽然知道袁绍是在将他当枪使。 但他,同样也愿意成为袁绍刺向曹操的利刃! 只要能够匡扶汉室,他刘备同样也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哈哈哈!善!” 陈琳听到刘备称赞自己的文章,自然也是极其高兴! “不过——” 一句“不过”,让陈琳的笑声戛然而止。 刘备指着文章后半部分:“孔璋此处,有失偏彼。” 陈琳上前查看,才发现是一段他编排刘邈的段落。 刘邈如今明显是曹操的盟友,既然是征伐曹操,那肯定也要将刘邈也带着骂上几句。 而且前有琅琊之约,后有河东之败,袁军上下对刘邈的观感实在好不到哪里去,故此便也加上这些话。 刘备认真对陈琳说道:“当时卫将军董承在接到天子衣带诏后,不但联络了我等,更是与仲山商议,以作外援!” “故此,仲山也应该是汉室忠臣!怎么能够在檄文中以“汉贼”称呼他呢?” “而且之前天子与公卿困居于雒阳时,正是仲山派遣鲁子敬前往帝都,奉以酬金,令朝廷安顿,难道河北群臣,竟是没有听到这件事情吗?” “我在许昌时,常常听到天子怀念仲山,口称“皇叔”,以为若刘骠骑在身边,朝廷何止衰败至此的话!故此孔璋实在不该诋毁仲山啊!” 陈琳反驳道:“但刘邈于琅琊、关中、河东三番五次动用兵戈!助纣为虐!这难道是一名汉室忠臣应该做的事情吗?” 刘备则斥责陈琳:“就算如此,仲山不过也是犯了遇人不淑,受曹操蛊惑的小错,哪里能像孔璋在檄文中写的那样成了汉贼呢?” “你!” “孔璋!” 陈琳还想和刘备理论,却被袁绍叫住。 袁绍面色红润,笑容依旧是那般令人如沐春风。 “玄德说的不错。” “刘仲山,毕竟是琅琊孝王之后,是当今天子的皇叔。不能因此将其贬为汉贼……毕竟那曹孟德言语狡诈,擅长蛊惑人心,想必刘仲山也是受了他的蒙蔽吧?” 陈琳还想据理力争,却看到袁绍朝他摇头。 中原的重要性,毫无疑问要超过荆州、扬州。 而如今的当务之急,也是击败曹操,夺取中原,迎回天子。 为了能够争取刘备和天子的大义,将刘邈暂时从檄文中删去,难道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吗? 而且难道檄文中不出现刘邈,袁绍将来就会不去进攻刘邈吗? 天真! 些许口舌之利,让了便是让了,不必计较许多。 陈琳明白了袁绍的意思后,也只能是无奈接受—— “喏!” 从檄文中删去刘邈的内容,如此,一篇正式的《为袁绍檄豫州》便正式出炉! 袁绍命人将这篇檄文散布到中原各个州县,同时也正式开始制订对曹操的作战计划! “袁公此战,应该速战速决!” 出乎意料的是—— 审配、郭图。 这两人一个是河北派系,一个是外来派系的两名袁绍心腹,竟然在进攻河北的问题上达成了一致! 速战速决! 不要让任何事情耽搁击溃曹操! 哪怕是刘邈已经夺取了河东,就让他在那里待着去! 只要能够拿下中原,随便派一支大军去到南阳,两人就不信刘邈还能安稳的在河东待着,不害怕自己后路被断! 反倒是之前给袁绍制订战略的沮授站了出来,反驳二人的计划。 “救乱诛暴,谓之义兵;恃众凭强,谓之骄兵。义兵无敌,骄兵先灭。曹公迎天子安宫许都,如今举兵南向,是在违反义理。况且,庙胜之策,不在强弱。曹公法令畅通,士卒精练,非公孙瓒等人可比也。如今,放弃万安之术,而兴无名之兵,我实在是为袁公感到忧惧!” “与其大举兴兵,不如进屯黎阳,渐营河南,益作舟船,缮治器械,同时分遣精骑,抄其边鄙,令彼不得安,我取其逸!如此作为,三年之后就可以使得曹军疲敝,灭曹定成,而不必急于决战啊。” 沮授则认为,即便有刘备,即便有那篇檄文,但天子毕竟是在曹操手上。 而曹操的贡献,曹操的所作所为,也不是凭借着陈琳的几句言语就能抹杀的。 与其速战速决,倒不如让袁绍率军进驻到黎阳,以疲兵之计骚扰曹操,如此最多三年,就能够战胜曹操,全取中原! 沮授的战略,也说不上有太多毛病。 只是那“三年”的时限,落到袁绍耳中,却是格外刺耳,让袁绍难以接受。 郭图看出袁绍对沮授计策的抵触,便主动站出来说道:“周武王讨伐商纣,不算不义!况且派兵攻打曹氏,怎么能说无名!且明公的部队精强勇猛,将领士兵都想着奋力,如果不抓住时机早早决定大业,就实是不妥。上天赐给的而不去获得,反而会受到上天的谴责。这是越国所以称霸,吴国所以灭亡的原因啊!监军的办法,在于坚持稳妥,而不是根据形势把握时机的权宜之计啊!” 沮授见到袁绍并未帮衬自己,瞬间也猜到了袁绍恐怕并不喜欢自己的计策,随即也是一阵叹息,不再与郭图辩论。 回到家中,沮授与好友田丰说起此事,田丰顿时也恼怒起来:“袁公怎么变成了这样?” “上次本来都要发兵进攻中原,结果却忽然半途而废,不知道耗费了多少民力!如今又想要一战而定天下,根本毫无章法可言!这般儿戏,如何能成大事?” 田丰身为冀州别驾,也知道如今冀州的情况。 虽然河北富饶,但连年的征战,依旧使得袁绍府库空虚。 尤其是数月前才刚刚平定公孙瓒,夺取了幽州,民力尚未恢复,哪里能在这个时候再次调动大量兵力用以作战呢? 田丰亲自去求见袁绍,并与袁绍据理力争。 “曹操擅长用兵,变化无常,人数虽少,不可轻视!将军凭着山岭大河的坚固,拥有整个河北的人马,外面联合英雄豪杰,内部实行农耕用以备战。然后挑选精锐部队,分为奇兵,乘虚而入,袭扰河南。敌人援救右边,我就攻其左边;敌人援救左边,我就攻其右边,使敌人疲于奔命,人民不能安于本业,我们还没有疲劳但对方已经困乏,用不了三年,安坐就可战胜敌人!” 田丰沿用沮授的策略,同时又将其更加完善。 “袁公现在放弃庙算之策而想通过一次战争去决定成败,万一不能如愿以偿,那后悔可就来不及了!还望袁公能够稳重行事,不要轻动啊!” 袁绍起初,还是能和田丰好好说话的。 但田丰见袁绍死活就是不用于缓进,本就倔强的脾气再次爆发出来! “袁公!” “当年那个处事稳重,不急于朝夕得失的袁公哪去了?” 田丰拿着手杖,不断敲击地面,眼中都流出眼泪! “若是袁公执意如此!将来河北人声鼎沸,恐怕就怪不得我等了!” 袁绍听到此言,骤然色变! “元皓,是在威胁我吗?” “不是威胁!而是袁公若不能醒悟,那这是将来迟早会发生的事情!” 田丰不仅仅是袁绍的冀州别驾。 同时,还是整个河北士人的领袖! 他说出的话极有份量,即便是袁绍都不敢轻易对待。 可也正因如此,袁绍才愈发失望。 “元皓,你我之间,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事已至此,元皓便一人冷静思索一番吧。” 田丰不敢置信的看着袁绍:“袁公要软禁我?” “待我击败曹操,夺取中原……到时候,再与元皓解释!” 袁绍的雍容逐渐不见,转而是一种仿佛要殊死一搏的疯狂! “现在,我唯一所求的,便是速胜曹操!” “若有人阻,那就休要怪我不留情面!” (本章完) 第311章 河北天倾 第311章 河北天倾 袁绍出兵了。 步卒对于河北的体量而言并不算多,不过十万。 但这十万与刘邈之前拉到琅琊的士卒一样,都是全副武装,有着甲胄护身。 而刘邈能够让士卒做到这一点,是因为改革田制、军制,让士卒自备甲胄才能做到的。 但袁绍可从未进行任何的改制。 也就是说,这十万大军,全部都是袁绍自掏腰包,用钱粮砸出来的一支只从事战事,而不事农耕的职业军队! 此外,袁绍还调动了足足一万骑兵进入到了中原战场。 如果说,在步卒方面,刘邈与曹操联手勉强能够做到和袁绍在各处战线上持平的话;那在骑兵方面,则是完全落入了下风。 “一万骑兵,若是真的让他们在这平原上跑起来,那谁都抵抗不住。” 曹操同样定下战略:“勿要让袁军过河!” 大河天险,就是曹操此时唯一的依仗! 对面的袁绍也一样知道这一点。 大河、濮水、鸿沟、颖水。 只要能够渡过这四条河流,就能够将曹操击败,全取中原! 于是袁绍亲自抵达黎阳之后,就命颜良、文丑、淳于琼包围白马,攻下渡口,以支援大军渡江。 袁绍开战前关押田丰的行为使得诸将都噤若寒蝉,对袁绍畏惧异常,唯有沮授再次劝谏袁绍:“颜良性格促狭,虽然骁勇,但不可以让他独自担任大将!” 可上次平定公孙瓒一战中,颜良表现出色,袁绍便依旧让颜良单独领兵。 曹操在得知颜良领兵前往白马后,也是问计于幕僚:“颜良乃是河北名将,若是仍由其驻扎在白马,恐怕对我军不利!” 此时荀彧的堂侄荀攸给曹操出谋划策道:“如今袁绍兴师动众,俨然是想要一战而定中原。” “这种情况下,袁绍最害怕的就是出现什么差错,导致大军崩坏,溃不成军。既然这样,不如佯装在延津渡河,做出袭击袁军后方的姿态,诱使袁绍分兵延津。然后轻兵急进,奔袭白马,攻其不备!” 曹操欣然采纳荀攸之计,自己打出旗号,亲自前往延津。 袁军果然以为曹操要偷袭自己后方,纷纷赶去支援延津。如此,就将留守在白马的颜良暴露于曹操的兵锋之下! “云长!” 曹操微微侧头,看向关羽。 “此战,便以你为先锋,务必要将颜良斩杀于白马!” 关羽自从上次被俘后,曹操非但没有刘备之事而迁怒于他,反而是对其礼遇有加,拜关羽为继于禁之后的第二位外姓偏将军! 关羽对曹操的恩情自然记在心中,而且最关键的是曹操也并没有为难刘备的家眷,如此也让关羽对曹操更多了几分感激。 听到曹操嘱托,关羽当即拱手:“司空放心!吾这就去取颜良项上人头!” 关羽领一千刀斧手,不着重甲,不带辎重、粮草,只轻装简行,疾行数十里,摸到了白马附近。 颜良直到关羽靠近十里时才听到曹军踪迹,立即仓促迎战。 关羽望见了颜良麾盖,又观察袁军军阵,见其阵型混乱,当即便将军队交予副将进攻,自己则是已经瞄准了颜良。 副将劝阻道:“没有听说过有人能够一人突入敌军之后而取其上将首级成功而返的!将军这是何苦?” 关羽一捋美须:“吾上不能报效国家,中不能辅佐兄长,下不能斩杀敌将,那就算留的性命,又有什么用呢?” “若能以此残躯为曹公斩杀颜良,如此也算报答了他的恩情!” 关羽言罢,一夹马肚,就朝着颜良的方向冲去! 关羽身上的甲胄以及手中大刀都是刘邈所赠,坚固异常! 即便有袁军士卒发现了关羽,对着关羽射箭,都轻松的被甲胄挡下,而不能伤关羽分毫。 关羽半生征战,马术又是极佳,闪转腾挪之间,竟然真的一个人在袁军的军阵中打开一个通道! 颜良一直专心应对正面的局势,此时看到一个红脸大汉以万夫不当之勇杀到自己面前时也是惊惧万分:“汝……” 仅仅说了一字,关羽的大刀就划过颜良的脖颈,将其首级砍下! “颜良已死!尔等插标卖首之辈,哪个还要上来送死?” 关羽一声战吼,使得战场都出现了刹那的寂静。 此时曹操也领大军赶到了白马,见到关羽竟一人出现在了袁军军阵当中,并且已经斩杀颜良后亦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云,云长实乃天神也!!!” 好在曹操很快就反应过来,立即大呼:“颜良已死!还不受降!” 同时曹仁、曹纯、夏侯渊等将也率军杀入战场,对这些已经失去斗志的袁军进行最后的绞杀! 关羽则是安然无恙的从袁军中徐徐而出,将一颗头颅丢给曹操:“此为颜良首级!还请曹公检验!” 曹操却看都不看地上的颜良首级一眼,赶紧上前去亲自扶着关羽下马:“云长之威!当真神勇!” 曹操此时看向关羽的眼神中仿佛冒出了星星! 若非关羽斩杀颜良,曹操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取得胜利! 一旦拖延久了,被后续的袁军兵马支援过来,那完全就是前功尽弃! 对于关羽,曹操此时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男人,怎么能帅到这种地步?” 曹操如今也只能是庆幸,庆幸当初刘备没有将关羽拐走! “云长且先休息,后续之事交由我来即可!” 曹仁等将很快就彻底击溃此地的袁军,解了白马之围! 此时陆续有袁军赶来支援,曹操见白马不适合防守,立即果断将这个好不容易拿到手里的渡口放弃,选择回到南面防守。 大河最为宽阔,但也意味着河上船只众多,地形宽阔,所以其实并不适合曹操这种本就在兵力上处于劣势的守方防守。 故此,曹操一开始也没有将大河选择自己的防守重点。 曹操全部的防御工事,全部建在官渡! 之前说过,袁绍想要全取中原,其实就是连续渡过几条河的事情。 大河、濮水、鸿沟、颖水。 但实则,濮水和鸿沟的上游一段却是相连,之后在一个地方发生分流。 而那个地方,自然就是官渡! 也就是说,只要拿下官渡,袁绍就能同时将濮水和鸿沟两道防线给击破! 加上袁绍忽然全军出击,来势汹汹,显然要追求速胜! 如此,官渡就成为了双方唯一的答案! 可曹操还是不情愿把官渡和大河之间的土地都留给袁军,这么快就陷入全面防守的劣势当中。 曹操想的,是如何能够在这片土地中尽可能的拖延袁绍前进的速度,以及如何最大程度消耗掉袁军的力量! “可惜了,若是能够掘开大河,让大河之水阻挡袁绍就好了。” 可即便是曹操,这个念头也就是在脑海中闪烁了一下,然后就迅速消失不见。 太丧心病狂了! 曹操估计,这样的念头,估计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如此伤天害理之举,应当不是人能够做出来的。” 而且下游的豫州、徐州、淮南怎么都是曹操势力这边的基本盘,曹操不敢想象若是真这么干了,会是怎样一个民声鼎沸! 到了那个时候,别说是其他人,怕是连荀彧都会忍不住把他曹操大义灭亲了! 曹操在脑海中抹除掉“掘开大河”这个想法,重新开始思索计策。 但无论如何苦思冥想,曹操都想不出如何能在这片狭窄的土地中再做什么文章,只能是命令士卒将百姓全都迁徙到濮水以南,好竖清壁野,让袁军得不到补给支援。 就在曹军运送粮草时,忽然有人来报,说是文丑领骑兵前来追逐。 “袁军有多少兵马?” “似有几百。” 曹操蠢蠢欲动:“再去探!” “似有一千!” 曹操陷入犹豫:“再探!” “敌军骑兵无穷无尽,一眼望不到头!” 曹操顿时萎靡不振:“回来!再不准斥候去探!” 本来正想要撤退,但荀攸的一条策略却让曹操暂停脚步。 曹操下令将正在运输的钱粮撒在地上,然后不许士卒骑马,只在前方装作慌乱的样子。 待文丑追击到此处,远远看去曹军不过都是一人高,便以为曹操没有骑兵,随即放松警惕。 文丑麾下骑兵在见到被曹操扔下的财物后,也是分散开来,开始拾取那些财物。 其中有曹军看文丑骑兵实在太多,顿时有些害怕想要上马逃离,但曹操却死死按住对方的手:“正是我们的诱敌之策!我们怎能离开?” 直到曹操看见袁军骑兵分散的十分稀疏,这才翻身骑上战马,亲自率领士卒朝文丑杀去! 曹操冲的极快!不过区区六百人,却杀了袁军几千骑兵一个措手不及,来到文丑跟前! 文丑还来不及说话,就又被关羽于乱军中斩杀,其他袁军士卒见状,也是再次仓促北逃。 谁都没想到,看似无敌的袁军竟然是在短短数日之内,就先后折损颜良、文丑两员大将! 听到消息的河北官吏不少人都眼前一黑! 这河北的天,莫非要倾倒了不成? (本章完) 第312章 刺杀荀彧! 第312章 刺杀荀彧! 先斩颜良! 后诛文丑! 再配合之前刘邈夺取河东,袁绍在这场战事的前期试探中,已经完全落入下风! 本来主战派的审配、郭图都是噤若寒蝉。 而沮授则趁机再次劝谏袁绍,请求袁绍对曹操采用缓进骚扰的战术,而不是追求一击毙命! 可袁绍听后,非但没有听从,反而将大军分成三部,让沮授、郭图和淳于琼各典一军,以此来稀释沮授的兵权! “虽失颜良、文丑,然我军根基未损,仍有十万大军、铁骑一万,足以战胜曹操!” 袁绍亲到前线,领大军前进,与曹操战于官渡北。 首战,曹操大败! 在失去了谋略加成下,正面战场的袁军完全是摧枯拉朽! 曹操在营中休息一月之后,又再次领兵进攻袁绍,却依旧被袁绍击败! 连续两场失利,使得曹营中十个人之中就有两三个人受伤,前线能战的兵将已经不足万人! 这让曹操再没有了斩颜良、诛文丑后的气势,反而逐渐丢失了信心。 他给荀彧写信道:“如今前线已经无法抵御住袁绍,孤现在想要返回许昌可以吗?” 荀彧的回信却劝阻曹操:“袁绍将主力集结于官渡,想要与公决胜负。公以至弱当至强,若不能制,必为所乘!这是决定天下大势的关键所在。当年楚、汉在荥阳、成皋之间,刘邦、项羽没有人肯先退一步,以为先退则势屈,公又怎能在这个时候退缩呢?” 一旦被袁绍踏过官渡,彻底没有了河流的阻碍,那无数河北铁骑驰骋于中原,有谁能挡? 荀彧在信中宽慰曹操:“我已经与刘骠骑通过书信,他已经答应再支援一部分粮草、辎重,这些事情都不是公应该担忧的。只是刘骠骑说今年河东寒冷,南方士卒不能在河北发动进攻,只要能够等到开春,那便是战局逆转的时刻!” 曹操只要撑过这个冬天,让南方的士卒摆脱寒冷,那刘邈就能够按照原来的计划进攻并州与河北,让袁绍自顾不暇,从而减轻曹操的压力! 曹操在看到荀彧的书信后,虽然还是叹息,但好歹是有了希望,重新振作起来,与袁绍鏖战于官渡,拼死不让袁军渡河! 此时袁绍营中,逄纪、郭图等人也注意到战线迟迟不能推进的问题。 “虽然在会战中大败曹操两次,然而曹操似乎还不肯轻易投降,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此时郭图也隐约猜到曹操之所以还在官渡坚守,应该就是在等待哪个变数。 而这个变数,除了蛰伏在河东的刘邈外,郭图想不出还有别的。 “如今是冬天,刘邈麾下尽是南人,畏于严寒。” “曹操必然是想要等到来年开春的时候,与刘邈配合,以此来抵御我军!” 逄纪也认同郭图的猜测。 “既然如此,就不能给曹操这个时间!” 刘邈和曹操。 在这场战事中,已经给了袁军上下太多太多的惊喜。 虽然众人都不认为刘邈将来真的能够威胁到并州,乃至于威胁到河北、邺城。 但是万一呢? 万一刘邈真的打过去了呢? 到了那个时候,袁军可就是全局崩坏! 故此,谁也不敢去赌,赌当战事的节奏落入到刘邈和曹操手中后,他们会创造怎样的奇迹。 逄纪向袁绍出谋划策—— “豫州已经有很多有志之士想要投靠袁公,不如派遣使者从陈留迂回前往豫州,号召这些人揭竿而起,反抗曹操!” “而且朝廷中不乏义士,都对曹操的倒行逆施颇有怨言!若是能够联系其在许昌弄出些什么动静,曹操必然惶恐,也就无心恋战了!” 而郭图此时也眼睛一眯,恍惚间想到一人。 “袁公,臣有计策,可以让曹操立即溃败!但此前,需要袁公赦免一人。” 袁绍此时对战事的进度相当满意,对于逄纪还有郭图的计策自然也是愈发认同,听到郭图此言,立即笑道:“公则要赦免谁放心说就是!只要能够速胜阿瞒,便是死罪,亦可免之!” 郭图表情变幻,似乎是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这才与袁绍说道—— “是袁公的好友,元图的同乡……” “南阳,许攸!许子远!” —————— 逄纪的计策确实有用。 豫州在袁绍的外交攻势下四方瓦解、远近顾望,纷纷受命。唯有曹操的基本盘颍川郡以及担任阳安都尉李通治下的阳安郡岿然不动。 一时间,曹操已经不是以兖、豫二州抵御袁绍,而是以两郡之地对抗几乎占有了整个河北加中原的袁绍! 许昌城中。 荀彧眼中尽是血丝,鬓角间竟然已经长出白发! 即便是被世人称赞为“王佐之才”,即便是被曹操推崇为“吾之子房”的他,此时也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曹操和袁绍的战争,从来都不仅仅限于军事。 政治、大义、人心…… 在这些方方面面无形的战场中,不是曹操在打,而是他荀彧在打。 也正因为如此,荀彧对此时的处境之艰难感受的更为深刻。 如今各处郡县纷纷反叛,那些往日里都来阿谀奉承的世家豪族此时却根本不愿意与荀彧来往,生怕在这个时候和荀彧沾上关系。 就连朝廷召开朝会的时候,那些公卿百官也是明目张胆的大笑,仿佛如今的大汉是歌舞升平,政通人和! 内、外,几乎全面崩溃! 要不是如今刘邈还坚定的站在曹操这一边,不断给许昌输血,就连荀彧都不知道这个处境如何还能战胜袁绍! 但怕什么来什么! 数日后,汝南太守满宠便来报,说是汝南黄巾裴元绍反,截断了豫州与扬州之间的联系。 雪上加霜! 荀彧此时走起路来都是摇摇欲坠,可还是硬咬着牙,前往许昌各个豪门世家族中,去问他们借钱!解粮! 可除了曹洪家中颇有余资外,曹操麾下其余文武中就没几个有钱的。 剩下的世家豪族也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辞,反正就是不肯拿出一分一毫的钱粮,来救助曹操这个眼瞅着就要被狂风撕碎的破烂茅屋。 不得已,荀彧只能前去拜访一人—— 许攸。 荀彧知道,上次许攸在帮助蔡琰归汉之后,刘邈给过许攸一笔丰厚的报酬! 这笔钱粮,兴许就能解曹操的燃眉之急! 堂堂大汉尚书令,素来都是如冰之清,如玉之絜,法而不威,和而不亵的荀彧,竟然也是沦落到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容来到许攸府中拜访。 许攸起初还满怀笑意,可当听到荀彧竟然是管自己要钱时立即面色一变。 “文若,你还不知道我吗?” 许攸懊恼道:“上次我犯了糊涂!赔了孟德那么多战马、粮草,我如今又哪里还有余粮呢?” “不信的话,你且随我去我府库中看看!那是连耗子都不想进去啊!” 许攸眼睛一转,察觉到荀彧的难处,不由担心的询问:“文若为何忽然向我借粮?难不成,是战事出了变故?” “没有的事。” 荀彧哪能说出真相?惹得人心惶惶? “不过是曹公在前线取得大胜,想要犒赏士卒,这才让我多余筹备一批粮草,哈哈!” 此乃谎言! 许攸当年,甚至能从改立天子的事情上全身而退,哪里分辨不出荀彧说的是真是假? 许攸顿时也是露出笑容,只可惜这笑好像是比哭还难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哈哈哈!” 荀彧见许攸并无资助曹操的意思,也是露出苦笑:“既然如此,那就不再叨扰。” “荀令君慢走!哈哈!” 刚送走荀彧,许攸的面色就阴沉下去。 虽然他并不以为曹操能够抵御袁绍,却没想到曹操能败的这么快! 若是自己落到袁绍手里,自己能讨到好? 许攸心中顿时已经安排起自己的逃亡路线。 是往东边直接去江东,还是从西边去蜀地? 就在许攸斟酌的时候,却又有客人来访。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人?” 许攸查看拜帖,发现这虽也是一名豪族士人,但却与自己并不相熟,不由感到奇怪。 而等到将客人迎进来后,对方一句话,就让许攸汗毛倒立! “子远以为,袁公的大军,还有多远就能抵达许昌了呢?” 许攸顿时手脚冰凉,联想到荀彧那踟蹰的态度,顿时知道如今曹操的境遇恐怕比自己想的还要糟糕! “不过袁公素来仁善,袁公已经答应,若是子远助他完成一件事情,不但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还会以原本的待遇对待子远,并加以重赏!” 许攸顿时眼前一亮,同时心中也稍稍安定。 自己,对袁绍,还有价值! 而且以许攸对袁绍的了解,许攸知道,凡是袁绍公开答应的事情,应当就不会反悔。 况且自己当初急匆匆从河北逃离,并没有留下证据,更没有承认自己从中作梗,如此就有了双方可以调解的余地! 许攸其实,也并不想前往蜀地和江东。 蜀地自不必谈,人生地不熟。 江东……虽然与刘邈也算有旧,但江东那政策他也有所耳闻,对其那是相当的抵触! 如果能够留在中原,留在河北,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许攸当即询问:“袁公要我做什么?” “杀死荀彧!引得许昌震动!让曹操再无心作战!” (本章完) 第313章 局势崩坏! 第313章 局势崩坏! 河东。 刘邈在赶走袁谭后,顺势便在这里住了下来。 与刘邈预料的一样,自己麾下那些荆州、扬州的士卒根本忍受不了北方的严寒。 霜降一过,都还没有立冬,就已经有不少人打上了摆子,给家人寄去书信,请家里人给自己寄来些厚实的衣物用来御寒。 刘邈也让荆州那边尽量多做些冬衣。但是不同于制作寻常衣物的大麻和苎麻,冬衣要么是用动物皮毛来做成袄子,要么就是衣服做成有表有里的夹衣,然后从中填充丝绵。 和“麻”这种广泛种植的作物不同,无论是动物皮毛还是“丝绵”在南方都不是常见之物。顾雍也只能是向刘邈保证,尽快从交州运来一些毛皮,同时从蜀地买来一些丝绵后赶制冬衣。 此时之前一直停驻在临汾,与袁谭对峙的匈奴单于呼厨泉也派遣使者来寻刘邈。 呼厨泉想要与刘邈修好,并请求刘邈放还被俘虏的匈奴右贤王部。 刘邈本来不想搭理呼厨泉。 将这些匈奴放回去,然后让他们休养生息后继续跟着袁绍进攻自己? 可呼厨泉使者却向刘邈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跟随袁绍进攻刘邈! “单于已经和那袁绍大公子袁谭决裂,怎么可能还继续与袁绍结盟呢?” 呼厨泉的使者匍匐在刘邈脚边,对刘邈露出乞求的神色。 “如今我们所能依仗的,也只有汉家朝廷了啊!” “况且单于也是刘氏血脉,与您乃是同宗啊!” 呼厨泉为了讨好刘邈以换回那些右贤王部,还主动送来一千只羊,以作“贿赂”。 对送上门来的肉,刘邈哪里有不吃的道理? 当即支起大釜,在里面放了些葱韭菜,打上清水,点上柴火,盖上盖子焖煮半日,那浓厚的羊肉味就彻底驱散了这些士卒的寒意。 刘邈盛了一碗带腿肉的羊汤,又找了些汤饼掰碎放到碗里,当即大快朵颐起来。 其他将士见到,也是有样学样,效仿刘邈的吃法,迅速风靡起来! 周瑜、太史慈也一人捧着一碗羊汤泡着汤饼坐在刘邈跟前,一边捞着吃肉一边询问刘邈:“主公是要答应呼厨泉吗?” “答应什么?” 刘邈将手伸进去扣着被卡在牙缝中的羊肉丝。 “我吃了羊肉,又不代表我接受放还右贤王部!” 放下空碗,陈武十分有眼色的又给刘邈打了一碗羊汤,还挑了一块羊腿放在碗里,重新给刘邈端了过来。 “嗝!” 刘邈打嗝的时候,都有热气从嘴巴里面飘出来。 而周瑜、太史慈对刘邈这样的行径似乎也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周瑜一边吸溜喝着羊汤,一边又是问起了冬衣的筹备情况。 “早着呢!这次是我等筹划不周。怎么都要等到开春才能对并州或者冀州发动进攻。” 刘邈从碗里捞上那根羊腿,手指微微一动,就从上面撕下一条肥美的羊肉。 转身将那羊肉放到陈武碗里,又撕了一条放到周瑜碗里,刘邈才继续抱着大骨头啃。 “呼厨泉那老小子没憋好屁!这个时候知道自己姓刘了?那他早干嘛去了?那些右贤王部的匈奴人我就是留下来当劳役也不给他送去!” 周瑜也是娴熟的将刘邈放在自己碗里的羊肉吃了,也是边嚼边说道:“其实,也不是不能还。” “唉?” “那呼厨泉说的没错,他已经把袁谭给得罪死了,短时间内不可能继续与之联合。” 周瑜对呼厨泉的提议,其实还是颇为动心。 “反正我等如今正缺皮毛,不如就用那些匈奴人换些羊来,既能吃肉,又能取用毛皮制作冬衣。” “臣也是听说了,曹操虽然连斩颜良文丑,但其之后却被袁绍击败,只能退守官渡。” 周瑜还是担心中原战事。 “现在就怕曹操等不到开春就会溃败,所以我等越是尽早进攻河北,对曹操那边的战事也能越有利。” “吸溜!” 刘邈使劲一吸,就将羊骨髓一整条吸了出来,随后丝滑的咽了下去。 “公瑾真想换?” “是。” 周瑜这些日子也不是尽蜷缩在屋中避寒,对匈奴那边的事情也多少打探了一些。 “现在的单于呼厨泉,是上任单于于夫罗之弟。人家于夫罗的亲儿子刘豹是当今匈奴的左贤王。” “如果呼厨泉不把右贤王部带回去,那他这单于的位子都极有可能丢掉!换句话说……” 刘邈放下已经彻底没有半点油水的羊腿:“换句话说,这呼厨泉恐怕会不惜一切代价将这些匈奴人给赎回去?” “正是!” 刘邈嗦了嗦自己的指头:“却是!倒也不是不能谈!” “好!那就谈!” 当初张辽俘获的右匈奴骑兵,大致有三千余人。 对面的呼厨泉小心翼翼给出报价,就是一只羊换两个匈奴人。 “滚蛋!你们匈奴人这么不值钱吗?一个人连一只羊都比不上?你也不怕你们的族人听了心寒!” 呼厨泉随即将价格改成了一只羊换一个匈奴人。 “滚蛋!那些可都是匈奴青壮!难道只值一只羊不成?” “……” 呼厨泉那边没了办法,只能是开出“一只半羊,换一个匈奴人。” 也就是说,总共四千五百只羊,换回刘邈俘获的这三千右贤王部的匈奴青壮! 刘邈本来已经同意了这个方法。 但是呼厨泉那边明显不当人! 他竟然派来使者说,因为之前已经给刘邈送了一千只羊,所以再送三千五百只羊不就可以了吗? “薅羊毛薅到我刘邈头上了!” 刘邈恨的牙痒痒! 从来都是他占别人便宜,哪里有别人占他便宜的道理? 不过呼厨泉那边也有苦衷:“实在只有这些了!” “族中固然还有多余的羊,可那都是留来繁殖的!实在不能触及根本!” “若是刘骠骑等的及的话,可以明年再将一千只羊送来……” “滚蛋!明年?明年黄菜都凉了!” 呼厨泉实在没有办法时,好在是终于想到了刘邈的癖好。 “若是刘骠骑不愿意,我家单于愿意将自己女儿送来,与刘骠骑联姻……” “滚蛋!单于女儿?单于女儿就值一千只羊吗?她难道是用金子做的不成?” 不过看呼厨泉使者是真的满脸灰暗,刘邈猜测,就那三千多只羊,估计已经是将呼厨泉的老底都给榨干,彻底没了油水。 想了想。 “你们单于之女,漂亮吗?” “当然!她可是草原上的一颗明珠!” “……” 刘邈无可奈何,长长叹了口气。 “也罢!” “为了大汉!我刘邈便是再添一笔恶名又如何?” 随着刘邈点头,呼厨泉那边终于是长舒一口气! 三千多右贤王部的匈奴人被交接给对方。 当然,他们的战马还是要乖乖留在刘邈这里的。不然的话可就不是一人一只半羊的价格。 而呼厨泉那边,也凑了个整数,将四千头羊送到刘邈跟前。 顺便,还有呼厨泉的女儿,严格来说属于刘邈远房表亲的栾提氏。 栾提氏的皮肤算不上光滑,甚至可以用粗糙来形容。 但身上裹着的那件狼皮裘衣,却赋予她一股惊心动魄的野性之美。 至于脸…… 反正自从睡了甄宓之后,刘邈已经彻底成了脸盲,感觉女子的脸都大差不差,没什么区别。 “你也算是匈奴的公主了。” 刘邈随口问了句:“和男人睡过没有?” “没有。” 栾提氏并不像汉人女子一样,在见到男子之后都羞涩的撇过头去,反而是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刘邈。 “不过我看过战马配种,知道是怎么个回事。” 刘邈眉头一挑:“汉话说的不错!不像之前你爹的使者,说的汉话一股羊肉味。” “左贤王的阏氏教过我读书写字。” 刘邈起初还没反应过来。 不过随即就点头道:“原来是昭姬教过你,怪不得。” “可惜教的不全!人和人那事,可和战马配种不一样!” 刘邈拍拍自己拼凑出的胡床:“过来!我教你!” …… …… 翌日。 刘邈出了营寨,而周泰也早已端着一碗羊汤等在了门口,嘴角上还挂着一股黠促的笑意:“主公,如何?” 周泰问的肯定不是羊汤。 刘邈也是咋舌称赞了一声:“不愧是匈奴的女子,腰上腿上就是有劲!” 可刘邈沉默了一会,又忽然冒出来一句:“就是味道重了些。” 周泰当即笑道:“女人嘛!身上味道重才够劲!” “说的也是!哈哈哈哈!!” 刘邈和周泰正在大笑着,忽然间却发现周瑜面色严肃的朝着刘邈急奔而来。 “公瑾,何事这么匆忙?你若是着急,我再问呼厨泉给你要几名匈奴女子如何?” “主公在说些什么胡话?” 刘邈这才发现,一向风轻云淡的周瑜此时眼中尽是难以言喻的焦急与恐慌! 能够让周瑜如此,必然是发生了大事! 刘邈也止住笑声,眉头微蹙:“究竟发生了何事?” “许攸叛变!在宴席上指示刺客刺杀荀彧,如今荀彧生死未卜,曹操也彻底弃守官渡,返回许昌!” (本章完) 第314章 争分夺秒! 第314章 争分夺秒! 谁? 许攸? 刘邈听到这个人名的时候,脑子仿佛被人轰了一拳! 而在听到许攸刺杀荀彧,曹操放弃官渡之后,刘邈的脑袋更是直接炸开! 刘邈如今的行动以及将要执行的战术、战略,都是在基于一个原则上进行的。 这个原则就是,曹操能够在官渡挡住袁绍! 虽然这件事情很难,但刘邈始终相信曹操能够做到。 尤其是随着曹操斩颜良、诛文丑的战报传来后,刘邈更对曹操抵御袁绍充满了信心。 只要曹操能够将袁绍挡在官渡,只要曹操能够坚持到开春,那刘邈就能够从河东出兵,给予袁绍雷霆一击,让他短时间内无力南下。 可谁能想到,曹操竟然这么快就弃守了官渡? 不过一想到是荀彧遇刺,刘邈也就不觉得奇怪。 荀彧之于曹操,就相当于擎天之柱! 这根柱子倒下,曹操是会被天给压死的! 赶回许昌,还能拖延一二。 不回许昌,那曹操的后方瞬间就会爆开!将他活生生夹在袁绍中间夹死! “许攸!许攸!大爷的!你大爷的!草!老子当初怎么就没有直接派人将他砍死!” 刘邈立即破口大骂! 谁能想到叛变过来的许攸,还能再叛变回去? 他许攸要脸吗? 而且他袁绍为了赢,竟然真的不择手段到了这等地步??? “草!他大爷的!他大爷的!!” 这还是刘邈头一次生这么大的气! 一脚踢倒门前的火盆,刘邈嘴上始终骂骂咧咧。 “主公,现在怎么办?要去支援曹操吗?” 太史慈、黄忠,以及还在养伤的朱桓闻言也都赶来,凑到刘邈身边。 “支援什么?!我们现在分明是自身难保!” 刘邈和周瑜对视一眼,显然都看出彼此的紧张。 曹操退缩许昌,就意味着将中原全部的防线让了出来! 仅仅凭借一城之地,曹操如何能挡得住袁绍十万大军?! 而且还有最要命的事情! 万一袁绍直接绕过许昌,派遣骑兵封锁南阳,切断武关道,那对刘邈如今在河东的兵马,将是致命的! 因为那就意味着,袁绍将刘邈彻底困毙!成为了在关中动弹不得的一只笼中之鸟! “走!” 周瑜此时也重重点头! “是得走!” “得和袁绍抢时间!” “一定!一定要在袁绍占领南阳,封锁武关之前返回荆州!返回襄阳!” 什么进攻,什么骚扰。 现在对刘邈而言,逃出这个即将被袁绍围拢的包围圈,才是最大的胜利! “现在就走!” 周泰问道:“那些辎重、军械呢?” “统统沉到大河里!” “那些羊呢?” “最后一顿!能吃多少吃多少!吃不完的送给河东老乡!” 争分夺秒! 什么外物,都是浮云! 将人带回去!自己活着回去,那才是真的! 好在渡口已经修好,过河并不算难事。 而且从袁谭、南匈奴手中都缴获了不少战马,这些战马也能够帮助刘邈提速。 负责镇守关中的钟繇也听说了此事,赶紧帮着刘邈转移大军。 “元常,与我等一并走吧!” 刘邈向钟繇发出邀请。 “官渡一失,袁绍大军便畅通无阻,随时能够来到关中。”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现在离开,将来总有一日能够回来!” 但面对刘邈,钟繇却摇头。 “多谢刘骠骑好意。” “我代天子守土,哪里有随意离去的道理?” 钟繇郑重道:“只要我还在关中一日,那关中,就一日还是汉土!” 刘邈见劝不动钟繇,便向其拱手:“郑重!” “刘骠骑也保重!” 钟繇虽然强装镇静,但此时脸上还是露出悲伤的神情。 “曹公既败,如今天下能够依仗的……恐怕唯有刘骠骑了!” —————— 许攸复叛,刺杀荀彧的事情仿佛一块巨石砸入水中,那巨大恐怖的浪正一圈一圈向外蔓延。 在刘邈得到消息的时候,作为距离战场最近的小沛也得到了消息。 刘邈留在此处的守将,是孙策还有司马懿。 孙策听闻曹操退守许昌,立即破口大骂:“曹操怎能如此?” “没有了濮水和鸿沟,如何能够阻挡袁绍的骑兵?” 孙策大惊失色之间,就已经做好准备—— “吾要亲率骑兵,去到许昌抵御袁绍!” “不可!” “汝在说什么?” 出言阻拦孙策的,正是司马懿。 司马懿阻拦孙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天子和朝廷,更不是曹操!” “那是什么?难道还有什么比天子要更加重要的吗?” “有!” 司马懿脸色苍白:“是主公!” “不要忘了,主公还在河东!” “袁绍如今既然已经拿下官渡,兵临许昌,那他也一定会想到占领南阳,切断主公的退路!” “许昌已经保不住了!就算要保,也一定要等到主公顺利返回荆州后,再想办法支援许昌!” 孙策也是心乱如麻:“那,那此时应该如何?” 司马懿并未匆忙布置,而是来到中原的舆图前仔细观察。 终于,司马懿察觉到关键。 “上蔡!” “我等现在已经不可能在袁绍前面抵达南阳!” “但占住上蔡,就能令进入南阳的袁军有所顾忌!害怕我等反过来截断他们的退路。” “而且上蔡有汝河作为依仗,可以用来抵御袁军,遏制其骑兵!” 孙策往舆图看去,果然发现上蔡就在南阳东面的门户,也就是舞阳、昆阳附近。 在此处若能够扎下一颗钉子,确实能够让袁军有所顾忌,不会一窝蜂涌入到南阳去堵截刘邈的退路。 “孙将军。” 司马懿嘱咐孙策—— “此诚危机存亡之秋也!还请将军按军法行事!” “不然若出了什么事情,我等恐怕无法与主公交代!” 实在是许攸的复叛使得众人太过于被动! 不但将之前刘邈和曹操辛辛苦苦积攒的优势全都一扫而空,还彻底让攻守之势瞬间逆转! 务必,务必要让刘邈安全撤出来! 不然的话,这天下怕是真的就要改姓袁了! 可司马懿很快就发现,说服孙策,不过是起点。 更麻烦的人,是位于青州的吕布! 吕布在听说曹操弃守官渡后,虽然不大乐意,却还是在陈宫的谏言下,率领大军来到徐州,要通过小沛前往中原营救曹操。 当司马懿看到吕布出现在小沛城下的时候,人都麻了大半! “主公啊主公,你这给我留下的究竟是什么烂摊子?” 司马懿心累,却也只能是亲自去到吕布营中,请求吕布暂且退兵,回到青州去。 “如今官渡虽失,但许昌尚在!” “等到主公回来,重新修整,未必不能重整战线,从而保全南阳还有青徐之地。” “如今吕将军若是前往中原,万一袁军从青州进军,那可就彻底是一溃千里了!” 官渡一失,现在谁去豫州,那都是白白送死,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若是为了一个已经不可救的豫州,丢掉了青州乃至徐州,那才是莫大的罪过! 吕布不悦的看向司马懿:“汝不过仲山麾下一介佐官,竟敢对吾指手画脚?” 司马懿低眉俯首:“我不敢去做僭越的事。” 随即,司马懿掏出刘邈当初赐予的符节:“但主公离开小沛前,确实予我符节,以制东方兵马!” “还望将军看在与刘骠骑的翁婿之情上,不要为难于我。” 吕布倍感诧异:“仲山竟然将自己符节予你?” 即便是周瑜、鲁肃,吕布也没有听说过刘邈予以他们符节的事情。 而现在,竟然是如此年轻,同时官位也如此低下的司马懿拿到了刘邈的符节? 吕布眉头一挑:“当真不许我过去?” “将军一旦前往中原,被袁绍寻觅到踪迹,必然会有袁军从河北进攻青州!” 司马懿只是询问:“若到了那个时候,将军会如何应对?” “哼!” 司马懿的话让吕布顿时有些反感,觉得司马懿似乎是有些看不起自己。 可在仔细一想后,也确实是这样的道理。 吕布,还有吕布麾下将士的家眷可都在青州。 若是青州真的被袁绍夺去,那他吕布岂不是又成了无家可归? 司马懿见吕布迟疑,立即火上浇油:“况且,将军与曹操之间本就有仇。为何要用自己士卒的性命去拯救敌人呢?” “将军若是真的与曹操相见,将军难道能够保证与他不起冲突吗?” “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将军为何要做呢?不如回到家中,以神威震慑河北袁军,岂不更加妥当?” 吕布一摆长戟:“哈!你这人虽然年轻,但说话还算好听!” “也罢!既然如此,那我就暂且退兵!至于曹操……呵,他自求多福便是!” 司马懿见吕布愿意退兵,终于是长舒一口气。 可眼下显然容不得他松懈。 只要刘邈一天没有回到荆州,那危险就一天没有解除! 司马懿现在也只能期望刘邈那边的动作能快上一些!最好是连饭都别吃就赶紧往荆州撤退! 不然等到袁绍合围,那就是真的万事休矣! (本章完) 第315章 左文聘,右徐盛 第315章 左文聘,右徐盛 不是所有人,都有如刘邈、周瑜、司马懿这样的警觉,一眼就看出袁绍极有可能抢占南阳截断退路。 至少顾雍在军事上的才能就远不如其在政治上的才能。 直到从关中传来消息,顾雍才后知后觉,派遣文聘前往南阳防守,以求在刘邈返回荆州前守住道路。 “上次我与张绣在南阳为了抵御曹操修建的壁垒应该还在。” 文聘也知道此战的艰难。 “但仅凭那些壁垒,不足以抵御袁绍,还请长史给南阳太守曹洪发信,要他将兵力留下支援,千万不要冒然前进。” “好!” 顾雍一边迅速筹备文聘调动士卒的粮草辎重,一边又给曹洪写去信去。 但此时,显然是一步慢,步步慢。 “曹洪听闻曹操退守许昌后,就率兵前去支援!如今恐怕已经抵达昆阳附近!” “……” 顾雍、文聘听到后,两个表情都不太丰富的人此时却是眼皮齐齐一沉! “要出大事!” “速速前往南阳!” 许攸在许昌弄出的变故实在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西起关中,东到青州,统统陷入了手忙脚乱之中。 而今局势晦暗不明,唯有让刘邈速速安全返回荆州,方才能主持大局! “一切,都仰仗将军!” 文聘重重点头:“自然!” 文聘点了霍峻、李严为副将,与自己同行。 顾雍则是命人前往荆南,征召黄盖、韩当以及徐庶、石韬等武将文臣,以作后备,随时支援南阳! 而此时袁绍大军也已经势如破竹,前往许昌城下。 没有了官渡作为掣肘,后续的平原完全是无险可依。 即便是有曹仁、曹纯、关羽这样的大将,也依旧难以阻挡袁绍兵锋,在袁军进攻下节节退败。 好在许昌作为如今大汉的国都,在荀彧的住持下历经数次修缮,已经是不弱于天下任何一座名邑的坚城。 曹军将士以此为阻挡,这才没有让袁绍顺带着攻破许昌,彻底终结这场战事。 许昌城下。 厉兵秣马。 袁绍的十数万步卒傲然立于城下,每个人看向许昌的目光炙热且贪婪,仿佛是要将许昌那敦实的夯土城墙给融化,得到里面的那件无价之宝——天子。 郭图、逄纪等主战派这几日也是趾高气昂,看向河北人,尤其是沮授的眼神中都不免有些得意。 “监军现在以为,我等当初谁对谁错呢?” 沮授见到两人虽有些“小人得志”,却也不得不承认:“此战,是我失算了。” 谁能想到,袁绍竟然真的同意赦免了曾经背叛他的许攸? 谁又能想到,许攸真的接下了这样的事情,并且还办成了? 荀彧这颗擎天之柱倒下,便是曹操再有万般本事,终究也是独木难支。 所以当沮授知道荀彧被刺杀之后,早早就料定了事情的结局必然是和袁绍想的那样—— 横扫中原,君临天下! 事已至此,沮授也已经无心去为自己辩解。 “袁公旗开得胜,自然可喜可贺。” “但两位也不要忘了,如今毕竟还有刘邈倚长江之险抵御袁公。” 沮授思索了一番,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刘邈,是在河东吧?” “自然,不然大公子也不会输。” 郭图还是对袁谭的失利耿耿于怀。 “既然刘邈在河东,那为何不能将其困毙呢?” 在胜利的时候,一切矛盾都可以被掩盖。 纵然沮授与郭图、逄纪的出身不同,利益不同,观点不同,但是在胜利的遮掩下,三人还是能够较为和善的坐在一起,一同出谋划策。 郭图、逄纪也是当今顶级的谋士。 听到沮授的话,两人瞬间醒悟! “监军的意思……是抢占南阳?断绝刘邈后路?” 沮授点头:“不止是南阳!” “许昌城,不过是一个熟透的桃子,袁公随时能够将其咽入肚中,所以其实不用如此多的兵力在此地留守。” “反倒是曹操、刘邈在地方上还有势力,若是任由其整合在一起,对我等恐怕不是好事。” 沮授提议:“不仅仅要抢占南阳,困毙刘邈,还应该派遣士卒去攻关中、东郡、徐州、淮南,乃至江东!” “如今这些地方的守军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完全可以轻松将其拿下,省去袁公不少力气!” “甚至,若是真的能够将刘邈困在关中,切断他与荆州、江东的联系……” 郭图、逄纪的喉结都是微微一动! 那就意味着,除了蜀地、交趾那些边角之地,袁绍真的有可能迅速终结乱世,完成统一! “此言有理!” “我这就去与袁公商议!” 袁绍对于“速胜”一类的词句十分敏感。 听到有可能顺便将刘邈也解决,夺取江东、荆州之地,袁绍就觉得有股酥酥麻麻的暖意从脊梁下面直窜脑门! “善!” 袁绍仅在许昌留下五万大军,剩余兵马都分散开来,前去进攻其余各处! 首先是雒阳。 此地由夏侯惇留守。 虽然夏侯惇堪称曹操的左膀右臂,在某些方面的作用甚至都要超过荀彧,可其军事实在没有值得夸赞的地方。 被袁绍派来进攻夏侯惇的是曾经西园八校尉之一的淳于琼。 淳于琼长于兵事,在军中威望又极高,仅一战便将夏侯惇击败,夏侯惇无奈只能逃往弘农,借助崤函古道来抵御淳于琼。 其次是东郡。 领军大将乃是于禁。 于禁被曹操称为“在乱能整,讨暴坚垒,有不可动之节,虽古名将,何以加之”! 袁绍忌惮于禁的名声,便让张郃、高览一起领兵来攻。 于禁驻守的东郡,本就是沿着大河布防,其主要防范的乃是从大河北渡来的敌人。 如今张郃、高览领重兵从南方赶来,于禁虽奋力抵抗,却终究还是力竭被俘。 南阳。 领兵来攻的,是袁绍麾下大将韩猛、袁谭。 袁谭自之前被刘邈赶回河北后,就一直颓靡不堪。 直到如今听说要去南阳堵截刘邈的后路,袁谭才振作起来,重新向袁绍请战! “还望父亲给孩儿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 袁谭咬牙切齿:“只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 “孩儿已经输给了刘邈两次,就绝对不会发生第三次!还望父亲应允!” 又有郭图在旁边为袁谭说话,袁绍最终还是同意了袁谭跟随韩猛一起进攻南阳。 袁军刚刚抵达昆阳附近,就听说曹洪领兵马出现在旷野之上,看起来好像是要去支援曹操,顿时大喜:“天助我也!” 袁谭、韩猛麾下足有步骑两万! 在探查到曹洪的踪迹后,袁军连试探都不用,直接就对曹洪部发动进攻! 曹洪没有预料到忽然和袁军撞在一起,只能是仓促应战。 但曹洪拯救曹操心切,士卒皆是疾行奔跑,又没带太多军械,在平原上遇到骑兵数目占优的袁军结果可想而知。 眼瞅着曹洪就要落败。 “可是曹洪将军!” 东南面,忽然有一股兵马赶来战场! 正是奉司马懿之命,从小沛领骑兵前来支援的孙策! 孙策刚到上蔡,听说有曹军和袁军战在一处,就立即策马前来支援。 本来已经打算自裁以谢天下的曹洪见到有刘邈的兵马前来支援,竟然痛哭流涕起来! “还是要仰仗刘骠骑啊!” “我这两年,没有白买他的白瓷啊!” 曹洪立即往孙策方向突围,袁谭见状正要拦截,却看到孙策在战场上无比迅猛,犹如砍瓜切菜一般利索,顿时大骇。 “那是谁?” “好像是孙坚孙文台之子,孙策孙伯符!” 人的名树的影。 “大汉第一名将”的名头,很长一段时间都佩戴在孙坚头上,如今见其子这般勇猛,袁谭心中顿时发憷。 孙策趁机杀入军阵,也不与袁军继续恋战,接到曹洪之后就立即往南而去。 韩猛还要去追,却被袁谭制止:“如今曹洪出战,南阳必定空虚!” “眼下最重要的是刘邈!其余不过都是小事!” 袁谭并没有追击孙策,而是径直占住昆阳、舞阳、叶县等地,把持住南阳的门户。 至此,曹操辛苦拼搏了数年之久的中原之地,不过一夕之间,就全被袁绍占去! 孙策接回曹洪后,见袁军不搭理自己,也是修书一封,与还在小沛的司马懿。 “坏了!” 司马懿见到袁军没有因为孙策迟滞,又听说曹洪领南阳之兵败于袁军,顿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既然如此,只能我军主动进攻,为主公争取时间。” “但在此之前……” 司马懿已经得到袁军占据东郡的消息。 这就意味着,张郃、高览随时有可能率军南下! 若是自己赶往上蔡,就必须要将小沛的防守做好。 司马懿衡量之下,找来上次立功之后被升为军司马的徐盛。 “我要前往上蔡,不过诸葛孔明和蒋钦将军很快就会赶来此处。” “十五日!” “只要你能守住小沛十五日,那你就是此战最大的功臣!” 徐盛听后,当即点头—— “仲达放心!” “犯大汉疆土者,盛必击而破之!” (本章完) 第316章 袁绍亲征 第316章 袁绍亲征 留徐盛驻守小沛,司马懿则是赶来上蔡,与孙策、曹洪汇合。 一路上司马懿不敢停留,生怕听闻南阳已失的消息,仅仅数日就已经抵达。 “袁军呢?” “进入了南阳。” 司马懿一颗心跌到了谷底。 “不过顾长史派遣文聘将军已经进驻到宛城,并且以白河为界,挡住了袁军!” 孙策的大喘气让司马懿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下次直接说后面那句就成。” 司马懿又问:“联系到周围的友军了吗?” “阳安都尉李通已经领两千士卒前来,就驻扎在西平附近。” “汝南太守满宠本来也要前来,结果汝南黄巾又反,他只能是留下抵抗,不过却送来了三百副重甲还有一些粮草辎重用以抵御袁军!” 李通的两千士卒。 满宠送来的三百副重甲。 还有孙策此次总共带来的两千名骑兵。 合计,也不过四千人。 充其量,算是曹洪这些日子收拢起来的南阳士卒,也不过才五千。 “袁军多少兵马?由谁领军?” “袁军共有两万,其中骑兵大约有四千。由袁谭、韩猛领军!” 两万对五千,而且对方光骑兵数目就顶得上自己这边士卒的总和,司马懿听到后都是忍不住挠了挠头。 可当他听到领军之人竟然是袁谭时,顿时眼前一亮! “是袁绍长子袁谭?” “正是。” “袁谭,袁谭……” 司马懿忽然有了主意,对着孙策耳语一阵。 孙策听后有些意外:“是不是有些阴损了?而且如此,恐怕对主公的名声有损。” “两军作战,不过胜负二字,哪里来的阴损之说?” “而且主公的名声,哪里是我能够损害的?” 司马懿与孙策商定计策后,便放出风声去—— “若是袁谭再不退兵,便将江东的袁氏族人尽数杀死。” “尤其是袁术子袁耀,已经将其带到上蔡!如若袁谭执迷不悟,休怪他们心狠手辣!” 正在叶城修养的袁谭听到此言,立即咬牙切齿:“刘邈麾下,怎么尽是这些无耻之人!” “诛杀袁氏族人?那刘邈正妻也是袁氏嫡女!他们敢杀吗?” 袁谭本不想理会。 可在听说袁耀已经被带到上蔡后,心中又起了些许波澜,显然是想到了自己在金陵探亲时和其相处的那段日子。 “刘邈部下,尽是这些无耻的!” 撤退,显然是不可能撤退。 袁谭纠结的看着舆图。 皖县的文聘,以及上蔡的孙策,刚好将他围在中间。 不过便是两方的兵马加起来都不及袁谭麾下的兵马多,所以袁谭丝毫不担心两边会对自己采取夹击之势。 可看着看着,袁谭忽然神情一动。 他去找来韩猛:“将军以为,文聘如何?” 韩猛名声虽不及颜良文丑,但却同样是河北一员骁将! 但在听到文聘的名声时,韩猛却还是眉头一皱:“此人心思缜密,调动士卒时知进退,懂时机,不是一般的将领。” “那将军以为,几时能够攻破文聘?” 韩猛对这个问题更是没底。 “不知。” “宛城有白水连接襄阳,除非能够占据南面的新野,切断荆州持续不断的补给,不然的话恐怕极难攻破文聘!” 文聘的乌龟壳有多硬,韩猛已经尝试了许多次,深知其味。 现在要么是掐断文聘的补给,将宛城变成一座孤城,将其困于中间;要么就是文聘自己主动犯错,不然极难从正面打烂这个铁王八! “韩将军,我想领兵前往上蔡!” 上蔡? 韩猛奇怪的看了眼袁谭。 那要诛杀江东袁氏族人的消息他也有所耳闻。 但那和袁绍一脉的族人有什么关系? 甚至于,韩猛这样的人都巴不得刘邈那边能够将江东的袁氏族人全都杀死,如此也就不用天天承受什么“汝南袁氏的嫡系在江东而不在河北”这样的混账话。 “将军有所不知,我在江东时,与袁耀相交好。” “如今他们这浅薄的计策,无非就是想用袁耀引我去攻上蔡,好借南阳之围!” 袁谭冷哼一声:“我与袁耀相好不假,可孰轻孰重却是分的极清!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因为私情而忘却大义呢!” “但既然对方都摆出来这样的阵势,那哪里有不去试试的道理?” 袁谭给韩猛说起自己的计策—— “我会大张旗鼓的发布檄文斥责刘邈,同时领大军前往上蔡!将军到时只要领小股精兵南下抢占新野,如此文聘必然惊慌!之后我忽然折返,将文聘大军尽歼于宛城、新野之间!如此,南阳便是唾手可得!我们也能将刘邈彻底堵死到武关道中!” 韩猛眼前一亮! 他之前与袁谭私交不多,只是听闻袁谭一败青徐,二败河东,便以为袁谭没什么才能。 如今见到袁谭心思缜密,不拘泥于私情,对袁谭顿时高看了几分! 不过韩猛还是问了一句:“若是刘邈军拿袁耀妨碍大公子呢?” 袁谭深吸一口气:“与大业相比,区区兄弟,无足挂齿!” 韩猛见袁谭如今竟然真的有几分与袁绍的相似之处,也是大为惊喜,欣慰点头,觉得袁绍后继有人。 此时在金陵。 还是西市。 正在与自己一群狐朋狗友勾栏听取的袁耀还指着楼下一处给他们炫耀:“当初我与我的兄长,就是那袁绍被过继到大伯身前的长子袁谭,便是在那里看到了交趾百戏。” “那时候交趾百戏还不如现在这般常见,当初第一次看见那大象时……啧啧!” 袁耀一边感慨于初见大象时的心潮澎湃,一边又夹起桌上一块象鼻吃入嘴中,边嚼还边道:“这玩意(嚼嚼嚼),比那个(嚼嚼嚼)猪拱嘴可好吃太多了!” 旁人哄堂大笑,同时也有人提及袁谭:“听说如今袁绍已经攻破了官渡,汝说将来若是有朝一日,你与你那兄长兵戎相见怎么办?” 袁耀赶紧摆手:“我兄长与我关系极好!那是比亲兄弟还要亲!怎么可能兵戎相见?” “若是他真领兵来攻,我到时候一封书信就能让他撤兵!” “哈哈哈哈!如此!我等可就都仰慕袁兄了!” —————— 袁绍在发布檄文之后,立即“愤而发兵”,朝上蔡方向而去。 司马懿令斥候去打探,听说袁谭营中骑兵数量不多,立即点头。 “袁谭果真上当!” “之前我在金陵时,就常听主公提及袁谭,说他有点聪明,但是不多。” “而且此人有个最大的毛病,就是一旦计划进行的顺畅,就会忘乎所以,失去警惕;反之若是一旦事情不按照他的预测发展,他就会首鼠两端,不知如何应对。” 司马懿也穿上一身甲胄,骑一匹黑色战马跃跃欲试。 “不管袁谭出于什么目的来进攻上蔡,但眼下韩猛不是袁谭的先锋,就意味着袁谭必然没有要强攻上蔡的意图。” “而且按照袁谭的想法,他领大军来攻,我等必然畏惧于他,不敢出城作战。如此只需主动进攻,就能打袁谭一个措手不及!” 至于后面,这仗可就好打了! 袁谭顺风的时候还算个人,甚至可以勉强去挤身“大将”这一层次。可一旦逆风,那完全便成了软柿子,任由别人捏圆捏扁,没有半点韧性! 司马懿要孙策领兵在遂平,与在西平的李通呈犄角之势。 等到袁谭率领大军一出现,司马懿见其军阵懒散,立即坚定了自己的看法—— 袁谭,果真没有强攻上蔡的打算! “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司马懿打探到袁谭的军阵,又是欣喜,又是失望的摇头。 “以为主公不在,我等兵力弱小,就这般轻敌,实在不是高明的将领啊!” 既然袁谭送上大礼,那司马懿自然要吞入口中。 几声巨响,李通、孙策就各领兵马冲向敌营。 二人都是刚烈之辈,身先士卒。 身边虽不过千人,但却打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使得袁谭惊惧不已。 “这些人,竟然真的敢向我进攻?” 在袁谭的计划中,不应该是他神兵天降,然后上蔡守军都闭门不出,畏于自己兵势。然后自己悠闲的转两圈后就立即返回南阳,与韩猛打一场对文聘的歼灭战吗? 如此完美的计划,竟然第一步就出现了纰漏? 袁谭很想问问对方的主将,我军足有两万!你军不过四千,你怎么敢有胆子来进攻我的? 但大军就是来了! 随着李通和孙策的悍然进攻,竟然真的将袁军凿穿! 袁谭不敢停留,溃败之后赶紧往北逃去,保全性命。 袁谭这一走固然是保全了自己性命,但与他约定一起对战文聘的韩猛可惨了! 韩猛被困新野,左等右等不见袁谭前来,不由仰天长叹:“吾有眼无珠,竟然识人不明矣!” 随即,韩猛便与文聘战于一处,被乱军杀死于军中。 …… “逆子啊!” 这是袁绍在听闻南面袁谭又一次失利后的感慨。 而随着这声感慨,也让众人知道,袁谭怕是与世子之位彻底无缘…… “好在虽然战败,并折了韩猛,但我军士卒并未损失太多。” 袁绍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死寂的许昌城,微微犹豫后,便做出决断—— “孤亲自率军前往南阳!” “孤就不信,区区刘邈,就真的这般难以制约!” (本章完) 第317章 避其锋芒? 第317章 避其锋芒? 当司马懿看到袁绍的旗帜出现在自己跟前的时候,就知道要遭。 果不其然。 袁绍在抵达之后,立即就对李通发动进攻,将李通赶到了上蔡。 就在上蔡守军都如临大敌的时候,袁绍却并未继续进攻,拔除掉这颗钉子,而是在上蔡东面的平舆留下五千兵马,随即就直接西进,前往南阳。 “仲达!袁绍进去了!” “我知道。” “什么叫你知道?” 孙策愤然:“如今袁绍亲征,南阳真的能守住吗?” “若是主公被袁绍真的堵在南阳,那下场如何,还用我来说吗?” 司马懿眼中也尽是颓意,示意孙策稍安勿躁。 “伯符下过棋吗?” “自然!” “现在就是我们执黑,袁绍执白。” 孙策更加奇怪:“如此,不应该是我军占据先机吗?” “是占据先机没错,但袁绍一次却能够落两颗棋子。” 司马懿双手负立:“战场也和棋盘博弈不一样,不存在绝对公平。” “虽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但所谓兵法,纵使千变万化,说到底讲的都是一件事——那便是如何能够在局部战场上创造战力优势,随即以点破面,带动整个战线,从而战胜对方。” “故此兵法有云:胜可知,而不可为。” “一场胜利可以去谋划,但不能去主动追求。” “就如之前我等击破袁谭,若是袁谭能以不变应万变,不给我们创造能够击败他的条件,那我们是绝对不可能战胜他的。” “袁绍的兵法,比之袁谭无疑要高明许多。” “凭借兵力优势,他只需要先夺取西平,再留兵于平舆,在此地留下足以不败的兵力,就可以随心所欲去到别处的战场。这就是因为袁绍知道,只要让我等不能创造战胜他的条件,那他就永远不可能落败。” 司马懿之前因为击败袁谭而诞生的对袁军的那一丝轻视瞬间无影无踪。 袁绍那边,显然已经意识到了接连夺取扬、荆二州之地的刘邈不可能是废物;刘邈这边的将士也要有一个明确的认知,那就是成为河北霸主的袁绍,也绝对不可能是只凭借宗族名声而崛起的废物! 不然的话,如今在寿春某处那坟头草已经老高的袁术是怎么回事? 对眼下的局面,司马懿也知道,自己所能做的,只有等! 随着袁绍亲征,战场的焦点已经不在此处。 守住此地,至少保证淮河防线不被突破,就是司马懿如今的唯一使命! “你!” 但孙策、曹洪,甚至是刚来的李通都对司马懿的处置方式有些不太理解。 “就这么干看着?万一……” 不等对方开口,司马懿再次掏出自己怀中的符节。 “主公令我持节,便是相信我的一切判断。” “若有不服者,休怪我以军法处置!” —————— 南乡。 此处已经是武关道的出口,几乎马上就能抵达南阳盆地。 一伙大军忽然出现于此,正是从河东匆忙返回南阳的刘邈部! “终于快走完了!” 即便是周泰这样铁打的汉子此时也已经觉得快到极限! 纵使一路上都能骑乘战马,但是昼夜狂奔这种完全违反生理的狂奔还是让大多数人都感到不适。 刘邈眼瞅着前面终于出现了大块的平原,也是长舒一口气。 “原地立营!最多三日,我等就能返回荆州!” 身后的士卒没有振奋,都是有气无力的应和。 刘邈也不在意,从快航上跳下来后,就直接开始卸下裙甲,脱掉裤子,露出自己的大腿内侧。 “呼!痛快!” 刘邈又拿了水囊,目的却不是喝,而是倒出一些来洒到了大腿上。 “嘶!” 刘邈倒吸一口冷气,这才发现自己的腿肉终究还是有许多地方被磨破,渗出了血迹。 其余人也差不多。 无非是如周瑜这样注意自己形象的,并没有和刘邈一样将自己的腿肉露出来,而是双腿打开坐在石头上或者地上,让自己的双腿内侧进行通风。 “你们汉人,就是这般娇气!” 倒是刘邈新娶的栾提氏虽为妇人,却是活蹦乱跳的,反而嘲讽起刘邈等人来。 “废话!男的和女的能一样吗?比你们多那么大一块肉,骑马不出事才怪!” 刘邈接过栾提氏递过来的干粮,也就是些炒干的糒米,顺便一巴掌拍在栾提氏浑圆挺翘的屁股上,惹来对方一顿白眼。 也没时间生火做饭。 就是将这些干巴巴、没什么味道的糒米丢入嘴中,然后灌一口冷水,等到这冷水将其泡软一些,就脖子一梗,直接咽下去便是。 刘邈吃了几口勉强果腹,看到栾提氏也是照着自己的吃法吃,当即笑道:“前几天还跟着我吃羊肉,现在就只能吃这破干粮,是不是觉得自己遇人不淑?嫁错了人?” 栾提氏将粮食艰难的咽下去后,这才对刘邈摇头:“再难吃,也是粮食,比草好吃。” “你还吃过草?匈奴不该是天天吃肉干吗?” 栾提氏的白眼这次直接翻上天去,对刘邈这个没有游牧常识的夫君完全没有半点尊重。 “天天吃肉干?若是真如此,为何还要去到北方和那些鲜卑人争夺草场?” “不过我听我爹说以前天下太平的时候,至少我们栾提血脉的族人是可以天天吃肉干的。但是如今大多时候,都是只能吃些干掉的粟米罢了,和现在吃的东西差不了多少。” 刘邈也是有些意外。 “果然,战乱一起,大多人都过的一个球样。” 刘邈摇摇头,挥动手掌,朝着自己大腿内侧快速扇风,以尽快消去红肿。 “明明大家都是日子过不下去才开始打仗的,结果现在越打日子越过不下去,这叫个什么事啊!” 刘邈的抱怨落到周围人的耳中,周围人也是若有所思。 “还能为啥?” 周泰的吃相比刘邈还要狂野。 抓起一大把糒米倒入嘴中,就用那比牲口还要厉害的牙口直接嚼碎,听周泰说好像是这样嘴里能有些香味,不至于淡出个鸟来。 等嚼成碎渣,再猛灌一大口水将嘴里的东西顺下去,周泰才两手一摊:“不就是袁绍那种人太多了呗!” “人家吃一口粮食,他们就非要想吃一口肉。偏偏他们还都是懒人,自己不愿意喂猪养鸡,就将别人嘴里的粮食扣出来去买肉呗!说到底就是个分配不均!” 刘邈瞪着周泰:“你最近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学习了?这话是你该说出来的吗?” “没有!我以前干水匪时候想到的!嘿嘿!” 周泰对自己那段历史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当初抢了东西后给底下弟兄分,给他们少分一点,我剩的就多一点!” “拿到多余的粮,就想去买鱼,买肉,买妹子!” 周泰仿佛想到什么,忽然咂了一下嘴巴。 “当时就有那么个妹子,是真的喜欢,唉~~~” 刘邈没想到五大三粗的周泰还有这样一段往事,顿时好奇起来—— “所以,你最后眼睁睁看着那妹子被卖给别人了?” 周泰一瞪眼:“哪能啊!她人现在还是我的妾室!去年还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 刘邈也是一瞪眼:“你他娘的最后还是贪墨麾下弟兄的口粮了不成?” “我能干那事?” 周泰嘿嘿一笑:“后来我带人截了一个大户!钱多了,弟兄不就能吃饱,然后我也买的起妹子了嘛!” “哈哈哈哈!” 刘邈指着周泰大笑。 “是这个理!粮多了!一切都好办!” “但是袁绍这样的人,可没幼平这样有能耐!以后他治下的百姓,分到的东西肯定是越来越少的。” 刘邈此时已经感到下方舒服了许多,这才起身眺望北方:“所以这一仗,肯定不能让袁绍赢!” 当夜。 文聘麾下斥候也发现了刘邈的军队,其副将李严策马而来,见到刘邈之后也是喜极而泣! “主公终于出来了!再不出来的话……唉!” “行了!又不是死了!哭什么哭!” 刘邈询问李严:“南阳战事如何?” “不太妙!” 李严抹去脸上泪珠:“之前司马仲达和孙伯符用计击败袁谭后,袁绍就亲自领兵来到南阳。” “他并没有直接进攻文聘将军在的宛城,而是南下抢占新野。” “依文聘将军的猜测,袁绍此举,怕是想要阻绝南阳南面的道路,逼迫人倦马疲的主公与他决战!” 刘邈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袁绍的意图。 “其他人只是想要我困在武关道,但只有袁绍是想要与我在南阳杀死啊!” 刘邈没想到,袁绍会这样大胆! 许昌还没拿下,就已经想要顺势在南阳解决掉自己? “袁绍?有意思!没看出来他的打法竟然这般激进!” 而李严还在劝谏刘邈:“如今趁着袁绍只占据白水东岸的新野,并未渡过白水,留出了西岸的空当,还请主公立即从西岸返回襄阳!” “哈!” 刘邈看到周瑜蹙眉,也已经率先说出袁绍的意图。 “那是陷阱!” “你信不信,袁绍那个龟孙已经在下游布置了天罗地网,就等着我从西边过去,然后在樊城底下弄死我呢?” 若是刘邈真的畏惧于袁绍,说不定真就被袁绍这一眼假的陷阱给迷惑。 但现在? 刘邈忽然询问周泰、陈武:“这么久了,咱们是不是还没和袁绍见过面?” “唉?” 两人一想,好像确实还没有和袁绍碰过面。 琅琊那次,本来都以为要和袁绍碰到了,结果袁绍忽然的认怂,让两人没有了相遇的机会。 “哈!” 刘邈兴奋的一拍长剑。 “既然如此,这次咱们就去与袁绍见上一面!认识认识!” 李严闻言大惊:“主公!如今我等处于劣势,哪里能主动招惹袁绍?” “依我看,不如暂避锋芒,择日再战!” “我避他锋芒?” 刘邈好似是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正方别忘了!” “上一次,先避锋芒的,是他袁绍!” “我今天就是要让袁绍知道,以后见到我,都要躲着我走!” 不等李严再劝,刘邈就已经下令—— “全军出发,前往宛城!” “给袁绍发信,别学他儿子,尽搞些不入流的诡计,有什么事情堂堂正正的来!” “我就在宛城等他!有胆的,让他自己过来!” (本章完) 第318章 无耻! 第318章 无耻! 刘邈抵达宛城,文聘见到刘邈非但不退,反而来到前线,也是心中惊惧:“主公怎来到此地?” “怎么?袁绍来得?我就来不得?” 刘邈催促文聘:“少说那么些,赶紧准备热水热食热酒!剩下的事之后再说!” 周瑜偏要跟着刘邈,刘邈拗他不过:“行,咱俩一块洗!边洗边谈!” 两个大木桶被摆在庭院中,刘邈率先进入木桶中,裆部传来的剧痛让他“哎呦”一声,但紧跟着,热水的暖意又极大舒缓了身体的疲乏,让刘邈舒服的哼出了声。 周瑜犹豫了一番,却还是背对着刘邈卸了甲胄。 “公瑾!大家都是日夜在外面奔波,怎么就你身上白的和牛奶一样?你看你屁股蛋子,都反光了!” “噗通!” 周瑜顾不得两腿间的伤势,直接跳入桶中,幽怨的看着刘邈。 “哈哈!” 刘邈将头朝后仰去,躺在木桶的边缘,舒服的长出一口气。 周瑜此时也终于询问刘邈:“主公为何要忽然返回宛城?” “公瑾,别一天明知故问,李严、文聘他们猜不出我的心思来,难道你也猜不出来?” 周瑜犹豫片刻:“主公是为了汉室?” “不错。” 刘邈晃动了两下脖子,那股僵硬感之后的疼痛虽然厉害,但其伴随着的,却是一股意外的快感。 “曹操被他好友坑了,自己退守许昌。要是我再退让,这汉室八成是完蛋了。” “而且以袁绍的性格,如今怕是往天下许多地方都发布了我已经死在河东或者关中的消息,如今我站出来,流言自然是不攻而破,能最快速度让扬州、荆州这些地方恢复秩序。” 刘邈仰头看天:“即便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曹操会输。” “荀彧也真是,竟然在这种时候让许攸得逞,他的王佐之才都到哪里去了?” 周瑜倒是为曹操说了句话:“谁也不相信,自己好心收留的至交好友会在这个时候咬自己一口吧?” “说的不错!农夫与蛇啊!” “唉?什么意思?” 刘邈站起身来,身上结实的肌肉附着水珠后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就是说,他曹操是个王八蛋!连自己好友的秉性都不知道,活该被反咬一口!” “幼平,拿些盐来!” “喏!” 周瑜奇怪的看了刘邈一眼:“主公要盐做什么?” “等会你就知道了!” 随后,在周瑜瞳孔地震中,刘邈将一把粗盐搓到自己双腿之间,看的周瑜都感同身受,龇牙咧嘴。 “防止生疮的!” 刘邈虽然疼的厉害,但还是强忍住剧痛,并且拿着盐朝周瑜走去:“公瑾也来点!” “不要啊!!!” 随后,还在襄阳的顾雍就收到命令,莫名其妙往南阳运了一批食盐。 袁绍也收到了刘邈的战书。 听到刘邈的大放厥词,袁绍活动着行动自如的双足,脸上露出嘲讽神色。 “居然这么急不可耐的寻死?他刘邈以为教训了那逆子两次,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不成?” 袁绍顿感无趣。 收拢散布在白水下游的袁军后,袁绍就重新率军北上,接连攻破沿途县城,逼的当地百姓不得不逃往宛城,在宛城诉说着袁军的军容强盛。 刘邈在床上修养了两日后,立即也是生龙活虎,能够下地走路。 其余将领在看到刘邈时虽然眼神幽怨,却也都感到神奇。 往日受到那般严重的伤,少说也要修整十日才能完全康复。刘邈往众人水中丢盐的行为虽然既浪费又缺德,但确实让众人都好的极快! “伤好了吧?好了就和我去看看袁绍!按照斥候来报,袁绍今日也该来了!” 刘邈与诸将登上城墙,静静地看向天边。 正午时分。 旷野尽头的地平线被玄色洪流吞没。一面绣金“袁”字帅旗率先刺破烈日,赤旄在风中猎猎翻卷,随后便是连绵数十里的青盖旌旄,宛如蛰伏的黑龙鳞甲,映得灿阳都黯然无光。 铁蹄踏地的闷响震得宛城城墙簌簌崩裂,数千河北突骑身披虎纹铁铠,马辔缀铜铃齐声响动,激荡起黄沙漫漫。 辎重车队碾过龟裂的黄土官道,包铁木轮发出沉闷的呻吟。八百乘玄漆战车上载满粟米麻袋,草料堆迭如山。 车阵后方,三万冀州锐卒列成鱼丽之阵:戈矛森立如荆林蔽空,玄端札甲在尘烟中汇成铁色汪洋,士卒束发的赤帻似血浪翻涌。 在能够看到宛城城墙时,中军紫檀帅车珠帘微动,露出半截貂蝉金冠的垂旒。 袁绍乘于车上,看到宛城城墙上那面【刘】字大旗,嘴角再次露出讥讽。 “邀我前来作战,自己却龟缩城中……传出去,也不知让多少人耻笑!” 城外的白水作为宛城天然的护城河盘旋四周,袁绍也并不急着先行渡河,而是就驻扎在东面,与刘邈隔水相望。 自始至终,袁绍都在车上静静看着刘邈,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霸道。 而刘邈也将袁绍的行径全都看在眼中,也是酸酸的朝着墙垛重重一砸:“霸气侧漏!找死!” 所有人都脑补过袁绍的强大。 所有人也都知道,袁绍这个河北霸主、第一诸侯的含金量。 但是当真的亲眼看见袁绍的军容时,所有人还是如临大敌。 袁绍的军队,不弱于他们见识过的任何一支精锐。 而不弱于,就已经是相当可怕。 毕竟袁绍真正恐怖的,并非是士卒的质量,而是士卒的数量。 刘邈在府兵制的动员能力以及水网运力的帮助下,能够在琅琊、南阳这样的地方拉起十万规模的大军,但是再往北,数量便是锐减。 而袁绍,却是真的能够拉出十万大军,并且满足他们的后勤需要,将这支大军送到南阳,甚至更南面的地方作战。 那一辆辆载满粮草辎重的战车,以及数不清的牲畜,都是让刘邈忍不住流口水的东西。 “这河北,还真是富啊!” 其余诸将也是神色凝重。 南北双方的差距,依旧宛若天堑! 这样的天堑,不是努力经营数年就能够赶超的。 人家北方成百上千年的积累,凭什么被你南方耗费几年乃至十几年能够赶超的? 刘邈也是懊悔的拍着脑袋:“早知道袁绍这么富,当时在琅琊的时候,还有还他儿子的时候,就应该再要多点!” 就在刘邈懊恼的时候,对面袁军中也是冲出一骑,立于白水河畔,对宛城大喊:“刘邈!如今邀袁公前来,战又不战,退又不退,你究竟想要如何?” 刘邈笑了两声:“这也比当时在琅琊,袁公放个假旗子来吓唬我的好!” “实不相瞒,我邀袁公前来,就是想着将项上人头献予袁公!就怕袁公如今,没那个能耐来取!” 面对袁绍的激将法,刘邈不为所动,并且反过来又重新激将了袁绍一次。 袁绍听后也是冷笑:“当真没脸没皮!” “告诉他,我这就前来收他的脑袋,让他将脖子洗干净!” 袁军斥候朝着刘邈大喊,刘邈也立即回应:“放心!我洗的可干净了!还用盐好好腌制了一番!到时候袁公将我做成肉羹的时候,保证不用放盐都是香喷喷的!” “……” 袁绍没好气的摇头:“本以为好歹算半个英雄,没想到却是个地痞无赖!” “传令三军,在阵前烧三锅沸水,分别写上刘邈、周瑜、太史慈的名字!” 袁绍本以为此举就能震慑刘邈及其麾下将士,不料刘邈又是大喊:“袁公!我们这边人多!三口锅煮不下!能不能再煮几锅?” “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只写公瑾和子义的名字!不然我周围的其他人可不乐意!” 刘邈说完,就交给其他人自由发挥。 “就是!袁绍!你个鳖孙看不起你周泰爷爷吗?” “袁绍!你且问问你儿子!是谁将他杀的在龙门渡口以假死脱身!” “袁绍!写我的!写我的!我的笔画少!不过【黄忠】二字是也!” “……” 对面的袁军看的目瞪口呆。 他们头一次见到,竟然争着要人将自己名字写在这煮沸的大锅上的! 刘邈麾下那帮武将,莫不是以为这是什么光荣的事情不成? 更令众人涕泗皆非的事情发生了! 袁绍好像真的生了气,要人又煮上了几锅沸水,写上了周泰、陈武、张辽、黄忠等人的字样。 可这下子,却让刘邈这边更炸了锅! 本来光写周瑜和太史慈的,众人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二人好歹也是元勋。 但是你加了这么多人却不加我的,是不是看不起我? 顿时,那些没被写名字的将领继续对着下方袁军破口大骂,而写了名字的将领则是洋洋得意:“你看!下面有我名字!嘿嘿!” “……” 下方的袁军也是彻底没辙。 “这刘邈麾下的,怎么尽是这样一群滚刀肉?” 而且袁军很快发现,煮沸这么多大锅水实在太耗木材,仅仅第二日就将大锅搬离。 “袁绍!你个混蛋!把爷爷的锅弄哪去了?” “袁绍!你给我把锅摆出来!昨天有人非说没写老子名字!气死老子了!” “……” 袁绍无奈的看着宛城城墙:“刘邈这些人……怎么看着都不太聪明的样子?” (本章完) 第319章 我想赢 第319章 我想赢 袁绍见刘邈这么聒噪,对刘邈的意图也有了猜测。 “看来刘邈是打算一直龟缩在这宛城中了。” “他打的什么主意?” 袁绍微微眯眼,一双富贵凤眼贯穿他与刘邈之间的距离,仿佛就这样面对面盯着刘邈。 “想要将我拖在这里,以为我会因为许昌而主动避让?” 袁绍想到上次琅琊时,刘邈那股以势为剑,逼迫自己的场景。 “还是说,他察觉到我有速胜的意图,以为时间一长,我就会自己受不了战事,退回河北?” 反正,刘邈现在是绝对没有能力和自己战过一场的。 不然的话,刘邈现在也不会缩到宛城中去。 “以退为进?” 袁绍耻笑之意更浓。 “我虽追求速胜,却也知道就是要追求速胜,才应该缓慢的道理。” “你以为我会顾忌后方之事,在这与你对峙一段时间后就会撤兵?那我非要在此地将你解决,彻底平定天下!” 袁绍活动了一下四肢,没有半点疼痛。 袁绍有信心,现在的自己,和刘邈,耗的起! 宛城内。 一众将领骂是骂的开心,但到了晚上,却都挤在刘邈跟前,脸上并无许多笑意。 “主公今日也看到了,袁绍这次,是动真格的!” “那些大军,若是强攻宛城,即便是文聘将军驻守在此地,恐怕也不能抵御太久。” 有将领希冀道:“难不成,主公以为袁绍会和上次在琅琊时一样,不战而退?” “怎么可能?” 刘邈撇了对方一眼:“都说了,袁绍这次是动真格的。” “他不惜放着许昌这块到嘴的肥肉都要率军亲征南阳,就是抱着在此地将我等解决的念头的。” “所以说,放弃那些乱七八糟的幻想,咱们和袁绍,这次肯定是要打过一场的。” 此言一出,周围将领气势都萎靡了一大截。 实在是因为今日城外袁军的气势实在太过吓人。 这不仅仅是因为袁军本身就质量极佳,更是因为其先破公孙瓒,又败曹操打出来的气势。 如今的袁军,简直就是谁来谁死! 刘邈,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但是刘邈,还是想试一试! “好在南阳也算我们半个主场。” 刘邈舔舔下唇:“这一战,我还是想赢!” 赢? 拿什么赢? 诸将面面相觑。 如今面对袁绍,仅仅剩下一条白水,一座城邑。 南阳盆地内地势平坦,又最适合骑兵冲锋。 就算刘邈有重甲骑兵,但在攻打中原过程中没有损耗太多实力的袁军,重甲骑兵比之刘邈这边而言绝对是只多不少。 如此战事,刘邈几乎全方位处于劣势,刘邈该拿什么赢? 甚至还有将领提议,刘邈现在就组织士卒进行突围,返回襄阳,借助襄阳那完善的防御体系和袁绍做过一场! “南阳若是丢了,那才是全完了。” 刘邈往东方看了一眼—— “谁告诉你们,我们才是此战的主力了?” —————— 小沛。 如司马懿所料。 张郃、高览在拿下东郡后,立即率兵南下,兵临小沛城下。 这个时间,是司马懿走的第五天。 “还有十天!” “守住小沛十天!” 徐盛给自己定下目标,便开始动作。 如今小沛,还有两千人。 徐盛将小沛的城门打开,并令他们埋伏在城门各处。 袁军先锋见到小沛城门大开,其中不见人迹,立即欣喜若狂,想要抢这先登之功! 可当袁军杀入小沛城中后,顿时遭到埋伏,留下一地狼藉后就仓促而去。 击退这些袁军后,徐盛又命人脱下他们的甲胄穿在身上,趁着夜色偷偷摸向对面先锋大营。 袁军斥候也知道今日袁军先锋遇到惨败,便没有仔细盘查,就放徐盛等进入营寨。 徐盛趁机烧毁其中粮草辎重,随后便趁着混乱悄然离去,让袁军先锋一阵鸡飞狗跳。 袁军先锋不敢擅自行动,只能是等待后面的张郃、高览。 如此,三日时间便已经过去。 张郃、高览听说徐盛的事迹,却并不恼怒,而是赞扬道:“这守城的小将是个人物!胆大心细!若是能招降,必然为袁公左膀右臂!” 张郃于是派使者去与徐盛谈及投降之事。 徐盛态度暧昧,没有说答应,也没有说不答应,只是透出风声,说想要一千块黄金。 “还是个贪财之人!” 张郃、高览对招降徐盛也是十拿九稳。 招降最怕的就是什么都不说,一刀砍了使者的那种人。 既然徐盛提出要求,那反倒是好办! 张郃、高览命人到周围的府库中搜寻到一千黄金给徐盛送去,不料徐盛又提出条件,说是要十名美女。 张郃、高览此时心中可开始犯嘀咕:“对面那将莫不是在消遣我等?” “应该不会。我这些日子每到吃饭时就观察城内的炊烟,充其量也就两、三千士卒,不到五千,这些士卒怎么可能挡住我军?” 张郃、高览又去按照徐盛的要求寻来十个美女,给徐盛送去。 岂料徐盛年纪不大,要求还挺高! 送过去十个,就以各种乱七八糟的理由退了五个。 什么这个个子不够高,什么那个长得不够俏,还有什么屁股不够大,腿不够长,反正乱七八糟的理由就是膈应张郃和高览。 而这,又已经两天过去。 看到徐盛将这些女子退回来,张郃和高览也终于认清—— “这小子果真在耍我们!” 张郃、高览皆是怒不可遏,终于不再等待,朝着小沛发动进攻。 徐盛奋力率领士卒阻挡袁军,一边阻挡一边还大喊:“我愿降!我愿降!只要二位将军将袁绍头颅递上,我这就降于你们!” 张郃、高览眼角抽搐:“这小子怎么这么浑?而且他的口音好熟悉啊!” “查过了!此人姓徐名盛,表字文向。” 高览最后都有些无奈道:“是琅琊人!与那刘邈是同乡!” “怪不得!” 反正和刘邈扯上关系,一般都会变得有些不对劲! 张郃、高览本就是河北名将,又刚刚在东郡击败了曹操麾下外姓第一大将的于禁,此时士气正盛,命士卒不断进攻小沛。 但偏偏在徐盛的防守下,整座小沛完全是固若金汤! 当年刘备驻扎在小沛,麾下有关羽、张飞那样的大将,但却不能阻挡曹操片刻! 但现在,在徐盛的手中,小沛硬生生已经坚持了两天! “还有最后一天!” 徐盛甚至没有时间清洗自己脸上的血迹,看上去分外渗人。 “那诸葛孔明,也算是我的同乡,而且听仲达说,那诸葛孔明似有经天纬地之才。能够受到仲达如此称赞的人,想必不是不靠谱的人。” 徐盛虽然已经防守了两日,但此时早已是强弩之末。 手上那柄用宿铁铸造的宝刀此时都已经出现了卷刃,看的徐盛直皱眉头。 “此战若是胜了,定然求主公赐一柄好刀!” 徐盛小心翼翼的从城墙上探出头去,见袁军大营好似无穷无极,心中也是难免像是被捏了一下。 “听说如今就连天子都被袁绍围困于许昌,而且主公好像也还在河东……此战,难道真的能赢吗?” 不怪徐盛有如此念头。 如今袁军就好似野草一般野蛮生长,让人根本看不到能够取胜的希望。 这种时候,与当年光武皇帝雄踞河北,然后忽然南下一扫六合有什么区别? 历史,有时候不仅仅是镜子,更是一座沉甸甸的大山! 就在徐盛心志有些不坚的时候,眼角一抹亮光让他损失不敢置信的朝远方看去。 “那是什么?袁绍的援军?” 可很快,徐盛就发现了不对! 那支军队,是从西南面来的! 不仅如此,其似乎无边无际!人人点着火把,就好似——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一面月白的旗帜也在那火光下烨烨生辉。 【诸葛】! 陆续,还有其他旗帜一面面的出现。 【蒋】、【庞】、【吴】、【陆】、【吕】…… 援军! 不是袁绍的援军,而是他们自己的援军! 徐盛看到后,也是哈哈大笑,立即命令城中士卒点起火把,和下方援军交相辉映! 诸葛亮看到小沛还在徐盛手中后,也是长出一口气。 “仲达果真没有看错人,徐盛真的坚持到了我等前来。” 庞统狐疑的看向诸葛亮:“你两不是仇人吗?怎么还夸起他了?” “眼下乃是为大汉而战,与理念无关。” 而在两人身后,却是一身戎装,头发白的陆康。 “我都七十多岁了,属实没有想到有一天还要跟着大军出来征战。” 陆老爷子扶着自己生疼的后背:“仲山此战,是孤注一掷了?” 陆议、吕蒙小心翼翼的扶着陆康:“从祖父搞错了一件事。” “此战,不是主公要与袁绍孤注一掷,而是袁绍要与主公孤注一掷。” “主公若是不应战,那这天下,就当真被袁绍拿去了。” 一直将众人护在自己身前的贾诩此时也点了点头:“袁绍是想趁着此战,一战而定天下。” “若是不能胜,便是社稷尽归于袁氏!” (本章完) 第320章 大义在我 第320章 大义在我 蒋钦、吴景各领兵马往袁军攻去,张郃、高览一时看不清刘邈军数目,只能是不断退后,保全自己兵力,而没有选择在形势不明的情况下与敌军在黑暗中大战一场。 诸葛亮等也没有率众前去追逐,看张郃、高览退走,便跟随陆康一同进入小沛。 徐盛见到诸将一同前来也是倍感惊奇:“仲达只说孔明与蒋钦将军前来,怎么如今连陆忠义都一并来了?” 陆康摇摇头:“还不是仲山写来书信,要我这把老骨头不能休养。” “如今仲山已经前往宛城,袁绍也领兵亲征,天下不知多少双眼睛都落在了南阳那里,反倒是让别处有了可乘之机。” “别处?” 徐盛瞬间醒悟过来:“主公是要依照仲达的战术,让江东大军沿着淮河逆流而上,抵达南阳,合军一处?” “然也!” 可徐盛很快发现不对:“那袁绍其余各处大军怎么办?” “就比如张郃、高览麾下足有两、三万人马,他们难道会眼睁睁看着我们前往南阳?” 众人忽然看向贾诩。 显然,在来之前,众人就已经商议过此事,并且由贾诩给出了最终解。 “……” 贾诩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只得从最后走了出来。 “其实不难。” “袁绍,是依据天子的衣带血诏来讨伐曹公,进攻中原。” “但讨伐曹公,与刘骠骑有什么关系呢?” 贾诩与众人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计策—— “即刻起,打出旗号,就说奉天子衣带血诏,前往许昌救援天子。” “若是有袁军将士在途中阻挡,就斥其为汉贼。” “毕竟,如今我等与袁绍才是盟友,乃是奉天子之诏共同讨伐曹操的汉室忠臣。” 说“汉室忠臣”四个字的时候,贾诩语气明显抑扬顿挫,铿锵有力! 不知道的,恐怕真以为袁绍和刘邈是南北勤王的同盟! “袁军进攻我等,本就没有大义。” “之前讨伐的檄文中,也并没有说刘骠骑有任何背德之举。如此,袁绍凭什么敢对小沛动手呢?”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袁绍既然以衣带诏为法理基础讨伐曹操,那就是给自己麾下的士卒划定了此战的目标。 既然如此,刘邈也可以用这样的法理基础去讨伐曹操。 若是袁绍将自己说的话当成狗屁,将自己的法理当成白纸,那其麾下的士卒该怎么想? 所以,如今贾诩就给了对面的袁军两条路—— 要么,捏着鼻子承认了“同盟”。 要么,就是不管不顾,继续对刘邈发起进攻,然后让自己的士气一点一点崩溃。 汉室的大旗,不是那么容易拉的。 袁绍既然能够捡起来将其擦擦就用,那刘邈这边同样可以! 果不其然! 当张郃、高览听到昨夜趁乱袭击的刘邈军今天竟然就口称是与自己等人一起前去讨伐曹操,解救天子的时候,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去! “刘邈自己无赖就算了!怎么麾下之人中也尽是这种阴损之辈?” 不仅如此。 江东很快就发布一张正式的檄文,说是刘邈之前也曾秘密接受过天子血诏,而证人就是昔日三公陈球之子的陈瑀! 陈瑀将自己之前与董承共同谋划诛杀曹操,拯救天子的大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 而董承临终前,也确实亲口承认过自己曾经与刘邈联络过。如此,刘邈就算是坐实了“大汉忠臣”的位子! 就连袁绍要讨伐曹操,都还要借助刘备的名声书写檄文。如今刘邈这个无论身份地位都远胜刘备的汉室宗亲,这个被天子亲口称作“皇叔”的大汉骠骑将军,难道还能有假的不成? 张郃、高览都恨的牙痒痒,但在没有得到袁绍的首肯前,还真就不敢继续进攻刘邈的士卒。 趁此机会,诸葛亮令吕蒙、庞统二人顺势前往淮南,协助汝南太守满宠平定了裴元绍等黄巾贼寇,重新恢复了南面的平定。 等到被袁绍留在许昌外面的郭图听说此事后,也是满脸惆怅。 刘邈,这是将天下人当傻子吗? 但偏偏。 因为刘邈一开始就在天子这边打下的良好基础,外加董承当年确实是找过刘邈,此事还真就不好否认。 即便袁绍现在指责刘邈和曹操一直勾搭在一起,刘邈也完全可以用“幡然悔悟”来搪塞过去。 “刘邈,竟然还藏着这么一手?早知道当时就该不顾刘备的请求,直接在檄文上写下刘邈的名字!” 郭图一边令人速速将这等变故告知袁绍,一边令人将江东的这篇檄文扔到许昌城墙内,试图瓦解曹操的抵抗之心,好让大军尽快拿下许昌。 只要许昌城破,无论刘邈说什么都没用了!毕竟那个时候,天子可是就到了袁绍这边! —————— 许昌,荀府。 曹操坐于榻边,将汤药一勺勺的喂到榻上之人的嘴边。 能让曹操这样喂食的,不是被曹操评价为“吾之子房”的荀彧荀令君还能是谁? 荀彧躺在榻上,胸膛前裹着布匹,从中散发出浓烈的草药味。 “荀彧,愧对明公!” “还说这些做什么?” 曹操此时也是一脸憔悴,不复昔日的奸雄之相。 但对着荀彧,曹操还是极力挤出一抹笑容:“医者说文若恢复的不错,不日就能下地行走。” 荀彧伸出手来,摸摸自己的胸膛,显然也是心有余悸:“那刺客出手利落,若非臣以前也是跟着明公在战场上风里来雨里去的,勉强往旁边避过了几寸,恐怕真就被那刺客一剑穿了胸膛,见不到明公了。” 曹操放下喝尽的药碗,也是长叹一声。 “上次发现他放走右贤王刘去卑的时候,孤就应该杀了他。” “可惜,孤一方面念及年少时的情分,一方面又念及他毕竟是从袁绍处逃来的,便饶了他一命,呵。” 曹操没想到,自己心底难得的那一丝温暖,却化成了刺向自己最锋利的一柄利剑,让自己一败涂地。 荀彧还是愧疚:“若非许攸打着说能匀出来几万石粮食给我,我也不至于一点防备都没有,只身赴宴。” 曹操摇头:“许攸那人,不仅仅是胆大包天,其心思也是无比缜密。毕竟,他可是当年谋划过册立天子的人……算了,不提这些。” 荀彧脸色稍稍红润一些,询问曹操:“明公,如今外面的局势如何了?” “还能如何?” 曹操也是苦笑一声。 “那郭图在城外恨不得每时每刻都朝孤汇报天下之事。” “如今已经知道,元让已经被击败,让出了雒阳,逃往了关中;东郡也被袁绍拿下,并且于禁也投降了袁绍。” “呼~~~” 曹操此时忽然长出一口气,似是感慨。 “到了此时,他们便是投了,降了,孤也没什么好说的。” 荀彧虽然对曹军的全面溃败早有预料,却没有想到能够败的这么迅速。 沉默片刻,荀彧忽然询问曹操:“刘邈呢?” “谁?” “刘邈!” 荀彧认真道:“眼下若说有谁能够将大局逆转的,那有且只有刘邈一人!” “刘邈?” 一听到刘邈的名字,曹操更是摇头。 “郭图说,刘邈如今也发布了檄文,说是奉天子衣带血诏前来讨伐孤。” “刘邈那人文若你是知道的,他从来就不晓得吃亏,如今怕是想尽办法和袁绍修好呢!” 荀彧眨眨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曹操。 但见曹操此时双目灰暗,便忍不住皱眉问道:“明公,当真是这样看待刘邈的吗?” “……” 曹操闭上双眼:“此时如何看他,还有什么干系吗?” “明公!” 荀彧一声厉呵,牵扯的伤口都有些生疼。 不过荀彧此时显然顾不得这一点伤痛—— “明公,刘邈其人,兴许贪图小利,见色忘友,言行粗鄙,行事乖张,做事鲁莽……但其心中,始终存有大义!” “若是他心中没有大义,怎么可能在天子刚刚从关中出逃后就让鲁肃奉上钱粮,并且呵斥杨奉等人,为汉室正名呢?” “若是他心中没有大义,怎么可能在当时势力不及袁术时,就第一个发布檄文讨伐袁氏呢?” “若是他心中没有大义,又怎么可能在明公于北方抵御袁绍时,为我等输送钱粮呢?” 荀彧正色道:“刘邈如此,必有深意!” “以明公的智慧,不妨仔细想想,如今刘邈忽然发布这样的檄文,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呢?” 曹操听过荀彧一席话后,也觉得荀彧之言,似乎有理。 “不过刘邈这个时候想要做什么?难不成他还想在如今绝对劣势的情况下,和袁绍在许昌城下正面打一场不成?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曹操逐渐笑不出声来。 他瞪大双眼:“不会吧?” 荀彧则是点头:“有可能!” “无论是明公还是袁绍,都觉得刘邈不会在这个时候正面与袁军打上一场。” “但臣感觉,刘邈……未必就没有这样的胆子!” “兴许他现在,便已经开始挑选战场,和袁绍进行决战!” (本章完) 第321章 竭泽而渔 第321章 竭泽而渔 宛城。 刘邈与袁绍,已经在此地对峙多日。 袁绍在对岸修建基座为夯土构建,高度可达三丈以上的楼橹,堆土如山,以此可以在对岸隔着白水就能够射击宛城。 刘邈这边则是沿用刘晔发明的霹雳车,将大量人头大小的石弹射向楼橹,使其轰然坍塌,不能立人。 袁绍令士卒前往宛城城北想要挖通地道以抵达宛城,刘邈便在宛城四周都挖通堑壕,等到一有动静,就令士卒拿长叉、长矛将袁军士卒戳死。 袁绍又令士卒前往白水(淯水)上游将河流截断,试图让刘邈绝水而亡,但文聘、黄忠两个南阳人很快就给出对策,可以在城内掘井取水,反倒是不用出城取水,对刘邈军士卒更为安全。 袁绍又命轻骑 骚扰荆州、关中抵达宛城的粮道,刘邈命李严为护粮官。李严听说刘邈曾经在关中借助战车渡河,便也想到了战车与粮车相近,随即以一千辆车为一部,十条粮道并进,布车阵来保卫粮草,使得袁绍派来的轻骑不敢随意上前,此计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袁绍的操作竟然还没完! 他命令人在淯水上铺设浮桥,同时将自己造的战车运到了宛城的城门下。 这战车坚固锐利,车之所及,莫不摧毁。 周瑜见状,请求刘邈将城内丝绸收集起来,缝布为缦,随车所向而张设。布匹既悬空中,车竟不能坏,再次使得袁绍无功而返。 袁绍发了狠。 其在城外缚松香于高竿,灌油加火,欲烧布焚楼。 又在城四面穿地二十余道,用梁柱抵挡,再加油浇灌,放火烧柱,以求梁柱崩塌的时候,就能使得城墙也轰然倒下。 太史慈亲自领士卒手持长柄铁钩,以钩割竿,如此松麻俱落。 周泰、陈武则是在梁柱烧掉的时候,用木栅放置在通道口,用于抵御袁军的进入。 袁绍此时也是黔驴技穷。 无奈,只能是朝着宛城大喊:“刘邈!你邀我在此一战,却为何当了缩头乌龟?” “到底是谁当了缩头乌龟,袁绍你自己心里清楚!” 刘邈也朝袁绍大喊。 “袁绍!我也是奉天子衣带血诏前去讨伐曹操的!你不问青红皂白就向我发动进攻,究竟是何居心?” 袁绍:? 他看着宛城那面使尽浑身解数的还无法攻破的宛城城墙后,终于笑了。 苦笑! “我说怎么他最近没有半点动静,原来是指望利用大义裹挟我?” 幼稚! “刘邈,汝想要借助汉室的大义来压制我,殊不知,我袁绍本身就是大义所在!” 袁绍双眼微眯,就要再想办法进攻宛城的时候,河北的许多信件却让袁绍忍不住皱起眉头。 来信者,有许多河北大儒、名士。 甚至,就连被囚禁的田丰也再次写了一封信给他。 “如今袁公是讨伐曹操那样的汉贼才前往中原的。也正因如此,天下有志之士都信服于袁公,让袁公大军所到之处所向披靡。” “可现在袁公却放着许昌的天子还有公卿百官不去拯救,却自顾自的前往南阳和刘邈对峙,这难道不是会让天下人困惑,不知道袁公究竟是想要拥护汉室,还是争霸于天下吗?” “奉劝袁公不要继续在南阳与刘邈做无谓的牵扯,而是应该顺应民心,尽快迎天子与百官回到河北啊!” 袁绍看到这些信件后,嘴角抖动,却依旧没有下达撤军的命令。 “我倒要看看,刘邈能够撑到几时!” —————— 小沛。 众将看到张郃、高览依旧没有退去,也猜到了袁绍的心思。 “袁绍,是想将这场不义之战继续进行下去啊。” 见到袁绍如此,众将非但没有担忧,反倒是开始欣喜。 “没有大义,将领就会迷茫,士气就会低迷,锋利的宝剑就会变钝,坚固的铠甲就会变薄。” “现在,合该是主动与袁军作战的时候!” “主动作战?” 徐盛眉头紧锁:“诚然,我军士气恐在袁军之上,但袁军兵力毕竟充足,又有骑兵当做支援,冒然出击,恐怕难以取胜!” “文向放心。” 诸葛亮将之前收到的情报告知徐盛。 “自袁绍进入南阳后,仲达,还有孙策将军的兵马再无用武之处,他们已经选择退回小沛。” “此外,之前主公从公孙瓒手中收到一批騋牝,文向可知道?” “当然!” 刘邈还专门在琅琊设置马场,就是想用这些母马繁殖战马,好让南方将士也有稳定的战马来源。 “臧霸将军,以及公孙续正将那些战马驱赶而来,以作战马。” “孙策将军麾下的战马,外加琅琊马场的战马加起来,已经足够组建一支五千余人的骑兵。” “虽然数目依旧不及袁绍麾下战马,但是想要战胜张郃、高览,却是绰绰有余!” 徐盛听后,先是一愣:“可这……岂不是竭泽而渔吗?主公那边,难道会同意此事吗?” “竭泽而渔,固然不可取。” “可人要是都快饿死了,那竭不竭泽,又有什么关系呢?” 尽信书,不如无书。 “而且文向以为,主公难道会吝惜几匹战马,而放弃在与袁绍作战时增加的胜率吗?” 诸葛亮在这些人中年纪虽然最小,但即便是陆康这个七十多岁的老爷子,都放心将一切事务交予他处置。 这一切,不仅是因为诸葛亮本身就受刘邈重用,更是因为诸葛亮为人处世,确实能够做到让所有人信服! 徐盛听后,也不再坚持,而是重重点头,对诸葛亮这个同乡表达了信任! 三日后,司马懿与孙策赶到。 二人一见到徐盛,便夸赞起徐盛前些日子的苦战。 当孙策见到徐盛那柄已经卷刃的佩刀后,更是叹道:“见此刀,方知文向战事之惨烈!” 一番犹豫之后。 孙策解下自己的佩刀,交给徐盛。 “此为家父所留佩刀,名曰古锭。若文向不嫌,可收下此刀!” 徐盛与孙策之前早有交集,知道这刀对于孙策意味着什么,随即赶紧摆手:“此乃乌程侯遗物,末将哪里有资格使用呢?” “拿着!” 孙策再次将古锭刀往徐盛怀中一送。 “昔日,我以此刀砍下黄祖头颅,大仇已是得报。” “如今我为骑将,不常领士卒短兵相接,此刀反而是长久不能出鞘,不如赠予文若,重振此刀雄风!” 徐盛眼馋的看着这柄古锭刀,又听孙策如此,当即也不做小女儿之态,直接将刀双手接过:“多谢将军赠刀!” “吾与将军保证,绝对不坠将军与乌程侯之威名!” “善!” 数日后,臧霸、公孙续也从琅琊赶到。 那些个本来被寄予无限希望的母马也是被放上马鞍,绑上衔铁,成为了战马。 “除了几百匹还在哺乳小马的,其他的都带过来了。” 臧霸、公孙续对这些战马也有些舍不得。 但诚如诸葛亮之前所言。 如果人都要被饿死,那竭泽而渔不是蠢笨,而是智慧! 将其整合一处,小沛的兵马就达到惊人的两万步卒外加五千骑兵! 这些骑兵,几乎是刘邈势力的骑兵总和! 那些战马,也是刘邈这些年,不断问袁术,问刘表,问曹操,问袁绍,问公孙瓒,问公孙度等诸侯或敲诈,或勒索,一点一点扣出来的! 故此,当诸葛亮和司马懿看到刘邈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就攒出来这么一伙骑兵后也是感慨—— “世人都嘲笑主公贪爱钱财,斤斤计较……” “可若不是主公这么些年来不断从各处觅得战马,哪可能凑齐这样一伙战马?” 刘邈这些年在各个诸侯间的吃相不可谓不难看。 但当真正看到这样一批已经能够和袁绍在中原一较长短的骑兵队伍时,众人才是真正明白刘邈的苦心。 “所以,此战,绝不能败!” 布置兵马。 前军交由蒋钦、徐盛。 中军由陆康这个资历最老者坐镇,以安军心。 左右两翼的骑兵,分别由孙策、臧霸统领。 在中原战场上,在这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战术的价值,被削弱到了最低。 逐鹿中原! 唯有兵马最壮者得之! 无需任何哨的布置,在准备完全后,一支大军就这样水灵灵的被拉到张郃、高览阵前,与其对峙! 张郃、高览本来还欣喜于刘邈军终于不在小沛中躲着。 可就在二人跃跃欲试的时候,猛然发现不对劲! “刘邈,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骑兵?” 张郃、高览目眦欲裂! 即便是袁绍,在此次进攻中原的战事中也才投入了一万骑兵。 而这一万骑兵,留给袁绍本阵数千,再给淳于琼那边拨去一千,张郃、高览手中的骑兵,也不过两千之数。 可即便如此,也没人认为在东面战场会有人能够抵御这两千河北骑兵的蹂躏。 鬼知道,刘邈竟然能够在东面拉出一支五千人的骑兵? 张郃、高览面面相觑。 而另一边的孙策,却已经是跃跃欲试。 “你们河北军,之前仗着骑兵之利,玩的很开心嘛!” 孙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仿佛无穷无尽的骑兵,露出一个孩子般的笑容。 “那现在,总该让我们开心一阵了!” (本章完) 第322章 合军昆阳! 第322章 合军昆阳! 孙策主动往率领骑兵冲锋。 这还是第一次,在中原战场上,有人敢对着袁军进行正面的骑兵冲锋! 偏偏诡异的是,如今袁军的骑兵数目反倒是被刘邈军所碾压! 臧霸随即领骑兵冲来,左右两翼的骑兵就好似两柄宽阔的镰刀自肋间削向袁军! 张郃麾下有精锐,名曰大戟士! 这些大戟士,本常用于前军破阵,将敌军军阵徐徐切开! 但此时见到孙策、臧霸侵袭如火,便立即调动大戟士往左右侧翼,用以牵制骑兵。 刘邈军中,身为前锋的蒋钦和徐盛见到张郃前军露出破绽,彼此挥动旗号,立即就明白了各自心意。 冲上去! 蒋钦虽然最早跟着刘邈,但随着太史慈、朱桓、黄忠这些后起之秀的赶超,蒋钦始终都是居安思危,作战勇猛与当年还是水匪时没什么区别! 徐盛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又刚刚得了宝刀相赠,最是气血方刚的时候! 两人各领兵马,身先士卒,直接便贴到袁军身前,跟其短刀相拼! 越是陷入这种焦灼的战事,一些以往看上去不重要的东西就会逐渐变得重要起来。 这些东西,便是大义!便是士气! 无论是袁绍的士卒,还是刘邈的士卒,大家都秉持着一个信念,那就是自己还是汉军!自己还是为了大汉而战! 自己的刀,对准的,应该是大汉的敌人!应该是入侵者!更应该是汉贼! 这个信念,在刘邈军士卒中从未产生过动摇。 但对袁军明显不是那么一回事。 随着战事逐渐焦灼,随着血肉与钢铁进行碰撞,袁军士卒心中先是震惊,随即便是困惑。 他们困惑,究竟为何要与对面的刘邈军作战? 不是说,对面的刘邈也是汉室宗亲,甚至是天子的皇叔吗? 不是说,对面的士卒也和自己一样,是为了匡扶汉室,营救天子,驱逐汉贼吗? 那为何,双方要在这里打的死去活来? 河北士卒的家,不都在河北吗?为何如今却是要在这徐州作战? 这些困惑慢慢化作乌云,慢慢笼罩在一个个袁军将士的头顶。 当战场形势大好时,这些士卒不会思索这样的问题。 但如今和刘邈军站在一起的时候,这些细碎的疑惑就好似密密麻麻的裂缝,慢慢爬向每个袁军的面孔,并最终让其崩塌! “前军崩了!” 高览眼睁睁看着,从装备,到体格,再到战意都不弱于刘邈军的自家士卒,竟然坚持了不到两刻钟的时辰,就仿佛变成了脆弱的城墙,一节一节的从自己眼前倒下。 “师出之日,有死而荣,无生而辱。” “如今士卒不再以战死为荣,以偷生为辱,那如何能够战胜敌人呢?” 高览见前军已溃,顿时心生退意,打算趁机抽身。 而侧翼的张郃此时同样遇到麻烦。 大戟士锋利的戈矛虽然锋利,能够有效制约骑兵,但孙策和臧霸,一个是兵圣世家,自幼便习读兵书的将门虎子;另一个更是出身微末,从黄巾之乱时就自立门户的泰山义寇,哪里会用宝贵的骑兵资源去硬怼开一道门路? 二人心有灵犀,同时绕过侧翼,冲向援军的后军。 如此,虽然也将自己的侧翼给暴露了出来,但是张郃根本不敢敦促骑兵上前扎向刘邈军的侧翼! 因为虽然刘邈军的侧翼已经是暴露了出来,可一旦张郃令骑兵冲锋,就会使得大戟士失去对侧翼的保护。 说到底,还是因为如今张郃率先体验了一把在中原战场作战没有骑兵的窘迫! 而事实证明。 骑兵数量的缺失,在中原作战途中,确实是致命的! 这种致命,不是一两个名将的智慧或者是什么先进的技艺能够弥补的。 就如同下棋一样。 骑兵的充裕,就好像是另一方可以在落子之后随时悔棋一样,利用骑兵本身的高机动性完成战术的途径,延缓战术的迟滞!如此,便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当张郃看到孙策和臧霸没有上当,而是选择攻向自己后军的时候,张郃就知道,对面是会有会利用骑兵的将领的! “撤吧。” 张郃、高览打出旗语,都不打算在这种时候和对面的刘邈军来上一场殊死一搏。 让那些寻常士卒作为掩护,将军中精锐从容的撤往后方。孙策和臧霸还想继续追逐,却被后方一阵鸣金之声给叫住,重新返回营地。 “有此一役,张郃、高览不敢在没有袁绍指令下进攻徐州。” “当务之急,是迅速赶回上蔡,与主公合围袁绍,一决胜负!” 徐州的江东大军缓缓移向中原。 袁绍也在第一时间听到了张郃、高览被阻挡于小沛以北的消息。 “原来如此。” 袁绍直到此时,才终于明白刘邈的真实意图。 他眼神复杂的看向宛城那无论如何都不能攻破的城墙。 “倒是小瞧你了,没想到你是真的想要和我打上一场。” 但这最终的战场,却绝对不是在南阳,在宛城。 虽然双方都打的火热,可无论谁都能看出来,按照宛城这样的模式打下去,永远也不可能打出一场一决胜负的战役! “刘邈挑选的战场,是许昌!” 随着徐州的江东大军缓慢向上蔡靠拢,就成为了上一次袁谭进攻南阳时的加强版。 随着刘邈兵员的充足,即便是袁绍也不可能再用那种“刘邈下一颗,他却能够下两颗棋子”的招数来应对刘邈。 如果袁绍不退,就要被东面来的大军困于南阳盆地中,动弹不得。 所以刘邈只给了袁绍一个选择,那就是袁绍后退,刘邈前进,在许昌城下进行决战! “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能使敌人自至者,利之也;能使敌人不得至者,害之也,故敌佚能劳之,饱能饥之,安能动之。” 善于作战的人,能使敌人自动来到我军预设战场,是诱敌以利的结果;使敌人不能先到达其预定战场,则是相逼以害。所以,敌人若安逸闲适,就烦而扰之,使其疲倦;敌人若粮草充足,就设法使其饥困;敌人若安守自固,就挑衅骚扰,使其不得安宁而动。 袁绍看出,刘邈现在就是典型的“能使敌人不得至者,害之也”。 但袁绍却想不出,刘邈为什么要将战场选择在许昌。 需知,以长江、汉水的通航能力,刘邈完全能够让大军于南阳汇聚。 这样的行军路线,比之让江东大军穿越中原抵达南阳毫无疑问要方便的多。 可刘邈偏偏多此一举,难不成许昌附近有什么变故不成? 袁绍唯一想到的,就是如今已经半死不活的曹操。 除此之外,袁绍想不到任何刘邈能够在此时借助的外力。 “还想希望押在阿瞒身上?” 袁绍对刘邈的想法觉得不可理喻。 但…… 万一呢? 那尚未攻破的许昌城,就好像一根毒刺一样狠狠扎在袁绍心口。 袁绍不敢保证,许昌城就一定不会出现任何变故。 而且从始至终,这种让刘邈牵着鼻子走的感觉都让袁绍不快。 他才应该是主宰天下,主宰万物之人! 凭什么刘邈要怎样,他就怎样? 袁绍最后看了一眼宛城,就下令道:“撤!” “撤?” 袁军将领俱是不解。 “袁公!让我们再冲一次吧!” “是啊!我们就快要攻破宛城了!” “袁公!!!” “我说撤!” 袁绍转过头去:“我们走哪,刘邈必然会跟着。” “他这一次,是铁了心的,要和我决一死战!” “令人钦佩……但同时也愚蠢至极!” “袁公,我们撤往何处?许昌吗?” 袁绍摇头。 “刘邈就想要将我等逼到许昌。” “但我偏不随他所愿!” “全军前往昆阳!此为光武皇帝刘秀自证天命所在!如今,吾亦要在此地证明……天命在我!” 袁军众将士无不震惊。 这还是袁绍,第一次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天命”二字! 显然,如今的袁绍,已经彻底等不及了! 而宛城内的刘邈在看到袁绍撤退后,也揉了揉自己红肿的眼睛:“嘿!袁绍这下明白了吧?哪怕此战他才是攻,但怎么打这一仗的姿势还是要乖乖听我的!” “仲山。” 一直在江东研学,前些日子才赶到宛城的陈瑀心有惴惴的看向刘邈:“仲山,你现在,就特别像鸭子。” “怎么?夸我体力好?女人多?” “不,我是说你全身上下,现在就剩嘴还是硬的。” 陈瑀询问刘邈:“这仗到底怎么打?” “南阳东面,那可全是平原!” “你总不能指望,和袁绍打着打着,从天上掉下来一颗流星,直接将袁绍给砸死了吧?” “呵!迷信!” 刘邈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陈瑀:“当初袁术到淮南的时候,也没见你成这副怂样啊!” “那能一样?” 去到淮南的袁术,那是被曹操打的屁滚尿流,连一片根据地都没有的丧家之犬。 其体量虽然巨大,但却不至于让人过分害怕。 但现在的袁绍,可是雄踞北方!戴甲百万的超级诸侯! 其现在的势头,仿佛就让人看到了昔日光武皇帝自河北南下,一路浩浩汤汤将天下扫平,重新使得天下归于太平的峥嵘岁月! 而现在据守南方的刘邈,怎么看都一股历史中反派的样子,实在让人忧心忡忡! “啧!” 刘邈舒展臂膀:“公玮,袁绍袁术,没什么不一样的。亏你还在江东待了这么久,难道这都看不出来?” “少说那些废话!你一个文人,懂个屁的打仗啊?我问你,我让你带来的东西,你从江东带来没有?” (本章完) 第323章 君勿疑 第323章 君勿疑 昆阳。 以在昆水北面建立城邑而得名。 昆阳正位于南阳盆地的入口处,周围河流众多。 除了昆水之外,北面依次还有滍(zhi)水、汝水两条河流。 三条河水都是自西向东的走向,其中滍水、汝水交汇于定陵,之后又与昆水交汇于郾城,形成了一个修长的河间之地。 袁绍从军多年,第一眼就盯上了这片土地,所以当自己大军驻扎在昆阳附近之后,就立即让士卒去抢占定陵、郾城之地。在当地修筑营寨,与河川一同组建起了堪称完美的防御阵地。 刘邈紧随其后。 在看到袁绍在昆阳驻防之后,刘邈自然而然的前往了南面的舞阳。 舞阳,因在舞水之北,便因此而得名。 舞水为汝水右岸支流,而汝水又能够联通淮水,故此刘邈选择扎营在此地也是不言而喻。 凡军好高而恶下,贵阳而贱阴,养生而处实,军无百疾,是谓必胜。丘陵堤防,必处其阳,而右背之。此兵之利,地之助也。 大凡驻军总是喜欢干燥的高地,避开潮湿的洼地;重视向阳之地,避开阴暗之地;靠近水草丰茂、军需供应充足的地方,安营在地势高、平实的地方将士百病不生,这样胜利才有保证。在丘陵堤防地带行军,必须要占据向阳的一面,并且主要侧翼也要背靠向阳的一面。这些措施之所以对用兵作战有利,是因为充分发挥了地形的辅助作用。 袁绍与刘邈在大营驻扎的选择上,都没有出现任何差错。 哪怕是牺牲掉距离的优势,大营的选址也依旧要尊崇这些原则,不能够贪功冒进。 而且随着刘邈率军来到舞阳后,小沛的兵马也通过睢河抵达寿春,然后从淮河乘船而来,与刘邈汇合在一处。 陆康见到刘邈后,直接捶了刘邈胸口一下。 “我在家里带着孙子和重孙!正享受天伦之乐,仲山也真忍心将我叫出来!” 刘邈上下打量,见陆康面色红润,气血充沛,即便披上甲胄,走起路来依旧是虎虎生威,也是大笑着还了陆康一拳:“姜尚在陆忠义这个年纪,可正是在谋划灭商大计!陆忠义怎么能够去享受天伦之乐呢?” “嘿!你小子,就是看不得别人过好日子不是?” 陆康又打了刘邈一拳,浑然不落下风。 “人、兵马、粮草,我都给你带来了。” 陆康无聊的挥挥手:“剩下的事情,你自己解决!老爷子我是真的没那个精力替你管!” “嗯?” 刘邈瞪着陆康:“陆忠义!以前那个苟利国家生死以的陆忠义去哪了?如今大厦将倾啊!你这就什么都不管了?” “少说这些漂亮话,让我给你操心!” 陆康这么些年,对刘邈早就摸的透透的! “你小子本事通天,连你都没办法的事情,老头子我能有什么法子?” 陆康已经彻底陷入躺平状态。 “而且我还知道,你小子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从当年夺取江东,到反攻淮南,再到进攻荆州,都是做足了准备才打的。” 陆康脱下铁胄,骚气的撩了一下自己的银白发丝:“说说,此战打算怎么战胜袁绍?” 刘邈哭笑不得:“那可是袁绍!” “袁绍怎么了?” 不知道从何时起,刘邈麾下的将士对刘邈总是充满了信心。 但这一句“袁绍怎么了”,还是让刘邈笑着摇头。 而陆康此时看到刘邈脸上的神情,也是心头一沉:“怎么?此战难道没有把握?” 但看到陆康如此之后,刘邈立即将自己方才那丝苦意收了回去,朝着陆康竖起两根手指头。 “此战,只有两成把握?” “不是,是此战只有九成八的把握!还有两分把握不准……” “去你的!” 从刘邈这得到让自己满意的答案后,陆康潇洒离去,当真是事了一身轻。 之后来见刘邈的,是司马懿。 司马懿双手呈上符节,将其归还刘邈。 “拿着!仲达这次做的,没有什么毛病。” 司马懿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臣有罪!” “何罪之有?” “当时见到袁绍大军前往南阳时,臣明知主公在南阳,却不曾救援……” 司马懿说这话的时候,脖颈后方已经蒙上一层细密的汗珠。 虽然司马懿坚信,当时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但是置主公于危难之间而不去相救,本身就是犯了君臣之道的大忌! 司马懿也不知道,刘邈现在对自己是怎样的一种态度,故此难免惶恐不安…… “就这?” 刘邈轻佻的两个字,却让司马懿错愕的看向刘邈。 只见刘邈轻笑:“仲达,你可知我为何不赐其他人符节,偏偏赐你符节?” “论亲近,伯符算是我的半子。” “论地位,子敬一直是我的主簿。” “论能力,孔明也绝不逊色于你。” 对刘邈说的三点,司马懿统统信服。 “之所以将符节给你,是你这人只论输赢,不论对错。” “当日若是换成其他人在上蔡,哪怕是孔明,因为君臣之道,也肯定会想方设法前往南阳搭救我。” “如此,最好的结果,也是无功而返,平白折损了力量。” “若是最坏的结果,直接惹怒了袁绍,让袁绍领大军南下,占据上蔡,切断淮河上游的通行。那你我今日,便双双不能抵达舞阳,与袁绍对峙……所以说,你何罪之有?” 刘邈让司马懿将符节收起。 “我喜欢孔明,却也不讨厌仲达这样的人。” “物尽其用,人尽其责……如此,才能完成匡扶汉室的大业!” 司马懿听到刘邈最后的话,心神巨震! 他偷偷看了眼刘邈,见刘邈还在认真观看桌案上的军情战报,也当即与刘邈拱手,再不提符节之事,躬身走出刘邈营帐。 “仲达,如何?” 诸葛亮不知何时,已经早早等候在此处。 司马懿自然知道他为何而来,便干脆的展示符节:“主公并未因那事生气。” “如此再好不过,我早就与仲达说过,主公不是那样的人。” 可司马懿想到刚才的场景,还是越想越怪。 “仲达,怎么了?” 司马懿想了半天,终于是不太确定的说道:“主公……太严肃了!” “嗯?” 诸葛亮诧异的看着司马懿,难道刘邈严肃点不好吗?这不是大家共同的愿望吗? “主公紧张了。” 司马懿神情凝重的做出自己的推断。 “即便是上一次在琅琊的时候,我也没见过主公这般神情,和往日里简直判若两人!” 诸诸葛亮听后,也是眉头微蹙,轻轻摇动自己的羽扇。 “你是说,主公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司马懿抬手,示意诸葛亮向自己身后看去:“孔明何以觉得,在这种战事前,会有人能够觉得自己必胜?” 诸葛亮抬头看去。 一条长龙以舞阳为起点,不断延伸到远处,到天边。 往来的舟船勤勤恳恳的停留在码头上,卸下船上的粮草、辎重,或是士卒、甲胄,便再次重新驶出码头,从那并不宽阔的水面上挤着回到下游,运回下一批可能要运来的粮草、辎重,又或是士卒、甲胄。 这仿佛是一条在不断输送血液的大动脉,而其末端所供养的,便是如今停驻在舞阳的这头怪兽。 有人在拿着铁镐挖掘土地,修筑营地。 有人在拿着利斧挥砍树木,扎紧篱笆。 还有人在堆土成山,累计高台;有人在引渠灌水,修缮水渠。 站在这里的,何止数万人? 兴许这片土地上,从来都没有这么繁忙过,这么不堪重负过,以至于让主人的欢迎都有些捉襟见肘,露出了光秃秃的地皮,仿佛是在局促而又腼腆的朝着这些汉军微笑。 “孔明,你说,谁能保证这样的战事能够取胜?” 司马站在诸葛亮身旁:“张郃、高览恐怕也已经被袁绍召回。” “夏侯惇既然稳固住了关中门户,那袁绍也不会留淳于琼在雒阳浪费时间。” “袁绍那里的样子,恐怕比我们这里还要震撼!” “我们现在站在这里,是要决定天下百姓将来数十年乃至数百年的日子将是什么样子……即便是主公,恐怕也是会心有余悸吧?” 诸葛亮看到无数士卒忙忙碌碌,犹如蚂蚁一样在地上搬来搬去,却又忽然抬头。 如今已到傍晚,天上群星隐约开始显现。 三垣二十八宿环绕着最中央的紫薇一百六十三星缓缓运转。看似缓慢,可如果稍微失神,就会发现有星辰已经匆忙转到了别处,逃离了视线范围。 诸葛亮盯着天上若隐若现的星宿,忽然闭目,默念《易经》。 “春应震,震为雷,雷地豫。” “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 “作了充分的豫备,一切已经就绪,自然就有所收益;既然一切豫备已经准备就绪,聚汇云集了天下盛大的力量,实力已甚为雄厚,此时就已经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一阵凉风拂过,卷起诸葛亮的衣袍。 “主公对此战的准备,早在他以惊雷之势,决定“使耕者有其田”的那一刻,便已经开始了。” “此战,汇聚了太多人的信念与支持,故此……勿疑!” (本章完) 第324章 迟来的公道话 第324章 迟来的公道话 昆阳。 如司马懿预料的那样,袁绍也并没有托大,而是将伸出去的五指一根一根收了回来,重新变成了一只铁拳。 淳于琼、张郃、高览都重新返回此处,便是在许昌城下,袁绍也只留下沮授、逄纪二人看守,将郭图都召了回来,专心应对此战。 “刘邈……吾都不知道夸他胆子大,心气高,还是说他不懂兵法,意气用事。” 如今两军周围的舆图已经被斥候勘测出来。 可以清晰的看见,在袁绍大营和刘邈大营中间,不过隔着一条昆水,一条澄水。 其中那条澄水…… 所谓“澄”者,清澈而平静无波也。 所以澄水,说是河流,其实不过是一条浅浅的小溪,跃马可过,根本构不成防护的作用。 也就是说,如今刘邈和袁绍中间,完全没有任何防护,全部都是一马平川的平原! 这对于兵力数量占据劣势的刘邈军而言,简直就是最大的噩梦! 袁绍麾下文武对如今这个局势,也是一言不发。 不是说太过困难,而是到了这个时候,便是傻子都知道应该怎么打这场仗! 袁绍盯着这张舆图,嘴角也是露出意义不明的微笑。 “刘邈啊刘邈,哈哈。” 此时袁绍将目光投入到舞阳的西北角。 那里,是双方战场为数不多,有山岳存在的地方。 五峰山。 虽然并不巍峨,但占据此处,就能够看清刘邈大半个军营的动向,对之后双方的战事明显有利。 “仲简。” “袁公!” 淳于琼资格极老,曾与袁绍、曹操一同为西园八校尉;故此即便是投靠袁绍,在军中的威望资历也是极其雄浑,从袁绍将沮授的监军之权一分为三,由他和郭图各领一部分便可见一斑! “汝在雒阳驱逐夏侯惇打的不错,不知能否为我打下五峰山,在那里立营,以监视刘邈全军呢?” “区区刘邈,必为主公手到擒来!” 淳于琼身材魁梧,有美髯。 此时应喏,声音更是雄浑,惹得袁绍高呼:“壮哉!” “如此,便以仲简为先锋,领五千精锐先行!” 袁军在昆水上早就架设了许多能够通行的浮桥。 毕竟袁军如此追求的,不是利用昆水进行防守,而是不让昆水成为自己近处大营的掣肘。 淳于琼刚刚率军出击,刘邈这边也收到消息。 周瑜依旧为全局都督,负责统合整场战事。 太史慈、朱桓、黄忠、徐晃、张辽等将坐于左侧。 贾诩、诸葛亮、庞统、司马懿、陆议等端居右庭。 而像徐盛,以及李严、霍峻等则都是没有资格分居一席,只能是扎着胡床坐在行帐的尾端,竖起耳朵来听刘邈的军事安排。 “淳于琼,是奔着五峰山去的。” 仅看了舆图一眼,周瑜就立即判断出淳于琼的动向。 “五峰山是舞阳附近唯一的高点,袁绍想要占据此处也不奇怪。” 如今整个战场的局势,都呈现西高东低的趋势。 西面的五峰山如果是被袁绍占领,那将来作战的时候,只需要在此地驻扎数千袁军,完全就能够当做数万人来使用。 故此,肯定不能让五峰山白白落入到袁绍手中。 刘邈抬头看了一眼,见诸将都跃跃欲试,但却都没有选择使唤他们。 反而是看向有些沉默寡言的张辽:“文远,若是派你前去,你有信心将淳于琼截住吗?” 听到刘邈点名张辽,众人都是一脸莫名其妙。 就连张辽也有些迟疑道:“主,主公,我麾下的可是重骑兵,那不是……” 那个,不应该是刘邈的底牌吗? 你见过谁打仗的时候,直接把底牌打出去的? 若是真将重甲骑兵使出去,以后怎么办? 而且听斥候来报,淳于琼不过带了五千兵马,如此就要上重甲骑兵前去应对,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倒是周瑜听出了刘邈的用意,当即看向刘邈:“主公是想要以田忌赛马之势,挫挫袁绍的锐气?” “算是吧。” “不过……” 刘邈捻着自己的胡须:“倘若公瑾是袁绍,看到我首战就搬出重甲骑兵,公瑾会如何想?” “臣必然以为,主公此时心中惶恐,已经完全失了方寸,竟然将重甲骑兵拉出来当做首战。如此,即便是败了,也是一件欣喜的事情。” “那就对了。” 刘邈没有解释自己的缘由,便朝着张辽点头:“文远准备准备,出征吧。” “不过小小淳于琼,文远难道以为自己不能拿下不成?” 张辽立即摇头:“末将必然为主公拿下淳于琼,不让他逾越五峰山一步!” 张辽奉命领三百重甲骑兵前去狙击淳于琼,同时还有徐晃领两千步卒在张辽后方予以策应。 五峰山更加靠近舞阳,故此即便张辽、徐晃后发,却依旧率先来到了五峰山下开始结阵等待淳于琼。 淳于琼懒洋洋的来到五峰山下,见到此地有刘邈军士卒先是一惊,但当看清对方的兵马数目连自己的一半都没有,便又重新放下心来。 “刘邈身为主帅,到了这个时候还吝啬兵力,实在可笑。” 淳于琼命斥候前往周围打探,听到附近没有刘邈伏兵的时候,便直接整顿兵马,徐徐朝着张辽、徐晃等人压去。 “果然上当!” 张辽见到淳于琼这般托大,本来稍微有些紧张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 重甲骑兵虽然威力巨大,但只有在密闭狭小的战场内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比如之前袁谭急着要从龙门渡口离开,所有人都乱糟糟的挤在一团,就是发挥重甲骑兵威力最好的时机。 如今面对淳于琼,张辽害怕的就是淳于琼太过谨慎,命令士卒结阵前行,如此就会将重甲骑兵的杀伤给分散,从而无法造成应有的威慑。 可淳于琼在见到自己这边不过步骑两千余人后,显然已经失去了应有的警惕之心,开始全员往张辽方向而来。 “上马!” 张辽和重甲骑兵穿好甲胄后,为了节省力气,就一直藏在步卒身后。 如今见到淳于琼前来,这些恐怖的移动堡垒再次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 淳于琼起初并没有在意。 即便已经看到刘邈军中好像忽然多出来一些骑兵,但其数目不过三百而已,并不足以对淳于琼这边造成太大的威胁。 骑兵,尤其是轻骑,如果数量不能达到一定的规模,即便是冲锋,也不一定能够伤到结阵步卒的分毫。 以三百骑兵就想要破开准备万全的五千步卒,无论怎么看,都仿佛是天方夜谭! 可等到那些骑兵开始奔腾冲刺的时候,淳于琼发现了异常! 那些骑兵,并不是按照传统骑兵迂回侧翼乃至后方的路线而前进。 他们没有丝毫的闪躲,没有丝毫的犹豫,完全是以最短的直线距离开始朝着袁军冲刺! 而随着张辽率领骑兵的冲刺,大地的震动也明显与普通骑兵冲刺时的动静完全不一样。 磅礴的声势,就好似从五峰山上冲下来的洪水激流,让这片大地都感到害怕,开始瑟瑟发抖,一个劲的朝着后方藏去。 再近些,淳于琼终于能够看到对面骑兵的全貌。 身上的山文锁子甲在阳光下反射出神秘而又威严的光芒。 一个个严丝合缝扣在一起的甲片,就好像是本来生长在这批怪物身上的鳞甲一样,随着冲刺时的摆动不断呼吸,不断积蓄力量。 人、马已经完全分不出区别。 就好似《山海经》中吃人的怪兽跑了出来,张牙舞爪的正往这边冲来,似要大快朵颐! “重骑兵!” 淳于琼终于看清了朝自己冲来的,究竟是怎样一些怪物! 仅仅是片刻,淳于琼便已经开始汗流浃背! 虽然河东之战的时候,袁谭已经说明了刘邈军已经装备了重甲骑兵。 但因为有些人的浑水摸鱼,尤其比如袁谭某个兄友弟恭的好弟弟,使得袁营诸将对刘邈装备“重骑兵”一说都有些嗤之以鼻。 首先,“重骑兵”哪里是那么容易研制出来的? 就算研制出来,位于南方的刘邈能够找来几匹合适的战马用来承载那动辄高达五、六十斤的战甲? 其次。 按照袁谭的说法,当时刘邈的重甲骑兵是从龙门渡北方来的。 这就意味着,这支重骑兵要从关中出发,翻越崇山峻岭,这才有可能迂回绕后,对袁谭发动进攻。 可重甲骑兵的装备那般沉重,刘邈麾下的士卒怎么可能带着这些东西完成一整个的战略迂回? 所以袁营诸将普遍的认知就是,要么是袁谭当时眼,要么就是刘邈弄虚作假,在骑兵身上贴了什么图案用以欺骗震慑袁谭,使得袁谭不敢与之争锋。 可当淳于琼见到如今正朝自己杀来的重甲骑兵时,瞬间将之前所有的猜疑推翻! 刘邈麾下,是真的有一支货真价实的重甲骑兵! 而且从他们甲胄的振幅来看,淳于琼笃定,他们身上穿着的,绝对都是真货! 淳于琼看向为首的张辽此时不断疾驰而来,心中终于是为袁谭说出了一句公道话—— “有没有可能,我等真的误会大公子了?” “自始至终,都不是大公子太弱,而是这刘邈,真的强的厉害!” (本章完) 第325章 乱世奸雄 第325章 乱世奸雄 张辽领重甲骑兵冲入淳于琼的军阵当中。 再一次。 这片土地有史以来最为粗暴,最具威力的破阵之力重新在众将士眼前上演! 淳于琼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但是幽州之战的时候,他同样也在袁绍身边。 可当时,他是攻方,是旁观者,是可以高谈阔论的参将! 但这一次,他就在队伍中央,就在直面重甲骑兵的最前沿! 当重甲骑兵犹如一柄尖刀切开军阵的时候,淳于琼从小到大学的那些兵法,从小到大经历的战事,也都随同自己的士卒、军阵那样,被切成了碎块,被碾成了细渣。 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 可是当这些重甲骑兵凌厉的冲到跟前时,拿什么去守? 即便已经有袁军士卒拼命躲闪,但那山岳一样的铁锤,依旧能够将其踩碎! 尤其当淳于琼看到为首的张辽往自己这里冲来时,更是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张辽此时头戴铁胄,脖有顿项,整个面庞不过露出一双眼睛,但淳于琼依旧能够从其眼中看到那猩红的杀意! “撤!” 在平原上面对重骑兵,哪怕仅有数百,也绝对不是寻常步卒能够阻挡的! 淳于琼一勒马缰,战马高高扬起前蹄,转了大半个身子,便立即往北而去! “淳于琼休走!” 见到淳于琼旗帜晃动,张辽立即察觉对方意图! 重甲骑兵在战场上什么都好!唯一的短板就是其耐力! 张辽此时追击淳于琼,已经完全不去遮挡! 就算有汉弩射来,也会被山文铁锁阻挡,然后射入厚实的象皮中,根本不能完全穿透甲胄。 其余袁军士卒的刀砍剑刺,更是完全不能破防!如此张辽更是无所顾忌,夹着马肚,就往淳于琼的位置冲去! 淳于琼见到这么一尊刀枪不入、悍不畏死,浑身上下尽是鲜血与铁甲寒芒的人马怪物冲来,刹那间便想到了之前被曹操在战阵中击杀的颜良、文丑! 被后面这东西追上,那是真的要死! 淳于琼此时已经完全顾不上自己的旗帜麾盖,夹着马肚当即脱离队伍,往北玩命狂奔! “休走!” 张辽明显能够感受到自己跨下战马速度越来越慢,显然是到了极限。 眼见距离淳于琼不过几十步的距离,就在张辽下意识要去腰间摸寻弓箭时,才想起来铁甲沉重,并没有给他们这些重甲骑兵配备弓箭。 张辽干脆是将自己的短戟当做投器,猿臂舒展,重重往淳于琼身上一扔,便希冀自己这一击能够将其击落马下! 眼瞅着短戟确实砸在淳于琼背上,铁胄下的张辽正待欣喜,却发现淳于琼身形只是趔趄,却并未坠下马去,也是瞪大眼睛:“怎么这般皮糙肉厚!” 当张辽还想再扔一柄的时候,却发现与淳于琼的距离已经是越来越远,身下的战马也是低下了脖子,步伐逐渐放缓,失去了一开始的速度。 徐晃的步卒紧随其后,收拢那些被击溃的袁军士卒,同时也是接应已经失去了战力的张辽。 “就差那么一点!若是有重弓重箭,定然可以将那淳于琼留下!” 已经两次! 一次袁谭!一次淳于琼! 重甲骑兵虽然能够蹂躏、破坏敌军的有生力量,但终究还是缺乏持久进攻以及远程进攻的能力! 张辽还叹道:“若是能有两支重甲骑兵,每支骑兵再配以两匹战马、两副甲胄!一阵退,复一阵来,每一阵重如一阵!如此便可称作无敌!” 徐晃从不轻羡于人,但此时也是不免酸道:“光是这支重甲骑兵,便已经是主公砸锅卖铁弄出来的。” “若是真要养文远说的那么一支骑兵,怕是举荆扬之力都不够啊!” 徐晃拍着战马那霸气的铁甲:“但好歹,此战是赢了!” 可张辽并未开心。 “我军的重甲骑兵能够对袁军造成怎样的效果,袁军的重甲骑兵也会对我军造成怎样的效果。” “而且袁军的重甲骑兵必然已经超过我军……这场仗接下来,恐怕难打的很!” 徐晃闻言面色也是凝重。 “袁军的重甲骑兵吗……” 此时即便是徐晃,也有些不理解刘邈为什么要将战场选在这样的平原地带了。 “但愿袁绍,不要将重骑兵一直藏着掖着,直到最后决战才用。不然的话,我军步卒恐怕真的难以阻挡啊!” —————— 淳于琼逃回袁营的时候,已经是整个人趴在马背上,生死不知。 好几个士卒上前将其甲胄扒下,让医者前来救治之后,淳于琼方才能够开口说话。 “袁公,刘邈麾下,确有重骑!” 仅仅一句话,就让袁绍骤然色变。 因为袁谭三番五次的失败,袁绍麾下对于刘邈到底有没有重骑兵一事都极为怀疑。 但现在,淳于琼却用五千步卒的代价证明了,刘邈确实藏着一股杀手锏! 可袁绍很快就恢复镇定。 不但恢复镇定,袁绍甚至想笑! 郭图等智谋之士在听到刘邈派遣重甲骑兵之后,也是相视一笑。 “袁公何故发笑?” “自然是笑那刘邈……如今已是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 郭图也是笑道:“本以为那刘邈将我等引到平原,是有什么其他依仗。如今看来,就是那些重骑兵了。” “但其首战即用上了重甲骑兵这样的兵种,实在是令人发笑。” “按照淳于将军的描述,今日袭击将军的,不过三百重甲骑兵。” “诚然,刘邈真的能够组建出一支重甲骑兵实在是令人钦佩,但那些重骑兵,却肯定也是他的极限了!” “他现在,唯一仰仗的,恐怕就是那些重骑兵,甚至想要用那些重骑兵击穿我等麾下的重骑兵……如此战法,实在不过是困兽犹斗罢了!” 随着刘邈首战即用出重甲骑兵,郭图等已经猜出刘邈的意图。 无非就是以这股砸锅卖铁才组建出来的精锐以点破面,从战术跃升到战略层次的胜利。 但是…… 天真! 郭图看向袁绍:“刘邈如此招摇的将重骑兵显露出来,应该就是想要吸引袁公也用出重甲骑兵,然后想方设法将其击溃。” “臣固然相信刘邈新组建的重甲骑兵不大可能取胜,但战场之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郭图已经是想到了对策—— “既然刘邈这么想要用重骑兵一决胜负,那么我们就偏偏不遂他意。” “袁公可令麾下重骑兵分散到各处,引诱刘邈来攻,之后却立即逼走。如此,不消一月,刘邈麾下重骑兵必然疲惫无力。如此,袁公就能够以逸待劳,正面将刘邈一举击溃了!” 刘邈想做什么,就偏偏不让他去做! 既然刘邈派出了重骑兵,袁军就偏偏不急着和刘邈进行对决! 疲兵之计,虽然缓慢,但却会如同蚀骨的毒刺,一点点刺入刘邈的肺腑,等到刘邈察觉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最硬的那根骨头,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绕指柔! 袁绍采纳郭图的计策,开始沿着各处派遣小股骑兵部队,为的就是勾引刘邈的重骑兵。 而刘邈也是每次都上当,让张辽完全不吝啬马力、体力前去追逐。 连续几日下来,张辽这个铁打的汉子都有些承受不住,来到刘邈面前求情。 “主公,此乃袁绍疲兵之计!” 张辽语重心长道:“若是长久以往,战马劳累,将士疲惫,该用什么应对袁绍的大军啊?” 刘邈笑呵呵的将张辽本部兵马的待遇翻倍,每天都多加一顿肉食,却依旧是让张辽乐此不疲的去追击袁绍派出来的那些小股兵马,对张辽的谏言视而不见。 张辽眼见刘邈不肯纳言,干脆直接来堵刘邈的门! 还是周泰出来对张辽推推搡搡:“主公不在!真的!” “什么不在?主公在哪你周泰在那?当我连这都不知道?” 张辽气不过:“我不信主公看不出来袁绍这般肤浅的计策!还是说,主公真的已经无计可施?只能被袁绍牵着鼻子走?” 周泰继续推搡张辽:“这些我哪知道?文远,为将者,自该奉命!既然主公让你去,你就去便是!难不成是嫌弃给你们的肉食不够?要不这样,我自掏腰包!给你们每天再送去十只鸡,怎么样?” “这是肉的事?” “不是肉?那就是女人了?嘶……好文远啊,这个还真满足不了你,要不等将来回到金陵,哥哥请你好好搓一顿?” “你,你……” 张辽见周泰软硬不吃,也是气的跺脚,对着刘邈的大帐大喊一声:“这仗再这么打下去,恐怕就没有回到金陵的机会了!!!” 周泰赶紧领亲兵将张辽求爷爷告奶奶的推走,然后才一脸疲惫的回到刘邈大帐中。 “呼!那张文远脾气比驴还倔!主公依我看你把他叫进来得了!” 在刘邈的大帐内,还坐着周瑜、贾诩、黄忠等人。 刚才张辽闹出来的那般声响,众人显然都已经听到。 周瑜摇头道:“不行。” “袁绍不是傻子,只有文远愈发恼怒,才能越让袁绍觉得我们此时已经走投无路。在此之前,还要委屈一番文远。” 刘邈也是说道:“这些天文远要什么,就给他什么,别太亏待他。” “那要是他要娘们呢?” “要娘们也得给!而且你以为文远和你一样啊?” 刘邈白了周泰一眼,但随即就表情肃然,看向了贾诩、黄忠。 贾诩此时,却不是平常文士的打扮,而是换上了一身戎装。 “贾公、黄老将军,此战,便全仰仗二位了。” 贾诩面色如常,倒是黄忠反倒有些紧张。 “臣等离去,时间恐怕不够……” “无妨,此事有人会替我们拖延。” 刘邈抬头,往北望去,仿佛能够看到那座巍峨的许昌城,也仿佛能够看到那许昌城中的人。 “曹孟德,你堂堂乱世奸雄,究竟还要被一个袁绍,压制到什么时候?” (本章完) 第326章 曹操的抉择 第326章 曹操的抉择 许昌。 城北处,有无数高耸的琼楼玉宇。 若是这些楼阁是在长安,是在雒阳,那没有人会觉得它们有半点不妥。 可当它们坐落于此处时,无论是城中的百姓,还是此城真正的主人在看向它们的时候,都有一种莫大的违和感。 这些天子宫阙,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就像那天子,本不该出现在许昌那里一样。 曹操今日例行巡视完城墙后,却并没有立即前往自己府上,而是站在许昌城墙上,静静看着北面那些宫阙。 长子曹昂上前来给曹操披上一件赤红大氅:“父亲,小心着凉。” 曹操感到脖颈处被大氅的皮毛包裹住,那柔软的触感让曹操顿时浮想联翩,看向北面那些宫阙的眼神也逐渐变的迷茫。 “子修,你听到城内公卿这些日子在说什么吗?” “孩儿没有听说过。” “他们说,孤似董卓。” 曹昂闻言立即大怒,握紧腰间宝剑:“是谁敢诋毁父亲?还请父亲告知孩儿,孩儿这就将其拿下!” 曹操淡然一笑,却无所谓的摆摆手。 “在这许昌城中,你能管住许多东西,唯有大家的嘴,你是管不住的。” “没人会记得,当初若不是董卓,袁绍、袁术兄弟俩领兵进攻皇宫,逼得十常侍将天子都带到了宫外。” “也没人会记得,当初若不是孤,天子百官,怕是早就在雒阳自生自灭,如今连具白骨估计都剩不下。” 曹操眺望北方:“你说,里面的人,究竟是想要天下太平呢?还是只想要争权夺利呢?” 曹昂不敢轻易回答,仔细斟酌后才答道:“心怀大义者,自然是想要天下太平;心怀龌龊者,自然是想要争权夺利!” 曹操没有回应曹昂,一直看着那参天宫室。 “大义……” 良久,曹操才感慨似的说出这两个字。 “可谁有大义?天子吗?” 曹昂沉默,不敢应对。 “若是这天下真的只有天子才能拥有大义,那他也就不会写出衣带诏那样的东西了。” 好在曹操此时不是在与曹昂讨论,只不过是自己的自问自答,从而让曹昂逃过一劫。 “若是天子没有大义,那谁有大义?” “文若之前倒与我说过,说刘邈有大义。” 曹操不去看向北方,转而是往南看去。 南面,是围攻许昌的袁军,无边无际。 对曹操而言,更是如此,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袁军,只剩下了敌人,只剩下了失败。 但不知为何,曹操总是觉得,隔着这些袁军,有人在看着自己,在冲着自己微微点头。 “袁绍的旗帜,并不在此处。” 许久不能插话的曹昂赶紧点头:“前阵子,去了南方。” “袁绍忽然去南方做什么?” “这……” 曹昂猜测:“大概是要去堵截刘骠骑的退路。” “子修觉得,袁绍成功了吗?” “……” 看到曹昂不太确定的神色,曹操却是又笑了起来:“所以说,子修既不了解仲山,也不了解袁绍。” “若是仲山如今真的已经被袁绍击溃,那以他的性子,不搞出来什么大动静,那绝对不是他的性格;同样,若是袁绍真的干掉了仲山,那即便他来不及赶回来,也一定急着将仲山的人头给孤送来。” 曹操语气莫名振奋:“明白了吗?” 曹昂莫名其妙:“明白什么?” “仲山,还没败!袁绍,还没赢!” 曹操这些日子,始终都在思索荀彧那天和他说过的话。 刘邈,会在处于全面劣势的情况下,和袁绍打上一仗吗? 会的! 一定会的! 如果刘邈看到袁绍势大,就不敢与袁绍一战,那和鼠辈有什么区别? 但曹操知道,刘邈,绝对不是鼠辈! 荀彧,说的大概是真的! 就在南方的某处,刘邈已经和袁绍摆开阵势,将要进行一场决战! 曹操那本就犀利的眼神此时更是眯成了一道缝。 “大义,孤还是有的。” “这天下的大义,也绝对不掌握在天子一人手中!” 曹操终于下定了决心! “城中还有多少兵马?” “从官渡撤退时,勉强还算从容,并未遭受太大损失。故此城中可战之兵,尚有两万!” 曹操又往下方看去。 袁绍留在此地围困许昌的士卒,大致是有四万。 能拼一把! “子修,传孤军令!” “喏!” “令曹仁带着孤的旗帜,从南门作势突围。” “再令关羽、乐进两人各领五千兵马,埋伏在东、西二门。” 随着曹操的声音逐渐高亢,曹操的手也摸到了倚天宝剑的剑柄上。 “剩余兵马,与孤一同前往北门!” 听到曹操的布置,曹昂顿时心惊:“父亲不撤退?” “既然未败,何谈一个退字?” 曹操拔出长剑,一道锋芒自赤红大氅中直指天阙。 “仲山仓促自河东而归,就敢在中原与袁绍决一死战,何况孤呼?” 曹操虽没有瞧不起刘邈,但同时也自信自己不输世上任何一人! 刘邈做得的事情,那他也做得! “本初真是小瞧孤了。” “就凭借着这些臭鱼烂虾,也想要挡孤道路?呵!” 曹昂明白了曹操此时的战意。 作为曹操的长子。 曹昂的年龄,比之二弟曹丕要长上十岁! 而这十年里,正是曹操从一介逃犯发迹成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第二个董卓”! 一路上的风雨,没人能比曹昂更加清楚! 既然曹操要战,那曹昂自然也是奉陪到底! 曹昂已经牵来曹操的战马绝影,躬身在地。 曹操欣慰的看着自己这个长子,随即便踩在曹昂的肩膀上,直接翻身上马! “全军出击!” 许昌城中,喊杀声冲天而起! 下一刻,南门轰然打开!好似天人一般的曹仁扛着曹操的旗帜,以万夫莫当之勇冲出城去! 正在城门外监视许昌的逄纪和沮授见状,虽一时惊慌,很快却又兴奋起来! “曹操总算是想要突围了!” “这么些日子,许昌城的粮食也该吃完了!” “速去禀告袁公!就说今日便能够击杀曹操,攻占许昌,迎回天子!!” 想了想,这样拖拖拉拉的确实不好,我写着也难受,读者大大们看的也不舒服。明天开始写大章爆更!争取将这段在最短的时间内爆完! (本章完) 第327章 天下何人英雄?(5k) 第327章 天下何人英雄?(5k) 袁军迅速朝着曹仁突围的南面冲去,很快就要将其淹没。 曹仁手上拿着一柄环首刀横冲直撞,直到刀刃不知道被别到了什么地方,从中轰然断裂,才从战马侧面掏出一杆马槊,蓦然杀了一个回马枪,带着刚才好不容易突围出来的曹军重新杀了回去。 袁军将士正在迷茫之际,关羽、乐进忽然从东、西二门杀出,朝着袁营攻去! “曹操不是要突围!” 沮授此时才察觉曹操的意图! “他想要在城下将我等击溃!” “轰隆隆~~~” 北方雷声轰鸣! 一支大军出现,正是从北门冲出的曹操! 曹操一身红袍,左右典韦、许褚寸步不离,曹纯、曹昂两人作为副将,护卫着曹操的侧翼,不断朝着袁军逼近! 曹操骑于绝影之上,虽是奔驰,但却如履平地,身形不见晃动! 一军之将,犹如泰山,岿然不动! 方才大多数袁军的注意力都被调动到了南门去围堵要“突围”的曹军,使得其他城门各处袁军防御极弱! 关羽、乐进又都是骁勇之将,很快便将城门的敌军击破,迅速朝着南门推进! 曹操后来居上,到了南门之后,自己就顶在了最前方,让所有曹军、袁军士卒都能够看到自己。 “冲!得袁绍首级者,封万户侯,赏千金!” 曹操自然知道袁绍不在此处! 但他要让士卒知道,他们此战,要面对的是袁绍,要击败的是袁绍,最后失败的,也必定是袁绍! 有了曹操的许诺,曹军士卒全部振奋起来! 这支曹军,本就是曹操麾下精锐,也就是昔日曹操平定青州黄巾后收降的青壮! 对这些青壮而言,若是没有曹操,他们说不定现在还是贼寇,说不定早就饿死在了路边! 对曹操,他们始终有感激之心。 更何况,即便直到现在,曹军也依旧不以为自己是汉贼! 他们,都是堂堂正正的汉军!是保家卫国的大汉精锐! 对面的袁军,才是真的叛军! 故此,曹军的士气始终高昂!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大汉的旗帜,依旧竖立在许昌城头! 大汉的天子,就在后面看着他们! 今日!合该取袁绍头颅,奉以天子! 曹军轰然上前! 曹仁、关羽、乐进就好似三柄尖刀,朝着袁军磕去! 即便是崩掉豁口,那也已经在上面留下印迹! 曹操同样不惜此身,亲自上前! 典韦、许褚率领的亲兵好像两个卷肉磨盘,将曹操靠近的地方总能清理出一片空地! 打到此时,连主帅都已经攻入敌阵,说明完全没有办半点章法! 但曹军没有章法,袁军同样没有章法! 一开始袁军就全部被吸引到了南面,之后几处城门的守备兵力都遭到了毁灭似的打击,使得袁军只能一簇一簇的返回南面,慌乱的寻找队伍,寻找支点。 可如今立足未稳的时候曹军就冲了上来,根本收不到有效的命令来结阵抵御曹军。 沮授见状,也不再坚持,下令后撤。 一直推到颖水边上,沮授才在此地背水立营,等到袁绍。 …… 袁绍此时还在乐此不疲的和张辽玩着溜鱼游戏。 袁军亲眼看到,张辽以及其麾下的士卒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杀气腾腾,到现在的无能狂怒,有时候甚至隔着几里都要追逐一段用以泄愤,显然是已经靠近了崩溃的边缘! 只要再过几天,袁绍有信心将这支刘邈精锐彻底变成跑不动的废铁。如此便能够以最小的代价进行正面决战,一战而定天下! 可就在此时,许昌曹操的消息却传来。 袁绍第一个反应不是急着返回许昌,而是似笑非笑的看向舞阳方向,看向刘邈的大营。 “这便是你等待的机会?无趣!” 纵使曹操击退袁军,又能如何? 经历过当年雒阳那场暴乱的袁绍,对曹操此时的处境再为清楚不过。 天子百官,是曹操的依仗,但同时也是曹操的掣肘。 如今曹操,不可能从许昌突围出去。 曹操要突围,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挟持天子百官一同出逃。 可如果曹操真带着这样冗杂的队伍,他又能到哪去? 如今东西南北都有袁军兵马。 曹操唯一能够选择的方向,就是刘邈所在的南面。 曹操唯一能够成功的方式,就是刘邈此时也一同出击,从而得到支援。 对此,袁绍也是忍不住感慨:“你二人,似乎太小瞧我了。” “你当我为何选择在昆阳驻扎?不就是因为在这河间之地中,可以同时防范南北两面吗?” “孟德,你被刘邈,可谓是坑惨了!” 有沮授在颖水阻挡曹操,袁绍完全能够从容布置兵力。 即便曹操出城,袁绍也以为不过是笼中囚鸟蹦跶了一下,根本翻不起什么大浪。 袁绍令郭图领军前往下游的定陵,防范刘邈忽然的突围,又命士卒将昆水上的浮桥撤去,不给刘邈军突脸的机会。同时命令张郃、高览前往北面,平定曹操。 “阿瞒还是有几分能耐的。但其永不知足这点,却是害惨了他。” 袁绍摇头,似是在惋惜。 “若是他仰仗许昌城墙坚守,那我对他还没有什么办法。” “如今既然出来,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袁绍稍稍迟疑一番,却还是将一枚虎符交予二人。 张郃、高览看到那枚虎符,即便是二人也难保镇定:“这……” “拿去。刘邈若是真的来攻,我自有对策。” 张郃、高览见袁绍不像试探自己,这才收下虎符:“喏!” “去吧,告诉孟德,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 “若是他能打开城门,交出天子百官,那我可以看在以前同窗的情分上,留他及他亲眷性命!” 张郃、高览拿着袁绍兵符前往后军,调走一批士卒。 这些士卒人人带着三名侍从,还都拉着一辆战车。看地上的车辙印迹,明显能够看出其份量不轻! 袁军的重甲骑兵! 不同于刘邈一开始就将这样的大杀器暴露出来,袁军的重甲骑兵基本上一直处于休养状态,正是精神抖擞的时候! 接到调动,更是没有一句言语,直接跟随张郃、高览前往北方! 许昌。 解除袁军的包围后,曹操并未急着返回城中,而是就地在许昌城南扎营。 郭嘉陪同在曹操身边:“明公,当真要如此吗?” “……” 曹操经过一场厮杀,臂膀也已经乏力,时不时就微微颤动。 可曹操那双眸子却始终深沉,丝毫没有半点波澜。 “事到如今,还能如何?” 曹操仰头望天:“仲山将战场忽然从南阳搬到昆阳,孤虽然猜测不出全貌,但必然是和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仲山,是想要将孤当做枪使!” 但曹操并未痛骂刘邈阴险。 “不过即便没有仲山这一手,孤也还是会和袁绍拼个你死我活!” “所以,与其说是他将我当做枪使,不如说一切都在他的意料当中。” 曹操轻笑一声:“虽然不知他要做什么,但是他肯定有他的算计。” “说不定就在此时,他已经开始朝袁营大举进攻,将本初生擒了!” “……” 郭嘉有些无语。 他觉得曹操是不是未免有些太过于看重刘邈了? 可当郭嘉看到曹操那已经开始微微颤抖的手腕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在这种战事面前,无论是士卒,还是曹操,都需要什么理由支撑自己战下去。 曹军的士卒,曹军的将领,他们的仰仗,就是曹操。 而曹操的仰仗,如今显然已经变成了刘邈。 郭嘉也只能长叹一声:“但愿吧!” 曹军解开束缚后,也第一时间派士卒去联系周围的郡县,看看有没有还能够支援的助力。 可惜。 周围的郡县,无论外里内里,早就通通姓袁了! 甚至一些昔日在吕布入主兖州后都支持曹操的铁杆死忠,那些颍川士族,也都在这个时候抛弃了曹操,选择支持袁绍。 这些士族,都是聪明人。 既然是聪明人,自然就能看出,曹操此时不过强弩之末。 没人以为曹操此时还有赢的希望,自然也不会有人蠢到这个时候和曹操扯上关系。 “哼。” 曹操听到这样的消息,只是轻哼一声,似是嘲弄,也似是无奈,更似是后悔。 “令子孝去攻占周围的坞堡、县城。” “他们许多人,不知当了多久的硕鼠。” “平日里孤想着要用他们,所以哄着他们,但现在想来,倒真不如效仿仲山那样,早早将他们杀个干净。” 事到如今,是非对错,曹操已经无心分辨。 他要钱!要粮! 什么政治,什么制衡,通通被曹操丢到耳后! 因为那些,都是活人才能考虑的事情。 而现在,曹操要考虑的,是如何活! 作为如今的大汉帝都。 作为颍川士族的聚集中心。 这片土地,可谓富的流油! 当曹仁率军攻破一处坞堡的时候,其中的收获让曹操再没有了任何顾忌! 曹纯、曹昂都被曹操派遣出去,数不尽的粮草辎重被迅速运回许昌,运回曹军大营。 听到那些士人的咒骂,就连曹操都大笑:“孤如今,还真有董卓的几分影子了!” 同时曹操也好奇:“仲山干这事的时候,是不是也被人这么骂过?但为何孤却听不见?” 曾经数次前往江东的郭嘉对此事倒是有发言权—— “因为刘骠骑,将人杀的太干净了。” 曹操哑然失笑。 “好个刘仲山。” “真干过他干过的这些事,才察觉到他的心肠不是一般的硬啊!究竟是谁说他不过是个声色犬马的软柿子?” “他自己……” “……” 无数粮草充实到许昌府库中,曹军的士气肉眼可见又往上涨了一大截。 不过随着曹军斥候看到有大量袁军渡过颖水,曹操便知道自己打秋风的行为估计要到此为止了。 “刘仲山,你可别辜负了孤!” 如今已经入春。 层层堆迭的云层中,时不时就有雷声轰鸣,但抬头看去,却见不到半点电闪雷鸣的踪迹。 天逐渐压了下来,距离大地越来越近。 这份压抑,这份窒息,让所有人都格外沉默,有时候甚至喘不上气。 【曹】 【袁】 许昌城南,两道阵线,泾渭分明。 曹操抬头看去,见袁绍的旗帜并未出现在这里,又是失落,又是好笑。 “袁本初,竟然以为仲山的威胁比我还要大吗?” 曹操骑乘绝影,优哉游哉的扫向对面的袁军。 有地方的旗帜看不清,曹操还骑着绝影干脆脱离了战阵,只领身边亲兵十几余骑就在两军阵前晃悠。 可即便如此,袁军那边,还是不敢来攻。 人的名,树的影。 袁军将士也知道,虽然曹操如今被困守许昌,但是袁军却从未在正面击溃过曹操! 反倒是之前曹操斩颜良、诛文丑,给袁军将士留下莫大的阴影,便是张郃、高览也不敢上前,就这样对着曹操行注目礼,任由他在两军阵前观看旗帜而没有动作。 曹操看了一阵,见不但没有袁绍,甚至连淳于琼这样的老熟人都没有,也是有些遗憾。 “若是仲山不靠谱,此战说不定便是孤的最后一战了。这帮心狠的人啊,也不知道来送送孤。” 可落寞的神情刚刚显现,曹操便又是大笑:“果然,还是让孤去找你们的好!你们可要撑住了!” 曹操回到营中,不擂战鼓,竟是让人奏起了音乐! 既破我斧,又缺我斨。周公东征,四国是皇。哀我人斯,亦孔之将! 既破我斧,又缺我锜。周公东征,四国是吪。哀我人斯,亦孔之嘉! 既破我斧,又缺我銶。周公东征,四国是遒。哀我人斯,亦孔之休! …… …… 《豳风·破斧》! 此为周公东征平定叛贼后,士卒庆祝胜利,感谢周公之歌! 如今曹操在两军阵前公然演奏此曲,其用意不言而喻! “曹操直到这个时候,还要给我们扣上汉贼的污名吗?” 张郃、高览对刘邈没办法,毕竟刘邈人家是正儿八经被天子称作皇叔,被董承拉入衣带血诏密谋,被刘备认定为汉室忠臣的汉室宗亲。 但对于曹操……张郃和高览只想问一句:凭什么? “曹操应该没有什么后手,不过破釜沉舟罢了!准备进攻!” 张郃、高览不在犹豫。 最关键的是,如今曹操背城而立,最是适合重骑兵冲锋的战场! 用重骑兵碾压过去!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能够顺势夺取许昌! 征调过来的重甲骑兵开始一件件,将那沉重的战甲披在身上。 袁军的重甲比之刘邈军的重甲要沉上不少,不仅仅需要两个人来辅佐穿戴,耗费的时间也要多上不少。 曹操见袁营这么半天没有动静,也是心下一沉。 而在看到袁军军阵正中间的缝隙中缓缓走出一座座钢铁怪兽的时候,曹操的情绪更是彻底完全爆发出来! “袁绍竟然将这些骑兵用在了这里?” 曹操不再是失望。 而是兴奋! “刘仲山,孤可是帮你把这些人都吸引过来了!要做什么,你最好尽快去做!” 曹操看着那些让他羡慕,也让他心惊胆战的重甲骑兵,非但没有惊慌,反而跃跃欲试! “孤也想看看,这被传的神乎其神的重甲骑兵,是否真的天下无敌!” 曹操将重甲步卒顶在最前方。 数百具重甲矗立在地上,深深扎根在土里,用血肉组成了第一道屏障。 第二道屏障,这是手持长戟大斧的持锐勇士。 一道钢铁森林就这样矗立在军阵面前,静静等待着将要突阵的重甲骑兵。 即便是再无敌的重甲骑兵,这些士卒也能够将其生生刮下一层皮来,要他们进程受阻。 第三层,则是专门挑选的一些身材矮小,但神情凶戾的持盾士卒。 这些人,本是乐进麾下的先登营。 论及勇气,曹操始终相信,他们就是天下第一! 面对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重甲骑兵,面对这个在战场上已经吹嘘成为神话的兵种,曹操竟然没有选择想方设法逃避,而是与之正面对决! 曹操悠然的看着对面已经提速的重甲骑兵。 “孤在得知不能组建虎豹骑的时候,就开始想方设法找出克制重甲骑兵的战法。” “孤,从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是不可战胜的!” 曹操盯着那些重甲骑兵的马蹄,盯着它们踩过的泥泞。 “仲山自己研制出来重甲骑兵后,便将袁军的战甲送给了孤。” “虽然战甲确实天衣无缝,但总归是战马!而战马,就需要奔跑!需要奔跑,就不可能将其四肢完全覆盖!” “以重甲步卒迟缓其速度。” “以持锐勇士切割其阵型。” “再由先锋盾士断其马腿!” 曹操死死瞪着两军马上就要碰撞的那道前线! 虽然! 虽然曹操知道,此战胜负的关键在于袁绍,在于刘邈。 但是曹操,如何甘于做一个配角? “袁本初,刘仲山!” “孤要告诉你们,这天下英雄,终究有我曹操一个!” 看看在六点之前能不能发出来一章万字大章,如果不能的话可能要稍微迟一点 (本章完) 第328章 惊蛰(1w) 第328章 惊蛰(1w) 张郃、高览也同样希冀于重甲骑兵将曹操一举碾碎! 即便二人不过是在中军并未前行,却依旧能感受到狂风从自己耳旁呼啸而过时那阴沉的鸣叫! 双方兵马在这一刻,终于堂堂正正的撞在一处! 顷刻间,天地仿佛都在这一刻变得寂静! 那道巨大的响声并没有如重锤一样狠狠轰在所有人的耳中,而是变成了一道尖锐而又令人颤栗的细响,从胸口达到喉咙,便堵塞在那里,拒绝了时间的流动,刹那一瞬,却又如同一念永恒。 “轰!” 须臾的黑白重新有了色彩。 首当其冲的,不是天的蓝,也不是地的黄,而是血的红。 重甲骑兵与重甲步卒撞在一起,两道最坚硬的城墙合到了一处,就好像长城的两面墙垛被一股巨力重重一拍,将中间存在的任何人与物全都挤成了碎片! 曹军最前面的数百重甲步卒,是十不存一,还是百不存一?亦或者,干脆连一个活口都没有? 可这显然不是曹操应该顾忌的时候。 因为他亲眼看见。 就在那仿佛天地重归混沌的巨响之后,重甲骑兵,慢下来了! 重甲骑兵,失去了它引以为傲的速度! “顶上去!上前!!” 后面的持锐勇士高举长戟大斧,踩着同袍的血肉,继续前仆后继! 那锋利的戈矛、大斧重重朝着重甲士卒劈去!即便是全副武装的重甲骑兵,也是在本能的强迫下,主动去闪避,主动脱离了原本的军阵,被分为几股,十几股,几十股! 一直藏在最后,也没什么人注意的乐进,终于率领自己的先锋猛卒冲向这些重甲骑兵的军阵。 先登者,最需勇气! 无论城墙上是下了箭矢、金汤,还是石块、火把,都要顶着冲上去! 相较而下,这些重甲骑兵的铁蹄,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畏惧的事情! 乐进伏下身去,藏匿于敌军马腿之间,看到有裸露处,便立即持刀砍去! 一道血线飞出,战马也是应声倒地,将上方的骑兵给甩落马下。 周围曹军见状,赶紧一拥而上,用刀砍,用剑刺,可却都不能伤其分毫。 还是有人过去将其按倒在地,拼命将对方防护脖颈的甲胄扯下,随即高举长剑,将其一击毙命! 如法炮制! 在完全不惜代价之下,乐进率领士卒将自己身前的一小股重甲骑兵全员杀死,就好像嗜血的蚂蚁将一具骸骨上的腐肉全部啃完,随即便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正面战场上的战况完全落到了双方主帅眼中。 张郃、高览完全没有想到,曹操竟然真的以别出心裁的战法破解了重甲骑兵! 而曹操此时则是大笑:“孤胜矣!” 张郃、高览见状,立即领袁军冲上前去,强行将曹军的气势压下去! 虽然重甲骑兵被曹操所制,但是袁军的数目,依旧远胜曹军! 张郃、高览不敢在此战败,直接让士卒上前去与曹军磨在了一起! 一命换一命! 一伤换一伤! 完全一比一的战损比,但张郃和高览完全没有半点心疼! 兵员众多,就意味着袁军能够耗的起! 但是曹操呢? 张郃紧紧盯着矗立在不远处的许昌城。 “曹操若是再不退,就将曹军全部磨死在这里!” “曹军没了,许昌就没人防护,如此胜利者依旧是我们!” 张郃看的明白,曹操也并不糊涂。 见到袁军已经全面进攻朝自己摸了过来,曹操也是立即鸣金收兵! “重甲骑兵,孤替你破了!” 曹操抿着嘴唇:“这么些日子,你该做的,也应该做完了!” 曹操命士卒将阵前战死的重甲骑兵统统拖走,就要返回城池。 张郃、高览前去追逐,可一到许昌城下,就有密密麻麻的箭矢阻挡去路,使其不能追逐。 “曹孟德!” 虽然重新将曹操这头凶兽关入笼子中,但没人会忘记刚才看到的震撼一幕。 曹操,竟然真的用步卒正面挡住了重甲骑兵! 虽然曹军付出的伤亡,兴许是袁军的几倍!但不可否认,这确实是破天荒的首例! “凶兽噬人啊!稍一放松警惕,就发生这样的事情。” 张郃和高览一边将战事结果汇报给袁绍,一边开始在许昌周围挖掘沟壑。 他们,不会再给曹操第二次机会了! —————— 曹操在许昌城的奋力一搏,让所有人都以为刘邈必然会有动作。 即便是袁绍,也看出了刘邈的意图,所以才不去理会曹操,而是专心致志和刘邈对峙在一处。 可自始至终,刘邈那边都是稳如泰山。 要不是袁军斥候一直紧紧盯着舞阳,同时也见到了舞水这些日子依旧不断运转粮草辎重,袁军甚至以为刘邈大营空了! “刘邈……该不是死了吧?” 这不是咒骂。 袁军上下,是真的对刘邈的举动摸不清头脑。 曹操奋力一搏,任谁都知道这是刘邈的大好机会! 这几乎是刘邈唯一能够反败为胜,联合曹操击败袁绍的机会! 但刘邈……竟然就眼睁睁让这个机会从自己眼前飘走了? 便是自认在袁营当中最熟悉刘邈的郭图也是困惑道:“刘邈,不会以为一直拖下去就能胜利吧?” 如今除了中原,河北、江东、荆州这些尚未被战火波及到的地方已经开始了春耕。 唯有中原的土地,还是大片大片的荒芜,远远望去,裸露的土面一眼望不到头。 即便是郭图也不得不猜测,难不成是因为刘邈也看到了中原无法春耕,所以想要借助自己补给比袁军容易,所以想要拖垮袁军? 如果刘邈真这么想,那郭图可就太失望了! 袁绍追求速战,那是袁绍自己的意图,可并不是说河北的积蓄真就不能支撑袁绍在中原作战。 河北无论如何,粮草产量都要远胜荆州、江东。 倘若刘邈想要和袁绍比谁的毅力更强,积蓄更厚,那无疑是挑错了对象。 虽然郭图不觉得刘邈会这般愚蠢,但这几乎是对刘邈那种死一般寂静的唯一解释! 久而久之,就连袁绍都认同了这种说法。 “刘邈若是真的这么想的,那阿瞒可当真是白瞎了眼睛,竟然为了这种人不惜奋力一搏。” 袁绍对曹操破解了重甲骑兵一点都不在意。 因为事后袁军打扫战场,确定了双方的战损比。 袁军这边,不过是损失了一百五十余名重甲骑兵。 但曹操那边的重甲步卒,却是全军覆没! 而且重甲步卒比之重甲骑兵的机动性要更低,曹操用过一次,袁军将领也不是傻子,绝不可能给曹操使出第二次的机会。 也就是说,曹操倾尽全力,拼尽底牌,牺牲了那么多将士,却什么都没有改变,什么都没有做到? 这一刻,就连袁绍都替曹操感到了不值。 “阿瞒啊,你的眼光与我那蠢兄长一样,都是错误到了令人发笑!” …… …… 不仅仅袁军无法理解刘邈的不作为。 就是刘邈这边的将士,也对刘邈这次的沉寂感到有些不满。 曹操突围许昌的那段时间,生怕刘邈不知道,也派遣使者斥候寻到了刘邈营中,与刘邈说明情况。 但刘邈虽然好鱼好肉招待那些曹军斥候,行径却与平常无二,依旧是照例在军中巡查、处理公事、练习骑射…… 已经彻底没有了精力,整个人都形似枯槁一般的张辽,终于是再度来到了刘邈帐前。 这一次,张辽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的身后,还拖着一匹战马。 张辽自己的战马。 在与袁绍的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中,张辽麾下的重甲骑兵,已经有不少人将自己的战马活活跑死! 而就在昨天,张辽自己的战马也已经跑死。 张辽拖着自己的战马,在地上留下长长的血迹。 到了刘邈帐前,张辽“噗通”一声跪地。 周泰、陈武赶紧过来搀扶,但张辽却死死跪倒在地。 “劳烦二位,告诉主公。” “我张辽可以死,我张辽的马可以死,我张辽的兵可以死!但还想主公告诉我,我们这样,是值得的!” 张辽眼眶泛红。 他现在,已经不奢求刘邈让他们休息,让他们放弃。 他现在,只求刘邈能够告诉他,他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然,若真的死了,张辽是不会甘心的! 周泰、陈武对视一眼,还想再劝,却听到帐内忽然传出人声:“要文远进来。” 张辽听到这声,着急要爬起,但那无力的双腿却让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周泰、陈武赶紧上前搀扶,可张辽却用力将他们推开,进入到刘邈营帐中。 “呕!” 可刚刚进入大帐,张辽就忍不住作呕! 臭! 腥到极致的臭! 尤其张辽是北人,更受不了这股腥臭的味道,以至于他一进来,胃就开始不自觉的抽搐。 “文远来了?” 刘邈很热情的和张辽打着招呼,但张辽此时看向刘邈的眼神中却充满着不可置信。 刘邈坐在胡床上,竟然是在用竹条编制着一些看上去好似灯笼样的玩具? 这样的玩具已经堆满了刘邈的整个营帐,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除此之外,还有一大缸浑浊的液体也堆放在刘邈的营帐中,张辽闻到的那股恶臭,来源便是这缸东西。 张辽想到,刘邈的营帐中或许会不堪。 但没有想到,刘邈的营中会这样不堪! “主公……究竟在想什么?” 张辽本来想质问刘邈,但当看到、闻到如此具有冲击力的一幕后,反而自己先不知所措起来。 尤其当张辽看向刘邈的手指,发现上面也已经出现了无数细小的伤口时,更是脑袋一歪,就错愕的看向刘邈。 “主公,这是……” “辛苦文远了。” 刘邈并没有与张辽解释,而是带着张辽前往后军。 张辽这才发现,此处竟然堆满了刘邈营帐中的出现的那种玩具! 这下张辽也不自觉怀疑起来:“主公,此物……莫不是能够用来制敌?” 刘邈微微一笑:“不过玩物尔!如何能够克敌制胜?” 听到刘邈主动承认这东西就是玩物,张辽的心情又阵痛起来。 不思索破敌之策,搞这些玩物,刘邈如此,如何对得起将士?对得起百姓? 刘邈仿佛没有注意到旁边张辽眼神的细微变化,而是询问张辽:“文远,如今快到什么时候了?” 张辽错愕道:“快,正午了……” “我问的是节气!” “回主公,后日便是惊蛰。” “惊蛰……” 刘邈深吸一口气:“二月节,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啊!” 刘邈从地上捡起一个玩具放在手中,小心用手掰着其竹条框架,好像是在检验其是否牢固。 “在文远老家,惊蛰有什么习俗吗?” “也没什么特别的习俗,不过是用清香、艾草,熏家中四角,防范蚊虫。” 张辽此时已经急不可耐:“主公等到,到底是什么?就是这惊蛰吗?那弄这些玩物做什么?” 刘邈放下拿玩具:“文远真想知道?” “想!” 张辽斩钉截铁。 “好,陪我去一趟五峰山,事了之后,我就告诉你。” 听到刘邈忽然要离营前往五峰山,张辽更是困惑,但一想到答案近在咫尺,还是选择跟随刘邈一同前往五峰山。 作为附近的最高处,之前又被袁绍派遣淳于琼来重点袭击,所以刘邈军自然而然也就在山上修筑了营寨,用来监视、防范袁绍的军队。 可当张辽来此时,却看到诸葛亮竟然也在这里! 诸葛亮身为刘邈近臣,之前又曾经单独前往幽州协助公孙瓒,所以其在刘邈心中的地位,张辽还是能够略知一二的。 如今见到诸葛亮出现在这里,张辽反而更加奇怪:“难不成是要从五峰山进行冲锋吗?” 但可惜无人理会张辽。 刘邈来到诸葛亮身前:“能确定吗?” “万无一失!” 诸葛亮此时笑着高举右手,而刘邈也举起右手,片刻后就对着诸葛亮轻松一笑。 后面的张辽几乎抓破了脑袋! 他学着和诸葛亮、刘邈一样将手放在空中,但那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更令张辽奇怪的是,刘邈就是爬上五峰山,和诸葛亮见了一面,就要返回大营。 “主公……” “回去之后,你就知道了。” 张辽悻悻,只能是又跟随刘邈回到营中。 而就是这一来一回的功夫,张辽却发现,本来堆在刘邈营中的那些玩具全都变了样! 其不再是光秃秃的一圈竹条,而是在外面有了一层包裹物。 “这是……纸?” “准确的说,是甄家人改良后的纸。” 刘邈纠正张辽。 刘邈凑到张辽跟前,拿手指弹了一下纸张。 “这种纸,韧性好,而且也比其他纸轻。若是没有这种纸,还真的做不出来这东西。” 张辽幽怨的看着刘邈。 显然,刘邈这是在答非所问。 刘邈提起一个,正式和张辽介绍。 “此物,其他人都称之为飞灯,但我一般叫它孔明灯。” 刘邈给张辽展示下方的装置。 “在此处塞上一些石蜡,然后点燃,其便能够升空。” 张辽摸着孔明灯,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这不就是玩具吗!” 虽然能够升空听上去貌似极为神奇,但是风筝和纸鸢,以及传说中墨子制造的能够翱翔天空的木鸟,都不至于让张辽太过惊奇。 “是玩具不错,但谁说玩具不能用来打仗了?” 刘邈又走到那盛满鱼油的大缸中,轻轻捻起一撮,凑到鼻尖闻了闻。 “文远看那孔明灯里面。” 张辽闻言,透过下方的孔洞朝着上面看去。 “这是……” “里面那个装置,是子扬好不容易搞出来的。” “将鱼油盛于其中,在低处因为有阻挡,所以不会洒漏;可一旦等这灯升入空中,被狂风吹动,其中的鱼油就会洒落到周围的灯罩上,将整个孔明灯点燃,尽数坠落。” “油浮于水,一旦点燃,极难扑灭。” 刘邈将手中孔明灯放下:“如此,文远明白了吗?” 张辽诧异的看向刘邈:“主公要用火攻?” 不过张辽很快就反驳道:“袁绍本就驻扎于两河之间,水量充沛,就算用油脂将其营帐点燃,只要袁绍掘开昆水,就能够将这些鱼油一并冲入下游,对袁军造不成太多伤害!” 刘邈神秘一笑:“那可不一定!” 是啊! 倘若刘邈仅仅是为了掩饰这些孔明灯,掩饰这些鱼油,那让张辽这段时间如此疲惫做什么? 张辽还想再问,却被刘邈制止:“事以密成。” “文远,此战……不过刚刚开始!” 翌日。 已经装死数日的刘邈大营,终于发动了第一次主动进攻! 周瑜、太史慈亲自领兵,冲向袁绍的大营。 但等到了昆水,他们却并不率领士卒渡河,而是开始将无数箭矢点燃射向袁绍大营。 这样的攻击落在袁绍眼中,简直和小孩玩火一样幼稚可笑! 不过袁军将士很快发现刘邈军射过来的箭矢与寻常箭矢不同。 其落地后,竟然还能燃烧,并且持续不灭。 有人捡起一支箭矢细细一闻:“好香!” “你饿傻了不是?” “不!真的香!这箭矢上面涂的好像是……鱼油?” 当袁绍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笑的几乎快要岔气! “刘邈是看我军粮草中没有油水,故意来给我们送些油脂吗?” 油脂素来都是贵重之物。 如果不是江东现在开战了近海捕捞,能够获得大量鱼油,恐怕连自家百姓的油脂需求都满足不了。 见到刘邈用这样珍贵之物拿到战场上使用,袁军上下都觉得刘邈莫不是彻底走投无路了?竟然白白将钱砸了过来? 有袁军士卒非但不嫌弃,反而是专门去寻刘邈军射过来的箭矢,将上面的鱼油舔的干干净净! 唯有郭图觉得不太对劲。 他与袁绍谏言:“江东富足,说不定真的有足量的油脂能够用于战事!” “若是刘邈真的将这些油脂泼洒过来点燃,恐怕不能轻易熄灭!” 袁绍麾下谋士辛评则是安慰道:“不碍事!” “只要稍微掘宽一些河口,就能够让河水将这些油脂冲走。刘邈若是真的想用这种方式老破阵,那只能说他想太多了!” 郭图听到要掘宽河口,顿时警觉起来:“刘邈会不会不用火攻,而是用水攻?” 辛评哈哈大笑,示意郭图放心。 “昆水、滍水都是小河,本来就水量不丰,今年更是极少!而且这两条河的上游都在我军监视之中,公则不要杞人忧天!” 昆水、滍水都发源于鲁山,而鲁山附近,也都设置有袁军的哨岗,在那里根本没有见到过刘邈士卒的踪迹,刘邈也自然不可能在上游修筑堤坝,用以蓄水水攻。 郭图又令斥候往鲁山方向而去,确认了上游确实没有刘邈士卒活动的消息后这才放下心来。 昆水对岸。 朝着袁军大营骚扰一段时间后,周瑜和太史慈就重新返回到自家营寨中。 此时刘邈军营寨中,已经有大约一万士卒站在原地,手中都拿着一盏刚刚制成的孔明灯。 刘邈也在其中。 周瑜见到刘邈,立即上前来。 “主公,即便事到如今,臣还是有些担忧。” “虽然孔明说今夜必有东南飓风,但是……” “既然事到如今,公瑾还在犹疑什么?” “……” 现在的刘邈,简直坚定的不像话! 周瑜总觉得现在的刘邈浑身上下哪哪都是违和感! 那坚毅的神情! 那挺拔的腰背! 那透亮的双眼! 现在的刘邈,无论言行还是语气,都没有半点“不靠谱”的地方! 对于熟悉刘邈的人,看着刘邈此时都感觉自己快要发疯! 但周瑜知道,就是这样的违和,让此地的数万大军,数万将士,都对刘邈充满了信心! 作为仅有的几名知道刘邈作战全计划的人,周瑜忽然失笑:“主公当真是个最高明不过的骗子。” 刘邈闻言,也是不置可否。 “当百姓需要我成为什么的时候,我就会成为什么。” “如果现在大家需要一个骗子才能带领大家获胜,那我也不介意成为这个骗子!” 刘邈看着逐渐消逝的夕阳,再次将手举于空中。 周瑜也是微微一动:“起风了?” 这风拂动周瑜额头的发丝。 不知为何,周瑜对这风,总有种莫名的熟悉。 “而且,是东南风。” 刘邈帮周瑜做起了补充。 “准备吧。”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随着金乌飞入山中沉眠,玉兔也自广寒宫阙的玉桂上一跃而起,完成了接力。 天色逐渐阴沉,从南面飘来的云朵贪婪的截住月光,使得万籁俱寂。 可风声紧随而至! 天地,从不允许有哪朵乌云将本应该抛洒给所有人的光芒全部遮掩! 旗帜发出猎猎鸣声。 下方悬着的铜铃被吹起,再落下,响起清脆中又带着沉默的声音,一遍一遍又一遍。 刘邈自始至终,都没有返回自己的营帐。 他一直站在这里,和自己的将士站在一起。 直到风声开始卷动金银鳞甲身后的赤袍,刘邈才终于抬起头来,看向北方—— “点火!” 一声令下,所有士卒三人一组,迅速将孔明灯提起,点燃了其下方那块不知道是从蜀地还是从交趾运来的珍贵石蜡,升起了火焰。 明明火焰无形,但却能够明显看到,一开始干瘪的孔明灯慢慢被扩展,被充实……直到,被升空。 成千上万的孔明灯在这一刻,徐徐从营中升起。 无论是饱读经书的士子,还是大字不识的伙夫,亦或者是亲自将其点燃升起的士卒,在这一刻,全都瞪大眼睛看着这些升腾起来的孔明灯。 星火点点,倒映在众人眼中,比之星空更加璀璨。 “真美啊。” 即便是周泰这样将你妈他妈挂在嘴边的粗人,此时都发出这样的感慨。 就是现在。 就在此地。 众人,亲手制造了一条星河! 刘邈同样看着这些孔明灯。 他本以为,自己应该不至于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但事实证明,美的追求,是被永恒刻在人骨头中的。 成家立业、过好日子、健健康康、幸福美满…… 这些追求,无论过去多久,无论换了多少茬人,都是永恒不变的。 众人眼中的星光,让刘邈坚定了许多的事情! 但此时,刘邈等的,不是这星河! 而是这星河坠落时,迸发的那无尽烈焰! 一盏盏孔明灯飞向空中。 就在它们看起来要刺破苍穹之时,剧烈磅礴的风使得它们在空中不断摇曳、闪躲,然后孕育出一朵朵坠落的流火! “等的就是这个!” “和孔明估计的大差不差,这些孔明灯,刚好能够坠落到袁绍大营附近!” 张辽此时也看懂了刘邈许多布置,不由开始振奋! “主公,是要末将领兵前往袁营吗?” 即便精疲力尽,但只要刘邈不放弃,那张辽自信还能再冲一次! “去什么袁营!” 刘邈见到那些孔明灯开始坠落,立即大喊:“全军迅速赶往五峰山!快!!!” “五?五峰山?” 张辽愣在原地。 “不想留在这里等死,就快点走!” 等死? 张辽直到此时才意识到什么,不敢置信的看着刘邈。 “走了!” 沉寂了数月的刘邈,此时忽然仰天长啸,声震山河! “之后的滋味,让袁绍自己慢慢品尝去!” —————— 尧山。 贾诩、黄忠率领士卒出现在此地。 黄忠大口喘着粗气:“文和,我仍觉得,此举有伤天和!” “嗯。” 贾诩并未对此事做出评价,只是平静的应了一声,随即思绪就飘回到自己一开始与刘邈相通书信的时候。 【贾公之前久居南阳,如今我领士卒在此与袁绍决战,兵势渐颓,想用水攻,贾公以为可行吗?】 面对刘邈的询问,贾诩很快就给了否决的答案。 【南阳地势虽低,然河道极其平整,又因为南阳为大汉南都,乃是世祖皇帝龙兴之地,历代多有修缮,难以形成水势】 但刘邈并没有放弃。 【我之前翻越崤山的时候,见到山间之水充沛,难道不能将其引到南阳吗?】 贾诩回应—— 【崤山之水,都自东往西流到了中原,难以冲入南阳。若是战场在昆阳、舞阳一带,说不定能有办法进行水攻。】 贾诩本以为,刘邈就要适可而止。 但却没有想到,刘邈直接发动江东兵马,合兵昆阳,逼迫袁绍不得不退出南阳,在中原与刘邈决战。 其中最大的风险,就是袁绍退守到许昌这样的高地,好在袁绍最后选择的,依旧是昆阳。 贾诩后来见到刘邈后也问过刘邈此事,但是刘邈却笃定道:“虽然我从来没想过要依仗曹孟德,但是袁绍肯定不这么想。” “而且袁绍为曹操好友,知道其善兵的名声,所以也绝对不可能在曹操眼皮子底下和我对决……如此,袁绍会选的地方,不过昆阳一地尔!” 正如周瑜能够在河东调动袁谭一样,刘邈此时凭借着对袁绍性格的了解,也将他赶到了自己想让他去的地方。 等刘邈在逼迫袁绍将战场放到昆阳之后,又是再次询问贾诩破敌之计。 “现在,贾公应该可以告知破敌之法了吧?” 贾诩直到此时,才终于将一个很少有人知道的隐秘告诉刘邈—— “滍水发源之地,确实是在鲁山不假。” “然其最大的支流澎水,却发源于尧山南麓!” “那澎水被当地很多人称之为小滍水,就是因为其流量巨大,有的时候甚至要超过真正滍水的流量。” “故此,只要在尧山南麓截住澎水,修筑堤坝,那将来一样可以使得滍水泛滥!”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让洪水灌入袁绍大营。” “因为滍水毕竟是小河,而且南面还有昆水,水势很有可能被昆水分担掉很大一部分,所以……” 刘邈当时想到的,就是让袁绍主动掘开河道。 但袁绍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主动掘开河道,给自己留下被水冲的隐患? 这一点,无论是贾诩,还是诸葛亮、司马懿、周瑜、庞统,都不能解决。 本以为又是一场无功而返,但刘邈却忽然想起了孔明灯,并且书信刘晔让他做出来一盏,并让陈瑀将其带给自己,用以测验可行性。 “仲山不会要用这东西对袁绍进行火攻吧?那是不是太不靠谱了?” “谁用这玩意进攻?公玮是将我当成了傻子,还是将袁绍当成了傻子?” 孔明灯的作用,并不是引发袁营火灾,而是将鱼油给带到袁营中去。 袁绍南征北战,曾经得到公孙瓒“袁氏之功,犹如鬼神”的评价,自然明白大量星星点点的油脂散落在自己营地中意味着什么。 为了保险起见,袁绍肯定会利用水流将这些奢侈的鱼油给洗去。 如此,水攻的条件也就全部达成。 之后要做的,就是隐瞒袁绍,秘密在尧山当中行动。 为此,刘邈不惜让张辽不断消耗体力,用自己砸锅卖铁的重甲骑兵提前暴露,将袁绍的视线始终锁定在前线。 同时刘邈笃定,曹操不可能那么轻易认输。 袁绍往南盯着刘邈,往北盯着曹操,甚至还要被东面其他地方的一些行动吸引注意,哪里还有心思去关注西面? 毕竟,西面尽是崇山峻岭,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准许大军通过的样子。 殊不知,西面,才是刘邈为袁绍准备的正餐! 贾诩一想到刘邈为了完成最后这一下前面做出筹划、算计,即便是他,都忍不住头疼起来。 “主公,实乃善兵之人啊。” “可主公说他不善兵事。” “擅长骗人,就是擅长兵事。” 贾诩看时辰差不多,也是起身与黄忠说道:“开始吧!” “袁绍,要被困死在昆阳之地了!” 此时。 袁绍营中。 陆陆续续,也有人看到了天上的流火。 报给袁绍,袁绍却是不信。 说什么胡话? 刘邈真的能够将天火扔到自己营中?那自己干脆将河北拱手相让得了!哪里还能与他纠缠这么长时间? 但陆续。 连郭图都惊恐的伏倒在袁绍面前,终于让袁绍披上衣服,稍稍跛着脚出了营帐。 下一刻,袁绍就看到此生都难以忘记的一幕! 无数火团自天空齐齐坠下! 美丽!华贵!但也危险! “怎么可能?” 即便是袁绍,此时也不免惊慌! “天火?” 还是昆阳! 【夜有流星坠营中,昼有云如坏山】 这段记载,无人能忘,无人敢忘! 此乃世祖皇帝天命之象! 袁绍自信,自己也有天命! 可是…… 这些天火,不应该砸在刘邈的营中吗?现在怎么是朝着我军营中过来了? 信奉天命的袁绍,此时反而心乱如麻! 而天上的流火并未等待袁绍做足心理准备,就已经朝袁营将士砸下! 袁绍瞳孔一缩,以为自己就要遭受天罚的时候,却忽然看到神奇的一幕! 那些流火,竟然并未砸在自己营中! 此时狂风大作,将那些轻薄的流火都刮向了北方,只有星星点点的火光落入到袁营中,点燃了少许行帐。 “天佑袁公!” “天佑袁公!” 郭图等人也见到了这神奇的一幕! 眼睁睁看着就要砸在自己头顶的流火却忽然被狂风吹的掉转方向,这不是天佑是什么? 袁绍呆呆的看着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那些天火,也是身子一软。 “哈。” 一声轻笑。 “哈哈哈哈哈!!” 笑声逐渐变得猖狂! 袁绍相信了! 他自己,真有天命! 不然的话,为何连流火都躲着自己,不伤自己分毫? “哈哈哈哈哈!” 袁绍大笑,而郭图也已经验证了那些天火的真身。 “袁公!和白天刘邈士卒射过来的箭矢一样,这些天火上都带有大量的鱼油!” 畏惧,来自未知。 在确认了天火的真身后,袁军士卒终于不再畏惧,反而好奇的开始讨论刘邈究竟是怎样将这些天火送到天上,再朝着自己坠落下来的。 袁绍知道后,心情更是愉悦! “原来刘邈,竟然是想用火攻?” “倾倒鱼油,降下天火……有趣!有趣!可他终究没有天命护身!” 刘邈的计划,已经被袁绍完美剖析! 刘邈,就是想利用鱼油和这天火进行火攻! 但可惜,终究还是棋差一招! 郭图等人也想到这一层,纷纷朝着袁绍道贺—— “袁公果真天命在身!” “汉室气运,当真已尽!” “也不知被刘邈知道,刘邈会气成什么样!哈哈哈哈!” “……” 吹捧中,也不乏明智之人。 辛评向袁绍谏言:“如今不知刘邈是否还能再召唤天火。我营中虽然无甚损失,但是毕竟四处都是鱼油。若是刘邈此时再来放火,恐怕火势难以制约。” “故此,臣请袁公拓宽滍水、昆水河道,以清洗营地,不让刘邈得逞!” “准!” 那许多鱼油从天上砸下来,不但易燃,还带来一股股让北方人难以忍受的鱼腥味。 袁绍也受不了这样的气味,故此便让辛评带领士卒前往上游河道将其拓宽,引水至营地,清洗鱼油。 辛评领人到上游。 本来辛评还极为谨慎,但当看到滍水的流量小到只有数股的时候,便放下心来,令士卒将河道掘开。 就在此时,远处轰隆隆的巨响让袁军士卒吓了一大跳! 辛评本来也是一惊,但随即就镇定下来。 “今日是惊蛰,有些雷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提到惊蛰,辛评就想起来春季里适合食用的酸杏,口中津水也是渐渐升满。 “吸溜!” 辛评将自己的口水吞下,再次看向滍水时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 “口子是不是开大了?怎么这水位一下高了这么多?赶紧再填上一些!” 但很快,辛评严重的淡定变为恐慌。 西面群山中。 一条银龙正横冲直撞,犹如那开天巨斧一般,从中间将天地都劈成了两半! 山崩地裂,天地颠倒! 辛评看着脚下,看着自己刚刚挖开的河口,两眼顿时失神。 “完了。” “全都完了!” 坏消息:晚上没了。 好消息:明天继续爆更 (本章完) 第329章 赤龙!(一更) 第329章 赤龙!(一更) 被积蓄了许久的河水不复还是山涧时的柔弱,其气势远超任何重甲骑兵,正顺着河道汹涌而下! 平日里细小的河道根本容不下这等滔天巨物的摧残,很快就有河水漫过了河道,往左右平原而去。 临近的昆水本是天然的泄洪水道,可方才袁军掘开的一小个缺口,却成为了让大厦将倾的深渊! 里面涌出的虽然不是黑暗,但却是比黑暗更加令人绝望的洪水! 有袁军士卒还想用身躯去阻挡,但这与不穿甲胄,直接暴露在重甲骑兵铁蹄下有什么区别? 无数袁军士卒被卷入洪流当中,和水中的树木、泥巴、乃至房屋混到一起,成为了不断浮沉的孤岛,在水中偶尔惊鸿一瞥,便再也没有了踪迹。 下游的袁军大营也听到了这地崩山摧的怒吼。 还在研究孔明灯原理的袁绍无意间往上游一瞥,整个人就好像被一股巨力拍在了泥土中,双腿化为根茎牢牢站在原地,不能动弹半点。 如果说,方才的东风夜放千树是富贵华丽中透着令人窒息的危险,那这一次,那从高处,从远方咆哮而下的银龙就是撕破了所有温情的伪装,朝着袁军进行杀伐。 “刘邈……” 袁绍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但嘴中所有的喃喃,最后都变成了刘邈的名字。 瞬间。 袁绍什么都想通了。 他想通了,刘邈为什么从河东回到南阳后就不会到荆州。 他想通了,刘邈为何不从荆州进军,而是让江东的大军兜上大半个圈子来找自己。 他想通了,刘邈为什么首战就暴露出了重甲骑兵,并且无休止的压榨那些底牌。 同时他也想通了,刘邈将战场选择在昆阳的真正原因—— 刘邈,从不仰仗天命! 他,选择制造天命! 袁绍呆呆的看着那道白影倾斜而下,双足却牢牢站在原地。 明明知道接下来的场面有多么危险,明明袁绍自己的心脏都已经砰砰乱跳,都快要从喉咙中跳出来,明明危险已经让袁绍有些头晕目眩,一会以为自己站在了空中,能够看清四野八荒,一会又觉得自己蜷缩到了泥土中,身体被束缚不能动弹半点…… “袁公!” “袁公!” 直到蒋义渠用力摇晃袁绍,袁绍的眼珠才木讷的转动了一下,看向在这天地之威前无比渺小的蒋义渠,与蒋义渠眸中倒映出的自己。 “袁公!快!前往定陵!” 蒋义渠牵来袁绍的战马,举起袁绍的右脚踩在自己肩膀上。 “袁公!快!” “滍水虽然泛滥,但毕竟是小河!” “定陵为汝水、滍水、昆水三水汇聚之处!河道宽阔!那里必然可以遏制洪水!” “继续待在此处,等那水真的冲下来,就什么都晚了!” 袁绍盯着脚下的蒋义渠,忽然问道:“当时我命你去接应显思,显思当时,也是这么狼狈吗?” “大公子虽有决战之心,却更明白勾践卧薪尝胆的道理!” 蒋义渠这话说的巧妙,让袁绍也逐渐恢复了生气。 “看来,吾竟然不如吾子啊!” 袁绍重重踩在蒋义渠肩膀上,但脚腕忽然传来的异痛,却让袁绍面色一变,身形也一个趔趄。 “袁公?” 蒋义渠奇怪的看着袁绍,而袁绍也是强装镇定:“无事,不过是站久了腿麻。” 袁绍重新用力,这下终于稳稳骑到了马背上。 “全速前往定陵!” “放弃所有粮草、辎重!” “再让郭图小心!” 袁绍看向南方:“刘邈,是绝对不会给我们喘息的时间的!” —————— 此时的五峰山。 作为附近的最高点,刘邈军将士完全可以优哉游哉的看他风云起,看他高楼塌。 “喔~~~~” 一个个士卒伸长脖子朝远方看去。 滍水、昆水他们看不到。 但那往日里最为平静,和个老好人一样的澄水也都已经开始泛滥,并且慢慢朝着舞水压去。就不难想象,此时位于河间之地,位于数条河道正中央的袁绍军是个什么下场。 此时刘邈也终于不再藏着瞒着任何人,召集文武分坐大帐。 虽然不免有像张辽那样满脸幽怨的人,但大部分人还是满脸喜色,甚至提前朝着刘邈道喜:“恭喜主公大破袁军!” 但刘邈却瞪了对方一眼:“连袁军的人影都没见到,哪里来的大破?” “袁绍并不傻,至少知道下雨了往家跑!如今肯定已经跑到了定陵,借着汝水的河道泄洪呢!” 诸将朝着舆图看去,果然发现定陵乃是三河交汇处,尤其其中一条还是汝水这样的大河,神色也是不免严峻。 “令士卒赶紧休息!三个时辰后就升火做饭,赶往定陵,彻底击溃袁绍!最好是能够将袁绍杀死或者生擒!若是真的有人能将袁绍带到我面前,他以后一辈子去女闾的费用老子都包了!” 诸将哄笑,却并未急着散去,而是热切的看着刘邈,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滚蛋!都这个时候了!哪来的主攻副攻?” 刘邈戳穿这些将领想要独占功劳的心思。 “此战由我领军!到时候你们一个个腿脚麻利点!别跟在老子屁股后面吃泥!” “切……” “唉……” 诸将这才不情不愿的散去,赶紧去整顿兵马,争取到时候整条大鱼! 周瑜倒是迟迟未动,反而饶有兴趣的询问刘邈:“主公,如今心里踏实了?” “当然踏实了!” 那洪水既然落下,即便是最差的战果,也是被袁绍逃回河北,使得中原不被侵扰。 但刘邈既然出手,那从来都是趁他病要他命!怎么可能只吃下安慰奖就会满足? 而周瑜看到刘邈此时终于没有那股子陌生的正经,也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主公从前日起就没有睡觉,此时还是抽空休息一会。” “笑话!我用得着休息?当年在金陵的时候,我一晚上蹿十几个屋,第二天还能去勾栏听曲,你叫我休息?呵!” 刘邈挥挥手,指示周瑜:“去把公玮叫来!等到时候到了雒阳,还得要他出面安抚那帮大儒!” 周瑜见刘邈此时确实目光炯炯有神,也不好再劝,就去寻来陈瑀。 二人刚踏入营帐,就听到一股熟悉的鼾声。 错愕之下看去,才发现是刘邈已经趴倒在桌案上,枕着胳膊就这样睡去。 “仲山真是……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这般逞强?” 陈瑀见到刘邈熟睡,刚想要叫醒他,让刘邈好好躺着去睡,但一想到刘邈那倔脾气,终究还是没有叫醒刘邈,只是解下自己的大氅给刘邈披上,随即便蹑手蹑脚的走出刘邈营帐。 “公瑾,方才仲山是想要与我商议抵达许昌之后的事情?” “正是。” “……” 刘邈在里面美美睡了一觉,陈瑀和周瑜倒是在外面聊的热火朝天。 三个时辰转瞬即逝。 尤其对于不过是忙里偷闲,想要稍稍休息一下的刘邈更是如此。 当周泰将一碗肉羹放在刘邈面前的时候,刘邈还迷糊道:“不是刚刚吃了晚饭吗?怎么又吃?” “主公,已经三个时辰了。” “滚蛋!骗谁呢?” 刘邈连眼皮都懒得睁一下,调转方向就继续睡去。 毕竟在刘邈的认知中,他不过是上下眼皮子稍微碰了一下而已,怎么可能瞬间就过去三个时辰? 陈武见状,连忙焦急的在刘邈耳边说:“主公!不是约定好了前往定陵进攻袁绍吗?” “嗯……” 见刘邈还在半梦半醒中回答自己,陈武刚要着急,就看到周泰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随即,就看到周泰趴到刘邈耳边:“听说金陵女闾刚来了几名细腰大屁股的舞妓!” “哪呢!哪呢!!!” 刘邈弹射起步,但一睁眼,哪里有什么细腰大屁股的舞妓?不过脸上尽是揶揄且五大三粗的周泰一名! “大爷的!” 刘邈上去踹了周泰一脚,看了天色,随即便将桌案上的肉羹一饮而尽! “出发!” 走出营帐。 洪水已经退去,只有一些细碎的水流好似大地受伤后流出来的脓水一样汩汩流淌。 土地原本的青绿色已经彻底消失不见,放眼望去尽是乌黑与苍白。 即便五峰山大营修的极高,可出门不过百步,就已经能够踩到粘稠的淤泥。 就在还有些士卒嫌弃的甩动自己新履上的污渍时,就见到一骑已经是飞奔着往东北的定陵而去。 那身惹眼的红袍以及其头顶飘扬的大旗,让众将士一眼就认出那冲在最前面的正是刘邈! 一众将军想到之前刘邈说过的话,这才意识到刘邈没有开玩笑! 跑的慢的,那是真的会被刘邈给拉下! “愣什么神啊!就你那鞋珍贵的很?赶紧追啊!真想留在主公屁股后面吃泥?” 随着西面银龙的肆虐完成,五峰山上汹涌而下的汉军士卒赤旗招展,急速前进,俨然又化作一条炎龙朝着定陵冲去! 在南阳,在舞阳憋了许久的怒火,可不是一场洪水能够熄灭的! (本章完) 第330章 挺进汉都!(二更) 第330章 挺进汉都!(二更) 此时袁军也已经陆续退往定陵。 都不用袁军将领前去统计,肉眼可见的,如今袁营中的士卒已经是少了大半。 许多袁军士卒蜷缩在营地中,都顾不得烤干自己已经湿透的衣服,便开始兀自小声啜泣。 昨夜的洪水来的太快!太急! 尤其对于袁绍军中的河北士卒而言,在这陌生的地界忽然遭此重创,心中悲伤更是将血液都堵塞住,完全说不出话来。 “娘,娘……” 哭着哭着,就有人喊起了妈妈。 他们不知道,自己背井离乡,远离亲人,来到这里,和一个能够召唤天火,召唤洪水的刘氏宗亲作战有什么意义! 之前刘邈发布的檄文,夺取来的大义,此刻后发制人,与这天火,这洪水汇聚到了一处,重重压在士卒的心房。 而且潮湿的环境好像天生便会让人心情低落,如今袁营到处的啜泣声已经与周围的虫鸣混在了一起,成为了这里的一部分。 郭图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是无可奈何。 士卒的问题严重,袁绍的问题更加严重! 虽然昨夜蒋义渠催促袁绍迅速离开袁营,甚至为了躲避洪水,还专门往北绕了一圈,从河堤往定陵而来,却还是被洪水给追上,让袁绍在洪水中蹒跚了一个时辰,也让他的双脚在洪水中泡了一个时辰。 袁绍自从回到定陵后,就找了名医者钻入营帐,迟迟不肯出来露面,安抚人心。 “难不成,袁公的双足竟然是被洪水泡坏了不成?” 郭图有此猜测,又联想到袁绍之前种种不对劲的地方,一颗心完全沉到了谷底。 “报——” 屋漏偏逢连夜雨。 就在袁军士气最为低迷的时候,终于有斥候来报,告诉郭图一个早就知道,但却一直期望着能够晚点到来的消息。 “南面发现大批敌军兵马!” 郭图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句:“可看到带兵将领是谁?” “是刘邈亲至!” “嗯?” 本来已经有些颓废的郭图听到这个名字后立即临危正坐:“你确定你看清楚了?” “绝对错不了!那刘邈甚至不在中军,而是单枪匹马的就往这边杀来!知道的是刘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吕布呢!” “……” 郭图再没有了侥幸、拖延的心思。 他快步来到袁绍帐前,求袁绍亲兵进去通报。 “袁公说的不错!刘邈真的不给我等留半点喘息的时间!如今刘邈已经亲自率领大军朝定陵杀来!” 可即便是这等紧要的消息,袁绍也并未着急回应郭图,而是又让郭图等了一刻后才让郭图进入帐中。 郭图一进入帐中,就有股不好的预感! 袁绍的帐中,好香! 但郭图早在袁绍在雒阳任职时就是袁绍的幕僚心腹,知道袁绍绝对没有喜好香料的习惯! 如今帐中味道这般浓香,是在掩饰什么? 但在看到依旧威严的袁绍后,郭图将一切猜疑全都放入肚中,不去胡思乱想。 “袁公,刘邈来了!” “果然来了。” 袁绍神色如常,如常的有些不正常! “公则以为,能够抵御刘邈吗?” 虽然不愿,可郭图还是摇头。 “如今我军士气颓靡,反之刘邈亲自领兵前来,正是士气最盛的时候!哪里能够在这个时候集中主力和刘邈作战?” “倒是臣之前带至定陵的士卒并未受洪水波及,可以留他们在定陵断后,而主公趁着这个时机立即渡过颖水,从颖水北岸而上,与张郃、高览在许昌汇合!” 袁绍点头。 不过袁绍忽然问了郭图一个问题—— “我从未见公则慌乱过,便是如今这种境遇,公则也依旧能够稳如泰山。却不知,公则是如何做到的?” 郭图没想到袁绍有此一问! 可此时此刻,郭图也不知如何回答,只能说道:“臣心中其实慌乱,之所以在袁公面前镇定,不过职责所在罢了。” 他是谋士。 士卒可以慌乱,将领可以慌乱,甚至袁绍都可以慌乱! 但唯有他,绝对不能慌乱! 若是他也乱了,袁军,可就彻底完了。 袁绍低头看了一眼,也是兀自言语:“职责所在吗?” 这下袁绍仅仅犹豫了一小会,便做出决定:“公则说的不错,职责所在啊!” “备车,尽快渡河!” 听到袁绍说“备车”而不是“备马”,一股莫大的悲伤从郭图心中升起。 不过正如郭图所言。 职责所在,不能表露! 郭图立即前去备车,准备将袁绍送到颖水北面。 如今袁军的编制已经被洪水彻底冲散,以往如臂使指的军队,此时确实喊破嗓子也不能聚集起来一支千人规模的兵马。还是蒋义渠将自己的亲卫分散出去,这才勉强组建出一支兵马,护卫袁绍渡过颖水。 刘邈此时也已经杀到。 见到定陵附近聚集起大量袁军,刘邈就知道,袁绍还在此处。 但是此地已经凝聚成实质的悲怆也不是假的,如今就是发动进攻的最好时候! 刘邈率先来到定陵附近,直接便将自己的旗帜插在最前方! 可即便如此挑衅,对面的袁军依旧和条咸鱼一样,一动不动。 “啧!我现在是知道,袁绍之前有多讨厌我了!” 明明自己这边摩拳擦掌,想要大干一番!但对方却一点都不配合,躺在原地和具尸体一样,这叫人哪里有半点快感? 唯一不同的是,刘邈之前是憋着劲演成尸体,然后忽然用力,一枪见血,反制袁绍! 但现在的袁军,好像是真的有点死了! 此时后方其余将士赶到。 他们冲到了袁军的临时阵地,也感受到了和刘邈一样的无可奈何。 他们巴不得此时袁军全都振奋起来和自己真刀真枪的干上一仗,用来缓解这些日子的憋屈!但这些袁军士卒倒好,看到刘邈军士卒后,直接将兵器一扔!甲胄一脱!就伏倒在泥地里,选择投降。 有些袁军士卒见到刘邈军士卒之后,甚至哭的更加大声,让刘邈这边的士卒都只能是暂时放下刀剑,去安慰对方。 “别哭了,我给你升火,让你烤干衣服。” “哇!” “别哭了……给!我这还有点干粮!里面还有肉干!” “哇!” “别哭了!再哭!再哭把你发配到荆南去!让你永生永世都回不到河北!” 刘邈军将士万般无奈。 自己这是来打仗的吗? 自己这分明是来哄小孩的! 关键是那些十七八岁的哭一哭也就算了,怎么许多四五十岁的老卒这个时候也哭着喊妈妈? 本来的作战,瞬间变成了安置。 刘邈也没想到一场洪水能够将袁军的士气打击成这样,心烦意乱之下,才想起寻觅袁绍的踪迹。 “袁公……不对!袁绍那个狗日的渡河了!” “对!我们亲眼所见!他乘的不是战马,而是一辆皂盖车!错不了!” “其他将军也跟着一块渡河了!” 在袁军俘虏的疯狂助攻下,刘邈都用不着询问,很快就知道了袁绍的方位。 “袁绍疯了吧?逃跑还这么注重排场?竟然还乘车?” 虽然暂时没有见到袁绍让刘邈有些失望,不过刘邈很快就判断出袁绍是想要到哪里去! “啧啧!也好!到时候就让孟德在许昌城头看着,我是怎么帮他报仇的!” 不可沽名学霸王! 除非刘邈追不动,不然便是袁绍跑到了天涯海角,刘邈也要将袁绍追到手中! “啧!我和袁家这个孽缘呦~~~” (本章完) 第331章 臣等正欲死战!(三更) 第331章 臣等正欲死战!(三更) “袁绍,战败了?” 昆阳这场洪水的声势实在太大,大到被袁绍大军团团围住的许昌也用各种各样的渠道获得了南面的消息。 “怎么……会这样?” 从开战到现在,所有人获得的情报都是刘邈开局不利,刘邈陷入苦战,刘邈昏招频出,刘邈垂死挣扎…… 然后一场不知从哪里来的大水,你就告诉我刘邈已经击败了袁绍? 许昌各个公卿皆开始骚动。 袁绍若是败了,那他还会管许昌吗? 袁绍若是不管许昌,这朝廷之后继续是谁做主? 难不成,还和之前一样,由曹操一言独断? 昆阳洪水的暗潮,终究还是涌到了许昌。 城东豪族府邸中,更是有一人吓的瑟瑟发抖:“怎么可能?袁公怎么会败?” “听说是刘邈找到了滍水的源头,将其掘开,导致滍水淹了昆水,把袁公给栽进去了。” 若是曹操见到此人,定然会将其抽筋扒皮!再将其吊在城门上,让天下人观摩其遗骸! 许攸。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谋划了刺杀荀彧,导致曹操不得不放弃官渡,退守许昌,使得整个战局崩坏的人竟然还留在许昌城中! 但许攸确实一直藏在扶风茂陵人耿纪家中,距离曹操的府邸,也不过只有两条巷道的距离。 按照许攸的说法,这叫灯下黑。 事实也证明,曹操确实没有想到许攸还住在自己旁边,一直没有发现许攸踪迹,这也让许攸更加自得。 同时,许攸也已经做好了接受百官欢呼的准备! 在许攸的设想中,他不应该是灰溜溜跑回袁绍营中,被袁绍宽恕的罪臣。 在许攸的设想中,他应该是袁绍拿下中原,迎接天子的最大功臣! 等到袁绍进入许昌的那天,他许攸应该站在宫阙的正中央,让天下人知道,若是没有他许攸,那袁绍根本进不得许昌!见不得天子! 这个愿望,按理说应该很近很近。 许攸甚至已经准备好了那天应该穿戴的华服、头冠、佩剑、玉琥…… 凭借着这份功勋,他许攸将来在袁营中应该是贵不可言!别说什么审配、郭图,便是那袁本初,也该对他怀揣满满的敬畏! 可你现在却说,袁绍输了? 许攸在屋中来回踱步,倒是耿纪还满不在乎:“许公何至于此?” “虽然袁公落败,但是获胜的毕竟是刘骠骑,而不是曹操。” “刘骠骑此次,乃是奉天子衣带血诏带兵起来的!他若是进入许昌,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耿纪不姓袁,也不姓曹,他姓汉! 凭借着刘邈“忠君”的口碑以及“皇叔”的身份,耿纪并不觉得刘邈入主许昌就是坏事! 许攸却眉头蹙起。 那怎么能一样! 袁绍攻入许昌,那他许攸就是最大的功臣! 刘邈若是攻入许昌,那他许攸算老几啊? 而且在袁绍那边,许攸不但能够保留在曹操这购买的中原土地,还能够让袁绍将之前自己在河北的土地还给自己! 可若到了刘邈那里,想要将这些土地拿在手里?做梦! 一想到自己将来可能天差地别的待遇,许攸连忙摇头:“这怎么能一样?” “刘邈和曹操,那可是至交!” “若是刘邈真的攻入许昌,说不定就会与曹操和好!到时候朝堂不都成了老样子?” 耿纪迟疑道:“不会吧?” “怎么不会!” 许攸急道:“刘邈是汉室宗亲!为了避嫌,他肯定不会学曹操那样,将天子和朝廷带到江东去!” “到时候继续留在中原的,除了曹操还能是谁?” “难道季行真的想坐视曹操依旧如往常那般,欺凌天子和百官吗?” 耿纪此时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刘骠骑,真的不会杀曹操?” “肯定不会!杀了阿瞒,谁来帮他抵挡本初呢?” 许攸强调曹操对刘邈的屏蔽作用。 “本初虽败,但河北根基未损!其势力依旧庞大!刘邈哪里能不畏惧?” “所以,刘邈留下阿瞒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切不可对此事充满幻想!” 耿纪还想争取:“我们可以向刘骠骑诉说曹操的罪行……” “你以为他不知道?” 许攸都有些无奈。 “你们这些做朝官的,不会真的相信一个割据荆、扬的诸侯,是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的刚直之臣吧?” “到了他们那种地位,思虑最深的永远是自己的利益!自己的生死!而不会在乎天子的荣辱!” “你若是刘邈,难道你会冒着中原混乱,随时可能被本初夺去的风险,而杀死在中原根基雄浑的曹操吗?” “……” 虽然许攸的话粗糙了些,可耿纪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也并不觉得许攸的话就是无故放失,总得还是有可取之处。 “那依许公之计,应当如何呢?” 许攸眼中晦暗不明:“如今……能否联系上天子?” “许公究竟要做什么?” “天子既然敢用衣带血诏搏上一搏,那在这个更好的时机,没有理由无动于衷!” —————— 就在两个小巷外的司空府中,曹操此时却是格外畅快。 “好你个刘仲山!好你个刘仲山!哈哈哈哈!” 曹操张狂大笑! 这还是自袁绍南下攻掠中原来,曹操第一次笑的如此开心! 在其坐下,郭嘉、荀攸、曹仁的文武脸上也是各带笑意。 这场胜利,他们等的太久太久了! 刘邈,当真是给他们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曹操手持酒樽,遥敬南方! “有此一役,袁绍必然损失严重!” “全军整备!等到仲山率大军北上,我们也趁势出兵,包夹袁绍!” “喏!” “哈哈哈哈!” 多日的愤懑,都随着这口杜康酒的下肚烟消云散! 除了荀彧如今还未彻底恢复,不能赴宴,曹操今日简直没有任何遗憾! 吹我洞箫,鼓瑟琴,何訚訚! 酒与歌戏,今日相乐诚为乐! 玉女起,起舞移数时,鼓吹一何嘈嘈! 曹操今日难得放纵,觥筹交错,一解多日烦闷! 直至小黄门通报进入,宴会才稍有顿挫。 “司空,天子听闻挫败袁绍,特命臣来赠送司空宝剑、斧钺,并请司空往宫中道贺。” “哦?” 曹操没想到,天子这个时候也要来凑热闹? 难不成也是惊愕于袁绍战败,想要及时修好吗? 曹操以饮酒觐见,是为不尊的理由让小黄门等待片刻,自己则是沐浴含香,整理面容后,这才前往宫中。 天子刘协于宫室中等候,见到曹操,立即邀其上座。 “国都被围,已有数月。不知司空,何时可以退贼?” “最多十日,臣与骠骑将军刘邈里外出击,就能攻破袁绍,为陛下破贼!” 曹操来前喝了酒,此时说话更是豪气冲天! “此战,臣必为陛下将袁绍逐于河北,使其五年不敢犯界!” 天子刘协立即高呼:“司空果真壮哉!” 可在曹操看不到的桌案下方,天子却是双手握拳,不断抖动,时不时还有冷汗蹿出。 “朕心甚慰!司空劳苦功高,合该赐予刃阔如半月,以彰功绩!” 天子眼神微扫,当即就有虎贲武士从后堂走出。 这些虎贲武士头戴环缨无蕤,以青系为绲,加双鹖尾的鹖尾大冠,着纱縠单衣,腰佩白虎文剑,威风凛凛! 为首武官手持刃阔如半月的斧钺上前,其寒芒如雪,却是瞬间倒映到曹操身旁的典韦眼中。 典韦瞪着自己一双虎目,须发倒竖,死死看着那虎贲武官! 这虎贲武官看着威武,可在典韦那滔天血气中,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同时微微侧身,往上方的天子看去。 天子刘协此时也注意到典韦的眼神,也是被其震慑! 尤其是在看到曹操另一边还有同样壮硕的许褚时,天子更是眼神低垂,仿佛是忘记了许多事情。 那虎贲武官无奈,也只能是双手捧着斧钺来到曹操面前。 “臣曹操,谢过陛下!” 曹操躬身道谢! 斧钺对于曹操来说,虽然半点实际作用都没有,但至少,说明了天子对自己的态度。 一个多疑之人,并不需要许多信任才能让其放心,仅仅需要一丝,便已经能够令其感激涕零。 曹操收下斧钺,又与天子聊了许多事情,仿佛是彻底忘却了之前的隔阂,简直是其乐融融。 “主公……” 等到曹操出来,典韦才嘟囔着叫了曹操一声,让曹操意外的回头:“恶来何事?” 典韦迟疑了一番,却还是摇头:“应该是臣想多了。今日总觉得那些虎贲武士有些不太对劲。” “有何不对劲?” “说不上来……” 虽然曹操觉得莫名其妙,但对于典韦,曹操却不曾怀疑。 “既然如此,换上一批虎贲武官,不要让这帮人再靠近天子。” 曹操只当时一件小事,随手便将其处置。 “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于崇,作邑于丰。文王烝哉!” “筑城伊淢,作丰伊匹。匪棘其欲,遹追来孝。王后烝哉!” 曹操哼唱着《大雅·文王有声》,心情显然极为愉快! “如今外有仲山来援,内有天子封赏,正是士气最为旺盛的时候!” “孤与仲山,合该趁着这个时候,彻底平定天下,匡扶汉室!” (本章完) 第332章 陛下何故先降?(四更) 第332章 陛下何故先降?(四更) “……” 曹操走后的天子宫室,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刘协盯着曹操的背影,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憎恨,但这些到了最后,却都变成了一抹惆怅。 “什么叫天子没有杀死阿瞒?” 许攸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的脑袋,然后手里比划着斧钺的形状。 “斧钺啊!铁的!” “脑袋啊!肉的!” “用铁敲一下肉!这有什么难的吗?” 耿纪也面露难色:“陛下说,是害怕曹操的两名护卫,也就是典韦和许褚……” “那么多人!” 许攸已经开始咆哮! “那么多人!而且个个佩刀,难道还杀不死两个手无寸铁的护卫吗?” 许攸急的跳脚! “自从荀彧受伤之后,曹操的心思就一直在军事上,所以才放松了对天子的管制!” “我好不容易创造了这个机会!结果却因为畏惧他的两个护卫就什么都没有做成?” 到了后面,许攸干脆破口大骂起来:“废物!废物!早知如此,当年应该果决些!如此也不至于让他当上天子!” “许公!” 耿纪瞪着许攸:“慎言!” “而且此事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曹操不是没有发现吗……” “愚蠢!” 许攸毫不犹豫的打断了耿纪的辩解! “阿瞒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 “现在不过是因为他骤然听闻刘邈取胜的消息,有些事情没有想明白!等到他反应过来之后,你我都在劫难逃!” 耿纪怀疑许攸小题大做:“不会吧……” 许攸以手扶额,觉得自己脑仁生疼! 那可是曹操! 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许攸作为曹操的好友,最是明白曹操的恐怖! 一旦等到曹操反应过来,那所有人都得死! 就在耿纪还不以为然的时候,宫中一则消息却打破了他的幻想。 【今日宫中虎贲,全部换防!】 刚才还以为曹操没有发现的耿纪此时忽然毛骨悚然,声音都有些哆嗦:“曹操……他发现了?” “应该还没有!若是他真的发现,那现在那典韦许褚已经率兵冲进来了!” 许攸来回踱步,强迫自己镇定。 最终,许攸猛然抬头—— “现在就需要联系上城外的袁军,然后趁机打开城门,献上许昌!” 耿纪吓了一跳:“这么急?” “不要挑战阿瞒的警觉!不然你我都得死!” 许攸又在心中骂了两遍天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随即就开始筹备计划。 当城外的张郃、高览听到城内许攸竟然联系自己的时候,惊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他竟然还在许昌?” “不但在许昌,而且竟然敢在曹操眼皮子底下搞这些事情?” 张郃、高览对许攸这样的贪财之人其实多少有些看不上。 可是现在,他二人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这钱活该许攸去赚! 也就是在这时,他们才感受到这位敢在中平年间就谋划废立天子之人的含金量! “怎么办?” 许昌,毕竟是汉都! 袁绍肯定是想要许昌的。 但是以什么样的身份,以什么样的姿态进入许昌,那都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一旦搞不好,若是事后有人追究起来,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尤其是高览此时也已经知道了袁绍在昆阳败给刘邈的消息,所以更加犹豫,不知此事如何处置。 “要不……派使者往袁公那去一趟?” 沉默许久的张郃忽然摇头。 “等来袁公的答复,许攸早就被曹操处死了!” “许攸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联系到我们,必然是觉得城中危险,自己性命堪忧。” “许昌城!只有这一次机会!” 张郃决定,不等袁绍! “现在就联络许攸,准备打开许昌城门!” “如今袁公败于刘邈,一个处置不好,很有可能满盘皆输,就连中原都得吐出去!” “可只要将天子迎回河北,那此战我们无论如何都称不上输!” 听到张郃的慷慨陈词,高览最终还是认同了张郃。 将自作主张的缘由写成急件,张郃、高览都在信中与袁绍认错,等着袁绍将来的责罚,同时也开始秘密准备着进攻许昌。 因为袁军大都在南门,所以城内曹军也是将大量的兵力放在南面。 城北因为是天子宫室,不但易守难攻,而且袁军毕竟是打着大汉天子的名义前来,故此也没有攻打过北面的城门,所以北门的防范也是最弱。 许攸与张郃、高览约定的突破之处,便是在北门! 趁着夜色,张郃、高览悄悄摸到北门处,匍匐在地,静静等待时机。 一直等到卯夜三更,万物都陷入沉眠的时候,许昌北门忽然亮起三根火把。 这正是许攸与城外袁军约定的暗号! 张郃、高览见到城墙火光,立即双眼放光!赶紧摸到城门跟前,果然是摸到几根结实的绳索! “这许攸,当真厉害!” 随着爬上城门的袁军士卒打开城门,张郃高览再无半点怀疑不服,对许攸只有叹服! “此战,便是袁公不说,我也一定要表许攸为首功!” 张郃与高览吩咐道:“你速去将天子公卿迎接出城!我则去抢占宫城,拖延曹操!” “记住,天子绝对不容有失!” “喏!” 数千精锐袁军,就这样悄悄摸向这座大汉如今的都城,甚至是摸向大汉天子的宫室! 直到张郃领士卒去抢占宫室的一座高台时,才使得上面的曹军惊醒,并迅速鸣锣打鼓,朝着周围大喊:“袁军进城了!袁军进城了!” 铛铛铛铛! 急促的声响划破许昌的寂静,惊醒无数人的美梦。 曹操在得到天子嘉奖斧钺之后,一直都是喜气洋洋。 多少天来因为愁绪与压力,曹操都没有近过女色。今日好不容易搂着雪白的卞夫人睡个夫妻觉,却被嘹亮的铜锣声敲醒。 “怎么回事?” 曹操裹上衣物,眼神凌厉,已经从枕下抽出宝刀! “究竟发生了何事?” 典韦、许褚此时也着甲冲入曹操内室。 见到两人,曹操顿时心安了一半。 “明公!” 可这两个高塔一般的汉子说出的话,却又是让曹操心中哇凉! “袁军已经攻入许昌了!” “不可能!” 曹操立即摇头! 他守卫许昌都多长时间了?哪里的防卫不是做到了无懈可击?怎么可能一夜之间被人攻破? “是真的,明公。” 许褚道:“是北门!” “北门被破,如今已经丢掉了大半个宫室!” 但曹操还是不信! “怎么可能?北门尽是些楼台宫阙,就算那里兵力是少了一些,但也不至于无声无息就丢掉,除非……” 曹操忽然愣住。 下一刻,一道闪电划破曹操的脑海! 从天子忽然赐予他斧钺。 再到典韦说那些虎贲武士不太对劲。 再到今夜,本该是最不可能攻破的北门忽然就被袁军突破…… 曹操在这一刻,全都明白过来! “陛下……” 这声,无奈心酸。 “陛下啊!!!” 这声,凄厉决绝! 连续两声,让曹操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起来,并且这一次的疼痛来的汹涌,更胜过从前每一次的总和! “父亲!” 此时曹昂,还有年纪更小的曹丕等曹操子嗣也进入屋中。 见到曹操疼痛的几欲昏厥,曹昂赶紧上前扶住曹操,同时朝曹丕大喊:“子桓!快去找医者来!快去!” “不!” 曹操此时头疼的面容狰狞,可还是从牙缝中挤出这个字。 “披甲!孤要去北面!” “父亲!” “披甲!!” 曹昂拗不过曹操,只得为其披甲,并亲自在身边护卫。 曹操在许昌的御道上策马狂奔。 今夜的许昌,其实很冷。 但曹操此时即便是大片皮肤暴露在外,却依旧感受不到半点寒意。 因为此时他的心比这天气更冷! 曹操赶到战场时,张郃率领袁军已经快要夺取宫门。 但在典韦、许褚悍不畏死的压制下,竟然硬生生将其压制回去,让张郃只能占据高台防守。 曹操仿佛没有看见张郃,没有看见这些袁军一样,始终保持着冲锋的速度冲向天子宫室。 可曹操还是来晚了一步,此时已经不见天子踪影。 曹操仍不停歇,立即冲出宫室,跃马到许昌城墙之上。 这次,他总算是看到了天子的背影,看到了天子正仓皇从许昌城门外逃的背影。 “陛下!” 曹操一声爆呵,将自己耳朵都震的生疼。 天子刘协此时听到声音,也是回过有去,用怨恨的眼神死死盯着曹操。 曹操策马立于城墙上,与天子对视。 “臣等正欲为大汉死战!陛下何故先降于敌军!” “还请陛下,不要葬送大汉社稷!不要去当亡国之君!” “……” 天子深吸一口气,对曹操做出回应—— “曹操!” “从你杀朕妻儿开始,朕就立誓,与你不死不休!” “大汉的天子是朕!不是你!大汉的社稷,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天子此时尽是畅快!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笼中之鸟已经脱困,如今合该是大展身手的时候! 而曹操则眼神悲怆的看向天子。 “陛下……真以为,袁绍不会废立天子,僭越称帝吗?” “大汉啊!大汉啊!!!” 最后两声,已经能够隐隐听到曹操的哭声…… 晚上两章尽量十二点前发出来! (本章完) 第333章 笼中囚鸟(五更) 第333章 笼中囚鸟(五更) 颖水北岸。 袁绍已经成功渡河。 但是之前的数万大军,如今在袁绍身边的不过数千人而已。 整个袁军都是死气沉沉,朝着许昌的方向前进。 蒋义渠此时还在抱怨:“怎么张郃、高览的兵马还不前来?” 身后就是刘邈在追逐。 而身边,却只有这些残兵游勇,蒋义渠觉得自己就好像脱光了衣服行走在旷野上的女子,随时就有饿狼模样的光棍冲到跟前狠狠蹂躏自己! 不光蒋义渠如此,其他袁军将领也大差不差。 行走在旷野,却没有成建制的兵马护卫在身边,就是这样没有安全感。 此时北方忽有一骑前来,在看清了是自家的斥候后,蒋义渠等喜出望外:“莫不是张郃、高览已经抵达?” 但这斥候只是交予了袁绍一封书信。 袁绍坐于皂盖车中,看完这封信件后,也是悠悠长叹:“张郃、高览不会来了。” 此言一出,围绕着袁绍四周的文臣谋士陡然一惊! “袁公,难不成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郭图趴在袁绍的车前焦急询问,而袁绍却只是将张郃、高览的那封书信递给郭图去看。 郭图一目十行看完后,顿时有些不敢置信。 直到一字一句将信件重新看过之后,郭图的声音才带上一丝颤抖:“袁,袁公~” “许昌~天子~真的~~~” 郭图还没说完,就已经从原地蹦了起来! 说来也奇怪。 都是同一个人,甚至是一样的装扮,怎么看着都灰头土脸的。但郭图此时与方才,完全就是判若两人! 如果说郭图方才是行将就木的活死人,那现在他就是一个气血充盈的少年郎! “快!袁公!” 郭图强行压制住嗓音中的激动。 “快!赶回许昌!” “只要攻破许昌……不!只要迎回天子,那就算败给刘邈又如何?” 郭图一直苦苦寻觅的希望,竟然以这般奇迹似的场景出现在了许昌! 只要迎回天子,那无论损失了多少兵力,都是值得的! “袁公!快!快!” 郭图连连催促,其活跃坚定的信念神情也感染了周围士卒,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是赶回了许昌大营! “如何?如何?” 郭图此时嘴唇尽是裂缝,舌头搅的快些立马就能从上面撕下一块皮肉来,但是郭图却没心情喝哪怕一滴水,而是抓住高览的肩膀就疯狂抖动。 “公则,你且看那是什么!” 高览被摇的犯晕,赶紧抬手示意郭图看去。 郭图抬头,却被刺眼的阳光晃了眼睛。 赶紧将手掌举起挡住,郭图那充满血丝的双目中,终于是看到了那个东西。 飘扬在空中的,大汉天子龙纛! 大汉天子,就在营中! “哈!呕~” 郭图想要大笑,但多日的疲惫让他嗓子再挤不出多余的半个字,反而是干呕了许久! 高览赶紧拿米粥来递给郭图,郭图捧着陶釜美美喝了一口,脸上洋溢的幸福与满足几乎化作实质! “此战,终究还是我们赢了!” 大汉天子! 大汉之正统! 这一切,都被袁绍重新掌握在了手中! 郭图那放肆张扬的大笑,也落入到了那面天子龙纛的主人耳中。 刘协虽冠冕整齐,可想到曹操那日在许昌城门上对他喊的话,又觉得细思极恐。 此时见到袁绍回来,刘协紧张中透着期待,始终盯着袁绍的车驾,等待着袁绍的反应。 袁绍的车驾,也确实是朝着天子行来。 刘协见袁绍竟然不下车觐见,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此时刘协的行帐三面敞开,只在周围摆放了些礼器装饰,并无过大的排场。 这也就意味着,袁绍的车驾,可以开到距离天子很近,很近。 眼看袁绍的车驾都已经来到了跟前,那车辙都快要压到地上的丝绸,天子直接面无血色! 他下意识往左右看去,却发现陪同自己从许昌城中逃出来的侍者官吏,竟都是默不作声! 这场面,他再熟悉不过! 董卓的时候如此。 李傕、郭汜的时候如此。 杨奉、韩暹的时候如此。 曹操的时候,亦是如此! 无论换了多少地方,仿佛都是一个样! 笼中的鸟儿每次自以为挣脱了束缚,却发现,自己无非是进入到了一个更大的囚笼。 好在。 就在袁绍的车辙快要压上那丝绸的时候,车停了。 这突然的停止,让天子如释重负。 可紧接着的场面,却让天子的眼中彻底失去了高光。 只见左右侍者将袁绍皂盖车上垂下的帷帐掀起,露出了袁绍的面容。 天子记得袁绍。 那个时候,袁绍还很年轻,还是大将军何进的幕僚。 而现在,袁绍虽然看上去却是头角峥嵘,但其脸上的富贵威严,就算是十个何进也无法比拟。 若不是袁绍脸上富贵威严将霸道挤的无影无踪,天子简直以为自己见到了第二个曹操! 可侍者掀开帷帐之后,袁绍却并没有下车。 他在用极其侵略性的目光上下扫视了天子一番后,竟然就在车上微微躬身—— “大将军袁绍,见过陛下。” 觐见天子,却不下车! 便是曹操受到天子觐见,也要焚香更衣! 天子知道这件事!因为就在前几日见到曹操的时候,他还看到,曹操的头发是湿漉漉的,带着些许潮意。 可袁绍…… 天子的嗓子仿佛卡住,再次求助似的朝左右看了几眼,才终于挤出两个字—— “免礼。” 袁绍听后,竟是微微点头,随即就让侍者放下帷帐,真的不再礼遇天子! 刘协手脚冰凉。 他想起一个传闻。 传闻,自己当初在长安时,袁绍以为自己的天子之位乃是贼臣董卓所立,又不识母氏所出,故此想要拥立当时的幽州牧刘虞为帝。 …… 刘协不知道袁绍如今是否还有重立天子的念头,但就凭袁绍方才的动作,刘协敢肯定,袁绍对自己这个天子,确实不喜。 想到曹操那日在许昌城墙上高呼“大汉,大汉”,一个恐怖的念头从刘协脑海中升起。 “不会的,不会的。” “大不了,朕以后小心些,宽仁些。” “曹操与朕那是有杀妻灭子之仇,但袁绍朕与他又有何恩怨呢?不会的……” 可随着袁绍方才的不敬,一颗名为后悔的种子终究是埋藏在了天子心中。 此时袁营其他人也来觐见天子。 和袁绍不同,这些人对天子的礼仪都称的上得体,让天子勉强有了些许慰藉。 不过刘协很快就知道,一切待遇,都有着早早标号的价格。 当天夜里,郭图就来求见天子。 “骠骑将军刘邈,目无王法,与曹操狼狈为奸,意图阻击大将军解救天子!” “还请陛下下诏,斥刘邈为汉贼!并令其不能渡过颖水一步!” 天子虽然知道自己会来活。 却没有料到,自己的活来的这么早!而且一来就是针对他还颇有好感的皇叔刘邈! 天子学着运用自己和曹操之间的相处之道与郭图斡旋:“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皇叔一向忠君爱国,怎么能够被称为汉贼呢?” “……” 与天子所料不同。 在郭图这里,并没有任何可以商榷的余地。 郭图只是俯身再请,随后便直勾勾看着天子,不为所动。 天子被郭图的眼神看的浑身发毛,也终于不敢再发出自己的声音。 “既然如此,就依公则所言吧。” “不过……” 天子询问:“能否让侍中耿纪当做天使,前往刘邈营中,予以斥责?” 郭图用极为古怪的眼神看了天子一眼,却还是应准了天子这个请求—— “喏!” (本章完) 第334章 罪己诏 第334章 罪己诏 “天子啊~” 郭图将天子的要求告知袁绍,袁绍也只是发出一声莫名的感慨,随即便不再过问此事。 “城内情况如何?” “张郃已经占据宫城。” 郭图聊到此事也是颇为欣喜。 “多亏曹操之前在许昌的宫室中建设许多高台,正是凭借这些高台,张郃才能够夺取宫城,将曹操拒之门外。” 袁绍眼皮微微低垂:“阿瞒,还不肯投降?” “如今连天子都在城外,他还坚守这许昌城有什么意义?” 郭图则是询问:“袁公,是要留在此地,攻占许昌,还是只领天子,返回河北?” 袁绍的手指敲打车架,均匀且低沉的声音好似心跳一般回荡在大帐中。 “给阿瞒写一封信去。” “这……” 郭图有些错愕。 “袁公,曹操性格向来倔强,哪里是能够轻易投降的?” “此一时,彼一时。” 袁绍面无表情,只有双唇上下碰触,传达命令。 “一开始不降,是他以为能够战胜我。” “弃了官渡还不降,是他想要作为大汉忠臣死去。” “但现在……” 袁绍语气有些轻蔑。 但这轻蔑不是冲着曹操,而是另有其人。 “告诉阿瞒。” “若是再抵抗下去,就不要怪我不念及昔日旧情了。” “我会上奏天子,将曹氏一族彻底斥为汉贼。并命士卒前往谯县挖出他曹氏历代先人的尸骨,且让谯县曹氏再不能以曹为姓,而是改做它姓。” “现在,即便他想死,我也不可能让他作为一名大汉忠臣去死。” “让他自己选。” “是臣服,还是永世成为汉贼?” —————— 刘协在郭图离开后,就令耿纪书写给刘邈的诏书。 在袁营中,刘协受到的监视明显要比在许昌少很多,至少现在,刘协、耿纪身边就再没有其他人看着他们。 耿纪书写完诏书,将其交予天子过目,而天子也趁机将一个东西塞在耿纪怀中。 “陛下……” “嘘!” 天子往左右看了一眼,随即起身抓住耿纪的手,在灯火摇曳中说出自己的请求:“朕观袁绍,实非善类!将来恐怕又是一个董卓!曹操!” “还请耿卿能够将此物交予刘骠骑,让刘骠骑即刻领兵前来攻打袁绍!拨乱反正!” 天子泪眼婆娑:“朕现在唯一能够依仗的,也就只有汉室宗亲与耿卿了!” 耿纪听到天子将自己与宗亲并列,简直感动到无以复加! “袁绍觐见天子时,不尊礼仪,绝非良臣!” “既然陛下将此事托付于我,我定然拼死将此物交给刘骠骑!” 天子紧紧握住耿纪:“汉室社稷,全在卿一人!” “若是事成,朕必以尚书令之位待卿!” 耿纪同样含泪点头:“臣去也!” 耿纪带着诏书,先让郭图过目。 郭图检查过后也是称赞:“季行当真一副好字。” 耿纪连忙拱手:“公则谬赞!” “除了这写的一手好字,季行的忠心也当真令人钦佩。” 郭图的这句话令耿纪舌根都震颤了一下,可耿纪反应迅速,赶紧道:“之前护送天子逃出许昌,不过是臣子本分罢了。” “好一个臣子本分。” 郭图微微笑道:“可季行应该知道,忠可以,却不能愚忠啊!” “臣子对君主的忠心,不该仅仅是顺其心意,更应该要在君主犯下过错的时候,赶紧提醒谏言,不能让主君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季行以为我说的可对?” 耿纪已是手脚冒汗,却还是心存侥幸:“多谢公则提点!只是吾毕竟有天子诏令在身,恕我不能多留。” 郭图叹了口气。 他站起身来,宽大的袖袍仿佛能将耿纪都吞噬进去。 “季行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天子交给你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 耿纪装傻。 “我听说如今天子应该是个聪慧之人,可为何做的事情却是这样蠢笨?” 可郭图很快就摇头:“不是蠢笨,是没人教他,这世道早就变了。” “天子还以为,如今是太平盛世,是他们刘姓天子卖弄权术就能够治理天下的时候。” “天子是想学太宗皇帝呢?还是想学世宗皇帝呢?亦或者是想学孝和皇帝,借力打力,以为如此就能够制衡朝堂,大权在握呢?” 郭图无奈叹气。 “太平时候,这些当然可以。” “无论是汉初的那些勋贵,还是后来的那些外戚,他们的权柄都来自天子,来自皇权。所以当时的太平天子,玩的都是分肉抢肉的游戏。” “可如今,无论是董卓,还是李傕、郭汜、杨奉、曹操……其权柄并不来自天子,来自中枢,而是来自自己手中的士卒,来自自家地盘士人的支持。” “以前那些个太平天子,能够靠着手腕制衡朝堂,掌握权柄,是因为当时无论怎么分,那肉终究还是在中枢之鼎中。” “如今鼎碎,肉裂而分。你们拿着一个空鼎去四处忽悠,想要让别人将自己陶釜中的肉放在你们的鼎里……是不是有些太蠢笨了些?” 郭图摇头道:“对此,你们许多人甚至还比不上董卓。” “董卓夺了这鼎后,知道要不到其他人的肉,他就守着自己的那份肉躲到关中去了。” “但之后的王允、董承,还有你们,都是一个比一个蠢。当真以为手中拿着一顶铜鼎,就能吃饱肚子不成?” 郭图的眼神已经变得怜悯。 “其实也不怪你们。” “一个个生来就是郎官孝廉,哪里会懂得那些?” “就算是你们联络上了刘邈,跟着刘邈回到了江东,以为刘邈就会乖乖将权柄让出来,将自己的肉放在你们手中那鼎上,给你们增光?” 郭图嗤之以鼻。 “这世上,真正重要的,是肉!是那逐鹿天下的鹿肉!” “鼎,不过是用来盛放装饰那鹿肉的而已,你们还真以为凭借一个空鼎就能定鼎中原了不成?” 郭图手指轻扣竹简:“季行,不要执迷不悟了,拿出来吧。对你我都好。” 耿纪对郭图之言虽然愤恨,但却依旧嘴硬:“我不明白公则在这与我说什么肉啊鼎啊的是什么意思!我有公务在身,待我回来后,再与公则好好探讨此事!” “唉~” 郭图一挥手,顿时有披甲士卒进入营中,将耿纪团团围住。 耿纪瞪大双眼:“郭图!你要做什么!我是天子侍中!我是身怀诏命的天使!你胆敢这样无礼?” “耿纪,已经给你和天子颜面了,是你们自己不要的。” 郭图看向左右:“搜!” “郭图!袁绍!陛下!!!” 堂堂大汉天使,被人当众搜身! 甚至这搜身还无比耻辱,直接是将耿纪扒了个精光! 耿纪愤怒的咒骂、撕扯,却根本摆脱不了这些士卒,最后也只能是赤条条的蜷缩在地上,开始痛哭! 大汉的颜面! 天子的颜面! 都随着耿纪的衣物,一并去了! 但郭图也确实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在耿纪的绲裆袴里面,搜出来一封血书。 “又是血书……” 郭图看到这东西都有些无奈。 “天子帐中又不是没有给他备上笔墨,你说他何必如此?” “难不成,以为刘邈看到这天子血书,就会感动的涕泗横流,然后立即冲杀过来,将他迎回江东供奉起来不成?” 郭图无奈摇头,拿着血书正要去寻天子。可就在即将要走出营帐的时候,却又将脚缩了回来。 “还是请天子过来一趟吧。” “郭图!!!” 本来已经生无可恋的耿纪忽然活了过来,对着郭图大骂! “自古以来,只有天子命令臣子的道理!哪里有臣子反过来命令天子的道理?” “汝这般倒反天罡,就不怕不得好死吗?” 郭图冷漠的看着耿纪。 “这个时候知道这是倒反天罡了?” “当初董卓拥立他为天子的时候,他怎么不知道是倒反天罡?” “他难道不知道,那天子之位,本就不该属于他吗?” 耿纪还要再骂,郭图干脆令士卒将耿纪的裹裆布重新塞到他的嘴中。 “去请天子。” 郭图命令之后,立即有袁军士卒前往天子行帐。 天子显然没有拒绝的决心,只能是以天子之尊来到郭图帐中,惴惴不安。 而等到天子一进入营帐,就看到角落里被剥的赤条条的耿纪,先是一愣,随即一股莫大的恐慌便从脚后跟爬上了后背。 “这,这……发生了何事?” 郭图并未回应,而是将天子请到了上座。 在上座的桌案上放着的,正是那封天子血书! 天子顿时头晕目眩,却还是露出惊讶的表情,询问郭图:“这是何物?” 本来郭图对这位天子是有些看不起的。 但见到对方这个时候还能拥有这样的急智,不由也是钦佩起来。 老刘家的血脉,果然是天生当皇帝的料。 就连这样一个傀儡天子,心理都能够这般强大,属实有些出人意料。 倘若如今是太平时,是那肉还在鼎里的时候,这位天子说不定还真的能够成为第二个太宗皇帝,第二个世宗皇帝,第三个孝和皇帝。 但现在…… 郭图也是露出惊讶的神情:“天子莫非不知?” “朕不知啊!这是何物?” 天子眨着纯真的眼睛看着郭图,让郭图再次钦佩。 不愧是在曹操那种老狐狸眼皮子底下还能搞出来衣带诏的人,佩服!佩服! “此乃从耿纪身上搜出来的血书。他声称这是天子交予他,用以令刘邈讨伐袁公的证物。” 天子的手背猛然青筋暴起,抓住了自己朱色下裳的社稷章纹。 缓缓将目光移向耿纪,又看了眼周围持刀披甲的袁军士卒,天子的眼神渐渐变得飘忽。 “朕实不知此事!” 郭图逼问:“那,这就是耿纪假借天子名义,自己矫作的诏书喽?” “然也!” 郭图脑袋微微一偏,视线锁定到了天子藏在袖袍中的手掌。 “可方才臣查过,耿纪身上并无任何伤口。不知这血书是用谁人之血写成的呢?” “郭卿这都想不到吗?此处可是军营,找些血还不简单?就算找不到人血,难道找些鸡血、狗血还不易吗?” 郭图对天子的钦佩更上了一层楼! “原来如此!陛下果真明察是非,臣不如也!” “既然如此,陛下以为,应该如何处置耿纪矫旨之罪呢?” 显然这又是郭图的明知故问。 汉家之法有矫制。 擅矫诏命,即便矫制矫诏无害,虽有功劳不加赏也! 武帝时,“河内失火,烧千余家”,令汲黯前往视察。汲黯见贫民“父子相食”,便便宜行事,凭借所持皇帝赐予之节,以皇帝诏令开“河内仓粟以振贫民”,事后主动请归节,伏矫制罪,不彰其功劳。 若是“矫诏有害”,则必是死罪! 郭图是在问天子,这封血书,究竟是“矫诏无害”?还是“矫诏有害”? 而眼下,所有人都知道,这血书绝非耿纪伪造。 所以郭图询问的意思不言而喻。 他就是要让天子自己承认,他有损国家!有损大汉! 这,和逼着天子去吃掉他自己的屎有什么区别? 天子此时的下裳已经皱成一团,那山河社稷的章纹变得彻底破碎不堪! 他那玉柱一般的中庭不断颤动,但在看清眼前的局势后,还是不甘的低下头去。 “矫诏有害,自是死罪!” 郭图也点头:“合该如此!速将耿纪斩首!” 立即有刀斧手将耿纪拖了出去,片刻后,他的人头便血淋淋的出现在天子面前。 天子闭眼,不忍去看。 但郭图就是将耿纪的头颅放在天子面前,让耿纪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天子,不让天子有半点好过。 “如今国家纷乱,妖孽横出。天子身边尽是这些魑魅魍魉,所以才使得百姓不宁啊!” 郭图直到此时,终于图穷匕见。 “商灭夏后,汤布告天下,检讨过错,颁布诏书曰:“罪当朕躬,弗敢自赦,唯简在上帝之心,其尔万方有罪在予一人,予一人有罪,无以尔万方”。故此商方能鼎盛,天子方能成就王治。 “如今国家纷乱,若是陛下能够效仿商汤,必然能够使得大汉兴盛!” 郭图的慷慨陈词却让天子那一直紧绷的面部陡然变色! “卿……是要朕下罪己诏吗?” (本章完) 第335章 汉贼刘邈 第335章 汉贼刘邈 颖水南岸,襄城。 留下五千士卒看守袁军俘虏,刘邈领着剩下的三万余大军踩着洪水过后的淤泥,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此处。 渡了河,就是许昌,就是大汉的帝都。 渡了河,袁绍就要灰溜溜的滚回河北去,然后等待刘邈留给他的这道伤口逐渐化脓、腐烂,让整个河北慢性死亡。 除非,袁绍能够找到什么灵丹妙药…… “狗日的袁绍!狗日的曹操!狗日的许攸!” 刘邈在听说许昌发生的事情后,毫不犹豫将这三个狗日的东西骂了个遍! 尤其是曹操! “还他娘的乱世奸雄?偌大一个许昌,能被一个许攸给偷了?还能把天子丢了?废物!” 刘邈骂的极为难听,就连陈瑀都听不下去,主动为有过一面之缘的曹操说好话:“曹操坚持了这么长时间,必然已经精疲力竭,注意不到些许变故也是难免的。” “而且许昌已经被围困数日。其中大部分人本就已经对曹操不满,就算没有许攸,说不定也会有其他人与袁军联系,攻破许昌。” “……” 刘邈古怪的盯着陈瑀:“你还给我讲起事物的必然性了?” 陈瑀:“物无妄然,必有其理。” “曹操一无天时,二无地利,三无人和,人心向背。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已经说明其智谋远超常人,主公实在不该过分苛责曹操。” 荀彧受伤,整个战局全面崩盘。 被围许昌,断绝了补给和情报。 天子猜疑,只想着报自己妻儿之仇。 曹操能坚持到刘邈击败袁绍,已经是人力能够维持的极限,所以刘邈还真怪不得曹操…… “大爷的!” 怪不得归怪不得,但刘邈还是想骂曹操两句! “还得老子给他擦屁股!等老子救了他以后,他不把自己珍藏的那些美妇全交出来,老子和他没完!” 就在刘邈准备渡河事宜的时候,北岸却忽然传来消息—— 天子,下罪己诏! 此外,还有天使拿着天子诏书前来,斥责刘邈,令刘邈不准渡河! “……” 刘邈与麾下文武面面相觑:“这狗日的袁绍,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直接逼天子下罪己诏? 这是什么操作?怎么大家都想不明白? 按理说得到天子,不应该和曹操一样,至少维持表面上的和谐,如此才能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让天子下罪己诏,自己打击自己的威望是什么意思?袁绍这种好不容易得到一件宝贝,却还要将宝贝狠狠摔到地上的操作究竟是什么意思? “袁绍想做什么?羞辱天子?羞辱汉室?我知道他一直不喜欢当今天子,但此事做的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刘邈摸着下巴,对此事百思不得其解。 但周瑜、诸葛亮、司马懿却是若有所思,都想到一个可怕却又真实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主公,天子下罪己诏之事虽然奇怪,但眼下对我等并无大碍。” 周瑜让刘邈将视线放到真正要紧的事情上—— “那封不让主公天子渡河的诏书才是关键。” “如今天子明文发诏。若是渡河,就是忤逆天子,领兵进攻帝都,威逼天子,会被冠以汉贼之名。” “可若是不渡河……” 刘邈此时也才将视线转移到给自己颁布诏书的天使身上。 “过了河,我就是汉贼?” 刘邈的语气并不沉重,但却让那天使低下头去,舌头都有些打结:“此,此乃天子诏书,令刘骠骑不能渡河。” “哦~~~” 刘邈意味深长的拖了一个长长的尾音,让这天使顿时察觉到不妙。 不过刘邈也没有为难他,而是与帐内文武踱步到颖水边上,端详这条中原大河。 “颖水之名,乃是为了纪念春秋郑人颍考叔而得名。” 刘邈询问陈瑀:“这颍考叔做了何事?” 陈瑀:“郑庄公平定其弟共叔段叛乱,逐其母武姜于城颍,颍考叔劝庄公“掘地及泉,隧而相见”。庄公从之,后母子和好如初。郑庄公感激颍考叔成全他们母子之情,颍考叔得到重用,被封为大夫。” 刘邈又问:“那颍考叔最后的结局,想必是相当圆满了?” 陈瑀摇头:“郑庄公与鲁国、齐国讨伐许国,出发时颍考叔与另一名郑国大夫公孙子都争车有隙,作战中,颍考叔持旗先登城,被怀恨在心的公孙子都从城下射死。” “庄公不知此事,还为解考叔之妹颍姝丧兄之苦,将颍姝赐嫁予子都……” “新婚之夜,子都、颍姝两情相悦。颍姝举杯泣求子都为她找出杀兄仇人。注视杯中,杯中幻出考叔身影,子都惊恐醉倒。梦境中见考叔前来索命,又见庄公威逼他道出真相。梦中呓语,子都承认自己杀了考叔。颍姝得知眼前的丈夫原是杀兄仇人,却欲爱不是,欲杀不能。” “后来庄公知晓子都杀死颍考叔之事,却考虑考叔已死,右膀已失,再杀子都,左臂将丧,便不将子都治罪。而是在子都登台拜帅时,赐予其一锦囊,锦囊中放着的,正是当初子都射杀颍考叔的箭矢。” “此时已经疯掉的颍姝来见子都,子都也彻底崩溃,被逼成了疯子……” “……” 这个典故载于《春秋左传》,陈瑀与许多人都是倒背如流,很快便将此事尽数告知刘邈。 刘邈听后,却是鼻中嗤笑一声。 “那颍考叔为郑国鞠躬尽瘁,最后却被自己的同僚杀死,就连自己的亲妹妹也被庄公嫁给了仇人。” “当忠臣当成这个鸟样,也是没谁了。” 陈瑀小声辩解:“但世人都知晓了颍考叔忠贤的名声,所以也算有福气……” “滚蛋!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陈瑀认真思考后回复刘邈:“我没有妹妹。” “……” “没有妹妹,总有妻女吧?” 刘邈的一句话,让陈瑀如临大敌,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起来! “哈!” 刘邈双手背立,不屑的看向北岸。 “想用名声束缚我?” “袁本初是将我当成宋襄公了?” 刘邈将那瑟瑟发抖的天使叫过来,勾住他的肩膀。 “别抖了!听我说事!” “过去告诉袁绍,我明天就渡河!” “汉贼、逆臣,随便他怎么叫我,反正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把他彻底弄死!” 刘邈拍拍对方胸膛:“挺起来!” “好歹是大汉天使!拿出天使的气势来!” 那天使疑惑的看着刘邈。 一边喊着自己要做汉贼,一边又让自己维护大汉的颜面……这天使总觉得,自己遇到的不是正常人。 不过这天使抖动的身子总归是渐渐平静。 虽然刘邈看着凶悍,和个土匪一样。但不知为何,与对面那始终庄严富贵的袁绍相比,这天使反倒是觉得刘邈更加亲和一些,至少自己在刘邈这里没有性命之忧,不至于和那耿纪一样…… 想到耿纪,天使吞了口口水。 犹豫一番,天使还是将之前袁营中发生的事情告知刘邈。 “不是,袁绍这般丧心病狂?” 刘邈以为让天子下罪己诏已经属于袁绍的极限,不成想袁绍竟然这么勇猛? 杀了天子近臣,还强迫天子以君见臣? 这已经不是要折损大汉的颜面了!这是将大汉的颜面拿起来当裹裆布啊! “主公。” 周瑜、诸葛亮、司马懿齐齐上前。 三人的眉宇中,都仿佛有化不开的阴霾。 “主公,我等之前都以为,袁绍不过又是一个曹操。但现在看来……我等怕是想错了。” 想错了? 袁绍不做曹操能做什么?做王莽啊? 刘邈嬉笑的面容也瞬间凝固。 “你们的意思是……袁绍要干那事?” “除了那件事,袁绍不可能用这样的态度应对天子。” 刘邈挠挠头:“不会吧?” “我以为这事只有他那傻弟弟能做出来,结果现在袁绍也要做了?” 周瑜却不这样认为。 “袁绍攻占中原,便是时机已到。” “而且主公不要忘记,当年袁术称帝的时候,袁绍就有接袁术带着帝号返回河北的意思。” “若是主公没有战胜袁绍,袁绍说不定还能够隐忍一段时间。” “但主公战胜袁绍,在定陵俘获将近五万河北袁军。等到袁绍回去,必然人声鼎沸。” “想要弥补掩饰那场大败,只有行非常之道才可行。” 司马懿也道:“臣在河内时,就常听袁绍想以光武之势夺取天下。” “当年光武,正是因为对雒阳久攻不下,所以才在鄗城千秋亭即天子位,以无上之势压制占据雒阳的朱鲔。” “主公,要做那事,从来都不是一切准备好了再去做,而是事不由己啊。” 刘邈默默瞅了司马懿一眼,这事你司马懿怎么会这么懂? 而诸葛亮虽然神情悲痛,却也是做出了和周瑜、司马懿一样的判断: “主公,这天下,恐怕真的又会出现一名袁氏天子了!” 被刘邈搂在怀中的天使惶恐绝望的看着身边的这几个人—— “这帮家伙,到底在说什么???” 天使神情惶恐。 什么袁氏天子? 难不成,这数百年大汉,真的就要亡了不成? (本章完) 第336章 图穷匕见! 第336章 图穷匕见! 许昌城内。 袁绍的口信也已经传到了曹操耳中。 曹操如今,鬓角处忽然生出许多白发,一缕缕的垂下,垂到了荀彧的榻前。 “唉。” 荀彧此时已经能够坐起身来。 本来梳的一丝不苟的长发此时全都散落下来,搭在肩上,其中偶尔闪烁的银光格外显眼。 “连文若都有白发了。” “明公的白发,如今也有不少。” 两人彼此注视对方,忽然抖动一下肩膀,然后便是苦笑出来。 笑声过后,曹操率先叹道:“其实,孤从来没想过能够战胜袁绍。” “即便是杀死了颜良、文丑。孤也不过是想要将他挡在官渡以北。” “就那,孤都没有信心,之前还屡次写信给文若,想要撤回许昌。” “后来眼看着就要成功,却是出了这档子事情,当真可悲,可笑。” 曹操多希望,自己是被袁绍一波推平的,如此也不用在这一波三折当中提心吊胆。 荀彧伸出胳膊握住曹操的手:“明公……” 两人的手就这样紧握在一起,开始颤动。 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一滴泪水也是落在了上面。 荀彧感受到了那滴眼泪的力道,终于忍不住也是放声哭泣:“明公啊!” “我何尝不知明公的心思?” “明公现在,应当是想要效仿公孙瓒,舍身成仁。” “可如今天子毕竟是在袁绍手中,若是明公真的去了,那便是真的要被朝廷打上“汉贼”的骂名,和那董卓一样了!” 荀彧此时将额头贴在曹操的手背上,胸口的伤口被重新扯开,可却依旧比不上此时荀彧半点心疼! “袁绍阴狠,他现在,是要让明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曹操颤巍巍的将另一只手抚上荀彧的头颅,仿佛在说:知孤者,依旧文若也。 哭声如杜鹃啼血,直至再无血泪,荀彧才缓缓抬头:“明公,是否心中已有决断?” “呼~” 曹操吐出一口浊气,抽出手来,已经放到了腰间倚天剑的剑柄上。 “……” 而就在曹操就要用力抽出剑刃的时候,却忽然上前,将曹操的手按住。 “文若,孤不愿做苟且偷生之辈。” 曹操用另一只手去拽荀彧的胳膊:“天下谁人都能投他袁绍,唯孤不行!” “明公可以!” 荀彧死死按住曹操的手,不让曹操拔剑。 “明公,还有希望!” 曹操长叹一声,闭上通红的眼睛:“希望在何处?” “刘邈!” 荀彧正色道:“还有刘邈!明公!” “刘邈?” “刘邈!” 曹操哑然。 “中原已失,刘邈仅凭借荆扬之地,如何能够抵御袁绍?” “可之前,也没有人认为刘邈能够在昆阳战胜袁绍!” 荀彧盯着曹操的眼睛:“明公!如今,绝对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袁绍其人,外宽内忌,并没有英主应该有的姿态!就算其能逞一时英勇,却绝对不能长久!” “明公与其讨得一时痛快,却不如暂且蛰伏,以待时机啊!” 现在死了,曹操能得到什么? 被袁绍以天子,以朝廷的名义打为汉贼,成为史书上董卓之后第二个恶贯满盈且没有任何功绩的权臣?佞臣? 这样的结局,难道曹操真的甘心吗?! 曹操握住剑柄的手指逐渐松动。 “明公!岂不闻勾践受三年之辱,方能以三千越甲而吞吴的道理?” “便是为了诸曹夏侯,便是为了我等,便是为了大汉!还请明公能够忍辱负重!不要轻易舍弃性命!” “……” 曹操目光低垂,眼神中的悲怆越发浓厚:“文若,直到此时,还没有对孤丧失信心吗?” “永远不会!” 荀彧眼神坚定,便是昔年的文种怕是也不过如此! 曹操沉默良久。 但最终,却还是慢慢松开手指,面上尽是颓然:既然如此,那便打开城门吧。” …… 随着许昌城门轰然打开,早已等候许久的袁绍也终于露出笑容。 免去曹操负罪礼仪,袁绍邀请曹操乘上自己的车驾。 “孟德,终究还是你输了!” “大费周章,就是想让孤听你说这句话不成?” 马车上,袁绍和曹操虽然贴的极近,但不知怎的,看二人的神态,却仿佛又隔的极远。 “孟德何必如此?” 袁绍听出曹操的疏远,却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将手放在了曹操的大腿上。 “你我本就应该如此。不过是中间出了一些差错,所以才导致兵戎相见。” “哼。” 曹操冷哼一声:“本初,你还是这般自负。” “若是未分胜负之前,我说这话是自负;但现在,我说这话,可就是事实了。” 袁绍继续抚摸曹操大腿:“走吧。” “之后,我要做一件大事。若是孟德不在,那就未免有些太过无趣了。” 大事? 曹操起初还没反应过来。 不过他很快瞪大了双眼:“你就这般急不可耐?” “有的事情,从来都是身不由己。你和那天子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许多道理应该不用我和你重复。” 袁绍最后看了一眼许昌:“和大汉的帝都……告别吧!” 随着袁军士卒将稻草、木柴堆积到许昌各处,这座大汉最后的帝都,轰然化作一个巨大的火团,照亮了大半个天际。 城中的粮草、财物,袁绍也没有半点吝啬,全都赏给了士卒。 一时间,冲天的火光与欢唱让隔着颖水的刘邈都能听见! 刘邈与众人面面相觑。 要是不知道的,恐怕会以为袁绍才是此战的胜者! 那被自己俘获的数万袁军,袁绍是真的打算当做没有看见? 事实证明,刘邈还是低估了袁绍的心狠。 在许昌庆功之后,袁绍就立即前往北方,只留下张郃率领骑兵殿在后军防止刘邈的追击,完全不顾及之前被俘获士卒的死活。 刘邈率领士卒不断追击,一直追到中牟的时候,才得到一个莫名其妙的消息。 “袁绍没有渡河返回河北,而是往西进入虎牢,前往了雒阳?” 这样的路线,完全不符合军事! 但若是从政治考量,显然一切便都清晰起来。 “袁绍那个狗日的,不会真的去找世祖光武皇帝的原陵了吧?” 刘邈还想领兵去追,却被周瑜等人联手阻拦。 “虎牢乃是坚城,不是短时间能够攻下的。” “而且我军如今战线冗长,又有大量步卒暴露在原野之上,一旦再有骑兵从河北而出,那恐怕就危险了!” 刘邈斟酌之下,终于不再追逐,而是就驻扎在中牟,想要看看袁绍究竟想要做什么! 其实这几日袁绍营中也是热闹。 刚从许昌行至新郑,就有主簿耿苞秘密禀报:“汉朝赤德衰尽,历数即将发生变化,袁氏身为黄胤,应该顺从天意,以应万民之望!” 说来也奇怪。 明明是秘密禀告,但一时间却是让袁营将士人尽皆知! 等走到了荥阳,又有士卒前来禀报,惊呼说看到了一条黄龙本来盘旋于嵩山,忽而又往北而去! 再之后,袁绍每到一个地方,便有一个祥瑞。 不是有玉玺被挖出,就是有铜鼎被献上。 还有什么白狼、白狐、白鹿…… 难以想象,这一片的生态环境竟然这么好!天天都能蹦出来一些奇珍异兽! 随着袁军将士抵达雒阳,这场狂欢更是达到了顶峰! 只因刚好就在这天,雒阳出现五彩霞光!甚至还有人看到了有白发老者身穿天子衮服出现,将一枚玉璜留在了安葬世祖光武皇帝的原陵! 事到如今,即便是再蠢笨的人也知道会发生什么! 大汉天子死咬嘴唇,怒视眼前的郭图等人:“你们,当真要这样逼迫朕吗?” “这不是逼迫,是为陛下思量。” 郭图身边,还站着许攸。 许攸与天子行礼道:“若非袁公,哪里能够使得天下平定?人心向附?” “而且陛下之前不是下过罪己诏吗?陛下既然承认了是自己导致民不聊生,那就应该顺应天命,奉天子之位予以袁公。” “做梦!” 天子咬着牙齿,发出令人心碎的咯吱声。 “朕若是不从,他袁绍还敢杀朕吗?” 许攸赶紧摇头:“袁公如何会以下犯上?还望陛下不要诬陷袁公。” “可是……” 许攸笑道:“陛下天子之位,本就得位不正,乃是被逆贼董卓所立。” “天下百姓,其实并不承认陛下为天子。而是以为陛下的兄长是为天子。” “如此算来,如今恐怕不是建安五年,而是昭宁十一年啊!” 昭宁,是当今天子兄长,汉少帝刘辩的年号! 天子面色苍白,与死人一般无二。 他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真的敢将事情做绝到这等地步! 改建安五年为昭宁十一年,那就是完全不承认刘协身为天子的身份! 而既然不是天子,那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弑君的问题了。 郭图也是在一旁附和。 “还望陛下明辨是非,不要令天下百姓心寒。” “现在要的,仅仅是陛下的几道诏书,陛下就能够无忧无虑一辈子,从此被袁公奉为上宾。这样的美事,可是您的兄长当年求而不得的事情!” “臣,还请陛下三思!” (本章完) 第337章 大汉亡了 第337章 大汉亡了 【大汉皇帝禅位诏】 【朕承世祖鸿业,御极十载,夙夜惕厉,未敢宁息。然则天象示变,炎精黯曜,荧惑侵于紫微,赤伏衰于冀野。袁士本初,四世三公之胄,九州雄杰之英。昔执珪瓒以盟诸侯,今挥戟钺而清寰宇。破公孙于易京,枭逆虏于漳滨;拯黎庶于倒悬,扶汉鼎于将坠。 观夫玄圭应谶,白水呈符。河洛告祥,灵龟负图而显瑞;河北腾气,赤乌集社而昭昌。朕仰稽乾象,俯察人心,知神器不可以虚御,天命不可以久稽。昔陶唐禅舜,全至公于苍生;有虞授禹,成大让于万国。今循古道,效先贤,特将大位传于袁氏。 公绍宜顺昊穹之命,膺亿兆之归。承黄虞之至德,继炎汉之丕基。布仁风以绥八表,执玉斗而正三辰。祭天阙以告宗庙,临四海而抚黔黎。庶使皇天后土,知此诚非私授;山岳川渎,鉴其心在公衡。】 天子,亲自前往世祖光武皇帝之原陵祖庙,上表禅位诏书。 袁绍闻言大惊失色,跪伏在原陵,告罪于天子,直言自己不敢窃取神器,并拉着天子的手,当着大汉公卿的面将天子拉出原陵,尽显君臣和睦。 建安五年三月庚子日,大汉例行朝会。 天子再发禅位诏书,百官一并上书请求袁绍称帝建制,被袁绍呵斥:“吾汝南袁氏素来忠君爱国!怎么能够因为我袁绍而使得家族蒙羞?” 袁绍亲自祭拜后汉诸帝的陵寝,并且找来工匠修缮埋葬在邙山中功臣的坟墓,被公卿称为贤。 处理完这些后,袁绍不敢在刘邈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的出虎牢,走黎阳回到河北,于是便从孟津前往河北。 天子乘舟渡河时,忽有狂风骤雨。 袁绍上前救援,顿时雨过天晴,使得百官再次惊呼袁绍果真天命之人! 等渡过大河之后,天子趴在岸边哭泣:“朕这样的福薄之人,如何能够承受天命呢?” “还请袁公答应朕的请求!不然的话,朕这就跳入这大河中去!” 袁绍跪在天子脚边流着泪:“臣袁绍,一心只想要驱除逆贼,匡扶汉室,使得天下平定,百姓安居乐业!陛下何以至此啊!” 在二人的哭哭啼啼下,袁绍终于同意即皇帝位! —————— 待在河南的刘邈听说袁绍已经接受禅让之后,也是心中一沉。 不过刘邈表情还是装作欣喜:“至少,我等不用被称作汉贼了不是?” “……” 但刘邈发现,这次并无人发笑。 君主讲笑话,你们这些做臣子的居然不笑?真是岂有此理! 可当刘邈发现周泰此时眼角都挂上一点泪痕的时候,才发现事情貌似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 “主公,大汉……真的完了吗?” “可是,我们不是打赢了吗?为何大汉还是没了呢?” 周泰眼中噙着泪光。 他也不知道,为何大汉没了,竟然会这样伤心。 按理说,大汉没有给过他一分俸禄,甚至周泰之前还是匪寇,严格来说应该算是大汉的敌人。 可即便是这样,始终还是有股悲伤不断从心中涌出,无论怎么堵都堵不住,和决堤之水一样不断朝外淹没,远比刘邈之前在昆阳给袁绍的那场大水更加汹涌。 不仅仅是周泰。 陆康、陈瑀,周瑜、太史慈这些人,都是一脸沉痛。 陆康一个七十余岁的老爷子,却是哭成一个泪人。 基本上不喝酒的陈瑀却主动将自己灌醉,写下悼文。 周瑜这些人脸上也不见往日的风采,个个面如死灰。 周围人的深度静默,反倒是让刘邈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对大汉的灭亡,刘邈并没有感到十分悲伤的情绪。 相反。 刘邈觉得今日之事,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假如已经知道故事的结局,无论那个结果有多么不能令人接受,但真到了最后的时候,心中也绝不会起太多的波澜。 而且…… 一个天子罢了。 仅仅是一个天子罢了! 大汉的天子没有了,就意味着大汉没了? 狗屁! “公明、文远!” 选择了两个症状最轻的人,刘邈给他们下令—— “去堵人!” “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别忘了!这仗赢的是咱们!” “现在中原大部分世家估计都想趁乱带着粮草钱财前往河北……去他大爷的!这些都是咱们的!” “将他们堵住!有可能的话,尽量把人和钱粮都留下!若是留不下的,也不能让他们将钱粮带回河北去!” “喏!” “还有你们其他人!吊着个脸给谁看呢?要甩脸子回家给你妈甩去!别在老子面前甩!” “大汉的天子没了!你们就不过日子了?你们就不吃饭了?不睡婆娘了?” 刘邈见众人被骂的脸上终于是有了一些神采,也是嘴巴一撇,颇有些嫌弃。 “公瑾!别给我摆那死出!这都督之位,你能干就干,不能干就趁早让贤!” 周瑜重重咬了一下嘴唇:“主公难道真的就不伤心吗?” “伤心?我伤心个屁!是我爹死了还是我娘死了?你现在要我学袁绍那恶心样哭一场?抱歉!我做不到!” 刘邈上去拽住周瑜的衣领:“我问你,大汉亡了吗?” “要是大汉亡了,你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那些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无数年的百姓又是什么人?捧着经义研习道理的儒生士人又是什么人?” “就一个禅位,就把你们哭成这样!” “若是你们真的需要一个天子,那就让我来当!” 刘邈最后一句话,惊愕众人。 “主公说什么?” “耳朵聋了?” 刘邈拍拍自己的胸脯:“我说,你们要是真的缺一名大汉天子,那就由我来!” 面对众人的一脸错愕,刘邈也是恼了。 “怎么?觉得我不配?” “……” 众人开始面面相觑。 刘邈,哪里有不配的道理? 只是……大家总觉得,天子,就应该是高高在上的上天之子。 但是刘邈,和大家都太熟了! 这种感觉,就和一同撒尿和泥巴的玩伴忽然就变成了高高在上的老爷一样,总觉得有股莫名的违和感…… 而且刘邈未免太不客气了些! 这种事情,哪里有自己亲自说出口的道理? 就算不像袁绍一样三请三辞,至少也该让别人上表谏言吧? 如此……是不是有些太过张狂了些? “干嘛?” 刘邈见众人神色有异,用屁股思考一下都知道这些人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东西。 “再说一遍,袁绍那套做的实在恶心!还不如咱们的后将军做的直率,我才不学他!” 刘邈重重往舆图上一拍。 “而且现在是什么时候?是吃肉的时候!” “袁绍跑了!偌大一个中原放在面前,你们都他娘的不要?” 在刘邈三番五次的强调下,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哪里有时间为那个傀儡天子哀悼? 和袁绍的战事,归根到底,还是刘邈赢了! 而且袁绍如今带走曹操,整个中原都是无主之地! 这好比什么? 这还比在饿狼面前放了一块肥肉!在刘邈面前放了一个美妇! 这种时候,自己竟然在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伤心? 混账! 反应过来的众人,自己都想骂自己一句! “嘿?活过来了?” 见到这些将军谋士终于从死气沉沉变成了活力四射,刘邈嘿嘿笑了两声。 “传令下去!连续三日,犒赏三军!!!” “什么大汉,什么天子,都不如吃到自己肚子里的肉实在!” 不就一个天子嘛? 既然所有人都认为缺一个天子,那刘邈也可以成为这个天子! 刘邈麾下诸将也终于不再纠结大汉与天子的失去。 因为他们猛然发现,还有一个刘邈能够为大汉兜底。 不对,不是刘邈。 是自己等人,在为大汉兜底! 眼下每将中原的一块郡县拿下,就是保住了大汉的一块土地! 刘邈说的不错,眼下,确实是没有时间为那什么牢子天子哀悼!多扒拉几块肉到自己碗里,那比什么都强! 河北的袁军也察觉到刘邈瓜分中原的举动,于是也派兵马来与刘邈争夺。 刘邈虽然击败袁绍,但在中原缺乏骑兵,也是不争的事实。 随着主动放弃掉一些地方后,又与袁军在中原进行了几十场中小规模的战事,双方的疆域终于稳定,那便是以济水(濮水)为界,分作南北。 济水以北的濮阳归于袁绍,而济水以南的颍川、陈留则归于刘邈。 如此,昔日曹操中原的地盘,大致便被划为三份,刘邈得其二,袁绍则得其一。 而有件大事,也终于是在这场瓜分中原的饕餮盛宴中迎来尾声。 建安五年五月,天子册封袁绍为赵公,加九锡、建赵国,定国都于邺城。 六月,天子又册封袁绍为赵王,邑三万户,位在诸侯王上,奏事不称臣,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以天子旒冕、车服、旌旗、礼乐郊祀天地,出入得称警跸,宗庙、祖、腊皆如汉制,国都邺城。王子皆为列侯。 七月,天子赐予袁绍王冕十有二旒,乘金根车,驾六马,设五时副车。 庚午日。 袁绍升坛即阼,百官陪位。事讫,降坛,视燎成礼而返。 辛未,袁绍登坛受禅,公卿、列侯、诸将、匈奴单于、四夷朝者数万人陪位,燎祭天地、五岳、四渎,曰—— “皇帝臣绍敢用玄牡昭告于皇皇后帝:汉历世二十有四,践年四百有六,四海困穷,三纲不立,五纬错行,灵祥并见,推术数者,虑之古道,咸以为天之历数,运终兹世,凡诸嘉祥民神之意,比昭有汉数终之极,袁家受命之符。汉主以神器宜授於臣,宪章有虞,致位于绍。绍震畏天命,虽休勿休。群公庶尹六事之人,外及将士,洎于蛮夷君长,佥曰:'天命不可以辞拒,神器不可以久旷,群臣不可以无主,万几不可以无统。赵祗承皇象,敢不钦承。卜之守龟,兆有大横,筮之三易,兆有革兆,谨择元日,与群寮登坛受帝玺绶,告类于尔大神;唯尔有神,尚飨永吉,兆民之望,祚于有赵世享。“遂制诏三公:“上古之始有君也,必崇恩化以美风俗,然百姓顺教而刑辟厝焉。今朕承帝王之绪,其以建安为太初元年,议改正朔,易服色,殊徽号,同律度量,承土行,大赦天下;自殊死以下,诸不当得赦,皆赦除之!“ 当袁绍称帝的消息传来后,刘邈则是轻微耸肩:“现在,你们可以哭了!” “因为大汉,真的亡了!” (本章完) 第338章 称帝是件麻烦事 第338章 称帝是件麻烦事 天子禅位,天下啼哭! 尤其是中原和南方,有许多之前和刘邈看不顺眼的大儒此时也蹦跶出来,开始斥责袁绍,惋惜大汉。 还在青州,全程都在计划外的吕布听闻此事亦是惊骇,立即以陈宫为使,令其来见刘邈。 关中的钟繇、夏侯惇此时也是六神无主,向刘邈派来使者。 西凉马腾、汉中张鲁、辽东公孙度,则是分别往河北、江东派去使者,显然是想要继续当一颗安静的墙头草。 益州刘璋、交州士燮因为距离河北太远,距离江东太近,都不敢主动联系袁绍,而是都将使者派往江东,询问刘邈的意图。 不过刘璋在派遣使者的时候,还颇有些犹豫。 只因此时蜀地有人已经开始鼓动,以为如今天子被袁绍胁迫禅让,故此合该有圣君站出来延续汉祚! 而益州有天子气!这可是流传了许久的谶纬之言! 刘璋专门询问自己的别驾张肃以及其弟张松:“近来蜀地流传的那些事情,君矫和子乔可听过吗?” 张肃一听就知道刘璋想要做什么! 他赶忙出言劝阻:“琅琊刘邈,是天子册封的骠骑将军,同时也是天子亲口承认的皇叔。他还刚刚在昆阳击败了袁绍,占据了大半个中原,其势力要远远胜过益州,主公现在应该做的,就是派遣使者与他修好,最好能够上劝进之表,争取功劳!” 张肃看的真切。 如今天下,左右不过刘袁! 尤其是伴随着袁绍通过禅位建制称帝,刘邈继承汉统也是早晚的事! 这个时候若是要抢在刘邈之前做些什么,那可就是同时得罪了刘、袁两家! 张肃只能是奉劝刘璋,千万不要做什么傻事! 刘璋本就性情懦弱,之所以有此一问,不过是因为心中终究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如今听到张肃制止,刘璋也是打起了退堂鼓。 可刘璋还是有些不大乐意这么快就投靠刘邈。 倘若刘邈是孝灵皇帝嫡系血脉,刘璋投了也就投了。 可刘邈是个汉室宗亲,他也是个汉室宗亲! 虽然刘璋这一脉是汉景帝之子鲁恭王刘余的后裔,不及刘邈血脉亲近,但若就这样奉刘邈为天子,属实还是令人心中难受。 忽然。 刘璋询问张肃:“吾可以劝进刘邈,但却不想让刘邈沾染蜀地,请问有什么办法吗?” 其实不仅仅是刘璋不想刘邈沾染蜀地,大部分蜀地豪族都不想让刘邈沾染蜀地。 大家只是想找一个靠山,而不是想要将自己的肉砍下来喂给刘邈。 对于刘邈,蜀地的豪族官僚想做的,基本都是白嫖! 张肃思索了片刻,想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 “主公可以先在成都称王,保全蜀地,之后再往江东,劝表刘邈为帝!” “如此,刘邈就算心中不快,恐怕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对主公不利!” 刘璋听后,抚掌称善! 随即,刘璋便在成都南面设置祭台,先是哭诉了一番大汉社稷,随即便以光复汉室为名,祭祀蜀地山河,以巴、蜀、广汉、犍四郡建立蜀国,进位蜀王。 自称蜀王之后,刘璋这才派遣张松为使者,前往江东,为刘邈奉上劝进之表,请求刘邈称帝。 其他几家诸侯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随着刘璋的动作完成,也是纷纷模仿起来! 可因为其体量太小,远不如割据一州的刘璋,所以并未先称王称公,而是将其纳入支持刘邈称帝的条件当中。 —————— 刘邈在听到袁绍确定称帝的消息后,也率兵返回到了江东。 一路上,荆、扬二地劝进的表文简直犹如过江之鲫!几乎要将刘邈淹没! 刘邈每日看着那些源源不断的表文,也是有些无奈:“这帮官吏不知道节约用纸吗?还有那几个用帛书写的,让人好好查查他们,看看是不是贪官污吏!” 刘邈的大煞风景让左右忍俊不禁。 “主公,啊不对,现在是不是要称作陛下了?” 面对周泰的揶揄,刘邈毫不客气的赏了他一脚。 “滚!哪有那么容易?” 刘邈赶走周泰,自己则是一个人闭门沉思起来。 称帝。 虽然是刘邈自己提出来的,但是刘邈总觉得好像有些不太真切。 太早了,也太急了。 但袁绍的先人一步,也就逼着刘邈必须紧随其后。 可当真正跨出这一步的时候,刘邈才知道如今的困难重重。 不提如今诡谲的天下形势。 单单是内部的框架都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 袁绍那边,虽然也是急不可耐的完成了禅让,建立赵国。 但是因为袁绍势力的底色就与后汉的政治底色完全一致,袁绍显然没有必要大刀阔斧的去修整整个框架,而是直接将后汉那套国家制度套用过来之后即可。 就这,袁绍也是耗费了数月时间才完成。 可这套框架,刘邈能用吗? 刘邈知道,自己虽然是正儿八经的汉室宗亲,但是其制度与所有人熟悉的后汉已经完全是两个东西。 照搬后汉,照搬袁绍的那一套,方便是方便了,但失去的东西,远远要比得到的东西更多! 除了制度,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也是现在刘邈必须要解决的东西,那就是内部各个势力的存在与矛盾。 跟随刘邈的元老之臣,如陆康、周瑜、周泰,还有程普等孙坚旧部。 并不是追随刘邈,而是自始至终都以汉臣自居所以才听从刘邈的王朗等人。 还有征服后的荆州、中原,其士人、百姓的利益。 刘邈觉得,此时自己眼前就是一块巨大且纷乱的拼图。 只要一个地方放不对,那最后呈现出的效果很有可能就是天差地别,惨不忍睹! 这一切的问题,导致刘邈在返回金陵之后,竟然难得第一时间没有跑去女闾看看有没有什么新人或者活,而是跑到了张昭、鲁肃面前,然后一脸烦闷的坐在他们面前,让他们自个去猜! 张昭、鲁肃见到刘邈那副表情,立即知道刘邈在苦恼些什么事情。 既然之前有些话刘邈自己都说出来,他们自然也就敢说出来。 鲁肃率先笑道:“臣听闻昔日袁术称帝的时候,早在一月前便已经开心的睡不着觉,逢人就予以重赏。虽然没见过袁绍的样子,但想必也和袁术差不了多少,怎么到了主公这里,主公就愁眉苦脸的呢?” “废话!” 刘邈摇着头:“做天子,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袁术、袁绍称帝,都以为只要称帝,便是万事大吉。但是你们应当知道,称不称帝,能解决一部分事情,却不可能解决所有的事情!现在一大堆事情都摆在这,叫我如何开心的起来?” 鲁肃哑然。 而从来不拍刘邈马屁的张昭则是难得称赞刘邈道:“二贼称帝,乃是为了自己;唯有主公建制,才是为了天下啊!” “张公少说两句!不然外面的人还以为你是我的托呢!” 刘邈就这样盘坐在榻上,用手撑着下巴。 现在要做的事情太多,反倒是让刘邈找不到头绪,只能是有一茬是一茬的询问—— “怎么处理河北那个大汉天子的问题?” “主公大可将耿纪之事昭告天下。” “天下人会信吗?” “无论信与不信,但这确实是事实。” 刘邈又问:“在哪里建都的好?” “自然是金陵!” “年号取做怎么?” “主公乃是为了光复汉室,自当效仿世祖光武皇帝!以武为名!可称作武德。” 刘邈皱皱鼻子:“好难听的年号!” 张昭被驳,也不焦急,反正此事可以慢慢讨论,并非要紧之事。 刘邈又问了许多事情,张昭和鲁肃都一一作答,虽然都不过是草案,但至少一个草台班子的雏形已经慢慢出现。 而刘邈也是越来越不当人,问出的问题也是越来越古怪—— “你们说,到时候的三公应该设立谁?” “陆忠义德高望重,当为三公之首,是为太尉。” 刘邈点头。 吃水不忘挖井人,陆老爷子对刘邈政权的贡献称作第二,那就没人敢称作第一了。 “王朗王景升为天下名儒,士子楷模,可为司徒。” 王司徒? 但刘邈一想到王朗为自己一直默默镇守会稽,压制南方的山越,保证江东的稳定,也是默认了此事。 “此外,陈瑀陈公玮为已故三公陈球之子,其本人又博学多才,自从提出“复兴百家”之论后,已经是为一代大儒,可为司空。” “嗯?” 刘邈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谁?陈瑀?” “正是。” “张公是不是搞错了?就他?” “……” 鲁肃看着刘邈满眼的嫌弃,也是笑道:“主公不过是与陈公太过熟悉罢了……其实陈公的声望,当真不浅!” 话虽如此。 但刘邈总感觉哪里不对! 就好像平日里一起撒尿活泥巴的玩伴忽然偷来大人的衣服穿在身上一样,哪哪都显得古怪! 刘邈摇摇头,暂且不考虑这个问题,而是兴致勃勃的询问下一个问题:“你们说,等我死了以后,我的庙号和谥号应该是什么?” 张昭:“……” 鲁肃:“……” 现在就讨论这个问题,是不是未免太早了些? (本章完) 第339章 姓刘,但不合法 第339章 姓刘,但不合法 关于新的朝廷内里需要怎样一个框架,肯定是要结合后汉那套熟悉的制度外加结合南方的实际情况来完成。 刘邈、张昭、鲁肃,后续还叫来顾雍、张紘、王朗、诸葛亮、司马懿等一同前来,完成整个框架的构建。 随着一个月的商讨,最终勉强出现了新的雏形。 首先三公九卿制度。 其实随着汉武帝时改革中央官制,将中央官员分为外朝官、内朝官以来,三公九卿的权柄正在逐渐变小。 等到光武中兴以来,更是大幅加强尚书台的权力,使得尚书台“出纳王命,敷奏万机,盖政令之所由宣,选举之所由定,罪赏之所由正,斯乃文昌天府,众务渊薮,内外所折衷,远近所禀仰”。 所以,“三公九卿”制度,到了如今,基本只剩一张皮还在那里挂着。早已从行政机构变成了空有虚名的荣誉机构。 既然已经变成了一张皮,那显然没有为其填补血肉的理由,中枢最大的改制,依旧是对尚书省的改造。 对尚书省,以张昭、顾雍为首的,之前便是掌控国家政务的重臣都认为有必要将其拆分。 【政令之所由宣,选举之所由定,罪赏之所由正】 这样的权柄,简直太过恐怖。 即便是昔日的丞相府,其权柄也远远比不上尚书台。若是真的将这样的尚书台传至后世,那无疑是在给国家内部埋了一颗毒药! “可设立中书台,设一令,一监,掌出令与勘议。” 中书台的设定,即剥夺尚书台的公布政令的权力。 “再设立侍中台,设置侍中,负责署颁制敕、裁决庶政。” 侍中台的设定,即剥夺尚书台赏罚的权力。 另外两台的设立,就好像是砍掉了尚书台的左右手,虽然从眼下看来尚书台的职能依旧格外臃肿,但是却确保了尚书台这个恐怖的行政机构不会对天子权柄造成什么真的威胁。 “此外,还需设置御史台,负责监察百官。” 中书、尚书、门下分割了秦汉时丞相的权柄,相应的,负责统领兵马的太尉以及负责监察的御史大夫同样需要代替其运转的权力机构。 按照传承,确实应该设置御史台负责监察内外。 但对于刘邈政权而言,变化最大的其实不在中枢,而在于军队和地方。 府兵制与均田三长制。 这两个草台班子已经支撑在那里太久,虽然其庞大而复杂的体系已经开始运转,但是要将其梳理清楚,彻底理清,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尤其这里面还事关功勋武将的切身利益,就更加需要小心处置,不能脑袋一拍就是什么。 为此,刘邈还专门找来周瑜等军中元老,询问其建议。 周瑜也知道这是个得罪人的活,所以有些含糊其辞。 “放心说就是!反正到时候有怨气也是冲着我来的!难不成还能冲着你去不成?” 在刘邈的“主动背锅”下,周瑜也道出了如今行伍中许多问题。 比如如今最明显的封爵食邑问题。 以往武将立功,便是直接封侯!封列侯!封万户侯! 但这些的基础,是国家手中掌握着数量庞大的农田。 可随着均田制的施行,国家却首次将田地与百姓共享,承认了百姓的私田性质。这固然用最短的时间将以往的那些无地百姓与刘邈绑在了同一辆战车上,让刘邈可以在政治上“肆无忌惮”甚至是有些“胡作非为”,让刘邈可以不讲道理的去和之前的统治基层的世家去翻脸,但天下万物,一饮一啄。 刘邈割肉将大量自耕农绑上了自己的政治战车,就意味着刘邈将大量的资源也朝着这些分得农田的百姓倾斜。 可相应的。 其他人分得的资源就会减少。 跟随刘邈的创业之臣。 还有帮刘邈打下基业的功勋武将。 他们也是人,他们也渴望财富,并且他们也配得上财富。 这些人跟着刘邈,不是白干的。 刘邈必须也要将他们考虑到其中,给他们切实的好处,而不是走到他们面前微微一笑,告诉他们要为了大汉好好努力,然后继续白嫖他们…… 或许有这样道德高尚的人,累死累活真的是为了大汉,是为了百姓。 但这样的人有多少? 而且即便是有这样的人,刘邈也不能专门欺负这样的老实人,该有的赏罚制度,也绝对不能赖账。不然时间一久,这些武将保不准喊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嗯……” 刘邈思索片刻:“我明白了。” 而紧跟着军队武将的问题,便是地方行政的问题。 这个问题同样棘手。 随着制度的改变,官府的职责也有了相应的变化。 吴郡太守袁涣便上书向刘邈反映过问题,即现在官府中有的人是真的闲,而有的人则是完全连轴转…… 长久以往,如此行径必然会使得这些官吏生出怨气。 正如刘邈知道自己那些功勋、武将,还有百姓是人,这些个官吏同样是人,而且还是很重要的人! 中枢的政令由谁去宣传?公布?落实?执行? 不还是凭借这些基层官吏? 正如刘邈改行三长制度后,就要对三长家庭有优待,比如减免赋税、劳役这些。这些基层的官吏,刘邈同样也要对其有人文关怀,不能说一边当驴使,一边当猪喂。 刘邈再次撑起下巴。 说到底,利益是什么?终究还是钱粮! 所有的问题归根到底,都是一个缺钱! 要是刘邈现在平白多出一块河北平原那么大的耕田,那所有人的问题都解决了!所有人也都能够满意!不至于让自己在这边苦思冥想……但显然,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白嫖是真的好啊!” 刘邈“啧”了一下。 其实刘邈也确实这么干了。 当初在荆州,在襄阳立下的三句誓言—— 【耕者有其田,劳者有所获,老者有所养】 这三句誓言,其实已经是让刘邈享受到了太多的优待。 许多百姓,正是因为相信了这三句誓言,所以或多或少其实都受了一些委屈而默不作声。 因为他们相信,刘邈是真的能够带领他们达成这样的愿望!他们相信,跟着刘邈,将来会越来越好。 所以当“白嫖”的念头刚出现在刘邈脑海中时,刘邈反手就扇了自己一巴掌。 “畜生啊!还想苦一苦百姓!” 好在南方终究是地广人稀,不如北方那般拥挤,所以固然汉末乱世让南方的人口不减反增,却依旧是给了刘邈足够的操作空间。 只要认真分割,保证各个势力不至于达到暴走的边缘,那此事还是能够圆满处理的! 刘邈逐渐将要处理的事情理顺,并且找来纸笔,依次写下几个大字—— 军、官、吏、农…… 在思索片刻之后,刘邈又在农的后面又写上了儒、工、商三字。 但等到写好之后,刘邈又在官、农、工、商四个大字上面画了个叉。 最后,刘邈将视线放在军、吏、儒三个大字上。 而解决问题,显然一般都是从最简单的开始。 刘邈在“儒”的字迹下又写下“合法”二字。 当务之急,是解决政权的合法性。 而政权交替的合法性,已经被王莽还有刘秀他老人家直接给绑架到天人感应的事情上。 也就是说,刘邈如果要玩装神弄鬼那一套,就要继续维持谶纬那套。 但刘邈显然不想走这条路。 或者说,不是不想走,而是不能走。 随着刘邈在荆州立誓,刘邈政权和之前的政权的底色都有了明显的区别。 刘邈政权的合法性,不能再去追寻什么虚无缥缈的老天,什么大五行,什么天人感应。 这是刘邈向自己治下百姓做出的保证,同样也是基于最底层的生产关系所决定的。 随着均田制确定私田的合法性,现在要是再说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和自己打自己脸有什么区别?让那些百姓怎么想? 所以装神弄鬼这一套,早就被刘邈自己给堵死了。 不但堵死了,后面那些分得田地的百姓还将这道墙给加厚、封死! 至少,刘邈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现在忽然来一句废除均田制,整个南方会乱成什么鸟样! 所以刘邈,必须要自己找到一条自证合法的道路!证明自己的政权是合理的!不然哪怕自己的国号依旧是汉,哪怕自己姓刘,那合法性依旧低的可怜! 毕竟,从某种程度而言……袁绍接受了大汉天子的禅让,人家的合法性还真的比刘邈这边要高。 “自己选的路,哭着也要走完啊!” 刘邈揉揉脑壳。 “幼平,去将公玮还有王朗前来,我有事情与他们商议。” 陈瑀、王朗赶到后,听到刘邈的惆怅,却也是早有所料。 毕竟,论及对百姓思想意识的敏感,整个南方也找不出比他二人更加敏锐的人。 随着刘邈在江东的种种动作,已经将所有的东西全都改变……现在还想回去走老路?晚了! “仲山这时候愁眉苦脸做什么?” 陈瑀拍了下刘邈的肩膀,那眼神仿佛是在说等以后刘邈真的称帝可就拍不到了! “毕竟,这条路,可是你自己选的!” “建立一个全新的大汉!而不是简单的重蹈覆辙。” 陈瑀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份公文交给刘邈。 “既然如此,你就应该也要知道——” “你身边,还有大家呢!” (本章完) 第340章 要建立一个什么样的大汉 第340章 要建立一个什么样的大汉 刘邈接过陈瑀递来的东西。 开篇的内容,便让刘邈笑了起来。 陈瑀这篇文章,上来就蛐蛐出周公为周灭殷商找出的法理依据。 那便是“以德配天”和“敬德保民”。 周天子以下克上,打破了商王的统治,所以当时的周的实际统治者周公便开始用“人”渐渐往“天”里掺沙子。 周公尽管保留了虚置的天意,但更注重君王个人的品格修养和保民的行政理念在合法性中的分量。这也几乎奠定了华夏法统的基础。 后续礼崩乐坏,对正统的争论便在诸子百家中激烈爆发。 因为刘邈早早在荆州时就不再禁止诸子百家书籍的流通,所以诸子的思想在南方许多士人眼中已经不再是禁忌,而陈瑀也是将诸子百家对正统的观点尽数呈于刘邈面前。 老子坚持“合道即合法”,崇尚“无为而治”。 孔子继承周公,既肯定“君权天授”,又特别强调君王以自己的行政求得统治权的合法性,要求君主为政以德,信实无欺,节省费用,爱护官吏,不误农时,加强自身修养,首先做到“身正”,维护“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墨子则认为君王虽然出于“天选”,但必须通过自己的行政实践,通过自己不折不扣地践行十项“纲领”,才能保住这个位子。 但陈瑀今日要刘邈看的,并不是这些先贤的内容。 他要给刘邈展示的,依旧是孟子。 孟子认为君主统治权的合法性来源于“天授”和“民受”,即天授予,民接受。 其中陈瑀还专门摘抄出了《孟子·万章》的内容。 万章为孟子弟子,并且和公孙丑等一起编著《孟子》一书。 万章问:“尧拿天下授与舜,有这回事吗?” 孟子说:“不,天子不能够拿天下授与人。” 万章问:“那么舜得到天下,是谁授与他的呢?” 孟子回答说:“天授与的。” 万章问:“天授与他时,反复叮咛告诫他吗?” 孟子说:“不,天不说话,拿行动和事情来表示罢了。” 万章问:“拿行动和事情来表示,是怎样的呢?” 孟子回答说:“天子能够向天推荐人,但不能强迫天把天下授与人;诸侯能够向天子推荐人,但不能强迫天子把诸侯之位授与这人;大夫能够向诸侯推荐人,但不能强迫诸侯把大夫之位授与这人。从前,尧向天推荐了舜,天接受了;又把舜公开介绍给老百姓,老百姓也接受了。所以说,天不说话,拿行动和事情来表示罢了。” 当看完这一段后,刘邈就知道,陈瑀为政权找到的合法性是什么了。 《太誓》曰:“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 孟子将“天与之”的“虚置”落实到“民受之”的实基上,如此便在周公和孔子的基础上,将“天受”的概念进一步的弱化,而加深了“民受”的存在感。 陈瑀以为,如今正是让汉天子存在的意义从“天受”转为“民受”的恰当时候! 而且最重要的是,可以用孟子的回答否决袁绍接受禅让的正统性! 哪怕是天子,也无权将天下交给他人! 刘邈看完后,并没有急着肯定,而是询问陈瑀:“这样的学问,这样的说法,百姓能够接受吗?” “可以的。” 回答的是王朗。 “居今之朝,不易其俗,而成千乘之势,不能一朝居。” 这同样是引用《孟子》当中的内容。 其意为:当今这个时代,如果不改变旧有的风俗习惯,即使建立了千乘的兵力,也无法长久维持统治。 天下,已经变了! 大汉维持了四百年的君权神受,将天子的权威与不能说话的上天绑定在一起的不败金身,早在张角还有数百万太平道众一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怒喊中被已经被击溃。 无论卢植、郑玄、宋忠这样的大儒再怎么遮遮掩掩,都不能掩饰四百年大汉制度的崩塌。 既然你汉天子受命于天,那我就以我的黄天杀死你的苍天! 这是呐喊。 同时更是一声警钟! 天与之,不过虚幻。 民受之,方是根基! 袁术、袁绍可以将自己的耳朵戳聋,将自己的眼睛戳瞎,不去在乎这一声呐喊,不去在乎这一声警钟,但是刘邈不行! 因为走不通的,总归是走不通的。 你不去在乎历史,历史也不会在乎你。 秦、新的失败已经证明,走一条走不通的道路,最多十几年,就会无路可走。 所以无论刘邈再怎么粉饰刘姓天子的合理性,也依旧不能证明君权神授的合法性。 这,是进步。 这,也是黄巾起义时,千千万万百姓用生命喊出的声音。 刘邈,不能视之不理。 但直接舍弃“天授”,那显然也是异常蠢笨的行为。 既然你刘氏的天子不是上天授予的,那我为何不能坐上一坐? 若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不能让百姓保持敬畏,那这政权同样是摇摇欲坠,详情请参考魏晋南北朝…… 而孟子的这套理论,无疑是最为适合现在刘邈困境的理论。 并不是全盘舍弃“天授”,而是往“民受”的方向再靠近一些。 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国之所以废兴存亡者亦然。天子不仁,则不保四海。 如此,刘邈之前善待百姓的行为就成为了“仁”,而“仁”也就成了刘邈政权最大的合法性。 刘邈现在,不能强调自己受命于天,所以成为了天子。 而是要强调先对百姓施以仁政,百姓满意,然后才得到了老天的认可,可以成为天子。 虽然仅仅是多了一个前提,但刘邈政权的合法性以及权力来源却遭到了翻天覆地的改写。 也就是说,袁绍既然接受了汉天子的禅让,那他的权力来源就是【天】。 但刘邈在前面加了自己是因为施展仁政才得到了上天的认可,成为天子,那刘邈的权力来源就是【民】。 如此。 看似袁绍是先【天授】后【民受】;而刘邈是先【民受】后【天授】……好像是没有太大的差别,但其实已经是彻底走到了对立的两面。 对这样的解释,对这样的改变,刘邈相当满意。 所谓合法,所谓正统,其实就是被公众普遍认可、自愿服从的权力、权威或者制度。 刘邈所寻求的“政权合法性”,也并不是在问自己,要建立一个什么样的大汉。而是在问天下的百姓,你们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大汉? 而现在,刘邈似乎找到了。 “啧!” 刘邈合上陈瑀的表文:“怪不得孟子混的这么惨,我要是战国时的国君,肯定也将他赶的远远的。” “既然如此,登基诏书的事情便交予你二人了。” “喏。” 刘邈忽然眼睛一转:“将话术给改一下,干脆最好别提孟子!” 不是刘邈卸磨杀驴。 实在是孟子的理论有可取之处,但其中值得吐槽的事情同样多到数不胜数! 比如孟子以为“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巨室之所慕,一国慕之;一国之所慕,天下慕之;故沛然徳教溢乎四海”…… 这混蛋玩意就认为,君主不应该得罪世家豪强,认为世家所追求的,就是国家所追求的,纯粹就是一个渣子! 也难怪后世老朱看了《孟子》之后要剁了他,要是刘邈只看这一部分,肯定也想剁了孟子! 再比如孟子以为“设为庠序学校以教之。学则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伦也。人伦明于上,小民亲于下。” 一天尽做白日梦,以为只要将人的道德教育好了,就会让天下安定!是半点不提百姓的吃穿用度,完全是一种天真的治世理论! 要是真按照孟子的理论来治世,那就是哪怕人饿死了都要去读书,都要去遵守礼仪,合着孟子是将所有人都当成大善人了! 将自己的百姓当做大善人刘邈不反对,但是匈奴、鲜卑、乌桓这些个虎视眈眈的异族可不会因为你是善人就不来搞侵略!所以刘邈严重怀疑是孟子生的不是时候,如果孟子早生几百年,看看春秋夷狄是怎么欺负华夏诸侯的,或者干脆晚生几百年,看看匈奴是怎么蹂躏大汉百姓的,刘邈不信孟子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所以对孟子的治世理论,刘邈非常喜欢!哪怕它并不完美,但却确实可以解决目前自己的困境,是一种进步。 可至于孟子的治世方式……刘邈只想说别来沾边!有多远滚多远!现在兵荒马乱的大汉完全不需要那套异想天开的东西。 先汉既然都可以套用“儒皮法骨”,那刘邈同样可以用儒家孟子这张皮去包裹些别的东西! “如此,法理之事就解决了!” 刘邈在自己纸上的“儒”字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之后要解决的,就是“军”、“吏”。 等解决完这两件事,刘邈也就可以正式筹备称帝事宜。 刘邈的毛笔落在“军”下面,先写了一个“钱”,一个“权”字。 片刻后,刘邈再次提笔,却是又画了一个圈。 陈瑀好奇的凑了上来,指着那个圈:“仲山,你画个蛋是想做什么?” “笨!” 刘邈重重在那个圈上点了几下—— “这不是蛋!” “这是我画的饼!” (本章完) 下午两更 下午两更 抱歉抱歉,昨晚半夜两点,我家猫跑我床上吐了一床,我洗了一晚上床单,快六点才滚去睡觉,结果早上不小心没起来,醒来已经这会了…… 中午这章合在下午一起发,万分抱歉万分抱歉。 (本章完) 第341章 你看这个饼它又大又圆 第341章 你看这个饼它又大又圆 刘邈难得走出屋子,连外面和煦的阳光都有些刺眼。 周围的建筑装饰也与之前有了很大不同。在刘邈与众人思考、制订制度的时候,整个金陵城也是在张昭的主持下再次开始修整,以求具备拥有成为帝都的资格。 金陵之繁盛,本就源自市坊的布局合理。故此外城没有什么好修改的,主要修筑的依旧是在内部。 将内城重新修缮,分隔出内臣办公的皇城以及天子居住的行宫。 其实张昭本来的计划是对金陵城北进行扩建,修建一座天子宫城,名曰紫薇。再于东北面修建苑城,作为禁军营地,可以直达北面的桑泊(玄武湖),方便对宫城的防卫以及刘邈可以随时视察、操练军队…… 但刘邈以国家尚未平定的原因叫停了这个浩大的工程,转而是只对城内的皇城、宫城进行修缮。 “都是钱啊!” 刘邈也只能感慨,幸好自己反应的快,提前堵了中原世家一次,让其没有如愿逃回河北。 保守估计,从那些中原豪族手中至少劫了十万斛粮食外加三万黄金,应该勉强能够将刘邈称帝的费用给包圆,不至于让财政上出现一笔巨大的支出。 刘邈往城北而去,此处驻扎着一支从三吴之地挑选出的军队。 里面的士卒基本都是从均田百姓中挑选出来的府兵,也就是享受了刘邈政策红利最多的那批人中挑出来的精锐。不出意外的话,这支军队将扩充到周泰、陈武率领的亲兵中去,成为将来的中央禁军。 作为刘邈的同乡,也是从徐州而来的流民,享受到均田利好的徐盛也在这支军队中,并且凭借在小沛的功绩,也已经从军司马升到了校尉。 徐盛见到刘邈的车驾立即前来迎接。 当刘邈看到腰间挂着那柄古锭刀的时候,也是莞尔一笑。 “走!上车!” “古锭刀都有了,没有酒是怎么回事?上来!我请你去喝酒!” 徐盛惊喜之余又有些意外:“主公是叫我吗?” “怎么?还有亲兵老乡?那都带上!” “主公,末将不是这个意思……” “少废话!上来!” 徐盛带着些腼腆上了刘邈的马车,看着前面为刘邈赶车的周泰和陈武,更是忐忑。 “文向,如今你可有紧缺之物?” “末将能得此待遇,已经心中无憾,哪里还敢奢求?” “扯淡!” 徐盛的肺腑之言被刘邈两个字给顶回去,只得悻悻的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好在刘邈之后也没有追问太多,马车一路行驶到西市边上,才缓缓停下。 “主公,这是……” “说了请你喝酒!” 刘邈连周泰、陈武和身边的亲兵就有十几人,连徐盛的同乡亲兵加起来也有二十余人,这也算是不小的规模。 周泰领路,熟门熟路的挤过人流,精准无误的来到了女闾的后院。 路上刘邈虽没有有意偷听,但因为近来的局势,便是刘邈再怎么不想听,有些声音也不免落到了刘邈耳中。 “你们说,刘骠骑会称帝吗?” “那不是废话!除了刘骠骑,谁还有这个资格?难不成要眼睁睁看着大汉亡了不成?” “可毕竟天子是将帝位禅让给了袁绍,按照礼法而言……如今的天子,确实应是袁绍。” “你读书读傻了不成?别的不说,你可知刘骠骑一旦称帝,这金陵会变成什么?” “变成什么?” “笨!当然是帝都啊!到时候我家里的几间作坊,你家里的那间屋子,可都要比现在值钱数倍不止!而且到时候你我说不定还能讨个一官半职懂不懂?”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再可是,今天你请客!” “……” 刘邈往闲聊的那些人看去,见到他们都穿着丝绸缎子制成的衣裳,脸上身上也都异常干净,再结合其言语,莫名感到心安。 而周泰作为老主顾,也已经和女闾的侍者搭上话。 “最近有什么新样没有?” “有的!有的!” 对方领着众人进到一间屋子中,顿时惹得徐盛后方一众士卒惊呼! 富丽堂皇的屋舍中,并没有桌椅席榻,而是挖出大大小小几十个浴池,里面都灌上热水,升腾的雾气使得里面白茫茫一片。 而在每一个浴池旁边,都跪坐着一名只穿青衫罗衣的女子! 其身上窈窕的曲线被雾气给包裹,反而尽是一种朦胧之美,惹得这些士卒惊呼:“乖乖!要不是刘骠骑,我们这辈子哪见过这般景象?” 徐盛也是目瞪口呆,显然没想到金陵城中的服务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周泰倒是最为洒脱,直接让侍女给自己脱了衣服就跳入一个浴池,溅起一堆水,喉咙里还发出些莫名其妙的呻吟。 此时有侍女上前来也为徐盛卸去甲胄,领徐盛进入到一处浴池中。 徐盛还是四顾茫然,却看到刘邈就泡在自己旁边的浴池中,这才心中稍安。 见到长官都已经泡了下去,其余士卒也终于没有了顾忌,纷纷泡到浴池当中。 此时又有侍者端上酒壶放在旁边,徐盛盛情难却,只能是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冰的?” 身子泡在热水里,本来浑身燥热,但是一杯冰酒下肚,却是瞬间让身子舒坦起来。 刘邈也将冰酒放在嘴边微抿了一口。 “文向。” “喏!” 徐盛赶紧立正,却被刘邈示意安稳在浴池中泡着。 “汝以为,这般日子快活吗?” 泡着热水,喝着冰酒,旁边还有美人相伴,哪里能不快活? 但徐盛犹豫一番,还是向刘邈谏言—— “主公,此不过享乐之用,于国无益!并且太过奢靡!如今国家蒙难,社稷蒙尘,还望主公不要沉迷这些快活之事!” 徐盛说完后,不由忐忑。 毕竟刘邈与他之前并不亲近,如今刘邈好心带他一起来享受,他却说出这样惹刘邈不快的话,属实是不太识趣! 岂料刘邈并没有生气,反而大笑:“文向居安而思危!有此意气,可谓良臣也!” “不过此物虽然奢华,但毕竟是在这金陵市集中。并非吾独有也!” 这样的享受固然奢侈,但它的出现,却并不在宫城当中,而是在金陵的市肆当中。 换句话说,这样的享受虽然依旧是普通百姓难以逾越的一层天堑,但其差的,总归只有财物,而不是权力。 哪怕是个平头百姓,只要拥有足够的钱财,一样能享受到和刘邈此时一样的待遇,而非被什么特权拒之门外。 所以,刘邈对这种比自己在家里还要舒服的服务并没有感到排斥,反而十分欣慰。 “文向以为,这般奢侈是坏事?” 刘邈摇头:“可我以为,却是好事。” “这店家之所以搞出来这些,是因为有利可图。” “但能够负担的起这些的人,显然是少数。” “你信不信,不久之后,就会有人嗅得商机。将其成本削减……比如不挖这么多池子,而是只有一个大池子;再比如不用冰酒,而用井里打的凉水。” “这些东西的成本慢慢会降下来,终有一日,会让普通百姓也能够享受的起。” 刘邈躺在背后的石台上:“故此,心大些,没什么不好。” “刚才我问文向还有什么欠缺的,文向回答没有……难不成,是觉得校尉一职,便能够满足了吗?” 徐盛赶紧摇头:“非也!” 徐盛自然也想当中郎将!当将军! 但他也知道自己资历尚浅。 况且,若是刘邈封他为中郎将、将军,那对于周瑜、太史慈这些人该怎么封? 如今天下依旧大乱,将来众人迟早能够立下战功! 若是大家都成了将军,那以后怎么办?封无可封?然后明哲保身? 就好比这浴池一样,如果只是有钱就能享受,那大家一定会拼命去赚取钱财,可如果这浴池是在宫城内部,那便是赚取再多钱财也不可能享受的到……如此,那还赚什么钱?立什么功? 眼见徐盛为难,刘邈又询问起徐盛:“文向可知,周只分封了五十三个姬姓诸侯,但为何总共却是有七十一列国呢?” 这种基础问题徐盛当然知道! “除了三恪外,其余皆是助周伐商的功臣,比如……” 徐盛忽然瞳孔一缩! 联想到上下文,徐盛的心脏忽然砰砰直跳! 主公会那么做吗? 不不不,非功臣不得封侯,非刘姓不得称王,这是高祖祖训…… 可是周天子分封的那些诸侯国,也不都是公爵啊? …… 无数念头在徐盛脑海中挤来挤去,让徐盛有些无所适从。 “主公,此言当真吗?” 刘邈笑而不语,只是起身让旁边服侍的侍女擦洗身子。 “文向不妨好好想一想!说不定将来这事情就落在你头上了!” 徐盛不知是泡的太久还是什么缘故,胸膛蹦跶的心跳声都在浴池中荡漾起涟漪! 裂土分封!建立社稷! 刘邈画的这个饼,对徐盛来说未免太大了些! 可万一呢? 万一呢! 徐盛也是最早一批来到江东的流民。 他是亲眼看到江东从落后到繁华,金陵从贫瘠到富饶的见证者! 当年谁也不会相信,还叫做秣陵的金陵会成为现在这般繁华的城邑,更不会相信有朝一日竟然能够享受到现在这种堪称神仙一般的服务。 但如今,刘邈还有江东的百姓确实做到了! 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都能做到,那裂土分封……似乎也不是什么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 (本章完) 第342章 十二重号将军 第342章 十二重号将军 在莫名的推波助澜之下,刘邈与徐盛的话还是流传了出去。 一时间,本来还在忐忑关注自己军阶待遇的将军们眼睛都直了! 太史慈先以同乡之名请徐盛喝酒,想从其口中套话。 之后是程普、黄盖这样的军中老臣。 再然后,便是明知道不适合沾染此事的朱桓也偷偷邀请徐盛到府上,询问其与刘邈交谈的具体细节。 这便是刘邈选择徐盛的原因。 徐盛校尉的军阶不高不低,所以刚刚好。 若是军司马这样的职位,会被认为人微言轻,就算听到,也只是当做笑料,引不起这些将军的重视。 若是高于校尉,则可以做到根本不鸟这些人,保持静默,不用去代刘邈与这些将军沟通。 而且众人显然都知道,以徐盛的资历和功绩,就算刘邈真的要分封,那肯定也轮不到徐盛,所以徐盛肯定不是他们的竞争对手。 反之,若是刘邈那日叫去的是周瑜或者太史慈这一级别的将领,就会让其余将领难免猜测,刘邈是不是现在就想搞出分封之事,用以犒赏大家! 但偏偏…… 刘邈仅仅是找徐盛这个校尉,并且还是在泡澡这种并不庄严的场合挠了一下,属实是让这些将军既是心痒痒,又不敢确认此事的真假,所以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与此同时。 一封尚书台拟定的军队制度也是流传了出来。 将来府兵制度的框架依旧不变,由各处军府的校尉统领。按照当地府兵的规模,分成上、中、下三等。 但在府兵之上,又设置十二重号将军用以统领各处府兵。 十二重号将军,即征北、征西、征东、征南、镇北、镇西、镇东、镇南、安北、安西、安东,安南。 每一名重号将军为一卫所,用以督天下兵马,其下则设中郎、中郎将、左右郎将等副官。 此外,另设护军、中军、镇军三名将军,用以统领中央禁军。 如此十五名将军,便是将来刘邈军中的绝对高层! 而诸位将领也都是忐忑,不知这十五人中会不会有自己。 而这份名单在认真敲动后,也是以一种极为诡异的方式再一次泄露了出去。 中军、护军、镇军的三个将军位几乎不用猜测。 周泰为中军将军,陈武为护军将军,高顺为镇军将军。 而随着如此任命,高顺也注定被刘邈从吕布那里永远拐走,变成了大汉镇军将军的形状,不可能再返回吕布麾下。 此外—— 征北将军,周瑜。 征西将军,程普。 征东将军,太史慈。 征南将军,黄忠。 这四人的任命,也没有引起太大波澜。 周瑜、程普本就是军中元老。 太史慈虽是刘繇部下,但转投刘邈之后功绩有目共睹,众人也没有什么异议。 黄忠不但屡立战功,并且还是荆州派系的代表人物,刘邈显然不可能厚此薄彼,不去关注荆州士卒的情绪。 镇北将军臧霸。 镇西将军徐晃。 镇东将军朱桓。 镇南将军文聘。 臧霸本就是率兵投靠刘邈,本人在青徐一带又颇有威望,哪怕是千金买马骨,也有他一个职位。 徐晃、朱桓皆历经数战,功勋累累,其能力也是在将领中拔尖的存在,也不会有人有太多异议。 文聘作为荆州支柱,数次抵御北方敌人,以其为镇南将军,同样能够安定人心。 可剩下四名将领的任命,却有许多异议。 安北将军张辽。 安西将军蒋钦。 安东将军孙策。 安南将军甘宁。 蒋钦同样是军中元老,而且素来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诸将对他并没什么意见。 孙策和刘邈、周瑜的关系人尽皆知。而且其在上蔡与袁军的交手中也展示了自己的能力,加上有原本孙坚派系将领的力挺,所以虽然有些意见,但反对声音并不算太大。 可张辽和甘宁是什么? 尤其是张辽! 不过区区一个客将,是在后期才加入刘邈阵营的将领。 尤其张辽一来,刘邈就将最精锐的重甲骑兵交予他来带领,本就使得诸将对其颇为不服!如今刘邈还要将他扶持到十二重号将军的位置上,是不是有些太过厚此薄彼? 还有甘宁! 虽然诸将承认甘宁在进攻荆州的过程中立下汗马功劳,但之后在与袁绍的作战中可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发挥!他凭什么? 这些抱怨,主要集中在黄盖、韩当、朱治、吴景等老臣身上。 此外,如严白虎这位岳丈,对刘邈的任命也颇有微词。 这也是早就料到的局面。 刘邈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尤其是以前刘邈还未想着称帝的时候,大家彼此糊弄糊弄也能把日子过下去。可眼下谁都知道随着刘邈称帝,便会将最后的利益都瓜分干净,这个时候不去争取,那以后岂不是晚了? 尤其是严白虎,不知对女儿严氏说了什么,连续几晚都是相当配合,弄得刘邈都有些腿软。 不过腿软了,心却不能软。 十二重号将军,肯定是将来军方的基石!是将来要在正面战场上去与敌军作战的存在,刘邈疯了才会撤下张辽、甘宁这样的猛将,然后换自己的便宜岳父顶替上去。 但这些人的情绪,显然不可能不照顾。 严白虎本身就是安定山越的重要一环。刘邈这些年能够安心的与北方的敌人作战,都要多亏了严白虎还有王朗等人在后方压制山越,不然江东的山越隔三差五出来闹腾一番,刘邈哪来的精力去应对中原的诸侯? 还有黄盖、朱治这些人。 人家在自己一穷二白的时候主动跟随,虽然其能力精力已经有点跟不上刘邈麾下的一流武将,但也不能当做抹布,用完了就扔。 对他们,刘邈都要进行妥善的安置。 而此时,之前刘邈打算“封土”的流言便派上用场。 有传言,刘邈打算在皇城内修筑一座高台,在上面修建高台,名曰“飞熊阁”,并任命【贵卿】,位与九卿并列,虽无实权,却有尊名。 刘邈要做什么,大家不知道。 但是“飞熊”之名,大家简直再熟悉不过! 姜尚!姜子牙!兵道之祖!姜齐开国之君! 刘邈用姜尚的外号命名这座阁楼,本就足以令人想入非非。 而那“贵卿”之名,更是赤条条的暗示! 何为卿? 两人对食为卿! 卿的再上一步,就是诸侯之位! 刘邈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尤其联想到最近盛传的刘邈与徐盛之间的对话,更是让人心潮澎湃! 尤其刘邈又专门下令给黄盖、朱治、严白虎等人送去彤弓,更是将他们钓成了翘嘴! 如此。 虽然刘邈一句保证的话都没说,但确实是将这些本来心存不满的骄兵悍将给暂且稳住,让其打抱不平的声音小了许多。 在刘邈的一通大棒加甜枣下,刘邈也终于能够在“军”上画一个大叉。 最后剩下的,无非一个“吏”字。 只要能够解决此事,那刘邈也就可以彻底放下心来,全力操办登基之事! (本章完) 第343章 称帝前的祥瑞 第343章 称帝前的祥瑞 刘邈将昔日被亲爱的后将军袁术派来的吴郡太守袁涣召来。 袁涣虽然不在中枢,但之前却针对三长、府兵的改进做出了突出贡献。并且吴郡在袁涣的治理下,其政绩也几乎做到了第一,仅次于有着金陵带动的丹阳郡。 当听到刘邈询问起关于吏治的问题后,袁涣也是直言不讳—— “其一,如今州、郡、县三级并立。其中州一级别的官吏身居高位,但论及政务,却反倒最为清闲,如此显然不符合常理。” “其二,各县,大者置令一人,其次置长,皆掌治民,显善劝义,禁奸罚恶,理讼平贼,恤民时务,秋冬集课,上计于所属郡国。各署虽置诸曹掾史,又各有书佐,然其职责不明,急需处置。” “其三,以往乡置有秩、三老、游徼。有秩,郡所署,秩百石,掌一乡人;其乡小者,县置啬夫一人。皆主知民善恶,为役先后,知民贫富,为赋多少,平其差品。游徼掌徼循,禁司奸盗。又有乡佐,属乡,主民收赋税。再有三老掌教化。” “如今施行三长。有秩、游徼其实已经名存实亡。然还有郡县按照以前的习俗设置官吏,空吃粮饷,实在不该。” “其四,臣虽为吴郡太守,却听会稽、豫章、长沙等郡官吏抱怨,其郡土极大,各县往来,往往需要旬日……如此恐怕会使得政务延误,不可不查!” 刘邈越听,眉头皱的越深。 他知道自己治下的吏治有很多问题。 但因为一直将精力放在军事上,所以不知道吏治的问题竟然这么多! 其实。 如果还是按照以往的生产关系,有世家,有豪族,袁涣现在说的四个问题根本都不是问题。 比如有秩、游徼等已经名存实亡的职务。若是没有三长制,这些依旧是官府统治基层的钉子,而不是什么无用吃空饷的职位。 但随着土地分配的改变以及基层秩序的改变,许多事情也应该进行相应的改变。 本来后汉的官制,就是与后汉的政策相匹配的。现在刘邈用着那套旧东西,然后将自己的新东西狠狠灌入它的躯壳,它能运行这么长的时间已经是属于奇迹! “有点难啊。” 所以刘邈才将吏治的问题留在最后。 “但是再难也得改!” 随着将来与袁绍不断进行战争,刘邈自信会夺回越来越多的土地,然后慢慢一统九州,让一个崭新的大汉重新屹立在这方土地上。 现在嫌麻烦不去改,以后拖着只会更加麻烦! 首先是州郡县三级的官府机构问题。 其实州本来就不是一个官府机构,不过是元封五年孝武皇帝创部刺史制,将全国分为一十三个监察区。监察区名为州,州设刺史而已。 真正的行政区域还只是郡、县两级,两千石的郡太守能够直接与中央政权联系,而不必理会州刺史。 但随着孝灵皇帝“废州立牧”,州牧的存在彻底使得州这一级的行政单位脱颖而出,成为了三级行政机构。 也就是说,“州”这一级行政机构本就不该存在,也难怪袁涣反应州一级的官吏无所事事。 “可以废除州一级单位,重新回到郡县……至于这些冗官,则可以多余分割郡县来保证其身份。” 袁涣点头,显然他也是如此想的。 不过袁涣担忧道:“如此,恐怕会让这些官吏不满。” 本来在州里干的好好的,身份也是郡一级官吏的上司,结果忽然裁撤变为同级,这些官吏肯定会心有怨言。 而且刘邈要分割郡县,就意味着郡的数目会增加很多。 而郡的数目一多,郡守的数目就会变多; 郡守的数目一多,那郡守的权势、地位也会随之下降。 也就是说,裁撤州一级单位,多余分割出来郡一级单位,那是完全得罪了两拨人,让两拨人都觉得不快! “有办法!” “主公要用什么办法?” “招人。” 吏治改制,就是在玩火,一不小心就会引火自焚。 尤其是刘邈的这种改法,虽然明摆着既可以减轻冗官冗员的问题,又可以避免地方权力过大,加强集权,但对地方官吏的利益损害也是极为致命的。 所以,刘邈要拉拢一些地方官吏,让这些新拉拢的地方官吏去和那些利益受损的官吏形成对抗。 如此虽然会造成阵痛,但却也是改革吏治的必经之路。 “多提拔县级官吏。尤其是近几年吏治靠前的县令、县长,都可以任命其为郡长官。如此便能压制住之前官吏的声音。” “此外,无论如何,拆分郡县,官府的职位都会变多。可以多从三长的人选中挑选有才干者担任官吏。” 既然现在的地方官吏注定会对刘邈不满意,那刘邈也不可能眼巴巴的去捧他们的臭脚,哄着他们不要生气。 尽量提拔县一级官员和三长,稀释掉这些地方官吏的声音。只要速度够快,决心够足,就能让这些人闭嘴。 当然,对其内部也要进行分裂。 一些出类拔萃的地方长官,完全可以趁着中枢改制的时候调入中枢担任朝官。 屁股决定脑袋。 到时候这些有能力的官吏肯定是会为中枢摇旗呐喊,而不是去帮那些利益受损的“前同事”。 恰好。 挑选人才的事情,不提刘邈这个开挂的,张昭、顾雍都是一把好手,其举荐之人不说全是人才,但至少有一半是可用之才。 几年下来的人才储备,让刘邈有信心填补这个巨大的人才窟窿。 若是实在不够,刘邈还有陆议、诸葛亮、司马懿这样的全才……虽然将其调到地方多少有些大材小用,但磨砺一番其实也不是坏事! 按照这样的改制,袁涣提出来的四个问题中的其二已改。 而剩下两个问题其实也能归为一个问题,就是对基层吏治进行改革,使其职责更为清晰。 好在对基层政务,袁涣极为娴熟,依据政务分别,很快就给出一个县应该有的,并且符合现在制度的领导班子—— 县丞一人,为县令、长副职。 县尉一人,综理本县之事、训练县兵、整备武库。 监御史一人,负责总录文簿、勾检稽失、纠举不法官员。 政务、兵事、监察。 如此三吏基本延续秦汉以来制度,并没有太多变化。 真正变化的,是县中诸曹。 司功、司仓、司户、司田、司兵、司法、司士、司市、司学,凡此九司曹掾,基本可以包揽一县之政务。 功劳、府库、户籍、田产、兵事、律法、士子、市肆、学校。 将这些掌握,那一县之事也就可以掌握。 同时,如此也细分了基层官吏的职责,彻底一扫后汉以来诸曹掾史混乱的局面。 而随着这个框架被建立起来,又是两个大问题出现在刘邈问题。 一个是人。 一个是钱。 想要让这个清晰且复杂的国家机器运转起来,就需要大量的人来维持。 而雇佣大量的人,就意味着财政税收一块会有很大的支出。 所以归根到底,其实还是钱的问题,也就是生产力的问题。 刘邈到最后都龇牙咧嘴:“如此改革官职,钱财赋税够用吗?” 袁涣也很认真的思索这个问题。 而最后得出来的结论就是——不够! 如今还是乱世,就注定财政这一块有很大一部分会被军队给吞噬。 别看府兵需要自备粮草、衣物甚至武器装备,其实针对其的减税甚至免税政策本身就是吃掉了很大一部分财政。 还有训练府兵过程中的损耗,以及战事过后的嘉奖和抚恤,这些可都是真金白银!不是谁大笔一划就能够多出来的东西。 军队吃掉大头。 还有水利修缮、春耕放贷、耕牛租借等农事常规支出占掉剩下的大头,再加上设立庠序、修缮城邑等等杂七杂八的账算下来……给刘邈剩下用来改革官职的财政其实已经很少很少。 所以刘邈显然不可能一口气吃成个胖子,直接进行全面的吏治改革,不然的话恐怕财政会直接崩溃。 对此,袁涣的建议是,先在江东试点,甚至都不要波及到淮南。 改革吏治后,不仅仅会钱,同样也能够赚钱。 比如税收的过程会更加透明公正,还有司农、司市也会进行规范指导,这些都是将以前许多莫名其妙“消失”的税重新收上来的好办法。 不过刘邈也知道。 所谓税收,不过左手倒右手。 充其量,是将一些黑手给斩断,让府库盈余,却并不能让财富的总量进行增加。 哪怕刘邈将制度改革的再完善,哪怕刘邈找来十万个一心为公的圣人让他们担任官吏,也不可能让财富总量进行增加。 真正能够让财富增加的,有且只有生产力的提高。 就在刘邈思索要不要来一剂猛药的时候,周泰忽然夺门而入。 “主公!伊籍回来了!” “?” 刘邈很快想到,之前被自己忽悠到交趾以南寻找占城稻的那位伊机伯。 “等会!” 伊籍既然回来了,那是不是意味着…… 刘邈“腾”的站起身来。 “他在哪?赶紧领我去见他!” 刘邈此时颇有些急不可耐! “其他人那些乱七八糟的祥瑞,我都当做扯淡!” “但如果伊籍真的将那东西带了回来,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祥瑞!” (本章完) 第344章 登基称帝(上) 第344章 登基称帝(上) 当刘邈看到伊籍的时候,他正站在码头处,怀中抱着一个包裹,将双手压在上面,似乎是在保护什么珍贵之物。 “机伯消瘦了不少,也黑了不少!” 伊籍本就消瘦,如今更是好像只有一层皮包裹着肉,随后就附着到了骨头上。那褐黄的肌肤更显得伊籍骨瘦如柴,仿佛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 “臣一人之难,若能解大汉千万百姓之难,那又何妨呢?” 一开口,刘邈就听出伊籍嗓子的沙哑。 显然,交趾一行,伊籍怕是吃了不少苦头。 如若不是传统士大夫治国平天下的信念,刘邈怀疑自己恐怕根本见不到这个被忽悠到南方“寻仙草”的伊机伯。 “哈!” 可在听到伊籍这么说后,刘邈也便知道,他必然已经找到了应该找到的东西。 刘邈上前双手环住伊籍的腰部,轻轻一用力,就将轻飘飘的伊籍从地上抱起。 “机伯此举,为万世之功!” 刘邈大笑着抱起伊籍转了一圈,让伊籍都有些头晕目眩。 “臣,臣不敢当此功。” 伊籍扶着脑袋:“这,毕竟是主公指点,所以……” “唉~~~” 刘邈打断伊籍。 “说的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我嘴皮子一碰,就能将这东西从交趾以南带回来不成?” “休要说这些话!走!今日特与你庆功!” 刘邈选择为伊籍庆功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刚刚修建,还从来没有投入使用的紫微宫。 伊籍在来的路上显然也打探到了许多中原的情报,知道这宫殿将来是做什么用处的,所以连忙拒绝。 “有机伯带来的那东西,百姓至少在将来三十年内不会挨饿,单凭此功,便可称为当世圣人了。动用区区一座宫殿又有什么?” 伊籍听到刘邈将自己捧的这般高,也是为难道:“主公,这毕竟是你先提出来的……”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刘邈不但选择紫微宫作为宴请伊籍的地方,还将凡在金陵城内的高官一并请来为伊籍庆功。 如今群臣都忙于刘邈登基前的准备,初闻刘邈宴请都是异常错愕。 可这些人很快就反应过来,恐怕真的出了大事! 不然的话,刘邈何必动用紫微宫?又何必在这个紧要关头召集众人参加宴会? 尤其是来赴宴的官吏看到刘邈身旁坐着的并非德高望重的陆康、王朗,亦或者是周瑜、太史慈,而是干干巴巴的伊籍后,便更是确认了此事。 如今群臣聚集于这紫微宫中唯一加盖修好的正殿乾阳殿中,都觉得刘邈未免太过了。 这可是将来留给刘邈登基时的正殿!是将来大汉天子接受群臣朝拜的正殿! 如今却先为伊籍征用了此殿,多少有些不合礼法! 不过当刘邈说清楚是为何要为伊籍庆功之后,群臣便再没有这样的想法…… “机伯,可以说说了。” 刘邈示意伊籍,而伊籍也恭敬离座,从怀中取出那个包裹,然后一脸郑重的打开。 群臣伸长脖子看去,结果却大失所望。 包裹中,不过是些稻禾。 而且这稻禾比常见的稻谷穗长而无芒,粒差小,实在称不上什么良稻。 群臣奇怪的看向刘邈与伊籍,不知道就是这么几株稻禾,为何却要如此大动干辄。 伊籍则是深吸一口气:“此稻,名为占城!乃是交趾以南占城国所产!” “占城五谷,以稻为首。臣亲往南方,见其厥土沃壤,田中畛域,视力所及而耕种之,米谷廉平!” 这下群臣中开始有骚动。 在一贯的认知中,交趾以南,不应该是荒凉贫瘠之地吗?怎么可能还有人在那里耕种? 而之后伊籍的话,却让所有人的眼神都开始发直—— “其耕也仅取破块不复深易,乃就田点种,更不移秧。既种之后,旱不求水,涝不疏决,既无粪壤,又不耔耘,一任于天!” 顿时! 群臣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占城稻这么好伺候?旱不求水,涝不疏决? 这对于如今追求精耕细作的中原农耕来说,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而伊籍最后的一句话,则是让群臣完全沸腾! “其成熟时机,与中原稻种也不尽相同。” “其为早稻,五月中下旬开始插种稻秧,到七月中下旬时便可以收割。” “而之后,可以再种中原稻种,赶在立秋前插秧完成,随后在霜降之前收获……” 哪怕群臣各有职责,或为文职,或为武将。 但无论什么人,对农事都有着异常深刻的认知! 所以他们极为敏锐的听出伊籍的意图—— 双季稻! 占城稻的出现,并不意味着它自身能够提升多少产量。 占城稻的出现,意味着可以轮番种植早稻和晚稻! 而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在长江流域的水稻耕种区,粮食产量可以翻倍!!! 粮产翻倍! 这是所有人在梦中才会想到的事情! 但现在,却是将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便是如贾诩、司马懿这样心思深沉之人,在听到伊籍关于占城稻的描述后,都忍不住手脚发颤! 粮产翻倍…… 完全不敢想象,如今已经算是富庶的江东若是粮产翻倍会变成什么样子! 到时候,就算袁绍占据北方又如何? 粮食一多,能养活的百姓就会变多。 南北双方的差距,会在粮食暴增的推动下变得越来越小! 对军事。 对民生。 对政治,都会产生巨大的冲击! 这种幸福来的太突然。 突然间,众人都有些忐忑,那占城稻是否真如伊籍说的那般神异! 伊籍也看出群臣的焦虑与惴惴不安,便再次言道:“如今带来的这些,不过是呈递主公的样种。” “交趾太守士燮,已经答应送来三千斛占城稻米。可以先在明年试种,若是可行,再行推广,不急于一时。” 只有实践,才是检验的唯一标准! 不然,伊籍说了不算,刘邈说了同样也不算! 群臣在听闻此事后,才都放下心来,同时也都是急不可耐。 若是真的将占城稻推广开来,让粮产翻倍,那带来的影响可就太大了!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反应快的官吏立即振奋起来! 其中为首之人,便是顾雍—— “夫乾坤倾裂,则巨鳌负山;日月晦冥,必苍虬衔曜。今汉祚崩坼,袁贼僭逆,七庙隳颓,九鼎迁于河北,万姓崩嚎!袁绍枭獍之心,天子羸孱之躯,衔哀禅诏。炎精之火烬于许昌,神器之柄委于篡庭!此诚高祖挥剑斩蛇以来四百年未有之浩劫也!” “伏惟骠骑,绍帝尧之血胤,承光武之英风。躬行仁义,布德泽于荆扬;手挽天河,荡烽烟于昆阳!今袁绍窃鼎,独公执白旄而正玄黄。昔文王三分有二犹尊商祀,今汉室片瓦无存谁续炎辉?” “臣等披肝沥胆,血泪迸涕。鸾舆虚位,岂忍玄圭蒙尘?紫微空悬,敢辞黄钺开天!惟愿俯察天人之望,仰承高祖之灵。践祚金陵,拯溺救焚;龙飞南都,正位宸极。则九泉列祖,抚掌而慰宗灵;八表遗黎,稽首而歌炎德!临表泣血,万死谨言!!!” 顾雍身为刘邈长史,连他都站出上表劝进,更何况其他人? 群臣立即跟随顾雍出列,齐齐山呼—— “臣等泣血,万死谨言!!” 伊籍同样手捧占城稻,转过身来伏倒在地。 “愿主公顺北辰之众星,应大钧之造化。承高祖斩蛇之剑,受世祖云台之符。绍汉家之洪基,开章武之新历!” “若空怀忠悯而谢冕旒,则四海黔首何托?” 虽然刘邈早就应下称帝一事。 但自己应下是自己应下,群臣的劝进又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即便刘邈早有所料,却还是被群臣的气势吓了一跳! 尤其是顾雍! 刘邈眼神幽怨。 就凭刚才顾雍念出那么大段的表文,就知道他估计早就写好,只等着合适的时机就来劝进。 “真是……” 刘邈看着群臣一个个高耸的屁股,也是忍俊不禁。 “行了!都起来!” 但这次,无一人起身。 他们,要听到刘邈对他们的承诺!对天下人的承诺! “呼~~~” 刘邈知道,今天不给这些人一个交代,自己是没法走了! “哼哼!” 刘邈瞅了一眼顾雍。 你以为只有你作弊带了小抄? 为了应对此事,刘邈同样准备了小抄! “咳咳!” 轻松咳嗽了几下,刘邈脑海中浮现出早早背诵好的内容—— “天命靡常,惟德是辅;神器有归,非人可妄。” “奈何山河板荡,帝胄蒙尘;幸仗群贤杖策,万姓倾心,方能保全荆扬社稷。” “昔光武辞让于鄗南,耿纯进「鱼水离渊」之言;今诸君剖心于殿陛,若执守愚谦,是违穹昊昭彰之瑞,负黎元倒悬之望,更陷忠良于不义矣!” 刘邈纵目远眺,在群臣那已经按耐不住的骚动中,终于在这乾阳殿中正式承认—— “愿嗣高祖诛暴之志,继世祖中兴之业。即日虔奉太牢告祭高庙,绍炎汉之遗烈,扫寰宇之膻腥!惟冀众卿秉赤旌而清玉宇,执白旄以荡妖氛。庶几幽明共鉴,匡扶汉室!” 山呼万岁! 虽然大家都知道不过早晚的事情,可当听到刘邈真的承认,还是有股莫名的情绪堵在胸口,想要一吐为快! “臣等拜见大汉天子!”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本章完) 第345章 登基称帝(中) 第345章 登基称帝(中) 随着伊籍献上占城稻,并未群臣在乾阳殿这样一推,正式祭天称帝的日子也被彻底定下来。 庚辰日。 于金陵城南七里,设圆坛八陛,中又为重坛,天地位其上,皆南乡,西上。 其外坛上为五帝位。青帝位在甲寅之地,赤帝位在丙巳之地,黄帝位在丁未之地,白帝位在庚申之地,黑帝位在壬亥之地。 背中营神,五星也,及中官宿五官神及五岳之属也。背外营神,二十八宿外官星,雷公、先农、风伯、雨师、四海、四渎、名山、大川之属。 因为刘邈对自己的正统性从【天授】改成了【民受】,故此祭坛并不与高祖、世祖祭天时相似。 除了祭祀天地日月、五岳星宿,还在内坛八陛(台阶)上依次雕刻八副图样,分别为士、农、工、商、卒、医、道、卜。 到时候祭祀时,天子要醊(zhui,意为祭祀时,以酒浇地)陛五十八,也就是说,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天子不光祭祀天地、神灵,还祭祀百姓的登基大典。 在中坛上,还要令汉太祖高皇帝和汉世祖光武皇帝配食。 此外,还要奏《青阳》、《朱明》、《西皓》、《玄冥》,及《云翘》、《育命》舞……再加上其余乱七八糟的礼仪,把刘邈简直折腾到崩溃! “我忽然不想称帝了……” “陛下再说一句这话试试?” “……” 刘邈颇为畏惧的看了一眼负责制订整套流程的张昭,然后明智的闭上了嘴巴。 因为开国登基,谁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刘邈也只能请张昭、王朗还有荆州的大儒,如宋忠、司马徽、庞德公等前来帮忙一起探讨礼仪。 尤其是因为刘邈称帝法理性的改变,更是让这些大儒操碎了心,不能将大汉四百年来的礼仪照搬过来,而是要去查询《康浩》、《召诰》、《梓材》、《君奭》等古书,来完善这场礼仪。 大家本来都已经够累的了!刘邈若是还敢添乱,那就别怪张昭发飙了! 刘邈此时正配天子六冕之首的大裘冕。 大裘冕由冕、中单、大裘、玄衣、纁裳组成。衣绘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六章纹,裳绣藻、火、粉米、宗彝、黼、黻六章纹,共十二章。 其中日、月、星辰代表天,山象征稳重,龙喻君王,华虫示文采,宗彝表忠孝,藻指洁净,火喻光明,粉米主滋养,黼示决断,黻喻明辨。 而大裘冕与衮冕最大的区别就是大裘与无旒冕冠。 刘邈在看到自己的帽子没有旒珠的时候,心中也是满满的恶意。 “有没有可能,以前这旒珠也是有的。但因为哪个周天子体力太差,祭祀的时候旒珠晃来晃去,有点难看,所以礼官就把这旒珠给去了?” “嗯???” 眼看张昭又要吹胡子瞪眼,刘邈立即安抚:“张公有什么事自己先去忙!我……不对!朕保证,练的好好的!实在不行,还有昭姬在这里呢!” 说来也是丢人。 即便凑齐了这么多大儒,他们对礼仪的一些细节还是推敲不定,直言许多书籍他们其实也并未看过。 “若是蔡伯喈还在世就好了!” 论博古通今,蔡邕就是当世第一! 当年蔡邕死后,就连经学大家郑玄也是哀叹:“汉世之事,谁与正之?” 作为大汉的百科全书,蔡邕之死,实在是当世一大遗憾!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蔡邕没了,但小蔡邕还是有的! 还是刘邈将蔡琰请来,众人才最终将刘邈登基礼仪的全部流程补齐,惹得诸位大儒对蔡琰也是称赞有加! 所以当刘邈说要跟随蔡琰学习的时候,被气的不轻的张昭也是果断将不听话的刘邈甩给蔡琰。 “礼仪之事,就全部托付给夫人了!” 张昭为了让蔡琰上心,还故意大喊:“若是登基那日真出了什么差错,那丢的可是大汉列祖列宗的脸面!” “哦~~朕听见了!” 但等到张昭一走,刘邈直接就从头上将冠冕扒拉下来,并且还把大裘脱掉,放在一边! “陛下。” 蔡琰移步到刘邈身边,想要用严厉的眼神劝告刘邈,结果刘邈直接起身抱住蔡琰的脸庞“吧唧”就是一口! “就喜欢夫人这种严肃的样子!要是手里再拿一根戒尺就更好了!” 而且说归说,刘邈的手也不老实,开始从上到下慢慢游走。 如今刘邈身穿天子大裘,又身在天子行宫,面对这般霸道的刘邈,不知为何,蔡琰面上反倒涌出许久都没有出现的少女羞涩。 “对对对!就是这个样子!就是这般像少女一样的少妇!” 眼看刘邈就要穿着这珍贵庄重的天子大裘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蔡琰用最后的理智推开刘邈:“陛下不能如此。” “张公说的不错,登基大典关系国家大事。如今时日将近,合该尽快练习……” “切!” 刘邈摇着手指:“该做的,早就都做了。” “而且夫人以为,我称天子,与袁绍、袁术称天子有什么区别?” 这样大的问题,换成其余女子,怕是早已面色苍白。 但蔡琰只是思索了一番,就尝试答道:“是因袁绍乃是逆天而行,而陛下则是顺天而行?” “夫人真聪明!来!赏你一下!” 刘邈心怀不轨的摩挲了一遍蔡琰温热的口舌,使其身子软成了一团,只能瘫在刘邈怀中。 “袁绍他们称帝,是因为他们想要称帝。” “但我称帝,是因为百姓需要一个大汉,需要一个大汉皇帝!” “所以,难不成这什么登基大典办的差上几分,我这天子就是假的喽?” 而且刘邈晃动了两下衣服,略微有些不满:“其实比之这天子大裘,我还是喜欢布衣……” 刘邈不是在开玩笑。 因为这套天子大裘冕,可是真的按照周礼还原出来的。 这也就意味着,它没有遮挡下半身的穷绔…… 所以穿这衣服,相当于穿着一件没有内搭的长裙,是不能坐下来的。 至于坐下来有什么后果,那现在躺在刘邈怀里的蔡琰无疑最有发言权…… “禀明陛下!” 就在将要发生点什么的时候,忽然有侍者进来。 “陛下,侍中鲁肃求见。” “……” 刘邈翻了个白眼,而蔡琰则好似逃过一劫,赶紧起身给鲁肃腾位置。 “子敬啊子敬,以后大汉的延续出了什么问题,你是第一责任人!” 鲁肃:??? 刘邈看鲁肃脸上此时有些许清澈的愚蠢,骂了一句也就没有继续为难下去。 “怎么了?说事!” 鲁肃连忙正色道:“如今吕布、马腾、士燮等诸侯都派遣来侍者,表示愿意侍奉陛下为大汉天子!” “不过这些诸侯也各有诉求。之前经过协商,陛下也已经同意封吕布为大将军、齐侯;马腾、韩遂为雍州牧、凉州牧;士燮为车骑将军……” 这些确实是已经商议好的事情。 其本身就是独立的诸侯。如今大汉没了,他们便没有了源自大汉体系的统治权。 与刘邈一样,他们也在寻觅政权的合法性,所以都要躲在刘邈这颗大树下乘凉。 但同样的,刘邈也要给予其新朝廷的官职用以拉拢。 反正都是虚职,刘邈给了也无所谓,所以刘邈不解鲁肃来此的意图。 “怎么?难道是哪家反悔,要去投靠袁绍?” “并非如此。” 吕布、马腾两家如今都和袁绍结下仇怨。 士燮距离江东太近,距离河北太远,显然不可能忽然犯蠢去投靠袁绍。 “是益州刘璋。” 鲁肃颇为无奈道:“刘璋之前便已经在成都称王。其使虽然也拥护陛下,却要求陛下承认刘璋王爵之位!” “哼。” 刘邈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 “称王?呵。” 刘邈询问鲁肃:“刘璋使者可还在?” “张松就在门外。” “要他进来。” 张松进入乾阳殿,仅仅称呼就让鲁肃变脸。 “蜀王使者张松,见过骠骑将军!” “……” 还在称呼刘邈为骠骑将军! 鲁肃斜着眼睛看向张松,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现在张松早已万箭穿心! 刘邈倒是笑脸盈盈的让张松起身。 而张松抬眼刚看到刘邈,心中顿时一凛! 如今的刘邈,已经穿上了天子冠冕。 张松本以为,刘邈不过沐猴而冠……但在亲眼看到刘邈的时候,不知怎的,胸中一物忽然开始狂跳! “张松,你可知道,朕早就知道袁绍要自立为帝,为何还等了这么久才开始筹办登基大典?” 张松冷汗直流,就连称呼都已经自己改变:“臣,臣不知……” “因为,朕是想要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 刘邈的声音很是温柔,但落在张松耳中,却好像刀子在耳朵旁边磨刀霍霍。 “所以,若是真心想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中,真心想要匡扶汉室的,朕是一万个欢迎。” “但若是打着匡扶汉室的旗号来膈应朕的,那最好还是滚的远远的。” 刘邈踩在玉阶之上。 “朕知道你做不了主。” “但没事,朕不急。你留下来看完朕的登基大典,再慢慢回去和刘璋细说。” “当年他爹刘焉废州立牧,使得大汉崩殂,结果这套路现在还想要在朕的大汉这里用一遍?” 刘邈无奈摇头。 “不过蜀地罢了。” “大不了,朕亲取之!” 最后一句话宛如惊雷,直接劈在了张松心头! 他这才想起来。 眼前的刘邈,可和袁绍、刘焉这种诸侯不一样。 治下任何一片领土,都是刘邈认认真真用剑犁过一遍的! 在这种人面前耍小聪明……蜀地的官吏究竟是怎么想的? (本章完) 第346章 登基称帝(下) 第346章 登基称帝(下) “刘骠骑,非,非是如此……” 张松还想要为刘璋辩解,但刘邈已是转身离去。 “到时候,朕特准你挑个好位置观礼!” 见到刘邈连理都不理自己,张松求助似的又看向鲁肃。 “别看我,你们以为天子会在这种事情上退让吗?” 张松神情凝重:“难道刘骠骑他,就不怕蜀地……” 意味深长的话,却并没有让鲁肃警觉,反而是觉得有些招笑。 “若是刘璋真的能以汉室宗亲的身份投靠袁绍,那大可尽管试试。” 正如吕布、士燮、马腾这些诸侯需要刘邈一样,刘璋这个汉室宗亲同样需要刘邈去支撑起大汉的旗帜。 现在,不是刘邈想要称帝,而是天下人需要一个汉室!需要一个大汉的天子! 除非刘璋自己也在蜀地称帝,不然的话基本不可能会对刘邈造成威胁。 “你……” 张松见鲁肃有恃无恐,终究还是不敢大放厥词。 同时张松也意识到,刘璋恐怕是走了一步臭棋! —————— 祭天之礼定在庚辰日,却并不意味着礼仪的开始便在庚辰日。 在祭祀前需七日斋戒,包括沐浴更衣、戒酒、戒色、禁食荤腥等。 而等到了开始的那天,也并不是从天亮算起,而是子时半夜,务必要在黎明前开始燔柴之礼。 故此,在前一日下午,刘邈睡到傍晚,就要起床吃饭,并再次沐浴,穿上天子大裘冕。 有侍者搬来铜镜,给刘邈整理容貌。 刘邈看镜中自己,眸光如炬,虽多了些许风霜,但眉眼间却还是朝气磅礴! “观朕容貌,犹在少年!” 毫不客气的自夸,正好落入前来最后叮嘱刘邈礼仪的张昭耳中。 张昭也端详刘邈。 但见刘邈眉如剑,目如星,腰背似青松,却也是微笑道:“主公本就不过而立之龄,便是距离刚刚起兵攻占江东,到如今也就几年光景,有少年之貌,也属正常。” 刘邈缓缓转身,身形不似往日的那般轻佻。 “张公此来,是想提醒我礼仪细节吗?” 不等张昭开口,刘邈就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放心。” “我虽然平日懒散了些,却知道这登基之事,乃是无数人忙碌了数月之久的心血,同时也是千万百姓翘首以盼的时刻。” “我没理由辜负你们,辜负百姓。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出现半点差错的!” “主公……” 张昭怔怔的看着刘邈。 他能感受到,今日之刘邈,似乎不同寻常! 该正经的时候,刘邈总是能够让人心安…… 张昭最后的一丝顾虑悄然不见,不过他还是提醒刘邈:“陛下,注意自称。” “……” 子时刚到,随着一声钟鸣,刘邈一步跨出乾阳殿,立于宫阶之上。 鹖尾大冠的虎贲武士早已持礼仪仗器分列左右,等候刘邈。 正如刘邈所言,登基之事,并非自己一人之事,这些宫中武士,还有侍者、乐师、礼官都在用自己的心血筹备着一切! 刘邈迈出赤舄,踩在玉陛之上,庄重威严的往前方走去。 行至殿下,早有天子玉辂等候在此。 其以玉为饰,用黄金薄片装饰龙纹,车轮为朱红色并带有重牙,毂辖成对。车舆倚较处伏有文虎图案的轼,龙首衔轭,左右设有吉阳筩。衡上立有鸾雀,车辕绘有肤纹,羽盖边饰华蚤。车上竖大旗,十二旒绘日月升龙。 车驾六马,马具以象牙镳、镂锡金鍐装饰,插翟尾,配赤罽茸毛。 其余五时车、安车、立车等则各按方位颜色配马。 不过当刘邈无意间看到后方的五时车的时候,嘴巴忽然抽动。 只因五时车的马匹需要用到青、赤、白、黑、黄五色对应五方,但是刘邈能清晰的看到,那青马和赤马的毛发明明都是漂染的…… “还是缺马啊!” 刘邈强压嘴角,登上玉辂,静坐车中。 车马往前,碾过平整的街道,出了宫城、皇城,来到金陵城的朱雀大街上。 虽然刘邈知道御道早就进行了戒严,但看到空空如也的街道,还是难免有些失落。 直到车驾一直驶过朱雀桥,就要出城的时候,刘邈忽然看到一片火光浮现在面前! 玉辂再往前,才能看到那火光分成星海,细碎的洒在城南的旷野上,同时本来只有音乐的静默也被人声所填充、圆润。 “车上坐着的,真是天子?” “那还能有假?” “哪个?哪个?” “最大的那个啊!你眼瞎啊!” “天子万岁!保佑今年有个好收成!” “陛下!陛下能听见吗?我叫吴季!我要自荐!” …… 逐渐熙熙攘攘的声音让刘邈无语的笑了一下。 自己真傻!真的! 百姓怎么可能在金陵城中聚集迎接?要来看自己,怎么也要往城南的祭台挤啊! 方才还患得患失的刘邈忽然振奋起来! 在车内的刘邈,并没有如百姓幻想的那般庄严肃穆,犹有天威,而是也借用玉辂车驾间的缝隙,一张一张扫过他们的面庞。 老人、少年。 男子、妇人。 农户、商贩。 几乎整个金陵城的百姓都出现在了道路两旁,放弃了今夜的睡眠,踮起脚尖朝刘邈这边看来! 看着这一张张陌生中带着熟悉的脸庞,刘邈也是尽力将他们的面庞统统记下。 相比于奢华的宫室、车驾、礼器,刘邈还是更愿意去看这些人的脸,去听这些人的声音,并将他们记在心中。 玉辂缓缓前行,短短的七里,却让刘邈看到了比这天下任何一条道路都要美丽的风景! 等到了祭坛附近,则已经是森严的军队在此矗立。 前有刀剑如林的军队,后有争相追随的百姓,刘邈从来没有过如此踏实的心安! 随着玉辂缓缓停下,刘邈停在了灯火通明的祭台前。 之后的事情,便是天子行大羹玄酒礼! 这也是整个大典中最为繁琐,同时也最为庄重的礼节。 刘邈持兽面纹龙流盉,需祭五帝陛郭,一帝就要七十二醊,五帝合计三百六十五醊。 所谓“醊”,便是以酒浇地。 也就是说,刘邈足足要浇地三百六十五下! 而且祭祀五帝前,还要献诵祝文。 在听诵祝文的时候,双腿已经麻木。 之后,便是刘邈领三公等副祭开始祭祀天帝。 所祭之酒,乃曰玄酒。 清水色黑,得名“玄”。 “尊有玄酒”,以教民不忘饮食本源,故此推崇推崇朴素本真。 这是礼官给刘邈的解释。 但刘邈单纯是怀疑以周朝的条件,根本不可能凑的起这般规模祭祀的美酒,所以才用清水取代…… 而且在此礼仪前,刘邈从未质疑过周公对周天子的感情。 可轮到刘邈自己进行的时候,刘邈依旧是恶意满满的怀疑制订这套礼法的周公是不是想要将周天子累死! 转着圈,用了一个时辰,终于将五帝祭祀完毕,刘邈终于可以进入内坛,登临八陛。 但折磨显然没完。 八陛,陛五十八醊,合四百六十四醊…… 也就是说,刘邈还要进行四百六十四次浇地。 刘邈往身后偷偷瞟了一眼,年纪最大的陆康虽然看动作有点吃不消,但脸上还是红光满面。 刘邈在典礼前曾经询问过陆康,要不陆康就不要跟随自己干这种折磨人的事。 但陆康立即暴跳如雷!差点又和刘邈打起来! 用陆康的话就是,当年资助刘邈好不容易资助出一个天子来,怎么可能放弃这个光宗耀祖的机会!! 所以陆老爷子也是强打着精神,并且连喝了三碗鹿血,吃了一整根辽东山参才来参加祭典的。 显然,陆康这是死也要陪着刘邈将这条路走完!不然的话刘邈怀疑他都会死不瞑目! 而和陆康抱有一样心思的人,无疑是很多。 所以即便刘邈现在手臂和腰背都有些生疼,却还是继续一遍一遍的进行醊礼。 不过因为礼法的改制,这八陛上已经被刻上百姓的身影。 自然而然的,这些小人那一张张抽象的脸庞被换成刘邈来时看见的那些百姓的脸庞。 士、农、工、商、卒、医、道、卜。 这些仿佛虚幻的标志符号,在刘邈眼中一一有了对应的人形。 这是华夏自开天辟地以来,第一次在祭天的时候,出现了百姓的符号,出现了百姓的身影。 刘邈将玄酒祭于他们,脸上的笑容明显比祭祀五帝的时候更加灿烂。 “朕能敬酒,本为朕之幸,怎么能够嫌弃疲劳呢?” 直到这个时候,刘邈才仿佛真的找到了祭祀的意义,本来有些疲劳的神情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转而是真正的敬畏。 四百六十四醊。 和之前的三百六十五醊。 全部做完这一切的刘邈,腰背几乎快要断掉! 而这,仅仅是祭天的第一步! 刘邈本来想休息一下,顺便也让自己身后这些人休息一下,但礼官却对着刘邈摇头。 天,快亮了! 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倒在天亮之前! 刘邈一咬牙,也是开始后续的祭祀。 在来到重坛前,首先便是由刘邈亲自主持三献礼—— 初献奠玉帛! 中坛已经摆放好献祭用的牛犊。 天、地、高帝、光武帝、黄帝各用犊一头,青帝、赤帝共用犊一头,白帝、黑帝共用犊一头,凡用犊七头。日、月、北斗共用牛一头,四营群神共用牛四头,凡用牛五头。 奏《云门》乐舞,当即有礼官持刀宰杀牛犊。 将宰杀牛犊的毛和血埋在地下,便是“瘗毛血”,用以告慰神灵。 随后恭迎神灵,降临坛场;初献帛爵,敬奉神明。 亚献献酒醴! 将盛放祭品的礼器送上祭坛,此为进俎之礼。 亚祭捧以苍璧辅祭,此为亚终献礼。 最后,便是终献诵祝文! 天子刘邈接过诏书,朝着天边已经微微亮起的晨曦宣读诏书—— “皇天上帝,后土神祇,睠顾降命,属邈黎元,为民父母,邈不敢当。群下百僚,不谋同辞。” “咸曰袁绍篡弑窃位,邈发愤兴义兵,破其百万众于昆阳。安定天下,海内蒙恩,上当天心,下为元元所归,……” “使邈主祭,而百神享之,是天受之;使邈主事,而事治,百姓安之,是民受之也。天与之,人与之,故曰,天子不能以天下与人。” 刘邈的“民受之”,不仅仅是在强调自己的合法性,更是在否定袁绍禅让的合法性。 即便是天子,也不能够随意将天下授予他人! 天子与天之间,还有着民! “邈犹固辞,至于再,至于三。群下曰:‘皇天大命,不可稽留。’敢不敬承!” 刘邈完成最后的献礼,而那隐藏在阴霾下的日光也已经蠢蠢欲动,仿佛立即就要配合刘邈照耀这方天地!让光明重返这片大地! “燎俎!” 随着一声令下,燔柴之礼现! 柴火被点燃,祭祀的牛犊被置于柴堆焚烧,使烟气达于天际。 随着这抹青烟冲破云霄,日光也终于冲破重重阻碍,抛洒到了所有人身上! 刘邈朝祭台下看去,却见万民烨烨生辉! “民受之,天受之。” 刘邈此时长吸一口气,缓缓转身,背对阳光,看向百姓。 张昭、王朗等礼官心里迅速“咯噔”一下! 原本的仪式中,可没有这动作! 刘邈,果然还是失控了! 就在众人将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时候,却看到刘邈很快就停下了脚步。 只见刘邈撩起宽大的袖袍,拱起双手,带着那早已疼痛难忍的腰背,朝着祭台下的官吏、乐师、军队、百姓,做出了此生最为标准的一揖! 天子作揖! 与民作揖! 祭台高耸,所有人都能看到刘邈的动作! 所以在看到刘邈着天子冕冠向自己作揖行礼的时候,百姓瞬间沸腾!!! “天子,与我行礼了?” “这……天子登基,都是如此吗?” “没有啊,书上从来都没有记载过!” “……” 冲天的声响,几乎要盖过献给天地的礼乐! 但这声音,本就超越了任何礼乐可以讨天地欢心! “万岁!” “陛下万岁!” “大汉天子万岁!!” 山呼万岁! 便是钟山,便是长江,也不能盖过此时的声音! 而刘邈听到声响之后,也是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缓缓道—— “人民万岁。” …… 本来因为刘邈破坏礼仪有些生气的张昭此时听到下方百姓的山呼海啸,心中怒火也是渐渐归为平静。 陆康在旁边红着个脸不断喘息,却也劝张昭:“陛下这人,你我又不是不清楚。他要是不搞出点动静来,那还是他吗?” 张昭还有怨气,却也是摇着头:“那也不该……算了,好歹没有出什么大事,就让陛下任性一次算了。” 陆康与张昭一直为刘邈留守后方,早已无话不谈。 看着刘邈背对天地而面向百姓的身影,两人都是会心一笑。 “我早说过,陛下会成功的。” “我听说你之前不是还埋怨过陛下当年在你家吃白饭吗?” “此事休要再提!否则恩断义绝!” “哈哈哈哈。” …… 但祭天仪式,还没有结束。 之后便是饮福受胙。 享用祭祀后的酒,寓意得到神灵的赐福。 接受祭祀后分给的肉,象征受到神灵的庇护。 而刘邈这个天子,毫无疑问又是最惨的分酒人和分肉人…… 将酒、肉分给一名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官吏。 陆康、王朗、陈瑀。 张昭、顾雍、鲁肃、周瑜、太史慈…… 甚至还有刘邈几个没什么印象的儿子…… 刘邈方才胸中的汹涌澎湃全部化为满腔埋怨—— “娘的,怪不得周礼会失传!奶奶的!等朕以后有时间,一定第一个把周礼给他改了!” 好在分酒分肉的官员不多,也就五百余人。 与动辄成千上万的神仙相比,伺候这五百人确实不多…… 之后,又是送神曲奏,神灵归天。 《青阳》、《朱明》、《西皓》、《玄冥》、《云翘》、《育命》…… 每一首乐曲,都能演奏许长时间,也再次让刘邈的眼神变得麻木…… 随着最后一首乐曲演奏结束,那日头也已经偏西。 好在今日也无风雨,看来刘邈将这些神仙伺候的还不错,没有给刘邈下一场暴雨下绊子……虽然刘邈是真心渴望出现一场暴雨然后逃回家就是了。 最后的最后。 望燎之礼! 焚烧祭品,以示对神灵的敬意和送别! 三牲、六器、皮帛、锦绣、竹木、羽毛、金、玉、龟、贝…… 刘邈趁着望燎的时候,还将一口羊肉放在嘴里。张昭虽然看见了,却也是默许了此事。 今天的刘邈,已经是彻底燃尽了…… 终于,日落,礼毕,返还。 登基大典,终于结束,刘邈也迈着僵硬的步伐重新乘于玉辂之上。 “呼~~~~” “朕现在怀疑,历史上曹操到死都不称帝,是不是怕来一次登基大典后人就直接没了……” 刘邈到玉辂中,有了遮挡,才终于敢活动自己已经生硬的四肢。 不过片刻后,刘邈又在车中大笑起来。 “但无论如何……” “大汉,回来了!” (本章完) 第347章 曹刘! 第347章 曹刘! 河北,邺城。 “他居然真的称帝了。” 邺城同样修筑了宫室,其中不少地方效仿金陵的城邑布局,将宫殿、禁苑都放在了北方,与主城区分割开来。但受限于邺城原本的规模大小,袁绍修筑的宫室并不是宫殿群,而是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太初殿作为主殿坐落在宫室正中央。 “是,刘邈确实称帝。” 已经晋升为大赵尚书令的审配身穿绛红朝服,头戴远游冠,与袁绍汇报金陵情报。 “刘邈建制称帝,国号依旧为汉,年号章武,以原丹阳郡部分加上吴郡的丹徒、曲阿等县设为丹阳尹。” 审配还与袁绍说道:“如今刘邈伪汉之朝堂,与昔日朝堂不同。” “其设置尚书、中书、侍中三省为中枢官职,又设御史台检查百官,都与之前并不相同……” 袁绍如今戴天子通天冠,衣物倒是与平常无二,不过常服而已,并未成天穿着天子衣物嘚瑟招摇。此时听过审配汇报的刘邈政权的改制,也是微微一笑:“倒是有几分小聪明。” “可他既然要继承汉制,却不用大汉制度……呵,当真愚不可及。” 袁绍此时坐于太初殿正中,背后朱漆屏风上绘山河社稷,其顶上又有日月星辰,左右皆是龙、凤、龟、鱼等用黄金刻画的飞禽走兽,其布局与当初的雒阳长秋宫长的一模一样。 若是见过昔日那雒阳宫室的,看到此情此景,恐怕当真以为又是昔日的后汉回来了,并且这坐在正中的,就是一并回来的大汉天子。 袁绍闭上眼睛:“那天子禅让,他又是如何诡辩的?” “是用民受之法。” 审配将刘邈敬告天地的祭文告知袁绍,这下即便是袁绍也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竟然想到用孟子的这套说法来诡辩,来自圆其说……这刘邈可真够阴狠。” 在孟子的这套理论中,即便是天子也无权将天下转交给别人,直接从根本上否认了袁赵政权的合法性,同时又给自己建立大汉找到了依据,属实是一举两得。 不过袁绍并不认为刘邈真的是为了百姓才建立的大汉,以为刘邈不过是将百姓拿来当自己的幌子,所以才说刘邈阴狠。 “还有什么?” 审配又将刘邈对军制、吏治、行政机构的改革尽数告知了袁绍,听的袁绍也是微微点头。 “倒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既然如此,正南就好好研究一番,看哪些是能够修改应允到大赵的政策。” “比如废州立郡,便是好事。” 袁绍脸不红心不跳的,就想要剽窃刘邈那边的政策制度。 虽然袁绍并未和刘邈一样,进行深入的改革,但某些制度,却是肉眼可见的要比后汉那套制度要更加先进,所以袁绍也不管合不合适,秉持着“拿来主义”,拿来就用。 毕竟,废除州一级行政,那是真的能够削弱地方。至于如何在没有三长制度的情况下完成资源的调动,那明显不在袁绍的考虑范围之内。 “刘邈称帝,朕也不能没有表示。” “明日朝会上,将山阳公也一并召来便是。” “喏。” 山阳公,便是前任大汉天子刘协。 在刘协禅让帝位后,袁绍便信守了承诺,以河内郡的山阳县建国,封刘协为山阳公,并以山阳的浊鹿城为都,食邑一万户,位在诸侯王之上,奏事不称臣,受诏不拜,允许在封地奉汉正朔和服色,建汉宗庙以奉汉祀。 袁绍将刘协召来,显然是依旧想要在汉室正统的内容上做文章。 而等到第二日朝会,当刘协知道刘邈竟然在南方称帝的时候,果真也是义愤填膺!并主动愿意配合袁绍,发布檄文斥责刘邈!让其向袁绍俯首称臣! 见到这一幕,袁赵群臣自然弹冠相庆。 但也有人并不这么想! 刘备死咬嘴唇,就要上前做些什么的时候,却感到自己的衣角被一股大力拉扯! 刘备一抬头,这才发现拉住自己衣角的竟然是曹操! 曹操站在人群中,冲刘备摇摇头。 不可! 此时上前,没有半点意义! 刘备读懂了曹操的眼神。 但刘备还是难以接受! 昔日堂堂的大汉天子,怎么就成了俯首称臣的山阳公?并且还要助纣为虐,帮袁绍打压延续汉统的刘邈?! 但在曹操奋力的钳制下,刘备终究还是没有冲出去。 散朝。 曹操邀请刘备来到自己府中。 府中是袁绍特别赠予的,依旧有青梅,依旧有温酒的凉亭,但是曹操和刘备坐到这里,却没有了昔日的祥和。 “上次与孟德如此,你我还都是汉臣。” “如今你我,却成了这什么赵臣?呵……” 刘备最后的轻呵不知是在讽刺命运的无常还是嘲笑自己的懦弱,眼中的泪光闪烁,显然已经是悲伤到了极致。 曹操用夹子从炭火上夹了一个青梅,放在了刘备面前。 “在我面前玄德还要这般装腔作势吗?当初你在许昌,演的可比这好太多了。” 刘备低头看着那枚青梅,将其拾起丢入嘴中,酸甜的汁水瞬间爆裂开来。 “孟德,当初你为何不带着天子前往江东,去投奔仲山?” 曹操抬头看了刘备一眼,然后又迅速收回眼神。 “因为我不是你。” “你什么意思!” 刘备正要大怒,可一想到如今自己的处境,却又颓然下去。 “吾常身不离鞍,髀肉皆消;今不复骑,髀里肉生。” “如今袁绍,不过是将你我当做战利品一样摆在台前以做羞辱,这般境遇,能成什么大事?” 曹操都有些无奈。 “玄德,不必激我。” “别人不知道你,当真以为我也不知道你?” “如今你怕是早已想好对策,要如何反制袁绍了吧?” 刘备眼神飘忽:“我没有。” “呵。” 曹操依旧翻烤着炭火上的青梅,而刘备见其始终淡然,又是不禁好奇:“孟德如今,也能坐的住?” “昔日孟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却只能在这亭中枯坐,孟德真的甘心?” 曹操的手抖了一下。 可曹操片刻后就恢复正常。 “之前太过繁忙。如今清闲下来也好,可以想清楚许多事情……至少,为何我等不能击败袁绍,而偏偏仲山能够击败他,我倒是思索明白了几分。” “为何?” 刘备连忙询问。 “还问为何?玄德,你我都是从平叛黄巾的时候起事的,对黄巾之事,我等本应该看的再透切一般才是,怎么就让仲山先抢了先机?”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苍天为何死?黄天为何立?这其中的道理,你我应该想个明白。” 曹操又夹起一枚青梅放到刘备盘中。 “除此之外,也不用夹在那天子身边受气。” 刘备对天子仍抱有幻想:“非天子之错!” 曹操:“……” 无奈的又给刘备倒了一杯酒:“你那天子永远不会犯错的想法能不能改一改?” “他的英勇无畏,大义凛然,不过都是演出来的。” “倘若他真的是为了大汉,为了百姓能够奋不顾身的那种天子,那他当初就应该一头撞死在世祖庙里!” 曹操曾经与刘协朝夕相处,对于刘协是怎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 “他远不如你,更远不如我。玄德你若是告诉我是将希望放在了他身上,那我可真就要失望了。” 刘备又将曹操递过来的青梅吞入肚中,但那杯酒却并未喝下。 春风吹拂,刘备鬓角的发丝被拂起。 “孟德与袁绍,不是好友吗?” “道不同,不相为谋。” 刘备迟疑一阵,终究还是没有告诉曹操自己的想法。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曾经那个无条件相信别人的刘备已经不见了。 尤其要信任的人还是曹操,更是让刘备心中充满了怀疑。 不过刘备还是起身朝着曹操拱手:“云长与夫人的事情,也是多谢孟德了!” 随着曹操跟着袁绍返回河北,关羽还有刘备的家眷也都跟着一并回到了刘备身边。 关羽此前因为斩颜良诛文丑,本来袁绍要将其斩首,但却被曹操拼命保下,只是贬为庶人被送到了刘备身边。 而与关羽的交谈,刘备也知道曹操并未对他的家眷做些什么,所以刘备对曹操的道谢倒是认真的。 “小事。云长义薄云天,乃当世英雄,吾不忍其因为我而命丧黄泉。” 曹操同时若有所指—— “而且,只要有人在,一切都还有可能。” 刘备也听出曹操的言外之意,却依旧是默不作声。 曹操倒也不急,反而大笑道:“得亏玄德你的家眷是落入到了我的手中,若是落到仲山手中,说不定真就讨不回来了!” “仲山……” 刘备再次想到刘邈那狂放不羁的面容,本来黯淡的心情忽然明媚了许多。 “没有想到,最后挽大厦于将倾的人,还当真是仲山。” 思绪飘回,刘备又想到那个自己抚琴,曹操作诗,刘邈饮酒的夜晚。 “人生得意须尽欢啊。” 刘备终于还是喝下了曹操递来的那杯酒,决定正式与曹操联手! “幽州!” 刘备盯着曹操:“幽州!可成大业!” (本章完) 第348章 北伐,你是专业的! 第348章 北伐,你是专业的! “幽州?” 曹操不解。 “吾之前有一幕僚,名曰田豫。后来因母亲年老,便没有跟从我前往徐州,而是返回到幽州,现在任军谋掾。” “他与我言道,如今袁绍总归还是忌惮仲山,故此想要断绝河北与仲山的贸易往来,并且还要想办法制止辽东公孙度与仲山的交易。” 以前的刘邈和袁绍,还能在名为“大汉”的窝棚下维持表面和气。但现在两面明显是你死我活,袁绍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北方精锐的战马继续流入南方,成为刘邈反制赵国的基石。 “故此,袁绍近来可能会让人前往幽州招募兵马,震慑辽东……这便是我等契机!” 相比于曹操在河北的人生地不熟,曾经在河北混了大半辈子的刘备显然是回到了主场,对消息情报的掌握都要超过曹操不少。 曹操听闻刘备之计,也是认同了刘备的说法。 “袁绍虽然尽量淡化在昆阳被仲山击败的消息,但将近四、五万河北精锐都折在了仲山手里却是不争的事实。这般规模的损失,即便是富饶的冀州也要修养一段时间。若是这个时候要震慑辽东,那确实只能在幽州募兵。” 而袁绍与公孙瓒之间旷日持久的战役,早已在双方百姓中积累了大量的矛盾。袁绍想要在河北募兵,肯定要找寻一位合适的代理人前往幽州。 刘备身为幽州人,又是汉室宗亲,还是公孙瓒的好友,最关键的是还有声望在身!让刘备去做这个调和者显然是极为正确的决定。 虽然以袁绍多疑的性格并不会给予刘备兵权或者多余的权柄,但只要能够出去,那总比被袁绍关在邺城当金丝雀的好! 曹操听到刘备对他和盘托出,也知道刘备总归还是相信了自己,顿时欣慰的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 “玄德尽管运作此事,其余事情交予我。” 刘备却蹙眉:“孟德不为自己争取?须知,仲山获取战马的路径不止辽东一条!还有关中那边也是!” 曹操果决的摇头。 “本初不了解你,所以才敢放你出去。但他是绝对不可能放我离开邺城的。” “听说本初如今在城西修筑一座高台,名曰铜雀。到时候就要将我关在其中咧。” 曹操赌的,并不是现在,而是将来! “玄德既然有此志向,那合该大展宏图!” “等到仲山北伐之时,只要振臂高呼,南北呼应,那将来汉室必然兴复!” —————— 金陵,紫微宫乾阳殿。 刘邈正与诸葛亮大眼瞪小眼。 “孔明,过来!怕我吃了你不成?” 刘邈拍拍身边的位置,但诸葛亮却是打死都不过去:“如今陛下已是天子之尊,臣不敢僭越。” “切!” 刘邈只能是将胡床放在了桌案对面,要诸葛亮坐到此处和自己搭话。 如今省台制度的框架已经定下。 张昭担任尚书令。 顾雍为中书令,张紘为中书监。 鲁肃则为侍中,而诸葛亮、司马懿、刘晔、庞统等则都是设为黄门侍郎,为天子幕僚。 如今有了君臣之别,故此诸葛亮处事反倒拘谨许多,刘邈要他坐到自己身边也是死活不肯来,如今看到刘邈将胡床放到了对面,这才小心翼翼的来到跟前。 “回陛下,舆图已经制作完毕。” 为了让如今的大汉群臣不要忘记奋斗,刘邈便令人绘制一副如今的舆图,将来想要挂在乾阳殿的正中央,提示众人如今国家尚在分裂阶段! 刘邈展开这幅巨大的舆图,如今天下的局势也尽收眼底。 入目,便是丑陋的土黄色…… 袁绍与袁术一样,都认为袁姓出自于陈,陈是舜之后,以土承火,得应运之次,故此其赵命承土德。 在舆图上,幽州、并州、冀州、兖州,这三个北方大州皆被土黄覆盖,成为了北方的一道铁幕。 而在这铁幕之下,便是火红的炎汉。 能够明显看到,双方西面以崤山为界,东面则是以济水为界。 从西向东,还依次标出了界限处的军事重镇—— 荥阳、官渡、陈留、定陶、小沛。 这五座城邑,就好像五根手指一样,重重拍在中原的舆图上,将大部分中原握在了手中。 而在这明显的分界线外,则是关中以及青徐这两个地方。 这两块地方就好像是两个飞翼,长在了中原战场的两侧。 再往西南,便是偌大的蜀地。 之后,便是南面的交趾以及东北面的辽东。 如今天下局势,都能从这张舆图上看个清楚。 袁绍的实控范围,便是冀、并、幽、兖四州之地。 刘邈的实控范围,便是扬、荆、豫三州。 但考虑到如今刘邈对占据青、徐的吕布有着重大影响,所以彼此来看,汉与赵,如今也算打了个半斤八两。 刘邈端详着舆图,忽然问诸葛亮道:“孔明,看着这幅舆图,没什么想说的?” 那舆图上浓重的颜料味还没有完全散尽,此时诸葛亮嗅着这股味道,心中俨然是有了几分想法。 “主公,上次河东一战中,我军便暴露了许多问题。” 诸葛亮对此直言不讳,并没有因为河东之战是一场胜利就对其全面肯定。 “首先便是缺马。” 诸葛亮用羽扇指着关中、中原那大片的平原。 “此为老生常谈之事。没有战马,在中原战场根本就是寸步难行。” 河东之战,是周瑜对山河之险的完美利用,打了袁谭一个措手不及。 昆阳之战,同样是利用地势,引滍水之利对袁绍完成了一场绝杀。 但刘邈不可能永远龟缩在南方,利用山河之险和袁绍只打防御战。 刘邈总有一天,要打出去!要在平原上和袁绍正面决战! 北伐! 何谓“伐”?便是“攻”! 但刘邈现在,有能力北伐吗? 即便是周瑜,也不敢对此事做出保证。 而要北伐,要在正面战场上和袁绍决战,骑兵就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无论如何刘邈也要将这个问题解决。 “其次,便是南人不耐寒。” 这是河东之战,南方士卒暴露出的第二个巨大的问题。 北方的寒冷,与南方的寒冷,完全是两个概念! 南方人喊冷,那抖一抖也就过去了。 可是北方人喊冷,那是真的能把人冻死! 而战事,又多集中在秋后寒冬。 在这样的天气里前往北方北伐,那完全是让将士到前线送命! 马、衣。 若是想要北伐,就必须要解决这两件大事! 此外,诸葛亮还让刘邈注意荥阳、官渡、陈留、定陶、小沛五座边疆重镇。 “五座城邑,全都无险可依。” “北方莫说是鸿沟、济水,即便是大河,都难以做到如长江这般的防御。更不必说中原地势广阔,到处都是平地。” 诸葛亮严肃道:“之所以现在能够维持这条战线,是因为袁绍昆阳之败后又急于称帝,这才落荒而逃,让陛下收复了豫州。” “可一旦袁绍恢复过来,豫州根本无法抵御北面的赵军,只能是一路退败到南阳-汝南,甚至是退败到襄阳-淮水。” 诸葛亮并未被占据的中原土地所迷惑,所以也是极为慎重的提醒刘邈。 “尔今之计,陛下最好是在中原广修坞堡,在其内部屯兵,以人心为城墙,筑造防线,以此延缓将来袁绍可能的进攻。” “可即便如此,能够做到的也仅仅是延缓,而不能真的将其当做固若金汤的防线,所以归根到底,陛下始终都还是要备齐战马与衣物,与袁绍决战!” 刘邈听到诸葛亮的分析之后,也是以手指敲击着桌案。 综合诸葛亮的观点来看,刘邈最需要克服的,一个是天时,一个是地利。 寒冷、缺少战马,都成为了制约北伐的关键因素。 也就是说。 北伐,早已成普通的战事,上升到了逆天之举! 占据北方的袁绍,面对占据南方的刘邈,其优势都是先天性的。 可相应的,刘邈一方的“人和”则是唯一能够压制袁绍的优势。 随着制度改革的逐渐完善,以及占城稻这种早稻的普及,将来南方的粮产和财富都会肉眼可见的超过北方。 而想要弥补自己的缺点,那只有让优点去弥补缺点。 钱粮堆在府库里,永远只是腐朽的无用之物;只有让其运转出去,才能真的体现其的价值。 至于怎么弥补…… 刘邈朝着诸葛亮微微一笑,这笑容明明温暖和煦。可不知怎的,诸葛亮心底忽然一阵恶寒! “既然孔明分析的如此透彻,那战马与衣物的事情就交予孔明了!” 诸葛亮那挺拔的鼻梁忽然收缩成了一团,整个人也因为刘邈的这一句话感受到犹如蟒蛇缠绕一般的窒息。 “陛下,臣……” “不要说不可以!朕相信孔明!” 刘邈脸上没有推卸责任的羞愧,只有对诸葛亮无尽信任的坦然! “毕竟,对于北伐……孔明应该是专业的!” “嗯?” 就在诸葛亮怀疑人生的时候,从青州传来消息—— “公孙度决定撕毁与大汉的贸易!” 这下,轮到刘邈鼻梁缩成一团,感受到犹如蟒蛇缠绕般的窒息…… (本章完) 第349章 这你能忍? 第349章 这你能忍? 【袁绍以大赵天子名义,承认了公孙度辽东侯、平州牧的身份,并且加封为赵镇东将军】 显然,袁绍为了拉拢公孙度,从而断绝刘邈的战马来源,是相当舍得下血本。 当得知这个消息后,便是鲁肃还有作为刘邈同乡,也是诸葛亮之兄,并亲自促成之前刘邈与公孙度交易的诸葛瑾也一同赶来。 “陛下!” 鲁肃与诸葛瑾都是神情凝重。 显然他二人都知道,如今的大汉丢掉辽东这条稳定的战马渠道会怎么样。 大汉之前谈妥的主要战马渠道有三条。 一条是通过海运,从辽东进口公孙度的战马。 一条是琅琊之盟强行逼迫袁绍交易河北战马。 一条是通过曹操控制的关中,购买西凉战马。 但如今随着袁绍和刘邈相续称帝,琅琊之盟毫无疑问已经彻底成了废纸。 如今辽东的战马来源已断,就只有从关中还能陆续运来战马。 本来的三条渠道被砍成一条,大汉的战马增量无疑会陷入暴毙! 鲁肃更是直接带着数据来找刘邈。 “建安三年、四年两年间,共计从河北购买三千余匹战马,从辽东购买两千余匹战马,从关中购买五千余匹战马。” “如今不能从河北、辽东购买战马,仅凭关中一地,恐怕……” 诸葛瑾更是主动请缨:“陛下!臣曾经去过辽东,见过公孙度。知道他乃是枭雄一般的人物!不可能轻易臣服袁绍,还请陛下让我再去辽东,说服公孙度!” 旁边作陪的诸葛亮欲言又止,而刘邈已经率先打起哈欠来。 “公孙度当然是枭雄,所以他才会审时度势。” “子瑜……你说是袁绍调动幽州的兵力,去和公孙度打上一场的几率大?还是朕现在聚集起一股兵力,从海上前往辽东进攻公孙度的几率大?” 诸葛瑾哑口无言。 他如今虽是监察之职,却并非对别的事情一无所知。 刘邈显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打这样一场没有把握的仗。 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算刘邈现在打赢了公孙度,占据了辽东,难道袁绍还能眼睁睁看着这块飞地在自己旁边待着? 对公孙度而言,袁绍对辽东的威胁远比刘邈对辽东的威胁大的多!人家凭什么赌上自己的基业来帮刘邈?就因为刘邈姓刘?就因为刘邈如今建立了大汉? 诸葛瑾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但看到刘邈此时完全没有焦急的神色,立即就猜测出什么。 “陛下……莫不是早有计策?” “嘿嘿!” 刘邈看诸葛瑾那双幽怨的眼神,也是笑了起来。 “正如子瑜所言,公孙度乃是枭雄!” “这样的人,怎么会听袁绍的话?” “咱们买了他们的战马不假,但他们从咱们这得到的好处也是只多不少!” 为了换取战马,刘邈关于辽东的交易之前就没有做任何限制。 这意味着兵器、甲胄、粮食,乃至人口都是公孙度从刘邈这边获得的利好。 如此规模的利益,刘邈就不信袁绍能给的起! 毕竟,刘邈是缺少战马,所以才会用这些东西拿去与公孙度做交易。袁绍又不缺战马,总不会自己卖血来喂公孙度吧? 经过这两年的食髓知味,刘邈不相信公孙度会放弃这么大一块利益,只为了从袁绍那换一些不值钱的虚名。 毕竟从公孙度这个狠人大肆屠杀辽东世家来看,公孙度绝对也是个利益至上主义者,要用几块不值钱的石头是喂不饱他的。 “而且别忘了,在青州东面,还有他经营了许久的营州呢!” “要是与大汉彻底断交,这营州也就成了白白丢掉的肉,公孙度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诸葛瑾听到刘邈的话,心中稍安。 可他还是疑惑:“可,如今公孙度断绝贸易的文书可是真的!” “哈哈哈哈哈!” 刘邈当即大笑起来,指着诸葛瑾就对旁边的诸葛亮大笑道:“孔明!朕就喜欢你兄长较真的这一点!所以才力排众议,让他年纪轻轻就担任御史大夫!” “撕毁了就撕毁了!大不了找几个商贾,成立一支商队,与辽东偷偷走私不就成了?” “反正走私嘛!朕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公孙度肯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算袁绍问起,公孙度那边随便糊弄一下也就过去了!而且……” 刘邈摸着下巴,再次恶意满满的揣测公孙度:“说不定公孙度还会卸磨杀驴,真杀几个人交给袁绍,然后黑吃黑……” 诸葛瑾呆呆的看着刘邈。 毫无疑问,这个老实人的三观,崩塌了! 您可是天子啊! 怎么说起话来还和个流氓一样? 这怎么走私都说出来了? 这话要是传出去,让人怎么想? 但同时,诸葛瑾也认识到—— 刘邈,始终都还是刘邈,并没有因为称帝,就换了个人。 看诸葛瑾逐渐呆滞的目光,刘邈也是嘿嘿一笑:“子瑜还是太老实!怀瑾握瑜啊!你们诸葛氏的家风倒是当真了得。” “但朕不管这些那些,朕只要战马!” “而且那公孙度也不是好鸟!在撕毁贸易的时候,也没有派使者来金陵见朕,明显是想要待价而沽,等着敲朕一笔竹杠呢!” 刘邈对公孙度的心理,也是猜了个七七八八。 世间没有新鲜的事。 公孙度虽然也是枭雄,但辽东体量毕竟太小,无论是大汉还是如今北面的赵国,都不是公孙度能够惹的起的。 左右摇摆,通吃两头,才是这些小国的生存之道,所以刘邈也理解他们为人处世的方法。 这也是刘邈对吕布、士燮,哪怕是对马腾、韩遂都愿意授予官职,让他们顶着大汉的名义继续维持统治的原因。 相反。 要是刘璋那种看不清局势的,真以为顶着个刘姓就敢把刘邈当成冤大头的,刘邈完全是懒得理会! 此时诸葛瑾也从一开始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只是看向刘邈的眼神愈发的怪异…… 一直沉默不语的鲁肃也开始接话:“陛下,臣担忧的,并非辽东。” “朕知道。” 其实从一开始听到袁绍逼迫公孙度断绝与大汉的战马贸易的时候,刘邈和诸葛亮都同时意识到,真正的问题并不在辽东。 鲁肃明显也与刘邈和诸葛亮想到一处去。 “臣担心的,是关中!” 不错! 见微知著! 通过辽东断绝贸易来看,真正危险的不是公孙度这个身不由己的辽东霸主,而是已经代汉称帝的袁绍。 袁绍显然也已经看出了大汉天生的短板,那就是缺乏战马,所以才会针对性的对刘邈采取措施。 而既然开始采取措施,那袁绍显然就不可能只封堵一边。 “袁绍,怕是要对关中动手了。” 这才是刘邈和诸葛亮一开始担忧的事情。 如今袁绍在昆阳之战损失了数万青壮,短时间内显然已经无力和刘邈正面碰撞。 但若是收拾一个就在眼皮子底下的关中,显然是绰绰有余。 关中刘邈也去过。 那里早已不是数百年前的天府之国。 经历了董卓、李傕两拨西凉军阀的摧残,还有地震、大旱这样的天灾,并且还被匈奴劫掠过一遍的地方,完全是彻底失去了血肉,只成了一副皮包骨头的样子艰难的在那里支撑。 要不然的话,之前曹操也不至于请刘邈前往关中,帮他抵御袁谭;刘邈也不至于将补给线拉的那般冗长,去到关中作战。 凭借关中现在自己的力量,绝对无法抵御袁绍。 别说是夏侯惇和钟繇了,就是把韩信和萧何放在现在已经彻底残破的关中,那也同样抵御不了袁绍。 而一旦袁绍夺取关中,不但彻底切断了刘邈大宗马匹的贸易,同时还可以将战火燃到南阳一带,让刘邈占据的豫州彻底成为突出部,失去稳定的侧翼防护。 “关中,不能丢!” 关中连接西凉的贸易路线,可是占据着大汉战马增量的一半! 若是这条贸易路线被夺去,那刘邈以后就再也别想着和袁绍在中原战场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决战了! “可如今,我军同样无力继续征战。” 鲁肃为难的说出这个事实。 之前的河东之战、昆阳之战,可并非小打小闹。 消耗的军力、民力、物力,都至少要过一个完整的收获年份才能够补全。 而且袁绍也不是傻子,肯定知道吃一堑长一智,再想和戏耍袁谭那样战胜袁绍显然是痴心妄想! …… 就在众人陷入沉寂的时候,刘邈却忽然吹起了口哨,显得无比放松和……刺耳! 在几人不解的目光下,刘邈铺开了纸张,好像是在写一封书信。 “小马啊小马。” “你也不想自己振兴西凉的愿望落空吧?” “现在有个狗日的东西叫做袁绍!他们要断了你的财路!这你能忍?这你要忍了,你还配姓马吗?你还配是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代吗?” 刘邈自言自语着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随后挺笔,抓起旁边的传国玉玺,就朝信纸上盖下一个大印! “去!给马超送去!” “那孩子莽起来,别说袁绍了,就是亲爹他都敢干!” (本章完) 第350章 暴怒马超! 第350章 暴怒马超! 关中,槐里。 自刘邈从关中退兵后,马超便在此地屯兵,独立于马腾韩遂,开始尝试刘邈所言的商贾之道。 因为关中残破,并无许多财货。马超只能是一咬牙,将自己麾下的一百余匹优良战马送到襄阳,然后从如今手工业异常发达的襄阳换回来白瓷、膝器、丝绸、蜀锦、茶叶等物。 马超对第一次贸易也是心中没底,所以各样货物都买了一些,看看有没有利益可以赚取。 从关中到襄阳这一段路好走,无论是暂时割据关中的钟繇、夏侯惇,还是大汉如今的官吏,都没有为难马超,就是沿途路过关卡时征收的商税让马超有些气恼。 “搞半天,原来这钱不是只有我一家能赚啊?” 长久与羌人混居的马超早已养成了赢家通吃的习惯。 但如今的一次贸易让马超渐渐扭转了心理,开始慢慢思索合作共赢的可能。 将货物运到槐里远远不是重点,如何将这些货物运到西域去才是相当困难的问题! 如今河西走廊基本都被羌人占据,汉家制度基本沦为一堆骨架,只有武威、张掖城中一些的汉人世家大族才能证明这里确实是汉土,而非什么关外。 好在马超的祖母、母亲都是羌人,无论马腾还是马超在羌人中都极有声望,这也是马超有恃无恐的地方。 马超将沿途的羌人部落找了个遍,向他们展示自己的旗帜,并要求这些羌人不能袭击自己麾下的商队,这些羌人首领自然答应。 可就在马超的商队刚刚经过金城的时候,就有羌人骑兵袭击商队,若非金城守将及时出兵,恐怕马超第一次的商贸就要沦为人财两空! 马超暴跳如雷!去找当地羌人首领算账,对方也是一脸无奈:“吾麾下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全都管的住?” 羌人说到底,还是游牧部落,体制不严。 所以这羌人首领也是真没说谎,他们是真的不能约束麾下族人,故此马超也是吃了一个闭门羹。 但马超哪里是能够忍耐的主?回到家中越想越气,就想着要不要领兵直接凿通西域,让沿途之人,无论是羌人还是汉人,都不敢动他商队一个指头! 还是马腾麾下谋士傅干听到马超遇到困难,专门前来拜见。 听到马超想要以武震慑,也是吓了一跳,连忙劝阻。 “将军和少将军能够依靠的,就是这些羌人的支持。这些羌人对将军和少将军的作用,要远远大于些许财货带来的利益,少将军怎么能够因小而失大呢?” “况且少将军也知道羌人的习俗,一旦情况有变,他们或是逃往南面的雪山黑水之间,或是逃往北面的荒漠戈壁之上,根本不能尽除。便是当年大汉倾尽全国之力,都不能平定羌人,为何少将军笃定自己能够做到呢?” 傅干也不尽是来劝阻马超,顺便也带给了马超相应的计策—— “那些羌人首领虽然答应了少将军不去袭击商队,但他们对此事并不放在心上,只是说约束麾下不去劫持,而没有说尽心尽力保护少将军的商队。” “少将军不妨让利给这些羌人首领。比如说其中的一段路可以请求他们庇护,再给他们部分财货当做报酬,如此商路便可以顺畅了!” 马超虽然又是心疼自己的利益少了一部分,却也知道傅干提出的计策没什么毛病,便只能又亲自前去与这些羌人首领谈判。 当这些羌人首领听说仅仅是护送就有财货可以获得的时候,都是两眼冒光! “少将军说这些做什么?我和你爹可是拜把子的兄弟!哈哈哈哈!” “少将军客气了!就算少将军不说,我也会为少将军看护商队!对了,听说中原有种神兵叫做宿铁刀,不知道少将军听过没有……” “少将军,此事交给我们白马氐,您就放心便是!” “……” 马超专门找了几家势力庞大的羌人部落,将护送商队的任务交给他们,虽然如此又多了一笔巨大的开销,但也确实保证了商队前进的顺畅,至少在抵达张掖郡的时候,都还是一路平安。 就在马超幻想着这支商队能够抵达西域,换回西域许多珍宝,使得自己盆满钵满的时候,马超便是做梦都笑的合不拢嘴。 不过仅仅一月之后,商队就来信,说要返回关中。 马超吓了一跳:“难道是前往西域的道路发生阻塞了吗?” 好在这次终于是好消息,而不是什么幺蛾子! 原来商队在抵达敦煌的时候,就遇到数支来自西域的商队。 鄯善、龟兹、焉耆、疏勒…… 这些西域小国的商人,依旧有不少还都将大汉想象成几十年前那个天朝上国,运送货物前来与大汉贸易。 所以马超的商队一抵达敦煌之后,都不用前往西域,便已经将货物兑换了个七七八八,自然是要开始返回。 马超一颗心终于放下去,但片刻后就又重新悬了起来。 因为他仅仅是将从汉地的东西卖了出去。 但汉地对这些西域的商品感不感兴趣,自己能不能卖出高价,才是能否获利的关键! 等到商队返回,马超便迫不及待的令亲信将这些满载而归的马车拉到襄阳去,试探性的开始贩卖。 但没想到,最后的反响远远超出了马超的意料!超过了所有人的意料! 虽然襄阳有白瓷这样的产业,并且还能够从蜀地进口蜀锦这类的高端商品,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外加这些技术并没有发生翻天覆地的革新,所以使得这些货物的销售都出现了疲态。 但西域的出现,毫无疑问是为这摇摇欲坠的市场打入一记强心剂! 白瓷、丝绸、茶叶都又有了巨大的市场,并且那些西域的商货也都是物以稀为贵,其绚丽的色彩与神秘的符号都引起汉家士人的追捧,开始大肆购买! 等到商队返回关中后,马超粗糙一算,立即便倒吸一口冷气! 仅仅这一次贸易,折算市价,马超就有七百匹战马的收益! 其中三百匹,是马超一开始的启动资金。 后续还有两百匹,是马超的其余成本。 也就是说,马超的总成本是五百匹战马,获得了两百匹战马的利润! “乖乖!刘骠骑……不对,陛下果真没有骗我!” 贸易,是真的能赚大钱! 算算时间,总共也就过去了三个月。 三个月,就能够赚取两百匹战马!倘若这不是暴利,那什么是暴利? 这玩意不比在地里刨食强多了? 而且马超的心腹还带为马超带来了另一个利好—— “大汉的官员说,以后的关税对我们都减半。” “而且若是能够将战马运过去,无论市场价值多少,大汉官府都会以定额收购战马,甚至还会对运输战马的商队进行补贴,让商贾可以多领钱财!” “嘶——” 马超知道,自己要赚大了! 西凉这块贫瘠之地,终于能够再次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就在马超信心满满,打算来一票大的之后,刘邈的那封书信被放在了马超的桌案上…… 马超听说是刘邈亲自来信,本来还诚惶诚恐,脸上尽是喜悦,并且已经在脑海中盘算着要不要买两匹大宛马给刘邈送去以当做谢礼。 可当马超看到信中的内容后,顿时宛若突发恶疾一样重重将信件拍在桌案上! “袁贼!奸贼!恶贼!逆贼!!!” 傅干听到马超忽然嘶吼,进来一看却见马超双目赤红,青筋直跳,顿时紧张起来:“少将军,发生了何事?难不成是刘邈提了什么过分的要求?” 傅干也是忐忑。 因为马腾、韩遂可不仅仅是接受了刘邈的符印,同时还接受了袁绍的招揽…… 就在傅干以为自己等人首鼠两端的行为被刘邈发现的时候,马超却呵斥道:“与陛下有什么关系?分明是那袁绍欺人太甚!” 傅干连忙去看那信,同时心中不免“咯噔”一下! “少将军,这是刘邈将少将军当做枪使啊!” 傅干一眼就看出信中的激将之法,于是赶紧劝道:“少将军难道还真要依照刘邈之言,与袁绍拼个你死我活不成?” “哼!” 马超当然知道,刘邈是在利用自己阻挡袁绍! 但那又如何? 贸易的甜头,马超可是实打实尝到滋味了! 很甜! 非常甜! 这也几乎是唯一能够使得西凉再次富足的希望! 同样的条件,袁绍能给吗? 就算袁绍能给,马超这边的利益肯定也远不如和刘邈的大汉贸易! 毕竟,大汉如今是真的缺马! 战马在河北,在襄阳,完全就是两个价格!更何况大汉一方还又是减免关税,又是补贴战马,这一来一回,马超不知道要多赚多少! 袁绍现在要来占据关中,那不是来断马超的财路,来断西凉的希望,那还能是什么? 马超咬牙切齿:“点兵!” “袁贼若是敢来,我马孟起定要杀他个片甲不留!让他再不敢渡过大河,跨入关中一步!” (本章完) 第351章 懦夫 第351章 懦夫 傅干快步上前,拉住马超的手臂:“少将军不可啊!” “如何不可?” 马超已经要去拿挂在墙上的宝剑! “袁绍如今断我钱财!我岂能无动于衷?” 傅干赶忙拖拽马超袖袍:“少将军!以如今袁绍之威,岂是西凉一隅能够抵抗的?” 马超非但没有理智下来与傅干辩论,反而是将自己之前与刘邈的对话告知傅干—— “当初我也怀疑,陛下说的这条道路是否能够走通,你不妨猜猜陛下怎么说?” 傅干为了稳住马超,只能是顺着马超的话问了下去:“陛下怎么说?” “陛下说,若是不试试,那鬼才知道!” 马超已经是将宝剑握在手中。 “陛下起于微末,之前被袁术困于江东的时候,难道知道自己一定能够战胜袁术吗?” “之前袁绍来势汹汹,颇有横扫八荒之势!但最后的结果又当如何?” 马超毫不掩饰自己对于身边人的鄙夷。 “若是陛下听你们这话,那大汉早就亡了!” 傅干苦苦哀求:“但那可是陛下!常人哪能做到天子能做到的事情?” “天子又如何?同为大汉天子,怎么有的人就丢人现眼的将天子之位在祖宗宗庙前让给别人!怎么有的人就能够抵御袁绍,重建炎汉?” 马超从不认为大汉天子的身份是多么了不得的存在! 一个名头,一个称号,能代表什么? 如果不试一下,那鬼才知道! 傅干拉不住马超,看着马超离去的背影,傅干也是连连跺脚:“刘邈啊刘邈!你都教了少公子些什么东西啊!” 傅干生怕马超惹下什么乱子,赶紧是去将马腾请来管教马超。 马腾听闻马超要去与袁绍作战,也是两眼一黑,险些晕死过去! “逆子啊!逆子!我全家的性命,迟早有一天搭在你的手上!” 马腾赶忙率领骑兵去追逐马超,并最终在长安城城下追到了马超。 “逆子!你要做什么?” 寻常人见到自己亲爹这般气势汹汹的追来,早就蔫了一半。 但马超是寻常人吗? 见到马腾,也不下马,也不行礼,只是哽着脖子大喊:“今日前去,讨伐汉贼!” “放屁!讨伐汉贼?汉贼是你配讨伐的?赶紧与我回家!” 马腾怒不可遏! 还讨伐汉贼? 我看你像个汉贼! 马超骑于西凉良驹上,却仿佛置若罔闻。 “爹!你的枪钝了!你的马也老了!你若是不想干,那就让我来干!” “逆子,你他娘的说什么!!!” 马腾虽贫贱出身,可平日与人搭话多是气定神闲,宽宏有礼,但和马超说起话来,却是三口就要问候一句自己的妻子,脸也涨的气血升腾! “爹!这是实话!” 马超见马腾真的生气,反倒是不急了。 “爹!西凉有多苦,有多穷,你比孩儿清楚!” “咱们倒是想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但就地里的那点玩意,哪养得起那么多人?” “孩儿最近去许多羌人部落里看过,那里许多女人连奶水都挤不出来了!再这么下去迟早要反的!” “董卓、曹操给你加两个印,你就真把自己当汉室忠臣了?要安安分分的戍守边疆?” 马超啐了口唾沫—— “扯淡!” “爹!这些年咱们安安分分的是为啥?不就是因为之前趁着董卓死后关中内乱劫了一遍三辅之地嘛!您还真把自己当成不世出的圣人了?” “等到抢来的粮吃完,我们就是不去抢也不行!你知不知道?” “孩儿不想一辈子当匪盗!也不愿让子子孙孙都当匪盗!如今陛下给咱们指了一条明路!是几十年来唯一不用去当匪盗的路!现在有人来断这条路,孩儿不和他拼命,你说能成吗?” “打仗的事情爹不必操心!我麾下八百西凉铁骑,足以!” “……” 马腾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马超的话,说的没毛病。 要是西凉真的富足,百姓每年种粮就能够养活的起自己,那还打个屁仗? 还有那些羌人。 如果不是活不下去,谁愿意来和装备精良的汉人作战? 马腾自小长到大,见识过、经历过的战事少说也有成百甚至上千! 而每一次,都是没粮,没钱闹的。 在西凉发生的战事,和在中原发生的那种诸侯混战不一样。 什么匡扶汉室。 什么天下太平。 这些都是放屁!大家连字都认不明白几个!天不天,汉不汉,义不义的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西凉发生的成百上千场战事,究其原因不过一个字—— 饿! 如今马超好不容易顺着刘邈的方法找到了一条路子,那马超能不拼命吗? …… 本来盛怒之下的马腾,竟然真的理解了马超。 尤其是马超那句“不愿自己当匪盗,也不愿让子孙当匪盗”的话,更是让马腾感慨万千。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虽然被大汉朝廷封为将军、列侯,但天下大多数人依旧是将西凉军阀当成了反贼、匪盗,与刘邈、曹操、袁绍这些中原诸侯有着本质的区别。 堂堂伏波将军马援之后,却干起了反贼的勾当,这不是给祖宗蒙羞还能是什么? 而且马超说的不错。 等到之前劫掠的粮食吃完了,要维持那么庞大一支保持独立而存在的军队,最后可不还得去抢吗? 甭管什么大汉,什么大赵,都不能让人饿肚子不是? 一想到将来那迟早可以预见的未来,马腾终于长叹一口气。 “孟起,你的意思,为父明白。” “但你打不过袁绍的!真以为袁绍在刘邈手中吃了两次瘪,就把他当做废物了?” 马超见马腾态度松动,非但没有主动退兵,反而是朝着马腾发出邀请—— “凭孩儿一人,自然难以击溃袁绍!” “可若是父亲愿意助孩儿一臂之力!再将韩遂、梁兴、杨秋等各处军头聚集在一处,难道还不能战胜袁绍吗?” 马腾再次为马超的天真有些无奈。 年轻人,有想法,有勇气,确实让人羡慕。 但那不切实际的幻想,也着实能气的人头疼! 那些关中军头,凭什么要来帮你马超? 哪怕是韩遂,人家凭什么要帮你对抗袁绍? 这帮人非但不会帮忙,说不定都在暗处虎视眈眈,等着马腾一衰落就上来落井下石,在马腾、马超的尸体上进行一场饕餮盛宴呢! 马腾正要训斥马超不懂人心险恶的时候,长安方向却忽然跑来一队兵马。 马家父子不知是敌是友,都瞬间肃穆起来。 直到那队人马走到近前,看清楚最前方飘荡的那面炎汉旗帜,二人才算放下心来。 “司隶校尉钟繇,见过将军!” 亲自策马前来的,正是被曹操当年留在关中,并且协助刘邈击败袁谭的钟繇。 钟繇如今面容比之上次马超见他时要清瘦了许多,头上也是生出白发,让马超几乎不敢相认! “卧虎(司隶校尉旧称)数月不见,怎的这般憔悴?” “为国神伤罢了。” 轻飘飘的为国神伤,却是不知道说出了多少心酸。 因为远离中原战场,并且关中实在太过残破,钟繇在关中只能是作为旁观者静静看完中原这场大戏。 先是袁谭来攻,刘邈相助,对袁战事欣欣向荣。 随后又是急转直下,曹操退守许昌,袁绍全面占据中原,万念俱灰。 可这时忽然传来的刘邈打破袁绍于昆阳的消息,却是让钟繇再次振奋! 不过振奋没多久,又说袁绍攻破许昌,劫得天子,让天子告罪宗庙,禅让帝位。 再到刘邈于江东金陵称帝,重续汉统…… 这些事情,哪件事不是数百年之巨变? 尤其是身为旁观者,钟繇这颗心早就在跌宕起伏中变得千疮百孔。 面由心生。 已经迷茫的钟繇面孔也是破碎不堪,不复之前的坚定。 受命于天,接受天子禅位的大赵。 民受天授,选择浴火重生的大汉。 这两个国家的存在,双方对法理的解释,不仅仅是在神州大地上划出一道巨大的裂缝,同样也在一直坚持“大一统”、“天子生而神圣,至高无上”的士大夫心中划出一道巨大的裂缝。 无非是钟繇的存在有些特殊,所以才让这道裂缝在他身上显现的异常明显。 钟繇与马超寒暄几句,也是进入正题。 “有消息称,袁绍正在并州整顿兵马,随时准备进攻关中……我看将军自西面而来,想必为的也是此事?” “正是!” 马超看着钟繇头顶那面赤红的【汉】字大旗,自然而然就以为钟繇是自己的盟友。 “卧虎也是前来助我等一臂之力的吗?” 马腾眉头微蹙,看向自己这个逆子,显然不知道“我们”的这个“们”是从哪里来的。 岂料钟繇此时却是摇头。 “我是来劝将军暂停兵戈的。” 马超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钟繇,那可是一路陪着刘协吃尽了万般苦头,并且还是出身颍川士族的大汉忠臣! 什么“暂停兵戈”?这是钟繇能够说出来的话吗? 马超刚要说话,就被马腾抢了先。 “敢问卧虎,这是夏侯元让的意思吗?” 钟繇盯着马腾,然后重重点头。 “不错。” “若是我等反抗,怕是曹公还有其余家眷都有性命之忧……” “懦夫!!!” 马超已经握住剑柄,双目瞪的滚圆:“汝等,都是懦夫!” (本章完) 第352章 我太想当皇帝了! 第352章 我太想当皇帝了! “孟起!” 马腾这下真的怒火冲心,将手中的马鞭重重打在了马超的大腿上,成功将马超的目光从钟繇身上吸引过来。 但不同于刚才马超谈及西凉情况时的躲闪与窘迫,现在的马腾却威严的盯着马超那骄傲不逊的瞳孔,没有半点退缩。 钟繇是懦夫?那天下还有几个不是懦夫的人? 举孝廉出身,历任尚书郎、黄门侍郎,在刘协东归的时候立下汗马功劳,护送着当时大汉仅剩的希望回到中原,没有让汉庭再次落于李傕、郭汜之手!这样的人对大汉,对天子,哪里不是忠心耿耿?世上有谁能够指责当初这匹护送大汉天子返回东都雒阳的人? 马超被抽了一鞭子,虽然腿上有裙甲遮挡,但马鞭那火辣辣的疼还是穿透了扎甲,让马超龇牙咧嘴。 可在看到马腾脸上的愠怒时,马超终究不敢再反驳,但同时也没有认错,而是将头偏向南面,看向秦岭山顶那千年不化的冰雪。 马腾代马超向钟繇道歉,钟繇也是抬手示意无事。 “不怪孟起。” “即便是现在,我也分不清赵与汉的区别……” 钟繇一个人喃喃自语。 虽然南面的那个,依旧是大汉,依旧是刘姓天子。但毫无疑问,但凡对南面稍微有些理解的人就知道,刘邈现在创建的大汉,和之前大家熟悉的那个大汉完全是两个样子。 政治不同,制度不同,律法不同。 反观袁绍接受后汉最后一名天子禅让建立的大赵,却是完全继承了后汉的制度,除了国号与天子的姓氏不一样,其国家制度却与那个已经死去的后汉完全相同。 这对于从小就接受经学交代的士人,就好像是共工一头撞向了不周山一样——天塌了。 不仅仅是钟繇。 其实除了马超这种目前一门心思想要赚钱的莽夫而言,所有的士人脑海中其实都出现了这种撞击,这种裂缝。 尤其是中原、北方并没有像南方那样取消对诸子百家学问的限制,使得刘邈那边“民受”的接受度在大部分士人眼中都不算太高。 这种撕裂,让传统士大夫极为崩溃。 连带着,便是钟繇也不知道,自己侍奉的大汉,究竟应该是哪个大汉。 是北方按照传统禅让天命的大汉,还是南方那个同样由刘氏宗亲建立起的大汉? 钟繇被这样的思维不断折磨着,而随着夏侯惇的劝说,还有曹操、荀彧以及已经前往河北的宗族族人成为了压垮钟繇的最后一丝稻草。 在两个“大汉”的割裂下,钟繇这样的士大夫重新开始思考“国家”是什么?“天子”是什么?……但显然,这样宏大的命题并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思索清楚的,所以钟繇决定放下自己的纠结,依照最为朴素的趋利避害来做出选择。 帮刘邈,可能很快就会死,或者是很快就见到自己好友或者亲人的头颅。 帮袁绍,则是回到之前“后汉”的那个氛围中,世家大族依旧高高在上,不用担心什么兵祸威胁到自己。 将复杂的问题简单化,也是一种逃避。所以钟繇觉得马超叱骂自己的“懦夫”似乎没有毛病。 可钟繇还是要劝说:“将军,你们赢不了的。” “夏侯惇因为顾及曹公的生死,已经决定将关中献给袁绍。” 眼看马超眼神又变得凶戾,钟繇干脆直言:“就算杀了我,夏侯将军也会据守几处称帝,等待袁绍大军。” “到时候,就算刘骠骑从南方赶来,恐怕也不能在内忧外患的境遇下保全关中吧?” 钟繇,依旧称呼刘邈为“刘骠骑”。 而这个称呼,显然也是说明了钟繇的选择。 他,还是不认南方那个除了国号和天子姓氏一样,但其实已经与刘秀建立的后汉完全不一样的国家为大汉! 而马超听到钟繇之言,则是气愤的立即拔剑而出! 可看到钟繇临危不乱,气定神闲,马超终究还是有些颓废。 钟繇说的不错。 如果连夏侯惇的那部分兵马都已经投降袁绍,那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保全关中的。 马超此时不由颓然。 然…… 钟繇在打压了马超的好战之心后,终于是说出了自己与夏侯惇的本意。 “若是真的将关中交出去,那曹公也就彻底没有了制衡袁公的手段。到时候曹公的生死,也会更加难以捉摸。” 不交关中,袁绍盛怒之下,曹操还有钟繇的亲朋好友可能会死。 但交了关中,在失去了最后的价值之后,曹操还有钟繇的亲朋好友一样可能会被袁绍处死! 马超还未反应过来,但自乱世中雄起为一方诸侯的马腾已经意识到什么,颇有些惊喜的看向钟繇—— “元常也不想交出关中吗?” 也是! 若是交出关中,曹操,以及中原的士族将彻底失去在袁绍面前的话语权! 钟繇,还有夏侯惇这样真正曹操政权的柱石,怎么可能不明白这样的道理? 马超的眼神也重燃希冀,朝着钟繇看去。 “将军想要保全西凉的贸易,获得荆襄的粮草、布匹。” 钟繇分析起如今三方势力对关中的利益诉求。 “我与元让,不想直接交出关中,将性命彻底交到袁绍手中。” “而袁绍,则是要征服关中,切断南方的战马来源。” 钟繇抿嘴:“我倒是想到一个万全之策,但是恐怕还需要仲山配合……” 虽然钟繇并不认同刘邈建立的那个大汉。 但钟繇笃定,刘邈应该会帮助自己等人。 因为刘邈在关中,同样也有着自己的利益诉求,那就是通过关中获取源源不断战马。 钟繇说道:“在来之前,我已经给刘骠骑写了一封书信,就看刘骠骑是如何答复的了。” 马腾、马超对视一眼,也都是暂时同意了钟繇的这个计策。 如今两强争霸,关中不可能真正决定自己的命运。 到底如何,终究还是只能带着刘邈或者袁绍的定夺。 他们那不大不小的力量难以从这两个巨无霸的争夺中找到自己的栖身之地,只能是让自己尽力圆滑,在双方的争斗中尽量保全自己。 —————— 钟繇的那封书信,很快就落到刘邈手上。 其实不用去看书信的内容。 仅仅是开头钟繇用的称呼,刘邈就知道,关中的形势远远比他之前想的还要复杂。 而等到看完钟繇的计策后,刘邈更是久坐。 直到鲁肃前来行礼,刘邈才被打断,并且将手中信件交给鲁肃。 鲁肃看过后,也是颇为震撼! 许久后,鲁肃做出感慨:“钟繇、夏侯惇,可谓基石啊!” 刘邈则是询问:“依子敬来看,此计可行吗?” 鲁肃思索一阵,终于点头。 “可行!” “好!” “陛下不再想想?” “不必了。” 刘邈伸了个懒腰。 “子敬,今天教你一个道理,就是什么是主,什么是次。” “于关中而言,保证与西凉的通畅,获取源源不断的战马,就是主……其他的东西,统统都是次!” 刘邈道:“钟繇这个计策,肯定是有他自己的诉求的,但既然能够保全我们的贸易,保全我们的战马,那就随他怎么折腾!” 万事皆有主次,解决问题的时候,也该依照这个主次关系来解决。 鲁肃再次叹服的拱手:“陛下称帝后,说话是越来越有水准了!” “滚蛋!少拍马屁!换身衣服!陪我喝酒去!多带些钱!我请客!你掏钱!” “……” 在刘邈的命令下,已经返回前线的征北将军周瑜、征东将军太史慈、镇北将军臧霸、镇西将军徐晃开始有了动作,将兵力分别调往几处重镇,看情形好似要对北方大举进攻。 如此赵国的朝堂立即炸开了锅! 虽然袁绍君臣都不相信刘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次爆发一场全面战争,但是面对一个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刘邈,谁都不敢去赌这个可能。 于是赵国朝堂赶忙改变策略,不再朝着辽东和关中方向施加压力,而是同样将兵力部署到了中原前线,剑拔弩张的气氛简直一触即发! 此时的邺城内。 袁谭一个人赤膊上阵,在自家后院练习弓箭。 箭靶上早已千疮百孔,足见袁谭的刻苦。 但可惜,之前笼罩在他身上的光芒早已散去,就算如今刻苦,也无人会看在眼中。 因为袁绍称帝了。 但皇太子却不是他。 虽然这个位置依旧空悬,并没有给袁熙或者袁尚,但身为成年的、有子嗣的长子,在袁绍称帝的时候没有直接被封为皇太子,本身就说明了许多事情。 袁谭还想举箭,但是手臂的酸痛却不得已让他停下动作。 “大公子,太仆许攸求见。” “……” 本来崇高的称呼,如今落在袁谭眼中却异常刺耳。 但袁谭知道,他还需要忍耐。 换好衣服,袁谭揉搓着自己的脸,努力使其看起来像微笑的样子,才终于前往中堂去见许攸。 但见许攸丝毫不避讳的来到袁谭身前,稍一行礼,便箭步上来,贴在耳边询问道—— “大公子,是否想要登上那至尊之位?” 袁谭瞳孔猛烈一缩! (本章完) 第353章 想当太子,先当叛徒 第353章 想当太子,先当叛徒 至尊之位…… 想! 袁谭可太想了! 从袁绍登基起,袁谭没有一天不再想着此事! 可随着河东之战败给刘邈,袁谭早就将这个念头深埋心底。 虽然随后刘邈在昆阳又击败了袁绍,让袁谭的风评稍稍好转了一丢丢,但距离以前还差的太远。 袁谭做梦都想着登上那至尊之位!可此时见到将脸都贴在自己耳旁的许攸,袁谭却不敢冒然应声。 毕竟,许攸的名声在如今的赵国境内并不好听。而且太仆虽然贵为九卿,但却是一个没有权柄的虚职,能提供多少助力还真的是个未知数。 袁谭往后退了半步,左右看了两眼,才弯下脖子将头埋在怀里压低声音道:“太仆这是何意?” “大公子,事到如今,你我两个失意人还要这般防备吗?” 许攸再度上前半步,不给袁谭与自己之间留下半点可以闪转腾挪的空间。 “我本以为在许昌立下大功,哪怕不是尚书令这样的实职,也该是坐上三公之位……可岂料,如今不过一个太仆之位罢了。” 许攸语气虽然平淡,可终究有种隐藏不住的没落与幽怨。 “大公子如今更是连皇太子的边都够不到……你我失意如此,若不奋力一搏,岂能逆天改命呼?” 袁谭此时明显感受到脉搏已经跳动到了脖子上,一突一突,使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逆天改命! 天子之位! 袁谭口干舌燥,看向许攸的眼神,已经不复之前的警惕。 毕竟,若是袁谭将许攸刚才那些话说给袁绍,那许攸怕是小命难保! 如今许攸自己将把柄送来,显然是用来讨信于袁谭。 袁谭再度左右看了一眼,便躬身道:“此处人多眼杂,还请太仆与我到内室一叙。” 许攸欣然前往,路过庭院,看到箭靶上那密密麻麻的孔洞,也是立即称赞起来。 “我之前也到三公子府上去过一趟,却只见三公子与名士大儒觥筹交错,相谈甚欢……与三公子相比,大公子倒是切骄切燥,有成大事之风啊!” 袁谭听到夸奖,却并不觉得高兴。 “大公子、三公子……” 听到这不伦不类的称呼,袁谭都有些无奈。 “如今父亲都已经称帝,怎么还能用“公子”作为称呼?” “因为陛下还没有下定决心。” 许攸自然而然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虽然袁绍已经称帝,但作为好友的许攸,还是能够轻松猜测出袁绍所想。 “一旦真的效仿分封刘姓诸侯那般,那真可谓万事休矣。即便是陛下,也不能再随心所欲定夺此事。” “故此,陛下还在拖着此事,就是还没有下定决心。” 两人穿过长廊,来到一间狭窄的耳室。 里面有使者泡好茶叶,许攸只是轻轻一闻,便立即称赞道:“江东会稽产的茶叶,这也算是上品了!大公子口福不浅。” “太仆当真博学,这茶是友人送的,吾不知贵贱也。” 许攸微微一笑:“这样的茶叶,与黄金等价。” 本来还不以为意的袁谭忽然瞪大眼睛:“怎么这般贵重?” “这茶叶,本就是最近几年才兴盛起来的。而且不知为何,总有人将这茶叶与修身养性联系到一处,故此深受士人吹捧。又因为这东西只有南方才产,如今南北贸易断绝,所以才这般金贵。” 听到许攸解释,袁谭顿时满眼不是滋味。 既然茶叶产自南方,那岂不是这钱都被刘邈给赚去了? 顿时,那清香扑鼻的茶香变成了焦躁不安的挣扎,让袁谭浑身上下都不甚舒服。 许攸倒是颇为悠闲,自顾自的饮茶不说,还开始给袁谭讲解怎么分辨这茶叶的好坏…… 就在许攸喋喋不休的时候,袁谭已经有些按耐不住。 “太仆今日,莫不是来与我讲茶的吗?” “当然不是。” 许攸满眼遗憾的停止了对茶叶的讲解,随即便正色道:“大公子还没回答臣,那至尊之位,大公子当真还有所奢望?” 袁谭双目一瞪:“那本就是我的!” “谁承认?” 许攸毫不客气的戳破袁谭的美梦。 “如今审配已经坐上了尚书令之职。而审配向来支持三公子尚的事情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大公子如今有谁人可以支持呢?” 袁谭语气一顿。 本来他是想要说出已经担任司隶校尉的郭图的名字,但一想到双方名望上的差距这般明显,终究还是默不作声。 “看来大公子也想清楚了。若是继续留在邺城,大公子没有半点胜算!若是将来运气好些,还能如汉高祖长子刘肥那样得一块封地混吃等死;若是运气不好……” 许攸的话语,直接击碎了袁谭最后一道防线! 人家齐王刘肥能够身为长子安享晚年,那是因为和惠帝的关系是真好!怯懦的惠帝甚至不惜得罪自己老妈吕后也要救下刘肥……但是袁尚? 呵! 若是袁尚真的继位!不弄死他这个兄长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一想到将来袁尚可能继位,袁谭就不寒而栗! 直到此时,袁谭才终于心一横!终于下定决心! “太仆前来,究竟是所谓何事?” 袁谭虽然也知道许攸手段通天,但袁谭并不认为许攸有本事改变袁绍的想法,所以还是不解许攸的意图。 而许攸也终于不再隐瞒。 “大公子可知,最近几日刘邈在中原频频调动军队的事情?” “自然知道。” “假的!他演戏给我们看的!” 袁谭陡然一惊! “太仆如何得知的?” “大公子不用管这些细枝末节。” 许攸两眼一眯。 “陛下本来是想要威慑关中,彻底断绝南面战马贸易的……可如今中原出事,关中自然也就无暇顾忌。” “这,便是大公子的机会!” 袁谭心脏狂跳! 他已经猜测到……许攸要说什么!!! “大公子可趁此机会,向陛下主动请缨前往关中。到时候钟繇、夏侯惇、马腾这些人都会尊大公子为主!” “兵不血刃收回关中……在如今这个关头做下这样的功绩,能获得怎样的声望,应该不必臣与大公子细说吧?” 袁谭怦然心动! 不过好歹作为曾经真正主政一方的诸侯,袁谭显然也不是白痴。 钟繇、夏侯惇这样曹操的铁杆,还有马腾这个与刘邈暧昧不清的边地诸侯,如何可能忽然转了性子奉他为主?将关中送到他的手里? 所以袁谭立即询问:“代价是什么?” “大公子果然聪慧!” 许攸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钟繇、夏侯惇要求保留以前曹军的军队建制,用来和阿瞒相呼应,免得阿瞒丢掉性命。” 袁谭虽然早知道对方会提出一些离谱的要求,但没有想到会这么离谱!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不可能?” 许攸谆谆善诱:“他们又不是谋反。而且阿瞒如今就在陛下眼皮子底下,他们是翻不起任何风浪的,甚至哪怕将此事直接告诉陛下,陛下也是会答应此事的!” 袁谭低下头颅,半晌后才又重新抬起:“就这个要求?” “还有一点。” 许攸咽了口唾沫。 后面这点才是关键,也是他许攸愿意掺和此事的原因。 “希望大公子主政关中后,可以不要断绝与南方的贸易……” “许攸!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袁谭忽然大喝,瞪着许攸。 虽然许攸说的委婉,但他能听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这是要继续让刘邈获得战马! 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够允许? 这不是叛国吗? 而且别人不知道刘邈的可怕,他袁谭能不知道刘邈的可怕? 一旦等到刘邈积蓄到足够的战马,足够的骑兵,谁能保证袁赵的社稷? 袁谭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此事! 身为袁绍长子,却做袁氏叛徒这样的事,他做不到! 许攸也不焦急。 “大公子当真宅心仁厚。” “既然如此,那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许攸对袁谭拱手,竟然真的就要离开! “太仆做什么去?” “自然是去三公子那里。” 许攸神情轻松。 “大公子既然看不上收复关中的功绩,那总有人能够看上。” “反正以三公子的智慧应当也明白,贩卖给刘邈战马固然是件危险的事情,可若是那至尊之位不落在他身上那更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这笔账并不难算,臣相信三公子应该能够算的清楚。” 袁谭听到许攸之言,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关中之事…… 卖国,确实是卖国。 但是功绩,也确实是功绩! 尤其袁谭还曾经在关中铩羽而归。 要是真让袁尚做成了此事,袁谭不用细想就知道到时候自己的风评会如何! “大公子做不到的事情,三公子轻轻松松就做到了!” “三公子能力果然远胜大公子矣!” “那还说什么?还请陛下立三公子为太子!” “……” 想到这些,袁谭瞬间打了个寒颤! 他为赵国考虑,可赵国有谁为他考虑? 可袁谭还是迈不过心中那道槛! “太,太仆……” 袁谭结结巴巴,犹犹豫豫。 “若此事将来暴露……” 许攸停下脚步。 “等将来大公子真的继承大统,难道有谁会因为此事指责您吗?” “同样,若是您将来无法继承大统,难道会因为不做此事而改变自己的结局吗?” “况且。” 许攸问道:“难道大公子还是觉得,哪怕自己继承大统,掌握北方,还是不能击败刘邈吗?” 最后几句话,直戳袁谭内心! 是了! 难道自己不干这事,袁尚就会放过自己吗? 大不了,等将来继承大统后,自己亲自灭掉刘邈!这样谁还敢说自己的不是? 袁谭深吸一口气,对着许攸背影作揖—— “还请太仆教我!” (本章完) 第354章 你们真是苦了朕啊! 第354章 你们真是苦了朕啊! 袁谭上表,言道自己之前曾经进攻过关中,对关中形势熟悉,请求袁绍由自己前往关中。 袁绍如今大部分精力都被刘邈在中原的频繁异动给吸引,随即便同意此事。 袁谭单枪匹马前往河东,与钟繇、夏侯惇陈述道理,使得二人臣服,愿意侍奉袁绍。 之后,袁谭又前往马腾营中,与马腾陈述利弊,使得马腾也上表袁绍,表示绝对不会再贩卖战马到南方,只是说西凉苦寒之地,请求袁绍分拨一批钱粮。 最后,袁谭又与钟繇、马腾一并上书,直言因为害怕刘邈报复,所以务必让袁谭留在关中,提防刘邈。 袁绍对此事本来态度犹豫,但是袁尚这边却迫不及待的吹起了一阵风,开始支持袁绍将袁谭外封! 如此,袁尚这个好弟弟也帮助袁谭完成了最后一项任务。 袁绍遣使者持天子玉册,以河东、京兆、冯翊、扶风四郡之地建秦国,以袁谭为秦王,拱卫西陲。 如此,关中便出现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结果。 袁绍以为自己已经控制了关中,彻底断绝了刘邈获取战马的途径。 袁谭终于逃出了河北这个袁尚的大本营,有了自保的资格。 袁尚将自己争储最大的敌人袁谭排挤到了河北之外,让其远离中枢。 钟繇、夏侯惇保留了兵马,保留了对关中的影响,可以和曹操在河北遥相呼应。 马腾、韩遂等西凉军阀不用面对袁绍的大军碾压。 马超保留了西凉与中原贸易的通道。 刘邈可以继续保证战马源源不断的从西凉运输到南方,扩大骑兵的规模。 忙前忙后的许攸,也基本上垄断了河北与关中,与西凉、西域的走私通道,形成了暴利!再次成为隐藏在暗处的河北顶级富豪! …… 既然所有人都满意。 那所有人都会拼命维持关中现在的形势,不让袁绍察觉。 西凉与中原的商队,依旧能够在这条道路上前行。 只要袁绍不亲自来到关中,就永远不会发现他的宝贝儿子依旧在为刘邈运输着战马,甚至还主动从中获利。 不过当袁谭每次看着西凉大量的战马经过关中,从武关道偷偷被运到刘邈的地盘上时,还是忍不住叹气:“孤究竟是在做什么事啊?” “自然是在做正确的事情。” 旁边的幕僚宽慰袁谭。 “只要等到将来能够登上至尊之位,再击败刘邈,那这些不过都是藏在史书缝隙中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罢了!” 顺便…… 幕僚还为袁谭呈上关中的账目。 “这是与南面贸易的商税……因为河北不知此事,所以这些都是殿下的私产。” 袁谭余光一瞥,顿时心惊肉跳:“怎么这么多?” “多了难道不好吗?” 幕僚认真道:“这些,可都是殿下的!” “以此为基,在关中招收门客,训练士卒……然后在将来与刘邈的战事中大放异彩,那至尊之位,也就距离殿下不远了!” 当看到那么多钱财摆放在自己眼前时,袁谭终于不再挣扎…… “孤至如此地步,都是父皇与那好弟弟逼的啊!” 不仅仅是袁谭在挣扎。 马腾、马超同样是在挣扎。 虽然他们都知道此事也是刘邈默许,但不知为何,总有种背叛刘邈的心惊肉颤。 “还是得向陛下告罪啊!” 马腾本来提议要送给刘邈两匹珍贵的大宛马,但却被马超给否决。 “之前孩儿就已经决定为答谢陛下而献马,如今告罪再献马是什么道理?” 马腾骂道:“你个败家子!反正陛下又不知道你是因何而献马,就只献马又能如何?” 马超也是不肯退让:“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放屁!你是老子看着长大的!你小子还自称君子上了?” 马腾骂归骂,却也觉得用两匹大宛马来打发刘邈未免有些太不尊重人了! 可除了战马,还能献什么? 如今刘邈占据半壁江山,富有四海,自己西凉苦寒之地,拿什么去打动刘邈? 马腾苦思冥想许久,终于眼前一亮! “吾知道了!” —————— 金陵。 刘邈得知了关中最后的处置结果后,也是耸耸肩,对这结果表达了认可。 反正无论关中谁当家做主,只要老老实实将战马给送过来便是,其余的都是细枝末节。 “不过得加大补贴力度啊!” 刘邈总觉得,袁绍那老小子不会给自己留下太多时间。 战马,总归还是要多多的搞。甚至是要不惜代价的去搞。 毕竟,刘邈有种莫名其妙的预感,感觉自己和袁绍的那场仗恐怕会很快! 故此当马腾的使者前来说是要给刘邈赔罪的时候,刘邈也完全不在意,只是叮嘱对方要保证战马供应的充沛。 “让西凉的战马猛猛的生!不管生多少,我这都吃的下!” 刘邈对战马有着巨大的需求。 西凉,乃至西域,对刘邈手中的粮食、丝绸、茶叶、瓷器,同样也有着巨大的需求。 但是战马的成本几乎不可能往下去压,但是刘邈这边的各种产品却能够随着将来技术的发展压低成本。 所以刘邈如今短时间内或许需要亏钱进口战马,但等到将来,刘邈必然会从贸易逆差转到贸易顺差!故此刘邈才说,无论有多少战马自己都能吃下!不会出现让西凉战马过剩的问题。 马腾使者自然感恩戴德,但还是坚持给刘邈奉上礼物—— 两匹珍贵的大宛马。 其体态匀称,头窄颈高,体形高大优美,神态威严,威武彪悍,便是刘邈这种不怎么懂马的人,都能够一眼看出这是两匹好马! 刘邈凑上前去看了几眼,却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是询问马腾使者:“这是公的母的?” “回陛下,是一公一母。” “哦~~~” 刘邈拉长音—— “将这母马送去给快航!它随朕征战这么久,也该奖励奖励它了!” “律律律律律!” 听负责养马的士卒说,快航嘶鸣了一整晚,并且当刘邈下次见到快航的时候,一直对刘邈爱答不理的快航更是对刘邈展现出前所未有的亲昵,仿佛在说“下辈子还跟你”! 毕竟连刘邈都没有睡到大洋马,但是快航却先睡到了,这份恩情未免有些太重! “至于这公马……” 刘邈想到了昆阳之战时,将自己战马都跑死的张辽。 “文远当时辛苦了,就赠送给文远便是。” 刘邈随意处置了两匹珍贵的大宛马,却见到马腾使者还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免发笑:“马腾还给朕送了什么东西?总不能是将他女儿也送来了吧?哈哈哈哈!” 刘邈发誓。 他说的只是一句玩笑话。 但当看到使者的眼神变得不对的时候,刘邈也沉默了…… “他……真送来了?” “主公献女,是想让陛下放心!” “……” 有马超那个莽夫在,刘邈对马腾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甚至刘邈有时候都担心,马腾别一个不小心被他那儿子给坑死了! 有马超坐镇,现在何必将女儿送来? 刘邈幽怨的看着使者:“怎么又送女?这要是传出去,让朕如何是好?” 再这么下去,士燮也送,公孙度也送,甚至张鲁、刘璋也送怎么办? 送女就算了,万一将来送妻那该如何是好! 自己的名声怎么办?再这么下去,自己岂不是要和曹操坐一桌了? 但马腾的使者显然想到了别处,赶紧与刘邈打着包票—— “陛下是担心主公送女联姻被袁绍得知,惹得袁绍对主公动手吗?” 这使者顿时感动道:“陛下现在还为主公考虑!实乃仁义也!” “主公说了,若是陛下不嫌,那就暂时不将此事公开,只将小姐送到金陵即可!” 刘邈心里,是真的极不情愿! 但是一想到马腾也是好意,并且能够与西凉马家拉近关系,便只能选择忍辱负重—— “既然如此,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知道!知道!” 马腾的使者见刘邈虽然已是大汉天子,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不近人情后,胆子也大了许多,有些事情也和刘邈聊了起来。 “另外,少将军托臣给陛下带个话。” “上次说的胡女之事,如今已经有着落了!不过少将军听那些胡人说,在更西方的安息国、大秦国,还有一种金发碧眼的胡女!所以打算下次备齐了一并送到金陵!” 刘邈再次皱眉! 都说了!朕不是这种人! 但话到嘴边,却成了三个字—— “辛苦了!” (本章完) 第355章 张辽:变革! 第355章 张辽:变革! 马腾的女儿,同时也是马超的妹妹被秘密送到了金陵,并没有惊动袁绍或者任何人。 马氏兴许是第一次见到西凉之外的天地。尤其是随着她不断靠近金陵,她那本来就颇为明亮的眸子就变得更为璀璨,导致她在见到刘邈的时候,脸上,身上,都还带着股没有适应的震撼。 而刘邈也在看向马氏。 马腾本就容貌出众,马氏的兄长马超更是有着“锦马超”的称赞,所以只论姿容,马氏除了不能与倾国之姿的甄宓相比,其实并不逊色于刘邈后宫中的任何一名夫人。 现在刘邈的夫人中,有两个半来自北方。 甄宓、匈奴单于之女的栾提氏,还有半个是从北方返回的蔡琰。 甄宓出身河北大族,气质雍容,就好像牡丹国色,即便是亵渎把玩的时候,依旧贵不可言。 栾提氏为单于之女,面容上,动作上,都是有一股子狼的野性。 蔡琰历经风霜,外表纵是有几分粗糙,但握在手中摩挲,便知道粗糙之下亦是柔软,可如果是想要将那柔软给剥开,那只会发现底色依旧是一块颓了色的磐石。 但马氏显然与他人不同。 虽然早就换上了宫廷正装,还画上以白粉打底,施胭脂的慵来妆,腰间系上流纨素带,耳悬明月珠,头戴“剪氂帼“,可依旧掩饰不住其勃勃生机以及那宛若一个猎人走入一片新的丛林间的惊喜与提防。 刘邈尽量安抚,并且将她的宫室放在了栾提氏和吕氏的附近,试图让她从此处寻觅到一丝熟悉感,以消除其精神上和身躯上的僵硬,慢慢变得快活起来…… “陛下,张辽求见。” 刘邈慵懒的睁眼,从脖子那抬起吕氏的胳膊,又将自己的大腿从栾提氏的腿弯中抽出来,最后小心翼翼的跨过马氏那精疲力尽的面庞,这才安稳的回到地上。 “文远?莫不是谢恩的?” 刘邈想到了赠予张辽的大宛马。 “区区一匹战马而已,哪里需要亲自来谢?” 话虽如此,但来都来了,刘邈也是在最近几天内难得穿上衣服,然后随意从桌上端上一盘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烤菽,便一边捻着吃一边走到了前殿。 “臣张辽见过陛下!” “行了。” 刘邈连停都没停,直接将张辽从地上拽了起来,并且将手中的烤菽伸出去:“整点?” “臣吃过了。” “吃的什么?” 刘邈对张辽吃了什么好像还真的很感兴趣,还往张辽身上闻了闻。 “回陛下,喝的一碗鱼头汤,还有半斤鲣鱼肉。” 张辽提起那鱼,显然颇为激动,还伸出手比划了两下,大概是有长了半年的小猪那般大小。 “臣还没见过那样的大鱼!听子敬说海里还有一人多高的大鱼!” 张辽身为并州人,本来对大海总有种莫名的向往与恐惧。但自从吃到了这油脂极多的海中大鱼之后,那恐惧就变的无影无踪,只剩下骨子里对肉食的向往。 “可惜听子敬说,这鱼到不了内陆。便是一直在水里泡着,也顶多到豫章那里。所以臣并州的那些同乡怕是这辈子都吃不上这鱼了。” 刘邈安静的听着。 随着尖底船的逐渐普及,近海捕捞在江东已经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相反,从事这个行业的人光金陵一城大概就有上万人。毕竟出海捕捞,再将那硕大的鱼肉送到大家伙的桌子上总归还要经过许多道步骤,需要人在中间运转。 刘邈要是没记错的话,城西那边还专门有一个坊市用来处理售卖这些鱼肉以及附带上的其他海鲜,所以现在刘邈不敢说如今金陵城内的百姓基本都能吃上这样的鱼肉,但至少这珍稀的鱼肉已经是极为常见,有许多人攒攒钱也是能够买的起那么一块鱼肉带回家中和自己的妻儿吃上一顿的。 所以…… “文远放心,说不定有朝一日并州的百姓也能吃上这鱼呢!” 将近海的鱼肉送到有崇山峻岭作为险阻的并州去,还要能保证鱼肉不会腐烂,能够供人下肚…… 若是别人说这话,张辽多半觉得对方是在敷衍自己,可刘邈说这话的时候,虽然语气稀疏平常,说的好像是要将鱼肉从自己家中送到张辽府上一样轻松,但张辽不知为何,他觉得刘邈兴许真的能做到此事。 “若真有那么一天就好了。” “会有的。” 刘邈又往嘴里丢了一块菽豆:“还有一件事,文远你记得你那匹马不要轻易带到宫里溜达。” 张辽满脸问号:“为何?” “朕后来才知道,给你那马和朕给快航配种的马是一对……要是让它看到它老婆正被快航骑就不好了。” “喏……” 提到战马,张辽总算想起自己来见刘邈是为了什么。 “陛下,臣想与陛下谏言,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而且臣的思绪其实也并不清楚,所以不能写成公文,只是想与陛下商议。” 张辽说完,还有些忐忑的看着刘邈。 他虽然是刘邈新提拔的十二重号将军之一,但其资历却是最短,而且之前又是客将,却不知这样僭越,会不会惹得刘邈不快。 而刘邈却还是眉头一挑:“文远所谓何事?” “呼~~~” 张辽镇定精神,将自己在战场上的得到的经验还有困惑一股脑与刘邈说了出来。 “陛下,重骑兵在河东之战还有昆阳之战中确实是大放光彩,但臣确实是感觉重骑兵存在很大问题。” 刘邈用后槽牙狠狠一咬,咬碎这颗略微有些坚硬的菽豆:“什么问题?” “重骑兵虽然威力惊人,但其耗资同样惊人。” 身为刘邈麾下重骑兵的主将,张辽自然知道重骑兵的造价如何。 从交趾千辛万苦运来的象皮。 娴熟工匠呕心沥血制成的山文锁子甲。 还有挑选的优良战马,以及平日里的损耗…… 凡此种种下来,养活一名重甲骑兵的钱粮,足够养活二十名普通士卒! 这还是张辽按照之前募兵制时计算的数字。 如果是按照大汉如今实施的府兵制,不去计算士卒自备的粮草、衣物那些,养活一名重甲骑兵的钱粮,很可能会飙升到四十名!甚至五十名! 但重甲骑兵在战场上,真的能够产生超越普通士卒四十倍,甚至五十倍的价值吗? 张辽经过两次作战,得出了结论—— “重甲骑兵,在战场上实在太过受限,有些不划算。” “若是遇到河东之战、昆阳之战这样合适的战场,其自然可以发挥原本期望的作用。” “可这种机会,可不是每次都有!” 河东之战,将袁谭赌在龙门渡,那完全是张辽当时拿命拼出来的机会! 一个操作不好,张辽及刘邈重金打造的重甲骑兵,都会永远留在关中北面的那片山地当中,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而昆阳之战对战淳于琼,则是袁绍完全没有料到刘邈不按常理出牌,一开战就直接将底牌给掏了出来,这才使得淳于琼惨败。 但张辽深知,打仗,是不能只靠运气和计策的。 这两个东西虽然也重要,但往往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如果一个将领作战,将希望全都放在这两个东西上,那也就距离失败不远了。 尤其将来刘邈和袁绍之间的将是一场国战! 这个时候,双方的重甲骑兵能发挥几分作用,那可都是一个未知数。 而“未知”,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将领去追求的事情。 刘邈听后微微点头:“文远是希望取消重甲骑兵的编制?” 张辽立即摇头:“并非取消,而是改进。” “首先便是兵器。” “如今骑兵都用马槊,其威力固然巨大,但距离有限。若是能够如步卒那样佩戴弓箭,那臣在河东便可擒袁谭!在昆阳便可斩淳于!” 刘邈听到张辽的话后微微一愣,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除了距离问题,张辽还说起马槊另一个极为糟糕的体验—— “马槊直来直去,将士使用的时候,若只是冲刺还好说,但倘若是要转弯,那就要重新调整。而重甲骑兵身上甲胄极为沉重,故此在这个时候极易落马。” 张辽不是无故放失。 在昆阳之战的时候,自己麾下的重甲骑兵就有遇到这样的难处而被袁军士卒斩杀的案例。 这些都是张辽在使用重骑兵中的问题,但是因为张辽也想不到更合适的解决方法,所以才说只是和刘邈商议,而没有正式上表公文,要刘邈解决重甲骑兵的这些难事。 不过显然,张辽私下来找刘邈还有一个原因。 刘邈局促一笑:“文远是害怕自己被同僚骂吧?” “嘿~” 张辽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显然是承认了刘邈的说法。 重甲骑兵这样的宝贝,其他将领想碰都碰不到,结果你张辽竟然开始挑三拣四? 张辽若是真敢在朝堂上说这些话,那最少有五人以上的重号将军出来怒喷张辽一顿,然后求刘邈将重甲骑兵交给他们去带…… “哈哈!” 刘邈放下吃了一半的烤菽,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 “文远能够发现这些问题,说明朕将重甲骑兵交给你,那是真的没看错人!” “若是其他人,即便发现这些问题,也会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导致耽搁此事。” 刘邈朝张辽招手:“走!既然文远说了,那择日不如撞日,就这会去校场,看看怎么能够改一下这重甲骑兵!” (本章完) 第356章 战术革新 第356章 战术革新 “现在?” 张辽看着刘邈身上随便裹的那件玄色深衣以及腰间胡乱系住的赤红腰带,不由有些迟疑。 “走了!朕是去校场见一堆大老爷们,又不是去女闾见女人,搞的那么干净做什么?难不成文远还要朕在脸上抹上胭脂才成?” 大汉皇宫,原则上是不允许有人在宫中骑马的。 但无奈,现在刘邈就是那个原则。 本来侍者是要叫玉辂前来的,可刘邈嫌弃那玩意太慢,直接让人去将最近夜夜笙歌的快航带来往北面的校场而去。 整个宫室都还在修缮中,但北面的校场倒是已经提前布置好,驻扎着由周泰、陈武、高顺统领的三股禁军。 周泰看到刘邈颇为激动,甚至于有些骚动:“陛下,去女闾?” “去什么女闾?朕是那种人?去!找两个重甲骑兵来!” 周泰事与愿违,只能是老老实实的去将之前昆阳之战中缴获的两套具装铠甲拿来,由两名士卒穿戴在身。 “先试试在战马上能不能施展的开。” 张辽又让周泰拿来几张弓交给两名骑兵。虎贲弓、雕弓、角弓、路弓、强弓,全都拿来要让两名骑兵试上一试。 “陛下,这是干嘛呢?” 周泰也过来蹲到刘邈身边,奇怪的看着张辽忙前忙后:“就这铁疙瘩,跑两步就栽那了!用的上弓箭吗?” “文远说用的上,就过来试试。” 当周泰听说张辽竟然还对重甲骑兵挑三拣四,也是瞪圆双眼:“他事情怎么这么多?多少将领想领这么一支重甲骑兵都领不到,他还挑上了?” “滚蛋!” 刘邈骂了一声,随即便目不转睛的盯着两名换上弓箭的重甲骑兵。 因为当张辽提及重骑兵的问题时,刘邈就想到了后世蒙古骑兵那堪称无敌的骑射之法。 如果能够复制那样的兵种,那样的战术,到时候在战场上,毫无疑问能够对有些死板的重甲骑兵受到重创! 而两名重甲骑兵在经过测试后,也给出了自己的实操体验。 “陛下、将军,还是角弓好使些!” 角弓,便是以动物的角与竹木、鱼胶、牛筋等材料复合制成的强弓。 角弓需要六材制备:即干、角、筋、胶、丝、漆。 “六材”的功用分别是“干也者,以为远也;角也者,以为疾也;筋也者,以为深也;胶也者,以为和也;丝也者,以为固也;漆也者,以为受霜露也。” 简单来说,就是木材、牛角、牛筋、鱼胶、丝线、清漆。 这样一柄角弓,造价同样不菲……不过即便再不菲,也远远赶不上一套具装铠甲的费用。 刘邈要来一柄角弓,奋力将其拉开,拉成一轮明月。 虽然没有专门锻炼过,但刘邈毕竟久在军营,气力不减反增,故此能够轻松拉开。 但刘邈也从耗费的力气判断:“寻常士卒,恐怕拉不开几次弓。” “而且将士又身着重甲,拉这角弓耗费的力气必然更大,恐怕不能连续使用。” “陛下英明!” 张辽此时也说出自己在昆阳之战时,因为战马力竭而不能持续作战的痛楚。 “臣以为,重骑兵之战法不该仅仅是一股脑的冲锋过去。” 虽然如此能够将重骑兵的攻坚能力发挥到最大,但却并不是重骑兵最有效的作战方式。 张辽结合自己的经验给出一套全新的战法—— “重甲骑兵,不该单独行动。” “相反,其应该与配备弓箭的轻骑一起作战。” 张辽描绘了一副蓝图。 双方骑兵交战。 袁绍军骑兵数量远胜刘邈,故此无所顾忌,发动先攻。 张辽遣百名重骑,两百名轻骑一同持弓箭上前,将袁绍的重骑兵勾引出来,然后凭借机动性迅速后撤。等到袁绍再次追上来的时候,换另外一支混编骑兵再次如法炮制,如此最多三轮,袁绍麾下的重骑兵就会力竭。 之后转守为攻,同样也是用混编骑兵欺压而上,等到一轮力竭,再换另一支混编骑兵冲上去,如此攻势一浪更胜一浪,就好似排山倒海一般,以点破面,将敌军整支大军摧毁! 不光刘邈在听,身后的周泰、陈武同样也在听张辽的战术。 听过后,周泰有些叹为观止的上前拍了拍张辽的肩膀:“原来你是真有东西啊?” “……” 而刘邈则是越听越兴奋。 只能说张辽不愧是从边地出来的将领。 这套战法,不仅仅是融合了汉军的严明纪律,同时也带有游牧一方那极具侵略性以及狡诈性的豺狼本性! 若是这套战法真的能够在中原战场上施展开来,刘邈保证能够将袁绍送去和亲爱的后将军团聚! 但显然,张辽的这套战法,目前为止还属于空中楼阁。 想要施行这套战法,还要有足够的物质基础,而这显然是刘邈要为张辽解决的。 战马、弓箭自不必说。 若是从多余的弓箭来看,混编骑兵的费似乎还要高于重甲骑兵。 可是按照张辽的混编战法,轻骑兵的数目显然要远大于重骑兵的数目。这也就意味着具装重甲这一最大的开支其实会大幅减少。 如此算下来。 其实组建一支千人重骑兵的费用,反而是比组建一支两百名重骑兵、八百名轻骑兵的费用还要多。 而后面的这支混编骑兵,在战场上的作用显然要强于前者。 如此,就能够将成本打下来。 成本一下来,也就意味着可以组建更多这样的骑兵部队,扩大己方战场上的优势。 刘邈简单盘算了一下重新组建骑兵账目,便已经定下此事。 “后日朝会上,文远上个奏议。” “喏!” 张辽眼前一亮,显然知道刘邈已经同意了此事! “不过别高兴的太早,还有其他的问题要解决。” 刘邈让骑兵将自己身上的重甲脱下来,放在不远处的箭靶旁,随即便举起弓箭朝着那身重甲射去! “噔!” 刘邈虽不及黄忠、太史慈那样的神射手,但是气血充足,射出的箭矢霸道非凡,直直坠落到了那副甲胄上。 可当士卒将那副重甲搬到刘邈面前时,刘邈清晰的看见那重甲上不过是有几处甲片微微翘起。 见到这一幕,张辽面色发白。 诚然。 如张辽这样的将领,射出弓箭,必然能够使其贯穿敌甲。 但其他士卒呢? 若是都这样绵软无力,那骑射战术不过是个笑话! “嗯……” 刘邈摩挲着箭镞。 这是一枚铁制三棱镞,也就是俗称的羊头镞。 这种箭镞对轻甲士卒的杀伤极为可观,但破甲效果,只能说是差强人意。 刘邈又问士卒要来一杆马槊。 这马槊重而长,能够平举冲锋的,毫无疑问都是有千钧之力的猛士! 可刘邈也能感受到这马槊的笨重。 这样的马槊,寻常士卒也就能在冲锋的时候用用。 倘若战马一停,挥动这样的马槊作战那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 当初昆阳之战的时候,刘邈就知道有许多重甲士卒一旦冲入到袁军队伍当中后,就只能迫不得已的丢下贵重的马槊,而拔出随身带着的环首刀对敌。 如此一来,其实大量的马槊也是被作为损耗消失不见。 所以对弓箭,对马槊的改进同样是势在必得。 “准备一下,等会去趟冶城!” “喏!” 还没完。 刘邈又来到战马旁边,摸着战马侧面垂下来的一个布袋。 这自然不是真的布袋,而是“布马镫”。 如今马镫已经是流传开来,但这样的“布马镫”并不是为了战事而服务,仅仅是作为辅助骑兵上下战马的一个工具。 刘邈指着“布马镫”:“将此物也一并拿下!” 左右虽然不解,却还是解下这个马镫,带着与刘邈浩浩荡荡的前往西面的冶城。 冶城随着金陵不断的发展,早已不是刘邈第一次来时,只有孤零零光秃秃的一座小城。 相反。 如今的冶城,周围人来人往,城南、城东门前,都已经设有集市,用以贩卖出售冶城中锻造的铁具。 随着之前宿铁之法的出现,冶城的铁器无论是产量还是质量都有了弥足增长。外加有大量百姓迁徙到金陵后需要农具,以及各项手工业发展起来之后,对铁器的需求也超越了任何时候。 供需关系的平衡与扩大,使得如今的冶城在金陵几乎是仅次于城南市肆的繁华之地,导致刘邈等人从北门进入冶城的时候,还引发无数百姓观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邈刚一进入冶城,立即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嘿!你小子还在呢?” 刘邈指着一个工匠和周围人介绍:“就是这小子,当年把尿撒在水里,然后做出了第一把宿铁刀!” 那工匠又是不好意思又是惊奇:“陛下还记得草民?” “当然记得!” 刘邈还询问对方:“你师父呢?” “师父走了。” 刘邈顿时沉默:“节哀。” “不是不是!师父是离开冶城了!他说现在干私活比在冶城里干赚的多多了!” “……” “混小子!” 刘邈刚才还有些伤感的心情瞬间无影无踪,随后直接将箭簇、马槊、布马镫一并丢给他。 “把你师父也一并叫来,就说来活了!” (本章完) 第357章 马镫 马鞍与弯刀 第357章 马镫 马鞍与弯刀 随着冶城诸多老前辈重新聚集冶城,冶城的气氛逐渐火热起来。 几名已经“上岸”的老师傅早已不是一副短衫打扮,而是也穿上了丝制的衣物,脚上穿着皮制的靴子匆匆赶来。 看到这些人,刘邈也是迫有种老友重逢的喜悦。 “老孙!老李!老赵是不是?” 几个老师傅眼睛也是瞪的老圆:“陛下还记得我们几个?” “忘不了!” 刘邈笑眼盈盈的看着已经腰上、肚子上已经带上赘肉的几人:“富贵了?” “嘿嘿,托陛下的福!” “少来!朕又没帮你们打铁!” 刘邈到了几名老工匠身前,还捏了捏对方圆滚滚甚至有些下垂的肚子:“如何?现在不打铁了?” “偶尔打!不过不在冶城打了!在外面开了个铺子。赚不赚钱的倒无所谓,主要图个清闲。” “扯淡!什么赚不赚钱的无所谓?朕看是外面赚的更多吧!” 几人都是憨笑,而刘邈也是忍俊不禁:“有多大本事吃多少饭!你们能在外面混的更好是你们的本事!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不过朕现在是遇到了急事,所以才过来求你们帮忙!到时候耽误你们多少钱,朕直接补给你们!” “陛下言重了……” “少废话!劳有所得懂不懂?你们要让朕自己把舌头咽回去不成?” 而此时,一开始那名靠着一泡尿而闻名于冶城的小工匠终于是将之前资历最老的老工匠给带了过来。 对方一看到刘邈,也是急匆匆的过来行礼:“陛下!” “不必多礼!” 刘邈朝对方看去,见他的须发虽然也是苍白了一些,但透过衣物,依然能够看清其身上狰狞的腱子肉块块隆起,显然还没有扔下锻铁的看家本事。 “朕今日请诸位来,主要还是为了装备一事!” 刘邈简单说了一番自己的诉求—— “这箭,要能破甲!” “这马槊,要轻!还能杀敌!” “这布马镫,要换成铁的,要能挂在战马两边,让骑兵能够踩稳,射箭!” 刘邈毫不客气的将三个东西摆在这些经验丰富的工匠面前,这也使得这些工匠都是摩拳擦掌! 因为谁都知道,上次那靠着一泡尿锻造出宿铁刀的工匠也是足足拿走了一千金! 而且在襄阳的时候,刘邈给了改良水排的韩暨与改良织机的诸葛亮各自千金的消息也已经传遍工匠圈子! 刘邈,有钱那是真给! 韩暨、诸葛亮可以说距离大家太过遥远,那凭借那泡尿走上人生巅峰的工匠也就在自己身边! 下一个成为千金富豪的机会就在眼前,众人如何能不兴奋? 首先最简单的便是铁马镫。 这东西无非就是布换铁,缝改焊。在这些手艺无比娴熟的老工匠手中,很快就打造出一副实物交给刘邈。 刘邈将这对马镫放到战马上,但战马却一个劲的尥蹶子,让骑兵根本站不上去。 “这马有毛病吧?” “要不宰着吃了今晚加餐?” “好啊好啊!陛下等我!我这就去拿刀!” 就在刘邈和周泰商议要不要将这匹不听话的战马送到锅里的时候,张辽赶紧上前来取下马镫,然后一脸幽怨的展示战马背上勒出来的一道伤口…… “……” 刘邈右手化拳,重重砸向自己左手的掌心。 以前是一块布,现在是两块铁,而且这两块铁还是绑在一起的,战马可不就会难受嘛! 又找来一副马鞍放在战马背上,并且将左右两侧的马镫各束几股绳索,将其压力转换到厚实平坦的马背上,马儿这次总算是乖巧的俯下身来,让骑兵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 “总感觉还差点什么!” 刘邈在看到骑兵骑马的时候,总感觉有些不对的地方。 如今有了马镫的存在,骑兵总算不用左右摇晃,但是前后的摇晃却是不可避免的。 再想到昔日自己等人从河东骑乘战马一路狂奔回南阳时的场面,刘邈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觉得自己两腿之间还在火辣辣的疼! 直到此时,刘邈才注意到,如今的战马,还都是低桥马鞍,而非后世已经成熟的高桥马鞍。 低桥马鞍,名为马鞍,但骑在这上面,因为前桥和后桥十分低矮的缘故,所以骑兵的身躯依旧会前后摆动,无法起到固定的作用。 刘邈当即令工匠将马鞍的前后桥一同加高,并且将中间的鞍板加宽,形成一个符合人体工学的完美弧度,随即再让骑兵上马奔驰。 果然! 有了双边马镫外加高桥马鞍,骑兵在马背上完全是稳如泰山! 其屁股稳稳卡在马鞍的前后桥间。别说是在上面射箭,就是做些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那也是绰绰有余啊! 一众工匠以及张辽、周泰都颇为叹服的打量着刘邈新设计出的高桥马鞍:“这么简单的东西,我等怎么就想不到呢?” “还不是因为你们皮糙肉厚,所以习惯了?” 刘邈对上次将大腿内侧磨破的事情还是耿耿于怀! “你们一个个的,都想着吃苦耐劳,隐忍痛楚,就不知道动动脑子改进一番?” 刘邈始终相信,吃苦耐劳没有半点好处! 只有逃避吃苦,才能够让生活水平突飞猛进! 不过即便如此,刘邈也没有将功劳独享。 拨了一千金,均分给了方才打造出马镫的几名工匠,使得剩余人眼睛都直了许多! “继续!” 马镫、马鞍的事情已经解决。 之后便是马槊。 马槊的笨重也使得这些工匠直皱眉头。 这些老师傅只能是围着张辽:“将军到底要打造什么兵刃?” 张辽犹豫道:“就是那种修长一些,轻盈一些,锋利一些,好用一些,最好还能灵活一些的武器?” “???” 一众工匠诧异的看着张辽。 有几个冲动的,甚至想要将锤子递到张辽手中:“来来来!我看你怎么给我锤一柄修长一些,轻盈一些,锋利一些,好用一些,还他娘灵活一些的武器!” 张辽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未免有些太过为难这些工匠,只能是眼巴巴的看向刘邈…… “唉!” 刘邈也是无奈的瞅了张辽一眼。 甲方哪有你这样当的?提要求也不能瞎提不是? 刘邈摸着下巴:“其实,没必要全整到一起。” 要来一柄环首刀,刘邈拿在手上朝着一架烧的通红的火炉砍去。 “当!” 随着一声轻响,环首刀被坚固的火炉磕了一下,随即就改变了方向,同时也带着刘邈的手划到了一旁。 “春秋时期,作战多用宝剑。” “直至先汉,环首刀才成为主流兵刃。其原因就是剑身冗长,很容易卡在敌人的甲胄、身体上,导致在战场上丢失武器,从而被他人砍杀。所以环首刀才会只开锋一面,并且使刀刃带上些许弧度,避免此类事情的发生。” “而骑兵一般都在高速冲锋,直来直去的进攻,也会使得兵刃更容易卡在敌方身体中,导致在战场上丢失武器。” “所以,不妨将兵刃铸成弧形弯刀,用以两军厮杀!” 如果是一百年前刘邈说出这样的要求,恐怕也遭到和刚才张辽一样的遭遇。 但随着冶铁工艺的改进,尤其是宿铁这种灌钢之法的诞生,都使得现在生产出的兵刃有了足够的韧性,从而能够满足刘邈提出的锻造要求。 几名老工匠思索片刻,都是各自有了主意,于是当即开始铸造。 而刘邈也不着急,就在旁边观看这些老师傅上演一出锻刀大赛。 不得不说,这些已经锻了一辈子铁的老师傅真是稳的厉害!一个出现纰漏的都没有! 将已经锻好的钢坯放置于炉中煅烧。 因为之前韩暨改良后的水排之法已经普及,所以高炉的温度不但趋于稳定,还比之前还有了较大的提高,能够将这些钢胚煅烧出漂亮的亮黄色。 随着这些老师傅一通乱披风锤法的使出,本来的钢坯很快就被拉长、拉薄,有了弯刀的雏形。 最后,几名老师傅都是面色凝重,开始对手中兵刃进行了关键的淬火和回火! 如果这时失败,不但前功尽弃,也意味着那一千斤黄金再度和他们无缘。 可怕什么来什么。 有几个老工匠即便无比小心,但在淬火之后,手中兵刃却还是出现了弯曲,使其顾不得刘邈在身旁,直接就爆出了粗口! 而淬火成功的几名工匠也没有闲着,而是赶紧去研磨刀刃,组装刀柄,不敢有半点马虎! 终于! 最后数柄被打造完成的弯刀出现在刘邈面前! 寒芒闪烁,其中的锋利看的让人胆战心惊! “文远,来!” 刘邈为了测试,早就命周泰买来一头死猪—— “试一试,哪柄最为趁手!” 张辽也是毫不客气,直接拿起第一把,便用力朝着猪肉削去! 随着刀刃与猪肉碰撞之后,一股奇妙的感觉顺着刀柄传递到张辽手臂上。 丝滑! 前所未有的丝滑! 张辽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有手感这样丝滑的武器! 这,简直就是天生为了骑兵作战而存在的武器! (本章完) 第358章 家有一老 第358章 家有一老 又试了其他几把弯刀。 除了有几把弧度格外抽象的弯刀,剩下的手感几乎都是划到了张辽的心眼里! 这,才是骑兵的兵器! “文远,觉得哪把最好?” “嘶……” 张辽陷入为难。 但思索片刻后,还是选择了一柄—— “这把!” 那柄弯刀刀身狭窄且弯度较大,刀身带有显著凹痕,兼具韧性与硬度,且刀刃极为锋利。刀脊至刃部的过渡区带有纵向凹槽,既减轻整体重量又保持结构强度。刀尖上翘幅度达刀身长度的五分之一,形成利于拖割的曲面。 而且其护手末端还有一个重球用以配重,可以平衡挥砍惯性。 论及刀的质量,这些弯刀或许都称得上极品。若是往几百年前一扔,那都是名震列国的神兵利器。 但张辽挑选的这柄,无疑是有许多别出心裁的设计,使其能够更好的配合骑兵发力厮杀,所以张辽决定还是予以其桂冠宝座! “此是何人铸造?” 一人出列。 赫然是最后赶到,并且年龄最大的那名老铁匠! 刘邈颇为意外与惊喜:“上次棋差一招,这一次总该是阿翁摘得桂冠!” 老铁匠不由挺起胸膛,用那浑浊的鼻音发出得意洋洋的声音。 显然,随着这一手弯刀的铸造,老铁匠正式为自己被一泡尿毁掉的名声正名! “吾子为府兵,平日也多在家中习武。故此士卒怎么使这兵刃顺手我便是闭着眼也知道!你们和我比?哼哼!” 刘邈也是乐了! 怪不得老铁匠能够做出血槽和配重这种东西,原来是有经验了啊? “果不其然,一切都还是得从实践中来啊。” 要不是张辽在战事中察觉到重骑兵的弊端,肯定也不会主动要求刘邈修改装备,重新启用战法。 要不是刘邈当时骑着战马狂奔,将两腿内侧的皮肉都给磨烂,那估计死活也想不起来要将马鞍改成高桥的。 要不是这老铁匠的儿子是府兵,经常锻炼武艺,熟悉兵器,那这老铁匠显然也不可能一出场就力压众人,勇夺千金! “继续!” 骑兵作战,当然不能只靠弯刀。 刘邈又让张辽配备铁锤,以做破甲之用。 至于那笨重的马槊,同样也一并被淘汰,转而是变成了短了一截的戟。 戟是前端有枪头,侧面则有横向的刺,用于在以前车战的时候将敌军士卒从车上撕拽下来。 现在的武器同样如此。 不过马速与车速显然不是一个概念,为了适应骑兵马狂暴的速度,如今这“短戟”将原本横向的锋刃向内侧弯,就好比是将环首刀改成弯刀是一个道理一样,都是为了增加切割面积。 “此枪,可称为镰钩枪。” “自此,重甲骑兵若是要短兵相接的时候,便有弯刀、铁锤、镰钩枪三件武器,用于与轻甲步卒、重甲步卒,与敌军骑兵的厮杀。” 再配合弓箭辅佐,一旦这样的装备成型,那张辽的那套战法毫无意外,将会成为战场上的终极杀器! 但难,也就难在最后那枚小小的箭簇身上。 无论这些工匠如何改进,都不能达到要求。 箭矢铸造有一个原则,就是箭簇不能超过三钱重,整支箭不能超过十钱重。 一旦超过,箭矢在飞行途中就不能保持平衡,造成攻击距离的损伤。 但刘邈现在要的,是破甲箭。 破甲箭,箭簇便一定要重!要有足够磅礴的力道穿透敌军的重甲! 从形状入手。 双翼镞、三翼镞。 从箭簇与箭杆的连接方式入手。 实心圆铤式、空心銎式。 再从箭杆、箭羽的材料入手,将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却依旧不能将箭矢的重量控制在十钱以下。 “文远的战术,恐怕要改!” 刘邈没有继续为难这些老师傅。 受限于材料,想要能够做出既能破甲,又轻便用于携带的箭簇,显然是痴心妄想之事。 刘邈拿着一根箭矢。 这箭矢的箭簇呈细长柳叶状,是远距离破甲威力最为恐怖,同时也是最为轻便的箭矢,重约十七钱。 询问张辽:“用此箭,文远最远能在多少距离内率领士卒击溃目标?” 张辽要过箭矢,拿着角弓尝试射了两箭,在结合骑兵作战时有可能遇到的逆风,最终给出一个答案—— “五十步。” “够吗?” 在骑兵对决那样凶险的战场上,五十步的距离不过是电光火石间便会消失的空间。 但张辽思索片刻后,就重重点头! “能!” “但是臣希望主公能给臣两人!” 刘邈心情大好:“说!便是你要幼平和子烈,朕都给你送去!” 来不及理会周泰要杀人的眼神,张辽赶紧摇头道:“是韩当将军与黄盖将军。” “嗯?” 刘邈没想到张辽竟然要了这两人。 “文远,你可想清楚,他二人对你能位列十二名重号将军可是相当不服。外加他们资历又老,小心他们对你不服。” 张辽却完全不在乎这些。 “韩当将军,出身幽州,弓马娴熟。黄盖将军,勇而无畏,忠而烈义。此二人都是当世良将!若说有谁能够统领骑兵,恐怕非他二人莫属。” 刘邈闻言,也是无奈的耸耸肩:“既然文远决定了,那朕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有一点,要是搞出什么哗变来,朕第一个斩你。” 刘邈此言语气平淡,但熟悉刘邈的人都知道,刘邈这话是当真的! 若是张辽只是借着练兵的名义去针对韩当和黄盖,惹出哗变,那无论张辽的功绩如何,能力如何,刘邈都会斩了他! “喏!” 张辽非但没有惧怕,反而是朝着刘邈重重拱手,做出约定! “哼哼!” 刚才还嘴上说着要砍了张辽的刘邈忽然笑着上前搂住张辽的脖子:“正事干完了,文远要去别处逛逛吗?” “这……不好吧?” 张辽有心劝谏。 虽然不知道刘邈要领他去哪里,但是张辽总觉得要去的地方不是他这种正经人应该去的地。 如今大家好歹重建炎汉,将来都是要在史书上留名的人物!若是去那种地方…… 可不等张辽反应,刘邈就已经朝着身后一众工匠招手:“走!今天朕请客!目标女闾!” “哦!!!!” 大家喜闻乐见的东西,那自然就是好东西! 况且天子邀请,哪里有推辞的道理? 周泰这个老油子已经提前包好地方。 依旧是上次那个能够泡澡的浴池。 和之前徐盛的那些亲兵一样。 这些打了半辈子铁,财富、地位也一直不怎么高的工匠来到此处,仿佛是到了天宫一般,四处看看,却也畏手畏脚,就连浴池里面那温润的石头都不敢去摸,更不必说那些身着寸缕的侍女舞者。 刘邈倒是熟门熟路,随意来到一处浴池内泡下,并且招呼打造了弯刀的老铁匠来到自己旁边的池子里泡着。 “阿翁如今,为何不在冶城中待着了?” 老铁匠大惊失色,还以为是刘邈要怪罪,又想起身,又想伏倒,弄得左右为难。 “带阿翁到这而非宫室,就是不想操心那些虚礼。阿翁有什么便说什么就是!朕绝对不会怪罪!” 有了刘邈的打包票,老铁匠这才尽量装出憨傻的笑容:“在冶城虽然也好,但日子终究没外面自己干舒坦!有时候遇到个急事,也不用想尽办法告假,说停就能停上两天。” “而且……” 老铁匠偷偷瞥了刘邈一眼。 “在外面只要手艺好,赚的其实真的比在冶城给官家打铁赚的多。” “尤其如今府兵需要自备兵器,他们往往也会不惜重金来购买武器,所以有赚头。” 刘邈也是点头:“有手艺,哪都饿不着倒是真的!” “冶城的东西,朕也知道,量大管饱,但是论及精细,那就只能说是差强人意了!” 刘邈看着老铁匠那露出浴池水外面的两块胸肌。 “就是朕终究有些舍不得。” “你们可都是人才啊!不说别的,单单是阿翁你们今日锻造时那些技艺,若是无人传授,也不知道冶城新的工匠要多久才能够摸索清楚。” 老铁匠顿时心中一凛:“陛下是想要我等重新回到冶城吗?” 刘邈举起手臂,带出大量的水,与对方摆手。 “不必!冶铁毕竟是力气活!你们操劳了一辈子,也该好好休息。老者有所养,这是朕当年自己说过的话,不能食言。” 刘邈泡在水中,敲击着浴池周围的砖石。 “朕想要效仿文都门学,在金陵也设置一所专门传授冶铁还有其他工艺的庠序。故此想着要不将你们都弄去当老师算了!” 嗯? 老铁匠严重尽是迷茫。 他没有想到,自己这样一个粗糙卑微的工匠,竟然能够和“老师”这种高贵的身份牵扯到一起! 老铁匠慌乱之中赶紧摇头:“这如何使得?” “这如何不使得?” 刘邈反驳道:“巫医乐师百工之人,皆各有师。怎么传授经书的是老师,传授技艺的就不能是老师呢?” “在冶铁之事上,你们都能成为朕的老师。难道还不能成为其他人的老师吗?” 今天有点痛风,明早约了医生…所以中午那章可能会稍微晚一点,还请各位读者大大见谅! (本章完) 第359章 稻子熟了 第359章 稻子熟了 刘邈的话使得这位打了一辈子铁的工匠默默低下了头。 人是分三六九等的。 至少在这个匠人眼中,始终都是这么想的。 官一定是最大的。 其后便是士。 再后才是农、工、商…… 而“老师”,哪怕只是教授蒙童的夫子,那在这些匠人眼中也是了不得的人物,是有本事的人物。 如今刘邈这个大汉天子忽然说要请他们为老师,老铁匠心中并没有喜悦,只有德不配位的惶恐。 不过这些老铁匠既然敢“辞去编制”,在外面找活干,显然也不是循规蹈矩之人。 他知道,过了这个村,可就真没这个店了! “若陛下有命,自然赴汤蹈火!” 刘邈见这些老匠人答应,也是大笑:“用不着赴汤蹈火,无非是带带弟子,搞搞研究,轻松的很!” 老铁匠满脸问号,显然不知道刘邈说的“搞搞研究”是什么意思。 刘邈只能是给老铁匠举个例子—— “就好比那刀,为何弯刀就能够比直刃刀顺手那么多?还有为什么刀淬一下就能够变硬,如是而已!” 这是什么问题? 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吗? 这不就是因为…… 老铁匠忽然哑口无言。 因为直到刘邈此时提问,老铁匠才忽然发现,哪怕他知道这些具体步骤,却还真的不知其所以然。 干了一辈子的事情,却还不能窥其门径,实在令人汗颜! 这下,对方心中更为自卑。 他侧眼看着刘邈,不自觉有些心虚:“我这样的人,真的能够担任师者吗?如此怕是会惹来非议……” 刘邈再次乐了起来。 当年汉灵帝开设的鸿都门学,那里面教出来的学生是真的要走仕途的,是真的要和那些世家推举出来的孝廉、茂才抢饭碗的! 但是直到现在,刘邈麾下也没人对襄阳的文昌门学有半点非议。 一来,那里面的学生真的只是匠人,跟着老师傅学完就直接去干活了,而不是会走上仕途,和士人抢饭碗。 这些匠人和士人根本就不在一个赛道,而只要其对士人没有威胁,那么这些士人自然犯不着去和这些匠人计较,反而还会充满包容。 二来,不同于鸿都门学那个要养一堆士人的吃钱大户。 以文昌门学为代表的匠人学院,那是真的能够创造价值! 如今荆州的瓷器、织物、冶铁、渔获等行业的产值已经到达了一个极为恐怖的数字! 更不用说还有其产业发展起来后的商税收入。 这些如今可都占了大汉财政的大头! 一个对士人阶层没有威胁,不来抢官僚饭碗,还能创造不菲价值的机构和群体,这活脱脱就是一个会下金蛋的母鸡啊!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他们? 充其量, 就是被一些庠序的小人酸溜溜的骂上两句,说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被称为老师了。以为“老师”这个名头的含金量被这些工匠稀释,使得自己得不到特权而已。 对这类根本掀不起风浪的人,刘邈也完全不在乎! 同时,刘邈也向众人许诺—— “到时候,朕会正式建立制度。只要有匠人改良技艺,就能得到一笔钱财。” “即便到不了千金,那也至少有百金。” 一众工匠再度红了眼! 刘邈每次散发千金的事情固然可贵,但毕竟不成制度,只能当做机遇而不能当做追求。 可既然如今天子亲口承认要设立制度,那就显然不一样了! 如此,工匠,尤其这些积攒了大量经验的老工匠,可是真的有了奔头! “谢过陛下!” “谢过陛下!” 面对众人的感恩戴德,刘邈也是微微一笑。 因为用钱砸技术,其实本身就是无奈之举。 所谓技术的进步,其实就是节约人力,从而做出更大的生产。 但是华夏在技术进步上有一个致命的阻碍—— 人力太多了! 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如果十个人干不成这事,那就上一百个人!一千个人!一万个人!突出一个人多力量大! 可如此一来,面对困境,也就形成了只要人多,就一定能够完成的惯性思维。而不是说想办法怎么能够用最少的人力去做最多的事情,也就是去发展技艺。 人多就算了,而且还地大物博。 若是关中的树木被砍伐殆尽,那就从中原去拉,从蜀地去运。 反正百姓那么多,就算死个几千人几万人那也是洒洒水的事情,费那么大劲去考虑技术啊? 故此,人力的庞大或许能够制造出许多超越时代技术的奇迹,但也使得历代的肉食者并不珍惜人力。而只要人力不真正的短缺,肉食者自然也不会真正去体恤百姓,进而推动技艺的革新。 所以老子才说:小国寡民,使民重死而不远徙。 人一多,自然不值钱。 人一少,自然就会被珍惜。 但好在…… 刘邈相信,只要跨过这个槛,那人口众多就不会沦为劣势,反而会变成其余任何势力都垂涎若渴的优势! 因为这天下,还大的很! 不说江东还有许多尚未开发的地方。 西南夷、辽东、交趾以南、西域以西…… 这些地方,迟早要去探索,去开发。 所以,刘邈需要不断制造需求,再砸下重金,用以推动技术发展,并等水到渠成的时候,完成那关键性的一跃。 比如此次冶城一行,便有了马镫、马鞍、弯刀等技术的突破。 若是刘邈固执己见,依旧坚持招募更多的重甲骑兵,那无非是运输象皮的船只更多一些,筑造甲胄的工匠再多一些,而不可能出现用来适配弓骑兵的马镫、马鞍、弯刀…… 故此,需求才是一切的前提,如果没有需求,就算刘邈现在搓出来什么逆天之物,那也根本没有半点作用! 尤其是刘邈知道,随着将来两季稻的推广,大汉百姓的收入会出现一次飞跃! 随着收入的增加,需求肯定也会增加,毕竟老祖宗说过:暖保思那啥嘛! 而等到需求一增加,生产肯定也会陷入需大于供的窘迫境地! 这个时候,就是这些有着海量经验的匠人发挥作用的时候。 随着技术的大量累积,外加刘邈的重金砸入,总会有人能够看出、总结、运用其中的规律,然后促进新技术的诞生,匹配当下的需求。 之后,新技术诞生再次使得百姓生活水平变高,从而创造更多的需求,然后促进更新技术的诞生…… 所以这第一次的巨变,刘邈无论如何也得搭好台阶,跨过这个门槛。之后要做的,就是让其按照惯性不断前进,创造一个又一个的奇迹! 当然。 至少现在,还是先勾栏听曲的好!想那么多事情做甚? 刘邈与一众匠人再次推杯换盏,胡乱吹着牛皮。 “陛下,那昆阳之水真的是你弄出来的?” “世祖皇帝怎么弄出来的,朕就是怎么弄出来的!” “乖乖唉!听说世祖皇帝当年将剑扔到河里,那河水就能沸腾起来!烫的王莽贼军吱哇乱叫!如今陛下是不是也会这招?” “……” 等到了宵禁的时候,刘邈才浑身酒气的从市肆出来,策马前往宫室。 不过等刘邈见到宫室门前的一人时,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肚子里的酒都出去不少。 “嘿嘿,张公大晚上不去睡觉,在这宫门口等谁呢?” 刘邈下了战马,并且毫不犹豫的将周泰和陈武推到前面:“张公应该是来找他二人的!张公有火冲着他们发就是!朕今日操劳国事,有些乏了……” 头戴高山冠,腰坠佩绶,身穿绛红官服,贵为尚书令的张昭此时威严更甚! 他瞪着刘邈:“为国操劳,操劳到女闾去了?” “没有……” 刘邈还想嘴硬,不过身上那酒气实在太冲,刘邈也不好睁着眼睛说瞎话,只能是两手一摊:“求人办事,事成之后请人家喝点小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张昭见刘邈还狡辩,已经是完全气不打一处来! “陛下是天子!何来求人一说?” “张公这就说错了,朕这个天子可是民受的。朕办事可不得求民吗?哈哈!” 刘邈讨好似的将周泰的大氅扒拉下来给张昭披上,还帮张昭捏着肩膀:“张公,你说你有事叫一声朕过去便是!何苦一直在这等着?要是被风吹坏了身子怎么办?你说是也不是?” 张昭颇为无奈:“陛下以为老臣身子就那般孱弱?” 但看在刘邈捏肩的份上,张昭也是叹气:“臣知道陛下这两天都在冶城忙碌正事!” “哦?你知道?” 刘邈瞬间挺直腰板! 自己做的可是正事!正事! 既然如此,即便是张昭也不可能将自己喷一顿吧? 张昭从袖口处掏出一物:“臣在此地守候,是要将此物交予陛下!” “何物?” 刘邈好奇的接过东西,却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够让张昭做到这个地步。 打开外面包裹着的丝绸,里面的东西暴露在刘邈眼前。 一株……稻禾? 刘邈起初是纳闷,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一件事! “稻子熟了?” 张昭的声音有些颤抖:“熟了!” 刘邈虽然早有预料,可此时还是牢牢抓住那稻禾。 “天佑大汉!” (本章完) 第360章 逗弄袁绍 第360章 逗弄袁绍 自从伊籍带来占城稻的稻种后,就在江东小部分地区开始试种。 而如今的季节,不过还是七月中旬。 但稻子却熟了。 这说明,双季稻将不仅仅存在于理论当中,而是真的可以使粮食翻倍的耕种方式! 张昭已经不知道见识过多少风浪,可此时的神情却还是陷入飘忽。 任何人都知道,粮食增产一倍意味着什么! 人口的翻倍、物资的富裕、税收的增加…… 一想到将来的种种,张昭忽然有种难以支撑的幸福。 就与那老铁匠听说刘邈要聘用他们为师一样。 千百年来明明已经习惯的事情,但却在这一刻发生了变化。 尤其是这变化还如此剧烈,实在是让人有种骑着战马在原野上狂奔,可最后却发现战马的速度已经远远超越了自己能够掌控的极限,只能是硬着头皮蒙着眼前往前冲锋的感觉。 毕竟,粮产翻倍…… 这四个字太过沉重,沉重到即便是放在史书上,那也是沉甸甸的一笔,张昭不太确定,如今的自己,如今的大汉,是否有能力接受这份馈赠。 正是这样巨大满足后的不安开始冲撞了张昭的心房,也让张昭专门守到宫门前等待刘邈。 这个时候,已经失去对战马掌控的他,需要一个方向! 刘邈拿着稻禾,也已经大概猜出了张昭所想。 就好像寻常百姓得到百金会感到开心!得到千金会彻底放浪形骸之外!得到万金则会将一切能干的,不能干的事情都干一遍…… 可倘若他得到的是十万金、百万金,那最后剩下的,可就只有惶恐了。 刘邈搭上张昭的肩膀:“张公,朕记得如今负责双季稻的是丹阳尹袁涣吧?” “正是曜卿。” “他给你这稻禾的时候说过没有?” “唔……” 张昭当时看到稻禾后心神就乱了,竟然都忘记了袁涣说过的话。 直到刘邈提醒,张昭才想起来袁涣确实还和他说了许多事情。 正要细细回顾时,就看到刘邈已经过去一巴掌拍在快航的屁股上:“站的还挺稳!去拉人啊!有没有点眼力见?” 快航不情不愿走到张昭身旁,刘邈也是笑道:“走!张公!宫门前不是议事的地方!到暖和点的地方再与你细说!” 张昭见刘邈神色还是一如往常,自己的心也便定了几分。 而等到快航来到自己跟前时,张昭才看到那铁马镫以及改造过的高桥马鞍。 以张昭的智慧,很快就能够理解这两样东西的具体用处。 “这便是陛下在冶城这几日捣鼓的东西?” “怎么样?张公以为如何?” 张昭一脚踩在马镫上,却是身形极其矫健的跨坐于马鞍中央。 快航见有陌生人来到自己背上,自然是不满的甩了两下。可就是这两下,便让张昭对铁马镫与高桥马鞍的发明叹为观止! “之前的布马镫,不过是上下马一用而已。远不及这铁马凳来的踏实,甚至可以在骑乘的时候腾空而起!” “还有这马鞍的前后高桥,使人骑于马上,根本感受不到半点颠簸!妙!妙!” 张昭乘于马背,逐渐兴奋。 同时,张昭心中的那些惶恐也开始慢慢消融。 虽然马镫马鞍与粮食并无太大关系,但张昭不知为何总有股预感,就是刘邈已经准备好了。 既然如此,那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张昭重新镇定心神,等到了宫室后,也便将袁涣交代的事情尽数告知刘邈—— “两季稻确实可行,但却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曜卿发现,占城稻虽是一季早稻,却远不如本土的晚稻产量多。” “而且其稻穗也不如本土稻饱满。按照曜卿的说法,应当是因为占城稻尚未经过穗选之术。” 早在孝昭皇帝时,关中就曾设有“稻田使者”一职。 《汜胜之书》中也记载如“取禾种,择高大者,斩一节下,把悬高燥处,苗则不败”这样的穗选之术。 汉地本土的稻种,实则已经经历了数百年的品种筛选,其品质远不是野蛮生长的占城稻能够比拟的。 尤其占城稻毕竟是从交趾以南传播到汉地的,水土不服也是正常。 想要让占城稻变成真正适合汉地的稻种,成为亩产品质都为上等的作物,其实啊还是任重而道远。 “其次,曜卿担忧若是忽然展开全面的两季种植,恐怕会有损农田肥力。” 土地的肥力是有限的。 故此,早在先汉时就已经实行了休闲轮作。 后来渐渐用上肥料,比如什么厩肥、蚕矢、缲蛹汁、骨汁、豆箕、河泥等都被广泛用作肥料,用以维持土地的肥力。 如此施肥,在以往的田地上固然足够。 可随着将来两季稻的推广,肥料毫无疑问会成为一个巨大的问题! 但刘邈听到此事后,非但不着急,反而兀自一乐! 需求,这不就出现了吗? 张昭并没有注意到刘邈的笑容,而是继续说起袁涣给出的解决方案—— “首先便是集中收取城邑粪肥,以及用如今江东各地渔货码头多余出来的鱼骨、贝壳、鱼虾等物进行堆肥。” 粪便作为肥料,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当初张昭在设计金陵城邑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点。其余各处城邑基本也都有相似的处置方式。 鱼骨、贝壳、鱼虾,则都是开展大规模近海捕捞的副产物。 鱼骨、贝壳本就能够用来堆肥,至于鱼虾……则是因为终究还没有什么保鲜的办法,难免会有渔货腐烂,所以这也被袁涣选为肥料的一种。 “而曜卿更想尝试的,其实是另外一种方式。” 粪肥虽然重要,但人家那么多,粪也就那么多,不可能强行让百姓每天去多拉一泡屎。 鱼骨一类的渔货肥料,其费用毕竟高昂,而且受制于大海,不可能推广到内陆。 若是仅仅靠着这些,恐怕土地肥力依旧无法满足两季稻的需求。 “曜卿听说,在南阳有这样一句俗语:冬稌夏穱,随时代熟。” “南阳一带,也曾进行过麦与菽的两季种植。而且种植菽反而能使得小麦旺盛,故此便想着能否在秋冬之时种植菽豆,来使得土地增肥。” 刘邈一听就明白了! 绿肥嘛! 和粪便与鱼骨相比,绿肥无疑是现在最容易获得,同时也最容易推广的肥料。 如此,只要在秋冬之季种植绿肥,便足以让土地保持肥力,支撑两季稻的成熟,从而使得粮产暴增! 此时刘邈再次会心一笑。 倘若不是两季稻的推广,使得土地的肥力的告危,恐怕绿肥的运用,也不会这么早吧? 果然。 有的事情,仅仅只需要轻轻推一下,后面许多事情便都会自然而然的发生。 “予袁涣千金,以彰其功绩!” 张昭听到刘邈的赏赐信口拈来,也是头都大了! “陛下,这本是袁涣份内之事……” “什么份内之事!他的份内是为官,可不是研究怎么施肥!今天在别的上面做出了功绩,自然也要额外加赏!” 张昭眼神幽怨:“长此以往,众人恐怕便不会修行经学,而是都去钻研农事匠艺去了。” “哈哈哈哈!那难道不好吗?张公不要忘了,读书或者当官,那可是一口吃的也种不出来!一个用的都造不出来!最后能够依仗的,不都是农户或者匠人吗?别人肯用心钻研那些东西,难道不好吗?”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 天下攘攘,皆为利去。 刘邈就不信,每次一千金一千金的砸,还不能砸出一个盛世! 张昭见状,也不知说什么好。 相比其他君主将钱财都砸在骄淫奢侈上,刘邈这种将钱砸在各项技艺的行为,明显是好上太多。 尤其这砸的技艺还都是为国为民的技艺,那无论张昭再想劝谏,那也得乖乖憋着! 同时刘邈还坏笑道:“其实也可以从河北买嘛!” “陛下不可!” 张昭赶紧制止。 “若是让袁绍知道占城稻的存在,那……” “朕就是要让袁绍知道!” 刘邈完全优哉游哉。 “他不是老爱吹嘘什么天命吗?既然如此,就让他解释一下,为何占城稻出现在了南面的大汉,而没有出现在北面的伪赵。” “而且以袁绍的性子,若是知道占城稻的存在,大概也会效仿一番…嘿嘿!到时候朕倒是想看看,他是在北方怎么白忙活一场的!” 刘邈仿佛已经见到了袁绍那酱色的脸庞。 “等袁绍在确认北方无法种植,而只有南方可以种植的时候,肯定也会想到南方粮产翻倍的事情。” “真到了那个时候,张公难道以为袁绍不会恐慌?不会害怕?” 刘邈已经想入非非! “若是袁绍能够因为此事而方寸大乱,那这天下的局势,也就彻底明朗了!” 最好袁绍在知道后,能够不顾昆阳之战的大败,立即发兵南下! 刘邈固然还需要积蓄战马和物力装备,但袁绍失去几万精锐的痛处无疑要比刘邈更疼! “袁绍啊袁绍,粮产翻倍!朕就不信你听到这消息,还真能坐得住不成?” (本章完) 第361章 明年! 第361章 明年! 河北,邺城。 西北角的禁苑处,一座宏伟的高台拔地而起!光是用土夯实的底座就有九丈多高,上面还都覆盖以玉石,雕刻着山川社稷、飞禽走兽,庄严肃穆。 高台之上,则坐落着一座雕栏画栋的楼阁,其突兀立于此处,犹如琼楼玉宇,使人高处不胜寒。 这,应当便是最接近天的地方了吧? 楼阁高处,一张圆桌置放此地,两道人影坐在此处,远远望去,似是仙人觥筹交错,不在人间。 “驾虹霓,乘赤云,登彼九疑历玉门。” “济天汉,至昆仑,见西王母谒东君。” “……” “景未移,行数千,寿如南山不忘愆!” 曹操那豪迈的声音自楼阁顶上响起,若非此处飘荡着的,是袁赵土德的旗帜,还真以为曹操已经反客为主,在这高台上纵情歌唱! 袁绍在一旁听到曹操作诗,听到最后一句后也是喃喃道:“寿如南山不忘愆……” “天下当真有人能够寿如南山吗?” 曹操端着酒樽转过身来。 如今的曹操头戴樊哙冠,身着皂衣,虽不及昔日之富贵,但每每袁绍望之,都有些恍然,觉得曹操竟然还犹如当年担任洛阳北部尉时一样,不见变老。 事实上,曹操自从来到邺城后,不用考虑那些繁琐之事,还真是轻松不少,就连头疼的毛病也没有再犯,时常还服用药剂调理身子,精神面貌比之在许昌的时候确实要强上数倍! 曹操来到袁绍身前见礼:“彭祖寿有八百,自可称之为寿比南山!” “陛下如今贵为天子,寿元自然亦可比肩南山!” 袁绍并未回应,只是打量着曹操:“孟德在朕面前,还要说这些虚话吗?” “臣不敢。” “你分明知道,自古帝王,都不高寿。” “尤其后汉一朝,除光武之外,更无一人寿数可以超过六十。这便是所谓的天子寿比南山?” 曹操知道此时答什么都是错的,故此干脆不答。 袁绍也并未为难曹操,而是从怀中掏出一个丝绸包裹的物件交给曹操。 “这是何物?” 曹操打开丝绸,却见里面放着几株稻禾。 “如今不过八月,怎么就已经是有稻禾?” 曹操如今好像失掉了所有与袁绍敌对的勇气,当即夸赞起袁绍:“八月见禾,实乃祥瑞!天佑大赵,陛下万福!” “这是从南方刘邈手中得来的。” “额……” 曹操心中暗骂一声,显然没想到刘邈竟然还能坑自己一把! 好在袁绍也不在意,而是兀自给曹操介绍这株稻禾。 “刘邈称帝时,山阳人伊籍从交趾以南寻得稻禾,名为占城。” “此稻禾性早莳、早熟、耐旱、粒细,宜于高仰之田……” 袁绍捻着那并不饱满的稻穗。 “关键的是,此稻禾为早稻,四五月种植,七月中就能收获……孟德应当明白,朕说的是什么意思。” 七月中收获? 曹操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曹操却不能自己说出来,只能是强压心中的亢奋,朝袁绍摇头。 “这便意味着,南方之地,尽可栽种两季稻种,粮产翻倍。” “……” 曹操其实也想到这一点,但真当袁绍说出来的时候,他的瞳孔终究是缩的如同麦芒一般大小! 粮产翻倍。 这四个字,可太可怕了! 甚至于,比受命于天还要可怕! 同时,曹操也有些羡慕,羡慕怎么什么好事都能轮到刘邈手中! “孟德,你明白吧。” 袁绍将那稻禾上的稻穗一粒一粒揪了下来,在手掌中不断揉搓,最后轻轻一吹,只留下掌心中的粮食。 “若是真让刘邈得逞,那朕少说十年之内,再无力平定南方了。” 曹操还想恭维袁绍,可“粮产翻倍”四个大字就好像一双大手,牢牢捏住曹操的喉咙,让曹操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所以,朕得尽快,不能给子孙后代留下祸患。” 袁绍将那些粮食拍在桌案上,起身眺望远方。 在这最高处,东能一览河北风光,西能欣赏太行巍峨,北能看到燕山擎天,唯有南面却是茫茫一片。 “刘邈此人,虚伪残忍,狡诈伪善,心机太重,运气太好,这世上除了朕,没人能够胜过他的。” “孟德不妨猜猜,朕是如何得到这稻种的?” 曹操当即判断道:“此事应该是机密……难不成陛下在刘邈身边还有探子不成?” 袁绍摇头:“是刘邈正大光明发来国书,说要购买肥料用来耕种占城稻,主动将这稻禾送过来的。” “……” 曹操也是无奈:“刘邈行事,从来都是跳脱乖张。” “不。” 袁绍却并不以为如此。 “跳脱是跳脱了些,但却另有深意。” “他这是笃定了朕会因此而心急,所以用稻禾来激朕,希望朕去与他决战。” 曹操心中一喜,面上却不敢表露。 虽然昆阳一战中,袁绍一方是死不承认自己的失败,并且还将昆阳之战定性为一场巨大的胜利!但是袁绍损失的那些青壮精锐却不是假的。 几万精锐士卒啊! 即便是河北家大业大,一口气损失这股力量也难免伤到了根本! 因为几万青壮,其背后代表的,就是几万户百姓。 几万户百姓同时失去了顶梁柱,使得父母得不到供养,妻子得不到保护,田地得不到耕耘,可想而知会惹出多少乱子! 光曹操知道的,自从袁绍回来,就已经有大大小小十余场叛乱在冀州境内掀起,逼得袁绍不得不耗费精力将其逐一平定。 就这,还是因为袁绍称帝的缘故。 若是没有袁绍称帝,冀州的叛乱只会来的更加频繁! 要是这个时候,袁绍离开河北,去和刘邈作战,那绝对就是一个后部开! 所以曹操和刘邈一样,也是无比期盼着袁绍早战!甚至现在就立即出兵,携百万大军去和刘邈开战! 但岂料,袁绍只是淡淡一句:“其实他不必激朕。” “朕也没打算,与他相持五年、十年,甚至更久。” 曹操此时已经彻底按捺不住心中喜悦:“陛下今年就要与刘邈开战吗?” 袁绍再度摇头。 “如今终究还有些事务需要朕处置,朕一时脱离不开。” “明年!” “明年秋收之后,天下必定一统!世间亦是再无纷乱!” —————— 刘邈自从将占城稻的情报泄露出去,就一直等着袁绍。 但见袁绍没有什么动作,刘邈也是可惜:“看来袁绍终究没有上当。” 虽然没有上当,不过刘邈也没有气馁,继续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的准备。 占城稻的改良与推广正在稳步进行。 马镫、马鞍、弯刀、重箭、镰钩枪等装备已经开始慢慢列装军队。 战马依旧是从辽东、关中两个方向大规模的运往大汉,使得大汉的战马数量已经超过了一万,并未朝着两万大关稳步迈进。 工匠的学菀也已经建成,因其坐落于城西的白虎门旁,自然也是按照鸿都门学、文昌门学的惯例,称为白虎门学。 并且随着财政的盈余,继续划分郡县的事情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吴郡被分割为吴郡、余杭郡。 丹阳郡除了丹阳尹之外的地方被分割为宣城郡、始兴郡。 会稽更是一口气被分割为会稽、新安、东阳、临海、永嘉、建安六郡。 豫章同样是被分割为豫章、浔阳、鄱阳、庐陵、庐阳五郡。 本来的四个郡如今成为了十五个郡,编制数量暴增四倍! 编制数量的暴增,固然意味着财政将会有很大的支出,但同时也意味着,大汉政权对地方的控制会更加清晰和紧密;同时因为编制大多都是从原本的三长中提拔的,也意味着刘邈的基本盘会更加稳固,这些新上任的官吏都会很乐于帮助刘邈推行政令,同时巩固大汉政权的稳固。 这是刘邈如今权威最盛的时候,没有什么其他的牛鬼蛇神出来打搅,就算是有,那也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大猫小猫三两只,刘邈当然不可能将其当做空窗期就这么放过去。 若是不趁着这个时候做些什么,等将来这些官吏变质,或是和其他人有什么利益瓜葛后,再想做些什么就难了! 刘邈特意寻来陆康、王朗、陈瑀、张昭、张紘、顾雍、鲁肃、刘晔、诸葛亮、司马懿、庞统,乃至贾诩等人,向其问政。 “后汉律令,向来混乱。” “如今炎汉新立,朕有意重订律法,诸卿以为如何?” 律法,反映了统治意志的规范体系。 社会从来不是以法律为基础的,那是法家的幻想。相反,法律应该以社会为基础。 而如今刘邈建立之大汉,与世祖刘秀建立的大汉,除了国号一样,许多事情其实已经发生了根本的改变。相应的,律法的改变同样也是迫在眉睫。 天受。 民受。 这些最后的呈现,都不能仅仅是呈现在祭天的公文上,而是要呈现在律令的条文上。 不能刘邈一边承认百姓私田的合法性,一边却又没有见其写在律法上,那和扯淡有什么区别? 虽然即便写在律令上,也不一定就要遵守……但不发布,那一定是在耍流氓! 故此,既然刘邈口口声声称自己为民受,那就要用律法证明,自己确实是在遵守对百姓的承诺! 昨天少了一更,今天会补更哈!读者大大不用担心~~~ (本章完) 第362章 《章武律》 第362章 《章武律》 大汉律法,其源头还是脱胎于《法经》的《九章律》。 但随着之后各式各样新的问题出现,《九章律》显然已经不足以支撑国家以及百姓对于律法的需求。 故此,除了《九章律》,日后还增加了叔孙通的《傍章》十八篇,张汤的《越宫律》二十七篇,赵禹的《朝律》七篇,又有《令甲》三百余篇,以及鲍昱关于嫁娶辞讼的《法比都目》,总共九百零六卷。 汉律如今繁琐到了什么地步? 后汉和帝时,廷尉陈宠说当时就有死罪六百一十条,耐罪一千六百九十八条,赎罪以下二千六百八十一条…… 如此繁杂的律法,已经堪称恐怖! 而律法既然这般繁琐,那显然也就没有了遵守的必要。 比如如果现在只有针对停车的一条律法,就是不准停在道路中央,那大家当然都会遵守这条法律。 可倘若法律是停车的时候不仅不能停在道路中央,而且还要规定停车时要穿什么衣服,要行什么礼仪,甚至停完车要演奏什么音乐,那自然就无人去遵守。 而无人遵守的法律,自然就丧失了其功效。 最可怕的是,因为道德与法治的相互融合,以及官吏都熟悉了《春秋决狱比》中的判刑方式,所以大部分地区的刑法其实都是地方官员有着对法律的全部解释权! 比如“穷恶尽逆,绝弃人理”这样的律令。 可“人理”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谁也说不清。 毕竟大汉以忠孝治国。父母便是将孩子给埋了,那也不能算违背人理;反之,孩子若是敢辱骂殴打父母,那可是妥妥的大逆! 这些,都是现存于《汉律》中的问题,同时也是刘邈不得不面对,甚至不得不妥协的问题。 但显然,刘邈不想一个人面对如此纠结复杂的问题。 一如高祖将制订《九章律》的任务交给了萧何;刘邈也是叫来了如今大汉帝国绝对的精英商讨此事。 众人一听到刘邈要他们修订法律,自然知道这是一件麻烦事。 不提什么“法律”与“道德”之间的高深关系,单单是整理廷尉刘宠口中那“死罪六百一十条,耐罪一千六百九十八条,赎罪以下二千六百八十一条”就是一个极为浩瀚的工程! 但群臣也知道,这个苦,他们不吃不行…… 庞统甚至抱怨道:“当陛下的官,可是真累啊!” 看看后汉时的官吏多轻松? 每日到衙门,接待接待客人,读些先圣经典,附庸风雅一番,过的要多滋润有多滋润! 怎么到了刘邈这里,还能真让他们干活呢? 而当刘邈听到此事后,据说直接提着剑朝庞统砍去,将庞统从殿首追到了殿尾,最后还是陈瑀抱住刘邈,在刘邈耳边一个劲说:“蒜鸟!蒜鸟!”,这才让刘邈没有砍到庞统。 事后,庞统也乖乖过来和刘邈道歉。 刘邈本来是真的想砍了庞统的,但是随即很快就冷静下来。 “是朕搞错了。” 相信官吏,相信士大夫们都是理想主义者?相信他们都能为了大汉,为了百姓去死?相信他们将圣人之言奉为圭臬? 刘邈要是信了,那刘邈才是真的傻子! 刘邈不排除官吏中有诸葛亮这样的楷模。 但楷模之所以是楷模,就是其存量优异且罕见。 如果真将其视作官员的常态,那要么是刘邈读书读傻了,要么是被这些人给蒙骗了。 但好在…… 一来,刘邈不读书! 二来,天天去女闾听那帮人吹牛,这帮官吏什么尿性他还能不知道? “是得想个法子!” 刘邈将自己的想法告知群臣的时候,群臣第一个反应就是—— 陛下疯了! “可于律法上规定,凡年满六十者及仕龄达到三十者,每月可领钱一百。” “……” 便是身为三公的王朗都谏言道:“陛下,此虽仁政,然何以钱为?” 王朗相信,这条律令一旦真的发布,会让底层小吏都对刘邈感恩戴德。 而供养六十岁以上老者这一条,也会极大减轻百姓负担。 但是!但是! 何以钱为? 钱呢??? 不打仗了?不北伐了?不统一了? 大汉如今的府库固然充裕,但那也不是经不住刘邈这么折腾! 而刘邈对群臣的反应则有些奇怪。 只因此时参与修订律令的官吏中,有大部分都是可以享受这项政策的。 明明是给他们发钱,刘邈身为天子都还没来得及心疼,怎么他们反而还心疼上了? 刘邈也是颇为无奈。 “朕当年说过,使老者有所养。” “可陛下没说过是这样养啊!” “可朕已经说了,你让朕怎么办?” 眼看刘邈又要耍流氓,便是张昭也忍不住劝阻起来:“陛下,此事,其实可以暂且缓缓。” “如今天下尚未平定,北方尚有逆贼。若是骤然施行这样的政令,恐怕会有大祸!” 即便是张昭,也不同意施行这样的“仁政”。 诚然,如此规定,能够缓解官吏的贪污,缓解百姓的养老难题,使得青壮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更加轻松的投入到生产当中去…… 但如今与袁绍之间的战役,以及与其余诸侯之间的纷争,才是如今最要紧的事情! 不过刘邈这次,同样态度坚决。 无非同意将每月将支出的钱改为八十,或者七十!为了赌气,刘邈甚至直接是将自己关在宫殿中不愿意出去! 群臣都是着急,唯有诸葛亮、司马懿神色有异。 “仲达想必也猜测到天子的意思吧?” “在制订律法的间隙弄出这样的事情,陛下的用意未免太过明显了。” 诸葛亮和司马懿相聚一处,仿佛洞若观火。 “新律令施行与否并不是关键,关键的是陛下在提醒群臣,制订律法的时候,要偏向谁。” 刘邈,要的是群臣的一个态度。 不是群臣对天子的态度。 而是群臣对律法,对百姓的态度。 以往律法的制订者,屁股都是坐在自己这边的。 即便是如今,从王朗、张昭的反应来看,其支持的依旧不是处于弱势地位的百姓。 也正因为如此,刘邈才和大家忽然开始闹脾气。 “民受”这一观念,显然还并没有深入人心。 而既然没有深入人心,那刘邈这个天子之位,其根基便会受到动摇。 “陛下,是真的相信,自己的帝位,是来自于民受,而非天受。” 诸葛亮、司马懿不仅拥有着站在当世几乎堪称顶尖的智谋,同时也因为年轻,并且一出生就是在战乱之中,使其对新鲜东西的理解要远远超过一些老年人,所以很快便都明白了刘邈闹别扭的真正原因。 “孔明既然都知道了,那为何不想办法为百官理清思绪?” 诸葛亮为难的摇着羽扇:“非我不愿尽心尽力。” “只是陛下还予以我重任,实在力不从心。” “哦?” 司马懿好奇:“陛下委以孔明什么重任?” “战马、冬衣。” 诸葛亮将之前刘邈交代给自己的任务告诉司马懿。 “战马一事,已经解决,但冬衣之事,却一直找不到好的方法。” 司马懿听闻此事后,顿时双眼一亮。 “若不然,孔明解决律法一事,我为孔明解决冬衣一事,如何?” 诸葛亮闻言,也是心中一喜:“仲达之言当真?” “自然当真!” “好!既然如此,冬衣一事,便彻底交予仲达了!” 没有冬衣之事牵扯诸葛亮的精力,诸葛亮很快全身心投入到了律法的制订上。 而一旦诸葛亮这样的天才全身心投入到一件事,其效率质量往往都异常惊人! 诸葛亮先是与刘邈上书,奉上大汉一年的赋税,用数据和事实说话,证明了以如今大汉的财政确实是不足以支撑刘邈这么快就施行“养老仁政”。 但同时诸葛亮在研究了近几年大汉的赋税财政后,也是做出判断,那就是大汉每年的财政确实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充盈。 只要能够一直保证这样的增长速度,诸葛亮断言在十年之后就能够施行这条政策。 所以诸葛亮的建议是,入仕的官吏都以章武元年算起仕龄,在二十年后予以供养。 至于老人,倒是可以先以每月十钱的数目供奉,之后再逐年递增,以求财政的盈余。 天子听闻此议,大悦!赏天下六十以上老人赐一斛米、二十斤肉、五斗酒,八十岁以上再加赐帛两匹、肉十斤。 随着此事的发生,制订律令的官吏便是再怎么愚钝,也明白了天子的用意,所以在制订律法的时候每一条都开始仔细推敲,认真商榷。 最终。 随着数月的商讨,以及结合了如今大汉各个郡、县大量的讼诉、案件,还有到各处亲身实地的考量以及询问百姓的意见,一部崭新的律法也出现在了刘邈的桌案前。 《章武律》。 以刘邈年号命名之律法。 一开篇,并不像传统汉律那样,直接就进入具体条文律令,而是设置《名例律》,规定了刑罚制度和基本原则,尽可能的避免抽象导致法律条文的解释权被有心之人利用而导致赏罚不公。 之后,便是《卫禁律》、《职制律》、《户婚律》、《厩库律》、《擅兴律》、《贼盗律》、《斗讼律》、《诈伪律》、《杂律》、《捕亡律》、《断狱律》十一篇,总计十二篇六百四十九条。 如此便大幅删减了两汉以来繁杂的律法条例,使得秩序可以稳定,政治可以清明,百姓可以安居。 虽然其中不可避免的依旧有许多关于德治的内容,但总归是有了相当大的进步。 而且最让刘邈满意的,便是在《杂律》中明确写着一条律法:“国有其土,民有其田。国征民田,必有其钱。” 虽然这几个字不过存在于数万字律法中的一个小角落里,但也确实是真正于律法层面首次承认了百姓拥有私产的合法性。 虽然距离“风可进,雨可进,天子不能进”还差的很远,可它确实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维护了百姓的尊严并保护了百姓的财产! “善!” (本章完) 第363章 蜀地贸易战 第363章 蜀地贸易战 “仲达,如何?” “嗯……有点难办。” 诸葛亮全身心投入到修订《章武律》的时间,司马懿也去研究了一阵北伐必备的冬衣。 司马懿自己也是河内人,对北方的寒冷同样有着相当深刻的认知。 若是不能备齐冬衣,一到冬天,不管多么精锐的士卒,都将彻底失去战力。 但南方的大汉却先天有着劣势。 只因南方温暖,并不用专门准备冬衣,所以其材料相当短缺。 御寒效果最为出众的,毫无疑问就是羊裘以及其他动物皮毛制成的衣物。 然其价格高昂,便是寻常将官都不一定穿的起,更不必说分配到数万乃至十数万的士卒身上。 其次,便是毛褐,也就是以羊毛纺织成的粗厚织物。 《豳风·七月》中,就有“无衣无褐,何以卒岁”的记载。 而毛褐,也确实是北方百姓用以御寒的普遍之物。 可惜因为羊一类的牲畜都长在北方,不在南方,故此只剩半壁江山的大汉也不可能给士卒配备毛褐。 最后剩下的,就是复衣、缊袍。 这类冬衣的制作方式,便是用丝绵、茧子甚至乱麻一类的料子塞在衣物夹层中,以作御寒之用。 曾子因为贫困,他的帽子都不能碰,一整理帽子,帽带子就会断开;稍微提一下袖子,胳膊肘就露出来;一穿鞋,破了的鞋就会使脚后跟露出来……为此还留下了捉襟见肘的典故。 虽然曾子本身的事迹是赞扬其时常拖着破鞋,高声吟咏《商颂》时那甘贫乐道的精神。 但是刘邈、诸葛亮还有司马懿不可能去给士卒讲这个故事,让大家向伟大的曾子先贤学习!然后就不给士卒配备冬衣让他们冲锋…… 不然的话,士卒甘不甘贫不知道,这仗肯定已经输了一半! “陛下说的不错,这儒家之事,也不能尽学。” 出现困难,首先想的应该是如何解决困难,而不是忍耐困难。 司马懿思索一阵,还是给出了诸葛亮针对冬衣筹集的五条建议—— 【其一,向辽东,河北、关中,乃至交趾购买皮毛、毛褐。】 虽然这种他们自己都不够的生活必需品,是不太容易出口罢了。但司马懿相信,只要刘邈肯砸钱,这都不是事! 【其二,令百姓种植麻一类的作物】 【其三,令百姓多养殖鸭子,用鸭绒取代羊毛】 既然南方不能养羊,那就只能另辟蹊径。 麻的御寒效果虽然不佳,不过聊胜于无。 鸭绒的产量显然不及羊毛,但还是那个道理,聊胜于无。而且等数量上去后,说不定还能取代羊毛! 【其四,如今冬衣制备时,有一种蜀地产的石绵效果最好,可以向蜀地大量购买这样的木,甚至不惜压低粮食价格去购买!】 【其五……】 其实以司马懿谨慎的性格,这第五条建议,是不该告诉诸葛亮的。 【其五,既然南方能够寻觅到占城稻这样的稻禾,那说不定能够找到另外一种比麻,比木更好的作物呢!】 虽然虚无缥缈了些……但是万一呢? 在伊籍将占城稻带回来前,谁能想到南方真的有那样抗旱抗涝不挑地方的作物? 说不定,南方就有呢? 司马懿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伊籍从南方带来的,可不仅仅是占城稻,还有所有人对这片天地的好奇心! 海的深处,到底有什么? 这估计是传统士大夫第一次将向往的地方从中枢改为了四海。 毕竟,向往中枢,是因为中枢有钱粮,有权柄。 但现在伊籍的行为毫无疑问证明了,外面,一样有钱赚! 至于权柄…… 刘邈已经不止暗示过一次,将来有可能封土。 而且刘邈已经有子嗣,但刘邈却未在大汉境内封出一名藩王。 司马懿不信,这仅仅是刘邈诸子还年幼的关系。 这些明示暗示,都让连司马懿这般务实的人都升起了对外界探索的念头。 所以,司马懿才会写下最后一个建议,让诸葛亮尝试向南方寻找! 诸葛亮在看到这几条建议时,也是赞叹:“不愧是仲达,与我不谋而合。” 诸葛亮并未着急对第五条建议做出探讨,而是针对第四条建议去询问司马懿。 “仲达以为,向蜀地贸易,真的可行吗?” “可行!” “但我听一些蜀地的商贾说,木树木极其高大,木产量稀少。” “所以我说,要压低粮价,甚至要让粮价比荆州、扬州的粮食价格还要低!” 司马懿眼中闪烁着光芒。 “我们压低粮价,然后高价收购木。这样蜀地百姓必然会不再种植粮食,而专门改种木。” “这样等时间一长,木的产量就会增加。而我们到时候只用提高粮价,就可以逼迫蜀地百姓低价将木出售给我们!并且因为占城稻即将要推广,将来的粮价必然会暴跌!如此,便是我们一开始付出的代价,其实也不算什么……” 作为管仲的精神门生,诸葛亮一眼就识破了司马懿的计策—— “仲达说的,是齐纨鲁缟?” 管仲为了让齐国称霸,曾建议齐桓公下令,让齐国人必须穿鲁国生产的缟布,但同时禁止齐国内生产这种布料,只能从鲁国购买。鲁国看到自己的缟布在齐国市场上畅销,开始大规模提高价格,甚至放弃了粮食种植,全力投入缟布生产。 等到鲁国完全依赖缟布销售时,管仲便指使齐桓公下令禁止齐国人购买鲁国缟布,导致鲁国无法支付粮食价格。鲁国陷入困境,无奈之下只能向齐国低头,最终臣服于齐国。 只是如今境遇有所不同,大汉如今可不是为了搞垮蜀地才改穿冬衣,而是真的需要冬衣。 其目的,也不是为了让刘璋国破人亡,而仅仅是要用最小的代价获得更多的木。 可即便如此,诸葛亮还是蹙眉。 “如此行径,恐伤蜀地百姓。” “……” 若是常人,司马懿早就拂袖而去! 但对于诸葛亮的为人,司马懿还是清楚的。诸葛亮实乃君子,其确实是在担心蜀地百姓将来因为缺粮而面临困顿的危局。 不过理解归理解,司马懿还是以为,只要能够达成目的,必然在所不惜! “孔明不要杞人忧天。” “我方才虽然说蜀地百姓将来会争先恐后的种植木,但是有这个资格的,你以为当真是蜀地的百姓?” 蜀地因为封闭,其豪族之盛,还在江东之上! 不过是因为蜀地的自然条件实在太好,所以才显得平和安定。 可即便如此,司马懿也不信普通百姓连肚子都没填饱,就要想办法去种植木创收。 最后干这活的,肯定还是蜀地的诸多豪族! 既然如此,那何必要为蜀地的百姓而担忧? 难不成司马懿不用此计,蜀地的豪族就会厚待蜀地的百姓不成? 而且司马懿也认真道:“陛下有些话,孔明实在也应该听听。” “陛下说话虽然粗鄙,但是仔细想想,其实许多都颇有道理。” “上次陛下就说,世间万事,皆分一个主次。” “抓住主要,舍弃次要,才能够成事!” “只有赶紧凑齐冬衣,陛下才能够太平北方乱贼。而只有解除北方的威胁,才能够对蜀地用兵。” “到时候,陛下在蜀地进行均田,难道不比让蜀地百姓如今当佃户来的富裕幸福吗?” 诸葛亮听后,亦是没有反驳,而是点头赞同。 “吾非瞻前顾后之人,只是觉得天下兴之,百姓苦也;天下亡之,百姓亦苦也。” 司马懿只是耸耸肩。 显然,因为出身的缘故,司马懿并没有诸葛亮的那般认知,但因为诸葛亮为人,所以虽不认同,可却依旧尊重。 二人将此五策献给刘邈,用以解决冬衣之事。 刘邈看到二人都用上贸易战了,那还能怎么做? 即便是刘邈,也想不到如此全面的解决方式,故此当然是欣然同意! 直到此时,诸葛亮和司马懿才正式与刘邈一同讨论起第五条。 之前诸葛亮不与司马懿讨论,是因为知道此事,只有刘邈能够做主! 他们要踏上的,是一条前途渺茫的艰难之路! 踏上这条道路,必然要有一个帝国的全力支持,同时也要有一个如张骞那样有着莫大勇气的人! 而这些,都要刘邈不惜成本,不惜代价的去支持! 但两人也有些忐忑。 当年汉武帝支持张骞,那是因为匈奴真的是大汉的威胁,是可能将大汉置于死地的对手! 正是在这莫大的压力下,才有张骞凿通西域的战绩! 但如今,大汉在南面却没有半点利益,有的,只是一个司马懿猜测可能存在着的,并未作用未知的植被。 如此不成正比的付出,司马懿不确定刘邈是否会下这样的血本去完成此事。 但刘邈的反应显然出乎了二人的预料。 “居然这么晚才想到南方……亏你二人还一个姓诸葛,一个姓司马。” 刘邈的话惹得两人心中一阵嘀咕,显然不知道自己的姓氏又怎么招惹刘邈了。 “而且不但慢,还笨!” 笨? 诸葛亮和司马懿虽然谦虚,但是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听别人骂自己笨的! 刘邈看二人的眼神充满蔑视:“怎么?不服?” “换衣服!朕领你们出去,看看什么是聪明人的做法!” (本章完) 第364章 某方面的迫切需求 第364章 某方面的迫切需求 诸葛亮、司马懿都奇怪,不知道刘邈是要领他们去哪里,但还是乖乖换上衣服,跟着刘邈出了宫城。 “这,这是女闾?” 二人神情逐渐呆滞。 “怎么?你二人不常来?” “不是不常来,是压根没来过!” “那你们活着有什么意思?” “……” 二人都以为刘邈不过是在戏弄自己,所以都开始生闷气,认为刘邈不过是借着商议正事的缘由领自己来逛女闾…… “啧!你二人还年轻,都不知道女闾的好啊!” 刘邈大声询问前面赶车的周泰—— “幼平!告诉他们!女闾里有什么?” “有女人!” “还有呢?” “有看女人的男人!” “哈哈哈!对喽!” 刘邈笑道:“最重要的,是有人!” “你二人一天将自己关在屋中,以为翻翻公文,问问属吏,就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了?” “告诉你们!你们还嫩着呢!” “当一名好官,首先得学会去女闾!” 言语间,马车已经抵达女闾。 此时已值傍晚,正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时候。 刘邈领诸葛亮和司马懿来到二楼一处位子最好的地方。 诸葛亮和司马懿显然是真的头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多少有些局促。 相比之下,刘邈和周泰无疑娴熟的多! “店家!来几盘好菜!几盘好酒!几个好姑娘!帐都记陈武账上!” “好嘞!” 不一会,店家就端上饭菜,同时几名身穿丝绸的侍女也一并上来依偎在众人身边。 司马懿,既来之则安之。 但诸葛亮明显有些抗拒,而刘邈直接给他换了个人。 “陛……主公,这不是换人的事!” 刘邈摇头,指着诸葛亮旁边的侍女:“她不一样!” 诸葛亮上下打量侍女一番,没看出什么不一样。 “她真的不一样!她懂《春秋》,还读过《管子》!不信你问问?” 诸葛亮白皙的面庞上顿时闪过潮红,显然以为刘邈又在戏耍他。 “先王使农、士、商、工四民交能易作,终岁之利无道相过也。是以民作一而得均……” 岂料,那女子竟然真的背出《管子》中的言论! 你还真会啊? 诸葛亮的注意力立即被对方吸引。 “若民不能均又如何?” “先王者善为民除害兴利,故天下之民归之。所谓兴利者,利农事也;所谓除害者,禁害农事也……” 包括司马懿,都用无语的眼神看向诸葛亮。 你还真聊上了? 这个时候,不应该摸摸小手吗? 你如此正人君子,让我们怎么办? 就在众人心中都开始吐槽诸葛亮的时候,在楼梯处忽然传来喧闹。 “什么叫我的位置被占了?!” “袁公子,主要是有贵客!” “贵客?有多贵?让我看看!他还能比我贵不成?” 袁耀怒气冲冲登上二楼,但一看清窗边坐着那人容貌,就脚底抹油想要溜走。 “滚过来!” “唉,陛下……” “外面叫姐夫!” 刘邈瞪着袁耀:“常客啊?” 袁耀露出腼腆的笑容:“不常来,不常来,比不上姐夫。” “嗯?” “不是,不是,是比姐夫常来!也不是……” 袁耀已经快哭了! 刘邈眯着眼睛,随后却忽然放松一笑。 “确实贵啊!你可是后将军之子,汝南袁氏的嫡系!放到北面,就是袁绍也得封你为王不是?看来我确实是亏待你了……” 袁耀吓的脸色苍白,双腿都开始哆嗦,脸上的五官几乎融化到一起:“姐夫,姐夫我真错了,错了……” “平日也是这么赶人的?” “赶是赶,但一般都是给人家把这次的费用请了,毕竟爷们不能丢了面子不是?” “这还像个人样!” 刘邈让袁耀落座,但很快就意识到不对。 “你小子看来很有钱啊!当年后将军给你留了多少钱?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完?要不借我点?” 袁耀的脸色再次变得惨白:“没多少,真没多少!都是靠着皇后可怜赏我些钱财。” “哦?” 刘邈用一副“你看朕信吗?”的表情打量袁耀半天,而袁耀则是自始至终都不敢与刘邈对视。 “算了,后将军待我不薄,给你留点就留点。不过你小子悠着点,别一口气全光了!” 袁耀这才如蒙大赦:“谢姐夫!谢姐夫!” 诸葛亮和司马懿都好奇的打量着袁耀这名袁术之子。 某种意义上来说,袁耀不仅仅是汝南袁氏的嫡系大宗,同时还是仲家太子,放到北面,那还真的至少是一个诸侯王! 单轮尊贵,这世上恐怕还真没几人能超过袁耀的! 而让两人更奇怪的是—— “陛下领我等前来,就是与袁公子见面不成?” “不是!他只是一个意外,不必管他!” 刘邈此时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在嘴里后就一皱眉头。 “咸了。” “这家女闾用的向来都是最新鲜的食材,但这鱼齁咸,显然是腌过的鱼,想必这几天海上必然出了什么事情。” 司马懿将店家叫来一问,果然是说最近海面上起了大风,不敢出去捕获,所以如今金陵城中各处店家用的都是腌好的旧鱼。 “还有——” 刘邈让诸葛亮竖起耳朵,听旁边一桌客人的闲聊。 “此事就拜托您了!” “这个……不好吧?” “我听说您的夫人喜欢珊瑚,前几日刚送去一盆千斤重的血珊瑚!还有您的女儿喜欢珍珠,我也送去了几百颗,让她自己挑选便是。” “原来如此!哈哈!好说!好说!!” “……” 狗官!竟然贪污! 刘邈咬着牙。 狗东西! 千斤重的血珊瑚!朕都没有!你既然已经贪上了? “幼平!记下那人相貌,查查是什么人,到时候带人抄了他家!” “喏!” “记得把血珊瑚送过来!” “喏!” “还有妻妾女儿……” “喏!” “……” 诸葛亮和司马懿张大嘴巴,对所见所闻匪夷所思。 刘邈则是若无其事的吃着另外一旁小菜。 “明白了吧?” “女闾!真的是个好地方!” 二人眼中都充斥着震撼。 难道说……刘邈来女闾,真的不单纯是为了取乐? 刘邈肘了两下旁边噤若寒蝉的袁耀。 “你来这看什么?” “今,今日有百戏,臣来看戏。” “我猜也是!” 刘邈点点头:“百戏中,你最喜欢什么?” 袁耀本来是想说迭案倒立的。 看小姑娘扭着那灵活纤细的小腰跳舞,有哪个男子不爱看? 不过那东西看多了也腻,所以袁耀还是说出了第二选择。 “以前是看大象,但现在却是看俳优。” 大象一样,也是物以稀为贵,但看多了也就那样。 所以现在袁耀的兴趣,正式从大象转移到了俳优上。 刘邈则问诸葛亮和司马懿:“你们可知俳优是什么?” “自然清楚。” 诸葛亮和司马懿,虽然都没有来过女闾,但却属于理论知识都十分丰富的主。 “俳优便是逗笑说唱。许叔重所作的《说文解字》将其解释为【戏】。” “不错,就是戏。” 刘邈身边的侍女赶紧往刘邈嘴里见缝插针的塞了一块鱼肉,仿佛在对刘邈说“别摸了,赶紧先吃一口”。 刘邈依旧不为所动,显然是既要又要。 “但孔明和仲达可知,百姓那么多项目,为何俳优流行了起来?” 通过方才的事情,诸葛亮和司马懿都相信刘邈不是无故放失,显然必有深意。 诸葛亮:“因为百姓都看管了其他项目,但是俳优却能够做到百变,所以百姓喜闻乐见?” 司马懿:“难道是因为此项技艺不需苦练?所以艺人开始练习俳优?” 刘邈笑道:“都说对了,但都没说到点子上。” “如今金陵的百姓,不敢说都是富足,但至少大部分人解决温饱是没有问题。” “如此,不为生计考虑,自然就清闲下来,而人一旦清闲下来,就想干点别的。” “看百戏,逛女闾,都是他们想干的。” “但正如孔明所言,这些终究会看腻的。” 刘邈又看向司马懿。 “好在,如今百姓中识字的已经不在少数。” “这些人,能够创作故事。” “创作的故事,不但紧张刺激,而且还不用乐人耗上半生的时间去训练,其成本更低,自然也就愿意去创作,练习俳优之事。” “所以,俳优的流行,不仅仅是因为乐人开始创新,更因为如今百姓中识字的人多了,所以才有人听这俳优。而一旦有了人听,那自然就有了人去做此事。” 就在此时,楼下声乐想起。 俳优,开始了。 乐人说了两段。 一段,是高祖斩白蛇起义。 另外一段,是西楚霸王被十面埋伏,自刎乌江。 果然,无论过了多久,高祖和项羽总是会以莫名其妙的姿势被绑定到一起。 以刘邈来看,这两段俳优都不怎么好。 可即便如此,表演还是受到周围百姓追捧,甚至有不少沉浸其中,还在追问乐人—— “那楚霸王怎么了?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对此,乐人只能是给予对方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这在说下去,可就要杀头啦! 而此时,刘邈忽然起身,惹的周围人一惊! “陛下做什么去?” “他们说的不行!” 刘邈嚎了两声,当做开嗓。 “你们且好好听着,我是怎么讲一段让大家都心甘情愿去出海的故事的!” (本章完) 第365章 下南洋 第365章 下南洋 刘邈来到百戏台子中央,周围百姓都莫名其妙看着中间的刘邈。 百戏台主本来要上来驱赶,但是在店家疯狂使眼色的情况下,还是没有前来阻拦刘邈。 “啪!” 随着刘邈重重拍在桌案上,声响使得原本嘈杂的环境顿时变得寂静,也将周遭百姓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刘邈身上。 “话说孝武皇帝元鼎年间,南越国丞相吕嘉发动政变,杀害南越哀王赵兴,拥立赵建德为南越王!孝武皇帝闻言大怒!派兵攻打南越国,擒获赵建德,南越国灭亡。赵建德被斩,头颅悬挂在长安北阙!” 这段历史无人知晓太多,所以百姓顿时来了兴趣,静静听刘邈叙述。 “然那南越哀王赵兴其实未死!” 刘邈的话使得百姓兴奋起来! 复仇爽文!永远经久不衰啊! “趁着夜色如墨,刀兵碰撞、喊杀震天作掩护,南越哀王赵兴由密道直通珠水之畔。江边芦苇荡中,早已泊着一艘不起眼的“星槎”——此船非同寻常,船底乃精铁龙骨,据传乃是当年南越武王赵佗收拢的闽越造舰奇匠所制,可抗深海巨浪。王太后樛氏泪眼婆娑,将一锦囊塞入赵兴怀中,语带呜咽:“吾儿!南下!南方有巨洋,洋之彼端,天竺佛土,沃野万里!匣中乃你父王秘藏的南洋海图与通商金符……活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船刚离岸百丈,追兵火箭已如蝗虫般射来!舵公一声长啸:“起帆!走海!”只见那星槎如离弦之箭,劈波斩浪!船上勇士刀劈桅杆、脚踢火把,赵兴立于船尾,劲风吹动少年王袍猎猎作响,回望故国山河火光冲天,他紧握双拳,眼中再无怯懦,唯剩刻骨铭心的仇恨与不屈的火焰:“吕嘉!待孤王龙归深海之日,定取尔头祭天!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赵兴一路惊涛骇浪、蛟龙相随,星槎九死一生,终达天竺之南——案达罗国!” “此邦富庶不下中原,王城华彩流溢,奇珍异兽徜徉街市。赵兴取出金符,亮明身份。当地国王当即以上宾之礼相待!国王慨然曰:“殿下遭逢大难,天命不绝,我邦愿为藩篱!” “那赵兴被奉为天朝上公!国王将全国的美女都召集在一起!让赵兴选妃!却说天竺美女与中原不尽相同!其眉目深邃!身形丰腴,赵兴也是热血少年郎!之后二人……(此处省略一千字)。” “国王不仅献上美女,还为赵兴修筑宫室,为赵兴奉上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黄金!还有翡翠、宝珠、象牙、菩提、香料,可谓无奇不有!” “赵兴惊喜不已,询问国王为何这般富有?岂料那国王却说天竺乃是上天眷顾之地!其黄金就如同石头一般繁多!牛羊的数目要比人好多!导致黄金落在地上都无人去捡,牛奶倒在河里都无人去喝!只要将稻穗洒在地里,不用打理,就能够让所有人都吃饱!山里的鹿会自己走到锅里!海里的鱼会自己飞到灶上!可谓美矣!” 刘邈能够亲眼看到,许多百姓的喉结已经开始上下抖动。 一个汉人过去,有崇高地位,有美女老婆,有数不尽财富的地方…… 如今不少人都投入其中,幻想着那赵兴若是自己又该如何? 天天搂着肤白貌美的媳妇睡觉,还有不完的钱财,吃不完的肉,喝不完的奶…… “啪!” 就在关键处,刘邈又重重一拍桌案! “列位!这才是:星槎破浪遁蛟渊,明珠不堕南天边。金戈沉沙仇未冷,佛土称尊越千年!史书只道哀王死,岂知潜龙入海掀波涛!南天一柱虽倾覆,另辟乾坤耀汉旃!” “欲知那吕嘉如何身死国灭?赵兴可曾重返中土?且听——下回分解!” 刘邈留下了一个注定太监的故事。 但毫无疑问,这个太监的故事,很有可能成为将来一切的开端。 “想要不要彩礼还漂亮的老婆吗?想要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吗?” “去南洋吧!去寻觅天竺吧!去看看这个世界,究竟有多大吧!” 刘邈胡编乱造的故事,毫无疑问将高祖和项羽的故事秒成了渣滓! 人群站在原地,久久不愿散去,而是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南面,真有这样的地方吗?” 虽然那所谓的南越哀王赵兴才是主角,但是大家的注意力显然已经都不在赵兴身上。 毕竟,大家都知道,南越国早就亡了!那里现在是大汉的交趾郡! “南面,南面。” 等刘邈重新落座,便是周泰都连忙发问:“陛下,方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莫说周泰。 就是诸葛亮、司马懿这样的聪慧之士也是瞪大眼睛看着刘邈。 显然,他们也无比希望,这故事是真的! 刘邈则是一撇嘴:“想知道真假,自己去找找不就成了?问我做什么?” 不亲自去看一眼,那谁能说出此事是真是假? “回去了!剩下要做的,无非等待二字!” 刘邈等人返回宫中,但那讲了半截的故事,却在金陵城邑内掀起万丈波澜! 这个故事口口相传,莫名多了许多版本。 甚至有不少闲的无事干的文人雅士将其书写下来,加速其传播。 复仇、美人、财富…… 这些都在牵动着江东百姓的心弦! 尤其是随着与交州的来往更加密切,众人还真的觅得了天竺的一鳞半爪! “有人在交趾以南,确实见过一些浮屠僧侣。” “他们亲口言说,在庙里修筑的神像都是用黄金做的!而且那牛也确实不少!” 这下,无数江东百姓亢奋起来! 故事中的那个天竺,真的存在! 那是不是说明,美女、土地、粮食、财富也真的存在? 而故事的高潮,依旧来自交趾。 交趾有僧,名曰维只难。 此人,便是一个活生生的天竺人! 当有人问起他天竺风情时,为了某些目的,他当然不可能说天竺残破,便纷纷应和。 而随着这名正牌天竺人承认,如今那故事,显然已经不仅仅是故事! 天竺,是真的存在的! 最开始的,依旧是一些商贾。 商贾对利益的追求,也赋予了其常人没有的探索精神! 尤其是随着尖底海船的广泛运用,技术性的难题也已经被解决,更是给这些商贾下南洋的行径提供了条件。 而这时,官府也彻底不再隐瞒占城稻的消息。 不但公布于众,告诉百姓占城稻可以作为早稻与本土晚稻轮番种植,形成一年两获的局面,还特意在公文中提及,这占城稻正是从交趾以南传来。 随着官府下场实锤,终于是打碎了许多人最后的心理防线! 陆续,有人开始主动沿着海岸南下。 他们寻找码头,用于建立补给。 他们测绘海文,用于绘制海图。 他们改进船只,用于征服大海。 虽然短时间内,肯定是无法见到来自天竺的一块黄金,更别说找到可以用来制作冬衣,取代麻和木的作物,但至少,这已经是一个开始! 刘邈带着诸葛亮、司马懿往码头上走了一遭。 “如此,你们便明白了?” 不需要砸入重金,也不需要劳民伤财。 需要的,仅仅是一个离奇的故事,一个宽松的环境,还有一颗追求财富的心!就能够造就这幅万物竞发,生机勃勃的场面! “所以说,什么知足常乐都是狗屁!” 刘邈现在,也很想从哪掏出一顶儒生的帽子往里面满满撒上一泡尿。 “太史公早就看明白的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若是都知足常乐,那和死气沉沉有什么区别?” 正如老实,为无用之别名一样。 知足常乐,同样与不思进取一般无二! 而且“乐”的一般往往都是地主士大夫,刘邈可没听过有哪个一辈子都苦哈哈种地,被苛捐杂税逼得走投无路,连孩子都养不起的百姓能够“乐”的出来的。 “让风继续吹一会!” 刘邈不再去看这些带着希望前进的船只。 “北方的战事,则由朕来解决!” (本章完) 第366章 好大儿 第366章 好大儿 “刘邈最近在做什么?” “好像是沉迷百戏。” “嗯?” 邺城皇宫。 非壮丽无以重威。 如今邺城皇宫已经愈发与昔日的雒阳宫室相似。袁绍坐于尊位上,气势也愈发威严神秘,与之前的袁绍仿佛判若两人。 自从袁绍在得知占城稻的消息后,便始终关注刘邈,让郭图注意南方动静。 但现在,你却说,刘邈沉迷于百戏? “千真万确。” 郭图还给袁绍呈上一本书册,正是《南越哀王赵兴往天竺记》。 袁绍拿起随手翻了两页,忽然一改往日天威南侧的面容,兀自笑了起来。 “是他的做事风格,这种故事,可不是一般人想编就能编出来的。” 郭图紧跟着说道:“听说刘邈编篡的这本戏文惹得江东百姓纷纷乘舟往南。如此行径,乃是亡国之象啊!” 百姓,从来都应该是国家的私产。 百姓,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在地里耕作,如此是为了百姓好,也是为了国家好。 但刘邈如今放任本就在人口数量上不及北方的南方人口不去从事农业,怎么看都像是亡国之象,也不怪郭图有此念头。 “终究没有大志。” 袁绍承认刘邈确实有几分胆色和实力,但却并不以为刘邈还有大志。 或许对刘邈来说,建立炎汉,登基称帝本就是他的志向。如此刘邈才会沉迷于百戏,放任百姓离开土地吧? “如此看来,刘邈怕是与袁术是一丘之貉。” 刘邈的志向,应该仅仅是限于称帝建制。 但是他袁绍的志向,显然不止于此! “如今河北之事已定,是要开始谋划南征一事了。” 在刘邈“沉迷”百戏的这段时间,袁绍也已经将因为昆阳之战战败引起的叛乱逐一平定。 为了安抚百姓,袁绍与他的好友曹操一样,同样盗版了刘邈的均田之法,分予农户百姓,暂且稳住了局势…虽然无论是袁绍还是赵国的官吏都不会承认这点就是了。 郭图听说袁绍要准备南征,却是欲言又止。 “公则何必如此?有什么便说什么就是。” 郭图纠结片刻,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不知陛下注意到没有,今年河北的冬衣,普遍比往年要贵上三成。” 郭图担忧道:“臣查出,是辽东方向在大肆购买皮毛、毛褐。” “而且臣还发现,在河北一些大城邑中的市肆上,还出现了产自江东的丝绸、茶叶,乃至瓷器……” 袁绍一听就明白了郭图的意思,不由眯起眼睛。 “公则的意思是,公孙度阳奉阴违?依旧私自与刘邈交易?” “是!” 郭图无比忐忑。 其实还有一件事他并未告知袁绍。 那就是那些皮毛可不都流向了辽东,还有很大一部分都流向了关中! 甚至最可怕的是,就连幽州、并州的战马都有很大一批被运往关中! 而如今关中主政之人,正是袁绍长子!获封秦王的袁谭! 也正是因此,郭图向袁绍汇报此事时才有些吞吞吐吐,并未故意没有提及“关中”的字样。 “哼。” 袁绍冷哼一声。 “公孙度,为人狡诈,朕早就猜到他会如此。” “此事交给公则去办,警告公孙度,不要耍招,不然幽州大军随时可以前往辽东!” 可刚说完这话,袁绍又忽然陷入思索。 “些许冬衣,也不是不能贸易。” “只是战马,绝对不能从辽东流入刘邈手中!不然的话,朕若是将来在战场上看到辽东战马,就绝对不会饶他!” “喏!” 郭图如愿拿到这份差事,第一件事却并非是去探查辽东的贸易,而是暗中调查关中之事。 这不查不要紧。 一查,却是让郭图直接如鲠在喉! 从并州、幽州,甚至是从匈奴、乌桓的账目上,仅仅半年,就有合计三千匹战马流入关中,然后就变得不知去向! 取而代之的,是如今河北的市肆上出现了许多只产自南方的丝绸、茶叶、瓷器…… 如此作为,便是傻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三千匹战马啊! 而且这还仅仅是从河北流入南方的。 若是算上不能统计的西凉、辽东两个方向…… 刘邈获得的战马,岂不是已经上了万匹? 如此可怕的猜想让郭图几乎头晕目眩! “大公子,究竟是在做什么?” 郭图赶紧与袁谭书信一封,请求他将真相告知,同时劝袁谭回头是岸!莫要酿成大错! 可收到这封信的袁谭,第一时间并不是回复郭图,而是先给许攸发去书信。 显然,袁谭已经食髓知味。 走私的大量所得,都被袁谭揣入自己的腰包。 凭借着这些钱粮,袁谭已经秘密在关中拉出一支两千人规模的精锐,有了一支连袁绍都不知道的秘密力量! 袁谭感受过曾经兵败逃入邺城,在袁尚面前沦为鱼肉的滋味,也知道那种手中无兵无权的恐惧。 所以这一次,袁谭绝对不会再将自己的立身之本交出去! 许攸同理。 凭借走私,许攸已经在河北铺就了一张巨大的网络,用来掩饰自己。 所有人都不允许这张网破掉!因为一旦破掉,那可不是钱的事,更是命的事! 许攸拜访了几家士族后,袁谭终于给郭图回信—— “并不知此事!” 不知? 郭图本来是想要将证据拍到袁谭脸上,让袁谭认错,但却惊愕的发现,仅仅一夜之间,他原本找到的证据都烟消云散。 这个结果让郭图毛骨悚然! 他不敢相信,这背后究竟藏了多少人!藏了多少势力!在与刘邈贸易,在帮助刘邈获得战马! “汝等……难道不害怕国将不国吗?” 郭图又是痛心疾首,却也不敢对袁绍声张此事。 因为他知道,此事稍有差错,完全可以让北方血流滚滚! “给我备马,不要告知任何人我的消息!若是陛下问起,就说我去了北方查探辽东之事!” 郭图掩盖行迹,秘密往关中而去! 他不敢相信,曾经那个正直勇敢的袁谭会变成这样! 为了袁氏江山,郭图觉得自己有必要与袁谭面对面道明利害! (本章完) 第367章 这叫走私? 第367章 这叫走私? 郭图过了轵关,进入河东境内后,便是越走越心惊。 河东的繁盛,几乎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 商贾往来不断,大量的牛车、马车行走在这狭窄的道路两旁,将货物不断运输,络绎不绝。有的时候郭图日夜兼程数十里,看向身旁,却发现身边始终都还有商队,仿佛自己从未前进过,一直在原地徘徊。 郭图如今,完全是胆战心惊! 这哪里是走私? 哪里有这样光明正大的走私? 沿途的官吏、三老、将士,难不成眼睛都是瞎的不成? 不对…… 郭图很快意识到,或许有很多人,压根都不知道袁绍下令断绝了和刘邈贸易之事! 毕竟,袁绍受禅让建立的大赵,与后汉如承一脉,其基层制度自然也是一样。官方政令最多仅仅能够到县一级衙门,再往下,便是宗族的地盘。 只要有人包庇,那下层的官吏或许压根都不知道袁绍竟然还发布过这样的命令! 看着那一车车的货物,郭图只感觉是揪心的疼! 这些货物,可都是河北百姓辛辛苦苦产出的东西! 可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财货被一群硕鼠偷偷的运出去,将河北的财富一点一点掏空。 最关键的是,因其性质是走私,官府层面根本就不知道此事,对这些贸易活动,收不上来一分的税!这些钱,最终都还是落到了幕后之人手中! 国库的钱,都是用来兴修水利、铸造兵甲的。 但幕后之人拿到钱,却是用来购买土地,继续兼并的! 长久以往,袁赵焉能存矣? 而等到了河东后,郭图更是两眼一黑,差点栽下马去! 战马! 无边无际的战马! 河东停满了即将要运往关中的战马! 郭图甚至见到,有百姓不去种地,任由土地荒芜,也要去从事这走私贸易中的一环! 毕竟,这些百姓算过一笔账,从事贸易赚的钱,那可比种地赚的多多了! 可笑郭图之前还和袁绍讥讽刘邈放任自己治下百姓去做什么“黄金梦”,结果河东的百姓竟然也早已变成了这样? “大公子啊!你都做了些什么啊!!!” 郭图此时又是恼怒,又是懊悔,干脆不去看两边风景,直接就渡河往关中而去。 岂料郭图刚刚渡河,就有袁军士卒将其捉拿。 郭图以为拿出自己的印绶,这些士卒就不会伤害自己。 可没想到的是,这些袁军士卒看到郭图竟然是邺城派来的,眼神中竟是露出凶光! “怎么办?邺城来的!” “什么怎么办?这事暴露了,大家都得死!” “那就先弄死他!” “……” 郭图本以为自己对关中恶劣的情况已经做好了准备,却没有想到关中的真实情况还是超出了他所预料的底线! 就连这里的士卒,都敢直接杀害自己这个中枢官员! 郭图眼看这些士卒真的要来杀自己,也是赶忙大喊:“我与秦王殿下有旧!乃是来见秦王的!” “原来如此!” 提到袁绍,这些袁军士卒不理不睬,甚至想多砍郭图两刀。 但提到袁谭后,这些袁军士卒忽然和善起来,对郭图也是礼遇有加:“原来是自己人,失敬!失敬!” “……” 这一变化落到郭图眼中,自是让郭图心中再度一沉! 这意味着,袁绍、中枢已经完全失去了对关中的掌控! 关中军民,只认袁家秦王,不认袁家天子! 站在袁谭的立场,这自然再好不过! 但站在国家的立场,这简直就是大逆! 郭图被押往长安,面见袁谭。 而等到了长安,郭图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西凉、中原、河北的商贸在此地进行交汇。 大量的战马、丝绸、瓷器等被相互交易。 郭图判断,或许仅仅一天,这里就能流过十万乃至数十万钱的贸易。 这个数字太大了! 大到,郭图都不敢想象,在这背后密密麻麻聚集了多少地头蛇以及权势滔天的中枢官吏。 但同时郭图也肯定了。 此事,绝非袁谭一人所为! 袁谭还没有那么大能力,将这些人全拉到自己的阵营,一起做这样的勾当! 不过郭图很快意识到不对。 “我们怎么不入城?” “殿下并不住在城内。” 没多久,郭图被领到灞上的一处军营。 “殿下就在此处。” 郭图一时间五味杂陈。 如今长安有多富有繁华,已经是肉眼可见的事情。 但袁谭竟然还只住在军营中,这份心性属实有些难得。 同时郭图不免有些庆幸,清醒袁谭终究并未被这些渐欲迷了双眼,说不定自己还有将袁谭劝回来的机会! 郭图进入中帐,袁谭早已等候多时。 袁谭身上穿着的,依旧是那副从青州开始征伐,伴随袁谭辗转数地的甲胄。 “殿下。” “公则。” 两人互换称呼,却不知道如何开始,反而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半晌,还是袁谭率先起身,将一壶散发着清香的茶水带到郭图身边,轻轻给他满上一杯。 “臣记得,在江东的时候,殿下并不喜茶。” “孤现在也不喜。” 袁谭重新落座,手上却多了一杯温热的茶水。 “但茶能提神,不会困顿。” “而且饮茶总比饮酒的好,至少不会耽搁大事。” 郭图端着茶杯,饮上一口,用舌尖轻轻碰触口中茶水,品味其中滋味。 “与在江东喝过的一模一样。” 郭图猛然睁眼盯着袁谭! “殿下可不要忘了,我们是怎么去的江东!” “难道掩饰为探亲,殿下就真的信了吗?” “我们当年,可是被俘去的!” 咚! 袁谭重重将手中那产自荆州的瓷器茶杯放在桌案上,发出一声闷响。 郭图却置若罔闻。 “刘邈、周瑜、鲁肃、太史慈……” “这些人有多可怕,其余人不知道,难道我们不知道吗?” “殿下做出这样的事情,分明是在自寻死路!” 可袁谭此时反倒是平静下来。 “孤不是在自寻死路,孤是在饮鸩止渴。” 郭图顿时急眼:“殿下既然知道,那为何还要如此?” “殿下难道不知道,继续如此,袁氏江山,就要毁于一旦吗?” “……” 袁谭重新端起茶杯。 “孤本就是为了袁氏江山。” 郭图不敢置信。 袁谭的所作所为,哪里有半点为袁氏江山考虑的地方?! 但袁谭之后的话却让郭图沉默—— “因为只有这江山到了孤手中,那才是袁氏的江山。” “若不在孤手中,那江山与否,于孤有何干系?” 郭图此时双眼尽是错愕。 他不敢相信,袁谭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为了袁绍,身先士卒,从来不计较自己个人得失的袁谭吗? “殿下!” “公则觉得孤在危言耸听?” 袁谭摇头。 “陛下未立太子,这已经说明了陛下的态度。” “而且审配这个尚书令,以及大部分河北士人都支持袁尚,此事你应该也是知道的。” “孤若是不做点什么,你以为袁氏江山真的能落到孤手中?” 郭图听后,还是想要劝谏袁谭—— “那也不该如此!” “只要建立功勋,那陛下自然能够看见……” 袁谭此时嗓音陡然提高三分:“孤拿什么建立功勋?” “青州、河东,孤都败了。” “但没人在乎孤是败给了刘邈!甚至没人在乎就连陛下也败给了刘邈!他们只在乎,孤确实败了!” “孤如今,就算是想要建功立业,又如何能够施展?” “而且……” 袁谭神情又是颓然,又是嘲讽。 “便是立下再大的功业又如何?便是曾经夺取了一州之地又如何?不还是比不上有人在陛下面前撒撒娇,就能得到陛下青睐?” 郭图此时也有些颓然。 因为青州、河东两场展示,都是他为袁谭谋划的。 “臣有愧殿下。” “可这绝对不是殿下做出这种事的理由!” 郭图扼腕叹息:“殿下!收手吧!” “公则,你一路前来,应该看到了此事的规模,这已经不是孤说收手就能收手的了。” 袁谭很清楚他在做什么,也很清楚其背后站着什么人。 “南匈奴、乌桓、西凉的马腾韩遂、羌人,还有关中的一些军阀,以及钟繇、夏侯惇他们……” “还有最关键的——河北士族!” 袁谭对郭图道:“孤说了,孤在饮鸩止渴。” “一旦停下来,那这些人绝对不介意将孤赶出关中,重新换个人来顶上。” “而且也确实因为此事,孤也得到了许多河北士族的支持。” “近来公则在朝堂上应该能够感受到,孤的风评应该比之前好了许多,应该是有不少臣子在为孤说话…难道公则真的以为,是因为孤兵不血刃的拿下关中,为国家立下大功,所以他们才为孤说话?” “别做梦了,孤当年亲手打下青州的时候,也没见那些人为孤说过什么好话。” 袁谭满脸惆怅。 “毕竟,孤打下青州,国家虽然多了一州之地,但却和那些人没什么关系。” “但现在不同,孤是真真切切将钱装到了他们口袋里,他们又怎么可能不为孤在朝堂上摇旗呐喊呢?” (本章完) 第368章 刘邈惧我否? 第368章 刘邈惧我否? 饮鸩止渴,尚能存活! 若是断了这毒药,那袁谭立即暴毙都说不定! 郭图咬紧牙关。 但最后,还是颓然的松开了下颚。 因为他知道,袁谭说的是真的。 与南方的走私,已经牵连到了太多的人,让太多人都上了刘邈的贼船。 这个时候停下来,不仅仅袁谭会遭殃,整个北方都要受到牵连死一大波人! 而面对日渐兵强马壮的刘邈,还要做这样自断双臂的事情,不是自寻死路又是什么? 郭图叹道:“殿下,汝这是不死不休啊!” “没办法,孤不想在将来和一条狗一样被孤那弟弟使唤,孤也没有办法。” 袁谭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但孤希望,公则能够助孤。” “殿下做出这样的事情,还要我来助您吗?” 郭图与袁绍的亲昵,终究还是要胜过和袁谭之间的亲昵的。 如果要郭图在袁绍和袁谭中选一个,那郭图选择的绝对会是袁绍而非袁谭。 袁谭眸子中尽是平静,显然已经料到了郭图的答复, “公则请随孤来。” “殿下要杀臣吗?” 郭图,是绝对不会允许袁谭还有袁谭身后之人以一个毒瘤的方式存在于袁赵政权体内的! 双方不可能共存! 等郭图回到邺城后,一定会如实将关中的见闻尽数告知袁绍! 袁谭知道这一点,郭图同样也知道这一点。 所以,郭图便以为袁谭恐怕只有杀死自己,以将自己的舌头堵住! “……” 袁谭上前,拉起郭图的手臂。 “公则与孤,亦师亦友。孤将来若是登上至尊之位,那必然拜公则为相!孤便是再愚蠢,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郭图心中一跳! 可他仍以为,袁谭这不过对自己虚与委蛇的空话! 袁谭也不解释,只是拉着郭图来到了军营中的校场。 “这是……” 待郭图看清校场中的景象时,瞳孔陡然一缩! 只见大约千丈宽的校场上,密密麻麻站着数支行列整齐的队伍! 这些士卒皆穿重甲,双腿牢牢嵌在大地中,远远望去,就好似一尊尊磐石立于中央,为镇军基石! “公则,关于昆阳之战,中枢有过商讨没有?” “自然有。” 虽然袁赵政权对于昆阳之战的宣传是一场胜利的战役,是一场圆满的战役…… 但这只是对外的说辞。 所有高层都知道,昆阳之战,袁军完全就是一场惨败! 如果不是大汉天子刘协主动投降,将大汉帝都的大门朝着袁军打开,那经过昆阳一役,刘邈完全可以一直追亡逐北,将袁绍彻底驱赶出中原,让袁绍连根毛都得不到! 故此,对昆阳之战,事后高层也对其进行了复盘。 而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 刘邈太过狡诈! 论及硬实力,袁军并不弱于刘邈,甚至是要远远强于刘邈! 如果昆阳之战双方能够来一场正面对决,那最后输的一定是刘邈! 刘邈在当时,并不具备和装备了大量骑兵编制的袁军正面抗衡的实力。 所以,对于此战,袁军高层一致认定只不过是一个意外。 只要将战场设定在中原,放在这种完全能够掌握地形的战场,袁军依旧能够凭借骑兵的优势对刘邈取得大胜! “呵,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这样?” “这是事实!” 郭图盯着袁谭那与袁绍有着六七分相似的鼻梁、轮廓。 “但现在,不行了!” 凭借现在的贸易量,郭图猜测至少有上万匹战马流入到了南方! 而刘邈又有组建重甲骑兵的能力。 虽然不至于说刘邈能够组建一支万人规模的重骑兵,但至少在正面战场上,刘邈已经有了和袁绍骑兵对决的能力! 所以郭图才这般气愤! 袁谭,还有袁谭背后的那些人是在犯罪! 他们硬生生抹去了大汉和大赵之间最大的差距! 而这份差距,会由谁来弥补? 是那些躲在后面数钱的肉食者吗? 不! 最后承担这一切的,不还是普通的士卒,普通的百姓? 刘邈战马增多,骑兵增多,那在战争上的优势就会变大!而一旦刘邈的战争优势变大,袁绍这边就要死更多的士卒! 这样的道理,难道袁谭不明白吗? “孤其实也在复盘当日的战事。” 袁谭扶住校场旁边的一根木桩。 “但孤得出的结论,和你们完全相反。” “刘邈可不仅仅是单纯的狡诈,单纯的运气好。” “河东之战,他可是以主公之尊,亲自率领士卒翻越崤山的。” “后来他听到官渡陷落的消息,也是没有半点犹豫,直接放弃了河东和关中这两块地方前往救援南阳的。” “所谓敌人狡诈,其实就是在我们之上,让我们不能摸清其规律……” 作为两次因为“意外”而败于刘邈的袁谭来说,他能够十分坦率的承认,刘邈确实要强于自己。 不光袁谭承认。 袁谭甚至猜测,就连自己的父亲袁绍都有这样的想法。 但袁绍如今是天子,所以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所以只能由他这个儿子去说。 “想要击败刘邈,取巧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而既然不能取巧,那就必须要正面击溃他!” 袁谭话音刚落,校场上忽然传来一阵喊杀声! 下一刻,郭图就感觉自己眼前仿佛亮起了一颗太阳! 但很快,郭图发现并非太阳。 而是校场中央,那一片茫茫刀光! 郭图眯着眼睛,待认出此物之后瞬间吓了一跳! “这,这不是……” 那些重甲步卒手中握着的兵刃,正是长约一丈的双刃长柄刀! “这不是刘邈军中装备的陌刀吗?” 郭图错愕的看向袁谭:“此物,怎么会流传出来?” “刘邈从孤这里得到战马,孤自然也要从刘邈那里得到些什么。” 袁谭嘴角,不免露出得意的笑容。 “孤在研究昆阳之战时,发现曹操曾经以重甲步击败过重甲骑兵。” “而刘邈之前,也曾以陌刀击败过袁术麾下的骑兵。” 袁谭此时的自信,超过了以往任何时候! “刘邈大肆购买骑兵,就是为了组建重甲骑兵!” “既然如此,到时候孤便以这陌刀重卒亲手击碎他的美梦!在正面战场上将其击溃!” 袁谭终于能够面对郭图。 “公则,懂了吗?” “孤不会欠陛下!也不会欠百姓!” “到时候,孤会亲自率兵战胜刘邈!赎清孤的罪过!” “只要能赢,那一切都能够重新开始!” 袁谭到最后,已是歇斯底里! 他不是叛徒! 这只是他的手段! 即便刘邈从北方买走再多的战马又让如何? 反正到时候,他会将刘邈的骑兵在战场上正面击溃!然后亲手抓住刘邈!平定南方,一统天下! 这样的人,难道能够称为叛徒吗?能够称为逆贼吗? “公则,孤需要你帮孤!” “孤知道,陛下明年秋收后,就要与刘邈开战!” “帮孤,将此事瞒到明年!等到孤亲自击败刘邈,获得无上战功的时候,孤自会去与陛下告罪!” “……” 虽然袁谭大义凛然,但郭图还是听出来了袁谭真正想要的。 “到了那个时候,以殿下击败刘邈的功绩,便是陛下不肯册立殿下为太子,恐怕也不可能了吧?” “太子之位,本就是孤的!” 袁谭被戳穿了心思,顿时暴躁起来! “而且当时河东之战前,公则也是这么与孤说的!难道你忘记了吗?” 郭图沉声道:“确实如此,但臣可没有教殿下要对陛下阳奉阴违!” “孤没办法!”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戳穿,袁谭愤恨之下,重重一拳砸在木桩上,使得木桩破碎开来,有几根木刺飞溅起来,扎入袁谭的血肉中,流出殷红的鲜血。 郭图再度沉默。 直到天边的夕阳快要落到山下,直到就连训练的士卒也都全部解散,直到吹来的风中都带上了些许血腥味,郭图才终于重重叹气。 “殿下,要臣怎么做?” 袁谭的一双眸子终于明亮起来。 “公则什么都不必做。” “只要继续装作不知道便是……若是实在不行,可以揭发幽州之事。” 幽州? 郭图头都大了! 又关幽州什么事? “公则不会以为,从辽东进行的贸易,幽州的官吏完全不知情吧?” 如今的幽州牧,是袁绍二子,袁熙。 郭图只觉一口老血堵在胸前。 “殿下的意思是……二公子也干了?” “显奕胆量没那么大,而且他与刘邈有夺妻之仇,不太可能明面上帮着刘邈。” “但是其麾下的官吏就不一定了。幽州那边的官吏,大都是以前公孙瓒的旧部,他们都只顾着中饱私囊,可没时间思索什么国家大义。” 郭图此时人都麻了。 这些士族,当真这么无法无天? 有那么一瞬间!郭图甚至觉得,刘邈在南方大肆屠戮世家是对的…… 在涉及到利益的时候,这帮混蛋真的是什么都敢卖啊! 郭图沉思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袁谭的要求。 不过郭图也有条件,就是要袁谭说出背后那些势力的名字。 袁谭稍稍犹豫,却还是告诉了郭图真相。 上到朝廷的三公九卿,下到各地的封疆大吏,许多郭图想都没想过的人名都出现在了这份名单中。 最关键的是,就连并州刺史,也就是袁绍的外甥高干竟然都牵连其中! “触目惊心啊!” 郭图在看到这份名单的时候,心就已经死了大半。 现在即便是为了袁赵政权的稳定,也要将此事牢牢捂住! 相应的。 将来也只有袁谭将来坐上那个位置,袁赵政权才不至于分裂乃至崩溃! “希望,一切都按照殿下设想的那般进行吧。” 想到袁谭士卒的那些重甲、陌刀,郭图只能强制自己冷静。 “只要等到战胜刘邈,那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本章完) 第369章 刘备与督邮 第369章 刘备与督邮 郭图最终还是与袁谭达成默契。 将关中的走私遮掩住,遮掩到与刘邈的战争开始! 而要掩饰关中之事,就必须要将辽东方向的走私给揭露出来,替袁谭等人打掩护。 不同于关中这边,是由袁谭与河北世家吃大头,辽东那边的利润,可基本都进了公孙度的钱袋子。 死道友不死贫道。 为了保全自身,同时也为了虚弱刘邈,将辽东方向的走私揭露出来,毫无疑问是对大家所有人的利好! “辽东、幽州。” “公孙度、二公子……” 可即便如此,辽东这些人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郭图就算真的要揭露此事,也要找一个软一些的柿子去捏。 “刘备,刘玄德?” ———— 幽州,蓟县。 天气渐寒,随着百姓收割完粮食,也开始陆续进山,砍伐树木,以积攒过冬的木柴。 但最近几年不知为何,天气却是愈发寒冷。山里的猛兽也在为过冬进行最后的捕猎,再加上极有可能在山林深处遇见鲜卑人、乌桓人,故此有许多的百姓仍旧还未攒够木柴,对这即将到来的寒冬愈发惆怅。 “叔公!北面来了人!” “看样子,都穿着甲胄!” 随着周围玩闹的孩子将第一手情报汇报给村中老人,这些老者都分外紧张!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是哪方的士卒,来到这偏僻的村落中,都不是什么好事。 以前那什么弥天将军张纯的士卒如此。 刘虞的士卒如此。 公孙瓒的士卒如此。 袁绍的士卒同样如此。 无非就是征税、加税,擒拿匪盗,然后借着擒拿匪盗的名义蹭吃蹭喝,临走的时候甚至还要再拿走一些…… “这天下多少年了,换了多少人了,始终都没个差别。” 老者佝偻着身子,面色愁苦。 “但愿,这次少要一些吧……” “叔公!那些士卒身上都背着柴火!” “嗯?” 村落外,刘备一张嘴,就有白雾从嘴中升起。 他颇有些歉意的朝着身后的将士道歉。 “如今天色渐寒,本无什么公事,偏偏要请诸位与我一同上山砍柴,实在对不住诸位。” 张飞原本是将自己带有一圈钢针的下巴埋在护住脖子的垂褶领中,此时听了这话却抬头不满的嚷嚷道:“兄长何必说这话?反正俺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本来俺都想要重操屠户的生意了!兄长说要砍柴,这不是正好?” 关羽的美髯能够覆盖脖子,倒是没像张飞一样带着垂褶领。此时三步并作两步,身上背着比其余士卒要多上一倍还多的木柴,也是大步流星的跟在刘备身后:“是啊,兄长说这些做什么?” “砍柴再苦再累,难道不比我等之前的日子好?” 刘备听到关羽之言,非但没有被安慰,反而更显愧疚。 “云长受我之累多矣!” 关羽在刘备不敌曹操逃往河北之后,便一直护住刘备的家眷,保全了刘备夫人女儿的名声。 但因为斩杀颜良文丑,虽有曹操、刘备相求,留了关羽性命,但却将关羽从曾经的大汉汉寿亭侯贬为庶民,再不给关羽一官半职。 这对于关羽如此倨傲的人,属实是了不得的耻辱了! 但关羽显然对此并不在乎。 “兄长怎么又说这话?” 此时周围都是跟随刘备走南闯北,共经患难的亲兵,关羽也没有掩饰自己的心思。 却见关羽一捋美髯,始终微眯的丹凤眼闪过寒光。 “如此,至少我关羽永为汉臣!” 即便是关羽现在就死了,他也是大汉的汉寿亭侯!大汉的裨将军! 张飞看到关羽这样神气,也不免有些酸溜溜道:“兄长当真神气!这是在埋汰俺与大哥不成?” 张飞和刘备,那可是接受了袁绍的官爵和职位的。 关羽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笑了两声,显然想要将此事赶紧揭过去。 刘备同样尴尬的笑了两声,随即将话题转到关张身后一将上—— “我等皮糙肉厚,倒是苦了子龙。” 赵云俊秀丰美,若是换上常服,说是太学出来的士子都有人信!即便是现在穿着甲胄,若是不看赵云肩膀上扛着那数十斤重的木柴,恐怕同样会以为赵云不过银枪蜡头一枚! 故此,赵云无奈的抖擞了两下身后的木柴,并发出沉甸甸的响声。 “主公这是看不起谁?” “常山之地,山深水寒,不比这蓟县暖和!我也是从小到大帮家里干过来的!” 赵云故意加快速度,竟然是比关羽还要快上几分! “况且主公做的,乃是为了百姓的仁善之事!我又怎么可能会推辞呢?” “是啊!” “子龙将军说的不错!” “……” 其余亲兵也跟着赵云大喊。 刘备一生的跌宕起伏,不可谓不曲折离奇。 今天还可能是掌控一州的州牧,明天就是流落在外的散兵游勇…… 这些亲兵要是真的贪图财物,哪里能继续跟着刘备? 是曹操那不香,还是袁绍那不美? 大家跟着刘备,兴许一开始各有各的理由。但在经历了这许多事情后,大家都已经认定了刘备! 如果刘备这时候不做点什么事情,那才是让大家疑惑的事儿! 刘备听着身边的“群情激奋”,明明既无吃肉,也无饮酒,却觉得身上暖暖的! “大家再坚持片刻!刚好吾这月俸禄已发!等送完这一个村子,回到城中后我请诸位饮酒!” “喏!!!” “还喝啊?” 赵云忍不住劝谏:“主公的俸禄,可每次都撑不到月末。我听说就连嫂子都在做女红补贴家用。” “那咋了!” 刘备明显已经上头:“大不了继续贩席织履去!我前几天刚编了一顶小帽,子龙到时候可以试试合不合适!我那手艺可没有落下!” 张飞也是大笑:“俺大不了重新回去杀猪便是!” 关羽也道:“子龙难道没听过仲山作的一首诗?其言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云长说的不错!不过现在要改口了!可不能一口一个仲山的叫。” “……” 刘备领众人将木柴交付给村落三老,对方顿时泪眼婆娑。 “这么些年来,从村里拿走东西的人多,但送来东西的,你们却是第一个!” “敢问将军,到底何许人也?” 刘备自然不会说出姓名。 “我们是大汉的将士!” “可我听说,大汉不是亡了吗?” “……” 刘备哑然,陷入失神。 不过很快,刘备就振作起来,斩钉截铁的和对方保证—— “只要我们这种人在,那大汉就亡不掉!” 刘备来时没有携带旗帜,走时也没有带走村中百姓硬要塞到手中的粮食或者其他。 即便已经又累又冷,但刘备知道,这里的人比自己更需要这些东西。 等回到蓟县城邑,糜竺、糜芳早已等候多时。 “子仲、子方,辽东之事如何?” “主公放心,一切正常!” 刘备被袁绍派往幽州的目的,便是监视震慑公孙度,不让公孙度与刘邈贸易,将战马一直运往南方。 可刘备在来到幽州后,却是第一时间和公孙度联络—— “有多少战马,就往南方运多少战马!” 如此做派,让公孙度一方都有些迷茫。 “这……真的是走私?” 但无论如何,辽东以及幽州的战马都源源不断流入南方。 刘备将贸易之事都交给了巨贾出身的糜竺和糜芳,兄弟二人重操老本行后也没有让刘备失望,将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没有出现任何纰漏。 “不过……” 听到这个“不过”,刘备心头一紧。 “子方,是辽东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不,不是辽东。” 糜芳有些担心。 “是邺城。” “我听一些商贾说,邺城似乎流传起了辽东在与大汉走私的消息,也不知是何人所为。” 流言…… 刘备也没在意,安慰糜芳道:“应该没什么关系!” 但就在此时,孙乾却跑进屋中,神色凝重! “主公!督邮来了!” 此言一出,刘备等人集体变色! 督邮,郡守属吏,掌监属官。 其位轻权重,凡传达教令,督察属吏,案验刑狱,检核非法等,无所不管!无所不查! 这样的人忽然上门,完全就是来者不善! (本章完) 第370章 糜芳啊!唉! 第370章 糜芳啊!唉! 刘备走出门去,想要迎接督邮,却发现关羽和张飞已经站在门口,对督邮怒目而视,而势单力薄的赵云则是拼命拉住二人,不让他二人与督邮起冲突。 “云长!翼德!” 刘备呵斥了二人,这才来到督邮身边。 “见过刘将军。” “汝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经人察举,说刘将军暗中与辽东公孙度走私,便特来刘将军府中查证。” “什么辽东?吾不知情!” 督邮品级虽低,但对上刘备却丝毫不惧,显然是背后有人。 “刘将军,不要伤了和气。不然的话,下次来的可就不是我一人了!” 刘备听出督邮的威胁之意,又想到如今自己以及亲眷都在城中,便也暂时收敛脾气。 “按理来说,你这个级别的督邮,还无权查我府邸。” “但为了自证清白,我可以让你进去。” “可若是查不出什么,就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督邮皮笑肉不笑:“一定。” 督邮身后的吏员在关羽、张飞要吃人的眼神中冲入刘备府邸,很快就将前院、中堂掘地三尺。 “没有。” “什么都没有!” “那间小室呢?” “里面有甲胄兵刃!” 督邮大喜:“有多少?二百还是三百?” “只有十具!” “……” 刘备此时也瞪着督邮,双手不自觉握拳。 “吾为左将军!家中有十具甲胄,恐怕不过分吧?” 督邮还在嘴硬:“过不过分,不是刘将军说了算的,是法理说了算的!” 督邮大手一挥,还要让吏员冲入后院。 这下连刘备都挡在门口,握上了自己的佩剑。 “后方尽是女眷!你还要进去?” 关羽、张飞、赵云三人也是扶剑,怒视着督邮。 被这三人齐齐盯上,便是吕布也得打个寒颤,更何况是这督邮? 督邮悄悄咽了一口唾沫,额头上流出汗珠。 “刘将军这是做什么?” “我等不过依律办事,查清楚后,也好还刘将军清白不是?” 噌!!! 张飞已经拔出自己的佩剑,指着督邮的鼻子破口大骂:“俺兄长的清白,何须你这狗东西证明?给脸不要脸是吧?滚过来且让俺戳你几个窟窿!且让你知道清白二字是怎么写的!” 眼看张飞怒气冲冲的朝督邮走过去,但这次无论是刘备还是赵云可都没有拦着。 督邮面目苍白,好在就在此时,从后院传出一道女声:“翼德!” 这世上能够拉住张飞的人不多,无非刘备、关羽几个,至于妇人,更是只有一位,便是刘备的正妻甘氏。 当初刘备在徐州曾经导致甘氏陷于吕布之手,本就心存愧疚,故此听到甘氏的声音,只得悻悻退下。 众人看去,却发现甘氏左右手拉着刘备两个年幼的女儿走了出来。 “要搜便里里外外搜个明白。” 两个女儿害怕的躲在母亲后面,而甘氏却昂首挺胸,庇护着其余人。 这个时候,不是和督邮起冲突的时候。 说不定四处城门都已经被锁死,一旦刘备反抗就会被全部拿下。 反正问心无愧。 既然如此,便让他们去搜便是。 刘备见到妻女都穿着单薄的衣裳出现在寒风中,也是眉头一皱。 但在看到甘氏冲其摇头的时候,刘备还是强压怒火,与那督邮横眉:“现在,汝等可以进去了!” 督邮如蒙大赦,赶紧领吏员进入后院寻找。 “有织机一架!” “有绸缎十匹!” “有精致草帽一顶!” “你他娘的找草帽做什么?还他娘精致草帽?” “……” 到了最后,从刘备家中搜出来的钱粮,不过几百枚五铢钱以及三十斛粮食。 督邮不敢置信! 甚至觉得刘备大廉似贪! 哪怕刘备没有和公孙度勾结走私,凭借刘备的官爵,家中也不该只有这点东西! 督邮敢来刘备府中,就是笃定了刘备家中不管有没有和辽东走私的证据,其必定有大量来路不明的财富等着自己去搜查! 但现在,竟然什么都没有? 刘备家中的东西别说是和高官巨富相比,就是这督邮家中的钱粮都比刘备家中的东西要多! 尤其是督邮还仔细看过甘氏,看到甘氏手上是有做女红的老茧。 这无一不说明了,刘备貌似是真的廉洁! 督邮后背顿时湿透! 若是这样的结果,那可不能和刘备治罪! 一向温和待人的刘备此时脸色冷的可怕。 上前从地上捡起草帽,掸了掸上面的灰尘,轻轻放在洁净之处。 “督邮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督邮脸色铁青。 他知道,今日之事若是只是如此,那麻烦可就大了! 于是督邮只好道:“可能只是误会。却也不能证明刘将军麾下官吏,没有做出这样的事情,所以还要接着搜查。” “你大爷!” 张飞须发怒张!直接往督邮身边冲去,吓的督邮赶紧往门外冲去,边跑还一边大喊:“张翼德!汝要做什么!谋反吗?” “你个狗畜生!老子当年杀贼平乱的时候,你还在你娘裤裆里舔屎呢!休走!且吃俺一剑!” 不过随着督邮迈出大门,一股熟悉的声音让久经沙场的张飞停在原地。 那是汉弩上弦的声音! 狗日的督邮,果真是有备而来!竟然还准备了汉弩! 督邮被张飞惊的逃到门外,不小心还绊了一跤,重重摔在地上,就连头冠都被摔到一旁。 刘备等人也追了出来,见到督邮的狼狈模样,竟是不顾汉弩就对着自己,直接大笑起来。 督邮听到笑声,赶紧起身扶正了头冠,头冠还没有扶正,又想要去拍头上的灰尘,结果一不小心袖口又挂在了头冠上,惹得众人顿时又再度发笑。 直到身边士卒前来帮忙,督邮才面红耳赤的解开束缚,眼神怨毒的盯着刘备众人。 “刘玄德!我今日乃是按规矩办事!你何必为难我?” “我说了,只要查清你们几家府邸,使得真相大白。我自然也会如实上报!如此也少了你们一桩麻烦事!你们何必要如此咄咄逼人?” 见对方颠倒黑白,刘备也是不顾身份,直接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休要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若是真只是寻常查案!你带这些士卒做什么?带这么些汉弩做什么?” 刘备拔出宝剑。 “如今搜你们也搜过了,却是什么都没有找到!如今还要拿汉弩对着我,岂不是犯下了大逆之罪?” “若是不服,就与我去一趟邺城,看看究竟是谁有理!” 督邮哑口无言。 甚至就连操控汉弩的士卒也将汉弩默默放下。 如今的局面,无论怎么看,也确实都是督邮不占理。 若是刘备真以此上纲上线,将此事汇报到邺城,那最后倒霉的还是他们! “我们走!” 督邮虽不情愿,也只能是匆匆离开,惹得刘备门前将士又是一阵大笑! 回到府中,刘备大悦,将剩下的钱全都给了仆人,要其买上几斤羊肉来吃。 羊肉被架在陶釜上沸腾,什么香料都不必加,一股子浓郁的肉香味就已经萦绕住刘备的府邸,仿佛是奏响了胜利的凯歌。 “娘的!方才若不是子龙拦着俺,俺肯定往那你身上戳几个窟窿!” 但张飞还是愤愤不平,嘴上不断抱怨。 还是刘备安抚:“如今那般形势,容不得意气用事!” “他愿意查,就让他查去!反正如今钱粮都不过蓟县,无所谓!只要战马能够顺利运往南方便是!” “哈哈哈!” 众人都没有发现。 当刘备说“钱粮不过蓟县”的时候,糜芳的眼皮忽然跳了一下,但很快就被掩饰过去。 等喝完一口热乎的羊汤,糜芳便是赶紧离开了刘备府邸,回到了自己的住宅。 “得赶紧将那些财货转移出去,不然若是被查到的话,那可是给主公惹下了大麻烦!” 糜芳催促下人将财货装了满满三大车,便趁着夜色想要将其运往城外。 抵达城门。 糜芳将自己的印信展示出来,以他的身份,这城门自然可以随时打开。 可这一次,糜芳在展示了自己印信后,城门处却是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这种寂静让糜芳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在糜芳要下令原路返回的时候,夜幕中传来一阵急促而又密集的脚步声! 大量士卒将糜芳上前包围,而伴随着最后一道脚步声,今日白天的督邮此时也笑眼盈盈的出现在这里。 “我就说嘛!就算刘备没有问题,其麾下也不可能所有人都是干净的!” “糜芳……你们糜家为徐州巨富,而且你的妹妹好像也是刘邈的夫人!我早该想到此事了!” 糜芳看到督邮,赶紧拔剑! “拿下!” 但双拳难敌四手,糜芳很快便被士卒绑了拿了,带回到郡守府中看押。 直到第二日清晨,刘备才知道此事。 “子方糊涂啊!!!” 刘备扼腕叹息,而糜竺却一脸灰暗:“臣实不知子方私下里竟然还做了这样的事情,还望主公责罚!” “这个时候了,说这些做什么?” 刘备看向家中的十具甲胄。 “而且这次,明显是冲我来的!” “不过区区督邮,竟敢这般猖狂!” 对“督邮”,刘备可丝毫没有半点好感! “召集兵马!进攻郡守府!” “我本就不愿在袁绍麾下!如今既然他也不能容我,不如干脆做个了断!” (本章完) 第371章 曹操:这你能忍? 第371章 曹操:这你能忍? “杀!!!” 关羽、张飞召集城中旧部,直接夺占城门。 赵云自城外迅速领进士卒,一路势如破竹,朝着郡守府冲去! “督邮!刘备反了!” “什么玩意?” 督邮本来还想先礼后兵,慢慢审问糜芳,谁知道刘备的反应竟然这般剧烈! 慌忙来到墙根,督邮爬上梯子朝外看去,果然是看到郡守府已经被刘备麾下兵马团团围住! “刘备!汝想做什么?谋反吗?” 督邮色厉内荏,还想用盛世的规矩来压制刘备。 但刘备、关羽、张飞,可都是从乱世杀出来的枭雄! 张飞此时全身披甲,拿小指扣了扣自己的耳朵:“狗官!看不出来吗?” 这如果不是造反,那还有什么是造反? 督邮仿佛没有听到张飞的这句话一样,继续劝着刘备:“刘备!你让你的兵马散去!我保证不会继续为难你!想必你也猜到,我不过是按照上面之人的指示做事!你何苦为难我呢?” “……” 刘备觉得,对方是在将自己当小孩哄。 刘备这前半生,经历过多少诡谲云涌? 继承徐州、收留吕布、征讨袁术、立足小沛、密谋除曹…… 这些事放到常人身上,早就死的不能再死! 但这督邮,竟然是朝自己用这缓兵之计? 刘备懒得理会对方:“云长!翼德!准备进攻!” “喏!” 督邮见到刘备不为所动,直到此时才彻底惊慌起来! “刘备!糜芳尚在府中!你真的就不顾其性命吗?” 刘备还没有回话,刘备身后的糜竺就已经站在车辕上朝督邮大喊:“告诉子方!他自己一人做事,便自己一人承担!他的妻子由我来供养!叫他不必担心!” 督邮怔怔的看着已经正到发邪的糜竺,颇有些无语。 刘备的麾下……怎么尽是些疯子? 此时外面刘备扶糜竺下车:“子仲不必如此。” 糜竺却道:“子方坑害主公一次,便已经是他的大罪!” “若是此时还因他耽搁了战事,那便更是罪加一等!” 糜竺握住刘备的手臂—— “主公!下令吧!” “我,就全当我那个弟弟已经死了!” 有了糜竺这个兄长的保证,左右士卒终于不再顾忌。 郡守府,府墙连一丈都没有。 而刘备麾下的精锐,那走南闯北不知经历多少战事!如今又没了束缚,怎么不叫一个雷厉风行? 都用不着制作梯子,直接翻墙就入,瞬间就将这并不坚固的防线给瞬间捅穿! 刘备冲了进去,见到督邮已被制服,便让人将其扒光了吊在树上。 刘备操起马鞭,重重朝地上打去。 “你说你受人指使,这话我信!而且我也不问你背后之人是谁!” “但是你身为督邮,本是督察属吏,案验刑狱,检核非法的官吏!如此不问青红皂白,随意就视王法于不顾,却不知有多少百姓都被你屈打成招!” 刘备再次重重一挥马鞭。 “我之前也遇到过一个督邮!他和你一样!有眼无珠!我当年抽了他两百鞭子!这次看在你受人指使的份上,只给你一百鞭子!” 刘备抄起马鞭,重重打在督邮身上,让督邮顿时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 整整一百下! 打到最后,已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此时张飞也反应过来,满脸狐疑的来到刘备身边小声道: “兄长,上次你用的是柳枝啊!这次怎么是用马鞭?” “哦,忘了!” 刘备极为腹黑的将马鞭收起,随后便来到糜芳前方。 糜芳跪倒在地,神情憔悴。 “唉。” 刘备叹息一声,却还是亲自将糜芳扶起。 “子方,可受到什么委屈?” 糜芳唯唯诺诺道:“这督邮本是想让我咬住主公,将脏水都泼到主公身上,所以并未对我用刑。” 刘备俯下身去,拍了拍糜芳沾上黄土的下裳:“没受委屈就好!” 而随着刘备这一句“就好”,糜芳终究还是“哇”的一声痛哭出来! “是我对不住主公!对不住兄长!” “主要是前面几次,我等分文不存的次数实在太多了!我是真的怕了!便想着积攒一些钱粮,以备不时之需……主公!是我一时糊涂,你杀了我便是!” 方才糜竺的喊话显然已经被糜芳听到耳中。 “是我对不住主公啊!” “起来!” 就在糜芳还在哭哭啼啼的时候,刘备忽然一声爆呵,震住在场所有人。 刘备双手捧着糜芳的脸,将其脸颊上的泪痕擦干。 “子方的心思,我又如何不能明白?” “当时在徐州时,若不是你与你兄长鼎力相助,我刘备说不定早就饿死在海西了!” “而且……” 刘备左右环顾这片让自己无比熟悉的土地,忽然又是笑道:“子方所料不错!我等确实又要开始逃亡了!” “哈哈哈哈哈!” 周围的将士也是大笑。 确实! 众人难道不知,率兵闯入郡守府是一个怎样的下场吗? 但他们还是跟着刘备冲进来了! 无非又是一场不知何时才能停歇的奔波罢了!在刘备的麾下,难道还能少了这些? 刘备命士卒将袁军的旗帜,以及袁绍给自己的印绶全都堆在一处,随即纵火燃烧! 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几乎已经没有残破,甚至可以称作破旧的旗帜被重新举起—— 【汉】。 刘备,始终留着这面旗帜! 再次重重拍向糜芳的肩头:“子方!走了!” “去往辽东的道路,你可都还记得?” 见到刘备确实不计较自己的过失,糜芳再次热泪盈眶! 不过这次,他却没有让刘备帮他擦去眼泪,而是自己重重一擦:“自然记得!” —————— 【刘备反赵复汉!率领士卒一路往辽东而去!】 邺城群臣听到这个消息,皆是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尤其是郭图,更是手脚冰冷。 刘备之事,本就是他一手谋划。 要揭开辽东之事,无非就是从袁熙、公孙度、刘备等人身上动手。 郭图本以为刘备是个最软的柿子,却不料这柿子把牙都给崩了! 刘备对袁赵政权,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 当初袁绍讨伐曹操,便是以刘备的名义进行讨伐中原的。 而且刘备身为汉室宗亲……虽说是远的不能再远的汉室宗亲,但因为某些原因,刘备汉室宗亲的名头在河北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成为了袁绍政治宣传中的一个标杆! 不仅仅是刘氏天子禅让,就连刘氏宗亲也承认了他袁绍的天子之位!如此才叫做受命于天! 但刘备现在重新打起了大汉的旗号,毫无疑问是对着袁绍直接重重扇了一耳光! “事情闹大了!” 郭图急忙入宫,去和袁绍商议对策。 同时曹操也是准备入宫。 和郭图一样,曹操也急! 不过曹操不是急袁绍怎么办,而是急着去看乐子的! 这些天来,曹操不用处理政务、军务,每日就是饮酒作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甚至还能悠闲的去读上几本书,娶上几房妾室,教导一番孩子,可谓快哉! 这样的日子,舒服是舒服,可对于曹操而言,未免有些太过清闲!如今听说刘备在幽州搞出这样的动静,怎么能不感到兴奋? 曹操一想到袁绍会因此事黑着个脸,就抑制不住自己脸上的笑容。 要不是路上遇到郭图,曹操怕是能带着这幅笑容一直走到袁绍面前! “唉!陛下啊!” 曹操一见袁绍,就大声诉苦。 “我早说要杀了刘备,杀了刘备,看陛下却一直不信啊!” “当年在许昌的时候,刘备这白眼狼就如此待我!如今他又故技重施,负了陛下啊!” 带着八分夸张和两分真情实意,曹操当即就在邺城的宫室中大骂刘备! 这不骂还好,一骂袁绍以及郭图的脸更黑了! 当时刘备是什么身份?曹操又是什么身份? 听曹操的话去砍了刘备,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 但事到如今,反倒是让曹操找到机会,借着大骂刘备的势头去骂袁绍呢! 袁绍此时也是不免头疼:“孟德少说两句!” 随即,袁绍又将矛头转向郭图:“怎么闹成了这样子?” “不是说只是查战马走私吗?怎么能够将刘备给逼反?” 郭图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刘备这一次叛逃绝对不是灵光一闪,而是早有谋划! 但这事不能说出来! 要是说出来,之前借助刘备搞出的那些宣传又怎么办? 所以刘备叛逃,一定是被人逼的! 至于这锅,那自然而然也是落到了郭图身上! 郭图此时也只能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陛下,当务之急,还是找到刘备与公孙度勾结的证据!” 刘备的叛逃,绝对不能定性为他还心存大汉!而是要定性为刘备与公孙度相勾结,谋取了大量钱财之后害怕被发现做出的叛逃! 而曹操此时完全是唯恐乱不起来,也是怂恿袁绍—— “刘备胆大包天,做出谋逆之事不奇怪。” “但一个小小的公孙度,竟然也敢做出这样龌龊的事情!”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公孙度完全没有将陛下!将大赵放在眼中啊!” “还请陛下即刻发兵!讨伐公孙度,彻底平定辽东!将公孙度和刘备首级献予宗庙!不然不足以平民愤!” 曹操面上,完全是一副“这你都能忍?反正我忍不了”的义愤填膺状! 如此,反倒是将袁绍给架在高处,不知如何应对。 马上就要和刘邈作战,哪里来的精力去远征辽东? 而且谁不知道,从辽东能够前往青州?就算打下辽东,难道还能抓到刘备和公孙度不成? 可若是不表态,那岂不是白白弱了威名? “刘玄德……当真是个大麻烦!” (本章完) 第372章 燕王刘备! 第372章 燕王刘备! 金陵。 刘邈和鲁肃正面对面坐于一处,其中间放着的,则是纵横交错的一张棋盘。 “刘备真的反了?” “千真万确,如今应该抵达了辽东。” “嗯~~~” 刘邈盯着棋盘,然后默默将鲁肃的一颗棋子拿掉,换上自己的。 “陛下……” “怎么?有意见?” “没有。” 又走了几十手后,刘邈舒服的一伸懒腰:“又赢了!朕果然是个天才!” 鲁肃不言,只是默默开始收拾棋子。 “子敬!开心点!不就输了几盘棋嘛!” “并非是因此事,毕竟臣早就习惯了……” 鲁肃有些迟疑。 “陛下,其实如今有件事,在金陵城中闹的沸沸扬扬的。” “何事?” “之前有商贾行驶到交趾以南的林邑国,仅仅用一些布匹就换回来大量黄金。” 刘邈直接躺在榻上:“这不是好事?” “是好事。但如此也致使许多百姓开始弃农从商。” 鲁肃的担忧,也是历朝历代的官吏所担心的事情。 “如今这样的趋势并不明显,但是长久以往,使得大量百姓抛弃耕田,让粮食不够,那恐怕会出现问题。” 刘邈依旧闭着眼睛,不去看鲁肃。 “那依照子敬的看法,要如何解决此事呢?” “陛下应该下令,禁止百姓从商,并且对商贾予以制裁,不能让其以钱财蛊惑百姓!” 国家,是时候出手了! 若是大量百姓都去从事商业或者手工业,那地交给谁种?将来的粮食从哪里来? 历朝历代,重农抑商,就是在担心此事! “哼。” 但鲁肃的诚恳之言,却只换来刘邈极为轻蔑的一道鼻音。 “陛下……” 刘邈打断了鲁肃:“子敬以为,如今为何有百姓弃农经商?” “这……” 鲁肃其实想说,还不是刘邈勾引的? 那占城稻,还有那南越哀王赵兴的传说,都使得吴地百姓对南方那广袤的大海出现了极为浓厚的兴趣。 如果不是刘邈以一个故事骗的大家对大海有了不切实际的幻想,虽然可能会有商贾不顾风险前往南面,但是绝对不可能引发如此疯狂的趋势。 刘邈身为天子,身为君主,要对此事承担首责。 “子敬是不是想说,都怪朕?” “臣没有!” “你有!” 刘邈侧过身去,用手肘撑地,手掌则是托住自己的下巴,啧了两声。 “但是朕告诉子敬,此事怪不了朕。” “因为百姓知道,去下南洋,那是真的可以一夜暴富!” “说到底,让他们去到南面的,不是朕,是钱。”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去南方一次,就有可能换来自己种一辈子地都换不来的财富!若是你,你去不去?” 鲁肃却焦虑的与刘邈辩论:“可若人人如此,那谁来从事农耕?国家的兴亡又怎么办?还有!下南洋固然可以得来丰厚报酬!可陛下知道,有多少百姓都没有回来吗?” “那得到黄金的商贾不过都是万中无一的幸运之人!更多的百姓却都葬身海底!陛下难道对此事不管不顾?” 刘邈忽然坐了起来,认真看向子敬。 “子敬说,重农抑商,乃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 “自然!” “子敬,圣贤书是用来骗别人的,不是用来骗自己的。” 刘邈对鲁肃的话不置可否。 “什么为了国家?为了百姓?不就是那些写书忽悠人的肉食者看到没人种地,所以才慌了嘛!” “至于要改变现状,不是也很简单吗?” “既然百姓是羡慕出海当商贾有钱,而自己种地没钱,官府给他们发钱不就是了?到时候农户见到自己种地赚的也不少,不就不会出海了吗?” 鲁肃没想到刘邈对【重农抑商】竟然有这样的解释,顿时哑口无言。 只听说过官府要从百姓手中收钱的,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官府要往百姓手中送钱的!鲁肃觉得刘邈之言属实是惊世骇俗! 但偏偏,鲁肃还真的找不到理由反驳! “可农事……毕竟乃是根本!” “朕知道。” 刘邈道:“所以朕才会去南方寻觅占城稻,才会让袁涣研究绿肥。” “现在有了占城稻,有了两季稻,粮产翻倍。那将来有没有可能,让粮产再次翻倍呢?” 鲁肃无奈道:“陛下!占城稻那样的祥瑞,能发现一种,就已经是千百年来首例!哪有可能将来再出现一次?” “怎么不可能?” 刘邈言道:“从刀耕火种到精耕细作,这其中粮产难道没有翻倍?” “《汜胜之书》中,不知道记载了多少这样的事情,难道子敬都不看的吗?” 鲁肃觉得刘邈在强词夺理。 “陛下,知足常乐啊!” “子敬,谁知足?谁常乐?” 刘邈此时已经起身。 “孔夫子倒是常说知足常乐,还想要恢复井田制度。” “但是他有没有想过,普通的百姓,也想要过士卿的生活;普通的士卿,也想过诸侯的生活;普通的诸侯,也想过天子的生活。” “如此,又该怎么办呢?” 鲁肃继续争辩:“可以行教化之道!” “教化百姓,是让他们明道理的,不是让他们认命的。” 刘邈看着面红耳赤的鲁肃,忽然哈哈大笑,上前一把搂住鲁肃的脖子。 “不就是一些人想要下海吗?看把子敬气的!哈哈哈!” “没事!一帮不想种地的刁民罢了!我大汉有的是人!他们不种,自然有别人种!子敬这么担心做什么?” “走!女闾!朕请客!” “……” 鲁肃看着明显是想要浑水摸鱼的刘邈,也是有些无可奈何。 现在的大汉,已经完全不同于先汉与后汉。 或许正如有些人所说,其实北方袁绍建立的大赵,才是真正顺着两汉的路子在走。 南方的大汉,已经莫名其妙走上了另外一条道路。 这条道路是好是坏,前路究竟怎样,都让人难以安心。 习惯了摸着石头过河,天然偏向于传统的士人而言,如今的大汉,偏的有些太过离谱了。 刘邈看鲁肃还是担忧,也是微微一笑。 “子敬,闭上眼睛。” “嗯?” “闭上就是!朕领你去个地方!” 鲁肃有些不安的闭上眼睛,周围顿时只有黑暗,所能感受到的,唯有刘邈的声音。 “拉住朕的手!” 鲁肃为了不僭越,只敢抓住刘邈的袖袍,还是刘邈过去牢牢抓住鲁肃的手,让他跟自己前进。 “抓紧了!跟着朕走!” 而鲁肃在抓住刘邈手的时候,心中也是浮现一股安全感,便专心跟着刘邈一同往前走。 “一直走!对!没错!” “前面有台阶!注意抬腿!” “过来绕一圈!前面是柱子!” “……” 陆陆续续,鲁肃走了有一刻钟,才终于停了下来。 “子敬,猜猜咱们到哪了?” 鲁肃按照路程做出猜测:“莫不是……已经到了禁苑?” “好了,把眼睛睁开。” 鲁肃一睁眼,这才看到他面前的刘邈。 至于双方的位置……嗯? 刘邈指着四周:“朕方才,不过领着子敬在殿内转了一圈而已!看上去走了许久,其实一步都没有走过!” “按照前人的路数走,或许能够走的踏实,但要是真的想到达自己的目的地,总归是要将自己的眼睛睁开,迈着大步往前去走!” 刘邈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手汗抹在鲁肃那干净的官服上。 “与其担心那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利用刘备一事做做文章!” 鲁肃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双脚。 那双与一刻钟前相比,没有移动半分的双脚。 直到许久,鲁肃的耳边才隐约传来刘邈的声音。 “陛下,是想要做什么?” “刘备逃了啊!这不坑一把袁绍,简直对不起玄德!” 刘邈坏笑着抚摸短须:“朕就知道!袁绍将刘备和曹操一块收下,就是一步天大的臭棋!” “此二人,都是当世人杰!一个乱世奸雄,一个复汉枭雄!袁绍敢留着这两人在身边,属实是嫌自己命长!” “如今既然玄德反了,那咱们显然得给他火上浇一把油!” 鲁肃敏锐的察觉,刘邈还是不肯与他争辩农商之事。 可方才刘邈领着鲁肃走的那一圈,属实是让鲁肃心中生出莫大震撼,同时也让鲁肃没有了底气去和刘邈争辩,转而也是将目光落在了实事上面。 “陛下是想要出兵支援刘备?” “怎么可能!” 刘邈立即摇头。 “出兵是不可能出兵的!毕竟战马甲胄、冬衣粮草还未齐全。” “我们是要争取让袁绍出兵!” “辽东那鬼地方,可是放血的好地方!” “若是袁绍真的陷进去,那对将来的战事,无疑是巨大的利好!” 如果袁绍出兵辽东,那刘邈做梦都能笑醒! 凭借刘备本人的军事才能以及其麾下堪称高达的关羽张飞,再配合公孙度在辽东的根深蒂固,完全是一块要多难啃有多难啃的骨头! 依靠这块硬骨头,说不定能够给袁绍持续放血!将其那本就还没有从昆阳之战中恢复过来的身躯直接榨干! “朕想要……” “册封刘备,为大汉燕王!” (本章完) 第373章 刘备与孔明 第373章 刘备与孔明 【大汉燕王】…… 青州和辽东日渐频繁的贸易,使得活跃在东海的船只数量逐渐增多。几处大型的港口也陆续被建设起来,维持着两个虽然毗邻,但是物产差异极大地域之间的往来。为越来越多从事贸易的百姓提供便利与必需之物。 诸葛亮羽扇纶巾,立于船头,乘着自琅琊郡不其县的中转船只,带着刘邈册封刘备为大汉燕王的金印玉册准备前往辽东。 “孔明此去,暂且就不用回来了。” “嗯?” “玄德还有其麾下那些将领,打仗是肯定不差的。但其余方面就乏善可陈,需要有人帮他出谋划策。” 诸葛亮回想起刘邈要他留在辽东时的场景。 “难不成,孔明是因为之前公孙瓒的事情,有点害怕北方人了?” “臣不会有那样的想法。” “那就去到辽东,好好看看。” 刘邈对诸葛亮道:“反正去锻炼一番,也是好事!” “不然朕让孔明在中枢慢慢熬资历,反倒是浪费了人才!” 既然刘邈都这么说,诸葛亮哪里能够拒绝? 而且诸葛亮对刘备的印象并不差,至少比公孙瓒要好的多,故此也就应下此事。 海风吹拂。 诸葛亮的衣袍被卷起,一如波涛一样,层层迭迭。 如今的尖底海船已经进行了升级,不再是单一的风范系统,而是进化到了三风帆。一些更大型的货船,甚至已经有了四风帆和五风帆。 这些技术的改进,并非官府主动督促,单纯是因为商贾为了获得更多的利润,从而想要提升更快的船速,继而改进的这项技艺。 本来青州到辽东的航程要走上半月甚至更久,但经过技艺的迭代更新,这趟航程已经缩短到了十日。 随着船只驶入辽口,诸葛亮也终于踏上了辽东的土地,并在此地见到了刘备等人。 诸葛亮在看到刘备时同样是微微失神。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自心底油然而生,再看向其身后的关羽、张飞、赵云等人,诸葛亮更是心潮澎湃。 “诸葛孔明,见过燕王殿下!” —————— 邺城。 袁绍本来就在为应不应该征伐辽东而头疼。 而刘邈忽然册封刘备为燕王的举动,毫无疑问是彻底的火上浇油! 刘邈都将手伸到袁绍家门口了!若是袁绍还不做出反应,天下人该怎么想? “刘邈!当真阴险狡诈!” 袁绍再次于邺城太初殿内召集文武百官,开始商议对策。 出兵,是一定要出的! 若是真让刘备安安稳稳的当什么“大汉燕王”,那以往公孙瓒的旧部,还有北面的乌桓、鲜卑,保不准都有各自别的心思!到时候北方边境,恐怕再无宁日! 但袁赵群臣也能看出来。 辽东那地方,完全是个易守难攻的地! 道路的复杂、遥远、坎坷,每一项都让群臣对现在就征服辽东有着相当大的抵触! “能否从海上进攻辽东?” 这是其中一人提出来的计策。 陆路的消耗,实在太过恐怖! 若真要从陆路进攻辽东,那大半个河北都要被动员起来,持续不断的往前线去输送粮草辎重。 如果南方没有刘邈,河北自然经得起这些消耗。 只可惜没有如果! 一旦袁赵陷入到辽东战场,那刘邈进攻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故此,就有官吏建议,舍弃陆路,从海路进行进攻! “不可。” 沮授出声制止。 作为三军监军,沮授对如今各方势力军事的长处短处再清楚不过。 “南方伪汉,本就起于江东,水军强横。” “自刘邈麾下谋士刘晔发明尖底海船以来,其船只更是能够在海上纵横,并且如今已有数年之久,经验技艺,远不是大赵如今就能赶上的。” 别看刘邈如今因为缺少战马,在陆战上被压制的好像极为凄惨。但是在水面上,海面上,却能够对袁军形成碾压一般的优势! 如果在海上要和刘邈争锋,那完全就是找死! 而且沮授知道海战的可怕。 陆战,输了,还可以逃。 海战,一输,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真的从海上去进攻辽东,那对袁赵而言可就不是放血,而是割肉了! 沮授本以为,自己说出这话,应该无人可以反驳。 但沮授显然低估了这些平日里只习惯在自家田庄坞堡中诵读经义典籍的各路士人。 “此言差异!” “刘邈的船多!难道我们的船就少吗?” “何必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 沮授心累,已经没心情和他们解释袁赵与刘汉在造船技艺上的差别有多大! 他只能坚定与袁绍谏言:“切不能与刘邈在海上交锋!” “……” 显然,同样不想陷入苦战的袁绍并没有听进去这些。 “朕记得,北方尚有楼船,其长二十余丈!难道还不能攻陷辽东吗?” 沮授还想再劝,却能感到旁边有人轻轻踩了自己一脚,便不再出声。 等到朝会上议定从海上进攻辽东之事后,沮授才不满的拉住方才暗中制止自己的田丰:“元皓!你今日阻我作甚?以你的智谋,难道看不出来,从海上进攻辽东,完全是死路一条吗?” 田丰自从上次被袁绍囚禁后,性情仿佛大变,再不与袁绍争辩任何事情。 沮授焦急的看向自己的好友:“元皓!历来作战,只有以己之长,击敌之短的道理!而没有以己之短,击敌之长的道理!你且再与我一同面见陛下言明此事!不能让陛下冒险!” 但田丰只是拽住沮授的衣袖不让他离开。 “元皓!” “不要去了,你难道还看不出陛下的心思?” 田丰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有些浑浊。 “如今陛下,显然是圣心独断,你这样刚直,可想过将来应当如何自处?” “倘若陛下听取你的,就要从幽州陆路进攻辽东。到时候战事一旦不顺,陛下与百官必然会记恨于你。以为是你陷众人于这般境地。” “倘若陛下不听你的,执意要从海上进攻辽东,无非是两个下场。” “其一,便是打赢了此战。从此你沮授便要落下一个“胆小怕事”、“智谋不足”的名声,彻底被陛下疏远。” “其二,便是打输了此战。从此世人百官兴许会称赞你的智谋忠心,但是陛下会以为自己失了面子,从此记恨于你。” “故此,你说,究竟为何要行这劝谏之事?” 沮授听后,沉默良久。 “可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君主犯错,更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大赵的士卒去送死!” 沮授面有不甘,同时还有一点点愠色。 “元皓!你昔日,不是这样的!” 田丰却是轻笑一声,不做回应。 “元皓,我还是要去试上一次!” 沮授还要争取! 可这份争取,注定无用。 因为辽东就是一个陷阱!巨大的陷阱! 那地方,就是一个给袁绍源源不断进行放血的地方! 如今有捷径出现在眼前,有谁会苦巴巴的去到那北方极寒之地与刘备硬耗? 上到袁绍,下到百姓,都不愿意去听沮授说什么船只中的差异,海战中的差异。 速战速决!才是所有人追求的战果! 袁绍命令高蕃为平原太守、楼船将军,将北方楼船一并调用至平原郡,交由高蕃渡海,远征辽东。 如此大规模的船队聚集,自然引得青州斥候察觉。 当在辽东的诸葛亮听到袁绍竟然意图从海上进攻辽东的时候,也是有片刻恍惚。 也仅仅是片刻罢了。 随即诸葛亮就轻摇羽扇,嘴角上扬,仿佛已经看到了此战的战果。 刘备等人本来还因为袁绍的进攻有些惊慌。 可在看到气定神闲的诸葛亮后,这份惊慌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 也不知为何。 刘备感觉,自从诸葛亮来到辽东之后,他以及他麾下势力仿佛忽然变得完整。 这份踏实,就好像如鱼得水。让刘备这样的人都在心头起了歹念——“若是孔明能够一直留在身边,不再回去该有多好”? “孔明已有计策退敌?” “然也!” (本章完) 第374章 沮授三策 第374章 沮授三策 赵太初二年十二月。 汉章武元年十二月。 庚午日,赵平原太守、楼船将军高蕃率楼船五艘、艨艟二十,走舸无数,合计五千兵马,自高唐出发,入大河,驶入渤海。 己卯日,船队北上,抵达乐亭,遇大风,损船十余艘。 丁酉日,至昌黎,遇大汉船队,使船发箭,大胜! 丙午日,高蕃往辽口攻去,忽见南面有风帆大船行里,截断后路。辽口又有百余艘舰船齐发,赵军大败。逃,速不能及。五艘楼船尽数沉没,其余舰船十不存一,高蕃片甲而返。 壬寅日,帝怒,斩高蕃…… 沮授当时的告诫,如今成为了现实。 整场战事,根本没有任何好复盘的必要。 刘邈的船,比袁绍的更快!更强! 其可以轻松的凭借速度在海面上将袁军的舰船耍的乱成一团。 在江河湖泊中称霸一时的楼船和艨艟,在大海这种辽阔的水域,根本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楼船那引以为傲的高度和射程,在广袤的大海上根本够不到海船半点。 艨艟那能够将任何船只撞烂的撞角,却是连追都追不上。当船速一过快,甚至还有侧翻的风险。 赵与汉之间船只的差距,要远远大于两者骑兵之间的差距! 也直到此时,袁赵的官吏才终于明白,不是所有的船,都叫船…… “五千士卒啊。” 五千士卒,逃回岸上的,仅有两、三百人。 这样恐怖的战损比,超过了全部的陆战!甚至超过了大部分的歼灭战! 即便是河北,也承担不住这么多青壮的损失! 袁绍好不容易平定的河北,再次变得蠢蠢欲动。 尽管。 袁绍再次做出了宣传,认为此战并不能算是输,而是又一场伟大且光荣的胜利!但是五千青壮的全军覆没,却依旧还是给河北上空笼上一层阴影。 “公则,去将沮授请来。” 直到此时,袁绍终于想起了劝自己不要与刘邈进行海战的沮授。 在看到沮授之后,袁绍忽然痛哭流涕! “朕悔不听卿谏言!” 说着,袁绍还拔出腰间宝剑,将其交在沮授手中,请求沮授刺自己一剑! 沮授如何能下得去手?当即也是大哭,将宝剑落在地上,跪在袁绍面前认错。 “不能使天子听取谏言,这分明是臣子的过错啊!怎么可能去怪罪君王呢?” 沮授双手奉剑:“如今不过稍遇挫折,陛下何必如此?” 袁绍却也再度落泪:“朕不是在为自己哭,而是在为那五千士卒哭泣啊!” 沮授闻言,顿时也是感同身受,眼泪更是不受控制的流下。 “君王亲发兮,惮青兕。” “朱明承夜兮,时不可以淹。” “皋兰被径兮,斯路渐。” “湛湛江水兮,上有枫。” “目极千里兮,伤春心。” “魂兮归来,哀江南!” 沮授唱着屈原的《招魂》,已是完全泣不成声! “陛下能够如此体恤将士!即便是他们战死,恐怕也会感到开心吧?” “只是陛下如今不易哀伤太甚!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平定辽东,以稳定北疆!” 袁绍的哭声恰到好处的收敛回去:“应当如何平定辽东呢?” 沮授也踉跄着擦干面上泪水:“臣共有三策!可助陛下!” “还请您都告诉朕!这一次,即便是要朕亲自领兵去到辽东,朕也不会推辞!” “陛下乃国之根本,如何能够轻移?” 沮授从怀中掏出早已写好的表文。 “如此三策,还请陛下观看!” “总计三策,一策名为离间之计。” “刘备客居辽东,又与刘邈私交甚厚!如今更是加封刘备为伪汉燕王,可谓一荣俱荣!” “然辽东也是古燕国疆域。刘邈加封刘备为燕王,公孙度岂能愿意?” “若是之前倒也无所谓。可如今刘备大胜我军,积累了声望,公孙度这样的枭雄对刘备必然忌惮!” “陛下可向辽东发布谣言,说刘备有鸠占鹊巢之计,想要秘密除掉公孙度,为辽东之主,以此呼应刘邈!” 此时袁绍脸上的泪珠已经彻底消失不见,转而是满眼兴奋—— 善! “二策,名为驱虎吞狼。” “公孙度曾东伐高句丽,西击乌桓,两方君主都与公孙度不和。” “尤其公孙度还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扶余国王尉仇台,以将扶余拉做盟友。扶余与高句丽和乌桓同样不和。陛下可正式册封高句丽国王还有乌桓单于,并邀其共击辽东,同时许诺将来可将辽东分予其族。” 眼见袁绍似有犹豫,沮授赶忙说道—— “此策根本,并非夺取辽东。” “乌桓,夷狄也。” “国家新败,他们极有可能借此事侵扰边境,试探陛下。” “如今将辽东许诺给他们,也算是祸水东引,能够让乌桓安闲一些,使得北方安定!” “而且乌桓士卒骁勇善战。陛下完全可以派遣一将军到幽州坐镇,敦促这些乌桓士卒进入辽东作战!” 沮授的策略,并不是以尽快夺取辽东为准则而决定的。 沮授的策略,是要让袁绍如何能以最小的代价躲避辽东的放血,同时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驱使乌桓、高句丽作战,毫无疑问能够最大程度避免袁赵的战争潜力被消耗,以此专心应对南方刘邈的威胁。 “三策,曰为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沮授说出能够解决此事根本的问题。 “刘邈册封刘备为燕王,明显是唯恐北方乱不起来!” “既然如此,陛下也可让南方不得安宁!” 袁绍蹙眉:“是交州,士燮?” “不,交州毕竟远离中原,刘邈不可能为了区区交州就分兵往南。” 交州固然是刘邈掌控极其薄弱的地方,但是距离刘邈实在太远,距离袁绍更是几乎触不可及!沮授显然不可能将主意打在士燮身上。 “那……” “青州吕布、益州刘璋。” 不过刚说完,沮授就开始摇头。 “吕布与刘邈之间关系密切,又与陛下之间有着恩怨,其实不好处置。” “但刘璋……其虽与刘邈一样,是为刘氏宗亲,但二人并不亲昵。” “刘璋在刘邈称帝前就已经率先称作蜀王,显然并非真心投靠刘邈。” “那刘邈也是个倔脾气,听说还因此事羞辱了刘璋的使者。之后连蜀王的金印都没有送到蜀地,可见双方结怨之深!” 沮授与袁绍拱手行礼:“这最后一策,便是请求陛下给刘璋献上厚礼!对其礼遇!甚至册封为王!使其投靠陛下!” “陛下不能坐视辽东出现一个大汉燕王;刘邈难道还能坐视蜀地出现一个大赵蜀王不成?” 你能做初一,我就能做十五! 沮授道:“有此三策,辽东之困,便可解矣!” 在刘备和公孙度之间制造裂缝,避免辽东将来真的被刘邈笑话。 利用乌桓、高句丽对辽东发动进攻,保全了自身的实力。 再给刘邈制造相同的困境!也逼得刘邈不断放血! 毕竟,蜀地地大物博,就算是刘邈,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攻下蜀地吧? 如此,只要能够撑到今年秋收,发动对刘邈的战事,那就称得上是一场巨大的胜利! 袁绍在详细听过沮授三策后,终是悠悠叹息。 “朕若早听公与之言,何止遭辽口之败啊!” (本章完) 第375章 投靠刘邈? 第375章 投靠刘邈? 雪山江水映城郭。 蜀地的湿气即便是乍暖还寒时候,也没有半点减退。呼吸之间,总觉得一股水汽一并下到了肺中,使得身上也沾住几分凉意。 “孝直,从关中来到蜀地这么久,怎么还是不适应蜀地的气候?” 张松将桌案上已经烧开的茶壶拿起,将其中的茶水倒了出来。那焦褐色的茶水中有股浓郁的异香,使得对面的法正也忍不住抽动鼻翼。 “这是……胡椒?” “不错,用茶叶和胡椒煮在一起,有驱寒的功效。” 张松将一杯茶水推给法正,轮到自己时,却摸着手中的茶杯有些失神。 “几年前,蜀地哪有这些东西?” “这些细腻的瓷器,都是刘邈在襄阳设置文昌门学后才慢慢传至益州的。便是这胡椒香料,听说也是从西域运到荆州,再从荆州运到蜀地的。” “利惠能至他处,刘邈此人当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在张松看来,刘邈有了好东西,就应该全部私藏起来,哪里还会像这样陆续将瓷器、香料又卖到别的地方?让他们蜀地的人也跟着享受? 不明白,不理解。 而法正则是举起面前浓烈气味的茶水一饮而尽。 “我倒是有些猜测。” “哦?孝直以为如何?” 法正身上忽然一个哆嗦,然后剧烈咳嗽起来,显然是这胡椒茶水那过于浓厚的底色让法正一时间内无法适应。 张松赶紧又给法正倒了杯温白水,两杯白水下肚,法正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多,没有方才的灰白。 “如今荆州大量产出瓷器、织物,总要想办法将这些东西卖出去。” “只有卖出去,换成粮食、金银、铜钱,才能够让荆州富足。不然光产出这样的东西,却不能将其卖出去,那有什么意义?” “蜀地这几年和荆州的贸易愈发频繁,购买荆州商货的数目也越来越多。而购买的越多,他们生产的也就越多,所以刘邈巴不得多往蜀地卖来一些商货。” 张松似懂非懂的皱起眉头。 “那刘邈图什么?” “……” 法正指着茶壶:“这要多少钱?” “十贯而已。” “十贯,其实不少了。” 法正摇头。 “这东西,成本估计也就三贯。被商贾赚去四贯,至少还有三贯会流入荆州。” “长久以往,刘邈就算不派一兵一卒来到蜀地。蜀地的钱粮,也会被他慢慢搬空。” 张松摇手:“哪里有那么夸张?” “蜀地同样在向荆州贩卖蜀锦一类的商货,赚荆州的钱!不然的话早就不与刘邈做贸易了!” “但子乔没有发现,如今蜀锦其实越来越不容易往外贩卖了吗?” 法正重新端起那杯胡椒茶水:“我听说江东那里也出现了一种质地极为轻柔的丝绸。这些丝绸甚至比蜀锦还要华丽,导致如今有不少商贾来到蜀地后,都不再购买成品蜀锦,而是购买大量蚕丝、染料,运往江东。制作好后,再来到蜀地贩卖。” “如此,蜀地百姓只能以极低的价格向外出售蚕丝、稻谷、生铁等原料。但江东却能够朝蜀地贩卖丝绸、瓷器、铁器这些贵重之物。一来一回,蜀地不知有多少钱财就被刘邈赚了去,难道不是这个道理吗?” 张松忽然眉目一紧:“还有这样的事情?” 见张松神情严峻,法正反倒轻轻一笑。 “这几日,是有客人去觐见蜀王吧?” “孝直怎么知道?” “这些年战乱,虽然有大量关中、中原的百姓逃往蜀地。但是河北人来到蜀地的,终究还是少数。前几日我刚好听到有几个操着河北口音的人抱怨蜀地湿冷……想必这些人,便是袁绍的使者了?” “孝直见微知著,吾不如也!” 张松称赞了法正的观察之细致,同时也承认了法正的猜测。 “确实是袁绍遣使来到蜀地。” “至于目的……孝直应该能够猜中!就不必多谈了。” 法正这才慢慢品着杯中茶水:“蜀王殿下是如何应对的?” “还在犹豫。” “因为惧怕刘邈?” “也有,不过蜀王殿下终究姓刘,还认着汉室。” 说到这,张松有些苦恼的拍着头。 “但现在这大汉,却不认殿下了!” 法正再次微微一笑,却并不言语。 不是刘邈的大汉不认刘璋这个汉室宗亲了。 单纯是因为,刘邈的这个大汉,和之前的大汉,完全就是两个东西! 刘邈的大汉,是施行三长的,是施行均田的。 这对于蜀地的那些豪族而言,根本就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与这些蜀地豪族的意志相比,刘璋个人的感情,简直就是微不足道。 “子乔以为,殿下最终会怎么选择?” 张松自身也是蜀地豪族出身。 哪怕为了自己的利益,张松也不可能选择刘邈。 所以张松自然说出答案—— “若是袁绍能够保全蜀地,那殿下想必还是更倾向于北赵的。” 法正对此,也不意外。 “孝直,你说刘邈会生气吗?” “子乔这个问题,一点意义都没有。” 一整个蜀地骤然叛变,刘邈那是生气的事吗? 张松也赶紧给了自己一个嘴巴:“瞧我问的!这是什么话?” “我的意思是,刘邈会因为此事,不惜代价的进攻蜀地吗?” 法正反问张松:“子乔以为呢?” “应该不会吧?” 张松道。 “刘邈在昆阳之战中虽然战胜袁绍,但其总体依旧势危,怎么可能选择不顾北方的威胁而进攻蜀地?” 需知,蜀地,那也不是面团捏的! 即便是当年世祖光武帝刘秀进攻割据蜀地的白帝公孙述,那也是足足打了有四年之久! 在此途中,甚至还战死了云台二十八将之一的岑彭,逼得后汉大司马吴汉战败落入水中,要抓着马尾巴才能逃生……故此对于蜀地的防御,张松有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刘邈受制于北方袁绍,必然不敢大举进攻蜀地,只敢小规模侵扰。” “然蜀地有山川之险,非小股兵马能够攻破!如此便可阻刘邈于蜀地之外,还能将其部分兵马困至西侧,为袁绍南征提供利好。” “若是袁绍取得天下,那蜀地自然也就能够安宁了!” 张松有一句话没说。 就是倘若袁绍真的取得天下,那刘璋可能做不成他的蜀王,但是蜀地的豪族世家,却依旧是豪族世家! 反观若是让刘邈取得天下。 刘璋这个汉室宗亲说不定还能够封王,但是蜀地的豪族世家,却肯定先要被刘邈弄死大半! 所以,蜀地的官吏,是绝对不允许刘璋无条件投降刘邈的! 法正一杯茶水已经喝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子乔真的这么认为吗?” “不然呢?难道孝直以为,刘邈会不顾北方的威胁,转而来进攻蜀地吗?” 张松摇头—— “我见过刘邈。” “刘邈,实乃英雄也!” “这样的英雄,应该识大局,明是非!不可能因为赌气,就凭意气行事!” “所以依我看,刘邈是不会大肆进攻蜀地的!” 法正好奇的看着张松:“子乔对刘邈的评价竟然这么高吗?” “唉~” 张松只是叹息。 “若是孝直也见过刘邈……不,都不必去见刘邈,只要看看如今的荆州、扬州那不逊于昔日雒阳的繁华,大抵就该知道刘邈是怎样的人了!” “而且我当日在金陵见到刘邈时,刘邈虽对我并不客气,但却并没有因为我的容貌而羞辱我,不过是对殿下私自称王有些不满罢了。” “可惜,若非刘邈非要搞他什么均田,那他真可谓是明主也!” 张松感慨过后,也是继续坚持自己的观点。 “刘邈是个明白人!就算此时蜀地投靠袁绍,他也绝不可能大肆进攻蜀地!” 法正静静听完,终于摇头。 “看来我一开始和子乔说的话,子乔是一点都没有听懂。” “刘邈治下的大汉之所以繁盛,是因为能够向蜀地倾销商货,将蜀地的财富大肆掠走,所以才能够支撑其治下地方在短短数年之内,就与昔日雒阳一般无二的繁华!” “对刘邈而言,蜀地这块有着大量钱粮,大量世家的地方,就是荆扬能够腾飞的关键!” “若是蜀地突然投靠袁绍,断绝了贸易。那荆州产的白瓷、织物,江东产的丝绸、茶叶,他去卖给谁?” 法正还不知道刘邈与关中、辽东两个方向保持着大量的走私。 可即便知道,蜀地那也是一块必不可少的市场,其支持着荆、扬手工业者超过三分之一的产量。 若是与蜀地的贸易一断,对荆、扬手工业者还有商贾的打击将是致命的! 甚至可以说,如今蜀地对于刘邈,比河北对于刘邈还要重要! 这种情况下,蜀地若是忽然闭关锁国,那刘邈不得疯了一样进攻蜀地? 所以,法正断言—— “今天殿下宣布蜀地归属北赵,明日刘邈就会亲自率领大军前来进攻蜀地。” 张松脖子一缩:“不会吧?” 法正则是将最后的茶水一饮而尽:“赌什么?” “孝直说了便是。” “若刘邈来攻,你我便一同投靠刘邈,如何?” (本章完) 第376章 开门!自由贸易! 第376章 开门!自由贸易! 张松稍稍有些慌乱:“孝直说的这是什么话?” “我如何能够投靠刘邈?不成!这不成!” 张松本身也是蜀地豪族出身,和刘邈八字不合,哪里能够投靠刘邈呢? “子乔真不赌吗?” “而且你应该知道,若是刘邈真的敢不顾北方的威胁全力进攻蜀地,蜀地恐怕并不能抵挡多久。” “是时,投靠刘邈,或许才是唯一的活路。” 张松被法正逼到角落。 “好!我答应你!” “若是刘邈真的领兵来攻,我便与孝直投靠刘邈!” —————— “刘璋他大爷的!” “出兵!出兵!” 一份紧急公文被放在刘邈桌案上。 【刘璋受袁绍蜀王金印,并驱逐大汉商贾,没收其财货,与大汉断交】 “刘璋,你大爷的!” 下方群臣静默,等待刘邈发泄。 “别都站着啊!召集会议!准备进攻蜀地!” 刘邈在看到公文的第一眼,就立即做出进行战争的决定! 与蜀地的贸易,对如今的大汉实在太过重要了! 这要是断绝,大汉是会出事情的! 但以张昭为首的朝官还是劝谏:“陛下三思。” “如今袁绍在北方虎视眈眈,若是冒然与刘璋开战,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那怎么办?忍着?” 刘邈的嗓门提高了许多。 但等看到张昭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带着官吏一并谏言的时候,便又重归平静。 “张公以为,朕是意气用事,所以才想着在这个时候进攻蜀地?” “臣不敢。” “嘴上说着不敢,但肯定是这么想的!” 刘邈皱起眉头,在思考怎么说服张昭,以及张昭身后那些还沉浸于过往经验的官吏们。 但刘邈也清楚,以张昭的倔脾气,说,是说不过他的。 张昭,一定要眼见为实。 既然如此,刘邈只能带他去看一些东西。 “张公,明日可有政务?” “有。” “推掉!” 刘邈的语气不容拒绝。 “此外,将刘璋断绝蜀地贸易的消息放出去。” 刘邈与张昭道:“明日,朕与张公一并往市集上去看一看。” 张昭虽不知刘邈何意,却还是应下此事。 翌日。 刘邈与张昭早早就换好常服,来到了西市。 这里坐落着许多店铺。 纸张、丝绸、瓷器、铁器…堪称应有尽有。 刘邈还专门让周泰去买了两个肉馅蒸饼,自己一个,张昭一个。 两人就这样蹲在墙角,用嘴吹着手中的蒸饼。反正让旁人看到,是绝对猜不出二人一个是大汉天子,另外一个是大汉尚书令的。 张昭吹凉蒸饼,一口咬下去,宣软的面饼顿时被那已经不甚锋利的牙齿轻松切开,里面包裹着的肉汁立即流入张昭的口腔,使张昭都忍不住吞了一下舌头。 “好吃。” “好吃吧!” 与张昭相比,牙齿健康的刘邈就显得没有那么有吃相,飞快就吃完一个完整的肉馅蒸饼,然后让周泰又给自己买了一个。 张昭小口小口的吃着,却还是不小心的掉在地上一块。张昭将其捡起,有些肉疼的吹了吹,眼看着就要放到嘴里…… “张公!” 还是刘邈及时制止,一把将张昭手中的蒸饼夺过来。 “这你都吃?” “不能浪费。” “扯!你要是吃坏了,死了,导致大汉动荡,那浪费的可就不止这一块蒸饼了!” 刘邈将手中蒸饼丢给墙角早已经垂涎欲滴的大黄犬,对方立马开开心心的摇着尾巴离开此地。 张昭有些可惜的看着那膘肥体壮的大黄狗:“陛下说话,还是那般难听。” “张公做事,也还是这般固执!” 张昭见刘邈如此,也是无奈的笑着摇头。 “陛下今日,将臣推掉政务,总不只是请臣吃一个蒸饼吧?” “当然不是,张公再等等!” 刘邈和张昭再次蹲在墙角,有一嘴没一嘴的聊着。好几次都有市正看两人可疑,要上前来维持秩序,却都被周泰很有礼貌的给请到别处。 随着晨光从天际照耀下来,西市也终于陆续开始忙碌。 从城外其他作坊运来的货物陆续被摆上货架。 肉食、纸张、丝绸、茶叶…… 百万人口的金陵,每日的商品消耗已经达到一个极为可观的地步。即便刘邈没有刻意挑选日子,却还是能够看到这些店铺不断进货。 而刘邈想看到的事情,也必然发生在了眼前。 “今日的丝绸倒是便宜了不少!” “听东家说,是蜀地那边断绝了贸易,导致那边有好多大单子都搁置了,不得已只能降价!” “好啊!哈哈哈!” “……” 这些人的话,自然也落到张昭耳中。 “陛下要臣看的,就是这些。” “张公以为,这是好事?” “丝绸无法卖入蜀地,留在江东的丝绸就变多。如此丝绸的价格就变低,难道不是好事吗?” “当然不是!” 刘邈询问张昭:“谁来买这些丝绸?” “自然是百姓。” “百姓用什么买?” “自然是钱财。” “百姓的钱财哪里来?” “自然是……” 可说到此时,张昭那两条半黑半白的眉毛却搅在一起。 “看来张公想明白了。” “百姓的钱,是从作坊得来的。” “如果丝绸卖不出去,或者卖的太便宜,那些个东家便发不起钱。” “发不起钱,他们自然就买不起货物。” “最后导致的,便是工坊倒闭,江东再也产不出可以销往蜀地的丝绸。” “不光是丝绸,还有纸张、茶叶、瓷器。” “自古以来,商货不是生产出来放到那里就行了,而是要想办法将其卖出去赚钱。” “如今蜀地与大汉断绝贸易,就代表大部分商货根本卖不出去!” “而一旦卖不出去,就会使得商货堆积。” “商货堆积……最后就是东家破产,作坊倒闭,解散匠人。” “如今扬州、荆州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指望着贸易养家糊口。若是忽然出现这样的波折,张公不妨猜猜,大汉会变得怎样?” 动乱! 大规模的动乱! 张昭此时才惊觉一旦失去蜀地对大汉造成的冲击! 这样的损失,不仅仅是政治上的,更是实打实的,在民生与经济上的冲击! “这……” 张昭面上直接显露出对刘邈的无奈。 这样的大汉,不还是刘邈一手造成的? 若是直接闭关锁国,进行自给自足,不就没这么多事情了吗? 刘邈自然读懂了张昭的表情。 “张公是想,朕为何要将大汉弄成这个样子?” 这下张昭没有否决。 “若是自给自足,战马哪里来?如今这般的繁荣又是怎么来的?” “张公,自给自足,不仅仅代表着要百姓缩衣节食,安于现状。更意味着,朕也要安于现状,让大汉始终处于无马的境遇,让大汉始终偏安一隅!” “张公觉得,朕能忍受这样的事情吗?” 刘邈摇头。 “朕之前和子敬说过。” “这世上,总有大夫想过诸侯的生活,有诸侯想过天子的生活。” “百姓要过更好的生活,这是无论如何都拦不住的。” “正因如此,有的事情,我们是必须做的。” 百姓要过更好的生活,就要求整个社会有更多的生产。 而想要整个社会有更多的生产,就必须要有更大的市场,以此来激励生产的扩大。 而生产的扩大,又会主动逼迫技术的迭代升级。 对技术的迭代需求,又会让钱主动流向对知识的探索…… 这一切,都是一个链条。 蜀地的市场,对正在处于积累阶段的大汉而言无比重要! 对于如今只有荆、扬的大汉而言,绝对不能失去蜀地! 刘邈盯着张昭:“张公,还有哪里不明白的地方吗?” 刘邈自信,要展示给张昭的,张昭能够明白。 但张昭什么时候能理解,他刚才掉下去的那一点蒸饼其实并不能让别人吃饱,却不知道还需要多久。 张昭此时也缓缓起身,不由叹气:“陛下,容臣再思虑片刻。” “好!” 刘邈同意给张昭,也同意给这些朝官一些时间,让他们算这笔账。 刘邈相信,他们迟早能够算清这笔账。毕竟,对文官而言,算账,他们是专业的! 除非掩耳盗铃,不然刘邈不信他们算不来这个账。 但刘邈也提醒张昭:“朕可以等,大汉的百姓不能等。” “贸易中断,货物积压,作坊倒闭,匠人失业……” “这些都需要时间,但一定不会太久的!” …… 事实证明,刘邈的判断没错。 就在当夜。 一向温婉的陆氏轻轻敲响了刘邈的房门。 不过陆氏今晚,却有种老实人豁出去的滑稽感。 专门换上的轻柔丝绸完美贴合住身躯,腰间一条缎带系的极紧,导致每走一步路,就是轻轻的一颤。而领口的开阔以及里面缺乏了固定其位置的褒衣,反倒是让陆氏率先察觉到了异样,都还没有施展出魅惑的姿态,自己就先脸红上了。 不过恰恰是陆氏这份娇羞,反倒是让刘邈食指大动,都不知陆氏是真的不会还是欲擒故纵。 “从哪里学的这些?” “皇后的书上。” 陆氏虽为妇人,但皮肤却依旧有着少女的光泽。 眼角的细纹,非但没有破坏陆氏的风情,反倒是让陆氏多了一股美妇的致命诱惑。 刘邈将陆氏抱到桌案上,陆氏那圆润的大腿被挤的摊在桌面,刘邈也是毫不避嫌的伸手抚摸进去。 “今日何事?逼的你都这样?” “妾身无事……” 啪! 一巴掌拍在大腿上,肉眼可见的,一层涟漪犹如水波荡漾开来,使得桌案都好似浮现水润波光。 “你应该是最老实的!还不说实话?若是再说谎,下次打的就不是大腿了。” 陆氏轻轻叮咛一声,将自己发簪解下,收拢住鬓角的青丝,将其挽到一处。 随即,便是将胳膊搭在刘邈脖子上,面色潮红的向刘邈耳旁吐气。 “妾身是想问问蜀地一事。” 吴郡陆氏,作为刘邈最早的投资人,但刘邈却并未予其大量土地,转而是在贸易上予以其许多便利。 江东、荆州的纸张,基本都是吴郡陆氏在做。要不是无极甄氏靠着裙带关系从其手中抢夺了些许份额,不然几乎就要达成垄断的地步。 还有以前与河北,现在与关中的贸易,也都是陆儁在负责。 此外,其余产业,吴郡陆氏也都有所涉及。 如今蜀地发生变故,吴郡陆氏自然着急。 不过刘邈本来此事应该是陆康陆老爷子率先发难,没想到反倒是陆氏先选择“献身”。 虽然刘邈早就想好要对蜀地发动战事,但此时却开始装疯作傻。 “什么事?” “陛下不知?” “要朕吐出来多少,不都是靠夫人的努力吗?” “妾身明白了。” 第一日,是陆氏。 第二日,是甄宓。 再然后…… 连续十几日不重样不带休息,刘邈也终于无法忍耐,让人去找张昭—— “张公到底想明白没有?再想不明白,就要出大事了!” 而张昭以及中枢官员在亲眼看到金陵周围十几家作坊陆续关闭后,也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进攻蜀地!” “大汉,不能没有蜀地!” 刘邈也终于是挺直腰板,正式给刘璋下达战书—— “开门!自由贸易!” (本章完) 第377章 激将 第377章 激将 不是! 我们明明和你闹着玩呢!你怎么还不识逗啊? 当头戴青玉七旒冕冠,身形有些矮胖的刘璋听到刘邈要亲自讨伐自己的时候,差点从席榻上跳起来! “刘邈,果真要亲征蜀地?” 刘璋的冠冕虽是诸侯王冠,但身上的绶带却不是诸侯王规定的赤色,而是只有天子才能够佩戴的黄色。 黄赤缥(青白色)绀(深青色)四色图案依次落于绶带,最后的玉圭却不是天子专用的纯种黄玉,而又成了诸侯的赤玉。 但长度,又是天子规定的二丈九尺九寸,而不是诸侯规定的二丈一尺。绶带末端则是又有五百个流苏穗子,规格样式格外奇怪。 其实刘璋之父刘焉在位时,便打造天子专用的乘舆车具千余辆,还被荆州牧刘表告发。 这天子衣冠,自然也是一并造齐。但蜀地不产黄玉,加上刘璋终究不敢戴上天子冠冕,所以装扮才这般不伦不类。 如今刘璋惊慌之下,那衣冠上的珠玉不断抖动,反而更不似人君,使得群臣望之生厌。 可惜蜀地群臣也无暇顾忌刘璋。 如今的大汉天子,那个曾经平江东、讨袁术、伐荆州、败袁谭、破袁绍的刘邈,要来进攻蜀地! “这……不合常理啊!” 北方有袁绍作为威胁,刘邈怎么有这个胆子进攻蜀地的? 按照袁绍使者的说法,刘邈应该只会派遣一部分兵力守在夷陵这些地方用以牵制,而不会真的进攻啊! 怎么,刘邈就真的来了呢? 刘璋一想到刘邈那出道以来未尝一败的战绩,也是心中发憷,甚至小声提议道:“若不然,孤去王号,与刘邈议和?好歹孤与刘邈乃是同宗,刘邈应当不会太过狠绝。” 在座蜀臣大都眼皮一跳! 刘璋这是将战事当做了什么?过家家吗? 现在刘邈都提着大军冲上门来了,还想着什么都不付出就让刘邈直接撤退? 而且刘璋是能退,但是他们这些蜀地豪族该怎么办?等着刘邈过来,将他们的家产,将他们的土地,全部拿走分给别人吗? “殿下不可!” 益州从事王累身为豪族代表,立即站出反对。 “国无信不威!殿下如此朝秦暮楚,那哪里还有身为王者的尊严?” 同时王累也宽慰刘璋:“刘邈此来,固然出人意料。但想必其也抱着速胜的想法,不愿与我军纠缠,导致北赵趁虚而入!” “故此,殿下只要能够挫败其速胜的野心,就能够令其无功而返!” 刘璋眼前一亮:“果真吗?” 主簿黄权也赞同道:“刘邈突然前来,就是想要趁我军慌乱的时候占得先机!” “蜀地素来易守难攻!东面只要遣一良将守卫白帝城,便足以使刘邈千军万马不得入蜀!” 王累和黄权逐渐安抚了刘璋紧张的心思。 刘璋重新入榻:“可派谁去守卫白帝城呢?” 此时张肃、张松兄弟同时站出—— “臣举荐张任(法正)!” 嗯? 兄弟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疑惑。 不过蜀地群臣却已经讨论起两人。 “张任出身蜀郡豪族,少有勇武,且兼操行,可为良将!” “法正为名士法真之孙,又为军议校尉!亦可为良将!” 一个是根正苗红的蜀地豪族,一个则是从关中流落至蜀地的名士之后,用脚想都知道这些蜀地豪族选谁! 眼看就要尘埃落定,大家就要推举张任为将时,张松忽然道:“殿下莫非忘记了赵韪吗?” 此言一出,即便是刘璋都忍不住严肃起来! 刘璋当年从刘焉手上接过益州大权,其实亦有许多蜀地大族不服。 巴郡安汉人赵韪便是其中之一。 赵韪联合益州本土大族起兵反叛刘璋,蜀郡、广汉、犍为等地纷纷响应,势力甚盛!若非东洲兵殊死抵抗,外加赵韪麾下将领庞乐、李异叛变,如今益州之主的位置恐怕早就换成别人去坐! 刘璋虽然有时候糊涂了些,但对于自己权柄的存亡,却看的比什么都要重! 万一张任成为赵韪第二,无人能制,那自己又当如何自处? “咳。” 刘璋终究没有选择单独让张任领兵前往白帝城。 “以张任为将、法正为军师,驻守白帝,以挡刘邈!” “再以巴郡太守严颜为后军,以作支援!如此,边陲可宁!” 等仪式结束。 张肃追上自己的弟弟张松:“子乔今日,怎么举荐起那法正来了?” 张松躲闪着自己兄长的目光:“孝直才华横溢,整个蜀地,没有一个人能比的过他的!有他守卫白帝城,蜀地自然无忧!” 张肃疑惑的打量着张松,但最终还是没有打量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在离开时,张肃还是留给张松忠告—— “我等蜀地豪族出身,且不可意气从事!” “在殿下治下,我等才能够实现抱负!若是刘邈来此,我等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兄长别说了,这些我都知道。” 张松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却还是没有和自己兄长透露分毫。 —————— 江陵。 刘邈在确认了对蜀地的战事后,便立即来到了荆州。 “仲达,你可是说了,袁绍绝对不会南下?” “绝对不会。” 虽然决定进攻蜀地,但北方的袁绍,毫无疑问还是不得不进行防范。 张昭、顾雍等人都建议刘邈在中原布置重兵,同时让吕布在青州搞出些动作吸引袁绍的注意力,但一同议事的司马懿却认为并不必过分担心北方的袁绍。 “袁绍还未从昆阳之败的阴霾中走出,前不久又经历了辽口的惨败。如今境内必然民声鼎沸,要求休养生息。” “最关键的是,袁绍方其实并没有做好南下的准备。” “袁绍赐予刘璋金印,封蜀王,不过是为了报刘备之仇。而不是真的在为其南下做准备。” 司马懿笃定:“袁绍,不会趁机南下!” 鲁肃也认同道:“袁绍其人,优柔寡断。” “如今陛下忽然要进攻蜀地,必然会让袁绍措手不及。若是此时在北方虚张声势,反而会让袁绍确定陛下要进攻蜀地的念头。” “反之,若是按兵不动,以袁绍的心思,定然会以为陛下进攻蜀地是假,诱他南下为真,反而不会趁机南下!” 鲁肃,想要给袁绍摆下一出空城计。 按兵不动,或许反而会让袁绍畏手畏脚,不敢南下!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陛下不要忘记,如今通过关中,大汉与河北还有许多走私的贸易往来。” “那些获利之人,定然也不会这么快就催促袁绍决战,反而会劝阻袁绍,要他休养。” 刘邈也当即同意了司马懿和鲁肃的计策,即北方的兵马按兵不动,既不增加,也不减少,与往日无二。 至于进攻蜀地的兵马,则是以荆州的府兵为主,也就是甘宁麾下的水军以及黄忠麾下擅长山战的长沙兵。 两部兵马集合,汇聚于江陵,同样有两万余众。 配合刘邈带来的一万禁军,总计三万,号称十万,可谓雄壮! 刘邈来到江陵,并未先召集诸将,制订计划,而是找来了甘宁。 “兴霸可知,朕为何先来寻你?” 面对已经称帝的刘邈,甘宁举止有些畏缩。 “因为臣是蜀人,陛下想要知道蜀地的地形风土?” 刘邈哑然失笑。 “荆州来往蜀地的商贾那么多,朕不去问他们,却要来问兴霸?” 不过刘邈还是顺坡滚驴:“既然兴霸想说,那就和朕说说便是。” 甘宁神情有些惆怅:“陛下说的不错,臣已经数年未曾回到蜀地,哪里还能道出个一二三来?” “那蜀地啊,山是青的,水是绿的……” 明明说着连个一二三都说不出来,但甘宁此时却絮絮叨叨说着家乡的小路,家乡的小河,家乡的姑娘。 许久许久,甘宁说到兴起时,甚至直接抽出腰间匕首比划起来,不过刘邈依旧没有打断他,而是饶有兴趣的听着他说着过去的种种。 “……” “兴霸以前,还当真是个混账。” 这是刘邈对甘宁在蜀地那段人生的评价。 甘宁脸色发红,却无力反驳。 因为确实。 即便是甘宁如今自己想来,自己当锦帆贼的时候也是没干什么好事,称得上“混账”二字。 “所以兴霸应该好好想想,自己究竟要如何配得上自己安南将军的称号。” 刘邈给甘宁的名号,不是征南,也不是镇南,而是安南。 “之前一些非议,兴霸是否听过?” “臣自然听到过。” 十二重号将军中,对张辽和甘宁的质疑声最大。 有些话,便是甘宁将耳朵堵住也能听见,所以做不了假。 “那现在,该是证明自己的时候了。” 刘邈从身后推了甘宁一把—— “去和你家乡的百姓证明,你现在不是当年那个混蛋!” “你现在,是他娘的大汉安南将军甘兴霸!” “此役入蜀,朕便以你为先锋!” 甘宁深吸一口气:“喏!” “陛下放心!这蜀地便是铁打的,臣也要在上面凿个窟窿出来!” (本章完) 陈情表 陈情表 告读者大大请休沐书—— 三章顿首再拜,谨以身心沉疴,泣血陈情于诸位读者君前: 伏惟网文之道,贵在日万。臣本扑街,躬耕于键盘之上,苟全全勤于订阅之间。不求闻达于起点,唯愿不负于诸君。承蒙不弃,点阅垂青,使臣得续残喘于文海,此恩天地可鉴,臣虽肝脑涂地,未能报万一也。 臣以孱弱之躯,妄攀日万之峰。夙兴夜寐,常对孤灯而鏖战;呕心沥血,每伏案牍至鸡鸣。积劳成疾,沉疴暗生。迩来愈觉:目眩如观星坠,耳鸣若闻潮生,脊痛似负山岳,掌颤犹握寒冰。神思恍惚,视稿如雾里观;气力衰微,握笔若稚童学书。医者切脉云:“此乃精血亏耗,心神俱损,亟需静养调元,若再强撑,恐有油尽灯枯之患。” 臣闻古之良匠,必先利其器;今之作者,岂可毁此残躯?念臣连载未竟,大纲待续,实非敢轻言弃笔。然病骨支离,字不成行;魂魄飘摇,文难成意。强续则恐污君清目,硬撑必致文脉断绝。此臣昼夜捶胸,进退狼狈之实情也。 今伏乞暂息笔砚,告假一日。非敢懈怠,实为蓄力。若蒙矜恤,假臣喘息之机,允臣调养沉疴,则再生之德,没齿难忘。他日病愈归来,必当焚膏继晷,日夜兼程,补更万字以偿,定教后续情节跌宕,不负诸君守候之情。 臣之困顿,天地共鉴;请假之情,迫不得已。临表涕零,不知所言。惟愿诸君暂息雷霆之望,容臣片刻喘息。倘得康健,必当衔环结草,以报宽容之恩! 作者三章泣血顿首再拜! (本章完) 第378章 白帝城 第378章 白帝城 “好!朕记住了!” 刘邈看到甘宁战意满满,这才忍不住大笑。 “有兴霸此诺,蜀地必破!” 刘邈没有忘记。 司马懿和鲁肃虽然都认为袁绍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兵,但二人也都给出期限。 若是三个月内,不能平定蜀地,那袁绍绝对会不惜一切南下进攻! 三个月,就是给刘邈平蜀的期限。 这显然是有些困难,但刘邈还是想尝试一番! 激将甘宁,不过第一步。 随军的狗头军师庞统此时也是献策—— “汉中张鲁,可为陛下伐蜀助力!” 张鲁和刘璋的恩怨,在荆蜀一带也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张鲁是张道陵之孙,五斗米道系师,在张道陵死后,张鲁之父张衡继行其道,张衡死,张鲁继为首领。 张鲁之母好养生,“有少容”,“兼挟鬼道”,常往来于益州牧刘焉家,自此张鲁得到刘焉信任,并最终成为汉中太守,成为蜀地北方的屏障。 刘焉死后,张鲁不听刘璋号令,刘璋大怒,遂尽杀张鲁母亲及家室,两家从此结为世仇,互相攻伐。 庞统将刘璋和张鲁之间的恩怨告知刘邈,但刘邈的关注点显然不在他俩身上。 “士元是说,张鲁他妈明明是个美妇,却长了一张少女的脸,而且还经常出入刘焉家中?” “那还有假?” 刘邈忽然露出一股促狭的笑意。而庞统见状,也是会心一笑,露出一个和刘邈一样的那种男人都懂的笑容。 “刘璋这事,干的是真不厚待!怎么能弄死自己小妈呢?” “就是!” “依朕看,刘璋就应该娶了张鲁他娘!这样汉中不就太平了?” “……” 庞统佩服的看向刘邈。 他毫不怀疑,以刘邈为人处世的方式,还真有可能干出来这件事! 刘邈还在为张鲁他妈惋惜。 “有少容啊!张鲁他妈少说也有六十了吧?你说刘焉好歹是堂堂益州牧,有多少妙龄女子弄不到手,怎么就和张鲁他妈搞到一块去了?那女的是多有韵味?” 庞统则是极为自信道:“那当然不一样了!这种内里熟透了的女子,外面却长的水灵,有哪个男子会不动心?” 刘邈错愕的看向庞统:“士元很懂嘛!” “哈哈哈哈!经验所得!经验所得!” “……” 随行的吕蒙、陆议、司马懿同样赞同去拉拢张鲁,让其在北方搞出些动静。 哪怕张鲁不搞出什么动静,刘邈只要将自己派遣使者前往汉中的消息传给刘璋,刘璋也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肯定会分散兵力。 “张鲁不过外力而已,还是要真刀真枪的击败刘璋,夺回蜀地。” 不自觉的,刘邈的眼神就落到舆图上【白帝城】的字样。 白帝城地处瞿塘峡口,长江北岸,白帝山上。东望夔门,南与白盐山隔江相望,西临奉节县城,北倚鸡公山,为蜀地东面门户。 两百年前,在蜀地建制称帝的公孙述在山上筑城,因城中一井常冒白气,宛如白龙,便借此自号白帝,将原本子阳城名改做白帝。 公孙述可是与刘秀争夺天下的诸侯之一,甚至可以称作是刘秀统一天下最大的一块绊脚石。他选择白帝城作为蜀地东面的门户,必然是看重其易守难攻的特性。 事实也是如此。 白帝城所在的白帝山,整体突出陆地,就好像是一只脚丫子踹到了长江江心,使得其地形既依附于群山,又寄托于长江,可谓雄关!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 刘邈还专门带人亲自前往白帝城附近考察。 上游的长江水极其凶猛湍急,按理说若是蜀地的水军其实要更占优势。 但白帝城的守将显然没有和刘邈打水战的心思。 空有上游的优势,却是将船只都停在白帝城的港湾中,不主动出击封锁刘邈船只的行踪,就这样悠闲的稳坐钓鱼台,好像是想让刘邈能够完全大摇大摆的进入蜀地腹地。 庞统在看清白帝城守将不出动水军封锁江面,顿时一喜。 可还不待庞统说出自己计策,就见吕蒙皱起眉头—— “诱敌之计。” 陆议附和: “确实是诱敌之计。” 司马懿虽没有明说,但其眼神一直在打量白帝城的城防体系,就说明其也看出了白帝城守将的陷阱,知道白帝城是刘邈入蜀过不去的槛。 “对,对啊!这一看就是诱敌之计!” 庞统连忙改口,只是其声音中不同寻常的自信,便是周泰都能听出来,有些诧异的看向庞统。 刘邈也默默回头瞅了一眼庞统。 显然,庞统的长处,并不在具体的军事策划上。 “白帝城往上的长江不但极为狭长,而且两岸还都是崇山峻岭,得不到补给。” 对蜀地地形,尤其是对蜀地东面地形最为了解的甘宁此时一只脚蹬在船头,手中不断抛起自己的短刃,而每一次,都是刀柄稳稳落入手中。 “我大军若是真的这样大摇大摆的进入蜀地,白帝城中的蜀军就会冲出截断粮草……而白帝城地形极为特殊,就算我军精锐其数倍,却也不能完全阻拦。” “而进入蜀地的大军一路南下,就会遇到江州城。” 一说到江州,即便是甘宁都拍着自己的额头。 “江州城,可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 “那鬼地方同样是山城,但规模却比这白帝城还要大上数倍!若是只让一点人不带粮草,没有支援的去进攻,那完全就是过去送命!” 甘宁作为蜀地人,即对自家家乡的坚固产生许多自豪,但身为进攻者,此时也确实是为如何攻入蜀地而头疼起来。 刘邈乘船转悠了一会,确认将白帝城明面上的城防布局熟记于心,随即便重新回到长江南面的大营,思索破敌之策。 就在刘邈乘舟观摩白帝城的时候,白帝城中,有两双眼睛,同样也死死盯着刘邈。 “看那大纛,应该是刘邈的天子龙纛。” 面容坚毅、双臂雄浑的张任看到刘邈的龙纛,也是忍不住叹息:“到底是马上天子,竟然亲自前来视察白帝城。” 在张任身旁的,自然便是常年面无表情,目光始终涣散的法正。 “孝直以为,这刘邈如何呢?” “……” 法正,从张任询问的语气中,嗅出一丝试探,与危险! (本章完) 第379章 没辙了! 第379章 没辙了! 张任是蜀地豪族出身,而法正则是从关中来到蜀地的流民。 两人的身份立场实在有太多对立之处。尤其是刘邈当年正是率领北方流民前往江东,以此才有了后来三长、均田制度的顺利推行,以及之后刘邈气吞山河,重立大汉的壮举。 而法正在张任身边时,更是能够察觉到张任心思细腻,与寻常蜀地将士不同。 如今骤然提问法正对于刘邈的看法,反倒是让法正有些不好回答。 涣散的视线缓缓聚焦。 青山、绿水、长天。 白帝城的风光慢慢被法正收入眼中。 是典型的蜀地风景,天被困在山中,山被困在水中,稍稍显得有那么一些压抑。 “刘邈,自然当世枭雄也。” “然其倒行逆施,胡乱颁布法律,篡改祖宗制度,迟早是会失败的。” “尤其如今他进攻有着山河之险的蜀地,可谓天时、地利、人和尽不在他处。说不定此次伐蜀,就是刘邈崩坏的开始。” 张任微微侧身,好奇的看着法正:“孝直竟然是这样看待刘邈的吗?” “事实罢了。” 法正的手轻轻放在白帝城那潮湿坚固的城墙上,感受着墙砖的厚实与坚固。 “白帝城,不是他刘邈想要攻破就能攻破的。” “只要将其拖在此处,等到北赵何时发难,那便是刘邈陷入溃败的时候。” 张任将目光从法正脸上收回:“确实如此啊!” “刘邈,竟然亲率大军前来,看来是已经有了速胜的打算。” “只要能够守住白帝城,那最后败的便会是他!” 不过张任还是有些担心:“但刘邈,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 “现在的他,估计正在琢磨如何破开白帝,攻入蜀地!” “故此,此战绝对大意不得!久闻孝直谋略过人,如今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啊!” “一定!” —————— “幼平,主公呢?” “钓鱼呢!” “这个时候了,还钓鱼?” 汉军浩浩荡荡的从荆州前来,于白帝城前设营,已经是过去了半月。 但半月之内,汉军没有发动哪怕一次进攻。刘邈反复也好像忘了正在打仗一样,每日都是优哉游哉的钓鱼。 甘宁来寻刘邈,远远的就看见刘邈在一临时搭建的草庐之下,将鱼竿长长的延伸出去,垂钓这长江中贪嘴的鱼儿。 “中了!中了!” 刘邈身边还有吕蒙和陆议,吕蒙看到浮标晃动,赶紧提醒刘邈,而刘邈也是握紧鱼竿,赶紧将其奋力往上一提! “是条小鲟鱼!” “鲟鱼就鲟鱼!加什么小字!” 刘邈乐呵呵的将鲟鱼放在自己旁边的水桶中,一个恍神之际看到甘宁,也是赶紧朝着甘宁挥手:“兴霸!过来!朕且问你!这鲟鱼在你们蜀地有没有特别的吃法?” 甘宁本来是询问战事的。 但在看到刘邈后,心中焦虑竟然鬼使神差的消失不见,转而是认真回道:“蜀地的烤鱼不错。” “那就有劳兴霸了!” 刘邈丝毫不见外,将手中鲟鱼交给甘宁。 甘宁哭笑不得,却还是帮刘邈烤了鱼肉。而刘邈也是大方的将鲟鱼中间的那条“龙筋”喂给甘宁,让甘宁挺着个肚皮回去。 看着甘宁离开的背影,吕蒙率先提醒刘邈:“陛下,将士们等不及了。” 吕蒙经过这些年的磨炼,不光身形窜高了许多,其对战事的经验也有了足够的积累,一眼便看出甘宁此行的意图。 刘邈则是玩着几块鱼骨,用其在地上构建出白帝城的城防布局,然后也是“啧”了一声! 甘宁的来意,他如何不知? 可如今的刘邈看似情绪稳定,实则是已经彻底没招了。 在认真洞察完白帝城这几乎天衣无缝的布局后,让刘邈以及麾下谋士都意识到,白帝城就仿佛一座“永不陷落”之城一样,静静的矗立在这里,与白帝山和长江一样,成为了这里的永恒。 “想拿下白帝城,只能强攻!” “但是……” 吕蒙、陆议、司马懿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强攻白帝城。 “但是受限于白帝城的地形,事实上每次只能让少许士卒登上陆地,与蜀军作战!” “而且白帝城依山而建,就算能够登到岸上,还要进行爬山,这才能够碰到白帝城……可中间这段路,难走啊!” 公孙述在建造白帝城的时候,并没有用城墙将整座白帝城给笼罩进去。 相反,公孙述建城的时候,只在中间很小的一部分平坦之地用来修建城邑。如此一方面节省了筑城的成本,另一方面却是利用外面这些崎岖的山道,变成夺去敌军性命的恐怖陷阱。 那冗长、复杂的山道,会惩罚每一个想要进攻白帝城的敌人。 刘邈就是用脚后跟想一想,都知道一旦将士朝着白帝城发动进攻,会有多少人在这里丢掉性命。 而且丢掉性命也就罢了,最关键的是这样并不一定能够获得战功,取得进展。 所以这些天来,刘邈才天天垂钓,不去关注战事。 实在是一想到那白帝城,刘邈就忍不住的头疼!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啊!” 就这,刘邈还是从东面的水路进攻蜀地的。 不敢想象,若是从汉中方向进攻蜀地,面对那剑阁天险,又该如何应对? 刘邈盯着地上的鱼骨。 “确实不能再等了。” 就在前几日,汉军斥候发现了一条小道,可以直插白帝城侧翼。 虽然不知道白帝城守将知不知道这条道路,但无论是陆议还是司马懿都觉得值得一试! “去请黄老将军!” 这条小道,道路崎岖,只有擅长山战的长沙兵能够胜任。 黄忠闻讯赶来。 他对于攻伐蜀地的的心情虽然没有甘宁那样迫切,但经过这么些天的等待,总归还是有些烦躁。 听到刘邈的计策后,黄忠欣然应诺! “黄老将军要小心些。” “到时候朕会从正面进攻白帝城,你就率士卒从小道前往白帝城侧翼,打守军一个措手不及。” “若是能成,自然最好;若是不成,就尽快后退,不要被守军断了退路。” 这本就是一步用来尝试的无奈之举,所以刘邈并未给黄忠太多压力。 “朕打听过了,如今的白帝城守将是张任。” “这人号为蜀中名将,与他作战时要格外小心,切记不要在阴沟里翻船。” “陛下放心!” 黄忠率领一千士卒趁着夜色悄悄渡过长江,来到北岸,之后便隐匿行踪,不走大道,而是于丛林中绕出一个大弯,往白帝城摸去。 正面战场,在经历了半月的沉默后,也终于开始热闹起来。 吕蒙率领水军,在船上放置战鼓、铜锣等乐器,在到了白帝城下就开始擂鼓奏乐。 半个时辰一次,没有一点差错。 起初守军还格外紧张,但在看到汉军光打雷不下雨的时候,顿时也就放下心来,甚至是习惯了每半个时辰才开始集中注意,用以防备。 张任和法正自然也听到了城外的擂鼓声。 张任询问法正:“孝直以为,刘邈这是想做什么?” “雕虫小技罢了。” 法正淡淡应道。 “每半个时辰敲锣打鼓,无非就是趁着我军士卒习惯之后,在中间放松警惕的时候攻城。” “这样的战术并不稀奇,难道刘邈憋了半个月,就憋出来这样一招不成?” 张任不置可否。 “说不定,刘邈就是想要让我们这么想。” 若是在五年前,在三年前,刘邈用出这招,说不定张任就信了。 但现在的刘邈,可是席卷荆扬,击败袁绍,建制称帝的天子刘邈! 这个时候若是还小瞧刘邈,那绝对不是刘邈的问题,而是守将实在太蠢! 但张任,明显不是那种蠢人。 “我这些天巡视的时候,知道城外有几条小道,可以直接通往白帝城的城墙之下。有几处甚至可以被称作防守薄弱之处,孝直以为,刘邈有没有可能从那些小道进攻?” 法正垂下脸庞,眼中晦暗不明。 “刘邈曾经翻越崤山截断袁谭退路,让袁谭在关中惨败。这说明刘邈麾下确实有一支能够翻山越岭的士卒,想来应该就是荆南或者山越的兵马。” “所以刘邈走山中小道偷袭后方,也不是没有可能。” 张任有些满意的看着法正。 从这些天的表现中,张任可以肯定,法正确有才华,而且确实没有藏私。 针对刘邈可能的进攻路线,法正都会做出判断,并且每次都能被事实映证。 “孝直这么长时间,竟然还仅仅是一名议军校尉,实在是屈才了。” 张任心中,对法正的试探已经结束。 毕竟,这半个月内,张任其实故意给法正留了好几次机会,让法正能够和城外的刘邈军取得联系。 但法正每次都很乖巧,有一次甚至还借着这种机会向张任提议,需不需要往刘邈营中派去间谍,以打探汉军动向,使得张任反而陷入被动。 所以这一次,张任给予了法正充分信任—— “就由孝直领兵,去巡视几处小道。” “若是发现敌军踪迹,尽可能全部歼灭!断了其念想,毕竟分兵把守那几处小道,也未免太过分散兵力了。” 法正垂下的眼眸中终于不在晦涩。 他与张任重重拱手:“喏!” “末将,一定不让敌军踏入白帝城半步!” (本章完) 第380章 法正 第380章 法正 白帝城依山而建,整体防线呈南北走向的狭长状。 黄忠此时,便是沿着小路翻山越岭,朝着靠近北方的小东门摸去。 黄忠麾下长沙士卒擅长山战,身上一般只着轻甲,然后在脚上和下肢裹上一层用麻油浸泡过的艾叶,用以当做裹腿,还有驱逐蚊虫的功效。 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早已腐朽的落叶和枯木上,总是踩不到实处,加上山中潮热,黄忠在看到小东门的时候,便也是开始大口喘息。 “稍作休整,稍后与我一同杀出!” 在林中不敢生火,好在这些士卒也不挑剔,不但身上带了些干粮,刚才还有人在路上捡了些酸梅野果,与几条打死的蛇放在一起,全当是给自己加餐。 “这你都敢吃!有毒的!” 旁边有士卒嫌弃的拿着指头戳了一下那蛇身,却见那蛇没了脑袋,身子却还是扭着转了一圈,吓的他立即收回手指。 “哈哈哈!” 士卒嘲笑他胆小。 “爷爷的肚子是铁打的!这玩意落到爷爷肚子里,管它有没有毒,到时候都只能成为一泡粪便!” 士卒为了逗弄同伴,还将死蛇扔了过去。 同伴躲闪及时,这死蛇擦着对方头皮飞过去,径直落入树丛中。 “唉,你躲什么……” “啊!!!” 士卒还没说完,就听到树丛中忽然传出一声惊叫。 这声音顿时引起周围汉军注意,纷纷拔刀,警惕的看向树丛。 树丛中一阵淅淅索索,很快便有个身影一脸狼狈的从里面钻出。 “敌军!” 待看清对方身上穿着的甲胄样式,汉军顿时反应过来,上去一把将其压在身下,让身下之人不断挣扎。 黄忠闻讯前来,见到对方身上果真是蜀军的甲胄,顿时心中一惊! “难不成,计策已经被敌军识破了不成?” 不料那被压着的蜀军士卒却操着一口关中口音:“将军!将军!我是奉我家主人之命,前来向汉军投诚的!” 投诚? 屁! 有这么鬼鬼祟祟的投诚吗? 眼看黄忠已经提起大刀,对方赶紧挣扎着示意:“我怀中有书信一封!将军拿去给陛下看,陛下必然知晓我家主人心意!” 黄忠命士卒从对方怀中取出书信,大概看了一眼,见上面的印信完整,虽然没有全信,却总归是让自家士卒将对方放开。 “你既是投诚,为何这般偷偷摸摸?” “白帝城守将张任对我家主人心中尚有疑虑,所以派士卒监视于他,只能是我前来此地接触!” “你家主人姓甚名谁?” “扶风法正!” 不是蜀人。 结合这人的关中口音,黄忠心中的信任从一成涨到了两成。 法正的仆人见黄忠态度放缓,赶忙道:“老将军!其实张任已经猜出了你们会从这几处小道偷袭白帝城。” “我家主人为了不让张任麾下的士卒发现你们,专门领着他们去了别处!你且听我一句劝!赶紧退去,不要被人发现!” 黄忠无法辨别真伪。 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等人的行踪确实已经暴露。继续停留下去,有害而无利。 “将此人绑了,带到陛下面前,由陛下亲自定夺!” 黄忠看向周围寂静的树林,仿佛觉得随时都有毒蛇从哪里窜出来咬自己一口。 “撤!” 就在黄忠率领士卒离开一刻钟,法正领着蜀军才匆匆赶到。 “军师!此地树木皆被折断,草木皆被踏平。定然是有敌军踪迹!” 法正闻言极为懊悔:“如此看来,敌军果然来此!却不知是被什么惊动,竟然折返了回去!” 法正大手一挥,就朝着树林深处追去,结果却被黄忠留下的部分士卒阻击,损失大半,就连法正本人也一不小心摔下山道,足部受伤,不能行走。 回到白帝城,法正颇为愧疚,还是张任安抚道:“刘邈麾下的将领,皆是身经百战之辈!说不定此战的将领就是名心思细腻之人,及时发现了端倪开始撤退,孝直不必过分自责。” 另一边。 刘邈也是从正面进攻,给黄忠去打掩护。 可等见到黄忠无功而返的时候,刘邈自然鸣金收兵,去询问黄忠为何忽然撤兵。 “法正?” 庞统听到后,立即怀疑起来。 “这莫不是法正的诱敌之计?” 没听说过刘邈与法正之间有什么关系。 人家堂堂白帝城的副将军师,怎么可能这么轻松的就投靠刘邈?这不合常理! 就是吕蒙和陆议,也以为法正的这封信来的颇为蹊跷,奉劝刘邈还是不要理会的好。 刘邈倒是没理会众人,而是在看完法正的信后嘿嘿一笑。 “朕倒觉得,法正是真心的!” 刘邈看向庞统:“当年士元在荆州的时候,与朕说过什么?” 庞统和刘邈说过的话自然是许多,不过结合如今法正之事后,庞统隐约猜到几分。 “陛下是想说,如今蜀地豪族太多,像法正这样的外来士族,不能晋升,由此想要投靠主公?” 刘邈打了一个响指:“就是这个道理!” 随即,刘邈又拿起法正的信朝着众人展示一二。 “法正这信,前面虽然也冠冕堂皇的说了些什么匡扶汉室的话术,但后面确说什么刘璋暗弱,不能掌权,不满之意已经呼之欲出。” “这样的人,野心必然极大。” “而他也知道,只要蜀地还是现在的蜀地,蜀地的豪族还是那些豪族,他就永远不可能得到重用。” 刘邈将法正的心思看的透透的。 尤其刘邈记得,相比起法正的智谋来说,其心性完全是一言难尽…… 睚眦必报,毫不掩饰! 法正这样从关中流亡到蜀地的士族,比之普通百姓而言待遇必然不差。但正因其待遇不差,反倒是分走了蜀地豪族的一些利益,这些蜀地土著能给法正好脸色才怪了! 法正这些年,怕是憋的极其辛苦!就等着有什么机会,能够让他转变立场,从而拿着蘸了食盐的小皮鞭一个一个将之前给他甩脸色的蜀地豪族看呢! 刘邈对法正的作为再次称赞了一声。 虽然法正想要依靠刘邈更进一步,同时报复那些曾经欺辱过他的人;但刘邈现在,也确实是需要有人能够帮自己撬开白帝城这道蜀地的门户。 尤其法正聪明的将自己的立场设在了蜀地豪族的对立面,这也能够让刘邈心中天然升起对法正的好感。 如今,利益一致,其实有时候并不需要假设信任的桥梁。法正也不会担心刘邈不去接纳自己。 “倒当真是饿狼一般的人物!” 好在刘邈对法正这样的人并不讨厌,反而觉得这种脾气挺可爱的。 何况…… 饿狼一般的人物,刘邈身边也不缺法正这一个。 总不能,要求身边的人都是诸葛亮那样的圣人吧? “仲达,你以为法正之事如何?” 一直没有开口的司马懿,意见与庞统、吕蒙、陆议等完全相反。 “法正乃是真心实意投靠大汉,投靠陛下。” “蜀地向来封闭。刘焉用关中、南阳、荆州等地的流民组建东洲兵后,便惹得蜀地一些豪族不满。如此才有前两年赵匙这种豪族之乱。” “对法正这样的外来士族,他们必然也会不喜。因此对法正有些排挤也是正常,故此法正心中自然是会不满。” 毫无疑问,司马懿对人心一事也看的极透。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感同身受,司马懿说这话的时候,竟然也沉浸其中,罕见的在刘邈面前失神。 “怎么?难不成,也有人欺负咱们仲达?” 刘邈的一声调笑将司马懿呼唤过来,司马懿赶紧对着刘邈摇头。 “有什么不好承认的。你们本就是河北人,之前在与河北的战事中,总归是有伤亡,南方的百姓不喜,甚至仇恨你们也是正常的。” “尤其是你们还被公玮给坑到了【诸子百家】这个坑里,南方的士人对你们肯定也不待见,你们司马一家子在南方肯定不好过。” “额……” 听到刘邈毫不掩饰的揭开自己的伤疤,司马懿眉宇间不自觉有些尴尬,同时还有一些惶恐,害怕刘邈也将他当做法正。 “这些道理朕都懂,所以朕才要尽快北伐,不能让南北的百姓产生更大的隔阂。” 刘邈拍拍司马懿的肩膀。 “至于【诸子】一事,朕也是站在你们这边的。所以朕没将仲达当成法正。” 虽是安抚,可这安抚落到司马懿耳中,却是让司马懿既有欣慰,也莫名埋下惶恐的种子,对刘邈的敬畏之心更加深沉。 “所以,眼下还是好好研究研究法正这信。” 刘邈捻着自己的胡须—— “信上法正说,因为张任来的焦急,所以其实辎重粮草还没有跟上,不足以支撑白帝城中士卒久战。” “三日后,江州太守严颜会亲自押运粮草来到白帝城。只要朕出兵偷袭,张任必然也会出兵,如此白帝城中便会剩他法正一人。” 刘邈对法正的这个计策,不说是满意,那也是相当满意! 找来送信的那个法正家仆。 “回去告诉法正,朕准了。” “事成之后,朕愿以两千石的郡守之位待他!” (本章完) 第381章 交心 第381章 交心 连续两日。 刘邈派遣战船在白帝城周边瞎转悠,看起来像是上次战事不利之后的无奈发泄。将整个长江都搅的不得安宁,水面时不时就被割裂,连带着将倒映的天空都破碎开来。 张任在见到汉军船只横冲直撞的动静后,亦是不免有些担心。 “严颜马上就要运粮草前来,若是刘邈不收拢战船,少不得还要和他在水上厮杀一番!” 对于汉军在水面上的战力,张任始终不敢低估。 命人去检查船只,张任自己则是来到法正屋中。 法正因为之前追逐黄忠途中跌落山坡,伤到了脚踝,只能在坐在榻上修养。当张任去见到法正时,法正将头发散落,自己则是手中捧着一卷《杨朱》来看。 见到张任,法正放下书册,脸上还挤出一丝愧疚:“都怪我,若是我的动作能够再快一些,说不定就能够全歼刘邈那支兵马,也不会摔伤扭伤。” 张任则是将要起身的法正推倒,不让其行礼:“孝直不必怪罪自己。料想当时刘邈也不可能派遣大军前去偷袭,就算截住,也不可能令刘邈伤筋动骨从而撤军…至于伤势,打仗的,又哪里有不受伤的?” 坐在法正身边,张任翻看着桌上的书籍。 “杨朱?这可不常见。” “我也是因为近些年荆州不禁止百家学说后才能陆续看到这些诸子书籍。” 法正与张任解释。 “现在民间有相当多的士子都重新推崇诸子百家,号称【复古学派】。所以我也有些好奇,便买来些书看一看。” “看书是好事。” 张任翻动书籍。 荆州的纸张经过迅速的扩张与更迭,其质量已经称得上是优异,书页飒飒抖动,发出悦耳的折纸声。 “好东西啊。蜀地如今虽然也陆续开始建设造纸作坊,但却都造不出这样的纸张。” 张任有些感慨。 “只因荆扬的纸张已经改进了不知多少次,其质量比之蜀地的要好上许多。外加其价格低廉,所以蜀地的造纸作坊根本经营不下去……” 张任身为蜀郡人,对这些变化更加敏感。 翻了几页,张任仿佛是真的沉迷进去,开始专心看书。 直到有侍者端上来茶水,这才是将张任的思绪打断。 张任闻着那茶叶的清香,再次感慨道:“这茶叶,本是蜀地产的。却不知怎么,反倒是让刘邈拿去种植再朝外售卖,当真是……” 适可而止。 张任忽然询问法正书中的内容—— “关于杨朱之说,我曾经也听过一些。” “孟子好像是评价杨朱:“杨子取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便是庄子、荀子、韩非,也对其颇有微词?却不知,孝直看这样的书做什么?” 法正摇头:“《吕氏春秋》有言:“老聃贵柔。孔子贵仁。墨翟贵廉。关尹贵清。子列子贵虚。陈骈贵齐。杨生贵己。孙膑贵势。王廖贵先。儿良贵后。” “杨朱之言,为贵己之言,哪里有什么不该看的道理?” 张任反驳:“若人人都贵己,那国家该怎么办?” 法正:“为了此战,蜀王殿下已经决定今年赠税。” “但你我都知道,增加的这笔赋税,不是由达官贵人出的。而是由那些佃户百姓出的。” “如今那些豪族,那些钟鸣鼎食之家都不在乎国家,一毛而不拔。却让普通百姓让利,这难道就是正确的吗?” 张任放下书籍,饶有兴趣的看着法正:“孝直以前,可没说过这些。” “看了些书,有感而发而已。将军不要心里去。” 张任却是嘴角翘起:“看来孝直对我有些误解。” “我虽也是士族出身,但势力已微。不然也不至于进到军中做起。” “如今天下大乱,国家蒙难。这固然有些糟糕,但对于我等来说,却未尝不是机会!” 张任勉励法正:“只要我等能够抵御刘邈,立下功勋,那飞黄腾达,近在眼前!” 有一瞬间! 有那么一瞬间! 法正,差点就以为,张任和自己是一路人! 但当法正听到“飞黄腾达”四个字后,就知道,他与张任,注定不会走到一起。 张任想的,还是忠君爱国,然后劳有所获的那套。 可法正对蜀地的境遇已经看的异常清楚。 蜀地,完全就是死水一潭! 几家豪门把控中枢,各郡各县都有豪族盘踞,牢牢将触手伸到各个位置,贪心的吸吮着蜀地的养分。 往上爬,怎么爬? 萝卜坑里的位置,可都是满的!就算有空的,人家那么多师徒子女,凭什么要你一个外人拿走? 尤其军中更是如此。 东洲军的存在,时刻挑战着蜀地豪族在军中的地位。那里完全就是蜀地豪族的禁忌! 张任凭借着本地人的身份,说不定还会被其接纳,但自己呢? 他与张任,始终都有着深深的天堑! 将本来的一点悸动收回去,法正顺从的点点头:“确实如此!” “孝直这样的有志之士,在蜀地可不多了!” 张任浑身轻松,顺便还告知了如今刘邈的战船在长江上面来回纵横的消息,并询问法正有无破敌之策? 法正却让张任不必担心。 “刘邈此举,不过泄愤罢了。” “若是他真的一时冲动,命令大军包围白帝城,自己则是派遣大军深入蜀地,岂不是正中了我等的诱敌之计?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法正说着说着,又忽然咳嗽了起来。 张任赶紧给法正端来一杯热茶:“孝直怎么了?” “应当是那日山中太寒,我跌倒后在地里躺了一阵,可能稍稍感染了些风寒。” 法正又连续咳嗽了几声。 “将军切记!白帝城才是重中之重!绝对不容有失!” “不过些许粮草,大不了稍迟几日再让严江州送来。我就不信,刘邈会一直在外面转悠。” 张任听后,更是欣慰的点头:“孝直放心!我一定会谨慎行事!” 同时张任再次安顿法正好好养伤。 “蜀地如今,正需你我!” “还望孝直尽快养伤,与我共立功勋!” 法正看着浑身璀璨的张任,心中忽然有些愧疚。 而张任也离开了。 离开前,张任还问法正借走了那本《杨朱》。 “诸子百家之学,亦有可取之处!我带回去好好研习一番!” 与法正挥手告别后,张任也是如释重负的从屋中走出。 “君矫果真是多疑了!孝直毕竟是他亲弟弟举荐的人,他怎么能够怀疑自己的弟弟呢?” 想到前几天对于法正的试探,张任心中同样开始内疚。 就在自己从成都出发的时候,张松的兄长张肃找到张任,劝他对法正盯紧一些,还说什么法正毕竟是关中流民,对蜀地的忠诚还值得怀疑。 但经过几次试探,张任确定,法正其实和自己是一类人—— 希望蜀地能够变好的人。 尤其是法正的谋略,时常让张任都叹服不已! “此战回去后,一定要想办法举荐孝直,让其在蜀王身边辅佐!” 张任下定决心。又在确定白帝城中的战船都没有问题后,便拿着那本《杨朱》到帐中观看。 可真等张任将此书读进去后,本想着浅尝辄止的张任忽然手不释卷,竟就这样挑灯夜战,读了一整晚! “好书!” 张任读完《杨朱》后,发现里面许多观点,其实都让其耳目一新,并未细思之下,还颇有几分道理! 比如生死。 有生便有死,人人皆如是。生有贤愚、贫贱之异,而死皆归为腐骨,尧舜与桀纣没有不同。 比如贵己。 己身之最贵重者莫过生命,生难遇而死易及,这短促的一生,应当万分贵重,要乐生,一切以存我为贵,不要使他受到损害,去则不复再来。 再比如全性保真。 所谓全性,即顺应自然之性,生既有之便当全生,物既养生便当享用之。 所谓保真,便是不羡寿、不羡名、不羡位、不羡货,乃可以不畏鬼、不畏人、不畏威、不畏利,保持和顺应自然之性,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 张任看的入神,直到正午才稍微伏案睡了一会。 可眼皮才刚碰到一起不足盏茶的功夫,就传来一阵急促的破锣声。 “将军!敌军战船越过白帝城,进入蜀地!” 张任闻言立即强迫自己清醒,死死瞪大双眼:“有多少只船?” “好像是全部!” “全部?” 饶是张任,此时也不免亢奋起来! 已经熬了一宿的意识已经没有多余的地方让张任细品这个“全部”,张任只是对这个情报做了最简单的处理,那就是—— “若能够全歼刘邈船队,那刘邈必然会撤军!” 张任没有犹豫,找来盆凉水往自己脸上一泼,随即就让亲兵去寻法正。 “告诉孝直!我要亲领水军外出作战!这白帝城的安危,可就全靠他了!” “喏!” 亲兵赶去和法正通知这条消息,法正面上依旧沉稳。 “请转告将军,让他务必小心。” “多谢军师提点!” 等到张任亲兵一离开,法正立即从榻上翻起,脚步轻盈,哪里有半点扭伤的迹象? “打出信号,准备接应陛下入城!” “喏!” (本章完) 第382章 白帝城,陷落! 第382章 白帝城,陷落! 法正拿着兵符印信,光明正大的来到南门。 “军师?” 南门守将见到法正身负甲胄,走起路来虎步龙行,哪里像个受到脚伤的人? “将军有令!刘邈此次,很有可能又是和上次一样的声东击西之计!特命我来防备!” 法正展示兵符。 “此外,东门、小东门,都有可能被刘邈进攻!你速去支援,不能使城破!” “……” “怎么?没听清?” “喏!” 守将虽然心有余虑,但法正不但有正规的兵符,就连法正本人也是顶头上司,他能有什么办法? 随着守将率兵离开,整个白帝城距离刘邈军最近的城门就已经被法正控制—— “打开城门!迎陛下入蜀!” …… 城外。 刘邈一方负责指挥水军的,依旧是明明当了将军,却一身匪气的甘宁。 甘宁站在一艘艨艟最高处,眼睁睁看着自己前后都出现了蜀军船只,自己有被隐隐包围之势,非但没有紧张,反而愈发兴奋。 “还真上来了!” 张任此时率领白帝城水军朝着甘宁水军方向包去。 如今甘宁上游有严颜,下游有张任,一旦被堵住,此地湍急的长江水流根本不会给甘宁调转方向的时间和机会。 换而言之,甘宁如今,死路一条! 强劲的江风吹拂过来,张任一闭眼,却被睫毛上藏着的一块眼屎给扎疼眼皮。但却也让张任渐渐清醒过来。 这份清醒,也逐渐放大了张任的理性,理清了张任的逻辑。 “甘宁当年在蜀地做锦帆贼的时候,就素有名声。若论及对巴郡以东水文的了解,别说是我,就是任何一人估计都无法与之比拟,他应该不可能不知道,如果一旦被我军截住,便会葬身鱼腹。” “就算是甘宁贪功冒进,没有刘邈的命令,他也不可能率领全部水军进入蜀地……难不成刘邈也贪功冒进?”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刘邈或许不知道张任,但张任一定是知道刘邈的! 但无论从哪场战役来看,刘邈都不像是那种贪功冒进之人。 甚至在某些战役中的表现,刘邈都可以被冠以“谨慎”之名。 这样的人,竟然会贪功冒进? 尤其是越远离白帝城,张任心中的这股违和感愈发强盛。 不过此时,显然已经无暇再去操心那些。 张任的先锋船只,已经追上了甘宁的船队! “甘宁!” 张任看到了甘宁那位于最高点的身形。 “汝本是蜀人!竟然帮助叛贼进攻故国,其罪当诛!” 甘宁听到熟悉的乡音,反倒是没有预想中的生气,反而倍感亲切,当即也是朝着张任大喊—— “什么蜀人荆人?老子他娘的是汉人!现在为大汉天子麾下安南将军!正儿八经的朝廷重号将军!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张任往甲板上啐了一口唾沫! “大汉天子已经将天子位禅让给袁氏!如今天命曰赵!哪还有什么大汉?” 甘宁哈哈大笑,示意张任去看周围。 “你且与他们好好解释一番,什么叫哪还有什么大汉再说!” 张任不明所以。 扭头一看,却发现周围的蜀军士卒都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 大汉四百年。 有些东西,已经深入人心。 尤其是。 虽然刘邦他老人家这辈子都没去过蜀地,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蜀地也确实是太祖高皇帝的龙兴之地。就是【汉】这个国号,也是源自流经汉中的汉水而得名。 这些士卒可分不清什么“北赵其实才是继承了后汉那套制度的政权”、“如今刘邈的大汉其实和原本的两汉已经完全不是一个东西”…… 他们只认【汉】这个国号!只认【刘】这个天子! 现在你却和他们说,大汉不存在了? 张任看到周围士卒的眼神,心中也是咯噔一下。 显然。 对于普通士卒而言,并没有那么容易接受国号的改变,自己身份的改变。 张任有些无奈。 这就是位阶的压制。 现在袁绍能够代表正统,刘邈能够代表正统,但刘璋有什么资格代表正统? 若是继续落到这样的陷阱中,蜀军的士气怕是会出大问题! 张任索性放弃与甘宁继续争辩,干脆大手一挥,指向西方:“甘宁!你且看看你后面!难道还不束手就擒吗?” 甘宁慵懒的一回头。 大量的船只从前方驶来,那巨大的【严】字显然已经表明了来者的身份。 但甘宁丝毫不慌,转而是大声朝着张任喊道:“张任!你且看看你后面呢?” 我后面? 我后面能有什么?船队吗? 不,汉军的船队应该都在甘宁手上,就算此时还藏着一批舰船,又能起什么作用? 张任不想回头,只当甘宁是在诈他。 但很快,张任耳边就响起颤抖的声音:“将,将军~” “白,白帝城!!!” 张任立即回头,却看到让他几乎心碎的一幕! 白帝城中,已经升起滚滚浓烟! 最要命的是,那显眼之处,已经插上了汉军的赤红旗帜! 白帝城……陷落了? 张任呆呆的看着白帝城,其周边的士卒也纷纷朝着白帝城行注目礼。 紧接着,惶恐、绝望、崩溃的情绪瞬间在各个船只上漫延开来! 白帝城,不光是他们的退路,其中更是有着许多他们的家眷! 白帝城若是没了,那他们奋战还有什么意义?!! 张任看着白帝城许久,一道山顶忽然出现,击碎了他脑海中的重重迷雾,露出了法正那张好像什么事情都不在乎的面庞。 “法孝直!!你混账!!!!” ———————— “孝直,免礼。” 刘邈在第一批士卒控制城门后,紧跟着就随着第二批大军上岸,来到了白帝城中。 “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啊。” 刘邈看着在自己面前以头抢地的法正,亲自上前将其扶起。 “见孝直忠烈之志,朕心甚慰!” 法正跟在刘邈身边,倒也没有太过夸张的痛哭流涕。 “陛下,如今白帝城中,尚有几处内城无法拿下。” 白帝城的布局并非和寻常城邑一样,是只有一圈城墙,将士卒庇护在其中。 相反。 其布局重重迭迭,城里一层之上还是一层,城城环套,造成一个城中有城,墙中有墙的局面。 刘邈当然知道法正和自己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并非是真的要让刘邈赶紧率领士卒,而是—— “白帝城,当真险峻!” “若无孝直,朕就算是围攻十年,恐怕也不能将白帝城攻下,更妄谈入蜀之事了吧?” 刘邈对法正献城的行为表达了高度赞扬! “此次伐蜀,孝直乃是首功!” 眼见刘邈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此事,法正也终于是露出一丝笑容。 自己以后在大汉的前途,稳了! 伴随着源源不断的汉军士卒冲入白帝城中,白帝城很快就被全部攻陷,损失的兵力,甚至没有前几日强攻白帝城损失的多! 吕蒙、陆议率军控制城门后转过身来,对白帝城中的守军,则多以劝降为主。 尤其在法正的指挥下,很快就找到了随军的家眷所在,有这些家眷在手,也使得白帝城中的抵抗愈发减少,很快就彻底归入汉军之手。 在城外的张任部看到白帝城被占,瞬间天就塌了一半! “我媳妇!媳妇!” “我娘!我娘!” “我闺女!我闺女!” 这些蜀军士卒哭天喊地,再也不顾军令阻碍,就弃船而逃。 岸上的汉军见到这些蜀地士卒,非但不对其发起进攻,反而是询问其姓名,然后按照姓名找到其家眷,派遣其家眷负责招降。 如此柔和的处理方式,也让蜀军士卒更是踊跃弃船上岸,改换门径。很快就只留下一些家在成都的高级将官还在船上苦苦支撑。 “刘邈!你无耻!” 张任一方的将士蜷缩在几艘船只上,甘宁则是迅速派人接管船只,对张任呈包围之势。 “张任,看在同是蜀人的份上!赶紧投降算了!不要让我为难!” 张任脸色发白,嘴唇毫无血色,但还是拔出长剑,重重砍在船边的栅栏,使得木屑飞溅! “好!是个爷们!” 甘宁嘴上说让张任投降,其实最讨厌软骨头! 兴奋的转着短刃,甘宁兴致勃勃的盯着张任。 “若是当年,老子定然让你上我的船做个头领!但现在,姑且祝你好运便是!” 张任盯着自己颤巍巍的刀尖:“孰胜孰负,尚未可知!” 一个时辰后。 甘宁将浑身是血的张任送到刘邈面前。 庞统好奇的凑到跟前,试了试张任的鼻息。 “还活着呢?” “活着!这家伙刚烈的很!了好久才将他按住!” 刘邈见到张任,立即示意庞统:“士元!离他远点!” “哦?为何?” “他克你!” 庞统不信,反而笑嘻嘻的转过身去,结果一个没防备,却磕绊了一下,直接摔倒在地。 “说了他克你!你怎么就不信呢?” 也就这不是落凤坡,不然庞统刚才可就不是摔一下了! 刘邈凑过前去,看到张任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也是感叹:“确实是个汉子!” “尽量医治,务必将他救下。” “喏!” “至于剩下的人……” 刘邈对张任稍稍表达了一番自己的敬意之后,就迅速投入到正事上面。 “趁着蜀地高层还没有反应过来,立即入蜀!” “趁他病,要他命!此战绝对慢不得也拖不得!” 法正为自己一方创造的优势,要将其发挥到最大! “兴霸、子明、伯言!” 刘邈将三人叫来。 “立即去追逐严颜!若严颜愿降,就收了他;若不愿降,就全歼其部曲,反正不能让其活着回到江州!” “喏!” (本章完) 第383章 我部畅通无阻! 第383章 我部畅通无阻! 张任慢慢苏醒。 刘邈此时刚好站在榻前,见到张任醒来,直接就拉过来一个胡床坐在他跟前。 “命挺大的!医者和朕说,你恐怕很难醒过来。” 通过称呼,张任很快就判断出眼前之人是谁。 顿时,张任想要爆起劫持刘邈,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束缚住,根本不可能骤然起身。 “嘿!还挺有劲!” 刘邈从旁边拿起《杨朱》朝张任晃了晃。 “从你屋中搜出来的,你也爱看杨朱?” 张任连续挣扎,却始终不能摆脱。 听到刘邈询问,张任直接大喊:“学杨朱的,都是自私自利,毫无大义之辈!我张任岂是那种人?” 刘邈被震的耳朵疼,也不注意威仪,直接就嫌弃的掏了掏耳朵,然后将其抹在任人宰割的张任身上。 “懂了懂了,不是你的!” 张任此时却忽然眼睛一转! “此书乃是法正交予我的!” “我已经知道,是法正暗中与你勾结,这才让你攻入白帝城!” 张任对刘邈使了诛心之言—— “刘邈!法正今日叛我,明日就会叛你!你收留这样的奸佞之臣,迟早会被其所害!便是你这大汉,说不定也会因为法正这种人而亡!” 刘邈眉头一挑:“所以,你想让朕杀了他?” “不错!” “嗯……” 刘邈沉思半晌:“张任,你猜法正与朕提了什么要求?” “无非是些官位和金银罢了!” “不是,他第一件求朕的,是饶你不死。” 张任一愣。 刘邈自顾自道:“法正已经猜测到,等你苏醒之后,必然会辱骂于朕。他早知你要冒犯朕,所以才求朕不要杀你。” “呸!惺惺作态!” 张任显然不领情。 岂料刘邈也是点头。 “孝直对你,还是有些愧疚的。若是你活着,说不定能让他好受些。” “那我更该死!” “真就这么求死?” 刘邈看着张任,见张任面容坚毅,就连嘴唇都紧紧绷住,也是微微一笑。 “你死了,你家人怎么办?” “蜀王必会护佑我的家眷!” “你真觉得,白帝城一破,蜀地还能挡的了朕?” 张任哑然。 现在嘴硬,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张任现在不用想就知道,白帝城破会对整个蜀地产生多大的动荡。 而刘邈很快朝着张任的胸口又插了一刀。 “那日你战败后,朕也没有闲着庆功,而是让兴霸他们去追击严颜。” “蜀地的船朕见过,论速度肯定追不上大汉的船。而且昨天还下了一场雨,长江风浪肯定不小,追上去是难免的。” “再等两天,你说不定就能够听到江州城破的消息。到时候江州一破,大军随时可以进入成都附近的平原,你真以为许久未战的蜀军能够战胜汉军?” 张任彻底沉默。 他没想到,刘邈竟然连庆功的时间都不留,直接就是命士卒进攻江州。 江州一破,整个平坦的蜀地就彻底暴露到了刘邈面前。 蜀地的存亡,似乎当真到了朝夕之间! 即便是张任,眼中也不免有些颓废:“汝贵为天子,难道要对我的家眷泄愤吗?” “那倒不会!朕寻到你的家眷,肯定会对他们好好的。” 张任这下更是错愕:“那你……” “朕是让你想想,你若死在这里,你的家眷应该怎么想你?他们之后的路应该怎么走?” “我是为国而死!” “扯你娘的蛋!” 刘邈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始爆起粗口。 “为国?为谁的国?刘璋吗?他有屁的个国?大汉吗?那你猜猜朕是谁?” 张任再度哑口无言。 作为割据势力,甚至还是刘姓诸侯的刘璋,与刘邈作战时的劣势简直不要太大! 刘邈之后的话,更是化作五指伸入张任的胸膛,好像要将其心脏给生生捏爆。 “到时候,你的母亲坐在门口,街坊会对其指指点点。因为她生了一个汉贼作为儿子。” “到时候,你的妻妾走在街上,其他妇人会当面讥讽她们。因为她们嫁了一个汉贼作为丈夫。” “到时候,你的孩子也会被其他人排挤霸凌,其他孩子会在他头上拉屎撒尿。因为他有一个汉贼作为父亲。” “朕没那么小心眼,朕会按照户数对他们分田,不会因为她们与你张任有什么关系就区别对待……但朕相信,他们活不了多久。即便朕不杀他们,他们也会被人,被蜀人,被熟悉的人给逼死。” 刘邈每说一句,张任脸庞就灰暗一分。 张任知道,刘邈说的,都是事实。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自己的家眷,迟早会被自己连累死。 即便刘邈不对他们动手,但周围人的恶意,却会一点点将他们吞噬,嚼的连骨头都不剩! 张任此时,彻底陷入迷茫。 为国战死,为国捐躯,他不但不抗拒,甚至还求之不得! 但现在若是死了,那自己究竟算个什么东西? 忠臣?汉贼?傻子? 张任越是思索,越是凌乱,还是刘邈翻动书页的声音让张任回过神来。 “杨朱……你方才说,读杨朱的,都是些自私自利之徒,还说孝直将来或许会叛朕?” 刘邈随手一扔,将书砸在张任胸口,疼的张任一阵龇牙咧嘴。 “你说的,对也不对。” “比如孝直,你说他若是立下这样的功勋,朕却不理他,只封他一个县令,或者只给他几贯五铢钱,你猜猜他会怎么想?别说是他了!就是朕都得反他丫的!” 刘邈故意拍拍张任的胸口,又让张任疼了几分。 “你说孝直为利而叛,朕却想说,孝直是为了不公而叛。” “劳者有所获,这是朕当年对天下百姓的承诺。其实所谓有所获,归根到底,就是一个字——” 刘邈朝着张任竖起一根指头。 “那就是公平!公平!还是他娘的公平!” 张任无奈的张张嘴,想要指正刘邈那不是一个字,但刘邈连着拍了他胸口三下,却让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你当孝直是傻子?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向朕献城?” “他难道不知道,安安稳稳的在蜀地生活?以他的智谋,便是刘璋以国相之位待他,那也是他应得的!” “但是他能得到吗?别说国相,就是一个郡守,你觉得他能够得到吗?” 刘邈摇头。 “你本身就是世家的人,或许以为晋升不难。” “但孝直呢?蜀地的庶民呢?” “你从来就没有为他们真正考虑过。所以等到他们将你抛弃,你就一口一个刁民的骂着,难道不是这样?” “在你心中,或许就以为“穷人都在享福,而富人却在努力”不是?” “但你知不知道,你努力能够得到的,你现在能够享受的,或许是许多人穷尽一生都无法到达的门槛。” 刘邈不知道张任能不能听懂,但还是给张任说了这些话。 “抛弃你们的,不止孝直,还有更多的蜀地百姓。” “不能因为史书是由你们书写的,你们就以为自己一直是对的。” “百姓,也有声音!” 啪叽! 就在此时,有物品碎裂之声。 但无论是刘邈还是张任却都不意外。 刘邈朝着帘子后面大喊:“别躲了!孝直!” “你那呼吸声比幼平睡觉打鼾时的声音都大!他早听见了!” 一个身影从后方走出,正是法正。 张任在看到法正的瞬间,剧烈摇晃起床榻,双眼赤红如血。 就在张任要大骂法正的时候,刘邈又重重一巴掌拍在张任胸口,让张任五官扭曲到一起,要说的话也随即咽到肚中。 法正来到张任跟前,张任却转过头去,不愿看法正一眼。 “将军,陛下说的不错。” “如今的蜀地,死水一潭!” “我法孝直不是背主之人,我求的,不过公平二字!” 张任终于转过身直视法正:“呸!公平?谁能给你公平?” 刘邈及时插嘴:“朕啊!” 眼看张任的眼神变得有些诡异,刘邈思索一番:“至少,朕愿意试试!” “……” 刘邈面对张任的沉默,并不着急。 反正,如今很多事情都已经在路上,张任存在与否,已经无关紧要。 踏踏踏踏。 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陈武快步来到刘邈身后,双手一拱:“陛下,有军情!” “大声念!能有多大声音用多大声音!” 刘邈气定神闲,仿佛笃定了南面的战事。 陈武看了眼躺下榻上的张任,立即明白过来,当即气沉丹田,大声报告军情—— “安南将军甘宁报!” “臣奋力追赶,于忠县水域追上严颜,全歼其军!” “严颜宁死不降!还装腔作势辱骂于陛下与臣,臣看不惯他那鬼样子,直接就丢到江里喂鱼!陛下要是责罚,臣也毫无怨言!” “子明(吕蒙)那小子鬼点子多!他让我军换上蜀军衣物,前往江州。还有伯言那小子看着老实,其实蔫坏!他特意装作溃军趁着夜色入城!江州守军一时不查,被我军攻破!如今我军畅通无阻!畅通无阻!” “……” 刘邈此时也看向一脸绝望的张任。 “你,可都听清楚了?” (本章完) 第384章 露馅 第384章 露馅 江州的军情,不光是传递到了白帝城,也传到了成都。 蜀地东面的两道防线,竟然就这样一夜之间被双双攻破? “废物!废物!都是废物!” 新修建的蜀王宫中,素来都是泥人脾气的刘璋都开始痛骂群臣。 “张任、法正、严颜,都是做什么吃的?” “东方刘邈军推进的速度实在太快,如今实在不能探清楚在白帝城和江州发生了什么事。” 刘璋瞪大双眼:“也就是说,如今连怎么输的都不知道?” “嗯。” 这一个“嗯”字仿佛抽干了刘璋所有的力气,让刘璋如同无骨一般滑落到榻上瘫成一坨。 “君矫、子乔!那张任和法正可是你兄弟二人推举的!如今白帝城陷,你二人可有话要说?” 张肃被点了姓名,直接朝对方瞪了过去。 “说的?有什么可说的?还是说你想听到什么?” “张任、法正的才能如何,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当时派遣人去白帝城抵御刘邈,也是大家同意的!现在如何要来质问我?” “便是我兄弟派遣的人有问题,巴郡太守严颜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也是我兄弟举荐的吗?” 常年陷在政治斗争的泥潭中,张肃立即认清其心思! 无非就是想要将战败的原因推到自己兄弟二人身上!然后将自己扯下马,好自己上位! 张肃重重拍着桌案,随即直接站起身来,将袖袍卷起:“搅吧!搅吧!这个时候你们还在搅!等搅到前线无将可用!搅到刘邈攻入成都,将你们都发配去西南夷种植木,将你们的土地财物统统拿走!到时候大家可就都满意了不是?” 眼见张肃真的生气,其余人赶紧站出来当和事佬。 “不能责怪君矫和子乔。” “是啊!刘邈兵锋强盛,便是袁绍都不能挡,何况张任法正?” “当务之急,还是好好想想,应该怎样将刘邈阻挡在成都之外才是要事!” “……” 张肃本就出身蜀地豪族,在士族中颇负盛名! 更关键的是,张肃本人就是大地主,大世家,大门阀。 他可能选择投降袁绍,甚至可能选择投靠张鲁,但是绝对不可能选择投靠刘邈! 随着一些能够看清是非的士人陆续站在张肃这边,针对张肃和张松的声音也直接被淹没,再无人谈论此事。 可对于如何抵御刘邈,众人还是没有商议个所以然来,只能是休息后再做谋划。 张肃趁着休息时来到张松面前:“子乔,今日你看上去有些不对。” 张松本就心虚,被张肃这样一诈,顿时冷汗直流:“兄长怎么这么想?” “若是平日,你遇到栽赃我们兄弟的事情,早就指着对方鼻子将他骂的无敌从容。可今日你怎的这般安静?” 张松为人短小,放荡不治节操,但见识过人,精明果断,极有才干,并且嫉恶如仇,也正是因此,才能和法正成为好友。 若是平日敢有政敌中伤,张松必然是以对方妈为中心,以亲戚为范围,以爹为辅助,以祖宗为目的狠狠将对方骂到翻白眼,怎么今日却是这样不同寻常? 张松眼神忽闪两下,终于想出理由。 “今日骤然听闻白帝城和江州一起陷落,心神震动,所以无力与他们争辩。” 白帝城…… 张肃想到法正与张松的关系,姑且相信了张松的说辞。 只是,张肃还是提醒张松—— “子乔,你记住。” “你!我!都是依附于宗族!依附于家室的!” “不要背叛自己的根!你,明白吗?!” 张肃正如他名字一样,说话做事,都极有威严。 其气势就如浪潮一样,让张松都有些窒息,张松也是赶忙举手投降:“兄长放心,我……会努力保全宗族的!” “那子乔有什么想和我这个兄长说的吗?” “我想说的,兄长应该都知道了。” “……” 张肃审视着张松,眼底有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我明白了!” 短暂的休息后,蜀地群臣重新投入到军事的谋划中。 如今白帝城和江州失陷,刘邈已经随时可以进入蜀地,予取予求,再不受制于人。 但从江州接近蜀地的路线,却还有许多区分。 江州之所以重要,就因其是嘉陵江、内水(涪江)、中水(沱江)、外水(岷江)四水的交汇处。 而其中,内水、中水、外水都能够从北、中、南三个方向通往成都平原。 故此,先人早在这几条水路沿岸修筑城邑,以做防备之用。 内水之险,在广汉、涪城两地。 中水之险,在牛鞞(pi)之地。 外水之险,在江阳、彭模两地。 其中,中水因其不过小河,不能支持大规模军队入蜀。 而且牛鞞之所以得名,便是因古人观几条江河汹涌汇集,如狂奔不羁的野牛,往往形成浩大的洪水。江水在金堂峡口受阻后,穿越金堂峡时被两岸高耸的山崖压迫成一条细流,在淮口出金堂峡后,到了简阳浅丘地带,水势渐趋迂回平缓。古人观其水势,便形容为野牛牵了牛鼻绳,故名牛鞞。 牛鞞本来就易守难攻,就算打下来,若无支援,也迟早被成都的敌军慢慢磨死。 故此,中水的进攻路线,是被蜀地群臣最先排除的。 但内水和外水,却让蜀地群臣极为头疼,不晓得刘邈究竟会选择哪边。 内水是江州到成都的最快线路,只要刘邈军能够拿下涪城,那就可以直接捅入成都,将刘璋政权直接灭亡。 外江虽然曲折,却没有涪城那样的军事堡垒作为抵御,故此刘邈也有选择这条道路的可能性。 “……” “刘邈极有可能会走内水!” 主簿黄权,做出了最后的敲定! “刘邈忽然出兵,本就是希望能够取得速胜,趁着袁绍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拿下蜀地!” “尤其如今他拿下白帝城和江州,更是想要快速推进,以此震慑我军士气,令我军士卒对其望而生畏!” 黄权讲出自己的理由。 “如今刘邈兵围白帝城这么久,袁绍在北方应该已经有所察觉,说不定就在想办法进行南征,夺取中原!” “刘邈心中焦急,必然也会选择走内水,进攻涪城,以求速胜!” 黄权的分析,引得了大多数人的赞同。 确实。 这么长时间,袁绍便是反应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了。 刘邈或许不畏刘璋,不畏蜀人。可一旦袁绍发动进攻,刘邈可不得急着速胜? “既如此——” 刘璋以刘璝、泠苞、邓贤、吴懿等人为将,前往涪城防备。还将自己的儿子刘循安排在雒城,以做督军。 又将各军布防的位置一一商定,这才结束了这场圆满的会议。 张松在回到自己府中后,就立即将自己关入后堂,直到许久后才偷摸着出来,朝着自己的心腹勾勾手:“将这东西,送往刘邈军中。” 眼看着将东西送了出去,张松既像如释重负,又像怅然若失。 “如此之功,应当可以保全宗族吧?” 啪! 一声巨响,张松的房门被重重推开,两页门扇撞向旁侧,然后又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慢慢重新压了回来…… “兄长怎么这么大火气?” 张松故作不知,还来到张肃身前询问。 “子乔!你我,兄弟也!事到如今,还要说这些话来搪塞我吗?” 张肃盯着自己这个弟弟,眼眸中流露出惋惜。 “子乔!我提醒过你的!我提醒过你的!你怎的这般糊涂?” “你也是士人!你也是豪族出身!!你怎么就选择去投靠一个刘邈?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为兄不明白!” 张松还在咬牙硬撑:“我实在不知道兄长说的是什么。” “还装?” 张肃一掌拍在张松脸上,将本就短小的张松扇倒在地。 “从你举荐法正的时候,我就对你有所怀疑。” “法正确实有才,但他毕竟是关中流民!” “为了推举他,你竟然还提到了赵匙?赵匙为何而战,还不是为了我们吗?你竟然用他达成自己的目的,可耻!” “后来白帝城破,我对你更是怀疑!” “张任带兵的才能,不说冠绝蜀地,也至少在前三之列!” “这样的人在白帝城,竟然连点动静都没有,直接被刘邈拿下白帝城?” 张肃气的发笑,但一想到张松的所作所为又开始流泪。 “我等着你,等着你和我说清楚!可你还是什么都没有和我说过!” “方才商议各军部署的时候,你虽然做的极为隐蔽,可还是在不经意的时间看了那些公文一眼!” 张肃捂着胸口。 “就一眼,对别人自然算不上什么。” “可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你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吗?” “你将我军机密尽数写下,传递给刘邈,是真的要眼睁睁看着蜀王被俘,宗族被灭吗?” 张松从地上爬起,默不作声。 “怎么?还想狡辩?” 张肃大手一挥,立即就有人将张松的家奴押了进来,同时将其怀中之物取出,重重掷在地上。 眼见人赃并获,张松便知道,自己确实没有好要辩解的了。 “兄长说的不错,我确实投靠了刘邈。” “但是!” 张松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分! “我投靠他的目的,正是为了拯救宗族!” (本章完) 第385章 大义灭亲 第385章 大义灭亲 “兄长不妨好好想想!如今天下,非袁即刘!蜀地靠近刘邈,就算刘邈这次无法拿下益州,难道以后还拿不下益州吗?” 张松向前一步,不卑,却也不亢。 “兄长!大势如此,何必负隅抵抗?” “刘邈,迟早会拿下益州的!迟早!” “如今乃是大争之世!刘璋那样性格羸弱之人,迟早会被人夺去基业!” “若是继续支持刘璋。等将来有一日蜀地易主之日,便是宗族覆灭之日!” 张松的话并没有引来张肃的赞同,反而是让他更为失望。 “愚蠢!” “兄长!” 张松还在恳求张肃。 “如今刘邈,马上就要攻占蜀地!” “我兄弟二人飞黄腾达的日子,马上就要来了!你怎么还是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张松还想要继续说服,但张肃已经开始摇头。 “晚了。” 什么晚了? 张松一愣,随即就听到阵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自庭院四面八方响起,那沉重的声响让张松一颗心瞬间跌落到谷底。 张肃:“我来之前,已经将自己的怀疑都禀报给蜀王殿下。” “这些人,应该都是来拿你的。” 张松眼眶瞬间湿润,里面的血丝将他的双眸都染成绝望的红色。 “兄长!” “你是我的亲兄长!” “你,你怎么能这样?” “我,我与你是亲兄弟啊!我们是一母同胞,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啊!” 言语间,已经有全副武装的甲士冲了过来,将双腿无力的张松架住。 “兄长!兄长!我们是亲兄弟啊!兄长!吾儿还小!他娘身体也不好,你是知道的!兄长!兄长!” 张松被士卒拖走时的呐喊,让张肃也忍不住抬头望天。 兄弟连心,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向刘璋揭露张松意味着什么? 但他没办法! 他是士族!是豪族! 他的屁股,注定不可能偏向刘邈! 张松,永远只是个例! 张肃还有其他蜀地豪族,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位置! 最终。 张松被判决凌迟。 其家眷看在张肃检举揭发的份上,并没有被处以极刑,而是流放到越巂。 “君矫大义灭亲,最是不易!” 刘璋也是宽慰张肃,可一想到终究是因为其弟张松的缘故导致白帝城和江州接连陷落,对张肃难免还是多了些隔阂。 张肃也知晓自己此时面临的处境,故此特意向刘璋献策—— “如今刘邈和法正应该不晓得张松已经暴露,合该利用此事,逆转战机!” 刘璋这才来了兴趣:“君矫想要如何?” “不如令其带给刘邈一份假的布防图,让刘邈以为我等将重兵布置在了外水。如此刘邈想必就会改走内水,我等就可以在内水提前设伏,将刘邈击退!” 刘璋眼前一亮! 从事王累、主簿黄权对此计也相当赞同! “刘邈与张松并不熟悉,应当分辨不出真假。加之刘邈又想要速战速决,很有可能不加分别,直接率兵进攻!” 群臣都以为可行!随即便让张肃模仿张松的笔迹,重新画了一份布防图,交给张松府中的仆人,让他按照原本的计划将此物交给刘邈。 “汝妻儿老母都在我等之手,该如何做,想必应该明白。” 张肃半是引诱,半是拉拢。 “若你能做成此事,必有重赏!” 那仆人一想到自家亲眷都在张肃手中,也是赶忙点头:“喏!” —————— 江州。 刘邈在收到甘宁军情后,便第一时间前往此地,用以准备对蜀地的全面进攻。 “内水、中水、外水。” 刘邈此时,也确实是遇见了这个问题。 从哪条水道进攻成都,几乎是决定了此战的成败。 因为刘邈确实是收到了中原来自周瑜的情报。如今袁绍在兖州附近确实有大规模调动兵马的迹象,似乎确实是想要趁火打劫,对刘邈占领的豫州另有图谋。 “走哪一条呢?” 如果是最快的道路,无疑就是走内水,攻涪城,下雒城,随后就能直接兵临成都! 但无论是涪城还是雒城,都不是那么好攻破的。 刘邈没有因为自己几乎无伤拿下白帝城和江州就以为能够天下无敌,幻想自己麾下的士卒个个化为吕布那样的猛士,直接手撕坚城,然后慢慢悠悠的入蜀。 就在刘邈思索之际,一同随军而来的法正忽然求见。 “陛下,此人为张松府上侍者!其带来了成都的布防图!” “嗯?” 想打瞌睡,结果正好来了枕头? 刘邈心中顿时一喜,赶忙将对方叫了进来。 那张松仆人见到刘邈后瞬间伏倒在地:“见过大汉天子!问圣天子躬安!” “朕安!” 刘邈赶紧去扶起对方,乐呵呵一笑。 “张松派你来的?” “正是。” “他在成都处境如何?尤其他那兄长。” 仆人顿时慌张起来,险些以为暴露! 好在为了遵从礼节,他一直将自己的脸埋在胸膛,所以脸上的异色并没有被其余人察觉。 “主家……还好。” “那就好!” 刘邈可是记得,历史上张松为了帮助刘备入蜀,那可是直接被自己兄长大义灭亲了! 由此可见,其兄长也不是什么善茬,所以听到张松如今无事,刘邈自然开心。 待知道张松竟然冒着危险将成都方面的军事布防给带了过来,刘邈更是高兴道:“成都旦破,子乔必为首功!” 刘邈擂鼓升帐,召集诸将。 甘宁、黄忠等战将一听如今有了成都的具体布防,皆是兴奋不已! 但吕蒙、陆议、庞统、司马懿脸上则都是带着几分犹豫。 “陛下,感觉有点不对劲。” 刘邈眉头一挑:“哪里不对劲?” 几人都是当世顶级的天才,他们竟然都感觉事情不太对劲? 已经长的风仪玉立的陆议询问刘邈:“若陛下为蜀主,如今大军来袭,不去防范敌人最快到来的内水,转而舍近求远的防范外水,这难道合理吗?” 吕蒙说话更是干脆—— “陛下,臣请再问那张松家仆!” “臣总觉得,这份情报未免太过蹊跷!” (本章完) 第386章 兵分三路 第386章 兵分三路 借着设宴款待的名义,重新将那张松家仆唤来。 与平日赴宴分座而食不同,这次刘邈专门是在原本的郡守府中设了一张圆桌,在桌面上则是放着些炭火,上方还有一锅香气四溢的鱼汤不断沸腾。 “幽州的百姓常以沸锅现煮着肉吃,他们称作“熟釜”,朕更乐意叫其为火锅。” 紧挨着刘邈的,不是甘宁黄忠这样的重号将军,也不是吕蒙陆议这样亲昵的假子,而是张松府中那名仆人。 他显然没想到宴席竟然能够这样设置,更没有想到堂堂大汉天子竟然就坐在自己身边,从一开始便害怕起来,不敢去看刘邈。 刘邈则自始至终都没有半点不自然,反而兴致勃勃的朝着对方介绍自己这几天捣鼓出来的火锅。 “朕听往来南洋的商人说,极西之地,有作物名曰“辣椒”,吃上一口,满面红光!能驱散身上的寒气与湿气,可谓火锅作料之极品!” “可惜这东西尚未传入中国,朕也只能是从江州府库中随便翻翻,找些胡椒、姜、茱萸、芥辣,勉强凑了个辣锅!” 圆桌上陪坐的,还有法正、吕蒙、陆议、司马懿等人。 众人闻着从火锅中弥漫出来的香味,又听到刘邈的介绍,早已是忘记了正事,真的和刘邈探讨起来:“陛下说的果真吗?” “那当然!” 千滚豆腐万滚鱼。 小火炖了许久的鲜鱼早已变的烂熟,只等着刘邈这个天子去夹第一口。 刘邈自然也很不客气的先伸出筷子,将拳头大的鱼头从锅里捞出。 但这鱼头,刘邈却并未放到自己碗中,而是给旁边的张松家仆夹去。 “来,你是蜀地人,仔细尝尝这做法好不好吃?合不合口味?” 刘邈期待的看着对方。 作为一个蜀地人,作为一个益州人,这辈子不吃口火锅怎么行? 强烈的期待也让刘邈都暂时忘了正事,只等着观察对方的反应。 张松家仆此时闻着火锅汤底的辛辣味,额头上已经是流下了细密的汗珠。 他当然知道身边之人是谁! 大汉天子!三兴炎汉!将来要建立宗庙,如同高帝、光武一般的人物! 这样的人物,竟然在给他夹鱼? 对方格外惊慌。 倘若此时坐在刘邈身边的,是什么蜀地的官吏,恐怕还会客套一番,坦言自己不配吃这鱼头。 但对方终究不过一个家奴。 常年逆来顺受的日子,让他连拒绝都不会,更别说是和刘邈客套。 拿起木箸,颤颤巍巍的夹向那鱼…可捣鼓了半天,竟然只夹起一片薄薄的鱼皮…… “夹脸上那块肉!那块肉好吃!还有眼睛!” 旁边的刘邈急不可耐,甚至有自己上手给对方喂到嘴里的势头! 对方手指终于慢慢稳定,从鱼头上夹起一块脸颊肉放在嘴中。 “咳咳咳咳咳!!!!” 直冲天灵盖的麻味和辣味,让对方在鱼肉入嘴的那一刻就开始疯狂咳嗽,将眼泪鼻涕都磕了出来,惊的刘邈赶紧给对方倒了一杯酒。 “这是酒醪,度数不高!” 对方被呛的实在厉害,更顾不得礼仪尊卑,直接端起一饮而尽! 刘邈又倒,对方又喝,一连便是三杯! 直到第三杯喝下,对方才好受了些,同时也察觉是刘邈在“伺候”自己,顿时惊惧,屁股弹射离开胡床,对着刘邈叩首:“贱民岂敢让天子倒酒?罪过!罪过!” “这算什么罪过?” 刘邈面上无碍,心中却叹息一声,显然是知道这火锅底料的配方还得再调,不能就这样端上桌…… 刘邈也跟着离开胡床,重新将其拉到自己的身边。 “你可能不知道,你今日究竟做了什么事。” “你带来的情报,可以令我军尽快拿下成都,平定蜀地。” “若是没有你,我军恐怕会有成千上万的将士死在蜀地。到时候整个大汉境内,便是家家哭,郡郡哭,让父母见不到孩子,让孩子见不到父亲。” 刘邈每说一句,对方的头就低下一分,就连身子都有些微微发颤。 “你也知道,朕是大汉天子,如今却但悲不见九州同。” “若是能够尽快平定蜀地,蜀地的百姓也就能少受一些委屈。到时候又不知是多少百姓尽舒喜颜。” 刘邈忽然询问对方:“你家中有几口人?” “嗯?” 对方太过紧张,并没有听清刘邈的问题。 “朕是在问,你家有几口人?” 对方连忙道:“家中父母齐全,又有儿女一双,连同妻子,共计六口。” “啧,六口啊!” 刘邈心中略微估算了一下:“等到将来你儿子长大,你家总共应该是能够分到二百六十亩耕田……” “嗯?” 这是对方在和刘邈相处这么长时间内,第一次主动和刘邈搭话。 “多少?” 这是第二次。 刘邈在心中算了一下,确定自己没有算错:“二百六十亩。” 噗通! 对方的屁股再一次从胡床上弹射出去,并且伴随着整个人的伏倒,屁股也是高高撅起—— “陛下!草民死罪!!” “……” 伴随着对方添油加醋的诉说,刘邈等人这才知道张松的死讯。 “呼~~~” 刘邈轻吐一口浊气,对张松的死还是感到了遗憾。 不管张松心里是如何想的,但其确实是选择背叛了自己的阶级。 凭借着张松本身就处于中枢的地位,张松完全可以在蜀地混吃等死,不来理睬刘邈,甚至与他兄长张肃一样想尽办法来阻挡自己入蜀。 但张松显然走上了另外一条相悖的道路。 “朕认识的子乔,果然都是纯爷们。” 其他几人一边欣喜于情报的获取,但也对张松的死讯有些哀伤,故此圆桌上的气氛渐渐还是划向了悲伤。 法正此时更是双手握拳,浑身抖成了筛子。 那张松家奴说完后,还一个劲的朝着刘邈叩首,将头都磕出了血迹,朝刘邈哭诉道:“贱民也不愿助纣为虐!实在是贱民的家人尚在成都,贱民不得不如此啊!” 对方重重朝刘邈叩首,可忽然之间却感到自己额头磕到一个柔软的地方,不由错愕抬头。 一看,却发现是刘邈刚才将脚垫在了下面,而此时刘邈也正在龇牙咧嘴:“你小子,磕的力道还真狠!” 刘邈拽住对方的胳膊,想把他拉起来,可对方就是死活不起。 刘邈无奈,只能蹲下身,将手伸到对方的咯吱窝,像拔萝卜一样将对方从地上拔起来。 “自古忠孝两难全,为了家人,朕理解!” “你且放心,朕不会将你暴露出去!等朕到了成都后,第一时间派人去保护你的家眷!” 对方眼泪鼻涕混在一起,听到刘邈的话后,更是嚎啕大哭! “行了!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哭个球劲?” 刘邈将对方再次重新扶到桌上。 “来!继续试菜……啊呸!是继续用宴!” 但刘邈很快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再次上桌的对方,完全是将自己的鼻涕眼泪混着鱼肉吃到肚子里,问他啥他都说好吃,根本不能给到刘邈正确的反馈。 “陛下,贱民真吃不下了……” “行!吃不下去就去玩吧!屋舍已经给你备好,你暂且小住几日!” 刘邈拍拍对方的后背,示意对方下去休息。 “还有,别一口一个贱民的!你都和朕坐一块吃东西了,你要是贱民,那朕是什么玩意?怎么又哭了?还哭?再哭信不信朕揍你!?” 陈武领着依旧抽泣的张松家奴离开,而桌面上也恢复了沉寂。 “……” 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法正。 “孝直,节哀顺变!” 法正的性格,其实并不招喜。 加之又是关中人,在蜀地根本没有几个朋友。 张松作为难得的挚友却以这样的局面离去,实在是叫人惋惜。 最关键的是…… 张松被杀,法正暴露,很有可能会牵连法正其他挚友。 比如和法正一同从关中来到蜀地的孟达。 如今的孟达,就算没有被斩首,其下场也不会好过。 让本就不多的挚友受到牵连,法正此时内心的煎熬可想而知…… “孝直。” “陛下!” 法正打断了刘邈欲语还休的安慰。 “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制订战术。” “既然张肃将假的布防图送来,其必然笃定我军会从内水攻往成都。如此,中水、外水的防备必然松懈。” “此时不如三路齐发,用以迷惑蜀军的判断。然后从中水、外水两处猛攻进去,一举拿下成都!” 法正并未执着于悼念张松。 但他还是和刘邈提了一个要求。 “等到那时,臣希望陛下将张肃交给臣来处置!” 刘邈明白法正的意思。 张松既然已死,那是非对错,法正想必也懒得思索。 原谅?原谅张肃是张松的事情!而法正的目标则是送张肃去见他亲弟弟张松! “朕准了。” 反正张肃是蜀地豪族,刘邈迟早要清算他,答应法正也无妨。 “既然如此,就按孝直之言,兵分三路,齐进蜀地!” 从决定伐蜀开始,已经过去两月时间。 “务必一月之内,攻占成都,彻底平定蜀地!” (本章完) 第387章 老刘家的那些事 第387章 老刘家的那些事 甘宁、法正、吕蒙、陆议率领主力南下,自江阳走外水。 黄忠、司马懿率领步卒走中水,带兵最少,充作侧翼,以随时支援南方的主力。 刘邈则是大大方方将自己的大纛显现出来,开着几乎所有的大船往内江而去,一路上尽显天子威仪,走的不快也不慢,就好似自己是来蜀地审查,而非征服的。 “刘邈这是搞什么鬼?” 早早就在涪城埋伏的蜀将都对刘邈前进的速度有些不满。 按理说,刘邈应当是立即扑上来,然后掉入包围圈,最终只能灰溜溜的撤军。 但如今的刘邈在做什么? 听斥候说,刘邈派士卒去收集蜀地的野生山姜、茱萸,好似是要用做调味。 此外,刘邈抵达广汉之后,更是直接不走了!甚至还抽空将广汉积压的几件案情给解决了? 据说有一个案件,因为犯法者是蜀地豪族出身,所以按照原本的汉律,不过罚其赔些钱就能了事。 但刘邈偏偏要按照《章武律》来判案,直接是将那罪犯处死,并未没收其家产,尽数给了受害者。 据说就因为此事,如今不少蜀地百姓已经在高呼圣天子了! “竟然选择先攻民心吗?刘邈你这家伙……” 涪城守将对眼看着就要掉入包围圈,但是蹭蹭不进去的刘邈显然是急不可耐! 关键蹭蹭不进来就算了,刘邈竟然还在勾搭百姓?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此时这些涪城守将就好似眼睁睁看着丈夫被自己妹妹勾搭走的怨妇一样,痛恨,却又无可奈何! “得想个办法,把刘邈勾引过来!” 面对这种情况,懂事的妻子自然要换上一身性感的装扮用以将刘邈引诱到自己的陷阱中! “想办法出兵然后败给刘邈!” 刘璝、泠苞两人都是蜀中名将,眼看刘邈迟迟不进来,干脆想到以诱敌之计来将其骗至涪城! “不可!” 中郎将吴懿劝阻两人。 “刘邈用兵,如羚羊挂角,让人无迹可寻!” “若是轻易派出兵马试探,恐怕会被刘邈看出端倪,到头来得不偿失啊!” 刘璝、泠苞一看是吴懿,却先冷嘲热讽起来。 “刘邈哪有那么神异?若是他真察觉不对,怎么可能还走内水呢?” “你们中原人怕他姓刘的,我们可不怕!” 听到刘璝、泠苞红果果的地域歧视,吴懿眉毛搅在一起。 吴懿,确实不是益州本地人。 但和法正那种因为关中受到饥荒才不得不来到蜀地避难的人不同,吴懿的身份,远不是法正能够比拟的。 吴懿,兖州陈留人,其叔父吴匡是东汉大将军何进的属官,并联合袁术火烧南宫青琐门逼迫宦官出逃,并与董旻攻杀何苗于朱雀阙下,弃尸苑中,后投奔袁绍。 有此叔父,吴懿的身份自然也不简单。 其父与刘焉交情很好,因而带着全家随刘焉入蜀。后刘焉心怀自立为帝的想法,又恰好有善于面相的人说吴懿妹妹吴氏日后将有极尊贵的地位,于是让跟随自己入蜀的儿子刘瑁迎娶了吴氏。 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吴懿的身份将是贵不可言! 刘焉去世后,应该是由其三子刘瑁继承益州,成为蜀地之主。而吴懿身为外戚,就算不能比肩何进那样的大将军,但在蜀地自然也是无人可惹,不至于连刘璝、泠苞这样的人都嘲讽他。 问题就出在刘焉暴死之后,本该继承其位置的刘瑁并没有顺利的完成权力交接。反而是帐下司马赵韪、治中从事王商等人以刘璋温仁为由,推举这个在蜀地根本没有根基的刘焉幼子继承刘焉益州牧的位置。 蜀地豪族,显然不想看到益州再出现一个强势的诸侯。 一开始跟随刘焉入蜀,常常伴随刘焉左右,还迎娶了吴懿之妹的刘瑁,显然不是蜀地豪族的选择。 如此,刘瑁便被以“发狂病”为由软禁起来。吴懿这个一开始跟随刘焉入蜀的“旧人”自然也就不受这些蜀地本土将领的待见。 听到此时就连自己的谏言也不能被采纳,吴懿也是自讨没趣,一个人坐在一边,回想起之前被刘璋凌迟处决的张松…… “邓贤!你可领少量士卒去试探刘邈,死些人没关系…不对,应该是人死的越多越好!如此就会让刘邈以为我军空虚,他定然会急着进攻涪城!” “喏!” 领下这个除了难看些,却没有丝毫危险的人物,邓贤也是欣然率领三千士卒悄悄朝着广元摸去,想给刘邈来一个“意外惊喜”! 广汉。 刘邈确实是在拖延时间。 走外水的甘宁主力,要比刘邈多半月的路程。 这半个月,刘邈和走中路的黄忠怎么也要搞出来一些动静,帮甘宁他们打掩护,最好是能让主力不用废一兵一卒就能摸到成都边上! “可惜邓艾不在,不然可就真成神兵天降了!” 不过刘邈随即就莞尔一笑。 邓艾如今估计也就几岁大小,哪里是能从军的样子? 话说邓艾他妈好像也是寡妇,这次回去的时候需不需要在新野一带去搜寻一圈…… 就在刘邈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忽然一阵淅淅索索,片刻后周泰就从外面走进来。 “主公,说是在西面发现敌情,一股敌军大摇大摆的从涪城而来!” “呵!这就忍不住了?” 刘邈嘲笑涪城守将的耐久,竟然被蹭蹭就忍受不住,想要主动出击了? “来试探咱们的!甚至不如说这些人就是一块肉,送到咱们嘴旁边让咱们吃的!” “唉?” 周泰不明白。 “这还不简单?幼平,朕且问你,去女闾好不好?” “那还用说?当然好了!” “你钱够吗?” 周泰的脸瞬间垮了下去。 “所以说,不要上女人的当啊!不然小心你的裹裆布都被一并骗了去!要洁身自好的才好!” 周泰迷茫的看着刘邈。 这话,是该从刘邈嘴里说出来的? “反正就这个意思!你领兵去和对方战上一场便知。不过记住,只许败,不许胜!” “啊?” 周泰再次陷入迷茫。 “你的兵法都读到哪里去了?” 好在对周泰,刘邈总是相当有耐心! “你之前一直蹭着一个美人,美人以为你是调情,就将自己打包送你床上了,这个时候你是上也不上?” “上啊!肯定上啊!” “上了就中她计了!朕刚才怎么和你说来着?” 刘邈怒斥:“不能胜!” “但若是人家都送到你跟前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周泰严肃询问:“什么可能?” “第一,会让人家以为咱们不行!” “去他的!” “咱们天天去女闾,呸!是上战场,把袁绍都给干了,人家肯定不会以为咱们不行!” “第二……” 刘邈也严肃起来。 “恐怕会让人家怀疑咱们另有所图!” “总共就这么三条道,咱们不走这一条,肯定就是走另外两条。” “所以!此战!只能输!不能赢!” 周泰重重一拍掌心:“明白了!” “真明白了?” “明白了!” 周泰两眼炯炯有神。 “这个时候,不能让对方以为咱们要走另外的道,而是要向他们证明咱们喜欢男的!单纯对他们没兴趣!” “……” 刘邈捂着额头。 虽然周泰的解释,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但不得不说,蜀地的风水,实在还是有点邪门了! “对!反正要让他们知道,咱们不是另有所图,只是单纯对他们没有兴趣,至少要将广汉的事情都给办完再去应对他们!” 刘邈想了想,单单靠周泰在外面演戏好像还不够。 自己还需要搞出一个大事情,用以吸引成都方面的注意力。 “……” “……” “唉!” 思索良久,刘邈忽然长叹一声。 “陛下何故哀叹?” “朕叹,朕的清白恐怕又要不见了。” “陛下说笑了,您哪里来的清白?而且您干嘛要说又?” “幼平,皮痒痒了不是?来!咱们单挑!朕和子烈单挑你一个!” “……” 翌日。 蜀地震动! 只因刘邈派遣使者前往涪城,向刘璋提出诉求—— 【朕久闻刘瑁妻吴氏国色天香,还有贵人之象……若是汝能献上吴氏,朕便同意撤军,不犯蜀地!】 举世沸腾! 刘邈,为了一个女子,竟然做出这样的承诺! 震惊吗? 震惊! 但一想到是刘邈,蜀地群臣不知为何,反而觉得异常合理! 毕竟,曾经有传言,刘邈就是觊觎刘表夫人蔡氏,这才举兵进攻荆州的…… 结合刘邈之前做的事,此事虽然荒诞,但貌似还挺合理的? 议论声渐起。 不知是不是错觉。 就连广汉附近的百姓在偶尔看到刘邈的时候表情都异常古怪,常常交头接耳,然后对着刘邈露出一阵局促的笑意。 “朕的清白啊!” 不过刘邈至少可以肯定,甘宁他们肯定安全了! 现在刘璋估计还在蜀王宫对着刘邈的使者破口大骂呢,怎么可能想到去外江布防? 为此,有些东西,刘邈也该忍受。 “朕,都是为了大汉呐!” (本章完) 第388章 神兵天降! 第388章 神兵天降! “刘邈,欺人太甚!” 刘璋的脾气,称得上温顺。 但这些天以来,刘璋骂人的次数比他从娘胎生下来的次数还要多! 刘邈竟然要自己的嫂子? 混账!混账! 而且竟然还光明正大的派遣使者过来,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刘璋双眼几乎都喷出火来,恨不得自己提剑亲自到涪城去和刘邈决一死战! “殿下息怒!” “息怒?刘邈都骑到孤的头上了!叫孤如何息怒?” “刘邈好色之名,人尽皆知。” “那也不能……” “殿下莫要忘了,刘瑁可是身有“狂疾”啊!” 本来正在火气上的刘璋一听到自己兄长“刘瑁”的名字,瞬间变的冷静。 刘瑁,这个跟随刘焉入蜀,一度被刘焉确立为接班人的三子,究竟有没有“狂疾”? 这个问题,只有刘璋还有其余少部分人知道。 之所以得上“狂疾”,就是因为刘瑁不体面。 既然刘瑁不体面,那自然有人帮他体面。 同样,如今刘璋若是不体面,那…… 刘璋咬着牙:“那也不能就这样接受了刘邈的条件吧?” “当然不能!” “但是利用此事却是没有问题的。” “利用?” “……” 刘璋一方很快传来消息。 答应,自然是不可能答应的! 而且据刘璋说,其兄长刘瑁在知道刘邈竟然觊觎自己妻子后,本就有狂疾的他竟然直接提剑跑出成都,然后不小心栽到河中淹死…… “嘶。” 刘邈对蜀地这些豪族的狠辣有了全新的认识! 竟然就这样弄死了刘焉的儿子,刘璋的兄长。 说他们是无法无天都有些小看他们了!也不知道刘焉在天之灵若是看到自己辛苦谋划的蜀地变成了这样,会不会气的直接从地里活过来! “陛下,如今风气好像对我们不利!” 毫无疑问,刘瑁一死,蜀地百姓都是将其死讯怪在了刘邈头上。 对此,刘邈也只能是啧舌:“倒是朕失算了。” “朕是真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敢杀死刘瑁。如此一来,朕倒是莫名其妙背了一口黑锅,而且还让蜀地百姓义愤填膺……” 但刘邈很快就轻松的耸耸肩膀。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如今经过双方使者这一来一回,按照刘邈的估算,甘宁等率领的主力,应该已经摸到了彭模附近。 只要拿下彭模,那大军主力距离成都不过几十余里! 法正说过,这几十余里基本都是大平原,根本无险可依。 而成都方向的守军如今基本都集中在了北方的涪城、雒城。本地的兵力必然空虚。 只要再坚持几日,刘邈必然能够听到来自南方的好消息! 但刘邈还是叹息一声。 “朕的名声啊!” “陛下又在为自己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东西患得患失了……” “幼平,出来单挑!” —————— 确实如刘邈估算的那样。 甘宁率领主力,已经来到了彭模。 彭模位于彭山附近,在岷江南北两岸各筑城邑,整体布局犹如襄樊,不同的是襄樊北面的樊城城邑狭窄,而南方的襄阳为荆州大城;彭模则是北方靠近成都的北城极其雄伟,南方的南城则是只做辅助之用。 甘宁在打探清楚后,当即想要先进攻南城,为大军取得一个立足点,再想办法图谋北城。 但法正、吕蒙、陆议三人都不同意这样的战术。 吕蒙道:“如今陛下亲自走内水用以佯攻,蜀地将领士卒必然都被陛下吸引,囤积于北方,这彭模之地守军定然空虚。” “虽然北城雄壮,但他们若是忽然遇到大军进攻,必然惊慌失措!很轻易就能够攻下!只要能够将北城攻下,那南城的士卒就会失去抵抗的心思,如此彭模便是我军囊中之物了!” 甘宁之前与吕蒙在江州已有合作,自然不敢小看吕蒙。 又看向法正和陆议:“你二人也这么认为?” 法正、陆议俱是点头。 “行叭!” 甘宁虽然骄横,却也知道身边三人的智谋都胜过他那么一丢丢!既然三人都说要进攻北城,那他也不去反对。 换上重甲,甘宁深吸一口气。 “此战,老子身先士卒!你们给老子殿后!” “甘将军……” “放心!老子锦帆的名号,在这巴郡还是好使的!” 甘宁取出一个成色看上去极为古朴的铃铛绑在自己脚踝上。 “再说,白帝城的首功不在老子身上,江州的首功同样不在老子身上,这成都的首功总该要在老子身上了!不然老子可就真没脸当这重号将军了。” 叮铃铃! 铃铛发出悦耳的声响。 而周围那些身披重甲的士卒,同样是学着甘宁的样子在脚腕上系了那样式的铃铛。 这些,都是跟着甘宁从蜀地逃走,在荆州蹉跎了数年的锦帆贼众。 如今衣锦还乡,这些人哪里还能够忍耐? 冲了! 甘宁待船只一靠岸,立即便往北城冲去,脚踝处的铃铛发出无比清脆的声响。 伴随着身后的士卒全部奔跑起来,这一声声轻松的铃响就好似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向彭模北城,仿佛要将其彻底淹没! “锦帆贼!” 曾经蜀地的梦魇再次回荡在耳边,北城守将不敢置信的朝着城外看去。 但见甘宁率众冲来,对方忍不住失声道:“怎么这么多?” 刘邈分三路进攻蜀地,蜀军方面也是知晓的。 但蜀军的一个共识就是,中水和外水的汉军,不过是用来分散蜀地兵力的,刘邈真正的进攻方向,始终都在内水! 可现在,看到那几百名身披重甲的士卒,还有后面源源不断的汉军,这哪里是一支佯攻的军队能够拥有的规模? 守将顿时手脚冰冷。 外水汉军,才是伐蜀主力! 而这支主力,竟然悄无声息的就摸到了距离成都不过数十里的彭模! 守将恐惧的吞了口唾沫,喉咙也是上下抖动。 危险了! 蜀地这次,真的危险了! “快往成都发出急报!告诉殿下!外水才是敌军主攻方向!” 同时守将也激励城中士卒。 “蜀地虽大!但我们已经无路可退!我们身后就是成都!” “随我上阵杀敌!” 随着守军刚刚布置妥当,甘宁便已经亲率士卒贴到了城墙边上! 骤然发动的进攻,让攻城一方无暇去做些大型攻城器械,也让守城一方无暇准备热水金汁一类的守城之物。 狭路相逢勇者胜! 没有什么奇技淫巧,有的只是酣畅淋漓的肉搏! “日你仙人板板!” “你妈卖批的!” “焊脑壳!” “宝批龙!” “……” 双方极致的嘴臭和不间断的进攻以及丝毫不停歇的动作着实是给吕蒙和陆议带去莫大的震撼。 “蜀军,就是猛啊!” 甘宁娴熟的将短刃叼在嘴中,手脚并用爬上城墙,随即便悍勇的接连砍翻数人,在城墙上制造了一个汉军士卒的立足点。 “格老子滴!老子在这混的时候,你们还搁你娘怀里喝奶呢!现在竟然敢在老子面前龇牙?” 甘宁此时异常悍勇,其身上的重甲与重甲骑兵的甲胄同出一体,都是有着象皮作为内衬,同时外面有山文锁链编制而成,完全就是刀枪不入! 有着这身依仗,甘宁犹如虎入羊圈,顷刻就在城墙上取得了上风! 而守军的一些老卒听着甘宁脚上的铃铛声,毫无疑问也再度回想起曾经被锦帆贼支配的恐惧…… 哐当! 哐当! 随着第一名老卒丢下兵器,很快就有了第二名、第三名、第四名…… 这些老卒,皆是军中中流砥柱。 连这些中流砥柱都倒了,那凭借新兵能够做些什么? 城外的吕蒙看准时机,立即亲自擂鼓,激励士卒,让全军发动总攻! 汉军的主力精锐齐齐发力,整个彭模北城顿时犹如风中落叶,在坚持了片刻之后,也只能是不甘的轰然倒下,被汉军占据。 对岸的南城一见北城陷落,果真也是一并投降,并未做无谓的抵抗。 此时,蜀地的心脏!益州的核心!成都!距离汉军主力,只有几十里的一片坦途! (本章完) 第389章 更无一个是男儿? 第389章 更无一个是男儿? “逆贼刘邈,率众伐蜀!” “东面的敌军兵临城下!” “伟大的汉天子正在靠近其忠实的成都!” “……” 当成都收到汉军主力从外江抵达彭模的消息后,一整个城邑都变的寂静无声。 急忙派遣守卫成都的东州兵前往彭模,可还在半路,就已经听到彭模陷落的消息,只能是重新返回成都。 一同走中路的黄忠和司马懿部也在第一时间朝着牛鞞发动进攻,作势要与甘宁军汇合,达成对成都的全面包围! “这是怎么回事?” 刘璋的发问,头一次显得这般沉寂。 “刘邈的主力,怎么是在外水?怎么是在彭模?” “……” 刘璋那张憨厚老实的脸庞也带上许多狰狞。 “刘邈在广汉停留了那么长时间,竟然无人能察觉其不对劲?” “……” “说话啊!怎么都成哑巴了?” 还能说什么? 汉军兵锋,下一刻就要捅入成都。 成都虽为大城,但其城防布局远没有江州、白帝城那般易守难攻。 只要突破了蜀地外围的屏障,那成都就是一个熟透的桃子!是一块烂在锅里的肉! 这个时候,说话又有什么用? 刘璋见到平日里侃侃而谈的蜀臣此时万马齐喑,也是愤恨的跺脚。 刘璋在等,等一个蜀地士人站出来,朝着刘邈亮剑!去与刘邈决战! 如今的成都,还有东州兵可以出战!只要这些蜀地豪族团结一致,征调自己的私兵,那蜀地还是有希望的! 但可惜,刘璋终究没有等来众人的团结一致,反而是等来了摇尾乞怜。 “殿下,之前刘邈曾说过,只要献上吴氏便会退兵,不犯蜀地……” “荒唐!你难道不知道,孤的寡嫂正在守孝吗?” “那岂不是更好?刘邈好像就好这一口。” “……” “反啦!反啦!” 刘璋气势汹汹,四处环绕,仿佛要在寻一柄利剑。 但可惜。 蜀王宫中,有巴菽巴戟,灵寿桃枝;有青珠黄环,碧砮芒消;有桃函列,梅李罗生…可却偏偏,没有一柄能够杀人的凶兵利剑! “你,你们……” 刘璋此时尽是颓然。 “殿下,可令吴懿族弟吴班前去劝说。” 利剑没有,但是退路却已经寻好。 吴班最终还是收到命令,前往到吴氏的住处。 吴氏如今一身缟素,跪坐于祭奠亡夫的火盆前,黯然看着火盆中的火焰跳动。 腰间草绳衬得身段纤秾合度,不盈一握的楚腰更显孤伶。乌黑长发未戴华饰,仅以一支木簪松松绾作堕马髻,几缕青丝散落颈侧,映得肌肤如新雪凝脂。 一张芙蓉秀面,双颊透出淡淡桃晕,似初绽海棠含露。眉细如远山青烟,弯弯没入云鬓;明眸澄若秋水,睫羽低垂时掩住一泓清辉,抬眼时便是眼波流转,美的不可方物。 就是这张脸,曾被相师评价为“贵不可言”。 那时候,刘焉信了,吴懿信了,便是吴氏自己都信了。 可吴氏却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这种方式的“贵不可言”。 她轻轻起身,侧起脸颊,鼻梁似星,鹅颈似月:“刚刚杀害了我的丈夫,现在就要逼着我嫁给其他人吗?” 吴班此时也还是有些尴尬,却还是提醒吴氏:“阿姐不能说这样的话,不然的话吴氏族人恐怕都要失去立足之地。” 吴氏轻蔑一笑。 “有什么不能说的?便是现在不说,等我将这孝服脱了换成嫁衣,世人难道还看不到吗?” 吴班此时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催促吴氏:“还望阿姐快些,不然的话,汉军随时可能逼近蜀地。” “殿下已经派遣使者往广汉去见刘邈,阿姐也必须尽快前往,否则不光是宗族要遭殃,便是蜀地的百姓,也难逃一场浩劫啊!” 吴氏本来淡漠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悲痛。 她不晓得,自己一个女子家家,怎么就莫名其妙和蜀地百姓扯上了关系。 她更不晓得,明明有那么多地位崇高之人,为何该保家卫国的时候他们却都不见了踪影,只让自己一介女流投怀送抱。 这样的家国,便是守着,又有什么意义? 但在吴班的催促之下,她还是脱下了还没穿上几日的孝服,转而换上嫁衣被快马日夜兼程送到涪城,送到广汉,与即将靠近成都的汉军比拼脚程。 刘邈也没想到,那帮蜀地豪族跪舔的速度竟然这么快! “朕与刘瑁乃是同族,这合适吗?” “论其亲疏,何与晋文之于子圉乎?” 晋文公逃难到秦国时,曾娶了亲侄晋怀公子圉的妻子怀嬴!但当时天下人却并没有因此而指责晋文公。 如今刘邈娶一个和自己早就不在五服之内的刘瑁之妻,那又能有什么关系呢? 刘邈没想到,刘璋的使者竟然连理由都为自己找好了! 刘邈又问:“可刘瑁刚刚去世,如此作为,是否不妥?” “不!” 对方更是厉害,竟然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和离书! “刘瑁在去世时,就已经与吴氏和离!故此吴氏并不在孝期!如此自然符合礼法!” “……” 刘邈对这些豪族的不要脸又有了一层更深的认知。 反正刘瑁已经死了。 他到底有没有狂病,他到底有没有和离,他到底…… 反正这些,统统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一定要将吴氏送到刘邈的床上! 准确的说,是他们一定要保全自己的家产,保全自己的地位! 剩下的,什么礼法,什么道德,什么尺度,那统统都是扯淡! 就连刘邈在看到那和离书的时候都情不自禁发出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但显然,不是所有人都这般没有礼义廉耻。 刘邈和吴氏单独处在一屋中时,吴氏主动脱掉了自己最外面的嫁衣。 里面露出的,却是一片雪白。 “竟然穿着孝服来成亲?这便是你自己抵抗的方式?” 吴氏那张被施上粉黛的清冷面庞无动于衷。 刘邈打量着吴氏孝服之下包裹的身段。 “朕此时想到一首诗,想念给你听。” 吴氏的目光下垂,以为刘邈是想到了什么银词艳曲,想要用来羞辱自己;或者是想辱骂自己明明当了婊子却还立什么牌坊…… “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 “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吴氏的眸子里,终于重新有了亮光,甚至是带着些错愕的看向刘邈,同时也终于是向刘邈问起。 “这是女子所作?” “男子也作不了这样的诗。” “是那蔡邕之女蔡琰所作?” “你竟然知道昭姬?” 刘邈摇头:“朕也忘记是谁作的,但是此人的心境怕是与你一般无二。” “而且此事,和男人女人无关。” “明明是少数人在享受富贵,却要别人家的男儿替他们作战,却要别人家的女儿替他们受辱。此诗骂的,可不应该是蜀地的寻常男儿。” 刘邈想到当时一身鲜血,被甘宁扛到自己面前的张任。 “至少,朕认识的蜀地男儿,还是颇有血性的!” 直到此时,吴氏才第一次正眼观察起刘邈。 刘邈面容威严,随着这几年的作战,身形也是日渐凝集。即便没有穿着甲胄,只一身便衣,却浑身上下依旧充满力量感。 又想到刘邈方才说的那番话,吴氏终于能够察觉到,刘邈和自己之前遇到的男子终究不一样。 吴氏其实,已经做好了被刘邈斩杀的准备。 毕竟,出嫁的时候,尤其嫁的还是堂堂天子,在嫁衣里面还穿着孝服,早已不是一般的冒犯。 但刘邈显然并不在乎,甚至吴氏还能感受到刘邈的目光颇极不礼貌的在自己的臀部和大腿扫视了一番,然后嘴里发出称赞的声音。 “行了!没事干就下去吧!朕这两日还忙着要作战,没空陪你。” “嗯?” 吴氏的表情,终于微微错愕。 刘邈见其神情,也是有些无奈。 “你算是长得漂亮的,但朕后宫中比你漂亮的其实不少!” “而且点名要你,本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你总不会真的以为,朕为了你一个妇人,打算放弃整个蜀地吧?” “……” 吴氏心中对于刘邈的温柔滤镜瞬间被打破! 虽然刘邈说的是实话,并没有冒犯,但吴氏此时却觉得比冒犯还要让人生气! 不过吴氏也敏锐的捕捉到刘邈话中的关键。 “陛下,还要进攻蜀地?” “不然呢?朕带着几万人来蜀地玩耍吗?” “你晓得不?有多少人因为此战失去了挚友,失去了血亲?” 刘邈卷起桌案上的公文,示意吴氏可以出去。 “对了!” 刘邈好似想到什么,又将吴氏叫了回来。 “知不知道刘瑁是被谁害死的?” “……” “这个时候还要装聋作哑?” 刘邈都有些好笑。 “告诉朕,朕帮他报仇!” “好歹是刘氏宗亲,是朕的同宗!朕能帮还是帮上一帮!” 吴氏咬紧嘴唇。 “有,有许多家。” “无事,再多朕也杀的过来。” 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血腥的话。 吴氏微微垂目,只敢让刘邈极为短暂的出现在她的视线边缘。 因为再近的话,她害怕哪怕身穿孝服,此时也依旧会为之动摇…… (本章完) 第390章 骗你的!给了也要揍你! 第390章 骗你的!给了也要揍你! 灯火摇曳,吴氏的眼眸愈发闪烁。 刘邈视线微微下移,领口处的深邃让刘邈又改了主意。 “来!” 见吴氏还在矜持,刘邈直接一把将吴氏揽在自己怀中。 丰腴的大腿直接压在刘邈身上,让刘邈能够感受其惊人的弹性。 伸开手掌想要将其圆润处囫囵包住,却还是跑出去了许多。 制作丧服的布麻散发阵阵香气,与吴氏身上那莫名的幽香混合在一起蹿入刘邈的鼻腔,让刘邈忍不住朝着吴氏的后颈闻去。 就在刘邈鼻尖和吴氏的耳垂碰触的刹那,吴氏忽然全身一僵,原本的软玉在化成了硬邦邦的一块。 “别…嗯!” “怕什么?就算传出去,那也只说是朕逼你的,难道还有人是指责你的不是不成?” 刘邈此时,已经咬住自己的猎物。 “放轻松,别有负担,反正到时候就算有人骂,那肯定也是骂朕,你且安心便是!” 僵硬慢慢消失不见,转而是柔软和湿润,再到最后的火热汹涌喷发,彻底将夜色都一并淹没,完成了应该完成的周礼。 …… …… 伴随着将吴氏送走,刘璋还有蜀地其他文臣武将都是安下心来。 当斥候在南面发现汉军主力逼近的时候,众人也是毫不在意。 但伴随着汉军主力在成都城下开始修筑大营,甚至还开始修建攻城器械的时候,刘璋终于慌乱起来! 他登上城头,见到遮天蔽日的汉军旗帜后,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这势头,哪里有半点要退军的意思? 刘璋赶紧派遣使者到甘宁大营:“陛下答应,只要交出吴氏,便不会兵犯蜀地!将军这是何故?” 甘宁起初还有些忐忑,不知自己应当如何自处。 但是吕蒙和陆议很快安抚甘宁,并且猜出了刘邈的用意。 “陛下如此,必然是为了吸引注意,给我军拖延时间。” “将军不必理会,只要专心攻城即可!” 陆议还为刘邈叹息道:“陛下为了我们,当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 甘宁古怪的看着陆议,却不知道刘邈如今不过是陪着一名美妇睡觉,这委屈究竟受到哪里了? 不过有了吕蒙和陆议的联合担保,甘宁无疑硬气了许多!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甘宁看向不远处巍峨的成都城,嘴中嘿嘿笑了几下。 “老子当年就说过,一定打破这破乌龟!如今可算是做到了!” 传闻当年秦国大将张仪、张若在成都筑城时屡次失败,后受神龟托梦指引,沿其爬行路线修筑城墙,终获成功。 其城墙形态仿照龟形。西门张仪楼象征龟尾,东门张若楼象征**,四门为龟足,整体形似巨龟,故此成都也唤作龟城。 如今甘宁,显然是要拿着短刃狠狠将这乌龟壳给敲破,将里面肥美的龟肉给暴露出来! 刘璋使者如丧考妣的回到城中,刘璋听后更是险些晕了过去! “刘邈为何这般不讲信用!” 刘璋正要令人发布檄文,斥责刘邈失信,但刘邈的檄文已经率先扔了过来—— 【朕问吴氏,言瑁未狂;其死蹊跷,确为暗害!】 【刘璋为图益州,不惜杀害兄长,实为恶贼!如此不忠不孝,人神共愤之人,合该朕替天行道,灭杀宵小!】 天黑了! 刘璋在看到刘邈讨伐自己的檄文时,差点一口鲜血吐在纸上! “颠倒黑白,妖言惑众!” 刘璋本来,是死不认账的。 可城外的甘宁不知受哪位姓法名正之人的指示,却成都南面高筑祭台,用以为刘瑁招魂。 传闻忽然有一日,祭台上的巫者口吐白沫,面目狰狞,起身指着成都方向大呼:“季玉杀我!季玉杀我!”随即倒地不起,大病七日。 消息传到成都,刘璋惊的一身冷汗,竟然病倒,自此不敢再言兄长刘瑁之事。 此时还在涪城傻傻等候刘邈的蜀军将领才反应过来—— 家被偷了! 刘璋子刘循执意要尽快返回成都主持大局,却又被吴懿苦口婆心的拦下。 “成都粮草充沛,又有东州兵以供驱使,不会被那么容易攻破。” “反观涪城乃是北部要冲,若是被刘邈占据,让刘邈赶至成都,和汉军主力汇合一处,那才是真的无力回天啊!” 吴懿奉劝刘循:“涪城一天不破,刘邈就一天不能抵达成都!” “只要死守涪城和成都两地,等到北方的袁绍进攻中原,那刘邈肯定不得不撤军!如此北方也就保住了!” 吴懿的说辞不无道理,但此时护父心切的刘循哪里能听下去这些? 成都若是没了,那他肯定也没了! 而且刘璋可不止他刘循一个儿子! 就算能够保全蜀地,但事后若是让刘璋知道自己的亲儿子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援成都,那还能得了? 刘璋派遣自己的长子刘循来驻防前线,本意自然是为了监视诸将,保证前线的稳定。 但如今成都被围,父子的关系也逼得刘循不得不去选择一个他明知道错误的道路去走! 诚然,或许如吴懿所言,驻守涪城会让刘邈撤军。 可刘循与刘璋,不仅是君臣,更是父子! 此时,哪里是思索那么多利弊的时候? 刘循执意要将蜀军主力带回去解成都之围,只留下三千兵马交给泠苞驻守涪城,两千兵马交予吴懿驻守雒城。 “刘邈既然将主力派往外水,其本部兵马必然不对,留下五千兵马足矣!” 刘循道:“我还将梓潼、白水关的兵马调往此地,有此兵马,应该能够抵御刘邈!” 做完最后的安顿,刘循就率领兵马往成都而去,想要解成都之围。 但整个蜀地的局势,并没有因为刘循的努力而变得更好。 泠苞、吴懿仅仅是在刘勋离开三日后,就得到梓潼方向的消息,说是汉中张鲁也趁机南下,兵力无法赶来支援。 屋漏偏逢连夜雨。 如今在广汉,与邓贤对峙的周泰显然没有和其继续玩闹的理由,当即率军攻破了邓贤大营,并且于乱军中将其斩杀。 现在唯一能够依仗的,或许只有刘循的那些兵马! 可很快,刘循所率主力的噩耗就传来。 走中水,负责进攻牛鞞的黄忠和司马懿部在挺进到成都的途中,刚好和刘循的兵马在金堂撞在一起。 骤然相遇,双方都是陷入惊慌。 尤其是两方其中一方只得知成都被围,对前线战事知之不多;另一方更是千辛万苦才翻越龙泉山,人困马乏……两支兵马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刻,都是汗毛竖起,以为自己在劫难逃! 还是司马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到对方旗帜凌乱,便隐约猜到对方大概是从涪城方向撤下来的蜀军。 “黄老将军!对方匆忙回援,路遇我军,必然惊慌!” 司马懿指着敌军中的【刘】字旗帜。 “那必然是刘璋之子刘循的旗帜!只要能够斩其首级,对面必溃!” 黄忠微微眯眼,手中大刀却是跃跃欲试! 双方骤然相遇,根本来不及布置军阵。 尔战,唯勇气也! 黄忠身先士卒,单骑就往蜀军阵中冲去,宛若一人成军! 壮年黄忠! 刘邈其实一直怀疑,这个年龄段的黄忠和吕布估计有的一拼,但却又无法证实。 可如今,完全解开束缚的黄忠却印证了刘邈的猜测! 一人成军!万人军中取人首级! 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黄忠就已经策马来到那面【刘】姓旗帜下,一刀将其斩首! “刘璝将军!” 直到周围士卒惊呼,黄忠才反应过来自己斩杀的并非是刘璋之子刘循,而是蜀中另一位大将刘璝。 黄忠那双能够看清数百步内动静的鹰目不断在敌军阵中寻找刘循,想要一劳永逸,击溃其军心! 但殊不知,刘循看到堂堂名将刘璝就这样被黄忠斩杀之后,心都冷了半截!哪里可能还和黄忠互砍? 害怕,便是露了怯。 露怯,在这样完全没有章法的遭遇战中,便是最恐怖的事情! 反观明明更加疲劳的汉军在见到黄忠阵斩敌将后,更是纷纷高呼:“万胜!万胜!” 坐镇中军的司马懿见到时机已到,立即唤人擂鼓,发动总攻! 汉军乱糟糟的跟随黄忠冲到蜀军阵中,没一会就将其搅的彻底溃不成军,刘循本人更是只以身免,狼狈逃回成都…… 而当吴懿知道蜀军仅剩的野战兵力就以这样一种方式灭亡,更是两眼一黑! 蜀地,没希望了! 关键刘邈的打法也完全是趁他病,要他命! 吴懿等人还没有消化刘循兵败的消息时,刘邈坐了大半个月的屁股终于挪窝,顺着内水来到涪城城下。 当蜀军看到那面充斥着无尽威严的天子龙纛时,几乎已经丧失了所有斗志。 刘邈倒是异常兴奋,还在城下说着风凉话—— “嘿!这帮人攒了这么大个局等着朕来到涪城,朕如今真来了,他们怎么还不高兴了?” 吸引刘邈走内水,那可是蜀地群臣自己制订的战略! 现在刘邈来都来了,结果却连个招呼的人都没有,实在是令人心寒啊! (本章完) 第391章 吴懿投诚 第391章 吴懿投诚 涪城地处涪水西岸,又有支流安昌河斜插而过,在涪城形成一个三角状的鱼头,涪城则是直接坐落于这鱼头中央。 刘邈如今的赤红龙纛就矗立在涪水东岸,仿佛要狠狠灌入那鱼头当中,相当肆意! 涪城守将泠苞见到刘邈大纛摇曳,按照营帐和战船的数目估算了刘邈军队的数量,不过三、四千人。 涪城和后方雒城的守军加起来足有五千人,看似数目似乎要超过汉军,而且还占据着地利关隘用以防守,但泠苞知道此时完全不能按照寻常的战时逻辑来思索如今的战事。 刘循率领士卒离开,已经暴露了成都被围攻的事实。 如今涪城、雒城的士卒都人心惶惶,开始担忧成都方向的家眷,哪里有多少心思放在和刘邈的战事上? 而且直到近距离看到那面象征着大汉天子的赤红龙纛,泠苞才真切的知道,那东西带给人的压力究竟有多大! “涪城……” 泠苞想到如今的局面,便给驻守雒城的吴懿写信,想要率士卒前往雒城驻守,而放弃涪城。 “雒城曾为益州郡治,墙高城厚,可以依仗雒城抵御刘邈!” 面对泠苞的建议,吴懿苦口婆心的劝道:“涪城乃是北方的屏障,一旦失陷,必然会让其余地方的将士彻底失去信心,万万放弃不得!” 今日若是弃了涪城,谁知道明日会不会弃了雒城? 如今成都的前景尚不明朗,若是将涪城丢了,那蜀军将士士气必然涣散! “废话!我能不知道这些?” 泠苞不晓得怎么和吴懿说这事。 难不成告诉吴懿,自己是被刘邈士气所摄,不敢与之争锋? 凭借涪城蜀军的士气,对面的汉军只需一个冲锋就能将涪城给冲垮! 反正这涪城谁爱去守谁去守,他泠苞是不伺候了! “吴懿,你且率军前往涪城,抵御刘邈!” 吴懿听泠苞不但自己想要躲到后面来,甚至还要自己到涪城去,也是怒上心头。 “蜀地本就是你们的!如今事到临头,你们自己不想着如何阻挡外敌,反倒想让别人去帮你们抵御?” “平日里你们作威作福,关键的时候却让别人上去送死!这天下哪有这样的事情?” 泠苞被吴懿戳穿,顿时羞恼起来。 “吴懿!休要血口喷人!”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若不是靠你那贱货妹妹,你以为你能有中郎将的职务?说到底,你不过一个外人,一个家奴!如今倒是在我面前叫唤起来了?” 吴懿知道,蜀地这些豪族,大都看不上自己。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不是蜀人,更关键的是自己一族依仗的都是刘焉一系,是坚定的君主派,故此自然不受这些人待见。 如今因为吴氏一事,吴懿一族显然是被刘璋放弃,如此这些蜀地将领自然也就不用再顾忌吴懿的脸面。 只是…… 祸不及家人! 尤其是蜀地的继承人为何突然从刘瑁变成了刘璋,这几乎是人人皆知的秘密! 现在又将吴氏忽然送到了刘邈那里,明明一介女流,却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如今却还要受人羞辱? 吴懿握着剑柄的手逐渐用力,手指上的关节微微颤抖,开始发白。 “诸君!” 吴懿转过身去,面向自己的士卒。 “实不相瞒,如今成都确实被围!而且刘循带走的主力在还没有抵达成都的时候,就已经被汉军攻破!” 士卒们虽然早有猜测,可当吴懿真的承认成都陷入危机之中时还是不可避免的陷入惶恐。 尤其当听说刘循战败的消息,更是让他们两股颤颤。 “诸君!吾虽不是蜀人,却也知道大家都是娘生爹养的!” 吴懿的目光扫过这些士卒,而这些蜀地士卒听到吴懿的话,也隐隐意识到吴懿要做些什么,都面带希冀的盯着吴懿。 “成都沦陷,不过早晚的事情!到时候若是我们还在这里抵抗,我们的亲眷家人那就是贼!是要被敌军斩首的!” 吴懿此言一出,再次让士卒陷入骚动。 “于父,于母,于子,于孝,现在都不该抵御下去!” “剩下的于忠——” 吴懿拔出长剑,指向北方。 “如今北方来的,可是大汉的天子!” “大家祖祖辈辈,当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汉人,结果刘璋非要带着大家去认一个姓袁的当天子!让你们成为赵人!你说,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 益州,汉中,好歹算是汉家基业龙兴之地! 正如吴懿所说,大家祖祖辈辈都是汉人,怎么忽然之间就莫名其妙成了赵人? 如今大汉天子的龙纛就停在北方!大汉天子本人就在涪城外面!大家不应该是箪壶食浆以迎圣天子吗?怎么还和大汉天子变成敌人了? 于忠,于孝,现在的蜀军士卒,真的应该抵抗刘邈吗? 吴懿见士卒情绪上来后,直接挥剑指向城外的泠苞—— “便是他们,放着好好的汉人不去当,偏要当什么赵人!” “只要将他们杀死,大汉天子必然会原谅我等的过失!我等的家眷也可以保全!” 吴懿站在城墙上发号施令。 “二三子!随我斩杀汉贼!迎接汉天子入蜀!” “喏!” 泠苞错愕的看着雒城城头,不知道吴懿叽里咕噜的说些什么。 直到城门大开,看到里面的蜀军士卒冲了出来,泠苞这才反应过来:“吴懿!汝竟然叛主?” “吾主为汉天子!何来叛徒一说?” “汉天子!汉天子!” 跟着吴懿的蜀地士卒也不知道谁对谁错。 他们此时只知道,只要弄死泠苞,那自己就不用死,家人就不用死,同时也不用继续在这里作战! 想到这些,这些士卒便卯足了劲朝着泠苞冲去,仅仅一个照面就将泠苞撞下马去,随后几刀便终结了泠苞的性命。 等到吴懿从城中出来收拾战场的时候,泠苞已经面目全非,便是亲近之人也不能辨其面容,只能是凭借着身上的甲胄确认此人确实是蜀中名将泠苞。 吴懿带上泠苞的尸身,迅速赶往涪城接管城池,随即就打开城门,赤着上身,背负荆条,向刘邈献上城邑! “看来也不是无人招待朕嘛!” 刘邈对吴懿的选择虽有些出乎意料,却也是在情理之中。 他步行来到吴懿身边,亲手取下吴懿身上的荆条:“子远何必如此?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 不知道为何,吴懿忽然鼻子一酸。 因为在蜀地,已经很久没有人和他说过,与他是一家人了。 刘邈将吴懿扶起:“汝阿妹就在后方营帐中等你,稍后你便去见上一见。” 之后,刘邈又看向吴懿身后那些惴惴不安的蜀地士卒。 “二三子依旧我大汉百姓!为朕之臣民,何故如此低沉?” “今朕以雒城财货犒赏!汝等可即刻返家,与亲眷团聚!” 蜀地士卒听到刘邈之言,皆是高呼万岁! 刘邈也如约拿出雒城府库中的钱粮交予这些士卒,让他们将自己攻入蜀地的消息带到远方。 如今的“威”已经足够,是时候要展示“恩”,给大汉治理蜀地开始创造积累条件。 随着这些士卒拿着钱粮各自返回故乡,自然就有许多寒门乃至庶民出身的士人依附过来。而这些人,就是将来大汉重新让蜀地归为平静的枝枝蔓蔓! 吴懿投降带来的连锁效应,显然不止涪城和雒城的易主。 周围郡县的长官县令见到刘邈入主蜀地之势已经不可阻挡,也立即开始改换门径。 毕竟,蜀地的豪族虽然众多,但也不可能到处都是。 大量的农田财产,终究只集中在上面少数的几家手中。故此眼见刘邈即将抵达成都,大部分人依旧是选择了断尾逃生,不和刘邈闹出些不体面的事情。 当然,也有些实在自己不想体面的,那刘邈自然也懒得帮其体面。 彭州县令拒不投降,刘邈便让周泰领兵前去,直接将彭州移平,摧毁其宗族祠堂,将其祖先尸骨都挖了出来,与城邑一同焚烧。 直到这时,蜀地的这些豪族才认识到……刘邈,是认真的! 挫骨扬灰,在刘邈这里,绝对不是一句形容词! 刘邈,是真的能够狠心到将你祖先的尸骨都挖出来重新烧掉! 一路上没听过刘邈有什么过激的行为,众人都以为刘邈不过闹着玩呢!或者干脆是因为蜀地的豪族势力太过庞大,让刘邈有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心思……但现在看来,不过是因为刘邈暂时没有露出獠牙罢了! 彭州之事,便是杀鸡儆猴! 如果猴子不听话怎么办? 那自然是多杀几只鸡! “蜀地这些豪族,不是一直害怕朕攻入蜀地后,就要取他们性命,夺他们的田产吗?” 刘邈颇为遗憾道—— “很不幸,他们猜对了!” “朕在蜀地,没多少时间耗着。” “是否打开成都大门,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伴随着刘邈一边清理,一边前进。 在决定伐蜀的两个半月之后,刘邈终于是如野火燎原之势,逼近到了蜀地的心脏——成都! (本章完) 第392章 兵临城下! 第392章 兵临城下! 三月平蜀。 即便是最乐观的汉军将领,也没有在开战前笃定此事的发生。 但眼下,三路大军确实是从内水、中水、外水三个方向突破了蜀地外围的防线,正式会师于成都城下。 刘邈来到成都城下的时候,甘宁、黄忠早就在此迎接。 “干的不错!” 刘邈见到成都城外整齐的汉军军帐,当即大笑。 其余汉军将领也是大笑,一时间汉军军阵中皆是此起彼伏的笑声! 当年便是世祖光武皇帝平定蜀地,那也耗费了一阵时日!如今众人这般快速平定蜀地,岂不是将前人都赶超了? 老祖宗能做到的事情,后人同样能够做到!甚至做的更好! 不法古,不修今,法古则后于时,修今则塞于世! 对蜀地战事的顺利必然也会给如今大汉境内推崇“尊古卑今”的传统士人以巨大打击! “怎么?城内还不投降?” 法正回复刘邈:“他们在等人。” “等谁?” “自然是陛下。” 刘邈笑容收拢,微微眯眼看向成都城:“那就告诉他们,朕来了!” 成都蜀王宫内。 相比于城外汉军的士气高涨,这成都城内,却是越往高处走,越显得低沉与悲怆。 “今日刘邈龙纛已经抵达成都城外。” 这消息,对久困成都的蜀地群臣算不上头上的利剑终于落下,也算不得心中最后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绝望与解脱,都不能准确形容这样的心情。 就好像每年暑气来了又去,寒意去了又来。不论愿不愿意,刘邈终究还是来到了这里。 书本最后,总该有哪句话来作为结束。无论他们喜不喜欢蜀地这本书,总会有这样一句话留下……哪怕写下最后这句话的人,已经变成了刘邈,与他们无关。 “我去吧。” 身为主簿的黄权打破了寂静。 见到有人出面,陆续也有人开始发声。 这些人,倒不是在和黄权抢差事。 “公衡,好好劝说那刘邈,不要逼他!” “公衡,告诉刘邈,成都尚有一战之力!” “公衡,可与那刘邈详谈!若是愿意按照原本的待遇待我们,那自可献上成都!” “公衡!公衡!” “……” 黄权长叹一声,转过身去不去看这些人。 “诸公莫要忘了,我等都是蜀王的臣子。如今蜀王前途未卜,我等怎么能够苟且偷生呢?” 群臣沉默。 而黄权则是整理衣冠,将自己的绶带捋的笔直,这才徐徐出城,到城外求见刘邈。 黄权通报姓名,却发现汉军侍者彬彬有礼,路上也没有摆上什么油锅、烙铁吓唬他,而是以正常的流程将其引至刘邈帐前。 “呦!公衡来了!” 刘邈见到黄权,就好像多年未见的好友,主动和黄权打着招呼,反而使得黄权失去了节奏,陷入呆愣。 不过黄权很快晃过神来:“罪臣黄权,见过大汉天子!” 其姿态恭敬,却是卑而不亢,在低头的瞬间也将刘邈的营帐打量了个清楚。 最显眼的,自然是中间挂着的一副巨大的蜀地舆图。 上面的河流道路甚至还用不同颜色的笔墨标记清楚,可谓既新颖,又奢侈。 中间的桌案上,早已不见了厚重的竹简或者木牍,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堆纸张堆迭在一起,将那张还算宽大的桌案尽数堆满。 左边放着件甲胄,还有弓箭、汉弩等装备。 右边放着一张草垛堆成的床榻,床榻上面铺着一张草席,草席上倒是有件由香草辅佐编制成的绵垫。 黄权将帐中景物尽收眼底,随即便盯着脚尖,不去做任何可能让刘邈误会是僭越的无礼之举。 “什么罪臣?” 刘邈的前一句话,让黄权以为有些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 “你们不是赵臣吗?袁臣?刘璋不是大赵蜀王吗?和我大汉有什么关系?” “……” 其实从步入刘邈的营帐途中,见刘邈一没有不知油锅烙铁,二没有让士卒持锋锐之物迎接,黄权便以为刘邈此行,虽然不会让自己好看,却也不会让自己过于难看。 但仅仅是第一句话,就已经让黄权难堪到不能自已,那主动弯下的腰背,也再无直起的可能。 “陛下……” “明人不说暗话,而且公衡知道,朕最讨厌的事情是什么吗?” 黄权一愣。 “看着朕说话。” 有了刘邈准许,黄权这才敢抬头。 “陛下讨厌世家?” “不,朕讨厌浪费时间。这世上许多东西没了都可以再来,但时间没了,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刘邈指着旁边的胡床:“坐啊!还要让朕仰着脖子看你不成?” 黄权乖巧落座。 刘邈虽然看似随和,但口中说出的话,却让黄权没有一丝一毫敢于忤逆的念头。 “不用和朕说,你们是被逼的,你们是一时的鬼迷心窍。” 刘邈此时头戴平日戴着最舒服,同时也是高祖发明的刘氏冠,身上也只穿着件朱玄便服,上下打量着黄权这个在历史上能够同时和诸葛亮和司马懿结交为好友,并未能在蜀汉和曹魏都混到重号将军的黄权。 “汉与赵,如今不仅仅是两个不同的国号,两个不同姓氏的天子,更是两个不同制度,两个不同律法的国家。” “朕那个同乡虽然是姓刘的,但是蜀地终究是姓赵的,朕说的,总没有过错吧?” 南方浴火重生的大汉,已经是从门阀政治往另外一个未知的方向大步跑去。 但北赵、蜀地却依旧还是后汉老旧的那一套,所以刘邈才说,尽管刘璋姓刘,但是蜀地依旧是姓赵的。 而大汉的领土,会允许一个地方姓赵吗?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刘邈,仅仅一句话,就彻底堵死了黄权任何可能的讨价还价。 大汉,只接受完整的胜利! 大汉,不会允许蜀地的那些硕鼠虫蠹继续留在蜀地,做着挂羊头卖狗肉的事情! 一切谈判,在刘邈这里都行不通。 刘邈,只接受蜀地进行最根本,最彻底的改革与重塑! 黄权深吸一口气。 刘邈说的没错。 他确实不喜欢浪费时间。 甚至连客套都没有,直接就甩出了自己的底线。 但偏偏…… 这样的底线,却是蜀地豪族最不可能接受的事情! 黄权此时有些无奈。 他扫了眼帐内,并没有继续与刘邈争辩,而是佩服的说道:“陛下与外面的传闻,其实有些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刘邈反问,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写着“你最好是夸朕,不然朕立马砍死你的表情”。 “有传言称陛下喜好女色,而且陛下之前又索要了吴氏。臣以为陛下会将其携带在军中呢。” “嗯……” 刘邈摸着下巴:“其实朕还真这么想过。” “嗯?” 黄权神情瞬间凝固。 “毕竟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这种事情还是不错的!随军途中带着个美人,眼睛一睁看着也舒心……” 刘邈苦恼的挠挠头:“但终究是个女子啊!便是再美的女子,那也是要拉屎的!到时候朕总不能让她在军帐里面拉吧?人家迟早要出去拉屎的!到时候往那一蹲,大白屁股一撅,难免会有其他人看了去不是?” “让其他男人看自己老婆屁股?朕可没有这样的癖好,所以带她作甚?” “……” 黄权忽然觉得,自己和刘邈,好像有点不太能够交流。 黄权又称赞刘邈头顶上的舆图…… “哦,那是因为朕看不惯黑白舆图,专门找画师另画的。” 左面的兵器…… “幼平、子烈还有几名亲兵的装备,朕又不上阵厮杀。” 右面的草席…… “别误会,那玩意睡起来挺舒服的!要不今晚一起,你也试试?” 黄权鬓角处的汗珠越来越多。 终于,黄权指着刘邈桌案上的纸张—— “看陛下桌案,便可知如今大汉无论军情政务,皆已改为纸张书写。” “这在蜀地,几乎是不能想象的!由此可见大汉之富饶其实远胜蜀地!” 和竹简木牍不同。 纸张,而且是能够用以清晰书写的纸张,都是需要作坊,需要工匠去制作的。 这种工艺品的普及,已经足够证明大汉如今的国力是何等的恐怖! “此外。” 黄权又说道。 “这些公文虽然杂乱,但正因如此,便能够知晓,陛下乃是勤政之君!对这些公文不说都做出批注回应,但至少会确保这些消息全部能够知晓。” 黄权此时代表自己,同时也代表蜀地群臣,代表刘璋这个蜀王,问出了他们心中共同的疑惑—— “荆扬富饶,陛下何必伐蜀?” “陛下英明,大汉何故伐蜀?” “如今北方尚有袁绍这样的强敌,陛下怎么就能够笃定,一定能够平定蜀地呢?” 蜀地群臣对刘邈的预估,就没有一件准过!哪怕仅仅是一件! 其中最让众人不解的,便是刘邈为何要来伐蜀? 放着袁绍这样的强敌在北方,还能亲自伐蜀,这是何等的胆色? 万一呢? 万一刘邈失败了呢? 难道刘邈心中,就没有半点顾忌的吗? 而刘邈在听到这个问题后,却是朝着黄权摇头:“朕从来没有怀疑过。” 黄权不接受这个答案! “为何不怀疑。” 刘邈此时的语气也变得稍稍严肃一些—— “因为朕,现在确实已经站到了成都城下!” “这,便是朕的理由!” (本章完) 第393章 扫清寰宇! 第393章 扫清寰宇! 黄权先是惊愕,随即便是哑然。 刘邈既然能够站在这里,那无论什么猜疑,什么揣测,自然也都没有了意义。 “不过你若是非要想知道,朕告诉你也不是不行。” 刘邈的话锋一转,让黄权又重新燃起好奇。 “原因就是——你们不行!” 刘邈毫不避讳的讲出如今大汉凭借关中依旧与河北在贸易的事情。 “朕要购买战马,本身就是在往里面贴钱;加上豪族从来不会体恤百姓……河北那些豪族,大概都在这些贸易中赚疯了!所以他们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袁绍南征。” “毕竟,打仗总归是为了钱粮的。” “而如今不需要打仗,就能获得如此丰厚的收益,那这些人为什么要打仗?” “其次——” 刘邈朝黄权摇头。 “这些话,朕之前与张任也说过。” “豪族把持各个上升渠道,对其他人来说便是没了公平。” “就算没有法正,也会有李正、王正因为不满自己待遇而投靠朕的人。” “朕不敢说如今大汉的法律制度是最好的,但至少,比蜀地的总归还是要公平一些。” “而仅仅是这一些,就已经足够许多人抛头颅,洒热血了!” 黄权头皮发麻,还在回味刘邈所言的,大汉与河北豪族走私的事情。 尤其是双方走私的道路竟然是在关中! 而关中,却恰恰是袁绍长子袁谭的势力范围。 连袁谭都开始为了钱财资敌,那这北赵还有半点希望吗? 但对于后面这一点,黄权却是不服! “陛下此言,有失偏彼。” “豪族子弟,难道不是确实比寒门、庶门的子弟要强吗?” “不去重用豪门子弟,而选择去用能力更差的寒门子弟,这难道就是陛下所谓的公平吗?” 黄权摇头。 “诚然,或许有法孝直那样的遗珠。” “但是这世间有几个法孝直?与其将时间精力放在大海里捞针,为何不直接现取现用,从豪门子弟中挑选人才呢?” 豪族掌握着更多的资源!有着更好的教育!自然能培育出更好的人才! 用这些人才治理国家,错在哪里?罪在哪里? 刘邈看到义愤填膺的黄权,也是微微一笑。 “朕承认,公衡说的都对!” “豪族子弟,确实掌握了更多的学识。” “那你们总该知道,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兼并土地,雇佣佃农,压榨百姓,如此自己就能够不事生产。而在不事生产后,自然就有时间和精力放在治学上面。如此你们超过其他人也是在所难免的。” “关于这点,你就说你们承不承认吧。” 豪族的水平厉不厉害? 自然厉害! 就好像一些人说的那般—— 穷人都在享福,富人都在努力。 穷人为了生计,辛辛苦苦的养活自己,养活家人,就已经耗费了所有力气,哪可能去注重容貌,修身养性,甚至去研究什么诗词歌赋,诸子百家? 倘若这些穷人不用为自己的吃穿发愁,不用为自己的房屋发愁,不用为彩礼,不用为生育,不用为养老发愁,刘邈不信这些人会无所事事,一天到晚在家躺着发呆。 他们会自己走出门去,用脚步丈量天地的宽阔,用双眼看清世间的缤纷。 他们会自己翻开书本,会与书中的圣人学习、辩论、反驳、创造。 刘邈不讨厌脱产的人,因为只有脱产,才有足够的时间去学习,去改变,去创造。 但刘邈讨厌那种脱产之后,却完全不记得自己其实是在受人供养的人。 而豪族士人,显然大部分都是这样的人。 黄权此时如鲠在喉。 任他想破脑袋,都没想到刘邈会从这方面来反驳他。 黄权想要反抗!想要不承认! 但是,他实在是无法睁着眼睛说瞎话。 他实在说不出,那些抱着书本,天天只念之乎者也,才华横溢的士子真的是自己去劳作,去纺织,去生产自己衣食住行所用的一切。 “所以,公衡明白了?” “豪族士人,普遍优秀。但这优秀,是吃了不知道多少人后才长出来的优秀种子,而不是他们天生优秀。” “他们就和地里的庄稼一样,割了一茬,完全能够长出另外一茬。” “所以,朕相信,就是将他们全杀光了,也能够继续长出来!” 嗯? 黄权忽然发现了刘邈言语中的漏洞! “但庄稼长出来的,永远只能是庄稼!” 黄权盯着刘邈:“杀了这些豪族,长出来的,依旧还是豪族!” 那些现在的寒门、庶族,将来也会成长为豪族! 既然如此,刘邈为什么不能容忍他们这些旧时代的遗物呢? 而刘邈在听到黄权的话后,终于是忍不住大笑。 “公衡当真是天资横溢!朕已经许久没听到这么有趣的话了!” 黄权还在往刘邈心中埋刺—— “兴许不是陛下听不到,而是陛下麾下的那些人,根本就不敢说!” 刘邈的笑声戛然而止。 “朕承认,在如今大汉境内,肯定还有豪族的影子。朕也知道,朕不可能将他们彻底消灭。” 刘邈从来不认为自己能够彻底消灭豪族,彻底消灭兼并。 那是神话,不是现实。 “但朕能引导他们,去做别的事情。” 刘邈掀起桌上的一页纸张,朝着黄权晃动。 “吴郡陆氏,便是几乎垄断了这纸张。” “公衡也说了,如今的大汉,几乎各行各业都在用这纸张。这纸张的利润有多少,公衡大可自己算一下。” “哪怕吴郡陆氏将来躺着什么都不做,每日也有源源不断的钱财入账。足够他们整个家族的人不事生产,天天聊些风雪月,知道吗?” “你说,这样的势力,不是豪族,那是什么?” 黄权看着那一摞摞纸张,也是陷入了沉思。 “但他们与之前的豪族,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们不去兼并土地,不去将百姓变成自己的佃户。” “虽然他们开设作坊,让百姓进去务工,但细算下来,百姓赚取的钱财,总归是要超过耕田获得的钱财的。” 吴郡陆氏,其实就是如今大汉境内的第一豪族! 他们的钱财,绝对超过了任何人的想象! 至少刘邈就曾亲眼见到,陆康老爷子完全是将辽参当萝卜吃…… 可是刘邈并没有对其下手,甚至连一点限制的手段都没做过,顶多是付出了甄家与之抗衡,让陆家明白新技术带来的作用。 因为吴郡陆氏开设工坊,大量生产纸张,完全取代竹简木牍,给整个大汉带去的是便利,是行政成本的降低,是知识传播的提速。 这,就是如今大汉豪族与蜀地、河北豪族最大的区别! 所以刘邈承认,地里的稻子永远还会再长,杀死的豪族也永远还会再度出现,但刘邈却能够控制新长出来的稻子,新出现的豪族的形状。 “如此,公衡再有其他疑问吗?” 黄权此时脑子乱糟糟的一片。 刘邈所站的层次,所拥有的眼界,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自惭形秽! 这就是如今黄权唯一的想法! 对和刘邈的辩论,黄权已经彻底失去了信心。 他的声音都低了许多。 “陛下,真不能网开一面吗?” “朕从来没说过要赶尽杀绝。” 刘邈有些奇怪,自己难道那么像暴君? “只要乖乖交出土地,交出钱财,交出因为特权得到的一切,朕闲的没事干要取他们性命啊?” “……” 黄权无奈道:“那就是让他们去死!” “那就去死好了,怎么?难道还要朕同情他们?” “……” 黄权沉默半晌:“那蜀王殿下……” “他必须死。” “可蜀王性情温和……” “关朕屁事?” 刘邈拒绝了黄权对刘璋的求情。 “即便是《章武律》里,叛国也是死罪。” “若是他安分守己,朕倒是能网开一面……但既然他上了袁绍的贼船,那他的血脉和姓氏可保不住他。” “陛下不怕在史书上留下残害同宗的恶名吗?” 对此,刘邈再次笑了起来。 “公衡,你知道史书上会怎么记载今天吗?” “史书上,会记载朕今日攻破了成都!斩杀了逆贼!收复了蜀地!完成了南方的一统!补全了汉室破碎的社稷!” “残害同宗四个字,便是夹在其中,朕又如何会在意呢?” “是非功过,都不过后人评说!如今朕连有些活着时候的事都控制不了,哪里需要担心死后别人说些什么?” “……” 黄权已经渐渐开始有些没辙。 “陛下,如今成都城内,尚有东州军!尚有一战之力!” “朕知道。” “陛下不是说,讨厌浪费时间吗?” “是讨厌。” 刘邈点头。 “但朕更明白,如果现在答应了他们的要求,节省下这些时间,那朕以后要耗费比攻破成都更久的时间去处理此事。” “所以现在,强攻,并不是浪费。” 面对横竖不退让的刘邈,黄权终于是没招了。 “陛下,究竟想要如何?” “朕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刘邈端坐上方—— “朕,要将蜀地彻底扫清,再不留下一点过往的垃圾!” (本章完) 第394章 平定蜀地 第394章 平定蜀地 “没法谈?” “嗯。” “……” 就在此时,黄权猛然察觉到仿佛地动山摇一般,顿时变得惊慌起来。 “是霹雳车的声音。” 刘邈很贴心的对黄权做出贴心的解释。 “你们在等朕,但朕可不等你们。” 黄权此时疾步走出帐外,却看到让自己头皮发麻的一幕。 密密麻麻数百台大约有丈高的霹雳车被摆放在汉军的最前线,每台霹雳车前后都有数名汉军士卒进行操纵,让上面的牛筋被拉伸到一个极限的长度。 小则拳头般大小,大则人头般大小的石弹被霹雳车弹飞到几百步远的成都城墙上,每一击都能让那年久失修的成都城墙发出令人担忧的声响,就好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发出无奈的呻吟。 蜀地富有。 但其封闭的地形,也确实使其自成一隅,与外界沟通交流产生了巨大的阻碍。 曾经攻破过寿春城的霹雳车,在如今蜀军将士的眼中,就好像是曾经开山裂石的五名壮士复活过来,以神力将那石头一块一块的扔过来,似要将成都给摧毁,似要将岷江给填平! 加上曾经占据蜀地的公孙述自称白帝与光武作对,蜀地在后汉这两百年中不说是姥姥不爱吧,那也是舅舅不疼,根本没有人赌上自己的政治生涯去修缮成都城墙。也就是在绵竹发生大火,刘焉不得已将州治改至成都,这才稍作修缮,加固了城墙。 但这两百年年久失修的城墙,哪里能够抵御的住霹雳车发出的石弹? 蜀军唯一的希望就是杀出来!出来和汉军决战!出来摧毁这些霹雳车! 但是蜀军真的有这样的胆魄和心气吗? 刘邈此时也出了营帐,站在黄权身后。 黄权看到那摇摇欲坠的城墙,又回头看着刘邈那张在光影变幻下有些无情的面庞…… “陛下,向来这样冷酷吗?” “朕对敌人,从不手软。” 刘邈聚精会神的看着正在遭受狂轰乱炸的城墙。 “公衡,你猜猜多久能够将城墙砸开?” “你们依仗的东州兵,又该如何守住这样的一座城池?” 黄权放眼望去,成都城墙上哪里有半个蜀军的影子? 那些蜀军,如今都躲在女墙下,躲在巷道中瑟瑟发抖,哪里还有半点战力? 黄权估计,如今都不用这些霹雳车将城墙砸塌,砸烂,只要汉军紧跟着这波攻势向成都一推,这个蜀地的心脏就会好似破烂的屋子一样,顺势彻底倒下去,坍塌为废墟。 “陛下将来,要怎么对待成都。” “自然是拆了!” 黄权神情晦暗。 “然后,建一个更漂亮!更宏大!更坚固的成都!” 刘邈的大喘气差点让黄权一口气憋死! “干嘛?” 刘邈并不理会黄权那幽怨的小眼神。 “他们,是蜀人,也是汉人。” “朕没理由区别对待他们,也没这个必要。” 刘邈遥望远处。 今日的蜀地,是难得的晴日,可以看到远处的雪山。 “怎么?难不成公衡和朕打仗打久了,都忘了朕其实是大汉的天子?” 黄权也跟着刘邈朝远方看去。 “陛下,三个月,可并不长。” 远处雪山的静谧和眼前城墙下的纷乱形成了两个极端。 随着最后零星的一点响声结束,霹雳车结束了石弹的进攻,进入短暂的沉寂。 黄权将视线收回,看着依旧负手而立的刘邈。 他知道,刘邈此时,还是给了他,给了成都最后的机会。 这个机会,只针对他们。 无论黄权的回答是什么,都不会动摇刘邈的决心。 不然的话,刘邈也不至于直到现在,都不回头看黄权一眼。 “陛下……” “想通了?” “想通了。” 黄权对刘邈的霸道,是又爱又怕。 “反正陛下,也没留下其他的路让我们走。” “嘿!别这样!朕还是很通情达理的!死路也是路嘛!” “……” 黄权请求,刘邈让他入城。 “公衡进去后出不来怎么办?” “那时候罪臣估计已经死了,陛下也就彻底不用顾忌了。” “那不行!” 刘邈摸到自己腰间,用力一拽,将自己的黄玉扯下丢给了黄权。 “朕要你活!要蜀地大部分人都能活!而且还都活的好好的!” “不然朕来之前蜀地百姓过的不好,朕来之后蜀地百姓过的一样不好,那朕岂不是白来了?” 黄权捧着那块黄玉,又听到刘邈的言语,终是长长叹息一声,对着刘邈作揖后,便又一人返回成都,正如他来时也是一个人来,不带着丝毫牵挂。 刘邈安心在营帐前等候。 此时周泰蹿到刘邈身边:“陛下,你说究竟是成都的城门先打开,还是黄权的尸体被扔下来?” 刘邈白了周泰一眼:“能不能盼点好?” “什么叫臣不盼点好?刚才黄权那小子的神态分明就是视死如归啊!” 周泰已经和刘邈对赌起来:“臣猜是黄权的尸体先被扔下来!” 面对周泰的挑衅,刘邈眼神一厉:“赌什么?” “一贯钱!” “成交!” 从正午到傍晚。 日头由东至西,不为任何人停留。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它便已经停留在山顶处,仅仅再过须臾片刻就要沉下去。 “一吊钱!一吊钱!” 周泰已经决定,等赢了刘邈那一吊钱后,就要当做传家宝一样传给子孙! 这可是老祖宗从大汉天子手中赢来的钱!那可稀罕的呢! 终于,日薄西山。 金乌落栖,仅有几缕冷淡的赤光还留在天际,让半边天空都成了绸缎。 “轰!” 声音响起。 除了周泰以外,汉军将士面色皆是一喜! 因为那明显不是重物坠落的声音。 这声音,是成都那古朴城门再度开启的声音! 斑驳城墙上的【蜀】被砍去,一面面【汉】字大旗被重新换上,迎风飘展。 城门的缝隙中,有人捧着蜀王的金印绶带,缓缓前进,并最终跪倒匍匐在地。 “蜀地罪臣,恭迎大汉天子!” 短暂离开大汉版图的蜀地,在刘邈的雷厉风行之下,还是重为汉土! (本章完) 第395章 汉赵南北朝 第395章 汉赵南北朝 河北,鄴城。 “什么!” 还在享受被窝余温的北赵尚书令审配在听到这则消息后,连早膳都顾不得吞服,直接穿上官服,双腿如风,穿过宫苑,步点犹如紧促密集的鼓点,一路来到北赵天子袁绍的宫室门口。 “陛下!刘攻下蜀地! 宫室內,陷入寂静。 许久后,才陆续有了声响,宫门也被打开,让审配进入其中。 袁绍穿著一身明黄丝绸深衣坐於胡床,头髮散落披於肩膀,眼神犹如苍天一般深邃,甚至於是有些空洞无情“消息属实吗?” “属实!刘邈已经攻破了成都!並斩刘璋、刘循父子,以做效尤!” 袁绍再次沉默许久。 明明神情未变,但不知为何,总觉得多了几分颓然,连带著整个宫室都变得有些破败, “正南,自刘邈伐蜀,总共过去了多久? “不多不少,正好三月。” “三月平蜀啊。” 袁绍最后的语气不自觉拖长了调子。 三个月,平定蜀地。 这竟然是人力能够做到的事情吗? 刘邈的步卒,怎么能够精锐到这个地步? 袁绍身后的侍女渐渐將其髮丝聚拢,为袁绍戴上冠冕,给袁绍留了很长一段时间,让他消化、 思索蜀地的事情。 “刘———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袁绍再次的开口,却依旧是对刘邈名字的喃喃。 “三个月啊。” 感慨之后,是惊嘆。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惊嘆之后,依旧是疑虑。 审配小心道:“是蜀地內部发生变故。” “別驾从事张松、议军校尉法正里应外合,流一气,从而使得刘邈轻易攻破白帝城,同时得到蜀地的情报,一路势如破竹。” 这样的回答,让气氛难免轻鬆了不少。 “如此说来,是蜀地內部有叛徒,所以才让刘邈进展神速?” “然也!” 袁绍不知怎的,忽然安心起来。 “朕的大赵,总归是没有叛徒的吧?” “绝对没有。” 袁绍自信笑道:“朕想也是!” 似是得到了慰藉,袁绍心情变好了许多,还留审配在宫室內与自己一同用膳后,才召集北赵文武,共同商討议事。 画师的速度极快。 在上朝前,一副崭新的舆图便已经呈递上来。 囊括大半个北方的北赵,以及坐拥南方的炎汉,成为了舆图上的主流。 在边角地带,还有辽东的刘备、公孙度,以及西凉的马腾、韩遂和交州士燮。 在赵与汉中间,还夹著汉中张鲁以及青徐吕布。 但毫无疑问,这些顏色,终究不能夺走南北两地的黄赤正色。 整个天下,在经歷了后汉末年十余年的混乱之后,终究还是演变为南北对峙的局面! 可显然,无人甘心於南北分治!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 袁绍凝视著这面两色舆图:“如今是什么时候了?” “还有两天,就是小满。” “也就是说,再过三月,便是秋收?” “然也。” 北赵群臣都明白袁绍问起这个时日究竟是什么意思,顿时全部肃然。 “三月后,朕亲自领兵南征!” 袁绍语气平淡,可所有人都是心中一凛! 显然,在刘邈平定蜀地之后,袁绍也彻底放弃了在这个时候透支国力,对中原採取军事行动的念头。 所有的胜负,都被袁绍扔到了三月之后的那场全面战爭! 袁绍,整个北赵,整个大汉四百年延续下来的门阀政治,地主豪族,都要对准刘邈进行一场乾坤一掷! 以北討南! 以正伐逆! 天命在袁! 平定天下! 相比於北赵朝堂此时那颇为严肃的动员,其余各处明显都各有各的心思。 辽东,临渝。 自从刘备投奔公孙度后,公孙度就將刘备安置在这个西面与河北的咽喉之地,用以防范袁绍, 虽然临渝物產不丰,但自从诸葛亮来到辽东之后,便积极在此地修筑码头,动员百姓开垦荒田、矿脉,使得临渝这一贫瘠之地反而是成为了整个辽东的繁盛之地,吸引了大量幽州甚至辽东的百姓前来投奔,可谓蒸蒸日上! 刘备听到大汉收復蜀地之后,立即去寻诸葛亮。 诸葛亮正在田野上组织百姓修水利,听到消息后虽不至于震惊,却也是难免欣慰道:“蜀地一平,陛下便再不用担心侧翼的防线,只用专心应对北面的袁绍,可谓利好!” 刘备自是心情舒畅:“如此看来,天下平定,指日可待!” “到时候陛下与袁绍在中原作战时,孤便能够率领兵马直袭幽州,定让袁绍腹背受敌!哈哈哈哈!” 刘备的笑声极有感染力,让诸葛亮也是忍不住嘴角上扬。 可嘴角上扬,诸葛亮的眼神却不自觉飘向东方。 辽东,公孙度— 如今辽东境內,已经有越来越多的谣言响起,加上乌桓和高句丽的蠢蠢欲动,让诸葛亮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下,诸葛亮唯一能做的,便是让刘备儘可能的壮大,以当好在將来这狂风骤雨中聂立不倒的一片礁石! 青州,临淄。 这座齐国曾经的国都,隨著渤海贸易的蓬勃发展以及青州农耕的稳步恢復,已经恢復了过往的几分气象。 一切都开始欣欣向荣。 大汉在歷经了十数年的荒芜后,仿佛真的开始触底反弹,渐渐往好的方向去发展。 “嗯~~” 吕布嘬完一杯掺了蜂蜜水的奶茶,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 “陛下三月平蜀,大汉果真尚有天命!” 吕布兴致勃勃:“如此看来,北伐不过也就是在朝夕之间!” 而对於吕布这样的人,北伐还意味著另一点— 终於,在顛沛流离半生后,可以回到那个险些以为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回去的故土! “九原啊!” 吕布站起身来活动著自己的臂膀,可很快就发现了尷尬的地方。 “吾竟臂肉鬆弛到了这般境地?” 吕布低头看了眼被自己嘬空了的奶茶,显然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 “竟然被此物伤到这般境地?从今日起,便戒了此物!” “不然若是回到乡中,岂不是叫人笑话?” 平定蜀地,对交趾士燮的影响大致是最小的。 往建康送上礼物,如此就算打过招呼,然后就继续乖乖当大汉爸爸的暖宝宝。 但对於汉中张鲁而言,此事却显得有些太大! 当刘邈使者邀请张鲁进攻蜀地的时候,张鲁其实並不在意。 “蜀地坚固,即便是刘邈,也不可能须破之。” 直到刘忽然攻破白帝城和江州,张鲁才猛然意识到蜀地或许真有易主的危险! 於是乎,张鲁这才连忙派遣自己的弟弟张卫去攻打蜀地。 帮不帮刘的倒无所谓。 张鲁主要是想在其中分一杯卖! 蜀地那么大,刘吃肉,总该给他留口汤吧? 若是他比刘邈抢先一步攻入成都,那岂不是可惜,这个美梦还没完全做出来,就已经传出汉军攻破成都的消息· “早知刘璋是个不爭气的,却没有想到刘璋竟然不爭气到了这种地步!” 张鲁的母亲有少容,继承到张鲁脸上,便是明明张鲁如今年岁已大,却偏偏皮肤细腻,真好似仙风道骨,鹤髮童顏的得道仙人一样,令人过目难忘。 张鲁著白纶巾,披鹤擎裘,所谓鹤擎,即以势毛为衣,象徵羽化而登仙。 如此张鲁端坐堂中,倒真像是师君一般,而非一个割据汉中的乱世诸侯。 “汉军攻陷蜀地,吾等应当如何自处?” 张鲁询问自己的功曹阎圃,而阎圃也知道此时张鲁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之所以询问,不过还是在担忧罢了。 “那要看,大汉天子,是如何看待五斗米教的了——“ 第396章 五斗米 第396章 五斗米 自从歷经黄巾之乱后,信奉黄老之说的道教在这片土地上其实过的並不滋润。 一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让大家都知道了道教有事那是真敢上! 太平道教虽然没有彻底推翻后汉,但后汉却因太平道教而亡却已经是事实。 张鲁明显不太確定刘这位大汉天子对待五斗米教是个什么样的態度,故此一直以来的態度都稍显暖味,不敢轻易表態。 阎圃想到刘毕竟派遣使者来到了汉中,故此说出自己的猜测:“大汉天子,应当並不反对五斗米教。” “当年太清玄元在龙虎山一样也立下过道统,却没有听说过天子有驱逐其中修士的事情。如今又邀师君进攻蜀地,故此应该並无恶意。” “况且,汉中距离大汉,实在是太近了!” 大汉荆裹与关中,与凉州的贸易別人不知道,难道坐镇汉中的张鲁还不知道吗? 那么多商贾往来,难免就有直接穿越汉中,翻越祁山秦岭来往两地的,隨便一问自然就是一清二楚。 具体细节如何,他们是不知。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但张鲁、阎圃却知道,关中这潭水很深,深的很!其绝对不是他们能够去左右的! 眼看如今汉中就位於大汉的包围中,张鲁不和大汉修好,难道有第二个选项吗? 张鲁最终亦是同意此事。 “便派遣张卫,去成都试探一番大汉天子的態度!” 成都。 在蜀地官吏投降后,也同时献上蜀地的籍帐户簿。 只有理清了这些,才算是真正掌控了蜀地,明白了蜀地的人口有多少,田地有多少,能徵收的钱粮有多少。 为了处理这些,大量如法正这样的蜀地外来户以及蜀地本地的寒门庶族被重用,暂时拉起了这样一个草台班子负责整理清查蜀地的资料,以便让蜀地儘快恢復安寧! 这其中,便有建寧人李恢。 李恢为建寧俞元人,被举荐后就一直兢兢业业,认真完成公务。 但让李恢出名的却是数日前,有蜀地豪族暗中贿赂李恢,想让李恢网开一面,虚报土地数目。 但李恢却刚正不阿,將其检举给了刘邈。 事后,刘邈自然是夷其三族,同时提拔李恢为成都令,让李恢几乎是如同飞升一般瞬间挤进蜀地的高层! 如此,也让目前组建的草台班子更加眼红! 李恢的事跡,刘邈的赏罚,几乎是在对这些后来者说:“快去狠狠调查那些豪族吧!『 “只要將那些人给挖出来,必然是加官进爵,一步登天!” 那些本打算悄无声息偷摸隱藏土地的豪族不出意外的,在这场类似“算告”的行动中,受到了曾被其打压的寒门庶族的反噬,彻底没有了反抗的余地。 以蜀制蜀。 刘邈没有让自己带来的外人去处理蜀地的事,避免加深蜀地百姓对与他们进行过战爭的大汉之间的牴触,转而是放开权柄,利用权柄,用最小的代价去完成了这场针对蜀地豪族的清洗。 也正因为此,李恢对刘终究是敬畏更多一些如今张鲁之弟张卫作为使者前来蜀地拜访刘,李恢也是片刻不敢耽搁,来到刘的住处,想要將情报匯报与刘邈。 “陛下那般有手段智慧的人,现在恐怕异常繁忙,在谈论著许多我不能接触到的国家大事吧?” 李恢志志的站在刘门前,等待著进去通报的陈武,同时也开始组织自己的措辞,以求不出现什么差错“进去吧。” 隨著得到首肯,李恢跟著陈武,一步一步进入到室內。 果然! 还没进屋,李恢就听到刘和什么人进行著异常激烈的爭吵! 李恢暗暗点头。 陛下还真是辛苦啊! 不过臣子敢与陛下爭辩,可见陛下之宽容! 但隨著李恢渐渐接近,猛然间觉得自己好像戴了一对假耳朵,听到了什么他根本不应该听到的话—— “蜀地女人的屁股为什么翘?是因为这里山多!每次爬山的时候要著屁股爬!时间一久,不就锻链的翘了?” “陛下此言差异!分明是天生的!好像是说蜀地这边的人有九黎族的血脉,所以身形才不似中原人!” “放屁!明明是后天练出来的!” “不可能!肯定是天生的!正常女人打死都练不到那么圆!” 与刘顶牛的周泰显然不认可刘的理论! 他用手比划著名:“刚才那侍女的屁股陛下也看见了!那么圆!那么圆!怎么可能是后天练出来的?” 刘却坚持自己的后天成形论:“绝对是经常爬山走坡练的!多山一带的女子屁股都圆!” “陛下怎么这么倔呢?” 周泰急的满地乱窜,而刘此时正好看到李恢,赶紧冲其挥手:“德昂!来!” “建寧应该是有纯正的南蛮!你且和幼平理论!南方女南蛮的屁股究竟圆不圆?” “嗯..—” 李恢紧锁眉头,调整呼吸。 显然,今日的场面太过突兀,让李恢已经开始无所適从。 自己,竟然在和堂堂大汉天子討论女子的屁股圆不圆? 而面对刘的问题,李恢更是无言。 这怎么回答? 无论说圆与不圆,不都是承认了自己看过那些衣不蔽体的女南蛮嘛? 这传出去,他的名声往哪搁? 思索片刻,李恢决定实事求是“臣只见过一个女南蛮,其臀————不圆!” “哦吼!” 刘邈忽然高呼万岁! 女南蛮的屁股不圆!这就说明了和什么九黎血脉没有半点关係! 可没等刘邈高兴太久,李恢又补充了一句话。 “但那个女南蛮岁数颇大,好像已经六十余岁了— 此言一出,李恢明显能感受到周围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变得有些不太对劲。 刘邈更是无语道:“德昂,你这口味,是不是有点太重了?” 李恢:“. 一方面,他很想解释自己当年不过还是个小孩子,只是无意识警到了一眼,所以才留下了莫大的心理阴影,並不是有心去看。 另一方面,李恢则是有些纠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 伴隨著刘邈与周泰爭辩的不分胜负,刘这才想起还有正事。 “德昂说,张鲁之弟张卫来了? “正是。” 刘邈斜躺於榻上:“德昂以为,张鲁派遣其弟,所为何事?” 终於聊到了正题! 李恢深吸一口气:“臣以为,张鲁必定是为了求和而来。” “听说黄忠將军已经率兵前往北方,接收梓潼与白水关。如此我大汉的兵锋就能轻易威胁汉中,张鲁必定是因此心中惊惧,所以才派遣其弟覲见陛下!” 隨著成都投降,其余地方也基本没有了抵御的必要。 除了益州南部的越、群柯等郡,北方的诸多郡县基本已经望风而投,所以刘邈才派遣黄忠北上,去招降、安抚梓潼、巴西一带的蜀军士卒。 消化这些地方,不过早晚的事。 正如李恢所言,到了那时,大汉就与汉中有了接壤,张鲁惊惧也是再正常不过。 不过刘邈又问李恢:“德昂,若此事由你做主,你说应不应该接纳张鲁?” 李恢忽然汗毛炸立! 他知道,这是他的第二次重大机会! 一旦让刘满意,李恢很有可能连跃数级,成为蜀地真正的实权人物! 可若是不能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找到正確的答案,那李恢估计成都令便是自己的巔峰了! 皆因这个问题,可不是考验官吏人品,考察官吏清廉的“隱瞒田產”之事。 这个问题,是真正的战略问题!牵一髮而动全身! 本来李恢是想著按照刘邈的喜好去回答这个问题。 但通过刚才“屁股”的议题,李恢很確定,自己根本把握不住刘邈的心里喜好既然把握不住,乾脆不做把握!只关注自己! “陛下。” 李恢镇定心神,拋弃杂念,认真作答。 “若张鲁只不过是汉中太守,那他其实无关紧要。” “但其不仅仅是汉中的太守,更是五斗米教的师君!” 李恢谈及张鲁的时候,神情不免凝重。 “永和年间,张鲁祖父张道陵著作道书二十四篇,自称“太清玄元”,收徒设坛,奉其道者, 须纳五斗米,时称“五斗米道”。” “汉安元年,张道陵又託言太上老君亲降,授“三天正法”,命其为“天师”;同年又授“正一科术要道法文”,“正一盟威妙经”,命其为“三天法师正一真人”!” “最关键的倒不是这些,而是张道陵还在蜀地设立二十四治,以祭酒统领,分领其户,有如宰守!” “如今五斗米教,不仅是在汉中泛滥,在蜀地同样根深蒂固!” “当年益州牧刘焉重用张鲁,恐怕不仅仅是因为其母的缘故,关键也是想借著张鲁背后的五斗米教保证蜀地的安定!” 李恢说出自己的想法一一“破世家豪族易,破五斗米教难。” “陛下如今,应当儘快使得蜀地安定,好抽身前往中原,应对袁绍!” “故此,臣提议,不妨接纳张鲁,也接纳五斗米教!“ 第397章 抢天子饭碗? 第397章 抢天子饭碗? 刘邈盘著桌上不知道何时摆放的青白胡桃,询问李恢:“蜀地信奉五斗米教的人,果真有那么多?” “其重视斋、祈福镶灾、祛邪驱鬼、超度亡灵—关键是张鲁在占据汉中之后还进行改制, 即加入五斗米教的信眾只需缴纳五斗米,还创立义舍,置义米肉於內,免费供行路人量腹取食。故此百姓对其还是颇为信服的。” 其实何止是信服? 据李恢所知,许多蜀地百姓都私自翻越米仓山前往汉中参拜张鲁,就连许多世家豪族的士人也都信奉五斗米教,所以张鲁的地位,远远不是一个“汉中太守”能够概括的! 张道陵、张衡、张鲁。 经过这三代人的耕耘,尤其是张鲁还掌握了世俗之权,五斗米教在汉中境內基本上已经完成了政教合一,所以李恢並不以为这个时候应该疏远张鲁! 刘邈又问道:“为何百姓这般信奉五斗米教呢?” “额—— 李恢並非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实在是这个问题有点太烧他们这些官吏的脸,太烧儒家治下这些土人的脸。 百姓信奉太平道教,信奉五斗米教,还能是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官府靠不住了? 张角曾经以“跪拜首过,符水咒说”之法治病。 先不管这玩意究竟有没有用。 至少当时的太平教眾,是真的能给身患疾病的百姓熬些热水甚至是真的煮些草药! 同样一个百姓,在太平教这里有碗热水喝。但是在官府那里看上一眼就要被“太过心善,看不得穷人”的官老爷乱棒打走,要是你你选谁? 张道陵的道法传承同样如此。 至於张鲁,更是用五斗米建立了义舍!真的准许那些快要饿死的百姓去吃上一口饱饭! 李恢脸上发烫,到最后却也只能说一句:“大抵,和昔日的黄巾教眾无二吧?” 刘邈听罢,当即点头:“朕明白了。” “朕这就去沐浴更衣,告诉张卫,要他给朕好好讲经。” 听到刘的吩咐,李恢顿时长舒一口气! 刘既然有此態度,那显然就不可能去反道! 换而言之—自己的说法,应该是颇合刘邈心意的! 李恢去將张卫请来,张卫听说刘竟然要听他讲经,立即是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如今的大汉天子,是出了名的不爱经学!甚至至今都没有在中央设立经学博士,如今竟然愿意听他讲经.. 张卫脑海中瞬间出现无数念头!每一种念头都让他既兴奋又期待! 难不成—道教在经歷了太平道教那堪称毁灭性的打击后还能崛起不成? 张卫无比志芯,跟隨著李恢,一路来到一间燃著数盏油灯的偏殿。 “陛下尚在沐浴,劳请等待片刻。” “自然!自然!” 张卫此时连忙在心中复习著那些道家典籍,生怕给刘邈讲错一个字,让刘邈对道教產生什么误会。 烛光不安的跳动,映著殿內每一个人的面庞。 越发紧张的张卫。 按捺心神的李恢。 无所事事的周泰。 始终警惕的陈武。 还有眼神清澈,被临时抓来听讲座的吕蒙和陆议【鐺!】 一声清脆的铃响,紧接著便是股香风袭来。 大汉天子出浴! 张卫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心再次志忑起来,可之后却是人未至,声先到! “练得身形如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 “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霄水在瓶!” 刘邈从殿后走出,群臣无暇去揣摩这首诗的意思,立即与刘邈行礼。 “今日不说朝事,只说经学。” 刘邈今天,故意端著嗓子,连亲近之人都摸不清刘邈此时的状態,就更不用说与刘邈素未谋面的张卫了。 “你便是张道陵之孙?” “臣正是——” 隨著刘那两句云里雾里的诗一念,张卫一直誓死巩固的心理防线瞬间坍塌成一片废墟,完全是躺平了等著刘的发號施令。 “张道陵立道教,以何为根本?” “祖父尊老子为道祖,奉《老子五千文》为最高经典,並以《老子想尔注》为根本。” “老的道德五千文朕看过,你便与朕讲《老子想尔注》便是。” “喏!” 张卫此时不像个讲经的老师,倒像是一个在老师面前背诵经文的孩童,虽不至於磕巴,可实在是没什么底气。 “道为天下万事之本,万物含道精,並作,初生起时也———“ “天地似道,仁於诸善,不仁於诸恶,故煞万物恶者不爱也,视之如乌草如苟畜耳——“ 张卫讲著《老子想尔注》,同时也不断抬起眼眸小心打量刘邈。 却见刘邈始终一动不动,这不免让张卫嘆服刘邈的定力,又一连讲了將近两个时辰,说的口乾舌燥,却不敢喝上一口茶水润喉。 还是周泰实在看不下去,过去小心戳了刘邈一下:“陛下!別睡了!” “吡溜!” 刘邈一吸嘴角口水,然后就和张卫那略显尷尬的眼神对上·— “咳!” 刘咳嗽了一声,立即让其他昏昏欲睡的人也正襟危坐! “张卫,朕且问你,朕一来念的那首诗,是几个意思?” 张卫顿时伏倒在地:“臣愚昧,不懂其中深意!” 刘邈却摆摆手:“朕方才其实也没听懂你讲的那些道经。那朕问你,朕是不是也极为愚昧?” 刷! 张卫的汗水瞬间浸透了后背! 肉眼可见的,有大量汗珠自张卫头上凝聚,然后重重砸在地面,可谓银瓶乍破水浆进! 一时间,张卫支支吾吾,竟不能答! 还是李恢在旁边开口,帮衬了张卫一把。 “陛下问什么,安心答就是。” 都走到这一步,都开始让张卫讲经,难道刘现在还能杀了张卫不成? 张卫在李恢的提点下,终於平静下来,並回答刘方才的问题。 “並非陛下愚昧,而是臣愚味,不能让陛下会意。” 学生怎么会错呢? 尤其当这个学生还是天子的时候更是如此! 错的,只可能是老师!是老师自己没有研究明白! 但刘邈对张卫的回答显然不太满意,甚至是追著张卫“杀”。 “好,那你慢慢讲,给朕讲明白,这道经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 张卫紧张道:“天地有道精,精並喻象池水,身为池堤封,善行为水源,若斯三备,池乃全坚。心不专善,无堤封,水必去。” 刘邈点头:“何为道精?” 张卫:“神化道,道即老子,老子即道。” 刘邈:“何为道?” 张卫:“天———.“ 剎那间,张卫仿佛被雷劈了一般!瞳孔猛然缩成针尖一般大小! 何为道? 天为道! 但区区道之一家,何以释天? 如果你道家都能解释天了,那天子干什么去?推崇天人感应的儒家干什么去? 这不是抢人家饭碗吗? 解释道,便是解释天! 在天子面前,想要喧宾夺主,夺走对天的解释权,这不是找死还能是什么? 此时张卫颤颤巍巍,浑身彻底抖成了筛子! 和天子爭夺对天的解释?这就相当於一个乞巧忽然跑到尊敬的后將军袁术面前喊著自己才是汝南袁氏的嫡子一样!袁术能忍住不把他砍成子才怪! 张卫此时手脚麻木,目光已经呆滯的看向周泰,仿佛看到周泰腰间別著的大刀隨时能朝著自己的头上砍过来“朕在问你呢!何为道?” 刘此时仿佛要將张卫给逼死,依旧继续追问! 张卫面色惨白。 如果有可能,他恨不得现在就两眼一翻晕过去! 眼看躲不过,张卫乾脆心一横:“天为道!” 隨著这句话的喊出,张卫仿佛如释重负! 来吧! 砍死我! 反正我不活了! 可面对视死如归的张卫,刘邈却是轻笑一声。 而这笑声落到张卫耳中,那是比九幽恶鬼的声音还要恐怖! 刘邈,还没有放弃折磨他! 果然,刘邈继续追杀过来 “那,什么是天?” 我不知道啊! 我真的不知道啊!!! 张卫快要疯了! 他直到此时才意识到,道教,五斗米教究竟在做什么! 他们在和儒家爭!在和天子爭对天的解释权! 这哪里是他们能碰的东西??? 陛下!求你! 戳死我! 就现在!一剑戳死我! 张卫眼神决绝! 他现在只希望刘邈给他一个痛快,让他不要再受到这样的折磨! 刘邈看到地上犹如死鱼一样开始翻白眼的张卫,顿时觉得有些无趣。 若是已经完成了政教合一的张鲁,在自己面前,大抵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刘邈见状,只能是提醒张卫一句“董仲舒创天人感应,以为天能影响人事、预示灾祥,人的行为也能感应上天。” “以《春秋繁露》为基,后续的纬神学便开始愈发玄乎但纬之说已经持续了两百年, 太多人都不信这个东西。” “可见,董仲舒对天的感应应当是错的。朕本以为张道陵知道一些,可—呵!” 面对刘最后显而易见的嘲讽,张卫忽然鬆了一口气。 只要不折磨自己,不弄死自己,那骂上几句,也是应该的! 不过张卫在品味刘邈的话后,却猛然抬头,不敢置信的看著刘邈。 这是什么意思? 张卫的胸膛不断跳动! 与方才的恐惧不同,此时的张卫完全是被幸福砸晕的混沌状態! 一个念头突兀且合理的出现在他的脑海。 “难不成,陛下是要用道来释天?” 第398章 请陛下狠狠 第398章 请陛下狠狠…… 天,顛也。至高无上,从一大。 《尚书·甘誓》:“今予惟恭行天之罚。” 《高宗肜日》:“惟天监下民。” 子產曰:“天道远,人道邇,非所及也。” 范螽曰:“天道皇皇,日月以为常。” 《论语·宪问》:“知我者其天乎?” 孔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孟子曰:“诚者,天之道也。” 荀子曰:“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 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是具有意志的最高主宰? 是日月运行的正常现象? 是一种道理? 是百神之大君?是万物之祖? 这个问题,便是圣人都辩不明白。 直到元光元年,汉孝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终於是对天是什么有了一个明確的官方认知—— “天人感应。” 天是最大的神,主宰自然与人类。 天又和人类相通,干预人事,人的行为也能够感应上天。 对当时那个从春秋战国乱世走出来的大汉,对那个要和匈奴帝国进行生死存亡决战的大汉,这样的解释,自然不无道理。 可是如今已经过去三百年。 这三百年间,歷经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王莽篡汉、光武中兴。 太平起义,神州暴乱。 当人们发现,就算自己將德行修行到极致,也依旧无法得到上天的回应,也依旧不能让这个纷乱的天下重新和平,不能让地里多长出一粒粮食的时候,这看似完美无懈可击的天人感应,终究还是被大汉的百姓所拋弃甚至嫌弃。 刘邈称帝时,曾经自己帝位的来源解释为“民受”。 是百姓依旧怀念大汉,是百姓希望再出现一个刘氏天子让天下恢復安定,所以刘邈才能登上帝位! 而苍天在接受了民意之后,所以才承认了刘邈,承认了刘邈的天子身份。 这是刘邈能以一个刘氏宗亲的身份在南方登基,绕过刘协这个正牌天子登基的法理。 可不难发现,刘邈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那就是去解释天。 天既然承认了刘邈的天子之位,刘邈就要解释究竟什么是天。 一件极为幸运却又极为不幸的是,刘邈不能继续再用“天人感应”这一套来对天做出解释。 这套东西,是后汉的。如今已经被袁绍给搬走,成为了袁绍天子之位的法理依据。 刘邈这个天子,需要完成老天交代自己的任务,既解释,什么是天! 刘邈,需要一个工具,去帮助自己解释。 正如汉武帝用董仲舒,用儒家去解释天一样,刘邈同样需要一个工具帮自己去解释天,从而形成一套逻辑自洽的理论,来帮助刘邈自己完成某个目的。 而对於这个工具的选择…… 儒家,实在已经被天人感应污染的太厉害,刘邈没精力去拨乱反正。 浮屠教这样的外来毒物?更是有多远滚多远! 剩下的,只能从诸子百家中去选。 而诸子百家中还活著的,並且活的还不错的,貌似只有道、法两家。 但法这个工具,想要用好並不容易,並且成本还极高。 它或许是一个最好的工具,但不是现在最適合的工具。 故此,刘邈其实也没有其他选择。 【道】 这个掀起了黄巾之乱,差点一拳锤死后汉的教派,有著太多太多的利好! 所以这个工具,刘邈要亲自握在手里! 如果张鲁、张卫不愿意,那刘邈只能想办法另起炉灶。 不过好在,张卫很快就意识到这是怎样一件天大的好事!天大的幸事! 儒家为何能在武帝之后成为显学? 不还是儒家膝盖软,对天子跪舔的最为彻底吗? 要知道在百家爭鸣的时候,儒家根本是被墨家和杨朱打的找不著北! 秦更是用了商鞅法家之术才能一统。 哪怕是汉初,黄老之学的势头也比儒家要猛的多! 为何最后,偏偏是儒家能够生存下来? 还不是因为儒家在对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 当时的大汉,当时的天子,当时的百姓,需要儒家!而儒家也表现的颇为顺从,任由孝武皇帝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把许多本来不属於儒家,甚至让儒家极其厌恶的东西塞到儒家体內,这才能够活下去吗? …… 儒家能做的,我道家一样能做! 张卫不知道,刘邈要往道家里面塞些什么东西。 但张卫已经做好让刘邈狠狠灌满道家的准备! 只要能让道家成为儒家那样的显学,成为天子手中的工具,成为世俗的规则,那道家愿意接受一切代价! 什么《老子尔想住》? 刘邈需要的话,马上就改!现在就改! 別说一个《老子尔想住》!就是《道德经》,也是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什么?亏仙人? 儒家那帮鱉孙连石头缝里的古文经都他娘能够搞出来,凭什么道家做不得? 不信的话你拿著现在的儒家经典去问孔子,看看孔子他老人家认不认识那经过无数人曲解修改的儒家经义! 张卫再次颤抖。 陛下! 我们道教太想进步了! 只要您选择我们,我们什么都会做的!!! 此时张卫唯一的问题就是—— “陛下,此事臣做不了主,得师君来才行~” 张卫强压的兴奋让声线產生了巨大的起伏。 虽然他也很想立即答应下来。 可是如今张鲁才是五斗米教的师君,是道教的正牌掌舵人! 究竟要不要答应,终究还是要看张鲁本人…… “可以。” 刘邈也知道,张卫没资格答应这样的事情。 “你兄长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机会。” “不过朕也提醒你们,如今诸子百家復兴,其实並不缺你们一家。” “而且哪怕是道家,也还有太平道教。” “那些人的声望和正统,其实不比你们差。” 张卫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还请陛下在成都稍等几日,臣这就立即亲自返回汉中,与兄长说明此事!” “嗯。” 刘邈起身离去,却又是念了一首诗来——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隨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本章完) 第399章 糊弄文学 第399章 糊弄文学 张卫回到汉中,连口水都喝不上,便风尘僕僕的去见张鲁。 张鲁见到自己的亲弟如此,亦是嚇了一跳! “汝为何如此?难不成是那刘邈要杀你?所以才这般急急忙忙的从蜀地逃亡回来?” 张卫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眼见张鲁都要去动员士卒抵御汉军,赶紧上前一把抱住张鲁的脖子:“兄长!好机会!大好的机会!” 张鲁起初还以为张卫是有些魔怔。 可在听完张卫与刘邈的交谈后,双眼也是通红。 “陛下当真这么说?” “千真万確!” “太清玄元啊!” 张鲁身为五斗米教的师君,身为道家的掌舵人,更为清楚这是一个怎样的机会! 若是事成,道家的声望將会超过任何时候!便是汉初黄老之学流行的时候,也难以与將来的道家相提並论! 成为天子的工具!成为对天子对解释苍天的工具! 这样的诱惑,谁能忍受? 当年武帝时,董仲舒难道是当世仅有的大儒吗? 申培公、伏生、高堂生、胡毋生,以及武帝之师卫綰……这些人当时的声望哪个不在董仲舒之上? 可这些人在后来,有董仲舒深入人心吗? 没有! 但如今,天子却要將人推到董仲舒的位置! 张鲁喉结上下抖动。 这个诱惑太大,以至於让张鲁都怀疑此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甚至阴暗些想想…刘邈有没有可能是想要借著此事將自己骗到成都然后直接斩杀,夺取汉中! 张鲁找来阎圃商议,阎圃却摇头:“绝无这个可能。” “若是陛下真有此意,就不该放回张卫。” “如今张卫返回,却又让您前往成都,还要杀您?这难道不是故意逼迫汉中割据吗?” 阎圃了解前因后果之后,並不认为这是刘邈摆下的鸿门宴。 刘邈,是真的在给道教,给张鲁一个机会! 张鲁深吸一口气:“既然如此,恐怕非要去成都一趟了?” “然也!” 就在张鲁还在斟酌的时候,从成都又传来消息。 刘邈命人找出当年被刘璋下令杀死的张鲁之母以及张鲁其他亲眷的尸身重新安葬,並设置专人看护。 刘邈的诚意如此充足,张鲁若是还推三阻四,未免有些太不识大体。 张鲁最终还是下定决心,留下张卫固守汉中,自己则是亲自前往成都,覲见天子! 一路上,张鲁已经能够看到蜀地的变化。 大量世家豪族被清算,其钱粮充公,土地则是按照户籍开始均田。 一边均田,又在百姓中吸收青壮,开始专门组建蜀地的府兵。再用武器甲冑去装备这些府兵,令其去进攻蜀地其余豪族的坞堡,如此如同滚雪球一般,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对蜀地的洗牌。 张鲁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暗暗心惊。 这和当年的太平道教有什么区別? 进攻坞堡,分民土地…… 唯一不同的,大概便是与太平道教相比,汉军如今是披著一层官府的皮在做这样的事情。 不对,不仅仅是皮这么简单。 更多的,是因为有官府这样明確的框架,所以在指挥上並不混乱,並且有律令作为指导和约束,將这一进程中可能造成的混乱降到了最低。 其次。 便是不同於黄巾教眾那种烧杀劫掠,全民皆兵的无组织无纪律。 除了吸收必要的府兵用以维持秩序,对其余九成八的百姓,大汉的官府並未强求其做什么多余的事情,而是真的让对方只管安心生產便是,保障了百姓的安寧。 如此,就能够迅速让这些后续分得田地的百姓支持大汉,让蜀地恢復平定。 最后,张鲁发现刘邈对蜀地豪族也並未是完全的赶尽杀绝。 不同於太平教眾那种见到豪族就磨刀霍霍,刘邈的《均田令》中一开始就有对愿意主动配合大汉的豪族的利好。 比如对妻妾,对奴僕,对耕牛的多余均田。 拥有这些的,只能是豪族。 故此只要不是那种倔种,或者是已经拥有数万奴僕的超级巨富,刘邈对低等豪族还有寒门的条件其实还是相当宽厚,这同样也导致了这些人对刘邈的牴触总归是要少一些。 再结合如今蜀地因为缺少官吏,而这些低等豪族和寒门因为本来就掌握有知识,在官职的竞爭上有著天然的优势,所以其注意力如今都放在了官场的廝杀上,更没有了对刘邈的仇恨,甚至於反过来还要感谢刘邈给他们这个野蛮生长的机会…… 三管齐下,便是太平教眾被人人喊打,而如今的大汉蓬勃发展的原因吧? 在获得这些所见所闻后,张鲁对刘邈的警惕性下降了一大半。 直到自己亲眼看看,张鲁才发现,刘邈並没有世家豪族宣传的那么可憎,手段那么狠辣。同时也没有受到利好所以支持刘邈的百姓口中的那般仁善。 只要刘邈不搞极端,那至少说明刘邈是个正常人,不会做出將自己骗到成都,然后一铜锤將自己脑袋开瓢那样的事情! 张鲁在確认了刘邈的风格后,也不由加快了速度。 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 了解一个人,不应该听其说了什么,而要看其做了什么。 在看到蜀地发生的一切后,张鲁以为,自己至少大概明白刘邈是个怎样的君主了! 来到成都。 依旧是李恢代为接待。 李恢因为之前劝諫刘邈接纳张鲁和五斗米教的事情,如今已经被升为蜀郡郡丞。 当张鲁听说李恢前不久竟然还只是一个寻常小吏后,对李恢晋级的速度也是感到不可思议。 “陛下用人,当真不拘一格。” 李恢自谦道:“吾才疏学浅,不过是恰好乘风而起罢了。” “能够看清风口,乘风而起,本身也是一种才能。” 而且张鲁反问李恢:“不然的话,我来到成都又是来做什么的呢?” 李恢听后,手脚也是渗出了汗珠。 这並非紧张,实在是刘邈如今做的事实在太大! 若是此事真的能成,那真真是天下百年未有之变革! 显学的更替! 对天意解读的更改! 光是想到这些,便让李恢浑身震颤! 而这一切,都要发生在面前这座毫不起眼的偏殿当中—— “师君请,陛下已经在其中等候。” “呼~~~” 张鲁也是连续几口长气,平定自己躁动不安的胸膛,迈开双腿,一步一步踏上这让道家將要步入巔峰的台阶! 几十阶台阶很快被尽数踏过。 张鲁站於门前,双掌已经贴到了门扇之上。 “吱呀。” 门轴发出一声晦涩的干响,张鲁却连头也不敢抬起,不敢去看不知道是不是坐在里面的刘邈,便缓缓前进。 直到走到殿宇中央,张鲁就不敢往前,当场伏倒在地,双膝扣於地面,作长揖,行大礼—— “臣张鲁,见过天子!” “……” 很长的沉默。 若不是张鲁能够听到一道轻微的呼吸声,差点以为前面根本无人! “张鲁。” 刘邈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张鲁本人。 对这个能摸索出政教合一的张道陵之孙,刘邈还是颇感兴趣的! “张鲁,何为道?” “道即老子,老子即道。” “噗嗤!” 刘邈毫不掩饰的嗤笑,让张鲁的心顿时沉下去。 显然,刘邈並不认可如今道教教义中对道的解释。 虽然张鲁已经可以想到,刘邈会对如今的五斗米教有许多不满,但没有想到刘邈竟然从一开始就对道教有所不满。 “你说道即老子,那朕问你,你见过老子没有?” 张鲁语塞。 不过他还是找补:“汉安元年,太上老君亲降,授祖父张道陵“三天正法”,命其为“天师”;同年又授“正一科术要道法文”,“正一盟威妙经”,命其为“三天法师正一真人”。” 刘邈微微一笑。 反正就是死无对证唄? 张道陵既然已经死了,那他是否见过太上老君,那已经是说不明白的一件事。 永远无法证明,也永远无法被证明。 反正就是玄之又玄的东西,怎么都让你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今天,刘邈就要將这个毛病给他治了! “你和道说话,是信仰;道和你说话,大抵是你脑子坏掉了!” “亏你还是留侯张良的十世孙,结果最后就捣鼓出来这样一个似是而非的东西?” 刘邈的回应极为不客气,不客气到让张鲁都有些惊讶,从进门到现在,第一次真正抬眼看到了刘邈的容貌。 “看朕做什么?” 刘邈摇头。 “为何搞的这么玄乎?不就是因为自己都没有將这些东西搞清楚,尽说些大话和空话唬人吗?” “朕见过不少官僚,和你一样。朕问他什么东西,他的嘴里就儘是一些朕听不懂的鬼话,显然是要將朕给糊弄过去。如果朕拆穿他,他的脸就和猴屁股一样,然后说朕没什么文化,不想和朕解释……” “现在你们也是,不想著如何说服朕,让朕信服,反倒是想著来糊弄朕。朕难道看起来很像个傻子,横竖都要被你们给糊弄过去不成?” 张鲁此时怒从心起! 即便是天子,也不该这般贬低五斗米教!贬低他们张家三代人缔造出的事业! 可…… 问题是。 刘邈说这是糊弄人的事情,好像,貌似,大概,应该也没有说错? (本章完) 第400章 確实有道 第400章 確实有道 “但其实,道是存在的。” 嗯? 张鲁此时终於错愕的看向刘邈,不知道为何刘邈方才还说道都是糊弄人的东西,现在怎么又说道是存在的? “別在地上趴著,难不成很舒服?” 刘邈让张鲁坐在旁边的胡床上。 “道是存在的,所以就应该用道去解释天。” 张鲁正襟危坐。 因为他知道,之后刘邈讲的,便是刘邈希望让他,让道教去做的东西。 “公祺。” 刘邈叫出张鲁许久没人称呼过的表字,让张鲁稍显彆扭。 “朕且问你,你祖父张道陵为何建立道统?” “……” “说实话!” 刘邈瞥了眼张鲁,將其还想忽悠自己的那些话术给堵塞回去。 “你如今也自称“师君”,为道教领袖,却连道教和自己存在的意义都不晓得吗?” 张鲁被刘邈一堵,便也知道,刘邈是要听他说实话。 若是继续去糊弄刘邈,那不排除刘邈也將他给一併糊弄了! “只因……见不得人间疾苦罢了。” 见不得人间疾苦。 五斗米教的创始人张道陵。 太平道教的创始人张角。 他们都有在太学求学的经歷。 张道陵为太学书生时,博通《五经》,天文地理、河洛讖纬之书无不通晓,从其学者千余人,年仅二十六,便已经为江州令。 汉孝章皇帝、汉孝和皇帝先后徵召其为太傅、冀县侯等职,均辞。並南下结庐而居,筑坛炼丹,研究道学。 张角与中常侍交,信徒连结州郡,横跨八州,有数十万眾。若张角能够用这些信眾当做垫脚石,那三公之位同样是唾手可得。 但一句“见不得人间疾苦”,却让他们放弃富贵,或为閒云野鹤,或是振臂高呼,去完成自己未尽之事。 刘邈虽然时常也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掛在嘴边,但刘邈也知道,这世间,终究不是所有人都能以名利二字便能豢养的。 “见不得民间疾苦,所以来寻道?” 刘邈又询问张鲁:“道能够解决民间疾苦吗?” “能!” 这是张鲁最自豪的事情!也是道教最自豪的事情! 张道陵、张角能够起家收復大量信徒,依靠的就是靠著四处行医,以此来解救百姓。 而张鲁最自豪的,也是自己的“五斗米”制度! 信眾只要缴纳区区五斗米,就能够在义舍內吃一顿饱饭,甚至是能够品尝到肉的滋味! 所以张鲁才说,“道”,確实是能够救世! 刘邈听见张鲁的回应,並没有急著反驳他,而是询问:“你在义舍的米肉,是从哪里来的?” “自然是凭藉著汉寧信徒耕耘土地而来。” “如今汉寧有多少人?” “七万余户。” “若是將来户数到了十万人,你的义舍还能开起来吗?” “可以。” “那十五万户呢?” “尚可……” “那二十万户呢?” “……” 张鲁皱起眉头:“汉寧的土地,哪里能够养的活这么多人?” 二十万户百姓,凭藉汉中的土地,哪里是能够养活的起的? 到时候这二十万户百姓自己的粮食都不够,张鲁怎么可能去建设义舍? “对啊,怎么养活的起呢?” 刘邈嘆了口气。 “可你知不知道,大汉这二百年来,也是这样。” “光武建武那时候,不过才两千一百余万人。” “但等到了桓帝永寿年间,光在籍的百姓,就有五千六百四十八万……就这,还没有算上那些豪族隱匿的人口,保守估计,当时的大汉已经有了七千万百姓。” “汉中养活不起二十万户百姓,难道大汉就能养活的起这七千万百姓吗?” 张鲁没有想到刘邈將问题一下拔高到了这个地步,却也只能耐著性子解答:“人多了,朝廷的税收其实也变多了,自然可以养活这些人。” “错了。” 刘邈摇头。 “人確实是多了,但是地就那么多,粮食也就永远只有那么多。” “人多地少,就会有人想要去爭。爭到手后,不想再让別人去爭,於是这些人就联合起来不让其余人去爭。这样那些人就没有了土地,而没有了土地,就没有了粮食,就不能生存。” 刘邈闭上眼睛:“而不让他们生存,他们就要杀人!” “你现在继续告诉朕,你现在研究的道,能解人间疾苦吗?” 张鲁同样闭上眼睛。 和他祖父张道陵,他爹张衡这种纯粹的理论学者不同。 张鲁,已经步入了世俗,是真的汉中太守,是真的搞到了一块道教的试验田,並且搞出了五斗米教,搞出了政教合一。 所以在听到刘邈的质问后,张鲁並未急著辩驳。 他在思考。 固然,他可以说,整个大汉和他一个汉中有什么关係…… 但倘若真的这样逃避,张鲁也就不会来到成都覲见刘邈。 刘邈想要的,是一柄能够量天的尺子!而不是柄不能承重,只能在地里乱刨的锄头。 张鲁想要的,也不是闭关锁国,让道教就蜷缩在汉中,成为一只坐井观天的蛤蟆。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如果道家没有承天的能力,没有胸怀天下的勇气,那凭什么成为显学?成为规则? 张鲁思索片刻后,给出答案:“可小国寡民?” “噗嗤!” 刘邈再度嗤笑起来。 “你倒真把老聃那些东西奉为圭臬啊。” 人太多了怎么办? 那就永远小国寡民,让百姓不流入,也不流出,如此人口就不会出现增长,土地也就永远不会出现不够用的情况…… 但刘邈就问了—— “春秋之时,倒是小国寡民。” “但当时是什么情况?” “燕、邢这样的诸夏国家几乎快被夷狄灭国!” “倘若当时,在匈奴强盛的时候,大汉境內依旧是小国寡民,那大汉会如何?汉人会如何?” 刘邈承认,小国寡民,倒真是不错。 但它註定只是一个幻想。 因为你自己小国寡民,最好也祈祷別的国家都是小国寡民。 不然最终只会成为別人的养分,被別人嚼的连骨头都不剩! 別说是以前了。 便是现在。 天下谁不知道张鲁的汉中富饶? 一旦刘邈平定了河北,或者是袁绍平定了江东,难道会让张鲁治下的汉中一直存在? 所以刘邈才会对张鲁提出的解决方法进行嗤笑! 张鲁此时脑海中又浮现了许多方法。 但毫无疑问。 老聃那套理论,是建立在大家都安分守己,且道德高尚的前提下进行的,而这也是道家和儒家殊途同归的地方,便是劝导人向善,教育人的道德。 可这世上总有不安分守己的人。 春秋时的狄族、夷族。 战国时的东胡。 先汉时的匈奴。 后汉时的羌、鲜卑、乌桓…… 这些异族,都是实打实的威胁! 没有了集权,没有了庞大的体系,没有了充足的资源,华夏拿什么去抵抗这些异族? 一想到这,张鲁不免有些颓废。 他倒也没有天真的以为用教化就能够感化这些异族。 所以他不免有些怀疑—— “难道道教的理论,真的不能支撑起整个天下吗?” 刘邈看到张鲁开始怀疑,便告诉了他另外一个数据—— “其实,在先汉末期的时候,人口不过也就六千余万。” 嗯? 张鲁抬起头来。 先汉末期,人口不过六千万? 但是在黄巾之乱爆发的前夕,人口却足有七千万! 这一千万是怎么来的? 是后汉的百姓比先汉的百姓更加能够忍飢挨饿了吗? 还是说,是后汉的土地比先汉的土地多了吗? …… 在张鲁胡思乱想之际,刘邈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因为经过两百余年,农耕的技艺总归是进步了许多,所以能產出更多的粮食,养活更多的人。” “所以……你应该明白,朕说的道究竟是什么了吧?” (本章完) 第401章 群贤毕至 第401章 群贤毕至 “后汉以来,代田、区田之法已经逐渐普及。” “南阳太守杜诗,发明水排,铸为农器,用力少,见功多,百姓便之。有人赞日:“前有召父,后有杜母。” “琅琊人王景,既筑堤,理渠,绝水,立门,河汴分流,復其旧跡。陶丘之北,渐就壤坟,使之后数百年,中原再无大的水患。” 刘看著张鲁,希冀的等待其作出回应, 张鲁隱约明白了刘邈的意思,但始终还差那么一丁点的距离,迟迟不能捅开那层窗户。 “朕相信,道是存在的,並且还是是万物的始源。” “但应该如何掌握道?理解道?” 刘的话让张鲁的脑壳已经有些发疼。 “比如,世人知道代田、区田法能够使粮食增產,但却不知道为何如此就能够使得粮食增產。 这便是因为其没有掌握道。” “道家所要做的,便是去探索、掌握这样的道。” 张鲁此时终於明百了一些。 但他不免对这份沉重的责任开始担忧。 道家.真的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吗? 见张鲁如此惶恐,刘再次给出提醒一“先汉丞相张苍增补刪订,作《九章算术》,从此以后,方田、粟米、衰分、少广、商功、均输、盈不足、方程、勾股之九问,再非难题。” “之所以这样,就是因为张苍掌握了道啊!” 张鲁:“额——.“ 他小心的看了刘邈一眼:“陛下,张苍不是道家的。” “谁说的?” “啊?” 张鲁瞪大眼睛看向刘,猛然觉得这位大汉天子好像猖狂到了极致! 张苍是荀子的学生,与李斯、韩非乃是同窗。 这都是记载在史书中的事情!人家张苍哪怕不是儒家的,好歹也要归到法家里去,哪里轮到道家来分一杯羹? 刘邈则不服气道:“谁和你说张苍是儒家的?嗯?你就將他归为道家能怎样?难道你还怕他半夜三更来找你喝茶不成?” 张鲁汗顏。 之后,刘邈又举了例子“比如墨翟,他不就指出,称重物时秤桿之所以会平衡,原因是“本”短“標”长吗?换句话说,就是力与標乘,等於力与本乘吗?” “这,同样是因为墨翟掌握了道!” 张鲁此时头都炸了! 人家张苍你可以把人家强拉到道家,但是墨翟可是名副其实的墨家祖师啊! 这要是也拉进来,是不是太无耻了点? 但刘那张无所谓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那咋了?” “难不成,现在还有哪个墨家巨子要出来和你决斗?拿剑囊死你?” 张鲁一愣。 对啊! 墨家? 墨家不早亡了吗? 说你是道家的,你就是道家的! 一个死人。 一个死掉的学派,那是完全没有话语权的! 说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 张鲁在经过短暂的適应后,瞬间上道,也终於明白了刘一直在强调的“道”是什么! 是用大量经验经过总结验证后的规律! 简而言之,它必须是客观的,同时也是具有普遍性的。 比如《九章算术》中,用以计算耕地面积的东西。 不能说,在河北算出来时一个数据,换到江东算出来时又是另外一个数据! “道”即是一,而不是二、三、四、五。 不能像儒家天人感应那一套,今天说老天爷姓汉,明天它又姓赵;今天它是生气,明天它又是高兴·—. 张鲁在这一刻,终於明白了刘邈要如何改造道教,也终於明白了刘邈说的那个【道】究竟是什么意思! 张鲁此时心情极为复杂。 一方面,他明白了,如果道家要获得刘的支持成为显学,那就必须自己做出改变,听从刘邈的命令,修改教义,用刘邈现在的意思去解释【道】。 另一方面,他也知道,如此一来,將再没有一个具象的人去代表道,去获得巨大的声望与权力。 刘邈,並不是要用道家来治国,而是將道家与世俗完全分离开来,成为一个纯正的学术教派。 如果说,汉武改造儒家,是將儒家的肚子剖开,往里面塞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那刘现在改造道家,则是直接將道家的脑子拿掉,重新换了一个,然后让道家去疯狂吞食別人的血肉。 什么儒家、法家、农家、墨家—· 只要被吞到肚子里,那统统都是我的! 或许在不久的將来,道家能够比现在的儒家还要彻底的完成一家独大,可那个时候的道家,还能是道家吗? 张鲁,犹豫了。 他来到成都前,本想著只是出卖自己的躯体。 但现在没想到的是,刘邈竟然想要他的道精! 毕竟— 如果真的按照刘邈的想法去改造道家,那老子、庄子这些真正的道家开创者或许在將来的有朝一日反而会被开除“道籍”· 这样做,值得吗? 刘邈看到张鲁犹豫,便也提醒他- — “公祺,你方才和朕说的,究竟作不作数?” 什么话?什么作不作数? 张鲁一证,这才反应过来,刘邈说的是那句“见不得人间疾苦” 这,应当才是道家的本心! 张鲁此时脑子完全是乱糟糟的。 “陛下,这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臣想不明白—” 他只是张鲁,而不是张道陵。 张道陵能够写出《老子想尔注》,但是他不行! “没事,朕帮你!” 刘邈当然知道,做这些事情会很难。 “首先,要从教义开始改变。”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道教要做的,便是从万物反推一。这个“二”是唯一的,也就是道的本身。” 刘邈一上来,就已经挖掉了道家的脑子。 “去追寻道的方式,便可以用墨翟的三表法来进行。” 刘已经彻底摊牌了,完全是將墨翟归属到了道家中。 有本事,就让墨翟现在出来和自己打上一架!没本事的话就乖乖著! “思必有所本,本必有所原。” 这是如何去追逐那个“二”的方法。 不能用“俺寻思”之力,而是应当察百姓耳目之实。 有了理由,有了方法。 最后剩下的,便是目標。 而所有学问,所有教派,所有诸子的目標永远都是一致的! 无论是天下归仁也好,白日飞升也罢,最后追求的,永远都是幸福与美好! 对如今的道家,刘邈同样要设立一个目標,一个追求。 “道之所求,乃为大同!”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这是个儒家典籍里的追求,但刘邈同样毫不客气的拿来一口吃掉! 財產共有、人尽其能、老幼皆有所养! 这样的“大同”,註定是曲折的。 前进的道路,也註定是艰辛的。 但即便如此,还是要去触碰到那个“二”,那个“道”。 张鲁此时的表情,已经从麻木变得有些虔诚,於是乾脆放弃了自己的思考,认真听从刘邈的言语。 但他还是有所疑虑。 “陛下,这样的道家当真有人会信奉吗?” 去追寻道的道路无疑是曲折切艰辛的。 与之相比,在家里摆放个泥塑的雕像,对其祈祷的成本无疑会变的低上许多“有的。” 刘邈朝著张鲁再次微微一笑, “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些故事了!” 刘邈將手中一纸张交给张鲁去看,张鲁志芯的接过来,总觉得上面的东西都是一些了不得的事情果不其然! 里面许多故事,都是让张鲁看到两眼一黑的地步! 比如鲁班。 这位大贤的事跡被写成了发明了木锯,从此加官进爵,迎娶贵女,得钱万贯,走上人生巔峰! 除了自己获利,刘邈还著重编了一段正事因为鲁班的发明创造,让无数穷苦之人可以住上屋舍,满足了大汉土人拯救苍生的夙愿! 再比如张苍,比如胜之、比如杜诗,比如王景—— 刘邈都给其编上了一段异曲同工的小故事! “陛下,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史书上许多事情怕是不能更改吧?” “有吗?当年孔子周游列国,差点被饿死,不也被后世儒生捧了起来?”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孔子那时候,周天子都还在呢!朕怎么没见他投奔周天子去?” 张鲁此时都有些害怕:“这些若是真传出去,恐怕会遭人非议啊!” “你当朕是做什么的?” 刘,是铁了心的要拉偏架! “而且上面其他人的故事或有编造,但是孔明、子扬之事难道是假的吗?” 在最后几页故事上,便是韩暨推广水排、诸葛亮改良织机、刘哗发明海船,以及甄家改良造纸技艺的事情。 这些人通过追寻“道”,从而步入人生巔峰那可是事实! 水排,织机使得荆州的手工业迅速发展! 海船使得沿海地区百姓有了探寻深海,进行捕捞作业的能力。 甄家改良造纸技艺,也使得其从一个河北狼狐而逃的世家转变为如今在江东混的极好的外戚! 这些,难道不都是事实? “而且,朕会给钱,其他人也会给。” 无论说的多么好听,总要先让百姓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 就如同张角以符水治病一样,总要让百姓感受到实际的好处,这才愿意加入进来。 但好处,总归要钱的。 “朕会专门將一些钱粮拨过来。” “而且如今大汉境內那些有钱人,肯定也会布施的。” 如今大汉境內许多新生的作坊主肯定也已经察觉到技术对其敛財的帮助。 而道家在探寻道的过程中,自然而然也会挖掘出许多技术。 双方的利害目標总归是一致的,所以如果道家的这个草台班子能够搭建起来,那都不用刘邈去分拨国家的钱財,这些大汉境內的有钱人便会主动供养这样的道家。 儒家能够支棱起来,便是有著汉初那些最有钱的士族地主的支持。 如今道家要是能够支棱起来,肯定也要去找如今最有钱的作坊主去支持。 恰好,两家利害一致! 这样强强联合,刘实在想不出来將来北赵那套儒家的天人感应用头来和如今道家的“追寻本二”来打。 “框架,朕已经帮你搭起来了。” “剩下怎么填充,那是你的事情。” 刘邈提醒张鲁:“诸子百家,想用什么,就用什么。” “你儘管去编!剩下的事情,朕来帮你解决!” 第402章 诞生 第402章 诞生 正如刘邈所言,框架既然已经搭建起来,剩下的事情便是用血肉填充这个骨架。 除了诸子百家之外,后汉桓谭与王充的学说自然而然也被吸收到了道家的范围。 “事莫明于有效,论莫定于有证。” (判断事物需实际效果,论证观点要有证据) 其与如今刘邈改造的道家方法论完全是不谋而合。 这恰恰说明,新道家的创立,并非是无中生有,是空中楼阁。 墨翟、鲁班、许行、荀子、张苍…… 继先贤之绝学。 王景、杜师、张衡、扬雄、桓谭、王充、诸葛亮…… 开现世之太平! 新道教,并非是甩开膀子单独干。 相反,在张鲁整理后,发现其脉络传承简直就是无比清晰! 在张鲁想方设法填充这个框架的时候,刘邈同样也在想办法做一件事。 显学的诞生,往往伴随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若是天人感应的时候,自然好办的很。 无非弄出个什么祥瑞,什么异象来,自然能够证明。 可若弄出那些,就与如今道家“追寻本一”的教义和本质相悖了。 但好在,刘邈自有办法! 而这办法的源头,其实反而要感谢天人感应。 得益于自古以来对天的敬畏和研究,两汉对于天文的记录毫无疑问是最为全面的。 刘表当年在荆州的时候,除了删除浮辞,让学者较快通晓经文,作出《五经章句后定》外,还留下另外一个了不得的遗产,便是修订了《荆州星占》。 其中就有明确记载,即在荆州由南到北的南阳、南郡、长沙、零陵四郡观测北极星时,北极星的角度出现了夹角。 因为解释不清,并且其与一贯的认知不符,所以这个观测的结果,在《荆州星占》中被认为是观测的误差。 但是刘邈直接将这个结论抹去。 常被世人以为亘古不变的北极星,确实是会变的。 荆州北至南阳,南至零陵,其南北狭长的地理更好能够观测到北极星的变化。 而北极星在不同的地方观测存在夹角,便已经能够说明一个道理,那就是足下的大地,其实是一个圆形。 早在几十年前,张衡其实便已经提出浑天说。 甚至于,张衡早就正确解释了月食的发生原理,并且提出五星运动的理论,能够测量出日、月的视直径…… 但这些数据,却没有一个合适的模型能够容纳。 而现在,观测到的北极星角度偏差的问题,虽然依旧不足以补全整个天象运行的模型,但至少其验证了张衡的一个说法—— 大地,是圆的! 这不是想象,也不是胡诌,而是确实经过测量后得到的结果。 这便是刘邈之前与张鲁说的“一”。 这个“一”并不以谁的意志而改变。 如果有质疑者,那就自己去勘测。 而无论谁去勘测,这个“一”是永远不变的。 或许将来会有人反驳大地并非圆的,甚至质疑如果大地是圆的,那为什么人能够在大地的各处都稳稳站立在地面上…… 但没关系。 这样的争辩,这样的探寻越多越好! 因为这不就是如今新道家存在的意义吗? 标准已经定下,那个“一”已经定下,剩下的,完全就是各凭本事,自己去观测,去推导,去研究,再去说服。 所以刘邈决定,给如今因为“天人感应”学说破产之后,精神毫无依附的汉末士人来个大的! “公祺,准备好了吗?” 历时数日,张鲁已经依据自己改进五斗米教的经验,完成了对道教的对象、教义、仪礼、组织和体验的改革。 对象,自然就是道,是一。 教义,便是通过三表法去发现、验证、应用道。 至于仪礼、组织和体验的变化则基本不大。 虽然如今的道家几乎是肉眼可见的贫瘠与破烂,但有着刘邈这名天子的站台,就注定了其接下来蓬勃发展的势头。 若是将来实在出了问题,大不了刘邈不要脸一些,直接舍身入道,然后让群臣将自己给赎回去,提高道家的威望…… 不过刘邈想到将来大汉作坊主们对道教的追捧,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被迫去做这种连自己都觉得有些丢脸的事情。 万事齐备。 正如刘邈如今创建的大汉虽然名字还叫大汉,但其结构与先后后汉已经完全不同一样;如今的道教虽然还叫道教,但是如果让老聃、庄周、张道陵这些人复活过来,那保证都是两眼一黑的地步! 可如今这个道教又不是完全陌生。 上到《易经》,下到《论衡》。 前到黄帝神农,后到张衡诸葛。 这些东西,都藏在了其中。 虽然概念是刘邈新提出的,内容是张鲁新瞎编的,但是它其中的每一个文字,每一个故事,都是由华夏的先贤与百姓共同写成的! 而如今,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也终于到了和大家打招呼的时候。 虽然其看上去简陋了些,干瘪了些,但是它有头颅,有躯干,有四肢,有思想,最重要的是……有光明的未来! 便是它如今再丑,刘邈也都稀罕的很!就好像一些晒娃的父母一样,迫不及待的要让它露个脸! “在世俗中,儒家,经学的力气太大,朕一时间也推不动他们。” 刘邈一直奉行一个原则—— 只要能达成目的,那一切手段都可以接受。 正面下场,即便是刘邈,也没信心打的赢已经沉淀了三百年的大汉经学。 既然如此,就曲线救国,将听话,并未愿意接受改造的道家推出去! 如此,道家就能够暂时披着“教派”这个皮默默发育,直到有一天成长到能够撼动儒家经学的地步! 章武二年。 五月甲子日。 张鲁于成都讲道三日,帝喜,奉为上宾! 张鲁呈书于天子,以观测星象为证,以为并非天圆地方,而是“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弹丸”。 天子视之,以为然也! 天地,就在这一刻,就在新道家诞生的这一刻,终于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巨变! (本章完) 第403章 引爆! 第403章 引爆! 关中,长安。 “呵。” “刘邈当真是魔怔了。” 袁谭在听到那什么浑天说之后,立即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刘邈将经学世家都得罪了个遍,所以才这般支持五斗米教,张鲁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当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作为关中的主理人,袁谭显然是将其看成了一次政治交易。 刘邈想要得到五斗米教的支持,所以才承认了五斗米教这完全荒谬的观点言论。 “大地若是圆的,那中原必为正中,孤所在的关中就该是斜的,那孤现在怎么还能直挺挺的站着?” 袁谭的话,也引得周围幕僚开始嗤笑,显然都以为那浑天之说不过是无稽之谈! “不过刘邈不要脸,孤也是见识过的。” 袁谭自认已经极为了解刘邈的做事风格。 “如今河北那边的情况如何?” “回殿下,河北已经都准备好了!” 在刘邈伐蜀的这段时间,河北也在全力做着战前的准备。 大量士卒被募集,一度占据了北赵一年财政的六成! 冶铁作坊、战马牧场都如雨后春笋一般建立起来,整个河北完全就处于一种竭泽而渔的状态在准备着与刘邈的这一战,其彰显的疯狂与袁绍一如既往的沉稳形成了剧烈的反差! “父皇为了这一战,已经是不惜一切代价。” 袁谭深吸一口气。 而到了这一步,他显然也要开始有所动作。 “封锁关口,禁止任何商贾进出武关!” 袁谭的命令使得幕僚心中一惊:“殿下!这如何使得?” 如今关中的贸易已经牵连了太多人,涉及到太多人的钱财! 若是封堵关隘,停止贸易,那岂不是会出大乱子? “混账!” 袁谭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如今战事在即!孤麾下有数万精兵,还用的着在乎其他人?” 袁谭没有忘记,自己一开始答应许攸,来到这关中的目的是什么! 争夺天子之位! 与那个位置相比,关中这些钱财算的了什么? 幕僚见袁谭生气,也不敢说什么,只是提醒袁谭:“那河北那些人……” “告诉他们,都给孤忍着!等孤登上那个位置,孤自然会补偿他们!” “若是他们忍不住,那孤立即就将孤手中的账目送到邺城!” 对曾经盟友的贪婪,袁谭深有体会。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袁谭才能够将他们绑到自己的战车上! 这两年走私贸易的账本可都在袁谭手中攥着!他们若是敢暴露出去,那袁谭不介意借刀杀人! 幕僚见袁谭心中有数,自然也就放下心来。 “那如今还在关中的商贾……” “没收了他们的家产财物!反正就是碗里的肉,不吃白不吃!” 若是以前,袁谭是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但如今,刘邈能不要脸的睁着眼睛说瞎话,说大地是圆的!那他袁谭凭什么不能将这些商贾扣下?将其吃干抹净? 幕僚:“那西凉那边……” “马腾?韩遂?” 袁谭终于皱起眉头,但眉间那抹担忧很快一闪而逝。 “孤打探过西凉的情况。” “一直力主支持与刘邈贸易的,是马腾的长子马超。” “马腾、韩遂,都是胸无大志之人。只要予其一些金银,并答应他们只要等消灭刘邈之后就恢复西凉的贸易,他们自然就无话可说。” “有这两个人压着,那马超能掀起什么风浪?难不成他还能够公然违背父命不成?” 幕僚连连称是。 “那钟繇、夏侯惇……” “最不用担心他们。” 袁谭对关中的这些曹操旧部也做好拿捏。 “只有他们立下了功勋,曹操在邺城才能越安全。两人应该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幕僚这下终于彻底轻松下来。 “既然殿下心中有数,那臣等也就放心了!” 随着关中政策的改变,与中原连接的道路瞬间被封闭,大量的商贾行人被堵在了关隘前后开始痛声骂娘。整个关中的物价也陷入疯涨,本来整整日上的关中瞬间陷入低潮。 连续数日,关中各地都发生了因为失去营生而暴动的百姓,同时不少关中的官吏以及河北豪族的文书也犹如雪般涌来,询问袁谭终究发生了何事? 但袁谭只是不予回应,并且派遣士卒四处平叛,本来祥和一片的关中瞬间成为了数年前的样子!而也就是在这时,关中的百姓才终于意识到—— 如今,尚且还是乱世! “兄长,这怎么回事?” 被关押的商贾中,还有无极甄氏的甄俨和甄尧。 兄弟两虽然在刘邈的庇护下,得以做大做强,但是毕竟是在和吴郡陆氏抢肉吃,难保有时候会心惊胆战。 借着甄家在北方的人脉资源,兄弟俩也是蹭上了关中走私的这台顺风车。 本来兄弟二人是因为一笔大单子才不惜亲自来到关中,结果却没想到竟然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还能怎么回事?必然是袁谭出尔反尔!” 甄俨立即看出如今关中异样的根源! “得想个办法赶紧出去,让陛下知道此事!” 甄俨的货物已经被没收,但这并不妨碍他重重撕扯了下自己的衣袖。 随着“刺啦”一声,从袖袍中立即掉出几个金豆子,砸在地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为兄与那武关守将之前有些关系,如今贿赂一番,想必应该会放我们过去!” 就在甄俨将这些金豆子拾起要出门的时候,却明显感受到自己的袖袍被人拉住。 “兄长。” 甄尧眼神晦暗不明,呼吸也逐渐变得有些不太匀称。 “你说,要不咱们就不回去了?” “混账!你在说什么胡话?” 甄俨瞪着自己这个弟弟,觉得对方是有点不知好歹了! “待在关中?你以为就凭袁谭能够战胜陛下?” “而且你莫忘了!咱们的妹妹可是大汉的夫人!而且如今已经诞下皇子,将来最差也是一名诸侯王!” 甄俨觉得自家弟弟是真的糊涂了! “我可是听说了,陛下将来,是想效仿周时封土裂疆,真正册封实权诸侯的!” “这样的机会,哪里是在河北能够得到的?” “不说与陛下的关系,单单说这作坊,一年给我们赚多少钱?” “而且这钱还不招人惦记!若是还像在河北时那样兼并土地,保不准哪天就被人宰了!你小子是真的没反应过来其中的事情?” 甄尧自然知道这些道理,只是他却还有些遗憾。 “可惜赚了那么些钱,却不能多买些地。” “地,地,地!你就知道地!你若是不怕死的,你就试试!” 甄俨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这个弟弟,不过他却也知道,身为曾经的地主,对农田确实是有种特殊的情感。 “暂且忍一忍,我听说如今有不少人都乘船出海,去找那所谓的天竺之地!若是真找到了,难道还怕没有土地吗?” 作为极少数从河北地主豪族摇身一变成为江东作坊主的甄俨,对如今南北两个国家体制的感触理解可谓异常深刻。 相比于北方的死水一潭,南方的大汉简直是日新月异! 而且伴随着宿铁、水排、纺机、海船、占城稻等的陆续出现,南方大汉的整体财富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增加! 这样的势头,让已经在大汉占据一席之地的甄俨怎么可能放弃? 虽然甄俨觉得刘邈承认“浑天说”有点扯淡,但这并不妨碍甄俨对刘邈还有刘邈治下大汉的全面认可! 甄尧在听到自己兄长连骂带问的斥责后,也是老脸一红,再不提要留在北方当土财主一事…… 甄俨找到武关守将,对方看在那些金豆子的份上,果然也是偷偷将兄弟二人放出,让他们返回大汉。 二人从关中逃出后,便立即马不停蹄的来到南阳,将袁谭封锁关中的消息告知了驻守此地的张绣。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一想到如今刘邈还在成都,消息来往不便,张绣也赶忙通知了在中原前线驻防的周瑜,劝其小心谨慎。 周瑜早将自己的屯兵之地改在了荥阳,此时听到袁谭封锁关中,便立即猜到袁谭大概是想赶紧“洗白”,与袁绍一同南下…… “袁谭,可惜了,当初没有在河东将他杀死。” 如今被袁谭忽然这样摆了一道,周瑜也只能是感慨当初在河东没有将其杀死。 “既如此,你先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刘邈当年既然默许了袁谭接手关中,就已经留下了针对其忽然反水的后手。 周瑜找来数十个河北斥候,统一给其下达命令—— “汝等潜入河北,大肆宣扬袁谭近两年与大汉贸易,并未贩卖给大汉战马的消息!” “都督,只用散步这些消息吗?” “当然。” 周瑜不需要拿出什么证据。 “袁谭的好弟弟,自然会帮我们去寻找证据!引爆此此事!” “最好,是能够让河北与关中现在就打上一架,好给我们争取时间!” (本章完) 第404章 朕的儿子也通汉? 第404章 朕的儿子也通汉? 邺城,大赵皇宫。 武德殿。 难以想象,在皇宫内部,竟然专门修缮了一座豪华的宫殿,以供成年男子居住。 但袁绍确实就这么做了。 在武德殿中居住的,正是袁绍的三子,袁尚。 袁尚面容姣好,继承了汝南袁氏一贯的俊俏面庞,并且也不像其兄长那样,年纪轻轻就在外面征战四方,风吹日晒,所以袁尚虽为男子,却肌如玉脂,肤似寒冰。 但此时,袁尚那方正的五官却扭成了不同形状,没有一个老老实实待在原本的地方。 “你是说,孤那好大哥,与刘邈勾结?贩卖给刘邈战马?” “千真万确!” “不可能!” 袁尚吃着手中的甜瓜,却是不信此事。 “别的孤不敢说,但对刘邈,孤那兄长却是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怎么可能与他勾结呢?” 要不是在青州和关中这一东一西两处战场败给了刘邈,袁谭怎么可能沦落到现在这般地步? 若是没有这两场败仗,如今的青州就还在北赵的控制中。袁谭凭借此功,那太子之位对他不还是囊中取物? 所以袁尚虽然是对袁谭百般看不上,却也不认为他竟然能下作到去做这样的事情! “千真万确!” 来给袁尚汇报消息的,是尚书令审配的侄子审荣。 “我听的真切!这事情可是在河北都传遍了!” “别的不说,殿下不妨好好想想,如今邺城集市上的那么些茶叶丝绸瓷器是从哪里来的?便是缴获,又哪里能缴获那么多?” 审荣压低声音:“而且我麾下有个晋阳籍的官吏刚刚丁忧回来!他与我说确实见过不少北方的战马都走并州往关中送去!” “哦?” 袁尚袖袍一抹,不再继续慵懒的坐着,面上反而露出浓浓的兴趣。 “照这么说……有证据了?” “如果真按照流传的那样,那袁谭与刘邈的交易怕是数量规模巨大!想找些证据其实不难!” 袁尚忽然心思燥热起来! 不过他还有疑虑。 “这么大的事情,之前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走漏?” 审荣:“其实之前陛下就下令让郭图查过此事。” “哦?” 袁尚的语气逐渐耐人寻味。 因为正如尚书令审配是坚定支持自己的一样,郭图也是世人皆知的袁谭党。 果不其然! 只听审荣说道:“郭图查是查了,但却将一切都归咎于是辽东方向的贸易。” “后来因为此事惹恼了刘备,让刘备跑到了辽东去,此事便不了了之……” 到了这个时候,袁尚若是再听不出来其中藏着的故事,那也就不配与袁谭明争暗斗这许多年了! “袁谭、郭图,哼!” 袁尚忽然之间干劲十足! “你派些人,去关中那边打探消息,一定要拿到袁谭通敌卖国的实质证据!” “喏!” 袁尚有些激动的搓着手,不自觉伸出舌头来舔舐起嘴唇。 “若是我那好大哥真的干出这许多事来,那可真是……哈哈哈哈!” 随着流言愈演愈烈,北赵的高层也终于意识到了事情不对! 身为尚书令的审配第一时间就去寻到之前调查此事的郭图:“你知不知道此事?” 郭图装傻:“什么事?” 啪! 审配直接将手中的公文纸张砸在郭图的桌案上。 “你之前奉命调查这些东西,现在却问我知不知道此事?” 郭图拿过一看,却是邺城、邯郸、清河等大型城邑市集的出入名单。 上面产自江东的丝绸、茶叶,产自荆州的布匹、瓷器,都被标注有具体的数量。 而这个数量,显然不是单个走私能够带进河北的数量。 啪! 又是一摞公文。 上面写着的,是河北几处马场战马的流失数量。 “郭图!你不必与我演戏!” 审配强行压抑住自己的怒火。 “这些马场的账目做的极为漂亮!但是我去检查过,里面好几处马场都在吃着空饷!” 审配沉声道:“我问你!这些战马哪去了?那些货物又是从哪里来的?嗯?” 郭图皱紧眉头,但片刻后就又松开。 “我不知道。” “放屁!!!” 审配见郭图此时还在装蒜,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郭图!这些战马还能去哪里?去了漠南?去了辽东?扯淡!这些战马只可能去到南方的刘邈手中!” 审配气不过,直接去拽郭图的领子。 此时审配双眼通红,眼中的血丝好像随时要滴下鲜血! 炙热的吐息喷在郭图脸上,其声音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时候仿佛都沾上了审配心疼的寒气。 “你们知道这是在做什么?嗯?” “将战马卖给刘邈?让他组建骑兵?好让他在战场上用我们卖给他的战马去屠戮我大赵的百姓?我河北的子民?” “郭图!你混账!你知不知道,把你身边亲近之人都杀光是什么滋味!就算你不是河北人,你的心难道不会疼吗?” 郭图抬起袖口,抹去脸上审配的唾沫,随即眼神中不带一丝感情的看向审配:“我的亲近之人,早在黄巾之乱的时候便死的差不多了!” 趁着审配愣神之际,郭图一把推开他,让审配跌跌撞撞朝后退去。 “当年黄巾之乱,那些盗匪攻入一个又一个的坞堡烧杀劫掠!连荀彧当时都带着颍川荀氏前往河北避难,你觉得我的亲眷族人能够在中原保全性命?” 郭图撑住身子站起身来。 “国家不安,社稷不宁,皆是因为君主失德!” “长公子谭,其能力、道德在陛下子嗣中堪称最佳!你们却为何是要赶尽杀绝?闹的储君之位不稳?” “长子为储君,乃是正道!你们不顺天道,不顾礼仪,却是要做什么事情?” 审配咬牙切齿,却没有被郭图带偏。 “我在问你,为何叛国!” “失败了才是叛国!成功之后,长公子便是忍辱负重的圣君!” “郭图!你混账!” “审配!你才混账!” 郭图此时也是气血翻涌! “我支持大公子,却是一点私心都没有!知道大公子必然能够继承陛下基业,开创万世太平!” “但是你敢说,你支持袁尚,就全是为了陛下!为了社稷考虑的吗?” 审配气急:“尚河北出身,自可安定社稷!” “难道大赵就只配拥有一个河北吗?” 郭图的这一句话,却让审配哑口无言! “哼!” 审配懒得去废口舌! “既然如此,便全由陛下定夺!” “好!同去!” 二人并驾齐驱,已经完全顾不得仪表礼仪,双双闯入袁绍的寝宫当中! 二人此时争锋对麦芒,完全没有闻到袁绍堂堂天子的寝宫中,竟然是有着一股强行用香料掩饰都掩饰不住的一股臭味。 “陛下!” 二人齐齐跪倒在地。 “陛下!” 两人互相打断,你一言,我一语,经过不少磕磕绊绊,终于是将事情的原委告知袁绍。 袁绍自始至终都端坐榻上,紧闭双眼。 直到最后,袁绍才慢慢开口—— “你们是说……” “朕的儿子,也通汉?” (本章完) 第405章 家天下 第405章 家天下 “并非如此!” 郭图为袁谭做出解释。 “殿下此举,终究是为了积攒力量,战胜刘邈,平定天下!” 郭图询问审配:“殿下之愿,那是杀死刘邈!攻灭伪汉!这样的人,难道能够称为叛国?称为通汉吗?” 审配怒斥道:“分明是巧言令色!” “将那么多战马流入南方,这仗怎么打?” “怎么不能打?” 郭图知道,此时必须为袁谭争取到这个机会! “怎么不能打?就算这两年陆续给刘邈运去不少战马,南方的骑兵数目,难道能够超过北方吗?” 在战马数量上,北方对南方依旧有着强而有力的碾压姿态! “而且陛下已经决定,此战要征召乌桓、南匈奴的骑兵!” 郭图掷地有声:“在骑兵的数目上,我大赵依旧远胜刘邈!” 而审配终于掉进郭图为他挖的陷阱:“郭图!你难道不知道,如今作战的主力,乃是重骑兵吗?” “自然知道!” 郭图回应:“那你也应该知道,当年曹孟德在许昌城下,曾以重甲步兵攻破重甲骑兵!” 审配顿时深感不妙! 而郭图也说出了为袁谭争取唯一生机的一件事—— “如今殿下已经在关中组建一支重甲步兵,专门用来应对刘邈的重骑兵!” 郭图传达出袁谭当时在关中对他说的原话。 “到时候与刘邈决战,他顶在最前面!” “仗他打!人他死!到时候刘邈从河北得到的,都一分不少的还回来!” 郭图此时近乎咆哮!喉咙处已经隐隐返上撕裂的疼痛。 “这样的人,是奸臣?是逆贼?” “哪个逆贼,是想要绝对面社稷,亡对面国家的!审正南!你且说说,究竟谁是逆贼!” 审配一时间都被震慑。 并非郭图此时的狠厉将他震慑,而是其背后,那个远在关中的长公子袁谭所震慑。 仗他打!人他死! 袁谭是要拿命去换对战刘邈的胜利,同时也是去换大赵天子的位子! 袁谭在前往关中的时候,就已经一无所有,现在所做的,不过是赌上性命的奋力一搏! 审配的语气此时有些松动,可却还是坚持:“一码归一码!臣请求陛下,现在就收押袁谭,彻查此事!” 啪! 就在审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封沉重的书信重重砸在地面。 “正南,看看吧。” 审配满脸疑惑的捡起这封书信,但紧接着,他的面目就瞬间变得苍白! 他口干舌燥的看向袁绍:“陛下,这,这是……” “就是你口中的逆贼给朕寄来的。” 审配不敢置信的低下头去翻看着信中的内容,待看到中间,便已经两眼一闭,脸上尽带着悲色朝天仰去。 旁边的郭图好奇,也跟着去看了一眼,不知道袁谭究竟是给袁绍寄了什么东西。 可当看清上面的东西后,郭图同样浑身一颤,然后寻思将自己的视线从那书信上移开,好像那书信就好像什么催命符一样可怖…… “早在你们来前,显思就书信一封告知了朕他与刘邈贸易一事,并且将这份名册交予了朕。” 袁绍自始至终眼睛都没有睁开,面前之人是哭也好,闹也好,骂也好,都没能让袁绍看上一眼。 “朕这儿子,当真是出息了。” “那名册上,将参与走私人的姓名可都写上了。” “触目惊心啊!” 袁绍最后的感慨不无道理。 那份名册上,几乎有北赵如今一半的三公九卿! 此外,还有各地的实权郡守,军队中的领兵大将! 查? 怎么查? 真查了这件事情,真要将这些人揪出来,北赵瞬间就会完蛋! 到时候还谈什么南征?谈什么一统?祈祷刘邈不趁着动乱之际打过来就不错了! 所以审配闭上了双眼。 他在看到这份名册的时候,就已经心如死灰。 此事,查不得! 这个脓包,必须得捂着! 一旦这个问题被抖擞出来,北赵朝廷的威望以及统治都将受到莫大的打击! 现在,可不仅仅是“朕的儿子也通汉”。 现在,已经是“朕的大臣也通汉”! 现在的问题,已经是谁动谁死! 审配此事已经完全无助。 他没有想到,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北赵朝堂竟然发生了如此触目惊心的恶劣事件! 袁谭将这样的东西光明正大寄给袁绍,完全就是有恃无恐! 因为袁谭不信,袁绍以及整个河北的中枢会放着刘邈这个大敌不顾,放着河北内战分裂的风险去彻查此事! 现在,袁谭已经不仅仅是将部分河北豪族绑在了自己身上,更是将整个大赵朝堂都绑在了他的身上! 大赵中枢,必须同意袁谭的诉求! 不然等不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天,袁绍辛辛苦苦,一手创立的基业自己就先要完蛋! 审配当然知道袁谭的意图。 只是他不理解。 不理解袁绍为何还能如此淡定的应对此事! 因为袁谭此举,已经彻底触碰到了袁绍的皇权! 但看袁绍如今的样子,似乎对此事一点都不生气? …… 虽然闭上眼睛,但袁绍似乎是能察觉到审配审视自己的眼神。 袁绍终于睁眼。 “不然呢?” “不然,朕要亲自上马去和自己的儿子作战吗?” “荒谬!” 袁绍的回答,让审配如至冰窟! 他直到此时才意识到,袁绍,是天子!是家天下的天子! 他并非是河北之主,是只站在河北百姓思索得失的主君! 站在袁绍的角度,袁谭此举,难道有什么不好吗? 凭借着走私贸易,就已经拉拢过去许多河北豪族。 若是袁谭能够稳定社稷,甚至真的能够在战场上击败刘邈,夺取天下,那与刘邈贸易又有什么不好吗? 无非,是多死一些河北百姓罢了。 用区区贱民来换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无论怎么看,在袁绍眼里似乎都不是难以接受的程度。 尤其是袁谭的主动坦白并且奉上名册,更是相当正确的加分点。 可以说,袁谭如此举动是在展示势力,在胁迫绑架整个河北中枢。 但另一方面,却也可以说,袁谭终究是将抉择的权力交给了袁绍。 有着冒犯皇权的资格,却不去冒犯皇权…… 即便是审配也不得不承认,袁谭这一次做的确实漂亮。 在乱世中已经历练了十余年的袁谭,或许不及袁绍、曹操这些人,但是多年的摸爬滚打,显然也是让其有了相当老练的处事风格。 “唉……” 就在此时,门外有宫人来报,说是袁尚求见。 袁尚进入宫殿后,满脸得意的看向审配,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仿佛在告诉审配:这回稳了! 袁尚当即伏倒在地,手捧文书—— “陛下!儿臣有本奏!” “儿臣府中有臣子来报,说是有人从幽州往河东运去大量战马!之后这些战马却又无故消失,实在可疑!还请父皇彻查此事!” “……” 袁尚得意自满。 这话说的,可一点都不隐晦! 袁尚就差指名道姓,说是如今都督关中的袁谭在与刘邈走私战马了! 这可是叛国重罪! 袁谭这次若是不死,那袁尚以后就跟他姓! 岂料…… 袁尚本以为自己说出如此猛料,袁绍、审配、郭图都该震惊一番。 但此时的宫室,却是各位的寂静。 “唉?” 袁尚怀疑,是不是这三人年纪都大了,听不到自己说的话。 自己说的,可是袁谭涉及走私战马一事!是叛国谋逆的大罪! 但这三人……怎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父皇是没有听见吗?” 袁尚还又专门询问了一遍,但得到的依旧是寂静。 “父皇……” “陛下已经知晓此事。” 还是审配终究不忍心袁尚像个木头一样,只能出言提醒。 既然袁绍已经知道此事,并且还没有半点动静,那袁尚显然也要适可而止,赶紧退下的好。 但袁尚显然没有理解审配的意思。 “陛下!断绝与伪汉贸易往来,这可是您亲自下的诏令!尤其如今涉及到战马,怎么也该仔细去查上一查啊!” 袁尚不死心似的接连催促。 好不容易逮到一次让袁谭这辈子都不可能咸鱼翻身的机会,袁尚怎么能不好好利用? 只要将袁谭弄死,袁尚就失去了最大的竞争对手! 二子袁熙因为替袁绍背锅,在琅琊与刘邈签下了相当耻辱的《琅琊之盟》,还陪上了自己未过门的媳妇甄氏,已然是彻底失去了继承天子之位的资格,无论怎么看,这最后的位置都该是他袁尚的! 事到如今,袁尚哪里能够放弃? 殊不知,袁尚如此着急的模样,让袁绍和审配的脸色都是微微泛青。 与袁谭寄来名册这样老辣的手段相比,袁尚如今想方设法引导袁绍去杀死袁谭的方法,无疑是显得太过稚嫩。 虽然袁尚也算是天资聪慧。 但显然,因为被袁绍保护的太好,他都忘记了眼下终究是乱世! 阴谋诡计,在乱世中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 袁绍听的似乎也是有些不耐烦。 他问了袁尚一句话。 仅是这一句话,袁尚就觉得自己脖颈处凉飕飕的,仿佛是被什么利刃从中间的骨头缝中划过。 “显甫……便是这么着急让你大哥去死吗?” (本章完) 第406章 “蜀科” 第406章 “蜀科” “不,不是,没有……” 袁尚没想到袁绍竟然会这样询问自己,赶紧是摇头否认。 袁尚方才的意图暴露的太明显,以至于现在连回转的余地都没有,只能是不断解释:“并非是针对兄长,而是感觉此事实在太过蹊跷,又涉及到了战马……” 但这样的欲盖弥彰更让袁尚的意图暴露无疑。 好在袁绍也并没有想着在此时敲打袁尚,反而是颇为感慨的微微一叹:“兄弟阋墙,根本要不得。” “当初的袁公路,便是一点大体都不识,所以才导致袁家分裂,让天下如今都是乱世。” “若不引以为戒,袁家将来,恐怕又有大难。” “尤其如今南方还有刘邈,你兄弟更应该互相体谅。他身为兄长,就要爱惜你一些;你身为幼弟,也应当敬重他一些,明白吗?” 逃过一劫的袁尚将头低下去:“喏!” 袁绍示意袁尚退下,自己则是在将审配和郭图留下,再次确认马上就要对刘邈的南征战事…… 袁尚从袁绍寝宫中出来后,也并未返回自己的武德殿,而是去了审配府中等待。 直到半夜,审配才是回到府中,而等他看到袁尚时也仿佛早有预料。 “审公!” 袁尚对审配极为敬重,还对其行师生之礼。 不过袁尚很快就焦急询问审配:“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孤好不容易将证据都搜寻清楚,怎么陛下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审配在袁尚面前也毫不顾忌。 退去衣冠,只一身深衣素服面对袁尚,将袁谭做的事情都讲予袁尚去听。 “如今谁都不能去动袁谭。” “动了他,北方兴许瞬间就会分裂。” “臣如此说,殿下能够明白吗?” 袁尚还是头一遭听说此事,可他却很快反应过来,当即瞪大眼睛:“那倒卖国资,勾结刘邈,贩卖战马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 审配不知如何回答。 他难道还能告诉袁尚,什么“国资”?那些战马,那些走私的货物,那些隐藏的商税,在袁绍眼中,其实都是袁家的家产吗? 对别人来说,袁谭的行为或许确实可耻!确实是叛国! 但是在袁绍的眼中,这或许只是袁谭偷了一笔家里的钱,去做了一笔私人的投资。 而这笔投资到现在,却为袁家换回了关中,换回了一支重甲步卒的精锐部队,换回了一个受到半数河北豪族支持的继承人…… 由此来看,这笔买卖或许做的相当划算! 家天下。 朕即国家! 大赵境内的一切,本就属于天子!属于袁氏! 但审配在想清楚袁绍的态度后,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心头发酸。 所以对于袁尚的问题,审配只是避而不答。 “现在揪着这件事,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眼下陛下需要袁谭在前面冲锋陷阵,去挡住刘邈麾下那支重甲骑兵。” “刘邈麾下骑兵数量本就不多,在平原的正面战场上决战,只要能够将其重骑兵拖住,那最后的赢家就一定会是陛下!所以陛下在战事未分出结果之前,都会包容袁谭。” 袁尚听到审配的话后,却是彻底慌了! “袁谭战胜刘邈?那孤怎么办?” 审配的心再度被猛的刺痛! 袁谭若是真的战胜刘邈,那太子之位,是一定会落到袁谭头上的。 换而言之,到时候袁尚将会变得一无所有,也意味着审配自己将来必然会遭到袁谭的清算。 审配方才还在心中对袁绍有些微词,觉得袁绍为了袁氏,对国家,对百姓,未免太过冷漠。 可这会轮到自己,审配自己也不敢说自己能够自始至终的一心为公。 若是袁谭胜利,袁尚失去位置,自己以及之前许多支持袁尚的河北士人都会被袁谭打压。 从私心来说,审配应当阻止袁谭胜利。 可袁谭若是真的失败,袁谭固然会受到反噬而亡,但是整个河北却要面对一个所向披靡的刘邈! 到时候,怕是连北赵的社稷都保存不住! 极其罕见的。 就连被世人评价为“天性烈直,每所言行,慕古人之节”的审配此时都有些迷茫:“世上多事,究竟孰是?孰非?” —————— 成都。 刘邈同样也收到袁谭封锁关隘,停止贸易一事。 “咱们这个大舅哥唉~倒当真是一点都不安生。” 身旁的庞统倒是无所谓道:“这不都是早就能够预料到的事情吗?陛下难道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天?” 刘邈当然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道理很简单。 袁谭追求的,可不是走私贸易的那些钱财,人家追求的,那是袁绍屁股底下的北赵天子之位! 袁谭封锁关隘,不过早晚的事!只不过刘邈以为袁谭多少会贪心一些,等到汉赵全面决战的前夕再做这样的事情,但显然,袁谭还是没有坚持到那个时候。 “袁谭啊,朕终究还是高估了他。” 刘邈能够猜到袁谭为何提前几个月就做这样的事情。 无非是遭受不住良心的谴责呗! 早一日封锁关隘、断绝贸易,就能让袁谭心中早一日好受一些。 如果是让刘邈来做这事,大抵是找准机会,直接来一波大的,从买家、卖家那里两头啃上一口,吃的满嘴流油!再去封锁关隘! 这种明明已经做到一半,然后却忽然提上裤子掩耳盗铃的事情,实在是太有世家子弟那股道貌岸然的味道了! “袁谭封锁关隘,说明他应当是得到了什么风声。” “其实也不用他如此。如今差不多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袁绍在今年秋收之后就要南下……若是袁绍稳妥一些,说不定会拖到冬天再与我军作战,借助中原寒冷的天气以削弱我军战力。” 刘邈虽然不知道袁绍的具体布置,但左右还是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既然如此,朕也该回去了。” 但现在,蜀地同样还有许多事务没有完成。 尤其是均田、三长这样根本制度的改变,都需要补充大量的基层官吏作为行政力量……即便刘邈在蜀地的这段日子已经破格提拔了许多寒门和庶族的官吏,但针对整个蜀地那庞大的疆域以及繁多的人口而言,其实依旧是杯水车薪。 “看来朕得提前开始做了。” 说到底,其实还是因为如今大汉的官吏选拔体系还处于一个混乱状态的缘故。 察举制度如今已经跟不上如今大汉的发展速度,和大汉如今的国情出现了制度错配。 以前察举,是依靠孝道,是依靠经学。 但现在察举,各地官吏明显都偏向于才学。 可究竟怎样是有才,怎样是无才,却全凭当地长官的个人喜好。 在草台班子阶段,这自然是可行的。 但总归,还是要有一个制度将其标准化、规则化。 刘邈今日叫来庞统等人的原因也在于此。 “朕打算,在蜀地举办一场科举。” “姑且,算是给大汉开个先例!” (本章完) 第407章 臣不是那种人 第407章 臣不是那种人 考试取士,并不是新鲜玩意。 汉孝顺皇帝阳嘉元年,由尚书令左雄首倡,汉顺帝推行的“阳嘉新制”,便已经有了科举入仕的雏形。 两汉选举任官,虽以贤良方正为至重,而得人之盛则莫如孝廉。孝廉初授官职较低,但后来名列显公巨卿者不胜枚举,但随着数百年的发展以及世家门阀的做大,到了后汉中期其弊端其实就已经暴露。 “举秀才,不知书;察孝廉,父别居”。 察举逐渐被世家豪族所垄断,已经彻底失去了为帝国选才的初心。同时其形势也愈发浮夸,甚至有人为了名声,不惜住在过世父母的甬道中生活,以让自己孝顺的名声广为传播,好为自己谋取前程。 故此,左雄上言—— “那些被举荐为孝廉或贡士的人,出任官职后应当亲民行政、协和风俗教化。若其学识浅薄,便无法胜任。” “孔子说“四十岁不迷惑”,《礼记》称“四十岁是强仕之年”。现规定:今后举荐孝廉者,年龄须满四十岁方可察举,且须先到公府参加考核——儒生测试经学家法,文吏考核文书奏章,通过后送至端门复审,检验其实际能力以观察特殊才能,从而改善风俗。如有不遵科令者,依法惩处。若有特殊才能或突出品行,可不拘年龄限制。” 左雄倡导的“阳嘉新制”主要有三点: 一、不满四十岁的不得应选。 这一点看似是抽象了点,但里面完全是左雄的大智慧。 “阳嘉新制”本就是为了抑制豪门。 等士子到了四十岁,就算其父辈、祖辈乃是高官,到了这个年龄估计也已经死干净了。如此便能够最大程度阻止那些正值壮年的权贵为自己的后代大开方便之门,少些十几二十岁年纪轻轻就能够称为孝廉的“天选之人”。 而且规则也为特别杰出者留下了灵活的余地,以防埋没人才。二者结合,其实颇见周密。 二、考试机制更为严格,分初试和复试,杜绝舞弊。 复试集中在端门进行,由掌握选举实权的尚书台主持引人考试。而不是过去在公府中举行,同样是极大程度确保了考试的公平以及含金量。 三、只取经术与文吏两科,而德行和政事未列。 只因“阳嘉新制”面对的,是更为寻常的普通人。 其没有取“学通行修,经中博士”的高深学问,也没有取“明达法令,足以决疑,能按章覆问文中御史”的过人才识。 原因便是当时经学被掌握在世家手中,难以向下传播;至于那些治国的道理,肯定也是要有一个学习的过程,不可能是寻常士人百姓能够接触到的东西,所以才剔除掉这两科。 可惜后来张衡、黄琼还是以为不能舍弃道德,于是又将道德这个无法作为衡量的科目重新加到科目中,形成德行、经学、法令、政务四科取士。 如今刘邈要在蜀地举行科举,肯定还是顺着“阳嘉新制”的路子继续走。 但对其具体的事项,肯定还要有些更改。 比如阳嘉新制虽然颇为新颖,但总归还是在察举制的框架内,也就是说只有先获得举荐的名额,才有参加考试的资格。 但如今,刘邈显然要将这个底层规则给拿掉,彻底放开对考生的限制。 其次,便是“四科”。 德行、经学、法令、政务。 德行这种东西,压根不能作为量化标准,或者说德行好不好完全凭借别人的主观判断,这种东西肯定要从考试中剔出去。 而且以刘邈的名声,是怎么好意思要求别人的名声的 经学…… 同样直接舍弃。 法令和政务。 到了最后,四科还是变成了两科,成为了首次科举的标准科目。 “如此,便尽快去筹办此事!” 【凡年满十五以上男子识文字、明晰律令,皆可投牒自进,以考核取仕】 当这条政令传递出去的时候,整个蜀地顿时陷入沸腾! 机会! 天大的机会! 不少蜀地士子,甚至临近的荆州、汉中士子都闻风而动! 大汉那万恶的举荐制度,那人为设置与把持的门槛,让有心入仕的士子根本无能为力! 即便是刘邈治下的大汉瓦解了大量地方盘踞的势力,清除了经学世家那世代维持的网络,但只要底层制度不改,那仕途与寻常百姓之间永远有一层看不见的天堑! 如今蜀地的科举,却完全没有了那么多前置条件,这如果不是天上掉馅饼,那还能是什么? 顿时,大量士子朝着成都方向逼近! 一些距离较远的士子,也终究只能望而兴叹,祈祷刘邈将来有朝一日能在荆州和扬州也施行此政! …… 因为是第一次,所以成都的科举,同样是一个草台班子。 “姓名。” “吴季。” “哪个季?” “什么哪个季?高祖皇帝的那个季!你连高祖皇帝的名字都不会写?说!你是不是敌国派来的叛徒!” “……” 一开始,自然有不识字的百姓滥竽充数。不但连自己的名字不会写,甚至还将高祖他老人家的庙号给弄错。 被识破后,这些人也是哇哇大哭:“我又啥都不懂!我娘喊我来说试一下我就来了!说不定就能蒙上了呢!” “……” 无奈,只能是临时增加了考核之法,即先让百姓默写《章武律》十二篇中的一篇,以此作为筛选。 有了门槛,总算是好了许多。 虽然其中不乏有偷偷作弊者,但这些人在正式的考试中肯定就会露出马脚,所以完全不必担心。 几日的折腾下来,负责此事的黄权、庞统等人都是形同枯槁。 “陛下,合格之人,总计两千六百七十一。” “辛苦了!” 草台班子,在搭建的时候肯定极其累人。 刘邈看两人的模样,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像是压榨员工的黑心老板…… “等此事办妥,朕带你们去女闾!” 刷! 庞统原地复活!浑身上下都如同被洗礼一番,哪还有半点疲惫之态?仔细看去,甚至还让人觉得有点小帅! “陛下!臣不是那种人!臣只是忽然觉得,这是国家大事!所以不敢有丝毫懈怠!” 庞统拉住黄权的手:“走!公衡!我们快去好好商议,这后面的事情究竟应该怎么搞!” 不等黄权反应,庞统就已经拉着黄权离开,黄权也是一脸无奈:“士元!何必如此?一个女闾而已!你也不怕人笑话!” “怎能不如此!” 庞统委屈啊! “公衡你是不知道那金陵城中的女闾有多繁华好玩!陛下之前,可是从未带我去过!” 庞统一想到那女闾中顶级的奢华享受,便完全赤红着眼:“这一次,拼了!” “……” 科举最后的地点,自然是放在了刘璋修建的蜀王宫后的禁苑当中。 本是蜀王玩乐地,今为士子科举堂。 刘邈直接开放这寻常百姓恐怕穷极一生都不能窥探一瞬的“天宫”,毫无疑问再次让此次前来应试的士子感慨万分。 “若非陛下,我等哪能进入此地?” 一众士子瞪大眼睛,仔细观看这被刘璋以蜀地财宝装饰的富丽堂皇的宫室。 “此言差矣,文伟怕是曾经来过此地吧!” 面对其余士子的调笑,年纪轻轻,不过刚满十五年龄的费祎却镇定自若,仿佛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有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淡然。 “吾族父伯仁之姑费氏虽为刘璋之母,然关系疏远,却是未曾来到这蜀王宫中一观。” 费祎对这些有意无意中伤自己的恶意,始终保持平和。 这个时候,和刘璋扯上什么关系,那明显不是什么好事。 “呼~~~” 但费祎不担心身边人的明枪暗箭,而是在担心刘邈这位大汉天子的心胸。 “天子……会因为我与刘璋有关系,从而不录用我吗?” 倘若真是如此,那这科举制在费祎眼中,恐怕与笑话无二。 刘邈,真的能给蜀地乃至天下带来公平吗? (本章完) 第408章 大汉接班人 第408章 大汉接班人 蜀王宫中。 有攒蒋丛蒲,绿菱红莲。杂以蕴藻,糅以苹蘩。总茎柅柅,裛叶蓁蓁。 有鸿俦鹄侣,振鹭鹈鹕。晨凫旦至,候雁衔芦。木落南翔,冰泮北徂。 深则有白鼋命鳖,玄獭上祭。鳣鲔鳟鲂,鮷鳢鲨鲿。差鳞次色,锦质报章。跃涛戏濑,中流相忘。 与其格格不入的,是在水塘边极其突兀的一片明显有火烧痕迹的空地。 这里原本,是刘璋修建的一座宫殿,听说其华阙双邈,重门洞开。金铺交映,玉题相晖。但刘邈在看了一眼之后,就让人烧掉宫室,清理出来当做考场。 而考场中央,则是数百张形态各异的桌案。 此次科举筹划的实在太过仓促,一时找不出来这么多桌案,东拼西凑,甚至还朝着成都城内的富户借了一些,才临时凑到这样一座勉强合格的考场。 就这,依旧是让进来参加这次科举的士子瞪大双眼。 “乖乖,这些东西,之前竟然都是那刘璋一人在享受不成?” “乖乖!池子里面竟然真的有鱼!” “连蜀王都这样了,那天子还了得?” “你们疯了?岂敢妄议天子?” “……” 一众士人完全投入到自己的世界中,都没有发现其身后站着名头戴刘氏冠,身穿赤红深衣的寻常士人。 刘邈乐呵的听着这些士子的谈话:“天子的宫室中,可没有这些。” “谁啊?你难不成去过……” 那些正在蛐蛐天子的士人转头一看,当场愣在原地。 刘邈他们是不认得的。 但是刘邈身后跟着的那些禁军他们总还是认得的。 “安心去考试便是!将来这蜀王宫,以后想进,应该是随时可以进来的!” “喏……” 等刘邈走远后,几名士子这才敢汗流浃背的抬起头来。 “刚才真是天子?” “错不了!那刘氏冠整个蜀地还有谁敢戴?” “可天子怎的这般和善?我听说当今天子不是极为粗鄙吗?” “废话!那都是敌人说的话!敌人说的话那能信?” “……” 随着越来越多士子察觉到刘邈的到来,人群逐渐开始骚动起来! 其他士子都踮起脚尖想要去看刘邈的容貌,唯有费祎端坐原地,让左右士子皆是好奇。 “文伟为何不去围观天子容貌?” 费祎淡定道:“我将来,是能够与天子面书的近臣,随时可以见到天子,现在有必要专门去看吗?” 娘的! 这么装? 众士子都自觉远离费祎,并且打算等到费祎落榜的时候再好好嘲讽他。 若是不幸被费祎考上,那这科举总归是有公示的吧?到时候看看有没有办法要不要举报一手,说这小子和刘璋其实是远房亲戚,不让他过政审…… 刘邈在转悠了一圈后,也便来到了高处。 这里,刘邈能够看清每个士子的面容;最关键的,是这些士子也能够看清刘邈的面容。 等到这些士子落座,刘邈眼角扫过这些大都衣衫朴素,可眼眸中却是闪动着亮光的寒门士子。 “诸君!” 刘邈常年在军队中混迹,如今喊话的嗓门倒也不小。 “朕观寰宇英杰,尽汇此闱。尔等负笈十载,砥砺霜锋,今朝试笔龙蛇,当知一纸系苍生,三策定乾坤!” 没有鲁肃或者其他人给刘邈写好稿子,刘邈自己肚子里的漂亮话显然没那么多。 本来刘邈是想喊一声“你们上岸之后,肯定都是吃香的喝辣的,以后喝甜豆都是喝一碗倒一碗”作为结束。 但一想到自己如此说不定会搞出来一帮贪官,也是咳嗽几声清理了喉咙。 “朕期待,将来能够在省台与诸君相见!” 省台! 如今大汉帝国中枢的心脏! 明明刘邈这话说的平淡无比,可却让在场士子尽数肃然! 天子,在那里等待他们! 大汉,在那里等待他们! 他们不是穷酸的士子,不是因为考试连回家的路费都已经付不起的可怜人,而是大汉将来的接班人! 天子,对他们,有着最高的期待! 作为监考官的黄权和庞统也在旁边候着。 听到刘邈的这句话后,庞统在旁边都不自觉抽动起来,红了眼眶。 “士元,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 庞统的眼眶内部出现血丝,然后拿着黄权的袖袍就往自己脸上擦去,让黄权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 “这可是天子啊!当年还在读书的小小老子要是听到有人对我说这一句话,那我怕是会疯喽!” “额……” 黄权这种一路顺风顺水,年纪轻轻就被刘璋召为主簿的天选之子显然不太理解庞统的那种心情。 “就好比,你年少时暗恋的那名女子与你说,只要你好好读书她就嫁给你,你会怎么样?” “那肯定不吃不喝,奋发图强!” “对嘛!” 庞统忽然极为黠促的盯着黄权:“公衡有故事啊!” “谁年少的时候没有怦然心动过?” 黄权也不扭捏,直接承认了此事。 同时他让庞统朝着这些蜀地士人看去。 “就好比这些人一样,你觉得将来这些人会如何?” 庞统往这些士子看去。 果然。 这些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被赞赏或者认同的士子,双目正用一种极为明亮的光芒死死聚焦在刘邈身上! 这光芒,胜过天上的星辰,胜过地上的珍宝,胜过蜀王宫中那精心挑选的一草一木。 毫无疑问。 这些人,是真的将刘邈的那句话听在了耳朵里。 去金陵!入省台!见天子! 从此以后,这些人怕是会因为刘邈的这句话,不惜一切代价去践行此事! “我现在明白,为何有些人将某些美人称作红颜祸水了。” 庞统仰头看向刘邈,却发现刚好和太阳对上了眼,晃的他只能是将头扭到别处。 “便是古代的妲己,恐怕也就这样了吧?” “……” 黄权默默站的离庞统远了些。 以前他就听过,天子曾经提剑去砍庞统的传闻。 如今看来,那恐怕并不是传闻! 将天子比作妲己,天子不砍你那去砍谁? “士元,准备好。” 黄权示意庞统严肃一些。 “科考,开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