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下:墨家巨子不擅炼器》 第1章 那可不白穿越了嘛! 琅琊莒南,时值盛夏,鑠石流金。 背靠东蒙山的南溪村在林木遮蔽下,没有太多的暑气,但人一旦走出阴凉,依旧会像是掉入了蜜罐。 韩舒依靠在低矮杨树的枝干,手持刻刀,聚精会神地雕刻著手中木偶。 树木旁是过往县城的乡道,路肩墙旁,趴了一群写作业的孩童,一个个的正愁眉苦展地应付算术题。 “人与人的差別,比人和狗还大,舒哥你怎么能做那么快?老师也总是夸奖你···”一小胖墩算不出题,索性自暴自弃,同树上的韩舒聊起天来。 “脑子是爸妈给的,没办法。再说咱们才小学二年级,以后的好日子还长著呢。”韩舒回道。 说这话,他心中也发憷,今生是穿越,凭藉前世的学识,应付小学到初中那是绰绰有余,再往上走,估计就原形毕露了。 毕竟高考结束,毕生所学都还给了老师,要不都说大学生的眼神都是清澈愚蠢呢。 “你手中的木偶雕好了能不能给我,我什么都会做的。” 隨著木屑簌簌落下,韩舒手中的木偶渐渐成型,是时下大火的迪迦。 小胖墩目不转睛盯著树上,明明韩舒手中的木偶不是吃的,却馋的他流出了口水。 “五十块。”韩舒不假思索道。 “这么贵!?一包冰袋也才一毛钱呢。” “都是手艺费。” “难怪你买大刀肉都是成袋子买的,真豪横。” “回头谁的暑假作业先完成,就送给谁好了。”韩舒打磨好细节,將木偶放入怀中。 一听这话,趴在路肩墙的孩童全都来了劲儿,瞬间觉得那些算数题也不算太难了,一个个埋头奋笔疾挥。 迪迦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对男孩女孩来说都一样。 韩舒双臂枕头,凝视天边渐落的夕阳,渐渐的,天幕染血,红霞漫天,吹拂过的风有了凉意,舒適自得。 前世死得蹊蹺,住二楼都能撞大运,今生开局差强人意,虽父母早亡,好在还有个做工手艺过硬的爷爷。 两年半前,老爷子尝试將一身手艺传授,当时的韩舒连刻刀都拿不稳,现在已经能独立完成一个作品了。 凭藉著木雕的技艺,加之远超同龄人的见识和学识,韩舒成功当上了十里八村的孩子王。 男人至死是少年,和一群稚童玩在一起也不觉尷尬。 弹珠、陀螺、小完能中的三国水滸英雄卡,绳、沙包、泡泡胶,一根木棍,还有方圆几里纷飞的油菜···都是多少人回不去的童年。 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或许只有经常穿越的朋友,才能体会这种重来一次的可贵。 无忧无虑,閒散舒適,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很久。 韩舒躺窝在夏日將起的晚风中,一想到这,念头通达,心胸畅然,忽有一股活泼萌发,一缕清凉意自天灵灌入,坠落重楼十二阶,匯聚於灵台,又徐徐向下,最终落在气海穴。 “嗯?” 韩舒睁眼坐起,感觉一抹灵光將眼前所见景象洗刷得通透莹亮,全身舒爽,叫人差点忍不住哼哼起来。 逐渐清明的林间,有位老者提鱼篓而过,步履稳重,气息绵长。 “老猴爷。”韩舒暂时没理会身体的异常,还是率先打起了招呼。 “老猴爷!”孩子王发话了,埋头作业的娃子们也一起喊了起来。 老爷子姓侯,具体姓名无人提起,与他亲近的晚辈都喊他老猴爷。 侯爷以卖鱼为生,是附近远近闻名的老好人,亦是人尽皆知的窝囊废,凡事不爭不抢,哪怕卖鱼被人砍了天价,也只是笑呵呵自认吃亏的接受。 “一天天的,不是爬墙就是上树,小舒子你倒更像猴子。”侯爷上下打量树上的男娃。 韩舒觉得俯视长辈交谈实在有失礼道,从树干一跃而下,规规矩矩地点头示意。 侯爷屏气凝神,无神苍目又將韩舒从头到脚看了一遍,隨后长嘆一声。 唉! 他转过身,点了点路肩墙旁边的人头,“一二三四五六七,一人给你们条鱼,拿去回让你们爹娘熬汤喝。天晚了,再写下去要伤眼咯,都回去吧!” “哎!谢谢老猴爷爷!”七个娃子排队领了鱼,欢欣雀跃著小跑离开了。 “来,小舒子,给你条最肥的。”侯爷从鱼篓提了鱼,交给韩舒,又叮嘱道,“回去让你爷好好瞧瞧,就说是老猴子说的。” “哎!谢过老猴爷了。”韩舒看了眼手指的鱼,那是条肥美的大鲤鱼,青鳞中带点深浅不一的红。 再抬头时,侯爷背手於后,手指拎著的鱼篓子摇摇晃晃,枯瘦落寞的佝僂身影早就笼罩在了夕阳当中。 韩舒捧著鱼,腥味中有丝丝酒香,他记住了侯爷的话,朝家走去。 才至山脚,就见小胖墩呆愣愣地杵在原地,视线观望的方向,有一缕浓黑的烟缓缓飘升。 “舒哥,那好像是你家的方向,你家著火了!” 韩舒抬头看去,没多在意,“没著火,我家牛棚的牛会抽菸。” 这种事,他早就司空见惯了,哪里有什么火灾,只不过是爷爷的炉子又炸了。 ··· 韩舒回到家时,东屋已成了废墟,爷爷韩福贵坐在井沿,衣不遮体,满头白髮被火焰烧成蜷曲。 他手持烟杆,望著废墟中縹緲升起的黑烟,怀疑人生。 韩舒至今都不知道,匠人出身的老爷子,为何执著於一口大炉子,好似那炉中能炼出什么长生不死的丹药一般。 “爷爷,老猴爷送的鱼。还有,他说要你给我瞧瞧,至於瞧什么,倒是没有说明白。”韩舒出声打断了老爷子的思绪。 韩富贵狐疑扭过头,拍了拍身上的黑尘,嘬了几口菸嘴子,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 韩舒注意到,那菸袋子当中没有菸丝,烟锅也不用点燃,就有黯淡昏黄的烟雾缓缓飘出。 韩福贵走进了,眯眼打量孙儿,忽的心头一颤,搓弄双眼,看得更仔细了一点。 “唉!好孙子,你怎么突然之间就得炁了?” 异人界水深火热,他老韩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有些事情兜不住,要是可以,真不想孙儿蹚这浑水。 可既已得炁,感受到体內炁息流动也是时间问题,孙子要是感兴趣,依旧会自行摸索,与其让他闭门造车、自行参悟,不如一开始就將事情挑明了。 有自己炼炁用炁的经验在,不至於让孙儿走弯路。 “小舒啊,你想成为异人吗?” 得炁,异人? 异常熟悉的字眼,让韩舒意识到了什么。 “老猴爷能看穿我身上的异常,那他也是所谓的异人?我还没听村里人说起他的名姓。” “没人说,是他自己不想提,老猴子年轻时惹过事,害的师门消散,成了一辈子的心结。不过也罢了,年轻小辈没几个知道这事,告诉你无妨,老猴子名叫候凌。” 青竹苑的侯凌。 韩舒心中瞭然。 本想这辈子瀟洒度过童年,在念大学时,借著网际网路和新媒体的大潮,当个卖顏又卖货的手艺人,狠狠恰流量的钱,结果你告诉我这是一人之下的世界? 韩福贵捋了捋蜷曲的鬍鬚,“问你的话还没回呢。炼炁后,你眼界自然与常人不同,可或多或少能捲入麻烦事,怎么选,就看你了。” “可试上一试。”韩舒应道。 能入超凡,自然想尝试一番,要不然自己可不就白穿越了嘛! 第2章 今天也是充满希望的一天 炁,又称先天之炁,能够靠自身繁衍与靠外力炼造,是生命与非生命的区別。 得炁炼炁者,称之为“异人”。 异人可以用各种手段,將炁衍化成各种不同的形態,以此来实现某种神奇效果。 韩福贵出身墨门,所修所学为炼器和机关术。 所谓炼器,是用自身之炁餵养某种物品,將其炼製出独立的异能,炼器是一种结合先天和后天的异术,需要绝对天分,世上掌握者少之又少。 根据公司“哪都通”掌握的情报,目前已知拥有炼器师的门派屈指可数,哪怕是天下会和唐门这样庞大的势力,门內的炼器师不过也只有一人。 可以说,在异人圈內,炼器师十足高贵。 至於修行机关术的机关师,要更为稀少,倒不是说机关师所要的天赋更高,而是当今环境挤压下,布置机关需要公司的批准,已没有多少人愿意去做这种费力不討好的事情。 天赋根骨,上天赐予,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徒耗心神,韩舒第一课的选择,自然是炼炁之法。 “闭目內观,將意念集中於下丹田,引导神气相依···”炸了炉,韩福贵食慾不佳,索性在庭院中授业。 韩舒闻声照做,一时清风拂面,和周围环境的联繫变得愈发微妙,渐渐的,他又如温酒入喉,周身开始发热,似有缕缕丝线游走体內,在任督二脉循环小周天,再逐步扩散全身十二经··· 炁如溪流,循脉而行,意守丹田,炁始如泉眼滚涌,渐化沧海。 韩福贵颇为得意的点点头,不得不说,在炼炁一事上,自己这孙儿极其有天赋。 一番尝试下来,韩舒略有所得。 不过炼炁快慢,代表不了道行,凝聚於下丹田的炁海,存量决定了施展神通的次数,质量影响神通的效果。 通俗点讲,要炁海充盈,才有足够的“蓝量”。 炼炁法和行炁方式一经入门,剩下的就是时间沉淀。 趁著暑假的功夫,韩舒將时间多留给了修行。 充实炁海,离不开性命功夫的成就,可八岁毕竟是长身体的时候,韩舒不敢太折腾,只是比平常多吃了一点饭菜··· 炼炁后,也没冷落了小伙伴,该玩还是要玩,没湮灭了心中的一丝童趣。 匆匆半月而过,韩舒家的东屋重新修建起来,爷爷的炉子敲敲打打也修补完毕。 那炉子高约两米,像个灰褐色的铁皮南瓜,炉子根部还有放置冷却剂的特殊管道。 以前韩舒不知这炉子是干嘛的,现在终於能问出口了。 “爷爷,炼器师也要炼丹吗?” 专心操忙的韩福贵回过头,“这炉子是锻造法器,用来增幅法器异能的,是好宝贝,爷爷的毕生精血。” “增幅锻造?” “对,炼器前要將物品餵养的生出光才能罢手,是为神机之光。神机之光基本代表了法器的品质。” 韩福贵將一奇形怪状的小人偶丟了出来,“你炼炁后,该是能察觉法器上的神机之光了。” 韩舒望去,那小人偶是黯淡不明的苍白色彩。 法器最低级的品质,便是这种灵光,在高端炼器师眼中,这种白光物件甚至不能称之为法器。 白色往上,神机之光分別为幽蓝、奼紫、金灿,假如一件法器有了金灿灿的光芒,就算到了上品范畴,更有甚者,可称之为法宝。 韩舒又看向老爷子的烟杆子,发现那同样是一件法器,神机之光为淡淡的幽蓝,像笼罩了一层轻纱。 炼器师穷其一生,可炼製的法器也就一两件,三件以上者,可称宗师。 韩福贵一生心血,就在眼前的锻造炉,加之手中旱菸袋,老爷子一生所愿,就想通过炉子將烟杆子增幅至最上品。 “爷爷前几次炸炉子,是因为失败了?”韩舒问道。 “没错,炉內温度,加之法器成品的质量,是否有杂质,增幅期间是否流入了多余的水汽,冷却剂的加入时间···诸多限制,都会影响结果。” 嘖! 韩舒闻言眉头一皱,法器炼製,从用材方面就要精心挑选,好的材料价值不菲,加之近些年修补房屋的费用,他总算知道爷爷不缺挣钱的手段,却又为何家境贫寒了。 都是被这炉子害了! “爷爷,收手吧,这法器咱非炼不行吗?” “要是你有天赋,日后能炼製法器,就知道爷爷一生执念为何在此了。”韩福贵一本正经道,这一次,他有足够的信心。 “起炉!” 他大喊一声,將炉岩碳丟入炉子內预热,待时机差不多成熟,手中烟杆子也丟入了炉鼎。 嗡嗡嗡~ 锻造炉立刻响起了机械运转的齿轮声,稍后,蒸汽声一併传来。 “看吧,好孙儿,马上就成了!” 嗡嗡嗡~ 那声响越发刺耳,炉身缝隙开始出现金灿灿的亮光,韩舒顿时也变得心生期望,要是老爷子的心愿能在此刻了却,也是喜事一件。 哐当,哐当! “嗯?” 声音越发不对劲,饶是韩舒这种外行,都听出了蹊蹺。 “不好!” 轰! 一阵爆鸣声响起,老爷子拉著韩舒跑得及时,依旧被热浪灼痛一下。 锻造炉的顶盖轰然飞出,里面滚落出一枚深灰色的圆形物件,恰好掉到了韩舒的脚边。 “这是什么?”韩舒隔著衣服將它拿了起来,依旧感觉有些烫手。 “法器的核心,也是最为浓缩的精髓所在,还有这个,法器修补起来就比较方便。”韩福贵生无可恋,遗憾摇头。 解释完,他沉默了许久,咬牙切齿道:“好孙儿,去床下铁盒里將我的养老钱和你娶媳妇的钱拿来,我明日要去买材料。” 额—— 韩舒捧著那黑色核心,若有所思。 这该死又莫名其妙的既视感! 今天也是充满希望的一天呢! 不行啊,这比炒股还嚇人,要不找个机会,將老爷子的炉子给砸了吧··· ··· 又半月,暑假已过大半,韩舒尚未睁眼,就听院內轰鸣乍起,一时鸡飞狗跳。 一阵哭嚎从庭院內传来:“我这辈子就是让这锻造炉给害了呀,为什么就不能让我成一次!?悠悠苍天,何薄於我?” 韩舒趴在床沿朝庭院看去,老爷子灰头土脸,头髮蜷曲,瘫坐在一堆破铜烂铁前,那惨状让当孙子的心生惻隱。 韩舒推门走出,冲韩福贵说道:“爷爷,要不今日就试一试我炼器的天赋根骨?” 第3章 神机造物的风格 韩舒目视黑烟裊裊的废墟堆,无奈摇头,老爷子的锻造炉和烟杆子再不精进,恐怕是要执念成魔了。 “倘若我要是有点天赋,咱爷孙俩齐心协力,也好过爷爷你孤军奋战。” 听闻孙儿此言,韩福贵煞是欣慰,可心中隱隱又有些担忧。 炼器难,难在一个人的天赋需要用將近半生的时间去证明,能够批量生產法器的“神机百炼”毕竟是顶尖异术,大多数的炼器师终其一生,不过也就製造有限的几件法器。 孙儿尚幼,韩福贵怕他天赋平庸,白白辜负了一腔热血,也怕他深受打击,心性受损,毕竟小孩子的世界可是很简单的。 “不急。” “害你担心了,好孙儿。” 韩福贵收敛面容的丧气,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你现在只要专心打磨手艺,加之好好炼炁,充实炁海,余下的暂时不用管。咱们是手艺人,上天可能会辜负我们,但咱们的手不会。” 韩福贵摊开手,掌心处有粗糙老茧。 炼器、机关术、丹青一门的“秘画”和“神涂”,亦或是“八奇技”之一的“双全手”,从本质讲,这些术法都可归属於奇技一道,是技艺与炁的相互成就。 技艺的纯熟,心血的投入,最终都会影响术法和造物的品质。 所以王家的“神涂”要锤炼画工,“双全手”要补全人体相关的医学知识,炼器和机关术自然也要手艺和对图纸的理解。 “你就继续学木雕和木偶,等技艺炉火纯青了,你手下的造物在將来自不会亏待你。”韩福贵郑重叮嘱,又传授炁刀雕刻法,教韩舒用异人的方式去雕刻。 韩舒发现,炁灌刀刃,实际上就有了化物的意味,然后还要在一刀一刻中灌输心意。 “我明白了。”他点了点头。 雕刻,木为形骸心为刀。 以意运刃,以神赋韵,一刀一凿,皆渡己念。 待气韵生发,则木偶自活,无魂者死物,贯心则通神。 听韩富贵说,墨家先圣墨翟手下的神机造物,曾温养出了器灵,虽然只是传说,但也足够令人心生嚮往。 接下来的日子,韩舒心无旁騖,专心打磨起了手艺。 本来就练习了两年半,他早在雕刻上入门,下一步就是在模仿之上,找准个人的风格。 炼器师的作品风格,同个人经歷和心態息息相关。 比如“全性”苑陶,幼年时生父为陆瑾所杀,一方面他要为父报仇,另一方面又確实觉得生父混蛋该死,这种复杂感情交织下,所成的风格法器就是“九龙子”。 而苑陶的徒弟憨蛋儿,人不大聪明,童心未泯,所成法器便是“滋水枪”和“疾走兔爷”一类富含童趣的造物。 法器和神机造物作为工匠的门面,韩舒自然要慎重考虑。 要是太过古怪猎奇,逼格掉了不说,甚至会让旁人怀疑个人癖好,极其容易社死··· 奥特曼的风格自然不错,线条雕刻也比较简单,但餵养出的异能总归无法保障,总不能到时候开“法天象地”吧? 要是考虑现实经济因素,那无疑关二爷和財神爷一类的仙神是上上选,这两位的分量,根本就不愁销路。 韩舒雕刻之余,在庭院抱臂思索,低矮墙头忽然露出一个小脑袋。 小胖墩宋强趴在砖瓦,冲院子里喊道:“韩舒,去后山扣结了龟儿去不去?” “等我一会儿。”韩舒的木偶还差最后几点细节打磨。 “你在雕什么呢?” “战斗暴龙兽。” “我靠!”宋强激动得从墙头翻滚进来,摔了个灰头土脸。 “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韩舒道:“这只是对既成事物的拙劣模仿,我自己的风格,就不会。” “雕自己喜欢的就好。” 宋强忽然想起了什么,瞅见四周別无他人,憋红了脸,继续说道:“你也会做人偶对吧?” “对,要摆弄些小机关。” “那我和你说件怪事,我好像喜欢上女的喜欢的那种娃娃了。” “木质的还是塑料的?” “木头製作的,我看炫酷卡通有播放动画,是插著黑色翅膀的银髮人偶,不得不说那真好看···” 晚上九点的炫酷卡通频道有国外动漫的资讯,韩舒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小胖墩又接受某种启蒙了。 嗯,很有成为死肥宅的潜质··· “你或许可以看看,万一能引发灵感呢!”宋强继续说道。 韩舒就这样静静看著他。 小小年纪,传教都无师自通了。 “就当做激发灵感,姑且看上一看吧。” …… 是夜,韩舒按点守在了电视前,炫酷卡通的海外动漫资讯书接上回,讲解词为: 哥特美学构筑,融合了维多利亚服饰与暗黑童话的氛围,破碎中交织著治癒微光,唯美而哀婉的格调··· 韩舒盘坐沙发,双膝放著半个西瓜,一边用勺子吃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蔷薇少女》啊,难怪,確实是不少人的启蒙作了···” “设定中是烧制用的烤瓷人偶,相比木质明显不经损耗,人偶有自我意识,那就是温养出了器灵。” 韩舒细细思索,比起木雕法器,果然还是靠神机驱动的机关更適合少女人偶。 嗯? 韩舒咽了口西瓜,胸口一凉,怎么突然就看入迷了? 这种风格的神机造物可不兴学! “小舒,该睡了。”庭院外传来韩福贵的沧桑嗓音。 “好。”韩舒应一声,抿抿嘴,关了电视。 庭院外,韩福贵守著八个木雕,面色铁青。 几个木雕都是孙儿用炁刀雕刻,刀刃附炁,用起来锋利轻便,也更容易掌握力度,成品效率会快不少。 可快了,不代表其中灌注的心血就少了。 孙儿对木雕的上心程度,韩福贵全都看在眼中,可八个造物,只有一个人偶温养出了神机之光。 还是最为低劣的白光。 “顺著这个法器炼下去,最终成品估计难成气候,小舒真顶得住这半生的岁月蹉跎嘛?” 韩福贵咬紧牙,看了眼自己的烟杆子和锻造炉,自己的大半生不就是被这两个东西绑架了嘛。 “不成!我老韩的孙儿,还能在你们这些造物上受委屈了?” 明日就回墨门。 第4章 甲申年,仙跡现 神机,製造具象的力量,异人界当中除了武侯派,神机当中的炼器和机关术都是分开的两个学科。 炼器不成,还有机关术,尤其墨门在机关造诣上,要远甚於本门的炼器法。 韩富贵收起七个普通的木雕人偶,举著那泛起苍白微光的迪迦像在月光下审视。 下品级的神机之光,勉强算作入了法器的门槛,也不知道这小孩子才喜欢的东西有什么异能? 韩富贵尝试灌炁进入木偶驱动,下一秒,光芒驱散了寂静小院的幽暗。 “手电筒?” 唉,想来也无人喜欢一个会发光的奥特曼像··· 夏夜短暂,韩富贵却深感此夜漫长,好不容易熬到了鸡鸣破晓,一夜未眠的睏乏劲儿忽然袭漫全身。 “啊——” 连打几个哈欠,他对守在水缸前刷牙的韩舒说道:“今日带你出省旅游,咱们先去买点乾粮带在路上吃。” “要去哪里?”韩舒漱完口,拿毛巾擦拭嘴角。 “做人不能忘本,我现在教你的和將来教你的,都出自墨门,咱们自然是要回去一趟,不说门长,最起码也该给老祖上柱香,让先圣知晓门內多了你这娃娃。” “是该这样。”韩舒点了点头。 凝望葡萄藤架下惆悵鬱闷的老爷子,他忽感诧异,这几年爷爷一直待在南溪村,除了外出购置材料,几乎没有出过乡镇,那这门派也该是多年未回了。 “爷爷过去在墨门发生过什么吗?” 韩富贵回过头,这孙儿真是打小就聪明过头了,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 “伤人。” “打伤了谁?” “门长的爱徒。”韩富贵追忆起了往事,一股悵然漫上心头,“不过他们伤的不冤,门长溺爱无度,总归有个当长辈的要出面平事。” 韩舒继续问道:“是惹了什么事吗?” “两个不长眼的狗东西,跑去追杀···没事。”韩富贵欲言又止,终是摇了摇头,没有將事情说出去。 1944年,甲申之乱,三十六贼名单泄露,“八奇技”横空出世,八个顶尖异术惹得各大门派疯抢,无所不用其极。 哪怕是表面光明伟正的大派,私底下也会动用骯脏手段。 当年墨门的门长立定规矩,不要掺和进“八奇技”的爭夺,可其中一个异术,依旧惹得门內弟子眼红失智,做出了背弃门规的大逆不道之事。 神机百炼! 无论是炼器师,还是机关师,都很难在这神机领域的顶级术法面前保持心如止水。 而五十多年后,门內两个弟子重新打探到了“三尺小班输”马本在的下落,並毫不犹豫地对其后人出手,马家一死一伤,连一襁褓中的婴儿都差点遭受波及。 两人最后败於“神机百炼”的造物,狼狈逃回墨门,事情因此败露。 韩富贵可以见身为师兄的门长护犊子,但不能容许墨者违背了墨家先圣的祖训,“夫墨者,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既然门人成了祸害,那就交由他这长辈清理门户。 自此,韩富贵同门长结下樑子,又觉得同一屋檐下生活实在尷尬,便搬去了山东琅琊。 这段往事不好同孙儿提起,倒不是他怕墨门后的一趟子破事,而是牵扯到了“八奇技”··· 异人界波譎云诡,八奇技取乱之术,甲申之乱至今尚有余波,蹚了这浑水的无不是深陷泥潭,无法自拔,如果可以,他根本不想让孙儿知道这些旧闻,尤其是“神机百炼”。 想到这,韩富贵气愤地將双拳紧握,咬死了满口老牙。 要他说,现今早就没有什么墨家子弟了,墨门的门人也不配称之为墨者,墨家机关道的遗址尚存,墨家至宝“非攻”,神机万象图,四象机关兽···先圣遗藏就在其中。 一群愚笨小儿不想著去参悟老祖的绝学,反倒爭抢他派的术法,简直是自断了墨者的脊骨! 哼! 韩富贵又將拳头一握,也恨自己天资愚钝,早不能走通机关道,不然墨门也不会衰败至此。 “好孙儿,人生贵在知足常乐,万事莫要强求。” 韩富贵丟下一句让韩舒倍感诧异的话,便捎钱去了村里的小卖部。 零四年,国內的铁路建设还在蓬勃发展,自山东赶赴河南的绿皮要走十几个小时,爷孙俩的吃食准备了泡麵和青食钙奶饼乾,加之几瓶水。 路上,火车是非空调车,车厢人满为患,处处可闻汗臭味和酸腐味,气氛沉闷燥热,害得人胃口全无。 韩舒和爷爷並排而坐,对面是带了遮阳帽的佝僂老人,那人將帽檐压得极低,盖住半张脸,一双大耳朵很是扎眼。 韩富贵抱臂望去,异人之间特殊的相互吸引,让他和对面都有点不自在。 显然,两个老人都会观炁望炁的法门,对彼此的异人身份心知肚明。 “这才往南走了多少里,就热成这个样子了。”韩富贵有意无意说道。 “毕竟人多嘛。”对面的老者头也不抬。 “老兄去哪里啊?” “往南。” “嚯···”韩富贵感觉自找没趣,不再多言。 这时候旁边的路人禁不住车厢沉闷,將旁边的车窗打开,韩舒顿感一阵热浪刮过,胸前鬱气散了不少,那一股子突如其来的风掀得老人帽子一扬。 老者手快,立刻压了帽沿儿,可同样眼快的韩舒看清了他的模样。 那人大耳朵,大鼻子,灰白眉须下塌,鼻面零散分布著老人斑,眼中儘是对周围的提防。 甲申之乱的罪魁祸首——张怀义。 想张怀义此番南下,该是会夜闯唐门,走得正是“南起成都,经广元而出川,穿秦岭出斜谷,直通八百里秦川”的金牛古道,而这路线会途经紫阳县,也就是二十四节通天谷所在。 韩舒一顿,后知后觉,忽然意识到了零四年的特殊之处。 张怀义逃避追杀多年,选择在今年同甲申余孽了却前缘,並非是巧合,而是他不得已的决定。 1944年,甲申之乱,而今又是一甲子,2004年,新的甲申年,这一年异人界的安稳,是张怀义杀出来的。 甲申年,仙跡现,发生什么都不会奇怪。 咔嚓! 韩舒咬了口饼乾,视线转向车窗外,稚嫩脸庞迎著夏日乾燥闷热的风,心中只想这大绿皮能跑得再快一点。 一个抱著视死如归的决心,跑去西南杀人的“天下第二”,总归会让他幼小的心灵感觉不自在。 第5章 异人未来,炼器与机关 韩舒双手捏著钙奶饼乾,咔嚓咔嚓地小心咀嚼,吃噎了便喝口水,再装作若无其事地欣赏窗外景色。 绿皮车跑得速度不算快,铁轨旁的林木和低矮小房构成的夏日光景一闪而过。 张怀义举起手掌,轻轻抚在了韩舒的脑袋上。 这个举动惊得韩富贵差点当场暴起,可一想火车內人多眼杂,异人不会公然触犯“哪都通”的逆鳞,便又將一身躁动全压了下去。 “我也有个差不多年纪的孙子···”张怀义一嘆。 见状,韩富贵才彻底鬆了口气,原来是眼前的老兄见到可爱伶俐的小舒子,也想念自家孙儿了。 “老兄此番南下,是去见孙子吗?” 张怀义苦笑摇头,帽子始终压得很低,“不算。” 咔嚓,咔嚓··· 韩舒依旧像仓鼠般啃著饼乾,入肚的麵粉泡了水,腹中有点发涨。 说实话,他在意的无非是张怀义这个人,对他要做的事情並不感兴趣,也无意沾染,这趟列车的偶遇,只是一小节短暂插曲,不会激起更多的风浪。 韩舒是心甘情愿传承的老爷子一身手艺,喜欢雕刻,也渴望拥有属於自己的机关人偶,当下遵纪守法、安分守己,专心打磨手艺,踏踏实实的炼炁,这才是一个小娃子的正业,其他都与己无关。 韩舒没想掺和原本故事线的浑水,异人江湖风急浪大,他这小卡拉米丟进去,浪都翻不起来一个,这不妥妥自寻死路吗? 炼器,机关术,修身养性,这才是正途,其他的都是不务正业。 尤其是炼器,要是自己天赋异稟,那便炼製三五个傍身法器,要是天资愚钝,那就竭尽一生去打磨一件,技艺臻至化境,总有打磨出上品神机之光的那天。 想到这,窗外吹拂过的风都清凉了些许。 韩舒冲老爷子耳语道:“就別打扰这位老爷爷了,孙儿困了,先睡为敬。” ··· 稚童觉长,再睁眼时已是落日时分,西侧天边晚霞绚烂,粉中带红,红中染紫,紫气中又晕开了黯淡的夜色,几颗星若隱若现。 韩舒摇头,今夜怕是难眠了,只好找块木材开个木刻的新作。 晚上住进宾馆,刚好又听爷爷讲了点墨门和异人界的趣闻。 当今大环境挤压下,异人发展举步维艰,各大门派为了维持运转,大多会將本门术法和古来积淀的底蕴延伸为一种谋生手段。 诸如龙虎山和武当山一类的道教名山,本就有大好的旅游资源可用,依託鲁山墨子故里的墨门也不例外,可其他的,总归有些捉襟见肘。 唐门办起武术学校,火德宗成了中医火疗馆,蓬莱剑阁办养生协会,湘西赶尸柳家经营恐怖民俗体验馆··· 一些门內绝学,在发展中渐渐失传,尤其以“暗杀”著称的唐门,新生代几乎很难遇见真刀真枪的见血场面,更別说一个“杀”字了。 面对同样困境的,还有机关师。 机关师,古称为“偃师”,能够运用机械力量,巧妙地控制事物,並达到神奇的效果。 按照“哪都通”的规定,各大门派不许再设置隱蔽类机关,设立机关必须申报登记,可视化、公开化,以技术传承的形式存在。 韩富贵又说,现今机关师的困境,多源於异人对炁和术法的偏执。 一直以来,墨门弟子更擅长傀儡、陷阱、城防一类“无炁驱动”的机关,而非炼器师的“炁炼法宝”,相较於更接近玄幻侧的炼器,机关技术更接近“科学侧”。 而为异人所忽略的一个重要关键点,那便是现今科技造物,亦然是机关的一种,是装置核心加之各部分器械零件共同运作的结果。 机关师,是最不该伴隨时代大潮湮灭的职业,乃至於该比炼器师更为高贵,更加前途可期。 韩舒频频点头,不得不说,老爷子这一手欲扬先抑的本事,当真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机关师要更为高贵? 合著话外之意就是说自己没有炼器天赋唄! 韩舒不知这天赋该怎么定义,不过自己费心费力,只能製作不入流的白板法器,可某个不讲理的人,仅仅是入室开锁的短短几秒,就將门锁温养出了蓝品的神机之光。 当然,韩舒自知比不得冯宝宝,但也不容许老爷子这么武断的下定义。 相较於大多数无法感炁的普通人,他算福运深厚了,要是能终其力,炼製一件法器,也该知足知趣。 “爷爷,您的意思我明白,我没那么好高騖远。”韩舒笑道。 韩富贵欣慰点头,又深感忧虑:“我是怕你重蹈我的覆辙。” 他將泛著苍白光芒的迪迦像还给韩舒,语重心长道:“你还未与它真正经歷过,早晚有一天,你审视手底下的造物,会以不同的眼光和態度去对待。” “不仅是饱含心血的作品,更是一位老朋友,就像剑修的长剑,符修的符籙···” 韩富贵掏出別在身后的烟杆子,猛然握拳,声音都有些颤抖:“当这位老朋友想更进一步时,你很难不去倾家荡產,助其更进一步!” 韩舒心中瞭然,郑重回道:“孙儿铭记於心。” “可爷爷,我不过是天赋差了点,也没必要这么火急火燎的回墨门吧?万事总该有个转机。” 韩富贵闻言摇头:“炼器师要去求证成果,时间成本太大,爷爷年事已高,倒腾锻造炉多年,烟火常伴,又忽略了身心的修行,还不知能活个几年。” “趁著这把老骨头还能动,我要重走一次墨家机关道,要是有幸能谋得先圣墨翟的一丝灵光,我便將其···” 韩富贵摸了摸孙儿的脑袋,信誓旦旦说道:“將其一点不落的传授给你。” 韩舒一愣,心中渐起暖意,果然“隔辈亲”不是说说而已,从记事起到现在,老爷子当真没半点亏待自己。 “爷爷定能得到先圣遗藏。” “借孙儿吉言,明日一大早咱们就出发” “好。” 绿皮硬座著实累人,韩舒晃晃悠悠眯了大半个下午,居然还有些困了,迷迷糊糊入梦。 或许提及了墨门先圣,他梦中忽然有了某个画面,那是前世初三所学的《墨子·公输》,墨子止楚攻宋,见公输班,两人以腰带当做城墙,以竹片为武器,展开一场攻城战。 公输班九换攻城术,攻势耗尽,无果,墨翟依旧守备有余。 “败了!”公输班不甘心道。 墨翟笑道:“攻城上你是略逊一筹,可班输啊,听闻你研究了一套异术,名为『神机百炼』,可否让我见识一二?” ······ “嗯!?”韩舒猛地惊醒,东方鱼肚泛白,床头钟錶的指针恰好停在了五点整,隔壁大床上,老爷子的鼾声还在微微起伏。 韩舒拍了拍脸,清醒了一下。 “真是怪梦。” 第6章 墨输之辨 哗啦啦··· 清晨的水还未被晒热,捧一把泼到脸上很是痛快。 韩舒驱散了朦朧睡意,细细品味昨日的离奇梦境,忽有一些念头涌入脑海。 大猴子周圣曾言说,他开创了“风后奇门”,武当掌门周蒙对此的评价是“他也配?” 马本在临死之际,也曾言说自己不配继承“神机百炼”。 由此可知,当初在二十四节通天谷悟道的八人,是从紫阳山人张伯端遗留的信息中,领悟了异术,而非是“八奇技”的开创者。 神龟负图出洛水,彩凤衔书碧云里。因命风后演成文,遁甲奇门从此始。 如果说“风后奇门”真的始於华夏上古的宰相风后,那“神机百炼”,未必没有可能是那位被尊称为“木匠之神”、“巧圣仙师”的公输班所创。 面对仅需三、四秒就能完成化物的“神机百炼”,墨家至圣手底下的神机造物,又该如何应付? 攻城战输了九局的公输班,会在神机上贏回一筹吗? “科圣”墨翟和“匠神”鲁班后来比试的结果如何? 一连串的问號下来,搅弄得韩舒心神难安,心里无比刺挠。 为什么偏偏要在那种关键时刻惊醒,哪怕是梦,后面的故事都无法知晓了。 这要是一个扑街作者的小说,如此断章都是活该会掉追读的! “啊呲呲···” 一旁骚动不安的韩舒惊扰了睡梦中的韩富贵,老爷子看了眼床头钟錶。 在韩舒神游天际的畅想中,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已经六点多了。 “小舒,这么早就起了,睡得怎么样啊?” “不算好。”韩舒如实作答,那梦也不是什么隱秘之事,索性一併说出了口。 韩富贵听了故事,频频点头,要回墨门给老祖上香,前一夜老祖就入梦而来,是个好兆头。 而墨输之辨,以前在墨门习艺时也听人爭论过不少。 墨门子弟,自是站到了老祖这边,所谓“术业有专攻”,要他们用现代话来讲,先圣墨翟怎么也算个军工大佬,鲁班的话,土建祖师爷,高贵的土木老哥··· 韩舒感觉受到了冒犯。 因为前世,他真的是一名高贵的土木学长。 工地打灰的土木人,学业辅修是机械工程,“两大护法”专业,若不是闯入二楼的大运,韩舒估计上辈子也有了。 往事不堪回首··· 听完爷爷的话,韩舒微微点头示意,没发表太多的意见。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人心大多都是偏的,他毕竟问的是墨门子弟,这要是问天工堂的匠人,估计又会得到不同的结果。 一老一少收拾行李,去楼下吃了早餐。 山河四省在饮食上大有相近之处,韩舒点了胡辣汤,搭配水煎包和油条。 汤汁麻辣爽口,水煎包馅料丰富,肉馅还不像后来那样用了过多的科技狠活,所以口感味道上佳,他便多吃了几个。 等韩舒赶赴尧山,日头刚过晌午。 墨子祠前的汉白玉碑威武矗立,碑帽是龙凤图,碑周围刻有墨子“兼爱、非攻、尚贤、尚同、节用、贵义”等一系列政治主张。 玉碑后,古典幽静、青瓦木檐的小居鳞次櫛比,仅有五六个游人穿梭其中。 工作区的老者远远望见了入门处的爷孙二人,不由將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现今的异人门派,大多与普通人的生活紧密结合,墨门背靠景区,门长同样是“墨子故里”旅游管委会的会长,名为杜玉衡。 “小富贵,当初你不告而別,断了音讯,距离现在该有六七年了,怎么突然又想回来了?”杜玉衡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別用那个称谓喊我!”韩富贵怒道,“师兄,別来无恙?” “还好。”杜玉衡轻描淡写的一句,视线从韩舒身上扫过。 “那两个混帐呢?” 韩富贵说的是陈枢和宋璣,当初追杀马本在一家的两个门人。 杜玉衡道:“你废了两人,有了异人眼界的他们,无法以正常心同普通人相处,无法炼炁,他们在门內同师兄弟也是格格不入,我便將他们安排到冷清的景点负责收票了。” “小富贵,你毁了他们的一生。” 韩富贵摇头道:“別隨便往人头上扣屎盆子,是他们自己毁了自己。” “即便当初两人行事的事由有狡辩成分,但我依旧认为他们没错。一个顶尖异术,足够撑得起门派发展,况且异人间的廝杀,是官面儿上允许的···” “哼!”韩富贵冷笑一声,“要是当初是师兄率先发现的马本在,你也会追过去?” “说不定。”杜玉衡嘆口气,又追问道,“那时你也会废了我?” “说不定。”韩富贵回道。 “你这烂脾气真是一点没变,简直和茅坑里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就是因为如此,当初师父才没有把门派交到你的手上!” “那他老人家確实没瞎。” ··· 韩舒默默候在一旁,静静看著两个老人敘旧,本以为是难以调和的深仇大恨,现在看看,也没到那种剑拔弩张的地步。 韩富贵扫视墨子故里,这里比出走前的建设更辉煌了,古香古气中多了现代气息。 隨著时代发展,旁边那些绚烂夺目的电子招牌估计会越来越多吧··· “一个门派失了风骨和底蕴,还有什么传承下去的必要···”他嘆道。 杜玉衡隨之摇摇头:“起码门派本身传承了下去,不会什么都没有剩下···” 守在外人面前,韩舒不会说不符合年纪的话,只是觉得师兄弟二人都心怀师门,因为理念不同就要彻底分道扬鑣,实在有些可惜。 目光游离间,他的视线忽然同杜玉衡对上了。 “你孙儿?” “没错。”韩富贵说道。 “模样长得端正,一看就隨他妈。”杜玉衡笑呵呵道。 互动体验区中有最新建设的云梯和连弩车等机械装置,等会儿倒是可以让这小娃子去试一下。 “小富贵,你该不是专程回来同我敘旧的吧?”杜玉衡收回视线,这才想起问道韩富贵回墨门的目的。 刚刚被贬低了相貌,韩富贵心生不悦,摸著韩舒的脑袋,冷冷道:“祭拜老祖,走墨家机关道。” “嗯?”杜玉衡一愣,“这娃娃也就七八岁的模样,让他走机关道,你疯了?” “我说的是我!” “嚯,嚇我一跳。” 杜玉衡目不转睛地端详爷孙二人,有两个徒弟的仇怨在,都没法替爷孙俩张罗酒席来接风洗尘,还是先找个理由將徒弟支开,以防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他给手底下的工作人员打了电话,换了两个徒弟的岗,对韩富贵说道: “机关道你比我熟,你走你的,我带小子去祭拜祖师爷,顺便逛一逛体验区,你离开的这几年,咱这儿可多了不少新奇玩意儿。” 韩富贵略作踌躇,点头应了下来,机关道危机重重,確实不好带孙儿犯险,自己虽与师兄不对付,但终究是理念不合,他勉强还算让人信得过。 “那我就去了。” 韩舒目送老爷子离去,扭头看向旁边乾瘦的白须老者。 “师爷,咱们先去哪里?” “嘿…”杜玉衡的苍目泛起精光,欣喜道,“你刚刚喊我什么?” “师爷啊,不该喊师爷吗?” “豁!”杜玉衡惊得暗嘆一声,那种臭脾气的傢伙,怎么带出了心思如此伶俐的孙子? “好好好!没喊错。”他捋捋白长须,说道:“等拜完老祖,师爷带你在古街玩个痛快,想要什么直接说,这里可是师爷管著的。” 第7章 墨家机关道 会哭的孩子有吃,那嘴甜的孩子会有什么? 韩舒一口一个“师爷”,叫得杜玉衡脚步轻飘,走路都轻快了点。 现今异人稀少,机关术不討喜,炼器又需要天赋,一些异人世家很少將后代送入墨门,杜玉衡的门內已经很久没有小娃娃了。 韩舒在杜玉衡的带领下,穿过供游客玩耍参观的故居,来到閒人勿进的大后庭。 才踏过门槛,一尊墨翟像映入眼帘。 毕竟是出自墨门匠人的手笔,那石像精雕细琢,栩栩如生,墨家至圣没有高高在上的出尘仙风,却也透露出难以言明的神圣。 石像下方尚未雕琢,看起来,墨翟像是盘坐在了巨石上,气定神閒地端详每位来人。 韩舒高举三炷香,跪坐蒲垫,祭拜仪式没有太多繁琐环节,大体上让老祖知晓,门內多了这么一个新的弟子。 “感觉如何?等你以后外出求学,可没多少祭拜墨圣的机会,或许更多的是跪拜孔圣。”杜玉衡在身后说道。 韩舒颇为认可地点点头,此话说的不假,哪怕是前世,他也只经歷过高校组织的浩荡祭孔仪式,拜墨子,倒真没听哪些高校或是地区兴起过。 “有机会常回来看看便是。”韩舒道。 “你个小娃子倒是想的洒脱。” 祭拜完老祖,杜玉衡履约带韩舒游玩古街。 盛夏时,整条墨子古街山清水秀,绿意盎然,清澈如镜的长河潺潺流过,恰逢前日暴雨,河水涨满,水天一色,远远观去,可谓是“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 韩舒好古,未经商业气息浸染的古街小河,深入他心。 再往前走,就是体验区,有云梯和攻城弩一类的机械装置,为了考虑游客安全,几个机关都做了特殊处理,是中看不中用的架子,不过也算威风凛凛。 云梯在古代属於战爭器械,用於攀越城墙攻城,可依云而立,所以瞰敌之城中。 而攻城弩要更为暴戾凶悍,从紧绷的粗弦上便可对其威力猜测一二。 这些器具本来只供欣赏,在杜玉衡的特批下,韩舒有了伸手触摸的机会。 除了“帅”,韩舒也没什么词汇可以形容,不过更令他在意的,是展览长廊两侧的弩机装置图。 “师爷,这些设计图是用来糊弄游客的吗?” “誒!”杜玉衡一摆手,气笑道,“別小看了咱墨门中人的工匠精神,这些设计图纸,那是实打实的真货色。” 闻言,韩舒掏出爷爷留的翻盖手机,一一留了照片。 零四年手机的像素水平实在低下,为了保证细节,韩舒特地分散多拍了几张。 杜玉衡守在后面疑惑观望,这小娃娃一路下来,什么冰葫芦、爆米,连看都不看一眼,哪怕是地摊摆放的变形金刚玩具和弹珠、卡片,也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如今却··· “小舒,你喜欢神机吗?” 拍完照片的韩舒回过头:“喜欢。” “喜欢哪里?” “外观,运行时的机械声,机油的古怪气味,各种装置零件相互配合才能引发的神奇效果,加之炼器师和机关师梦寐以求的器灵,各种各样的神机之光···” 韩舒一一作答。 “可以,万事起於热爱。你爷爷有没有测试你的天赋根骨?” “炼器的资质,貌似不太令人满意。至於机关,我还没有上手做过复杂的器件,爷爷说要为我取得合適的图纸。” 神机图纸无比重要,一份合適的图纸,可以让机关师在路途上走得更为长远,就比如明时著名的神机大宗师宋应星,其手下的《天工开物》,清晰精妙到能指导稚童独立完成简单的器械。 “《神机万象图》!” 杜玉衡恍然大悟,自己那臭脾气的师弟就是衝著墨圣图纸来的。 没有炼器天赋,根据《神机万象图》的指导,依旧可以完成品级不下法宝的机关造物。 图纸考验一个人读图识图的能力,加之手艺的精深程度,也有一定的门槛,但相比炼器需要上天赐予的根骨,这门槛简直微不足道,异人早晚能凭藉努力登堂入室。 “说我护犊子?你这溺爱孙子的程度,比起我也不遑多让啊···” 只是可惜了,有多少门人曾走过墨家机关道,最后都徒劳无获。 早早退出歷史舞台的墨家,其先圣遗藏,或许也隨之在岁月长河中消亡了。 “可惜了。”杜玉衡摸了摸韩舒的脑袋,遗憾摇头。 这时,有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从远处走过,正是早些年被韩富贵废掉修为的陈枢和宋璣。 “师父!”两人抱拳,异口同声道。 “不是让你们去前面帮忙了吗?怎么跑到互动体验区来了?” 陈枢眼珠子快速转了几下,回道:“前门师兄弟说今日客流量稀少,没什么值得帮忙的,於是我二人便想来问问师父,是不是指示有误?” “那你们提前休假好了。”杜玉衡道。 “师父,这位娃娃是?”宋璣悄悄抬了抬头。 “亲戚家的娃,让我带几天,就想著来体验区玩一玩,小孩子嘛,都喜欢这些东西。” 杜玉衡不擅撒谎,两人起了疑心。 “师父···”陈枢抱拳不起,语气中渐起哽噎,“您知道有人进了机关道吗?您知道这些年我们受怎样的白眼,遭什么样的欺负吗?” 一旁的宋璣帮话道:“当时我师兄弟,真的···一心为了墨门,其心可鑑。” “看样子是知道了啊···” 墨门小,藏不住事,消息传的飞快。 杜玉衡苦恼揉捏额头,一个个的怎么这么鬼精,调个岗都能察觉背后的异常。 “异人界的仇,都是靠刀剑拳头解决的,你们要去机关道,我不拦你们。” 拱手的两人身躯微颤,看样子猜对了,现在还够格入机关道的,也就那寥寥数人。 陈枢和宋璣都是一副咬牙切齿之状,当初姓韩的出走墨门,本以为是师父为了他们与其决裂,如今看来,倒是他们自作多情了。 刀剑了结仇怨,他们两个废人,哪里还有拿起刀剑的本事? 陈枢双目一凝,死死盯著韩舒。 轰隆隆! 突然之间,地动山摇,整条古街的建筑陈设都开始摇摇欲坠,一时犹如地龙翻身。 “这骚动,机关道!”杜玉衡一愣,极速朝震源方向跑去,没几步,又回头凝视韩舒,將这小娃留在两个孽徒身边实在危险,还是带走为妙。 他去而復返,將韩舒用胳膊一揽,继续朝机关道方向跑去。 陈枢和宋璣一咬牙,也步履不稳地追了过去。 轰! 声响愈发刺耳。 墨家机关道藏於景区地下近乎千年,等杜玉衡赶到,前往道內的地下入口已然轰塌,青石堆积成废墟,烟尘瀰漫。 “爷爷···”韩舒不由为老爷子担忧起来。 轰! 又一阵骚动,黄土地面忽的撕出裂缝,沙石纷纷朝缝隙深处陷落,杜玉衡瞬间失了立足点,身躯猛然下坠。 危急之时,他两个袖口各自躥出了三条机械臂,攀住了裂缝脆弱不堪的边缘,今日没带法器,能依仗的就只有袖內的简单机关了。 陈枢和宋璣距离裂缝几步之遥,惶恐到不知所措。 忽然有声音急促响起:“拉我们上去。” “嘖!”陈枢回过神,狠狠咬牙,又想起了这几年的不痛快,一股阴暗想法油然而生。 “餵···”宋璣喊了一声,“你想干嘛?” “没干嘛,我心里有数,咱这也算是为自己报仇了。”陈枢掰动机械臂,试图碾碎旁边脆弱的石壁,下面的器械,似乎还在尝试將韩舒两人朝上拉进。 陈枢心一狠,跺脚在边缘踩踏起来,石壁濒临破碎。 一下两下,终於边缘承受不住,碎石四射,黄土飞溅,陈枢忽然感觉脚下一空。 誒? 唰! 除了宋璣,余下三人一同掉入了裂缝之內。 第8章 相信光 哗啦啦··· 细土流沙缓缓落下,韩舒摇头晃脑,清理髮间混杂的细碎砂石,眼前已是黑暗一片。 头顶没有缝隙开裂漏出的光亮,不见任何出口,看起来,他就像是被墨家机关道活活吃入了肚中一般。 好在震动的骚乱停止,碎石不会继续落下,韩舒不至於被砸伤亦或是为沙土掩埋。 活动身躯,也仅有右侧的手臂轻微擦伤。 炼器师和机关师一般依赖神机造物,少有异人注重体魄的打磨,下落过程中,杜玉衡经受来回碰撞,手臂失力鬆开,早与韩舒失散了。 韩舒没有出声求救,寻了块巨石堆砌的废墟遮掩身躯,静静聆听黑暗中的一切。 周围似有老鼠的“吱吱”声,加之爬行类动物摩擦过地面的窸窣声。 地面塌陷下坠时,那与爷爷有仇的一人也掉了下来,生死未知,出於安全考虑,还是小心为上。 一个得炁不足两月的八岁稚童,一个炼炁但被废掉的中年男子,孰强孰弱,韩舒心中还是有点概念。 谨慎冷静,才能在世上多活几年。 韩舒摸索下口袋,全身上下的物件仅有一部翻盖手机,一把隨身的刻刀,加之前些日温养出神机之光的迪迦像。 环境封闭,手机没有信號,迪迦像的异能,发光··· 两个物件都算不上有大用。 局面不佳,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韩舒心中盘算,忽的指尖触及一抹黏稠。 “这是···血?” 嗅了嗅,有股刺鼻的腥臭,一条蛇在混乱中被石块砸死了,尸体掛在废墟中的巨大横木上。 “蛇,还有木头···” 韩舒叨念著,想起了手机中的弩箭图纸。 得益於前世专业所学,他还保留了对图纸的敏感性,其中数据和工序能记个大概。 说干就干,韩舒立刻动手。 木材用於加固机关道的隧道,材质坚硬,韩舒以炁温煮,使其弯曲,再將蛇筋分离,以炁涂抹作弦,確保弹性与耐用性。 后面削个木桿当作扣弦用的扳机,那一个简单的弩就完成了。 韩舒炁灌刀刃,削了几枚箭矢,试了试造物的水平。 咻! 寂静中划出一阵清脆的破空鸣响。 自卫的手段有了。 韩舒重新拉满弩弦,装填箭矢,小心翼翼沿著隧道的墙壁左侧行进。 隨著眼睛逐渐適应了幽暗,机关道大体有了轮廓。 墙壁两侧经了千年岁月,斑驳多痕,雕刻的战国字样隱隱透出青铜质感。 隧道尽头不知何处,韩舒谨慎摸索,忽然对面有小小的幽蓝色炁团亮了起来。 见状,韩舒即刻寻找掩体,藏匿了行踪。 要是师爷,为了寻找自己,多半会高呼姓名,可对面走的不急不缓,默不作声,八成是那仇家。 果不其然,对面正是陈枢,他被砸的头破血流,正用手指头高举幽光,缓缓行进。 “老子真是福大命大,只希望姓韩的老不死和师父都能葬身废墟內,要不这墨门是待不得了。” 暗中感慨一句,视线所及的废墟处忽然有股异样气息。 陈枢微微一愣,隨之大喜过望,机关道內仅有四人,唯有一人会这么胆小无助,便是那韩老头的孙子。 一个八岁的小鬼,见了这种阵仗,早该被嚇傻了吧! “在你身上吃过的亏,老子要在你孙子身上找回来,我要你断子绝孙!”陈枢咬牙切齿道。 他拍拍手,夹起了声线,温声道:“是小韩吧,我是你陈大爷,你出来,我带你出去。” 韩舒默不作声,握住弩身的双手抖了几下。 要说老爷子做事还真是毫不利索,留下两个祸害在眼前晃悠,惹得心中膈应、背离仙门不说,现在还要再添一堵,而且这废人手段,废的也不彻底啊··· “出来吧,我看见你了。”陈枢继续说道。 “这么经典的恶人语录···”韩舒手指扣在弩箭的扳机处,从怀中掏出了那一尊迪迦像。 他几乎掏空了这一个半月以来充实的炁海,尽数灌输进手中不入品级的法器,隨之高高拋出。 砰噔! 木质器材撞击地面的异响吸引了陈枢注意力,循声望去,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前方。 刷! 法器在韩舒驱动下,一身光亮瞬间激射,整条隧道內恍如白昼。 適应了幽暗环境的瞳眸,根本架不住突如其然的亮光,陈枢顿感双目刺痛,一股眩晕感袭上天灵,害他噁心乾呕,差点晕死过去。 啊啊啊啊啊! 悽惨决绝的嚎叫迴荡机关道內。 “关键时刻,还是要相信光啊。” 韩舒双目紧闭,心中掐算著木偶炁息將尽的时间。 晦暗阴森的机关道內,那尊迪迦像就是拋掷出的闪光弹,等法器中灌输的炁流失,光芒也会隨之退散。 韩舒感觉差不多了,微微睁眼,朝光亮处递出一箭。 哀嚎未绝的对面,又传来一声惨叫。 韩舒未做停留,立刻拉弦续上第二枚箭矢,一连射了五次,哭嚎响了三次,他才罢手停下,引导著迪迦像中的光芒向四周晕开。 眼前景象逐渐清晰明亮,三箭分別插在陈枢的左肩、右臂,加之肾臟的位置。 “呜啊啊!该死的东西···” 恍惚不明的视线让陈枢如坠深海,阴寒鄙人的恐惧几乎要將他吞噬,他那惶恐不安,並非源於身体的疼痛,而是出於对韩舒的不理解。 一种超脱常理的未知恐惧。 他在像韩舒这种年纪的时候,还在撒尿和泥巴,可现在的小鬼都能利用低品法器来猎杀成年人了? “这是弓箭,还是弩···你从哪里淘来的武器?” “体验区的长廊有图纸,机关道內遍地可取材。”韩舒站在远处,並未靠近。 墨门中人,难免有无炁驱动的机关造物,依旧是小心为上。 “这么短的时间內,读懂了图纸,用现有的材料製作了弩?” “没错。”韩舒也惊讶能一次性成功,看样子老话说的没错,“上帝关上一扇门,但还给你留了一扇窗”,他或许真的不擅炼器,但在对机关的理解上,貌似很有天赋。 “那你他娘的干嘛射我!?”陈枢气急攻心,伤口迸出道道鲜血。 韩舒疑惑道:“不射你死的就是我了,就你和我家老爷子背后那些事,还指望我与你相亲相爱?” 陈枢大脑宕机,空白一片。 “那些事情···你都知道···那老东西会將苦大仇深的事告诉孙子?那『甲申之乱』和『八奇技』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事到如今,他完全无法將韩舒当做小孩子对待了。 “既然你知道前因后果,那该明白我的做法没错,要是有了『神机百炼』,墨门何至於如此?你敢说,要有一门顶尖异术摆在面前,你就真能不心动吗?” “当然。” 这大概是韩舒身为穿越者,能享受的为数不多的福报之一。 他知道一个“术法道”,“术”为下乘,最次之,盲目追求术法,无异於缘木求鱼,习得真火前的诸葛青,术字门的陈金魁,早就给足了前车之鑑。 “我不信!”陈枢道。 第9章 墨圣遗藏,真正的墨家禁地 韩舒收回迪迦木偶,擦拭沾染的灰泥,小心收於怀中,经此一事,他渐渐能理会爷爷所说的那句“同神机造物一同去经歷”的意思了。 “性命”孱弱时,这些造物都是依仗。 “谢过了。” 韩舒没理会陈枢,对木偶低声道谢。 不远处的男人歇斯底里起来,恍惚视线逐渐恢復,看清了不远处的矮小身躯。 “你若真见异术,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韩舒冷眼看去,也不知这中年男人心中有什么死结,非要在这件事情上同一个八岁幼童爭辩个高低。 “別说神机百炼了,哪怕是墨圣遗藏摆在眼前,又当如何?” 术,终归是术。 而且异人对“八奇技”的盲目追求,本来就处处显露病態,哪怕二十四节通天谷內真是仙人遗藏,那又如何? 老的东西,就一定是好的吗? 韩舒突然回想起了方才对墨圣的一拜,追忆起了前世祭孔典礼上的热闹场面,思考起了几千年前的那个乱世—— 铁犁破土,牛耕开疆,群雄爭霸,百家爭鸣。 当时道墨並重,孟子甚至言说,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 墨儒有数次理念的交锋,墨翟修周礼,研究孔学,习六艺,精通宗庙祭祀,肯定了孔丘对周文化僵硬死板模式的改革,推动民间学术进步,但其他方面几乎全部否定孔子。 首先反对的,则是儒家述而不作的復古主义。 孔子尝言,君子当恪守古训,以克己復礼为先,而后方可论及他事。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墨子则质疑道:上古君子无先贤可效,又是如何立身? 在他看来,上古先贤令人尊敬所在,並非是立定周礼,而是善於创造,墨绳当裁新木,矩尺可量未竟之境,今人秉承创新,去突破超越,才是对古来贤者的传承。 而神机一途,更当如此。 在韩舒眼中,马仙洪和“神机百炼”没有相互成就,而“哪都通”对这奇技一道的顶级异术,所用所限又太过草率。 神机与炁的结合,或者说科技与炁的结合,本该能开创出更为广阔顺畅的前路。 ··· “哈哈哈哈!”陈枢不顾伤口疼痛,肆意大笑。 在墨家机关道当中,言说对先圣遗藏不感兴趣,说这话也不怕老祖显灵。 轰隆隆! 机关齿轮转动的巨大声响从四面八方传来,隧道顶端的缝隙中又有碎石“梭梭”落下。 韩舒脚底的青石似乎在转动,接引著两人朝更为深处探索。 周遭动静实在太过骇人,以至於韩舒双手合十,朝空中一拜:“方才弟子是无心之言,您老別真的惦记上了啊···” 脚下机关不停,黑暗尽头,渐渐升起了一抹光亮。 一阵刺眼幽光弥散后,韩舒眼前的视野逐渐清朗,周围是一片浩瀚星宇,十六道长桥横贯其中,空间上彼此交叠,却又丝毫不干涉彼此。 空间中央,是由二十几个青铜立方体组成的巨大造物,凸显出的几个方面,有十个雕刻了鎏金图样,来回上下凹凸。 星光零散洒落,飘荡於造物周围,幽深奥妙。 韩舒轻踏桥面,发现可以在长桥间自由穿梭跳跃,而空间內没有上下左右之分,踩在哪座长桥,哪一座便成了世界的中央。 陈枢双目一凝,苍白面孔又起红润,二十年前走过墨家机关道,可从未见过如此造物。 “先圣遗藏!” 他猛地拔掉身上箭矢,朝空间中央跃去,箭矢离身,伤口扩大,血流不止,他一个踉蹌,坠落长桥下的无边星海。 韩舒小心观望,沿著十六长桥来回奔跑,直到看清了造物的全部方面图案。 上面的字跡古老难辨,不知记载了什么,站在最高处向下俯瞰,可以看见机关造物最中央的核心。 韩舒手持弩箭,对准了造物的方向。 咻! 一枚箭矢激射而出,未及核心处,飞行轨跡便偏离了轨道,那立方体构成的几何聚集体,似乎在引导周围的重力变化。 “难怪那人会掉下去。” 韩舒变换方位,企图找到接触核心的路径,可一连几箭下去,轨道尽数偏离。 手中箭矢用尽,韩舒连弩一併丟出,依旧无法接近,手中物件,仅仅余下了一个木偶,加之雕刻用的刻刀。 “这是我最后的炁了,能不能接近,就全靠你了。” 韩舒引导气息流转,尽数灌输迪迦像,一时白光縈绕,光雾瀰漫四散,那並非是法器异能製造的光,而是神机之光本身。 光束接引下,深邃广袤的瀚宇中搭建出了一架光桥。 一靠近,四周的引力似乎都盘旋变化,韩舒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出,稳稳悬於半空之中,神机之光在缓缓引导他靠近。 渐渐的,韩舒来到巨大造物面前,足以伸手触及青铜质感的壁面。 一股清凉意闪过,造物骤然间光芒收敛,等韩舒再一定神,眼前的庞然大物消失无存,唯独眼前留了一魔方大小的木製机关盒。 看起来是刚才造物的迷你版,可以沿立方体的缝隙来迴转动,到了合適的位置,雕刻鎏金图样的方面便可凹陷下去。 等十个图文字样尽数落下,这古怪东西貌似就能打开了。 韩舒扭动转了转,有点烧脑,这东西可比魔方麻烦又费力。 他落回长桥,盘坐於地,托腮思考,忽有一个大逆不道的念头袭漫脑海。 “还以为刚才的话背了老祖师的脸面,不想还是被接到了此处···” “这么说,对神机要大胆创新的想法,貌似也没差,起码祖师爷是支持的。” 说到底,创新又是一种精神。 那我也没必要老实本分的按照规矩做事。 嗯—— 韩舒朝旁边扫视一圈,桥边有石层塌陷堆积的石块。 机关盒是椆木,坚韧不易折,但砸应该还是能砸开。 啪! 韩舒举起厚重青石,朝盒子砸了过去,长短不一的木条散落一地,碎屑中滚落出一黄豆大小的圆形器件。 没等韩舒伸手去拿,那豆粒儿大小的东西腾空飞起,点於韩舒眉心,转瞬消失殆尽。 有一抹灵光点於泥丸宫中··· 韩舒闭目凝神,心神所至之处,却是另一番景象。 青石垒砌高墙,旌旗飘飞,牌匾高掛,上曰:墨家机关道。 “嗯?”韩舒一愣,“这才是真正的墨家禁地?” 什么手段,能將遗蹟搭建在人的神魂当中? 第10章 谁把你炼製成法宝了? 韩舒神魂所见的场面足够令人震撼。 雾繚绕间,青铜巨城嵌於千仞绝壁,悬空走廊蜿蜒盘旋,每块木板下都藏著致命机关。 走进城內,巨大的青铜齿轮在头顶缓缓转动,发出低沉的咔咔声。 密室前的厚重大门上刻著“兼爱非攻“四个大字,门环是两条互相缠绕的蛇。 整座城池就像个精密的机器,韩舒站在门前,身形显得微如草芥,双手推在大门,那黑漆木门却如坠千斤,纹丝不动。 “打不开?” 兴许是神魂缺乏韧性和强度,想要彻底打开密室大门,还需一定的养性功夫。 没办法,韩舒收敛心神,重新回到了现实。 那星空璀璨的无边瀚宇消失不见,周围又成了黑漆漆的阴森过道。 看不清尽头的对面,传来韩富贵歇斯底里地咆哮:“你耍我!要是小舒出了事情,你们师徒三人都给我去陪葬!” 杜玉衡默不作声,任由师弟將袖口勒住,事发突然,可他身为墨门的门长也难逃此咎。 在毫无波澜的稳定日子中过久了,他早就没有了隨身携带法器的习惯,身为炼器师和机关师,一身“性命”功夫实在不济,年老体衰,连个幼童都护不住。 韩舒循声小跑过去,穿过拦路的废墟堆,找到了机关道內的两个长辈。 “爷爷,我没事,將师爷放开吧。” 韩富贵猛然扭头,看见隧道口钻出的小小身影,心中悬著的石头一放,双腿发软打颤,差点瘫倒於地。 “嚇死我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快速移步向前,半蹲於地,將韩舒搂在怀中。 金灿灿的莹亮衝散了隧道晦暗,异样光芒惊得韩富贵和杜玉衡一愣。 金光是从韩舒身上发出,站在过道中,他就像是一个小金人一般。 “这是···神机之光?”韩富贵心中起疑,器具餵养出的特殊光芒,为何会从人的身上散发而出。 杜玉衡同样惊诧,可对师弟的猜测无比认同。 不仅是神机之光,而且是上品级才有的金灿色,色泽之璀璨夺目,称之为法宝都不为过。 “乖孙,你被人丟炉子里炼了?不对啊,谁把你炼製成法宝了?” “啊?”韩舒一个恍惚的功夫,那光芒瞬间消散了。 墨门的师兄弟俩面面相覷,恰逢骚动又起,机关道大有倾塌之势,韩富贵没多言语,从后腰掏出烟杆子,猛地一嘬,一团空中流散的炁尽数回归体內,炁海纯澈清明,渐起波涛。 轰! 韩富贵凝聚炁团,几乎是靠著炁量积攒,活生生打碎了地表的石层,逃出生天。 呼—— 韩富贵吐了口昏黄炁雾,定神调息。 看爷爷倒腾烟杆子那么久,韩舒这才看明白了这个法器的妙用。 它似乎可以转化异人体外与体內的炁,使得入体之炁更加乾净纯粹,嘴一吐,那些掺杂炁中的杂质就尽数过滤。 “才走到第三关,机关道就撑不住了,经歷千年的老器件,果然折腾不起···” 韩富贵遗憾摇头,转身面对韩舒时,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在孙子面前,他还是习惯报喜不报忧。 机关道成了憾事,好在墨门当中还有部分机关图纸。 “小舒你胳膊受伤了?” “一点擦伤,不碍事。” “回头去管区找点药涂一涂。”韩富贵看向师兄,杜玉衡目不转睛地盯著坍塌口,若有所思。 “哼!早就说那两人心思不正,被白眼狼咬了一口的滋味不好受吧?” 杜玉衡愁容满面,地表开裂的缝隙,仿佛是他心头的暗伤。 景区边缘的建设遭受了波及,体验区的招牌和机关装置歪斜倒塌,遍地狼藉。 这得要多少修缮费啊! “我愁的是向官方申报资金,那群年轻一辈儿肯定又要以各种理由搪塞,甚至剋扣审批的修缮经费!” 至於那白眼狼的徒弟,从他下手掰弄机械臂的那一刻,早就恩断义绝了。 死了活该,只是埋藏在机关道,玷污了墨门禁地的神圣。 “呜哇哇哇啊啊!” 一阵哭天喊地声响起,宋璣连滚带爬地赶了过来:“师父,我可没受陈枢蛊惑,我没动歪心思啊!幸亏您老福大命大,承蒙祖师爷保佑!” “韩师叔,当年的事我想通了,是我不对,您出手教训的极是,我心里可一点都没结了!” 杜玉衡冷冷看了他一眼,“等会儿再收拾你,给我滚!” 再度审视景区的不堪,一股愁绪又漫上心头。 “罢了,事已至此,先安排个地儿给你们接风洗尘,给小舒吃点好的压压惊。” ······ 杜玉衡將吃饭地点选在了远离景区的乡镇饭馆,点的都是当地特色菜,有烧鸡、烩麵、羊肉汤,最令韩舒满意的是揽锅菜。 这菜以猪肉、豆腐、粉条、时令蔬菜等多种食材为主料,精心燉煮,肉质酥烂,豆腐鲜嫩,粉条筋道,蔬菜清香,味道相互交融,有种难以言喻的美味。 两个老人心里都装著事,索性多喝了几杯。 酒过三巡,渐渐的两人意態微醺,杜玉衡缓缓开口道:“当初要是师父把墨门交给你,会不会境况比现在要好很多?” 韩富贵摇头:“没差,將逝的东西,换谁来都拦不住···你以为我不明白顶尖异术对小门派的意义?我只是觉得,那种吃相太难看,辱没了门风。” “呵呵呵呵···”杜玉衡一笑,“谁不知道整个墨门,就你最像墨者。” 天下皆白,唯你独黑。 “像有什么用,能撑得起墨圣遗藏吗?”韩富贵自嘲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说起遗落机关道的先贤至宝,两人又想起韩舒体內的异状,不约而同地端详正在喝果汁的稚童。 “小舒,你有在机关道內遇见什么吗?” 韩舒轻咬吸管,没有抬头,只是眼睛朝前望去:“爷爷,师爷,你们说,祖师爷建造机关,能克服的最为艰险的地段,会在何处?” “悬崖峭壁,冰天雪地,无边沙漠?”杜玉衡回道。 “人体呢?” “嗯?”韩富贵打了个嗝儿,“除了病死替换的器官,谁希望体內多些杂物,玩弄人体机关术的大成者,貌似得追溯到七十多年前了,一个大宗师、大恶人···” 第11章 性命造化,青竹苑往事 白鴞梁挺。 身怀符籙和机关两大异术的双料大宗师,墨筋柔骨第一高手。 一个因容貌丑陋,从小被父亲、师门、身边人所漠视霸凌,进而心理扭曲的大恶人,一个通过折磨无辜者重拾他人“重视”的变態,一生所追求的快乐,就是让世人惊愕地注视著自己。 韩舒想起那面容可怖,腹部和手腕遍布机关孔的傢伙,不由心中发毛。 为了修习“墨筋柔骨”,將身体改造成那副鬼样子,大可不必。 韩舒喜欢神机造物不假,可也没执拗地想走“血肉苦弱,机械飞升”的道路,身体的诸多“配件”,还是原装的更为舒服。 韩舒口中的人体机关,並非是字面意义,而是由於神魂中机关道的存在,引发的一系列遐想。 道门所说一个“性命双修”,性之造化繫於心,命之造化繫於身,要锤炼体魄,明心见性,以求性命双全。 既然神魂可搭建机关,那人体运作时的诸多部位的配合,同样可以用机关来理解。 诚如掌握了“神机百炼”的马仙洪所言,“人乃天地造化所成之物,如器,亦可炼”,既然如此,为何不能通过打磨自身,理清体內炁息流转和器官的诸多配合,以此来散发神机之光? 韩富贵和杜玉衡感觉酒劲退散不少。 现今异人的修行,有各自门派的法门所循所依,但大多都接近道家亦或是道教所探索出的一系列理论,哪怕是墨门都不例外。 要找寻適合个人的成道理解,其中艰难险阻,不必多言。 “小富贵儿,你一天到晚教给孙子什么东西?他小脑袋瓜中装的貌似有点多了。” 醉醺醺的杜玉衡摇头轻嘆,一旁的韩富贵也难得附和: “毕竟是老韩家的子孙,聪明伶俐都是代代相传的。” “小舒啊,有自己的理解是好事,但前路还需有人带领,我能想到一个好老师···” 杜玉衡斜眼看向一旁:“不留墨门?” “入了炼器机关那一套,总归性修命修会有所懈怠,咱们还是算了吧,我有个更合適的人选。” “全真教?” “我也想,可孩子还得上学呢!” ······ 五日后,琅琊南溪村,黄溪自山间潺潺流淌,溪清鱼肥,是垂钓的好时日。 侯凌短袖短裤,手持鱼竿,静静候在溪边青石,目不转睛地盯著浮在水面的鱼漂。 山风吹凉,撩拨得人在燥热中昏昏欲睡,老猴子开始漫不经心打起哈欠,拎著酒葫芦猛地灌了一口。 “老猴子!” 韩富贵穿过灌丛,带著韩舒挤了过来。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此处是山中溪泉的偏僻地段,蚊虫多,少有人来往,算是村內两个异人说悄悄话的好地方。 “小韩,怎么突然带孙子来这了?” 候凌挥手散播炁团,酒葫芦里的酒缓缓流淌,掺杂了炁的酒水糰子飘荡在韩舒身旁,围在附近蠢蠢欲动的蚊虫醉醺醺倒了。 侯凌出身青竹苑,门內术法手段皆出自魏晋时的“竹林七贤”。 老猴子这手名为“五斗解酲”,用掺杂了炁的酒球批头浇下,人便无法再支配自己的身体,但中间意识清醒,反应甚至能增加数倍。 “老猴子,帮个忙,带一带我的孙儿,拜师礼我都找好了。” 韩富贵提了提手中的袋子,有叶厚味浓的嶗山茶,加之五十三度的飞天茅台。 “拜···拜师?不行不行,我不配,我不配···”侯凌低声叨念,“赶紧拿走,我不配为人师,不配···” 几十年前,迎鹤楼时,他对说出“全性”师承的李慕玄出言挖苦,吃了亏后恼羞成怒,无端惹事生非,后被师父封掉视觉和听觉,悬掛枯井三日思过。 几年后,李慕玄重新找上他,將他和师兄下药,扒光衣服,后送入正在筹办迎宾宴的青竹苑中,师兄阮涛不堪受辱,羞愤自尽。 在侯凌看来,青竹苑和师兄的遭遇,全因迎鹤楼时自己那口舌之快和爭强斗勇。 这般心性不济,他又怎敢为人师? 韩富贵將拜师礼放置溪边,低沉道:“就是知道你的过去,所以更想將孙儿交给你。” “前事为后事之师,挫而后警者,其虑必周。失而后慎,其行愈坚啊···” 侯凌闻言,喉口涌起一阵酸楚,依旧执拗摇了摇头。 “你这···唉···”韩富贵没办法,將溪水旁的拜师礼提了起来,“走了,小舒。” 韩舒安静端详那枯瘦身躯,一声不吭,捡起了侯凌身旁的酒葫芦。 哗啦啦~ 韩舒將葫芦中的酒倾倒乾净,跑去溪泉更上游接了清水。 隨后,又把爷爷携带的茶泡了进去。 “老猴爷,以酒解酒,何其荒谬?以后还是少喝为妙。” 韩舒递迴葫芦,隨韩富贵一同回家去了。 侯凌抓起泡著凉水茶的葫芦,手中钓鱼竿一松,轻飘飘隨溪水盪去。 他呆愣许久,拔开瓶塞子,猛地灌了口凉茶,茶香清新,没有涩味,甘甜可口,一丝清凉灌注心田。 “一饮一斛,五斗解酲,尽干些荒唐事···” ··· 此后,老猴子钓鱼似乎比以前少了,有时一天钓个三四条,有时一两条,有时乾脆空军,但街坊邻里都说道,他卖的大青鲤和草鱼,味道要比之前更好,少了酒臭味。 暑假的最后一周,落日黄昏,韩舒坐在庭院门口,摆弄一老鼠形的简单器械,那东西仅有简单的齿轮和弹簧结构,向后一拉,鬆手时老鼠会往前衝刺。 不同於摊贩售卖的玩具,这东西是韩舒亲手製作。 按照墨门修行的法诀来讲,通过打造和拆解机关器械,可以锤炼巧思,增进对神机造物的理解。 韩舒拉动了小器具。 刺啦! 咻! 老鼠远去,撞在了一灰黑布鞋上,韩舒抬头望去,侯凌后背鱼竿、鱼篓,正神色复杂地不断招手。 “小舒子来,跟我去钓鱼。” 韩舒看了眼天边暮色,“老猴爷,已经很晚了。” “不怕晚,不怕晚···”侯凌低声叨念著匪夷所思的话,背手朝山间走去,韩舒鼓了鼓嘴,无奈也隨了过去。 第12章 老猴子授业,机关道的第一封图纸 深入山中时,夜幕降临,一弯冰轮高悬於空,洒落清辉,映照得黄溪波光粼粼。 侯凌甩竿一挥,银亮水面盪开层层涟漪,水圈扩散至岸边,灌丛中的虫都停止了鸣叫。 “小舒子,有些事情没和你说过,老猴子我出身青竹苑,年轻时惹过事,害死了门人,后来寻仇无果,所以才躲在这偏僻小山村之內···” 韩舒反问道:“逃避吗?” “算是。” 几十年临溪垂钓,没换来半点舒心坦然,侯凌直到现在,还在为过去的事所累。 “老猴爷凡事不与人爭执,也是因为过去的事?”韩舒明知故问道。 “十里八村都说我窝囊,我心里清楚。当年在迎鹤楼,一群小混混爭强斗狠,我也是其中的混蛋之一,现在这都是自找的,该。” 侯凌凝视漂浮不定的鱼漂,浑浊苍目中看不见半点神色。 “小舒子,日后你若是踏足江湖,一言一行,所作所为,可以为了情,可以为了义,但就是不能为了置一时之气。” 韩舒沉默片刻,过会儿才拱手作揖,小声回道:“知道了。” “好···”侯凌继续说道,“老猴子没什么本事,手段低下,品性德行都不配为人师。我余下的话,你就当一个孤僻怪老头的自言自语,听听便是。” 韩舒一愣,“老猴爷这是为何?” “酒,醒了。” 韩舒得知侯爷有授业之意,恭敬摆开架势,刚想弯腰鞠躬致礼,一双老手稳稳托住了他的双臂。 “不要多礼,我不是你师父,也不配。你就当我觉得钓鱼枯燥,想拉个人聊聊天。”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那好。”韩舒知道侯凌的心结,却也不矫情,乾乾脆脆应了下来。 侯凌出身青竹苑,青竹苑成於魏晋之后,歷史悠久,底蕴深厚,但算不得大派。 门人所修行的手段,全都来自“竹林七贤”的所参所悟,比如侯凌的“五斗解酲”,便源自於“七贤”当中的酒仙——沛国刘伶。 天生刘伶,以酒为名,一饮一斛,五斗解酲。 而门內最为精深的“达玄掌”,则出自竹林七贤对黄老之学的理解。 “古之善为道者,微眇玄达,深不可志。” 其意为:古时得道之人行事,玄妙不可言,通达不可测,幽深而难以认知。 所以“达玄掌”无法预判,看清楚了出手,也极难完全接住,有种“王八拳”和“薛丁格”的意味。 不过竹林七贤的洒脱,其中多少掺杂了乱世中被迫无奈的逍遥自在,有命运被裹挟、不如大醉一场的消极,功法手段中都暗含了一定的缺陷。 青竹苑的门长,在与“大盈仙人”左若童切磋之后,也曾言说“达玄掌”在真正的高人面前不值一提。 不过韩舒也能理解,手段这东西,不是什么人都能改的。 只有少数天赋异稟的人才能有能力去改良功法,像老孟把驭兽师发展成生物师,李慕玄將杂耍把戏“倒转八方”玩成独一派的“人磁”··· 余下的大多数人,能守成持旧,別让本事失传已经很难得了。 “这些东西你愿意用就用,不乐意也无所谓,按你爷爷说的,他教不了的,大多还是性命的修行。” 侯凌说完门內传承,渐渐將话题拉向正轨。 道门的“性命双修”,当今几大门派当中,当属全真最为精通,青竹苑仅是因为门派祖师喜好黄老之说,故对道家修行法有一定的理解。 侯凌年少时,只觉得那些修心的功夫枯燥乏味,没习得半点君子风度,倘若迎鹤楼时心性平和,或许就没有日后一系列的惨剧了。 悔不当初。 摇头嘆口气,侯凌缓缓开口道:“何谓之性?元始真如,一灵炯炯是也。何为之命?先天至精,一气氤氳是也。” “异人的修行,无非是求个性命双全,人生亏其一,即残缺不全。” 韩舒抓挠头皮,感觉要长脑子了。 当初要不是对文字不够敏感,也不会选择理科,入了土木这天坑专业。 “老猴爷,您能不能具体一点,最好用器具作比,这样我也好理解。” 器具? 不愧是小韩的孙子。 侯凌略作思索,“要说器具的话,那便是油灯了。” “用灯作比喻,灯油是命,灯光是性;有灯无油,灯必不能发光;徒有灯油而不能发光,则不能显现油灯照明之用;修道之意在教人积足油量,並教以点灯之法,则人生必然会充满光辉。” “说到底,『性』是指你內在的道,包括你的思想、秉性、精神···” “『命』则是指你外在的道,包括你的身体、生命、炁息、命运···” 韩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听起来,性命双修之法,同打磨神机造物也没什么两样,不仅是器材要好,神机之光也要充实明亮。 侯凌会心一笑,微微点头。 不用管思维的方式,能够理解就是好的。 韩舒继续听著,渐渐心中有了盘算。 性命相依,命为重。 修行就从命功开始。 不过他年纪尚幼,还在长身体,只能用文武练法打磨基础,侯凌便教了一整套的“达玄掌”。 青竹苑的运掌法速度不快,一招一式都有太极拳的神韵,更考验一个身心调和,炁息运转。 韩舒就此习练了起来。 ··· 暑期已过,小学的作息让他依旧有大把的时间去修行。 渐渐的,韩舒感觉自己言行举止都“慢”了,按照小胖墩宋强的话来讲,就是“小小年纪就一把年纪了”。 不过韩舒知道,那不是“慢”,而是“有所得”之后,身心潜移默化中发生的改变,比如心性平和,不骄不躁,比如能於细微之处见妙理··· 不知不觉,季节步入深秋,漫山枝叶仿佛一夜之间泛黄飘零,整座山都染成了金黄。 又几月,凌冬已至,大雪过后,山间玉树银装,寂寥无人。 韩舒盘坐溪水旁的青石,冥神入定,神魂中筑建的庄严机关城赫然出现,掛著蛇形门环的密室大门就在眼前。 啪! 韩舒双臂撑起,按在厚重的青铜大门,奋力推动。 吱呦~ 门轴转动,发出饱含岁月沧桑的声响,经过四个月的努力,第一道门居然能够打开了。 韩舒步入门中,映入眼帘的是成排的古雅书柜,五八门的神机图纸陈列其中,麻仓色的纸张上有幽光若隱若现。 图纸边缘有明显的不规则锯齿痕,看起来,整个室內的图纸应该能拼接在一起。 “神机万象图?” 韩舒伸手触去,指尖尚未触及图纸,神魂中驀然写过一道信息。 墨家禁地的一切都在神魂当中,神机图纸只能慢慢取,一个个的拿,否则繁杂无序的信息流会衝垮人的理智。 “既然如此···” 韩舒沿著书柜挨个找了找,在角落处寻得了一锻造炉的图纸。 第13章 意外登门的黄寧儿,墨门当兴 韩舒炼器的初衷,在爷爷多年未实现的夙愿,一张图纸,看见了完善锻造炉的可能。 图中所示比例,多用“尺、寸、丈、分”,为了搞清楚同现代长度的换算,韩舒费了不少心思去县城图书馆查阅资料,其中一尺大约为二十三厘米,一尺为十寸,一寸为十分。 古籍所载,是大致长度,换算过来的误差会影响零件的精密度,一点小的差错积少成多,就是大的紕漏。 不得已,韩舒自己假定了换算的具体数值,这样就保证了各部分的器件同图纸小有差別,但彼此之间可以配合无误。 確定下数值,接下来就是打造锻造炉的各部分,也就是这个时候,韩舒才真正意识到祖师墨翟的高明之处。 韩舒所得图纸,成品为“巧术天机炉”,虽称之为法器,却不尽然得自炼器之法,它並非是成炉之后,用炁精心餵养出神机之光,而是製作过程中,就將炁灌输进了各个零件。 別看是简单的调整了工序,但对匠师的要求天差地別。 墨圣这种分而炼之的技术,给了天资愚钝者也能打磨法器的机会。 “机关”的核心含义,是一种可控制或自动运作的装置或系统,由多个部件共同配合,以此来实现特定功能。 诸多品级低下的部件,运作起来,完全是“1+1>2”的结果。 这才是神机。 韩舒双拳紧握,心中如有浩然气激盪,日落前於溪前盘坐,睁眼时漫天星河已现,他借著一抹月光,踏雪而归。 ··· 天寒地冻,风雪交加,小火炉將屋內烤的暖暖洋洋,铁箱子中透出一股香甜的地瓜味。 韩富贵愁眉苦脸,为难道:“你说你要学冶炼和打铁锻造?” “才跟老猴子学了四个月,怎么又冒出这么多想法,要知道一个『贪多嚼不烂』的道理啊。” 捧著半块烤地瓜的韩舒点点头,“下午四点多就放学了,哪怕是九点睡觉,也有五个多小时的空閒呢。” “话虽如此,但你这···”韩富贵抿抿嘴。 自己这孙子好像对年龄没什么认知啊。 “等三月份过了生日,你也才九岁,会不会学的太急了?” 而且县城的小娃娃,哪怕学点才艺,都是音乐、书法和美术起步,哪有一上来就奔著冶炼锻造去的啊? “爷爷不用太为难,寻常的师傅就可以,我想打磨自己的器件。”韩舒擦拭指尖沾染的黏稠,將地瓜皮丟进了炉子里。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韩富贵想了想,附近的铁匠就只有北溪村的小杨了,是个年纪不大,气候也不够的异人。 “等化雪后,我再带你去走一遭。” “好。” 咚咚咚! 爷孙俩交谈之际,庭院大门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韩富贵披了军大衣,手持烟杆子去开门,铺满白雪的小道上,站著一身材魁梧、面相刚毅的年轻男子。 那人黑髮红瞳,肩宽臂长,下巴几乎和脖子长成一起,大冷的天,依旧只穿黑裤短褂,站在冷风中不抖不颤,呼吸也异常匀称,明显就是个习武之人。 “你是?” “燕武堂,黄寧儿。” “贵派的木傀又用光了吗?” “嗯。”黄寧儿淡漠点头,眉宇间有股散不开的阴霾,同这腊月寒冬的大雪天一样。 “进来喝杯茶,一边说。” “好。” 燕武堂乃是异人界主修武道的门派,门內功法多是简朴刚烈、猛起硬落的硬功夫,正因如此,在锤炼体魄、打熬筋骨上,需要藉助一定的机关器械,老堂主算是韩富贵这里的常客了。 砰噔! 房门一开,黄寧儿在韩富贵邀请下,坐於火炉前的方桌。 倒了杯茶水,涩中带甜的茶香氤氳开,白雾在空中腾腾升起。 韩舒只觉得面前人眼熟,打量了会儿,视线逐渐落在那粗脖子上。 老话说的好,脑袋大脖子粗,不是横练就是伙夫。 眼前人,不是后来求真会的当家人,黄寧儿嘛。 “堂主怎么样了?燕武堂八个月前委託我前去修理木傀,之后便再也没有联繫,我还以为你们找好了下家,將我这老作坊给忘了呢!”韩富贵打趣道。 黄寧儿神情肃穆,没多言语,双指捏住茶碗,也不觉得烫手。 气氛压抑沉闷,韩富贵察觉了异常,试探性问道:“门內出事了?” “老堂主去世了。” 短短的一句话,仿佛让屋外寒风钻了进来,房间冷了几分。 去年夏日时,张怀义故意暴露行踪,引得燕武堂、自然门、一气流等几个门派的高手前去围剿,不过几人实在低估了这位“一人之下”的实力,以多对少,愣是无人归还。 韩富贵久居山村,平日倒腾炉子和菸袋,很少主动关注异人界的事,哪怕张怀义一事炸了锅,他都对此一无所知。 “节哀。是病故还是?” 黄寧儿看了眼旁边的韩舒,用了种极其隱晦的措辞,“和当年的事情有关。公司没有刻意压下消息,好似是让那些暗中蠢蠢欲动的傢伙们知道,那贼人死了,当年的秘密跟著一起下棺材,你们不用折腾了。” “那倒是我孤陋寡闻了,节哀···”韩富贵颇为惋惜道,“那你这小伙是新的话事人?” “也不算···”黄寧儿摇了摇头。 燕武堂的老堂主和几个好手去世,堂子內群龙无首,將近半年的时间,门派发展停滯不前,他也是被逼无奈,才敢在二十多岁的年纪,就將堂子揽到了手中。 在燕武堂彻底安稳之前,“堂主”之称谓,还接不得。 “小黄,那你这次来南溪村是想要什么,售后?还是加购陪练用的机关人偶?” “要三具木傀,还有两年前的东西也要修理,就麻烦韩老先生了。”黄寧儿回道。 韩富贵回道:“製作机关人偶要些时间,单是修理的话也不值得我专门外出跑一趟,等到惊蛰时,可以吗?” “当然可以,看您这边的时间。” “好,现在是贵派的关键时期,这段时日恐怕要你多费心神了。” “我会儘量带著燕武堂更进一步。”下完订单,黄寧儿拱手作別,魁梧身躯消失在了苍茫白雪之中。 韩富贵矗立窗前,凝视玻璃上冻结的窗,思绪万千。 “当今的小门派夹缝生存,光是立门就用尽了全力,燕武堂有此新秀,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韩舒则不以为然,黄寧儿这人有胆识有魄力,也颇具城府,他振兴师门的决心包涵了多少真情实意,韩舒看不出,但想要接手燕武堂的话事人之位,他就必须提前接手老堂主在圈內的人际关係网。 韩家,不过是关係网中的一支罢了。 韩舒又啃起了地瓜,却又听老爷子长嘆一声:“小门派大多如此,墨门的前路,也不知在何处。” “···”韩舒若有所思,出于谨小慎微的性子,他很难道出神魂建筑了机关城一事,不过取走了墨圣遗藏,也是不爭的事实。 庭院中的雪依旧轻舞飞扬。 北方的雪不比南方,要更为凌冽饱满,不过瑞雪兆丰年,明年该又是一副难得的盛景。 “墨门,当兴。” 第14章 哇,金色传说! 化雪时,空中的大太阳像是冰箱里的照明灯,在白天毫无用处,气温冷的嚇人。 韩富贵身穿绿色军大衣,双手揣袖,同一旁穿著羽绒服的韩舒站在铁匠铺外,踮起脚尖,探头探脑。 爷孙俩的动作一模一样,惹得打铁人浑身不自在。 铁匠杨燁约莫四十多的年纪,赤膊上身,古铜色肌肤好似在火炉中锻造过一般,哪怕脾气也似鼓风机吹动下的炉火,又燥又烈。 “韩爷,您老脑子没糊涂吧?这个年纪让孩子学打铁啥的,咋的了,不学了唄?提前锁定专科文聘,拿我这儿当技校来了?” 韩富贵不觉冒犯,笑呵呵道:“那你耐不住孩子喜欢啊。” 杨燁丟下手中傢伙事,半蹲於地,视线与韩舒齐平。 “小子,你兴趣挺独特啊,口味很刁啊!你们神机一门,怎么看上我这打铁功夫了?” 自己身为异人不假,可手段无非就是打铁时的呼吸吐纳,简简单单的呼吸法,烂大街的东西,根本拿不出手。 总不至於要自己给这打铁的功夫取个名,喊个什么什么锤法? 那不嫌膈应嘛! “耐不住孩子喜欢啊。”韩舒一板一眼学著老爷子讲话。 “嘿!”杨燁抱臂站起,挥了挥右胳膊,又指了指左臂,“看见咱这麒麟臂了没,那都是打铁害的,一粗一细,出去要人笑话。” “而且这苦你也吃不了,冬天还好,夏天守著火炉,可有你受的。” “无所谓,我会选择加购空调。” “嗯?”杨燁猛地肃然起敬,“装哪?” “我在哪,空调在哪。” “哦~”杨燁缓缓点头,捋了捋不存在的鬍鬚,脑海中在斟酌什么。 片刻后,他忽的向前,“好徒弟,我见你颇有慧根,咱们这套呼吸法,確实有其高明之处。” “那杨叔是打算收我了?” “看你心诚,就纳入门下。” 一旁的韩富贵见状心喜,同时又莫名其妙一阵担忧,只愿孙儿他日不要突发奇想,又想学一点稀奇古怪的东西,到时可真就要成吃百家饭,习百家艺了。 韩舒递过茶,当日在铁匠铺留了下来。 自此他要早起练一套的“达玄掌”,白日应对完学业,傍晚前去黄溪听侯凌授课,夜幕降临便自山中而下,途经北溪村,学习冶炼锻造。 童年时光,一下子就充实了起来。 杨燁发现,在打铁这一行,韩舒不说天资妖孽,那也是相当有天分,哪怕是往模具中灌注铁汁,那不定的滚烫液体也会乖乖听话。 圆就是圆,方就是方,份量拿捏恰到好处,每次成器,边角甚至不会出现太凌乱的多料。 韩舒手持銼刀,以炁附著,小心打磨著几个齿轮。 杨燁守在一旁,好奇问道:“你就是要搞这些东西,直接去买不行嘛?哪怕是多点钱定做,也好过在我这里受苦受累。” “不成。当『器』经过匠人之手,那它的生命就已经开始了。” 韩舒简单的一句话,驳斥的杨燁哑口无言,他也算匠人,不过手底下的造物,是混饭吃的玩意儿,有人要买,它们才有价值。 “你这样要做多久?” “要很久。” “巧术天机炉”的成品,所需大小器件共一千八百多块,《神机万象图》中记载了每一块零件的炼法。 既然千年前墨家先圣不辞劳苦,將图纸详细绘製,那韩舒就有信心,让这天机锻造炉在两千两百多年后的今天,重现世间。 哪怕耗费的时间长了点,哪怕累了一点。 杨燁守在水池旁,安静端详著韩舒,这几日的相处下来,他发现自己这小徒弟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韧性,要比他打过的任何材料都硬。 不过,等杨燁真正理解韩舒口中的“要很久”,已经是两年后了。 他不敢相信,一个稚童,真就將製作器件一件事,日復一日的坚持了下来。 从一开始的生疏,半月出一件,到手艺日渐成熟,一天一件,乃至於一天三四件的高產出,整个过程都被杨燁看在眼里。 “好徒儿,你有此等心性,將来必成大器!等你名扬四海,一定要提起咱这门內的师承,你要不想背墨门和青竹苑的名號,那就说咱是神锻门的!” “到时候一定要给为师编一个响噹噹的名號。” 杨燁还在夸夸其谈,不觉身旁的韩舒抱著一足球大小的器件,沉沉入梦。 这圆东西在他手中待得时间最久,想必有三四个月,哪怕是不懂神机之术的杨燁,都能看出器件的非同寻常。 “希望你手底下的造物,不会辜负你。” 杨燁端详睡梦中的韩舒,忽感一阵酸楚,小子这段时间当真是不易。 他指著那铁球,低声骂道:“你要辜负了我徒儿这两年多的努力,我就將你砸成废铁,我老杨打铁多年,可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说罢,杨燁將韩舒背在身后,披著漫天星光,蹚过黄溪的浅水处,一直到送回家中。 ··· 翌日,韩舒睁开眼,发现已身处家中,窗外春光葳蕤,鸟语香,东墙角的梨淡如白雪,又似枝头掛满了云烟。 韩舒伸伸懒腰,他好似有股异术,无论在哪睡著,醒来都会在床上。 想来,这异术隨著年纪增长,也会慢慢消失罢。 也难为杨师父隔三差五就要背自己回家了。 韩舒跳下床,抱了搁置床头的神机核心,三步一小跳就到了庭院的小南屋。 巧术天机炉,成品就在今日。 “起炉!”韩舒调整好炉子,学著老爷子的模样高喊了一声。 为了测试炉子的增幅效用,他不好意思折腾老爷子的法器烟杆子,反倒是將手中的迪迦像放了进去。 嗡—— 一阵蜂鸣声响起,巧术天机炉正常运作,这炉子不需要炉岩碳和冷却剂来调节温度,操作起来比老爷子的锻造炉要简单不少。 隨著时间流逝,炉身气雾涌起,庭院中云雾繚绕,如坠仙境。 韩舒满怀期望地盯著炉子,终於一阵清响落下,厚重无比的炉盖为气浪所掀开。 一阵幽蓝光亮星屑般瀰漫,迪迦像在光芒包围中旋转,已正式入品。 韩舒尝试注入炁息驱动,伸手一点,光笼罩出了一个半碗状的结界。 法器品级上升,异能也被强化了,韩舒置身光中,似乎能转瞬而动。 曾经的手电筒、闪光弹,现在已经能当做加速器来使用了,效果甚至远超上清派的神行符。 “要不···再试一次?”韩舒自言自语。 增幅锻造就是这样,成功了,就会觉得今日运气不错,想再来一次;失败了,就自我安慰道,是浪费了一个垫子,下一个绝对会成功··· 是谓“赌徒心理”。 韩舒犹豫再三,还是將法器丟了回去。 嗡——嗡—— 这次的声响骚动,貌似比之前还大。 轰! 待那炉盖缓缓打开,一阵璀璨金光激射而出,差点闪瞎了韩舒的眼。 哇,金色传说! 第15章 五行遁术 金光,最上品级的法器才能温养出的神机之光。 韩舒双手捧住木偶,驱动炁息流转,缓缓激发法器的异能。 这一次,手中迪迦像所需的炁大大增加,稍有不慎,便可掏空炁海。 法器散布开的范围足足往外扩展了数十米,白日当中,给人的感觉並不明显,只能隱隱约约看出光芒笼罩的空间。 韩舒心意一动,身化流光,眨眼之间由庭院瞬移至了门外小径。 “这是,遁术?” 韩舒注视双手,刚才的体验玄奇奥妙,仿佛真有那么一瞬间,成为了光。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想起了当年“全性”金光上人的拿手好戏,五行遁术之一的“金遁流光”。 身化流光,纵横万里——当年那金光上人,便是依仗此等玄妙遁术,携无根生辗转全国各地,倏忽来去,顷刻千里。 这门道法需以毕生性命打磨,苦修数十载方能大成,是当世一等的遁行秘术之一。 上一任老天师张静清曾说,凭藉金光上人在金遁上的成就,打死他这“全性”都有点可惜了。 而今韩舒仅凭一件法器,便能轻易施展这手段。 “可惜还是太过消耗真炁···” “相比真正的金遁流光,缺陷也十分明显。”韩舒低声呢喃。 迪迦像所散发的光辉就在方圆数十米,凡金光未至之处,不得逾越寸步,比起改变体內五行的状態,依仗器物的局限性就显露了。 韩舒埋头思索,想进一步完善法器的异能。 这时,老爷子韩福贵怀抱一大堆木偶像,急匆匆从里屋走了过来。 “小舒,刚刚你製作的这些东西,貌似都发光了,明明是不入品的器件,但光芒却亮到令人匪夷所思。” 哪怕是韩福贵这种在神机一门待过三十多年的大家,一时也看不懂其中缘由。 “嗯?”韩舒一愣,似乎猜到了什么,开口道,“麻烦爷爷將炁注入这个木偶,越多越好。” 韩福贵接过孙子手中的迪迦像,疑惑双目中多了震惊神色。 很纯粹的上品神机之光! 还有孙子身旁这其貌不扬的大炉子··· 倒腾了两年的成品居然是这个样子,有点朴实无华。 咕嚕! 咽了下口水,韩福贵闻声照做,调转炁息,尽数灌入法器。 品级最上的木偶光芒大盛,於此同时,那些没有温养出入品光芒的迪迦像,也全都微微发亮。 韩舒眸光微凝,倏而眉峰一挑。 唰! 他遁光而行,苍茫视野之中,仿佛能看见几个木偶散布的零星光点,心意一动,便从一个迪迦像的光芒移动到了另一个当中。 “果然!” 韩舒心中一惊,又想到另一个高明精深的五行遁术——千里神行火遁术。 火德宗的门人,在修炼炁火达到一定程度后,可晋升为金火,资质优秀的弟子会投“皈命符”入圣火,承袭火遁,藉由布置到全国各地的火种来回移动,剎那穿梭千里。 昔日三十六贼聚首,火德宗弟子丰平便是凭此神技,谈笑间往返秦岭与绍兴,带回两担上好的女儿红,来去如惊鸿掠影,瀟洒自若。 而现在,手中的迪迦像可以理解为火种,只要散布各地,那连车票钱都省了。 为了测试下移动的距离,韩舒再次闭目凝神,识海中浮动的万千光点如星辰般闪烁不定,最远的一处,自然是送给同学宋强的那一个木刻了。 “这傻小子跑哪儿浪去了?” 宋强的那枚星点,遥遥悬於黑暗深处,方位诡譎,好像不是他家的方向。 “去看看再说。”眸中金焰微闪,韩舒一步踏出—— 轰! 剎那间,流光遁破苍茫,他的身形如电穿梭现实罅隙,循著那一缕遥遥相系的光点,瞬息跨越了数十里的山河。 “不是···”庭院中的韩福贵满头雾水,头顶的稀鬆白髮隨风凌乱,“发生什么事了?好歹给我解释一下啊,我那么大一个孙子呢?” ······ 咻! 身形凝实的瞬间,韩舒感觉鼻腔先一步被浓郁的浊气灌满。 酸腐刺鼻的闷热货厢內,几个灰头土脸的稚童瑟缩在角落,小脸煞白,眼睫上还掛著泪珠。 坐在最外侧的那个小胖子,正是宋强。 韩舒的身影骤然显现,惊得车厢一静。 宋强先是一愣,隨即瞪大了眼,使劲揉了揉眼皮,声调都颤了:“韩···韩舒!?” 他猛地扑过来,一把抱住韩舒的腿,眼泪鼻涕全往上蹭:“呜哇——你不会也被抓了吧!这些人贩子可坏了,说要卖了我们···” 话音未落,角落里骤然引出一阵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哗啦! 货厢前端的铁窗被人粗暴拉开,一张凶狠的糙脸贴上来,三角眼里全是戾气。 “小畜生们哭丧呢?再嚎,老子把你们舌头一根根剪了!” 那人狰狞地指著韩舒,唾沫星子横飞:“还有你,给我老实坐那儿,別特么找死!” 韩舒耸耸肩,寻了块乾净利落的地方盘坐,监视货箱的人贩子这才將铁窗一提,回过头去。 “咋的了,乱吃別人给的了?”韩舒问道。 零七年法制在完善,但人贩子依旧猖獗,多的是歹毒凶恶的“採生折割”手段,这些贼人通过製造一些残废或者“怪物”,以此为幌子博取世人同情,获得路人施捨的大量钱財。 南溪村地处偏僻,人不多,耳目也不多,有偷娃的贼,或许还真不好发现。 宋强摇摇头:“没有,我就在路上走,后面忽然有两人骑摩托车过来,一把就將我薅住了···怎么办吶?我不想被卖,也不想当乞丐···” 韩舒看了眼宋强鼓鼓囊囊的短裤口袋,好在挣扎中木偶没掉,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没关係,我会报警。” 韩舒掏出翻盖手机,连同宋强口袋中的木偶一併取出。 情况紧急,他顾不得“哪都通”对异人的相关禁令,反正普通人无法察觉炁息引发的诸多现象,等事后,自己的所作所为,便交由一眾稚童自个儿想像去吧。 咻! 流光一闪,韩舒站在了车外。 人贩子所用是掉了漆的大白货车,看车牌號的开头,来自桂地。 韩舒拨通了电话,刚想开口,一阵柔细刺耳的男声从身后飘了过来。 “哎呀呀,不行啊,你要端了这群人渣,那我的事情就很难办了。” 那人一身青灰布衣,肩扛魂幡,毫无生人气息。 “团伙中有异人···”韩舒握紧了手中法器。 看对面的架势,貌似是担幡买水一脉,亦或是炼魂巫士。 第16章 太监 担幡买水,乃是国人治丧时的重要仪式。 “担幡”,指出殯当日,孝子手执一棍,棍端绑上白色布条,用来告知丧事,又或者由死者的长子嫡孙提幡,引亡灵升天,所以幡称之为引魂幡。 “买水”即“买天水”,在大殮之日,孝子手执铜钵沿街痛哭,行至临水处,拿小钱扔入河中,然后用钵装水,回家为遗体上下擦拭,以洁净亡灵。 “全性”中的高手,哭坟人薛幡,便修的这担幡买水一门,手中幡由尸油浸泡,幡內棲居几个长辈的灵魂,一幡便能將人打得伤口破败,情志不遂。 咻! 那持幡人谈话之间,韩舒背起阴凉,顿时毛骨悚然,似乎有什么东西缠在了背后。 刺啦,刺啦! 明明接通的电话,却只能传来嘈杂不明的电流声。 回头望去,阴炁瀰漫,形状不定的清风鬼灵居高俯视,几乎將韩舒头顶的日光遮蔽。 “那几个人贩子的水平我心里清楚,他们抓不住炼过炁的小孩子,你是自己追上来的,所以我才討厌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逞英雄,自以为是到令人作呕的地步···” “你今天恐怕要交待在这里了。” 持幡人名为刘义,常年混跡东北一带。 这次是听说“哪都通”华东地区的分公司人员配置有变,临时工暂缺,这才想来碰碰运气。 於是他同人贩子搭伙,一方面进一步迴避公司耳目,另一方面,解决团伙中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以此来换几个小孩,充当修法的人祭。 “全性?”韩舒收回视线,冲眼前人问道。 刘义轻蔑冷笑,“一群为非作歹还要打著杨朱旗號的虚偽之辈,我不屑与其为伍···” 回话之际,金光流散,一记“达玄掌”朝著他面门挥了过来。 刘义惊得身躯踉蹌,被打得胸骨生疼,接连咳嗽几声。 “遁术,法器,还有这是哪一门的功法?” 看不见施法的轨跡,好似迎面挨了重创,伤势和疼痛却在胸口处扎根蔓延。 “臭小鬼!” 刘义缓了缓胸膛,理顺呼吸,韩舒又站在了远处。 同为炼炁的异人,一个十一岁的小子,能將对方伤到这种程度,已经心满意足了。 韩舒凝视著眼前的持幡人,指尖禁不住微颤。 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与“圈里人”交手。 对面的面相接近四十,起码二十多年的道行打底,炁海要更浩瀚,体魄要更蛮横,力气要更扎实,加之幡中育灵,从开场就註定是不对等的较量。 韩舒摩挲著怀中法器,上品迪迦像的本体远在几十里外,眼下靠老爷子留存的炁催动,衍生的低品法器,遁行范围撑死不过十丈。 想要贏,就得在他看穿法器的玄机之前,一击必杀,否则就只有逃跑的份了。 “一击必杀?” 念头刚起,韩舒自己都笑了。 眼前这位可是爷们儿,天底下还有比“断子绝孙”更立竿见影的杀招吗? 更何况巫士自古重“性”轻“命”,哪会像修习武道的异人那般,將身子骨练得刀枪不入? 就算是横练的武者,坤坤处都是明显的命门。 唰! 金光炸裂间,韩舒身形弥散,遁光而行。 刘义当即如临大敌,引魂幡舞得密不透风,方才吃过的暗亏,让他死死盯著每一寸空气的波动。 就在此刻,一股凛冽杀意从下三路奔涌而来,惹得他襠下一凉。 韩舒化掌为拳,一记升龙直取要害,这一下,在医学上都要算十级疼痛。 砰! “誒?”掌骨抵达的一瞬,韩舒却懵了。 这触感不对劲啊? 不是,哥们··· 韩舒战术性后撤,拉开安全距离,眉头紧锁。 怎么都二零零七年了,还有太监? “你练过什么不得了的邪术?” “小畜生!!”被戳穿心事的刘义恼羞成怒,气到破音,“老子这是修成了『纯阳无漏身』!” “今天不把你封魂锁魄,老子跟你姓!” 刘义魂幡高举,白布条与风共舞,阴炁四溅,三只身躯残破不全的阴鬼迅疾追出。 实力差距过大,韩舒只好暂避锋芒,以炁驱动法器,再撤十几米。 阴鬼穷追不捨,韩舒在等魂幡控魂的施法距离失效,不想刘义摇身一转,同其中一只追杀的鬼物变换了位置,转而出现在他的身后。 “小畜生,老子这一手『游魂走阴』的手段,也不差你的遁术!等你炁息將竭,咱们再慢慢算帐!” 韩舒心中一紧,驱使法器要用炁,哪怕损耗极低,也终有穷尽之时,他炁海的存量还远远不够。 得往人多的地方跑! 韩舒一连甩出数百米,不远处城镇的轮廓渐渐凸显。 可渐渐的,他感觉身后的阴寒也浓烈了起来。 “小畜生,抓到你了!” “去!”刘易双指一点,两道鬼影倏然交错,如虚幻般穿透了韩舒的身躯。 灵体的攻击,自然针对的是灵魂。 韩舒顿感心神一颤,右手朝不远处城镇建筑的轮廓摸去,可下一秒,场景突变,眼前现代街景突然如水波荡漾,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巍峨机关城。 藏有《神机万象图》的密室,通往下一层的隧道大门,隱隱撬动了。 韩舒看清了青铜门牌匾上烙印的两个字,同当时那个“小魔方”的十面图案之一一模一样,那两个字好似是—— 明鬼。 “这次重启机关道的人是杂鱼呢,好弱,好弱···” 縹緲童音自九天落下,韩舒猛然回神,却见刘义如遭雷殛般僵立当场,呆望天际的瞳孔里映出惊涛骇浪。 “不对,不对不对···”刘义失神叨念,“这小畜生身上还有异宝!” 他面色煞白,后退数步,后知后觉,终於意识到自己踢到了铁板。 小畜生的师承怎么也该是炼器师,当今这异人界,能供起炼器师的势力可不多。 无论是唐门、全真龙门,亦或是最近的新兴势力“天下会”,哪一个他都惹不起··· “嘖!点儿真背!”刘义不悦转身。 放过一个目击者,被公司盯上是早晚的事,华东也待不得了。 砰! 他回头没几步,仓惶中撞到了人,一屁股跌坐地上。 “哪个不长眼的!?” 对面那人躬身致歉道:“实在抱歉,我刚换了新工作,领导指示中附加了新的员工待遇,这让我有点兴奋,没注意到你,不好意思。” 第17章 职场新人肖自在 对面將手递了过来,算作赔礼道歉,刘义心生异样,没敢同人握手,隱隱有大祸临头之感。 寻常人经了自己这一撞,可没法不动如山,对面多半是异人,而且是实力远远超过自己的异人。 刘义再次凝眸,细细打量眼前人,他三十岁左右,身穿一身乾净利索的绿底白条运动服,戴金丝边儿的方框眼镜,头髮后梳,看起来成熟稳重,文质彬彬。 唯独令人心生不適的,便是那染血般的猩红瞳眸。 “没事···”刘义沉声一句,缓慢爬起,战战兢兢地同眼前人身旁擦肩而过。 “刘大师,请止步。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哪都通』华东地区的新任临时工,名为肖自在,有点业务上的事要同你商量一下。” 肖自在笑容和善,点头示意:“我毕竟算是公司的职场新人,可能有些地方招呼不周,到时候还请你多多见谅。” 咯噔! 刘义感觉悬著的心瞬间跌落谷底,摆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公司的工作人员,为什么突然找上我了?我可一直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啊~”尖细嗓子瞬间夹了起来。 “採生折割。”肖自在淡然道。 “那都是一些人贩子乾的,简直丧尽天良,同我可一点关係都没有啊!” “刘大师,我所说的,是咱们异人界当中的一种手段,身为巫的你,没道理不懂。” 肖自在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相片模糊得极具油画质感,但还算清楚,上面是一座法坛,摆满了鸡、酒、五色纸钱等物件。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一个小儿横尸其中,双眼被剜,手脚十指无存,临旁的白瓷盘装了心肝脾肺肾等臟器,而那赤裸的尸体上,似乎还用油彩涂抹了法阵··· 採生折割,从一开始,並非是为了製作“怪物”榨取钱財,而是源自汉代时的巫蛊活动。 这种毒术由西方游牧民族传入,经歷朝歷代禁绝,不过依旧以民间信仰的形式存在於江淮两湖地区。 采生,即是採取生魂。 这些巫士认为,通过非理屠戮,彩画邪鬼,祭祀神祇,便能同他们信仰的云霄五岳之神一样驱使猖鬼,但有求索,不劳而得。 “有印象了吗?如果记不起,咱们还有別的法子,可以试著让记忆恢復一下。” “嘖!”刘义紧咬牙关,事情败露,索性不再装模作样,將幡一挥。 唰! 白帆布掠出风鸣,威势极大,却被肖自在双指夹停。 两只阴鬼轻飘飘从幡中漫出,一左一右,齜牙咧嘴著扑杀过去。 “看样子是不用谈了。” 肖自在吸气入膻中,手掌朝外上翻,指尖相对,闭气聚力,而后將掌劲在破气时一同朝鬼物打出。 一记“大慈大悲手”,两只清风鬼物的身影在须臾之间湮灭无存。 剧烈蛮横的掌风掀飞刘义,忽的有股重压从天而降,把他死死按进了地面当中。 “少林绝技,你是佛门中人!以反覆变化著称的大慈大悲手,竟被你用得如此霸道蛮横···” “你只求压制,又不伤人,到底想干什么?” 肖自在推动眼镜,回道:“细嚼慢咽,总归对身体有好处。” “我不懂···” “没必要懂,毕竟这也是我第一次出差,很多事情我也不懂。但是上头说了,这一次可以开餐。” 啪,啪,啪! 肖自在连拍脸面,嘴角近乎压不住得微微上翘。 果然,虔心向佛,佛祖总会保佑的,今天心想事成,回去定要多念诵几句“阿弥陀佛”。 “只可惜,你算是一道不加料的凉拌菜,没多少太多的价值。” “刘大师,你所修的『采生』法,是寻常的炼魂之术,杀人夺魂,如此而已,所以驾驭的鬼物才破破烂烂。” “可惜可惜,好好一个娃子,天真烂漫的年纪,就要因为一个蠢货的幻想送命,甚至手段残忍到令人髮指,我看你也是真心不想活了。” 刘义沉默良久,倔强挪动四肢,嵌入地表的身体依旧动弹不得。 “他死得不冤!我费尽心力,四处周转,好不容易取得一玄真妙法,结果这该死的畜生,在中间给我点了句『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我堂堂男儿身···” “嗯?”肖自在一愣,“你信了?” “我不识字,只能信他所说,我看字数对上了,便发了狠心!” 肖自在继续聚掌施压,坦然镇定的面容出现丝丝不悦。 本想今日是来以病会友,吃上一顿,不想撞上了一个大傻子。 “扫兴。” “不过也罢,来都来了。” 肖自在向前一步,挥掌在地面劈开深坑,抬腿一脚,將刘义踢入坑內。 逐渐下滑的黄土碎石,压垮了刘义的理智,想挣扎,可方才的掌劲早震得他气力全失。 “出家人慈悲为怀,你想干什么?身为佛门弟子,莫不是要將我活埋了不成!” “嘘~”肖自在食指抵嘴,比了个禁声的手势,“研究点新东西。” 他从怀中掏出一本地摊货,挥舞著摆了摆。 “佛···佛经?不对,字数对不上。” “料理指南。” “可···可第一个字是『十』,第二个是『大』吧,这两个字我认识···” 十大什么? 鏘! 疑惑之际,一把亮银短刀出鞘,寒光闪过刘义惶恐不安的面庞,就连身边的沙土都压得越来越紧实了。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肖自在朝他嘴里踢了口黄土,扫视四周,看见了不远处驻足观望的韩舒。 “小孩子別看,转过头去。” “最好將耳朵也捂住。” “哦。”韩舒还没理清机关道的那声轻佻童声,加之偶遇了老肖,脑內一时没法消化,就听话转过了身。 大约五分钟將过,身后开始不停传来惨叫,时而尖锐,时而嘶哑破音,到了后面,索性只余下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韩舒实在忍不住好奇,偷偷扭头瞄了一眼。 就见肖自在手里提著沾满黄土的人皮,用手机自拍留念,发了一封彩信给华东的负责人竇乐。 【这算任务完成了吗,收工?】 第18章 感觉被纳入老肖的备用菜单了 魔都,“哪都通”陆东大区分公司,负责人办公室。 竇乐摸著髮根日渐凋零的脑袋,鬱闷盯著手机界面,除了肖自在手中提著的人皮,脚旁的黄土中还埋著血肉模糊的无皮尸。 “剥皮灌铅,古时的十大酷刑之一,就说你小子怎么逛地摊时,看见那本书就走不动道了。” 竇乐点了根烟,惆悵烦闷隨著烟雾在室內氤氳开了。 从暗堡接手肖自在的时候,对方打过招呼,传来的档案中记敘,肖自在天生狂病,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和嗜杀欲望。 竇乐与肖自在约法三章,只有在命令授权的情况下,才允许他“开餐”杀人。 今日亲眼所见,竇乐感觉档案上所述,还是保守了一点。 “是把双刃剑,用好了能干净利落的杀敌,用不好那就等上头追责咯。” 竇乐自言自语,最近几个大区的临时工,有三个都要输入新鲜血液,也不知余下几个负责人手底下是什么货色,总不至於就自己接手了一个“问题儿童”。 “先磨合磨合试一下,万一能处得来呢。” 竇乐回拨了肖自在的电话:“收工。尸体交由正式员工回收,贩卖团伙那边也会和公安机关交接,你可以回来了。” “收到。”肖自在回道,“领导···” “怎么了?” “这活不错啊,黑吃黑,是个办法。” “执念太盛,並非好事,你还是老实点。” 肖自在沉默片刻,等对方掛断电话,抬头审视不远处背身的韩舒。 用碎土黄沙掩盖下尸体,擦拭掉手臂沾染的血液,他缓步走了过去。 “已经没事了,等警方过来,在阐述完情况后,你就可以跟那些小孩子一起回家了。” 闷热乾燥的风骤然颳起,裹挟阵阵铁锈似的咸腥。 韩舒转过身,抬头打量这个有些病態的老大哥,一脸儒雅温和的笑容中,几乎感觉不到半点暖意。 肖自在,陆东大区新任临时工,“十佬”之一解空大师的高徒,身怀一身炉火纯青的佛门绝技。 虽说出身佛门,可此人本性嗜杀,无比陶醉於生命消逝的过程,甚至在虐杀欲望高涨时,双眼会变得猩红诡异,进入心魔深种的状態。 肖自在自称“病人”,確实也是实打实的变態,变態也就算了,更过分的是,他心中还有一套属於自己的独特杀人见解与暴力美学,喜欢在杀人时整出令人眼前一亮的好活。 天生的刑徒、刽子手、修罗··· 正如他自己所说:我並不好战,只是天生杀人狂而已。生我者不可,因为双亲都已故去,我生者未知,因此不敢有后··· 余者,无不可。 ··· “知道了。”韩舒简单回了一句,想著回去找寻自己的童年玩伴。 没走几步,肖自在突然將他喊住:“你怀里的小玩意儿是自己炼的?你是炼器师?” “不算,应该叫机关师。” “机关?”肖自在推推眼镜,略作思索,有意无意问道,“机关师所做的器械大概能充当一部分的调味料···” 接著,便是一系列听得韩舒头皮发麻的词汇,什么抽肠机、碎头机、火烧铜牛、铁处女、人体榨汁机··· 肖自在几乎將华夏古时的酷刑,加之中世纪欧洲惩治异端的手段,全部叨念了一遍,看得出他在这些事上很有研究。 韩舒权当没听见。 墨门沿袭老祖的“非攻”理念,技术风格多为保守形制的防御机关,所传秘术和图纸大多不以杀敌和折磨人为用。 真要谋求虐杀人的刑具,不该去找某位“刑部尚书”,亦或者某位黑白熊校长吗? “抱歉,老毛病犯了,在小施主面前胡言妄语,罪过罪过。”肖自在双手合十,施以佛礼。 “机关有延续生命之法吗?” 韩舒不解道:“现代科技也是机关的一种,延命的话,更多该考虑医学设备吧?” 肖自在古井无波的眸子中忽泛涟漪,摇著头自嘲一笑,怎么將这种事情给忘记了? 杀人时固定四肢,束缚头颅,防止挣扎,再配备氧气罐子和供氧面罩,输入葡萄,那便可以让人保持清醒。 清醒之人,在临死前的诸多反馈,能让他欲罢不能。 肖自在屈膝半蹲,拍了拍韩舒的肩膀:“小施主,你不错。” “嗯?” 韩舒感觉有股阴森寒气自脚心涌上天灵,这话怎么听著那么彆扭? 虽说不知道被误会了什么,但莫名其妙有种被老肖写进备用菜单的错觉。 肖自在说完起身,看向旁边冒著缕缕黑烟的引魂幡,余下几只阴鬼蜷缩幡內,瑟瑟发抖,没有持幡人的驾驭,他们不久后就会魂归天地。 那几只小鬼都是灵体破碎的丑陋模样,诚如肖自在所说,刘义所用是简单的炼魂法,惨绝人道的采生手段,仅是对人死前的折磨。 “阿弥陀佛~” 肖自在將引魂幡插入地面,双腿盘坐,双手合十,口诵《地藏经》: “一切眾生未解脱者,性识无定,恶习结业,善习结果,为善为恶,逐境而生,轮转五道···” 佛经呢喃之间,有光涌现,忌惮肖自在满身煞气的阴灵,在佛光包围中,忽然感觉一阵轻鬆自在。 渐渐的,阴炁消散,没入风中。 韩舒同施佛礼,目送几只阴鬼升天而去,又睁眼偷瞄旁边的肖自在。 残忍冷酷,柔软善良,一个极其复杂的矛盾集合体。 半魔半佛,杀心存续而念头不止,拿起屠刀是变態,放下屠刀是个普通和尚,这就是肖自在。 “阿弥陀佛~” ··· 傍晚,西山落日,赤峰衔珠。 韩舒和小伙伴宋强都被警车送回了南溪村。 得知孙子遭遇的韩福贵,好险没將心臟病嚇出来,愣是说要提著好礼,去魔都的“哪都通”分部登门道谢。 韩舒及时打住了老爷子的念头,要是摸准了肖自在的喜好,还真怕他打造一套的拷问刑具给送过去。 等韩福贵消停下来,韩舒追忆起了今日所遇见的异常,开口问道:“爷爷,『明鬼』是什么意思?” “明鬼?记录咱墨门祖师爷言行的著作中,就有一篇《明鬼》的文章,你是对咱们墨家思想感兴趣了?” 第19章 明鬼之论,寻个巫术大家 韩舒对文字不算敏感,前世硬著头皮背了《论语》当中的必考词句,对《墨子》一类的书更是知之甚少了。 好在老爷子早年多涉猎墨学,许多事情说起来头头是道。 《墨子》,古代劳力者之哲学,乃是墨家子弟对墨翟言行的记录,共计五十三篇,佚失十八篇,其中八篇只有篇目而无原文。 《明鬼》一文,包涵了墨翟对鬼神的看法。 和儒家“不语怪力乱神”不同,墨翟认为,鬼神可“合欢聚眾,取亲於乡里”,凝聚的是社群情感,祭祀活动存在社会价值。 这使得“明鬼”说,有了一定意义上的巫术色彩。 墨子又说,“故鬼神之明,不可为幽间广泽,山林深谷,鬼神之明必知之。鬼神之罚,不可为富贵眾强,勇力强武,坚甲利兵,鬼神之罚必胜之。” 由此可知,墨翟一方面认为鬼神当存,另一方面又深知人性趋利,仅靠学说教化难以推行“兼爱”,故需鬼神震慑。 上用“天志”约束,下以“明鬼”威慑,在战国乱世中构建立体化的秩序。 “鬼神监察,镇压恶行,赏善罚恶···”韩舒一边听,一边思索。 想法倒是有趣,不过时局动盪,诸侯割据,礼崩乐坏,那种大背景下,这种论说很难被接受和奉行。 既然如此,那“鬼神监察”同神魂中那一抹轻佻童声又有什么关係? 墨家老祖有手段在神魂中种下“鬼神”吗? 韩舒越往深处想,越觉细思极恐。 全真龙门的內丹功夫,龙虎山天师府的“金光咒”,武侯派的“真火·三昧”,“八奇技”之一的“风后奇门”··· 诸多术法的成就,最终在掌握自身,以求心智不乱,神魂不可侵,达到“身同等国”的境界。 而灵魂之中掺杂不必要的杂质,无疑是对“性命”功夫的破坏,一个外来“鬼神”同身体的不匹配性,极有可能成为修行之路上的一处病灶。 当然,这都是韩舒的猜测。 所谓“术业有专攻”,真实与否,还需专家来確定。 “人之假造为妖,物之性灵为精,人魂不散为鬼。”——说到底,鬼神不过是“精灵”的一种,找个精通巫术的大家,兴许就能一清二楚了。 韩舒能想到的“巫”,东北出马仙,凉山覡,清河苗寨,巫儺世家,担幡买水,五仙教,加之风、王两家的“拘灵遣將”,也可拐进“巫”里面。 几个巫覡势力,按照巫士和精灵的合作方式,墨家所言的“鬼神监察”,要同东北出马仙一脉更为接近。 “爷爷,我暑假想去东北。”韩舒沉思了许久,开口说道。 抽著炁烟的韩福贵呛了一口,“哎呦,我的小祖宗,你不是差点落在了人贩子手里嘛,怎么又想胡蹦乱窜了?” 好似回了一趟墨门之后,这两年来,孙子就没消停过。 “孙儿在巫术上產生了诸多不解,听说东北有仙家,不知道爷爷有没有出马仙的人脉?” “出马仙···还真有···” 韩福贵一拍脑袋,早些年他和师兄杜玉衡受关家邀请,赶赴东北为一“白仙”修建仙府,事后没有索要报酬,反倒是相中了长白山北面的一株上好檀树。 东北地界寒冷乾燥,檀木极难生长,可那树不仅於山中存活,更是长得枝繁叶茂,师兄弟一眼就瞧出这是难得的炼器材料,便想等它再长几圈年轮,回头来取。 想一想,同约定之日,也就差个半年了,等到暑假时,就差三个月。 “哎呀,好孙儿,人情这东西,那是用一分少一分,道不清的人情最是致命,你是有求人家,还是单纯问个事?” 若是有求於人,那棵金丝檀木,可就捞不著了。 “单纯问个事情。”韩舒回道。 “那还好。” 韩福贵犹豫再三,还是拿定了主意,想著趁此机会,邀请杜玉衡一同前往,要是可以,提前將约定好的金丝檀木给取了。 “等等,你不会又脑子一热,拜个师父回来吧?” 韩舒疑惑扭头,“咱们修行中人不也讲究个逢人必缘嘛,倘若对方有意,我又恰好能得其几分传承,也不失为一份善缘了。” “也是。”韩福贵捋了捋蜷曲粗糙的长须,点了点头。 有人吃的百家饭,也有人学的百家艺;吃百家饭的一定有好人缘,学百家艺的一定是块好材料。 现在江湖中声名鹊起的丁嶋安,不也是百家手艺起步,还被圈里人盖了个“豪杰”的称呼。 这要是自家孙儿哪天也踏步豪杰行列··· 豁! 想著想著,韩福贵有些佝僂的老腰都挺直了些许。 “那咱们就等你暑假,出发东北,顺便当作是旅游避暑了,毕竟咱这东山的夏天啊,也乾热得令人心烦。” “谢谢爷爷了。那趁著今日有空,孙儿刚好有份大礼要送给爷爷。”韩舒示意小西屋摆放著的“巧术天机炉”。 韩福贵炼器多年,早瞧出了那炉子的非同寻常,可孙儿不在,他也没好意思隨意触碰,听说乱动孩子物件的家长,都不算太討喜。 “你那奥特曼像,便是通过这炉子增幅强化的?那可是最上品的神机之光。” “倒是这炉子本身的光芒···”韩福贵欲言又止。 韩舒笑道:“我这炉子是分而炼之,机关协作,巧术天成,爷爷儘管试上一试。” “好!” 韩福贵一应声,將手中烟杆子拋掷出去。 炉盖关闭,蜂鸣声“嗡嗡”作响,热腾腾的雾气和地板的尘埃一併裹挟,缓缓飘飞。 持续了將约三分钟,韩福贵紧张的心臟都堵在了嗓子眼。 扑通,扑通,扑通··· 砰! 下一秒,气浪冲开炉盖,先是烟波縹緲,犹如紫气东来,后又璀璨金亮,如烈日高升,那烟杆子连破两级,直入最上品。 韩福贵取回光团笼罩的法器,双腿飘忽,心思不定,总觉眼前一切都不太真实。 数十年的夙愿,今日在孙子的锻造炉中了却了。 欣喜,心酸,惆悵··· 心情复杂到难以解释,好似世间一切情感都堵在了胸口。 韩福贵拿起烟杆子,吞吐炁息,庭院內烟雾繚绕,如坠仙境。 “好啊,好啊···成了,成了!” 他双手紧握烟杆,高高举起,心湖却似砸落巨石,湖面溅射,涟漪扩散,后又转归平静。 执念落下,恍然成空,后又想想,好像也就那样。 韩福贵一笑,当著韩舒的面儿,將法器烟杆子拆掉,取出了內部的一小块核心。 他语重心长道:“再有几年,爷爷恐怕就要钻地罐了。” “这转换炁息的法器於我用处不大,但小舒你的修行才刚刚起步,等我去购置材料,重新打造,这就算爷爷为数不多能留给你的器件。” “这炉子好啊,我孙子的前路可长啊,谁说机关术没落了···” 欢喜感慨间,禁不住老泪纵横。 第20章 「杀马特」来信,长白山生变 “爷爷哪里的话,您身子骨可还硬朗,会福寿百年的。” 那法器烟杆子用起来又不是真的抽大烟,恰恰相反,它还有纯净炁海的效用,韩舒听老爷子说话,多少沾点伤感了。 韩福贵乐呵呵一笑,捧著法器核心回到屋內,去著手准备炼器的材料。 烟杆选用楠竹木,竹节要细密,圆滑饱满;烟锅则选用白银,镶雕鸟;至於菸嘴子,简简单单用玉石来炼製。 半个多月后,韩舒拿到烟杆,被老爷子的手笔嚇了一跳。 別的不说,单单是那菸嘴,选用的材料就是顶级和田玉,一块品质上好的红玉,现今的市场中,克价甚至可达数十万元。 当然,这还不包括法器本身的价值,和其中的工艺含量。 “您老是真不怕我被仇富的给惦记上。” 好似爷爷不去捣腾锻造炉后,家境確实会优渥不少。 韩福贵得意一笑,抬手示意: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要用咱就用最好的,造材虽新,可其中凝聚的却是爷爷我几十年的老手艺,加之你巧术天机炉的加持,这法器的效用啊,不可同日而语。” “来,试上一试。” “你吸食的是天地之间瀰漫的灵炁,和烟不同,也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 韩舒接过烟杆子,先是细致审视。 前世工地打灰,挣点微薄薪水,不想今生也有玩银弄玉的一天。 他唇齿微张,含住菸嘴,调动丹田炁海,取一缕炁息灌注烟锅中镶嵌的核心,等法器驱动,再试探性轻吸了一口。 呼! 一抹清凉游走奇经八脉,运行一个周天后,甚至带走了积压体內的浊气,顿时让人神清气爽。 体外吸走的炁,杂质为烟锅所过滤,入体无比纯澈,除此之外,韩舒尚且感受到了一股炁息之外的东西—— 生机,亦或是说生气。 “这就是爷爷法器进阶后的强化异能?” 韩福贵点头道:“没错。” “这也是我考虑將其送给你的原因,要是以后有了小磕小伤,对外索取生机,伤势便可治癒了。” 韩舒回道:“会不会有点不讲理了?” “你以为那些仙佛小说中,为啥打起来都喜欢法宝对轰,咱这器具確实有其高明之处。不过器终究是器,为人所用,才能发挥效用,你要小心別被人偷了抢了。” “好。”韩舒应道。 想要打造认主法器绝非易事,那都是温养出器灵之后的事情了。 况且器灵存在与否,都是传说中的未定之事,確实要小心为上。 韩舒將烟杆子別在后裤腰,没有收纳法器之前,暂时这样放著,而且这东西太过招摇,也不好带去学校,只能等放学后才可用上一用。 “器灵啊···” 韩舒背靠庭院中的石碾,朝晴朗无云的湛蓝天际仰望。 “那空中垂落的声音,会不会就是器灵?” ······ 7月5日,暑假开始。 按照墨门师兄弟俩商量的结果,杜玉衡如约而至。 前往东北的火车要西行绕远,路程漫漫,加之天气炎热,暑气大盛,爷孙三人便决定东去蓬莱,由蓬莱港转去大连国际港运中心。 三人赶了连夜的车,抵达港口时,天刚蒙蒙亮。 晨光初露,邮轮缓缓驶离港口。 韩舒是第一次坐船出海,对眼前波澜壮阔的景象多留意了几分,確实美不胜收。 眼前的海面还沉浸在半明半昧的朦朧里,细浪轻轻推搡著船身,在船舷处碎成晶莹的泡沫。 远远望去,海水由近及远,从青灰渐变成深蓝,又在地平线处融进了天光,界线模糊得如同融化的水彩。 几只海鸥追逐著船尾掀起的浪,时而俯衝而下啄食,时而展翅高飞,啼声散落在风中。 杜玉衡盯著北方,心事重重,倒是无心欣赏景色。 “赶了下半夜的车,还不回舱內休息?小孩子闹腾,你也跟著玩起来了?”一旁的韩福贵走了过来。 “你看我有半点玩心的样子?”杜玉衡反问道。 “出事了?” “出马仙一脉中的某个小辈,想让我们改换行程,起码要避一避近些时日的风头,貌似长白山发生了些事情,同墨门有关。” 杜玉衡递过手机,屏幕是异人网络的聊天界面,对面的暱称是“ゞ莣鋽ど锅佉”的古怪符號。 聊天內容中掺杂了诸多字符,哪怕是汉字,都是大部分错用,如果不是对方文化水平低下,那就是有意为之。 发送时间是登船前不久,大海茫茫,早没有信號可以回復了。 “这是哪国的文字?”韩福贵额头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杜玉衡解释道:“年轻人的玩意,这傢伙的信息还是小舒帮忙翻译的。” 正在欣赏海景的韩舒扭过头,看了眼两个老人。 受韩流影响,最近非主流大盛,“杀马特”大行其道,圈里的年轻人主打一个离经叛道,在髮型服饰、言行举止上煞是特立独行。 韩舒是经歷过那段时光的,血液中烙印著能看懂火星文的基因。 “这前脚刚出,后脚就要吃闭门羹。” 韩福贵猛地抓住了栏杆:“不想我们登门就算了,还派一个小辈来传话,这『十佬』之一的关石,倒还真是有点官威啊!” 杜玉衡摇头否决。 “关老姐性情豪爽,不拘小节,真不想我们过去,那就是大咧咧一句话的事情。我看这信息是小辈的出於好心,善意提醒,只是有欠考虑,失了礼道。” 韩福贵一副若有所思之態,“长白山生变,莫非是牵扯到他们供奉的仙家?” 那也不对,“精灵”一事,再怎么都和墨门扯不上干係。 “那就得去了才知道了。”杜玉衡回道,“咱们也不用端著长辈架子,等上岸后,先和出马仙家的小子联繫,然后看情况行事。” “也好。真要是牵扯到『十佬』的势力,她摆不平的事情,咱也无能为力,卷进去无非是身陷险地。”韩福贵看了一眼旁边的孙儿。 “上次机关道的事让我长记性了,我出门带了护身和逃命用的法器。” “哈哈哈,那行那行。” 师兄弟俩人心意已决,一同望向了海面。 哗啦啦! 轮渡破开巨浪,顛簸前行。 此时的太阳终於全部挣扎出了海面,一抹金灿灿的晨曦,猛然之间就將东侧天边晕染了。 第21章 精灵,出马仙,墨家三分 东北,港运中心。 轮渡行过八个小时,抵达时是正午两点。 杜玉衡回復消息,说明了缘由,对面將手机號发送了过来。 刚好杜玉衡看著那些乱七八糟的字心烦,果断拨通了电话。 对面一嗓子地道的东北口音,没多废话,就將墨门爷孙儿三人的位置给要到手,紧接著站到了他们的面前。 来人是兄弟二人,穿衣风格截然不同。 当哥哥的还好,正儿八经的模样,可韩福贵和杜玉衡一瞧见旁边的弟弟,还真以为是哪里蹦出来的妖怪。 那人头髮像被雷劈过的彩虹,左侧挑染萤光粉,右侧掛著孔雀蓝,中间竖起一簇用髮胶焊死的紫红色衝天炮。 穿的是骷髏t恤,外套一件掉漆的铆钉皮夹克,破洞牛仔裤的裂缝里,露出了大老爷们喜爱的渔网袜。 “哥,你瞧我说啥来的,不回信,那就是上了船,早早过来接客,肯定没错!论说人情世故和心思玲瓏这面,你还得跟我学!” 当哥的没理会弟弟,恨不能现在就给他一巴掌。 他身躯站的笔直,鞠躬道:“出马一脉,邓氏兄弟有福、有才,奉姑奶奶之命,前来迎接两位前辈了。” “不必拘礼,不知刚才同我聊天的是哪位?”杜玉衡问道。 “嘿嘿~”一脸贼眉鼠眼相的邓有才向前一跳,“是我,是我!” “长白山的事情,可否详细告知一二,要是牵扯重大,我们择日登门便是。” “好说!”邓有才一笑,“可这也不是说话的地儿,两位前辈这边请,给你们接风洗尘的馆子都安排好了。” “铁锅燉大鹅,锅包肉,地三鲜,猪肉粉条,大拉皮儿···全都上了,我们这东北地界的菜啊,量大实惠,味也不差!” “那好。”墨门师兄弟俩相视一笑。 別看这娃装扮怪异,还挺会来事的。 回头看去,背后的韩舒正手搓胳膊,脚指头不停地抠地。 “小舒,怎么了?” 韩舒搓弄鸡皮疙瘩,看邓有才一副“杀马特”的鬼样子,浑身都不自在。 “没···没事。” 死去的尷尬记忆,正在攻击我··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 酒楼包厢內,菜餚热气腾腾,香味瀰漫。 两位老者年事已高,韩舒又未成年,邓有才少了推杯换盏的酒席功夫,只好一股劲地给客人转菜。 比起金丝楠一事,杜玉衡此刻更关心长白山的异常。 出马仙家口口声声说与墨门有关,可他身为门长,却得不到半点消息,实在让人心中著急。 “咱们不如说正事吧。” 邓氏兄弟闻言,齐齐放下了筷子。 邓有福说道:“两位前辈德高望重,想来对圈內一事都极为了解,自然也懂得我们出马仙家的底蕴和骄傲所在。” “当然。”韩福贵回道。 这世界上,人可修炼,动物亦然能得炁炼炁,一旦修炼成精,那在东北地段就有了一个更为高级的称谓——“仙”。 动物之灵先天晦涩,得炁无比艰难,可一旦修行有成,天性单纯的“精灵”进阶反而要更快於人,乃至寿命长的可怕。 出马,源於萨满教的传承,指的就是通过供奉狐狸、黄鼬、刺蝟、蛇以及老鼠等修炼成的“仙”,进而依靠“精灵附体”的神通,去趋吉避凶,解除祸端。 异人当中,与精灵缔结契约的人,称之为出马仙。 整个东北,除了早早纳入编制的高家,余下势力几乎都在出马一脉的掌控之下。 至於长白山,传奇色彩更为浓重。 据说洪荒时,有神龙作乱,搅弄日月,祸乱灵霄。 天神以铁锁囚龙,將其困於现在的东北一带,昔日龙首化作白头山群峰,龙口一张成天池,龙涎垂落作瀑布。 逶迤起伏、绵延不断的龙体变作龙岗大山,龙鳞化作千里森林,龙爪划出了二十四条沟谷,浑江八支流以及三江通海,龙尾甩到了瀋阳城的东陵和北陵,这便是长白山脉。 长白山承载的秘闻数不胜数,此地灵气四溢,动物得炁的机遇要远超他处,所以往来的异人更容易遇见仙家缠身,然后请仙供仙。 可以说,长白山是出马仙家的灵山,根基所在。 ··· 邓有福眉头紧皱,欲言又止,没有姑奶奶的授命,有些话说出来总拿捏不到分寸。 还是一旁的邓有才口无遮拦,解释道:“说白了,有人在长白山搞事情,抓走了我们堂子里供奉仙家的几个后辈。” “仙家碾死了几个贼人,结果发现那东西仅仅是机关傀儡,背后的操作者不知逃去了何处,亦或者根本没有来过东北。” “傀儡?”杜玉衡一愣,也算知道出马仙家的意思了,当今能做出精巧傀儡的门派,唯墨门和天工堂。 韩福贵大口吃著肉,不解道:“为啥就不能是天工堂的人干的?” “论说机关术,还是墨门更为高明吧?”邓有才试探性问道。 杜玉衡频频点头:“这话说得中听。” 交谈了一会儿,几人似乎没找到什么头绪。 韩舒捧著果汁,边喝边思索。 哪怕有机关傀儡,也说明不了什么,想要捕捉精灵,起码要懂得一点“拘灵”法,亦或者有专门拘束灵体的法器。 比如,精灵球? 韩舒想了会儿,抬头问道:“圈內炼器师不过寥寥数人,要同时是身怀巫术的大宗师,就更为难得了,该是很好排查?” 韩福贵回道:“要是从不显山露水的暗蛟,就没那么简单了。” 韩舒又问道:“既然墨门和天工堂的祖上都兴起过『器灵』一说,就没有哪一脉,將巫术一併融合在了神机术当中吗?” 这一句话,倒是点醒了韩福贵和杜玉衡。 师兄弟二人相视无言,脸色明显难看了起来。 察觉到气氛怪异的邓有才,大咧咧开口道:“两位前辈,知道啥事就別藏著掖著了!” 杜玉衡嘆口气,举杯喝了口茶水。 “你们虽说年纪尚幼,但也应该听说过墨家的事···墨家三分···” “嗯——”邓氏兄弟面面相覷,异口同声道,“我俩不知道啊!” 第22章 墨家三派,灰家卜命 韩福贵眼中满是那扎眼的彩虹髮型,“现在的小年轻,尽搞些里胡哨的东西,一点歷史都不学了。” 墨翟死后,学派分化,墨家三分。 相里氏一脉看中秦国制度,转而入秦,得到秦国的大力支持,同时又与公输派明爭暗斗。 此派务实,更重研究,所以在机关术的造诣上远超其余两派,是为游仕的“秦墨”。 邓陵氏一脉则携弟子转去中原,踏入侠客一道,轻生薄死,艰苦卓绝,殉身赴义,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在中原各国百姓中颇有威望,世称之为“墨侠”。 余下的相夫子一脉,则跑去齐国,在临淄处安家,此派是以学者辩论为主,游歷各国,讲授墨家思想,反对暴力,崇尚和平,是思想上最幻想的一派。 人称之为“墨辩”。 三派在墨家传承上各有侧重,可隨著秦灭六国,一统天下,“齐墨”“楚墨”衰败,事后秦卸磨杀驴,禁毁墨家之言,“秦墨”也不得善果。 现今墨门继承的机关术和武学经义,大多是在时间和战乱的碾压下遗留的残篇,技术更倾向於是“秦墨”所传。 余下两派,依旧有流落在墨门之外的神机术。 杜玉衡和韩福贵也是在过去听师父说起,在一百年多年前,清末乱世之中,有自称墨家真传的“鬼工门”异人,秉承“人持利器而天下畏服”的理念,在全国各地引发暴乱活动。 不过,“鬼工门”中人,並非是想为社会现状的改变付出努力,仅仅是藉由乱世之中犹如草芥的人命,来完成对神机之术的改良升级。 当时,鬼工门最喜欢用的材料,便是人的血肉和魂魄,乃至於有门人將法器和活人共同塞入炉內锻造,以期打造出滋生“器灵”的认主法器··· 鬼工门所行之事太过违背天理人伦,以至於后来墨门和天工堂联手围剿,將这个起於乱世的门派给覆灭了。 “要是鬼工门死灰復燃,倒是有一定的说法。”杜玉衡说道。 “哪都通”成立后,异人圈內有所稳定,现今步入治世,採取活人为祭的法子肯定要遭铁锤重击,所以乾脆用现成的“精灵”一试··· 別看精灵在东北地界被称之为“仙”,可出了东北,在很多人眼中就是得炁的畜生。 假如有绕过出马仙和仙家的手段,那长白山確实是炼器取材的宝地。 “等一下!”韩福贵猛地一敲脑袋,“对方是神机一门的人,那咱们看好的金丝檀木,会不会也遭他覬覦?” 杜玉衡蹙眉道:“那好歹也是仙府门前,他不会刻意找死···” 话音未落,杜玉衡发现这个理由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一个敢在长白山撒野的疯子,还管你什么仙家的仙府? “不吃了,赶紧走!” 港口距离长白山八百余公里,走高速都要九个多小时,师兄弟俩不顾舟车劳顿,硬是拽著邓有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小舒你留下,长白山的事有点危险,你就跟你这位哥哥先去关家大院,回头我们再去接你。” 韩福贵叮嘱几句,匆匆下了楼。 邓有才盯著满桌子菜,无奈耸耸肩:“不过是一棵树,说白了木材而已,有必要这么急吗?” 韩舒用汤匙盛了点铁锅燉的菜汤,拌进身前的米饭。 “神机一门的人,就是这样的。” 见到上好的材料,往往就走不动道了。 邓有才理了理衝上天的头髮,笑嘻嘻问道:“小兄弟,听说你跑东北这旮旯来是想学巫术,怎么的,墨门的手段你传承不了啊?” “倒也不是,就是想见识一下,巫与精灵的合作关係。” “这个你问我就成啊,老早之前,哥就立堂口了。”邓有才志得意满地拍拍胸膛,鼻子尖都高高翘了起来。 “立堂口”指的是为出马仙设立修行道场,作为阴阳两界的沟通枢纽,用於接收弟子、供奉香火、招募新仙家,那堂子便是仙家在人间的“驻地”。 仪式流程中,通常需二神唱神调、敲鼓请仙,仙家“捆身报名”后形成堂口,堂前所用的供品,焚香,都要求极为严格。 立了堂口,能请仙家理事问事,就算是正式出马了。 邓有才一副贼眉鼠眼相,缔结合作关係的仙家,乃是五大仙当中的“灰家”。 精灵得炁炼炁,所获能力为天赋神通,一般与动物之前的习性有关。 灰仙是为老鼠,生性小心谨慎,尤擅预警灾难,所以在趋吉避凶,增运、卜运、转运等一系列事情上颇有造诣。 “甚至你老哥我啊,现在都能为你算上一算。” 邓有才大了韩舒五六岁,气盛的年纪,对一身本事心怀自傲,没多想就將话扔了出来。 说完,不等韩舒回话,他便自顾自地炫耀。 啪! 邓有才双手合拢,並指掐诀。 “小的邓氏三代弟子有才!恳请灰二爷~上身吶~” 一边说著,他的头像是拨浪鼓似的迅速摇晃。 唰! 剎那间,酒楼包厢內平添一股阴寒之炁,近乎肉眼可见的阴森炁息,甚至可以用妖气来形容。 “小子。”混沌不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隔绝了酒楼外的喧囂,“你想要问什么?” “嘖···这有才兄···” 特立独行,做事情不考虑后果,很符合韩舒对“杀马特”一贯的刻板印象。 所以现在要问什么? “嗯~”韩舒低头思索,拱手说道,“晚辈素闻灰家大仙预知卜算、改命续命的大能,今日就想问一问晚辈將来的命数。” “好说。” 灰仙洞悉命理,可以看穿人生所牵扯的一部分发展线,延顺著线一路观望,便瞧见了人的命运。 帮人趋吉避凶,也算是积累福德了。 韩舒等了许久,为灰仙附身的邓有才迟迟没有回话,一脸贼相的脸上,逐渐掛满了豆粒儿大的汗珠。 看不清··· 什么都看不清。 灰仙一愣,看不清发展线,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此人寿命將尽,命途戛然而止;要么命格深重,因果缠身,远非他能够窥测··· 可自己就在眼前守著,还有谁能在下一秒取了他的性命不成? 那可能性仅有后者了。 “唔···还行吧,能大富大贵。”灰仙支支吾吾回了一句。 第23章 「神婆」关石花,毒术「拘灵遣將」 就这? 会不会有点过於草率了? “仙家,可否再透露一点天机?”韩舒再拱手。 带了几道鬍鬚的邓有才慌忙摇头,摆手道:“你自己都说是天机了,我又怎可轻易点破,吾去也!” 说罢,邓有才周身包裹的阴炁渐渐弥散,雾化半空。 没等韩舒作別,那灰仙跑到一半,转即又落了回来。 “道友,你这卜算的结果,无需供奉和其他酬劳,另外,我还有一件事情要拜託你。” “仙家但说无妨。”韩舒回道。 灰家上身的邓有才低声在韩舒旁耳语,叮嘱了几句。 “好说。” “有劳了。” 唰! 一缕阴炁四散而去,邓有才神情恢復,抽身一颤。 “我马仙儿一家的本事,你可都见识过了?”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声迴荡包厢內,打得邓有才呆愣了半晌。 “你···” “有才兄莫怪。”韩舒解释道,“刚刚那位仙家说了,你要是再用这鬼样子请他上身,下次就是他老人家亲自下山来抽你了。” 邓有才捂住热辣脸庞,心里委屈,但不好说。 怎么连仙家都理解不了自己的时尚呢? “另外,灰二爷还替坤生大爷捎了句话,说有一巴掌记在有福大哥那里。”韩舒继续说道。 “为何?” 韩舒解释说,“仙家说,国语里面夹杂著英语,就好比嘴里镶著的金牙,金牙还有些作用,可夹杂的鸟语就像牙缝里的肉屑,除了叫人知道你吃的好以外,还更噁心人。” “豁!”邓有才一拍手,恍然大悟。 大哥过些日要去国外留学,提前给自己整了个“史密斯”的名儿,说话更是一口一个“古德猫”,一口一个“昂口”,装的很。 “坤生大爷的这一下,不劳烦小兄弟,让我代劳。”邓有才搓了搓手,急不可耐。 韩舒点头一应,“好。” 兄友弟恭,家庭和睦,真好。 ······ 翌日,关家宅邸,会客堂前。 太师椅上盘坐著一身材矮小的微胖老太太,一头白色短髮微微捲起,耳朵掛著两个金色大耳环。 百岁年纪,却是面带红晕,容光焕发。 “十佬”之一,“神婆”关石。 出马仙家的姑奶奶身后,是邓氏兄弟,两人鼻青脸肿,不同程度掛了彩,憋屈候在旁边服侍,不时又怒目相视。 赶赴长白山的墨门师兄弟此刻也在场,仙府前的那一棵金丝檀木尚在,著实让他们鬆了口气。 屋內正中摆放著零碎的机关碎片,木製长片的內部,勾画了长短不一的线条,纹理清晰,炁息尚存。 韩舒跪地摆弄,拼接著一个个残片,不时,破碎的傀儡初具人形。 关石托腮端详堂下,豪爽大笑:“后生可畏啊!两位老弟,你们算是后继有人了,依老婆子看,甚至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这话听得韩福贵心里美滋滋的。 老爷子不好喜形於色,回道:“小器件,拼接起来不算费力,关老姐倒是过誉了。” 韩舒摆放好残片,突然回头道:“爷爷···” 几人闻声看去,不由大吃一惊。 残片拼合后,所成的图案乃是人体经脉,走向和分布绘製得分毫不差,甚至隱隱还有炁息流淌其中。 关石笑容收敛,总算是知道那人怎么瞒过仙家的双眼了。 精灵望炁,看的就是人体经脉炁息的流动,这贼人是以图录绘製脉络,灌输炁息於其中,模擬人体,以瞒天过海。 是个精通神机和符籙两大门的杂术大家,乃至於对医学都有部分的了解。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除了当年『全性』的梁挺,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了。甚至在知识的涉猎上,有过之而无不及。”韩福贵嘆道。 “为何这种级別的大宗师,到最后步入了歧途?” 杜玉衡听著师弟的喃喃碎语,没有多言。 毕竟在出马仙一脉的地界,有些话不好隨意说出口,在他看来,拿几只小的精灵研究术法,貌似未尝不可。 古来多少实验的成果,都是应在动物上换来的。 关石沉默无言,手指颇有节奏的叩打膝盖,“东北地界的事,老婆子倒是能忙得过来,可这躲在暗处的贼人···” 杜玉衡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近些年来,关老姐貌似少有外出,是打定了要隱居吗?” “哈哈哈!老了老了,也该是退了,这么一个破事,都快给老婆子难为死了,还外出掺和啥事啊!” 关石拍腿一笑。 听似豪放不羈的笑声中,真给韩舒感受到了几丝酸涩。 萨满教传承数千年,真就要落得一个委曲求全的地步。 能够无条件拘禁灵体的“拘灵遣將”,在出马仙一脉看来,简直就同毒术无异。 “两位老弟不用掺和这浑水,外面的事,老婆子找公司商议一下,那贼人再能躲,也躲不过公司在全国的眼线。” “至於长白山,几位仙家最近都將小辈儿的看好了,出不了大乱子。” 说罢,关石看了眼韩福贵,“韩老弟之前说的其他事,是指什么?” “噢,我这孙儿说是对巫术感兴趣,就想著来请教一下。” “孙子一句话,你就带过来了?你这爷爷当得称职啊!” 韩福贵老脸一红,“隔代亲嘛。” “那今天腾出一个下午来,把孩子交给我。”关石说道。 “长白山的事情还没解决,哪里敢扰烦老姐你亲自出马,给小子找个水平差不多的族內长辈就成了。” 出马仙家的话事人亲自授业,倒真是让韩福贵有点惶恐。 关石摇头道:“无妨,再盯著也就那样,韩老弟你就当我是心血来潮。” 她看了眼韩舒腰间掛著的烟杆子,现在用这种老器件的人可不多了。 人一老,总喜欢追忆过去,难免睹物思人。 看见这器件,就总是想起小时候喜欢拿烟锅敲她头的师父,廖鬍子。 “小舒。”韩福贵招手示意。 一旁的韩舒从傀儡碎片旁站了起来,像模像样地拱手作揖,“晚辈韩舒,劳烦姑奶奶了。” 关石笑道:“跟姑奶奶说说,你想学什么?” 韩舒抬头道:“关於『巫』的一切。” 第24章 天心妙运,自有其期 “哈哈哈,你这一口咬的,可真够大啊!”关石拍腿一笑,手指堂下,“单论一个『巫』字,老婆子恐怕就得给你说个口乾舌燥,还关於『巫』的一切···” 韩福贵陪笑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我十一了。” 韩舒按照现在的年纪,已是少年时,可他感觉在几个老人的眼中,自己还是个不经事的娃娃。 哪怕他偶尔会从嘴中爆一点真知灼见。 “行行行。”关石从太师椅一跃而下。 “单是说,或许有点抽象,不如让你亲眼见上一见。恰好老婆子今天下午坐堂,保管你大饱眼福。” 韩舒再拱手致谢,同时又对前来问事求事的人心怀好奇。 要知道,“神婆”关石可是十佬,是由公司举荐、眾人推举,以决定异人界发展大势的十个异人之一,位高权重。 刨除掉异人身份,在普通人的世界中,她也是当地请仙出马的大师,是德高望重、有头有脸的人物。 能够请她亲自坐堂处理祸事,那来客的身份肯定也不简单。 “两位老弟,你们就自行处理那楠木的事,小子下午跟我了。” 关石替墨门的师兄弟俩做了安排,又转身打量大打出手的有才和有福。 “有才,你身上要镶金戴玉,我不挑你的理儿,可今日之后,你就给我將一身行头给换了,省的在我面前扎眼。” “哦···”邓有才不情愿应了一声,满脸心疼地捋了捋冲天的紫发。 ······ 出马仙对仙家的供奉方法有两种,一是在家中的佛堂、祖先堂供奉;另一种则是在庭院角落盖“仙家楼”,供奉五大仙牌位。 关石缔结契约的仙家,是能够察人间善恶,悉百姓祸福,保家宅平安的保家仙,当年立的堂口,就在家中祠堂。 韩舒站在堂外,拘谨朝里面张望,堂子內光线晦暗,器具齐全,摆满了香桌、香炉,以及大鼓等神神鬼鬼的东西。 关石手持焚香,告知仙家来意,趁著宾客未至,取了两个蒲团在堂外,同韩舒相对而坐。 “小舒子,你出身神机一门,怎么对巫术感兴趣了?” “嗯~”韩舒一顿。 长白山生事的贼人,目的恐怕同他一样,这个时候在老太太面前提及“器灵”,简直就是触其逆鳞。 可韩舒又转念一想,关石是性情豪爽,又不是傻,这些活了百年的前辈,哪个不是“老狐狸”,没必要在她们面前玩“聊斋”。 遮遮掩掩,耍弄心机,反倒失了真诚。 “姑奶奶,晚辈想有朝一日,能使手底下的造物诞生灵智,温养出古来传说中才有的器灵。” “野心倒是不小。” 动物得炁,亦或是草木成精,那都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有生机所在,想要让没有生命特徵的神机造物诞生灵智,简直比登天还难。 以无生有,以死为活,这种手段都不能称之为“术”,该叫做“法”。 斡旋天地,玄堪造化,演化乾坤,创造生灵,那可是道门传说中“天罡三十六法”才能做到的事情。 “你要付出的努力,恐怕要不少啊。”关石笑道。 十一岁,正是爱幻想爱冒险的年纪,她没必要拆穿,將那些冰冷现实化作一盆水迎头浇下。 就放著小子心怀希冀的往前走,谁知道能走出一条什么样的路? 在关石看来,那些自以为成熟的大人,才是折断了修行的灵根。 韩舒笑著回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嘛。” “冲你这份心意,老婆子给你说道说道。” 关石没因韩舒年纪尚幼就隨意糊弄,相反,她说的很详细,“巫”的由来,出马仙在萨满一脉的传承关係,巫与精灵的合作··· 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巫,论字拆解,两个横,上为天,下为地,中间一竖代表沟通天地,左右两人,女巫男覡。 在巫的眼中,与人所发生关係的外界,是一种有生命的灵动现象。 在这种信念基础上,巫士追求人与自然的关係,人与万物生灵的关係,生与死的关係,並由此诞生了自然崇拜,灵魂崇拜,祖先崇拜··· 凡是企图影响神、鬼、人、自然所使用的方法和手段,都属於巫术范畴。 上古大巫,便是沟通天地之人,其手中掌握的职权,远比丧礼祭祀、祈福禳灾要更加广博,更加高大上。 隨著巫术分化,后来才有了巫祝、巫儺、巫医和巫蛊等一系列职业。 出马仙,挖掘得便是人与精灵的联繫,只不过在大多数巫士中,他们对精灵的选择要更为慎重。 大部分马仙家的人一辈子只会和一位仙家合作,这种合作是人和精灵之间的相互选择,为了达成合作,甚至要上几代人的心血,乃至生命。 “一旦合作达成,我们会视彼此为家人,这也就是『家仙』的由来。” “巫士与精灵双向选择,彼此成就,我们依靠精灵附体去解决祸端,同时精灵也可在成事的过程中积累福德,以期道满。” “当然,要是有人心术不正,为祸世间,与其缔结契约的仙家也要遭受因果报应···” “所以啊,有些噁心货色,仙家(精灵)真瞧不上,老婆子也瞧不上!” 韩舒总感觉老太太的话中意有所指。 “姑奶奶,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这种合作关係中,仙家的存在一定意义上约束了巫士的行为,这是一种监察,以保证巫士的前路不会偏差···” 关石摇摇头,笑道:“脚长在你自己身上,怎么走,不还是自个儿说的算,仙家又不是老妈子,又怎么能处处盯著你?” “心存正道,则行止自端,志秉清刚,则步履无偏。说到底,看你这里怎么想。” 关石指了指韩舒的心窝处。 “心···明鬼,还是明心?”韩舒双眼微眯,眉宇间掛满思绪。 渐渐的,脑阔儿似乎有点疼痛,他的拇指和食指捏起,揉了揉额头。 “小舒子,你这是怎么了?”关石关切道。 韩舒解释说:“很彆扭,感觉心中的疑问有了答案,就要呼之欲出,可又懵懵懂懂,道不出所以然来···” “那是好跡象,说不定等会儿一念方觉,就云破月来了呢。”关石笑道。 “姑奶奶说的是。”韩舒回道。 天心妙运,自有其期,不急。 这时,一辆帕萨特停在了祠堂旁的柏油路,有贵客临门了。 第25章 与仙家的完美合作模式 哐当! 车门一开,下来个身穿短袖的男人,那人体型魁梧,看得出早些年锻炼过,只是腹部臃肿,是典型的啤酒肚,一看就在酒局当中身经百战。 “王总,別来无恙。”关石起身相迎,那男人身后跟著的下属,已將大包小包的礼品都拎进了院中。 “哎,您这又折煞我了,是小王,小王!” 男人名为王卫国,王也的父亲,中海集团董事长,早年当过兵,行伍出身,曾经在关键时刻为国家经济建设做出贡献,目前是国內数一数二的大资本家。 属於出去吃个饭,都能引得媒体追踪报导的大人物。 “哟!这是您家子弟?长得可真秀净,我就说嘛,咱出马弟子有大仙风范。刚才我在外面遇见一个炸毛的紫色刺蝟,可给我寒磣坏了!” 王卫国那宽厚的手掌,摸了摸韩舒的脑袋。 关石脸一黑,没有接话,开门见山道:“遇见什么麻烦了,要你大老远跑东北来一趟?这世间还有钱解决不了的事?” “在姑奶奶这,是小事。” 王卫国张开臂膀,隨行的两个保鏢一左一右,缓缓將他宽鬆的衣物揭开。 肌肤的异状,让韩舒倒吸一口凉气。 王卫国的背上盘著一条蛇鳞癣,灰褐色的鳞痂凸起,乾裂如剥落的墙皮,一片压一片,从脊椎斜爬向左肋,绕著腰间快缠了一圈儿。 严重处伤口腐烂发臭,恶气扑鼻。 “蛇盘疮?”关石眉头一皱。 阴蛇缠腰,鳞不过脐,等它首尾相连,人就该归阴了。 “没错。京协医院的大夫说是带状孢疹,我也钱看过,所用的药物没什么疗效,这东西反而越长越长,嚇得我就急匆匆飞来您这了。” “看这东西,您这儿是大家。”王卫国不紧不慢的说著,语气中没太多畏惧。 王卫国是属於隱约察觉炁息存在,却始终无法入门的一类人,他知晓世间有自己所不能理解的异常,但看不真切,所以喜欢拜访道教名山,学些修身养性的功夫。 这次也是想来东北具体见识出马的手段,才没有请京都白云观的道长出手。 关石行事利索,一声令下,几个晚辈將清水笔墨、硃砂黄纸全都准备好了,甚至加了些不知名的粉末。 药粉和水,搅合几下,再用香烛將符籙烧成灰烬,一同搅拌进碗中,一碗符水就此告成。 “把这药物涂抹到疮上,不要漏过一点地方。”关石吩咐道。 保鏢做事麻利,不由分说就认真抹起了药水。 王卫国不知道这仪式包涵的名堂,可符水沾在烂疮处,一点也不疼,清清凉凉的,还蛮舒服。 一套下来,扭扭身子,当真轻鬆了不少。 神了! 还没完,关石聚炁凝神,取毛笔沾染墨汁,先是在蛇的尾首相邻处横加一笔,防止等会施法斩蛇时,这东西因疼而首尾相连,又紧接著点了蛇头、蛇尾,以及蛇身的七寸之处。 就这一点,临旁观摩的韩舒也瞧见了异状。 这蛇鳞状的怪病,沾了浓重怨气,有什么东西附著其中,被老太太一斩,当即就发作了起来。 “放肆!”关石一喝,“仙家祠堂中,也有你这小辈撒野的份?” 王卫国的伤口处渗出缕缕阴炁,一条碧玉小青蛇钻了出来,怕的瑟瑟发抖。 韩舒望向关石,她的双目已成墨绿竖瞳,当然,这不是请灵上身,仅仅是从仙家处借来的力量,已经將这小蛇压得喘息不得了。 “小王,最近工程项目动工,没有摆坛祭文,让附近的老仙挪窝吧?你这是害死了一开灵智的蛇,惹得它上身报復了。” 王卫国一愣。 他倒是挺敬畏那些风水鬼神,阴司报应啥的,可奈不住手底下的人不信,不见得每次开工都要请人作法的。 “那这怎么解决?” 说完,王卫国眼珠子一转,自问自答道:“要是这仙家允许,不如让我回家摆堂子立牌位,供上几年香火,以此赔罪?” 关石抬手一握,將碧玉青蛇收入掌中。 “你意下如何?肉身被毁,权当提前渡劫,要是能继续食用香火,当个镇宅安康的家仙,修行一途倒也能继续走下去,而且小王家的宅子,大的嚇人。” 小蛇一听,觉得是个办法,有个牌位立著,满打满算也是稳定入编了。 “也好。” “那就找个良辰吉时,迎仙入宅。”关石道。 王卫国憨厚一笑,“您老再给操忙操忙?” “我找个晚辈过去。”关石回道。 “成嘞。” 一旁目睹全程的韩舒,只觉大老王的父亲有些精明过头了。 上一秒为病疾所累,下一秒就敢將缠身灵物供回家中,乃至於胆识都十足过人。 论说结果,都是双贏的局面,灵物有了香火牌位,老王家有了保家仙··· “来供香吧。”关石引导王卫国步入堂內,借用哪位仙家的力量成事,便为哪位仙家供奉香火贡品,这也是出马仙的规矩。 待王卫国上完香,关石又对韩舒说道:“如此两全其美。广结善缘,福德圆满,是我们与仙家最理想的合作方式” “只是可惜,我们的巫术当中,没有让器具產生灵智的神通···” 韩舒拱手回道:“知晓这些,晚辈很是知足了。但晚辈还有一事要问,倘若精灵附体的状態长了,亦或是灵体入侵灵魂,那会怎么样?” 关石不厌其烦地耐心回覆:“神志不清,高烧不断···” “性命不合,那人能好受吗?不污染灵魂的灵物,貌似只有天地诞生之初就存在的八个精灵,当然,那也只是传说。” 韩舒闻言,心下稍安。 虽说事情和他之前猜测的大差不差,但自那道神秘声音乍现至今,已有三四个月,他身体无恙,神魂亦未受侵扰。 如此想来,倒显得自己过于谨小慎微了——既然连那般恢宏的机关城都可构筑於灵魂之中,又岂会容不下一只微不足道的灵物? 事已至此,倒不如专心致志,想办法开启机关道的第二重门。 而且此刻他正身处关家宅邸,若有关於“鬼神(精灵)”的疑惑,大可请教姑奶奶这位巫中耆宿。 第26章 活在自己的规矩里 身处关家大院,可以看见不远处的长白山,这山临逢夏日,最是生机勃勃。 远远望去,天际泼下一斛翠色,泼得峰峦跌宕。 云是揉碎的雪沫,游弋在蓝釉般的穹顶之下,和白云峰头的千年冰雪相映成趣。 清晨天刚亮,韩舒盘坐庭院东角的凉亭,静心入神,隨后站在了藏有《神机万象图》的室內,同紧紧闭锁的第二道门相望。 砰砰砰! “请问有人吗?”韩舒勾起手指,轻轻敲了几下。 门后没有丝毫回应,图纸藏室內,甚至听不见风吹过的声音。 韩舒双臂撑在厚重大门,愤然加力,哪怕他自觉灵魂韧性强了不少,可那大门依旧纹丝不动。 无奈,心神回落,韩舒睁开眼,手持烟杆,吞吐晨曦方才照耀到的炁息,有点惆悵。 王卫国的疮伤还需药物打理,同样在关家住了一宿,才打开房门,就看见了角落凉亭中嘬吸菸嘴的少年。 烟锅中没有焚烧旱菸沫,周围也不见有烟雾瀰漫,属实怪哉。 “小师傅,你这旱菸袋可还有名堂?” 韩舒闻声回头,笑道:“是看电视上演的,觉得帅,就让爷爷帮我做了个一样的,没啥大不了的玩意。” “原来是这样。” 王卫国一拍大腿,坐在了凉亭正中央的石凳。 “上几年级了?” “等开学就是小六。” 王卫国点点头,“那还能轻鬆个两三年,初三之后,学业的压力就该上来了。我家那老小,高考前几月才放榜,这一年多来可真没少折腾,那天天熬得跟鹰似的。” “成绩怎么样?”韩舒没有“器灵”的头绪,接著话茬和王卫国閒谈了起来。 王卫国双臂交抱,骄傲得挺胸抬头:“学校有了,还行,清华。招生办早早就打过电话,我们连专业范围都选定了。” 说起他的儿子,大儿子王又哪都好,就是亲近女色,容易在女人的事情上拎不清,二儿子王亦,太在乎当爹的对他的看法,唯独这小儿子王也,最是討他喜欢,也最令人省心。 韩舒端著烟杆,回道:“金榜题名,恭喜王总了。” 王卫国听完,胸膛一股子傲气瘪了下来。 “本该是喜的。可当初我同他约定,要是考上了京都清北当中的任意一所高校,条件隨便他开,结果你猜这小子要干嘛?他要去武当山做道士。” 韩舒回道:“不也挺好的吗?” 王卫国眉头一蹙:“这哪里好了?” 韩舒说道:“世上大多数人,行至最终,不过是浑浑噩噩一生,王总家的公子涉世未深,却能早明己志,若不是天赐慧根,便是胸中有炬火未熄。” “比起那些终生俯首於世俗轨辙,至死不过走完一场既定途程的行尸走肉,这种『知其所向』,已是凡尘罕有的清醒了。” “嗯?” 王卫国听得一愣一愣的,怎么现在的小年轻,一个个都这么能说会道? 他细细端详韩舒,总觉得这少年身上,有和自己小儿子一样的气质。 心识眼界,甚至都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王卫国凝眉轻嘆:“想我十六岁身披戎装,雪落边关,十七岁便来这吉林边境干起侦察兵,行至中年又下海创业,如今富豪榜榜上有名,自认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唯独见到你们这类人,我才知世上有太多看不透的东西,我也是那红尘中浑噩眾生的一员吶···” 韩舒回道:“王总倒是有点妄自菲薄了。” 纵然得炁炼炁,又有多少异人在修行上成就自己? 相较多数人来说,“先天一炁”和富豪榜的华人首富,还是后者乾脆实在一点。 “小师傅,你学业有成之后,要不要考虑来中海集团做事?我甚至可以提前下offer。” 二十年多的商海浮沉,王卫国自认眼光精明独到,眼前这少年,应该属於打小就聪明的那种,此子日后必成大器。 “那得要晚辈的才识学智配得上这橄欖枝再说。”韩舒起身拱手。 不能说成为异人,日后的生活就不考虑了。 不过今生的轨跡他早早谋划好了,即便不能借著数据时代的大潮狠狠恰流量,起码也要自由自在的单打独斗,不用看人脸色。 原因无他,欲望萌生的世俗,那些明明依靠利益维繫、却被美化成“以礼相待”的人情世故,想一想,总会让人觉得窒息。 什么敬烟敬酒,职场逢迎,明爭暗斗··· 哪怕是工地实习,前世人情社会中的诸多条条框框,早將韩舒整得心力憔悴。 这逼班儿是真不想上了啊。 倘若可以,这一次,他想活在自己的规矩里。 “那好,咱们一言为定。京都好地方,以后可以往那里考。”王卫国笑道。 这时,宅院的朱漆大门处,跑进一怀抱稚童的妇人,那人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枯黄头髮被风吹得凌乱。 怀中小女娃五六岁的样子,满脸赤红,体冒虚汗,不时重重咳嗽几声,似是染了风寒。 “关大师,求您给孩子看看,她好像是中邪了。” 关石还在堂中处理长白山的事务,听见庭院中带著哭腔的呼喊,快步从屋內走了出来。 她隔著庭院遥遥打量老妇,没等开口,妇人旁边跟著的老汉跑进院子,“唰”地一声就跪在地上。 “大师,我这孩子发烧,怎么看都不好,貌似被东西缠上了。” 关石面露不悦,没搭理老汉子,吩咐韩舒去屋內取了些晒乾的野艾,將黄表纸一併拿来,隨后便將那艾草点燃。 烟雾繚绕,艾香四起,老汉子被熏得连连咳嗽,不由对这烟避让三尺。 隨后,关石点燃黄纸,將灰烬拌入清水,手指一沾,涂在女娃后颈。 “回去吧,该吃的药还得吃。” “就成了?谢谢大师,谢谢大师!”老妇抱著娃鞠躬致谢,又回门外取了一竹筐鸡蛋,当作成事的谢礼。 隨后便不管老伴儿,自顾自地抱娃离去了。 旁边心急如焚的老头见状,长舒口气,又给关石跪下了。 “唉~”关石俯视佝僂瘦削、不断叩头的身影,长长一嘆,“小老弟,你得留下。” “还有什么事,您儘管吩咐。”老汉子说道。 “那我问你,你死了多久了?” “啊?”老汉子一惊,被艾草呛的咳嗽了好几声。 关石看向旁边的韩舒,说道:“小舒子,你不是还要问鬼吗?今日就见到了,这就是清风。” 第27章 一念方觉,第二重门,开! 鬼魂无形无质,如风般不可捉摸,东北民间认为,人死后灵魂会“隨风归山”,所以在东北萨满文化,特別是出马仙一脉中,鬼又称为“清风”。 若是女鬼,则称为“烟魂”,或是更加浪漫的以“胭脂”作称。 “我死了?” “大师,您这说什么呢?我不就好好的跪在这里,还和您说话嘛,我怎么就死了···” 老汉子神情一滯,烟燻雾染之下,四肢百骸渗出缕缕阴炁。 他仿若遭了迎头一棍,追忆起了骨灰盒下葬的场景,他忘了亲朋是给谁送葬的,只是觉得小孙女一路频频回望,索性就跟她一起回家了。 “这么说,是我缠在乖孙女儿的身上?我害她生病的。” “还不算愚钝,一点就透。”关石说道。 “那大师,我现在该···” “你本就是那小女娃的一缕思念拽著,因此才没有消散,事到如今,也该魂归天地了。”关石云淡风轻道。 这几十年来,她遇见清风缠人的事不算少,多少习以为常。 “那我还能回去看孙女儿一眼···”老汉话音未落,忽的沉默低头,“罢了,这样就好。” 魂体震颤,丝丝缕缕的黑气被剥出。 风从东南来,吹过庭院草,將老汉子剩下的魂息捲起。 那些残存的碎魄片魂,像燃烧后的纸灰般飘荡、旋转,愈飞愈高,愈飞愈轻··· 终於,他成了一缕真正的清风。 王卫国完全看不懂发生了什么,只觉关石凭空自言,场面惊悚诡异,不觉后退几步,藏身凉亭没有外出。 关石问韩舒:“第一次见鬼,有什么感觉?” “像是人又死了一次,心里蛮不是滋味,可毕竟附身於人,会害得阴炁入体、病害滋生,这世间又没有他们的位置···”韩舒如实作答。 关石心生慰藉,小跳起来摸了摸韩舒的脑袋。 小后生长得好看,心思也灵活,真想引入出马仙家的门下。 “怀揣惻隱之心並非软弱,对生灵的敬畏同情,有一日会谋得机缘福报的。” “晚辈铭记於心。” 关石背手於后,思绪飘摇,又多说了几句。 鬼者,归也。 故去之魂,存於香火,往来阴阳,悬於生人之念。 以“清风”代指鬼魂,实质是將恐惧升华为浪漫想像,在萨满信仰中,祖先灵魂可通过“清风”之名回归家庭,模糊了人鬼的绝对分野。 这本身是对人存在的一种尊重。 鬼物,不似影视作品中塑造的那般恐怖,也不是一些巫士眼中可隨意取用的修行耗材,而是生人心心念念都难以再见的不归人。 呼—— 关石一念及此,浑身煞气暴涨,激盪得庭院草乱颤,柳枝胡乱摇摆。 她咬牙切齿道:“可偏有一等毒术的『服灵之法』,专噬游魂散魄,趁那新死之人还未归入坟塋,便拘其魂炼其形,生生嚼碎,化作自身法力炉火···” “好啊,当真是好啊!” “世间孝子贤孙,尚且怕亡亲在阴间受冻馁之苦,备下果品醴酒,焚香燃纸,生怕在各方面都怠慢了。 “可若叫他们知道,亲人魂魄被毒术所囚,最后充当饵食,岂不捶胸泣血!?” 关老太太话中所指,韩舒自是知晓。 说得便是“十佬”之一,四大家的王家家主,王蔼,加之王家从风天养手中获取的“八奇技”——拘灵遣將。 “拘灵遣將”中有一“服灵法”的神通,可使巫士食用精灵,以此来永久性的换取力量。 原著中,大概是八年后的罗天大醮上,王蔼的曾孙王並与风星潼交手,覬覦柳坤生那种大灵而不得,气急败坏之下,抽走了风星潼身上棲居的“清风”王子仲老爷子,並试图当场吞服。 后逼得风星潼不得已“破宝清风”,让老爷子魂归天地。 韩舒在那时就觉得,眾人对“服灵法”的看法实在太过平淡了。 食人魂魄,与食人血肉,区別又何在? 关石闭目调息,良久才缓缓將煞气压了下来,冷静之后,忽又自嘲一笑。 “小舒子,让你见笑了。” “你不是巫,没必要因为老婆子一时之愤慨,就在心中多了什么想法。” 韩舒回道:“晚辈心中有自己的判断。” 他看向凉亭中故作无事的王卫国,忽然想到,王也同样生於金玉之堂,却不像王並那般,沾染紈絝子弟的倨傲。 想来,王家也算是上樑不正下樑歪了,一脉相承的家风,就是对后代子孙的溺爱无度。 “可惜,为人所服用的鬼会成为巫的力量···” 要是真如墨圣所说,明鬼是为一种监察,用来约束人的行为,征恶扬善,那世间或许能多一丝清明。 直到现在,韩舒还是觉得“明鬼”一说有点幻想烂漫,不说监察天下之人,能看好一个,就算是功德无量了。 “嗯?” “一个?” 韩舒微微一愣,忽然之间念头萌发,好似真的摸到了关老奶奶所说的“一念方觉”的状態。 明鬼,是为明心。 自己的想法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错。 就同“风后奇门”的“先天领周天,盖周天之变,化吾为王”一样,一个人得有多自傲,才敢狂言成为天地的“王”? 人能掌握的只有自己! 那“明鬼”之监察,或许也並非是惩治天下之恶、弘扬天下之善,而是一种自我的內省,用以明確本心,端正前路。 “我好像悟了。” 韩舒告別了关石,急匆匆返回了房门,脱鞋上床,盘腿入定,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心中喜悦涌动,费了点时间,他才彻底引导神魂潜入了机关道之內。 吱哟! 厚重无比的大门推开一道缝隙,渐渐可以看清里面的陈涉,昏黄不清的光线中,似乎有两束秀髮柔滑飘动。 再往前推,大门就又纹丝不动了。 “不是,怎么就只开了一半?我理解的难道还有缺陷不足?” 门內传来一阵轻佻又不耐烦的声响:“快了快了,真是愚钝,小杂鱼。” 韩舒侧身,挤在了门缝当中。 我就不信挤不进去了。 第28章 传说中的器灵 韩舒的视线穿透巨门张开的缝隙,灯火摇曳中映出高耸的工匠台架,散落的铜枢石机,以及无边无际的晦暗。 屋內正中央似有什么存在,如深渊垂丝,牵引心神。 “你给我等著!”韩舒右手的食指直指门缝深处。 转而,他於图纸室席地而坐,身旁很有古老密室的韵味,尘埃与纸香交织。 此时此刻,韩舒很难再把这座墨家机关城当作藏纳异宝的遗蹟,看起来,它更像是一条早已铺就的修行之路。 一门一关,一步一台阶,次第攀登,层层而上,简直同仙侠小说中的境界一般。 为了求证这个猜想,韩舒开口对门后问道:“倘若不算图纸室,这道门后,该还有九道门?” “哼哼!”门后传来一阵得意笑声,轻灵动听,“总算察觉到了。” “果然。”韩舒心中豁然开朗,贯通整条机关道的,是以墨翟的十大主张为名的修行法门。 明鬼,节葬、节用、非乐、非攻、非命、尚贤、尚同、兼爱、天志。 十重关卡,十层境界,层层递进,如登天梯。 而他不过初窥神机术,辅以老猴爷口中提及的“性命功夫”,连真正的修行门槛都未曾踏足。 但——为何藏有《神机万象图》的图纸室不在这十门之內? 韩舒骤然起身,指尖抚过书柜上的图纸,《神机万象图》中器具的制式虽古朴,不似现代科技闪耀夺目,但其巧夺天工的设计,哪怕仅展露一角,也是足以令异人界震动的黑科技。 引得神机一门哄抢不休的图纸,只要得了机缘,就可轻易获得。 这样的机巧,在墨圣眼中却只是末流。 神机归属奇技一道,墨家所求,从来不是奇技淫巧,而是养贤成士,使人“厚乎德行,辩乎言谈,博乎道术”。 成德行厚重、明理善辩、知行合一的贤人,执掌天下大利,刨除天下之害。 道,亦或说是“天志”,乃天地至理,上乘;法理,中乘;术,技艺机窍,终究是为下乘。 ··· 墙角油灯忽明忽暗,將韩舒的影子投在墙上,影影绰绰。 他再次起身,双臂撑住巨门,手指按压住了门面上的斑驳刻痕。 “是谓『道不足皆取乱之术,心不达难得通天』,墨门弟子韩舒,偶得先圣遗藏,今日心思明透,当明鬼明心,以尚贤礪志,以非攻守义,以天志明道···此后一言一行,定不负『墨者』之名。” 咣—— 青铜巨门沉重洞开,尘封千年的暗室之中,雾靄氤氳。 中央匠台高筑,一道灵影百无聊赖地趴在台子,纤薄四肢隨性垂落台沿,她看起来年纪尚幼,用浅淡红髮带扎著双马尾,穿一身浅绿小襦裙,光著脚丫子,手脚都有未退尽的婴儿肥。 此时她粉腮微鼓,脸颊鼓的和包子一样,直勾勾睨向门首。 见有人踏入,她脸上多了喜色,却又即刻敛去,在台子上坐了起来,故作老气横秋道:“唉···等了这些年,竟只候得个朽木胚子?墨门一脉,当真江河日下。” “筋骨鬆散,神气浑浊,怕是连刀枪都握不紧,果然和之前想的一样,是条杂鱼。” “现今朝代的后生就只有这种水平,罢了,只好屈身將就,来,小杂鱼,向前一步,定立契式。” ··· 哐当! 韩舒硬生生拽著大门,又给半闭上了。 “先圣遗藏,不说是仙风道骨的老爷爷,起码也该成熟稳重点,这小东西是什么情况?” 门扉半掩,候在室內的灵物有点急了。 “不是,你还挑上了?我可是多少匠人梦寐以求的器灵啊,你要现在回来的话,我尚且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是能和你立定契式的···” 良久,门外无言,那自称“器灵”的东西耐不住性子,从高台飘了下来,哭丧著脸探出头去。 “对不起,我错了,你把我从这里带出去吧,我被关了好多年了···” 韩舒回过头:“你叫什么名字?” “天鬼。”双马尾的女娃子回道。 天鬼? “墨家重天象,以后唤你天璇如何?”韩舒问道。 那器灵蹦跳著凑近,像打量什么稀罕物似的绕著韩舒转圈:“嘖嘖嘖,根骨一般,悟性一般,表情一般,连取名字的功夫都这么一般~” 韩舒后退了一步。 器灵虚幻的身影模糊了一下,面色一僵:“天有广阔无垠之意,璇即是美玉,这样叫也好。” “可我是器灵啊,你不该表现得更加震惊一点,一边跪舔我的脚背,一边叩谢祖师爷的大恩大德,一边在心里庆幸得死去活来!” “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韩舒云淡风轻道,“所以你是哪个器件的器灵?” 眼前少年的表情让天璇大失所望,她不悦嘟嘴:“你的器灵。” “我?”韩舒眉目间吊上一股惑色。 天璇漂浮半空,无奈托腮道:“真是愚昧,人本就是天地造化所炼之物,有器灵很正常。这个机关城自从认主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是依照主人的心性生成。” “哪怕是我,容貌性格,也是源於身为匠师的你的心愿。” “你从內心渴望被这样对待,也希望手底下能產出像我这样的造物,换句话说,从我诞生的那一刻起,你的神机造物风格,就已经敲定了。” 话音方落,图纸室內的韩舒身影转瞬消失。 关家大院的客房內,韩舒睁开眼,神情凝重,细细回味天璇所说的每一句话。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韩舒自认还没宅到那种程度。 拒绝幼態审美,从你他做起! 唰! 臥室內灵光乍现,天璇急匆匆追了出来。 “你这人怎么不听灵说话的?认清本心,修行之途才能畅通无阻,再说了,男孩子小时候喜欢电动玩具,长大了喜欢娃娃,这很正常。” “你现在所说的虎狼之词,也是从我的神魂深处引出去的?”韩舒抬头看向旁边。 天璇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这时,韩舒才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得补补“性修”,让大脑放空一下了。 第29章 器灵算灵吗? “舒,我只是给了你一个看清自己的契机,接受自我,你手中才能製造出真正拥有器灵的造物。” 啪! 天璇双手捧起韩舒的脸,直视他那一双莹亮饱满的眸子。 “我想一下。” “反正嘴硬到最后肯定会认命噠,又何必爭一时之气?”天璇摊手耸肩,视线停留在桌上的糕点。 她轻飘飘荡过去,指尖一点,带点温润色泽的绿豆糕失了光亮,灰暗得同发霉的麵粉一样。 韩舒疑惑起身,拿起那糕点来尝了一尝。 呸呸呸! 乾涩口感如同嚼蜡,甚至品不出半点香味和甜味。 天璇满是不解,“你为什么要吃我嚼过的东西?” “誒?”韩舒一愣。 精灵对食用香火贡品的认知,居然是这样的吗? 那器灵,算是灵吗? 守在桌前思索了一会儿,敲门声猛然响起,韩福贵並不进屋,隔著房门说道: “小舒,白仙儿的仙府需要修缮,我和你师爷要再去一趟长白山,你就留在这里,不要胡乱走动。” 韩舒应道:“知道了。” 待爷爷走后,韩舒回望空中漂浮的器灵,她点点茶糕,戳一戳床头柜的果汁,有时也拿瓶中的瓣咀嚼。 她有时会因吃到好东西而目露精光,有时又苦涩得吐出舌头。 这小东西嘴利了一点,看起来也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 “要是有人的时候,你多藏著点。”韩舒说道。 “为什么?” “小心驶得万年船。”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毕竟是传说之物,还是不要丟在人前惹人眼红。 在实力变得更加强劲之前,將这小傢伙藏著掖著。 尤其是韩舒现在摸不清器灵的状態,辛辛苦苦得来,回头要是被“拘灵遣將”给拘走,那找谁说理去? 叮嘱了几句,关家宅邸外似乎骚乱又起,关石匆匆忙忙赶赴长白山,那寻事的贼人又有新动作了。 王卫国则在下属陪同下,去景区玩乐散心,院子內冷清了下来。 韩舒雕刻的手癮犯了,手中没有器材,爷爷寻来的金丝楠木没得同意,不好隨意处置,不得已,他摸去了后院。 后庭处种有扁核木,这种器材木质坚硬细腻,密度大,入水即沉,因此又叫“金刚木”。 木材纹理漂亮,加工出来的手串独具韵味。 关石说了,要是韩舒手艺尚可,可自行取用,不过要留一串珠子当做酬劳,上雕一个“虎”字,说是要送人。 关老太太嘴中的“小虎子”,韩舒大概也能猜到是谁。 十佬之一,那如虎。 现今的异人界,有公认的“一绝顶,两豪杰”之说,除了龙虎山那位压尽天下的天通道人,余下的“两豪杰”之中,有一位便是那如虎。 这位豪杰体魄魁梧,练得一手刚硬无比的横练功夫。 十佬会议时座位讲究,“神婆”关石和那如虎关係亲近,而且“那”姓乃是辽东满足八大姓氏之一,和出马仙一脉有联繫也正常。 “吸古阁乃是盘弄文物的地方,那咱这手艺可不能拿出去丟人。”韩舒绕著庭院转了一圈,选定了几株上好的木材。 庭院香四溢,不时有阵阵清风拂过。 突然之间,这惹人陶醉的芬芳中,混杂了一丝更令人痴迷的气味。 韩舒抬头,抬抬鼻尖,隨著味道迈步一处屋前。 走近了,忽有一枚匕首从屋內射出,刺破玻璃,从韩舒的脸颊处一闪而过,距离三分,好险无伤。 哐当! 一道黑色身影撞破窗户,从中滚了出来。 “有贼?” 韩舒定睛一瞧,发现是个发色深红的女人,她带著面罩,看不清样貌,不过眼神犀利,很有英气。 穿著近乎是一身黑,宽鬆短袖的胸前印有窟窿纹样,再来就是手指、手腕,加之脖子处戴著的黑色饰品。 哪怕是指甲,都是涂抹的黑色。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女人疑惑道。 她是衝著关家人外出长白山,这才想入室一瞧,不想被一个少年发现了行踪。 “你身上有股很好闻的气味。”韩舒回道,“我对那股气味异常敏感。” “嘖!”女人瞳眸中渐起凶光,五指一勾,似乎有看不清的隱线在空中扭曲盘旋。 “小小年纪,心思就这么骯脏齷齪,是姐姐的体香吸引你了?” 韩舒摇头道:“是器械磨损的焦糊,加之润滑用的油味···” 谈话间,他已是手握迪迦像,做好了逃走的准备。 敢孤身擅闯关家大院的贼人,实力想必非同寻常,如今几个长辈都不在,身无依仗,还是迴避为妙。 “嗯?”女人痴痴一愣,“你居然说我身上有这些味道?你简直——” “你简直是很懂嘛!你也是神机一门的?啊啊啊,那气味確实很棒啊,让人慾罢不能。” 女人双手捧腮,面罩未遮挡的面庞渗出丝丝红晕。 韩舒问道:“长白山的事情是你做的?” “囚禁精灵一事?那不是。”女人说道,“看在咱俩癖好相同,是难得的同道中人,和你说说也无妨。” 女人自称墨输,乃是全性中人,傀儡师。 半边黑色面罩遮住了面庞,看不清她的年纪,可她实际上比韩舒大不了几岁。 “和出马仙家说,你们的思路一开始就错了。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身怀两大绝技的宗师,而是团伙所为。” “那些傀儡是几个人共同的杰作。”墨输说完,晃了晃手中的傀儡残片。 这世界上大多事情她都漠不关心,唯独对“甲申之乱”和神机一术无比痴迷。 有“甲申之乱”的线索,必定亲身调查,异人江湖中有新研发的神机之术,也必定会瞧个明白。 这一次,就是盯著死灰復燃的鬼工门来的,只是结果令她大失所望,传闻中触犯禁忌的邪教,所成之物,仅仅是几个异人拼接起来的作品。 有新意,但手段不算高明。 “好了,姐姐和你说了,现在你身后的东西拿给姐姐瞧一瞧,那么浓的神机之光,隔著一庭院我都瞧见了。” 韩舒拱手回道:“多谢姐姐將实情相告,小子不胜感激。” “嗯嗯,法器呢?”墨输满怀期望地摊摊手。 “我拒绝。” “姐姐和你以心交心,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墨输俯身,迅疾朝韩舒冲了过去。 既然不给瞧,那就自己取。 唰! 韩舒催动法器,金光流转之间,已是身处屋顶。 “嗯,法器驱动的遁术?好高明的东西,这次东北来得真值!” 第30章 这简直是机魂大悦 墨输四处张望,关家宅邸尚有晚辈留守,出手难免顾忌。 她转动指节处的漆黑戒指,储物法器中钻出两个机关傀儡。 其中一个同她本体的外貌和穿著都十分相近,另一个倒是出乎韩舒预料。 那是一个绑著丸子头,面带死人妆腮红的古式木偶,造型装扮与丫鬟无异。 马仙洪“神机百炼”所批量製作的造物——如。 不过从动作的灵活程度来看,这个如仅仅是初產型號,手艺还算不上太过精深。 “去。” 墨输一声令下,两个人偶闻令而动,起身跃向房顶。 脚步方至,韩舒身化流光,转眼返回臥室,从床头取了一个物件,又折返庭院的草丛中。 来回不过十余秒的事情。 踏步庭中,韩舒驻足回望,两个机关人偶阵阵流转的炁息之间,掺杂了隱隱波盪的縹緲幻影。 这种景象,在之前的神机造物上,韩舒从没见过。 “什么东西?” 这时天璇的声音从脑海中响起:“魂。” 独属於神机造物的“魂”。 华夏古代的炼器师、偃师,国外的机械师和某些教派,都曾提出过一种构想—— 物件具备功能之后,会具备一定的精神和个性。 这种“灵性”在古时的华夏看来,需要依靠灵炁温养;国外则更倾向於借用法阵,或是加装生物神经组织来赋予灵性。 器械產生故障,亦或是运行不畅的时候,一般被认为是“魂”出现了问题。 看见神机之魂,就意味著匠师有了单独培养器灵的潜质。 “可我怎么感觉自己能和对面的东西沟通?”韩舒问道。 天璇的稚嫩童音中满是不解: “不可能,虽然得悟器灵后会有衍生神通,但我从没有听说过匠师可以沟通他人神机之魂的传闻。” “哼哼,小杂鱼还挺爱幻想的。” 韩舒没有理会,仔细摸索那种混沌不清的感觉。 对面那和本体长相大差不差的傀儡暂且不说,可那“如”分明不是出自墨输之手。 匠师对神机造物投入的感情越少,韩舒进行沟通的可能性越大。 “听得见我说话吗?”韩舒开口道。 墨输一愣,“说什么呢,姐姐又不是聋子。” “……” 如身后附著的灵影模糊波盪,右胳膊似乎有点破碎,环绕旁边的“魂”黯淡不明。 韩舒继续说道:“你右臂关节破损了。” 闻言,如摇头晃脑,木製胳膊的关节连接处產生一种刺耳磨损声。 “怎么回事?” 墨输勾动手指,戒指连接的傀儡线將如拉了回去。 “故障?凭藉那个人的手艺水平,不可能出现这么明显的差错。” 韩舒有点似懂非懂,好像如是没有灵智的“器”,所以这种沟通成了自上而下的···指令? 这何尝不是一种化物? “好姐姐,你那个傀儡都坏了,不如送给我唄。” “嗯?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看看你的法器嘰嘰歪歪,现在还想连吃带拿,那些黑商做生意都没你这样的!” “让我研究研究你的法器,这东西我送你。”她似是说了气话。 “诺!”韩舒背手一掏,將造型精致的迪迦木偶像丟了过去。 “誒?” 墨输不知道这少年突然抽什么风,接住木偶的时候,反倒有点不知所措,像拿了烫手山芋,左右手来回甩动。 “唔——” 她不悦鼓起腮帮:“要是早乖乖听话,就不用姐姐那么折腾了。” 墨输目视手中雕像,总感觉上面所发散的神机之光有点奇怪。 一开始见到的那个,可是金灿灿的璀璨,现在手中的物件,只有暗淡的苍白光芒。 “你是不是在唬姐姐?” 韩舒摊手道:“我的好姐姐,一个炼器师终其一生,最多也就炼製两三件法器,我小小年纪,何德何能,拿出一个备用件来誆骗你?” 刚刚韩舒返回臥室,目的就是拿这个次品法器。 这个迪迦像原本会留在关家宅邸,以充当往返东北的传送点。 “嗯···”墨输挠了挠头。 这两三年她调查过不少有关“八奇技”和“甲申之乱”的事情,世界上確实不存在第二份遗留在外的“神机百炼”。 要是將顶尖法器留给一少年,也说不过去。 毕竟墨门早已衰败,不是什么名门大派,门內承接的也是批量性生產的次级机关造物。 墨输灌输炁息,催动法器,光芒流转之下,她顿时感到身轻似燕,仿佛能一跃数十米。 “是增速用的法器,那为什么刚刚捉不到你?” 韩舒拱手道:“我与姐姐一见如故,就不骗你了。” “我所修功法乃是號称『玄之又玄』的达玄掌,配合这法器,移动起来的落地点连自己都找不到。” 墨输闻言一笑:“那你与人交手,落在了水中,或者跑到对手的术法范围迎头吃伤害,那该怎么办?” 韩舒回道:“自认倒霉唄。” 他继续说道:“法器给你研究,那机关傀儡是不是可以归我了?” 墨输凝视一旁的如,面露难色,踌躇不决。 倒不是她小气,亦或背信弃义,只是这神机造物的来源实在特殊,她又不想让这少年牵扯其中。 墨输没有过往的记忆,打从某一日记事起,就像被留置了指令的机器,只会调查和接触“甲申之乱”的事项,凭藉一身傀儡术和移形换影的本事,她甚至潜入过“哪都通”的分公司。 因为知晓眾多,她才深知“甲申之乱”牵扯的祸端,一个入世未深的少年,接触“神机百炼”的造物,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你的法器我也只是稀罕稀罕,要是换了整个傀儡,那姐姐也太吃亏了。就给你研究个一时半刻,如何?” 墨输將迪迦像拋了回去,手中戒指牵引丝线,將如送了过去。 “也好。” 韩舒扶过机关傀儡,就地盘坐,脱掉了它全部的衣物,仔细打量那赤裸光滑的机身。 他先从胳膊破损的关节处研究起,可一碰下去,那神机“魂”就剧烈震盪。 不得已,韩舒尝试用自己的技术,去修补关节处的错位和损伤。 操忙了一会儿,出现故障的胳膊似乎能动了,如依旧神情空洞,可韩舒隱隱约约能感受到“魂”色彩的改变,那似乎是在——高兴。 “改良造物时,要是造物本身能够提供一定的反馈,確实可以减少可能出现的紕漏。” 韩舒一边思索,一边若有所得地点点头。 果然,还是逼真的东西好。 第31章 问神机,得檀木 男生研究玩具,永远是从拆开始。 庭院中央,散落著机械肢体,精密的齿轮与轴承整齐排列在青石板上。 韩舒俯身摆弄著那具“如”人偶,指尖灵巧,眼中跳动著近乎痴迷的火光。 不远处的墨输静静凝视著他,忽然牵起一抹欣慰的笑。 这种对神机的狂热和痴迷,她再熟悉不过了。 “我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她无意识地呢喃。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让她怔住了。 “奇怪,我似乎从未认真思考过自己缺失的那段记忆,『甲申』之乱对我就那么重要吗?” 头痛骤然袭来,像有尖锥刺入天灵盖,墨输抱紧脑袋,指节都有些压得发白。 “你觉得呢?”韩舒忽然抬头。 话听了半截,墨输甩开那股刺痛,蹙眉道:“你刚刚说什么?” “鬼门工的活人炼器之术,用生魂淬炼器灵,或是直接捕猎精灵充作材料。”韩舒的指尖拈著一枚齿轮,神机的光泽在他瞳仁里碎成了星点。 “多少有点荒唐了。”墨输冷笑,“既丧尽天良,又徒劳无功。” “那以傀儡师的角度来看,器灵究竟是什么?” 墨输眯起眼睛:“我试图用科技原理解析过···但就连最顶尖的学者们,给出的答案都不尽人意。” 关於机器和智能的討论,早早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就有所萌芽。 墨输曾去国外参加过相关主题的展览和讲座,在关於“机器是否具有自我意识”这一主题上,提出大量的疑问。 有教授提道:能否分辨自己在镜子中的映像,是判断自我意识的重要標准。 墨输则认为,只要编程足够精密,歷史上有不少的机器人都通过了“镜子测试”。 那教授又说:更重要的標准是,能否理解情感和动机的来源。 行为不等於意识,机器可以通过算法和资料库匹配,完美应对镜子测试,但这只是模式识別,未必涉及“自我”的概念。 墨输无奈耸肩:“於是我俩陷入了矛盾当中,那位智能领域的大牛说,若意识必须依赖生物基底,那么硅基逻辑其实永远无法理解镜像。” “但你想啊,若意识仅是复杂系统的涌现属性,那么足够精密的代码或许真能跨越临界点呢。” 韩舒笑著回道:“那按你所说,情感模式同样受基因与文化编码影响,与智能的差异或许是复杂度的量变,而非本质区別?” “对啊,可改的嘛!编码变了,那记忆岂不是会一起···记忆?” 墨输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再次头痛欲裂。 “要是有一门异术改变了编码,那记忆是可改的!” “啊啊啊啊!” 墨输跪地蜷缩,手指扯住短髮,嘴中不停地低声念叨,刺穿天灵的疼痛,激得她侧身一倒,昏死了过去。 等再次睁眼,她已身处关家为韩舒准备的客房之內。 床头旁,点燃了一支静心安神的焚香。 “你身上有暗疾?”桌上茶壶中的水已凉,韩舒斟满茶水,递了过去。 墨输摇头道:“只是失忆症。我记忆中的第一个画面,就是自己在家里醒来,除了名字和一种强烈的指引感,余下的全是空白。” 韩舒递茶的手僵了一下。 如,马仙洪,加之失忆,因素齐全,这人多半是和曜星社的曲彤打过交道了。 乃至於脑子被“双全手”洗过。 双全手,八奇技之一,取自“性命”双全之意,蓝手可改灵魂,红手可改肉体。 是救死扶伤的圣手,亦能成为祸害世间的毒手。 韩舒现在想想,哪怕是“墨输”这名字,多半都是假的。 一半取自墨家的“墨”,一半取自公输家的“输”,作为傀儡师,取名还挺猖狂的。 “你怎么了?”墨输半揭开面罩,抿了口茶水,见一旁的韩舒有点呆愣,就开口询问缘由。 “没什么。” “现在几点了?” “傍晚,別看天还亮,其实差不多六点半了。” “我靠!我晕了那么久!”墨输將茶水一饮而尽,急匆匆下床。 这个时间段,出马仙家的话事人要回了,蹚过那段混乱岁月的异人大家,哪个不是手段高深的人物,她估计在“神婆”面前都撑不住三招。 溜了,溜了。 “今天还算开心,姐姐以后再来找你嘮神机的事。” 墨输推开朱漆斑驳的窗,温热的风裹挟著晚香玉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眯起眼睛,小心窥探,恰好四下无人,便单手撑住窗台,纵身一跃。 身形將將坠地时,忽有数道黑炁涌出,凝作墨色鸦群,托著她掠过爬满绿藤的院墙,转眼便融入日落黄昏之中。 韩舒立於窗前,目送她远去。 庭院外传来一声鸣笛,赶赴长白山的一行人也回来了。 韩舒长呼一口气,转过身,余光瞥向屋內墙角,一个丫鬟人偶静静倚在阴影交界处。 很好,她的如忘记带走了。 ··· 夜深星阑,韩舒和老爷子一同饮茶,閒话间,他提及了白仙府邸旁的金丝檀木。 “爷爷,那块金丝檀品质如何,还能取来用吗?” 韩福贵双目陡然亮了一瞬。 他没有作答,移步床榻,取出几条被丝巾层层缠裹的大物件。 “爷爷我这辈子,也没啥非得要用它的物件了,但这確实是难得的宝贝。” 韩福贵抚摸著木料上金丝流转的纹路,笑道,“好孙儿,这合该是你的机缘。” 老爷子指尖一顿,笑呵呵眯起眼,继续缓声道:“小舒,这木头比爷爷说得还要不简单。” “关老姐说,我等的这几年,树被雷劈过、火焚过,却生生不绝。长白山深处那群白仙守著它养了好些年,日夜受灵炁滋养,早就通了几分灵气。” “这样的东西,不该隨隨便便糟蹋了。” “你要用它,就不能试手,不能当作试验品的耗材,要做什么,就等技艺炉火纯青了再去做,一次就做成!” 言罢,韩福贵像是递交家传,郑重无比地把檀木送於韩舒。 “谢过爷爷了。”韩舒抱著沉甸甸的檀木,全都堆在床榻。 今夜就搂著它们睡觉,增进一下感情,等明日,找《神机万象图》取个功能合適的图纸,將神机核心打磨出来再说。 折腾了几日,问遍千万法,是时候倾注心血,铸就这第一件充满灵性的神机造物了。 第32章 机关核心,运转五行 是夜,月光散在瓦檐,昏沉沉地往下流淌,庭院內误入了几只流萤,飞的忽高忽低,仿佛是天上星子。 韩舒漫步图纸室,顺著墙角处一一找起,大约翻看了两个书柜,真找到了炼製机关傀儡核心的图纸。 图纸详细描述了製作工艺,所用器件的材料。 可惜的是,用以製成核心运作的关键,是韩舒见都没见过的玩意儿。 什么息壤,不烬火,鮫泪珠,雷殛木,玄铁··· 一个个的材料,都饱含传说的意味。 知道的以为是匠师在炼製傀儡核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修仙的捣腾什么天材地宝。 “不过看这用材上,倒是颇为符合五行学说···” 墨家明確反对阴阳家將五行神秘化的理论,可並不反对五行本身,墨翟认为,五行的生克並非绝对,运用起来要因时因势。 看样子,这核心也是五行概念的一种经验总结。 韩舒立马想起了马仙洪的修身炉,炉內核心诡异怪诞,是曲彤“生”出来的血肉组织。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哪怕公司暗堡对核心的研究尚未取得决定性进展,不过依旧可以看出,修身炉的核心,乃是人体之五臟,能独立维持炁的运转。 人之五臟,对应的就是五行。 肝木,主疏泄,调节气机; 心火,主血脉,藏神,推动血液运行、主宰精神活动; 脾土,主运化,为气血生化之源; 肺金,主气司呼吸,通调水道,防御外邪; 肾水,主藏精,主水液,生长发育。 正因如此,异人体內五行之炁並存,各部分生发的效率和质量不同,所以加工先天一炁所形成的异能,必定拥有某种五行特徵之一。 五行齐备,一炁流过,生生不息。 这大概就是傀儡核心可以自行流畅运转的原理之一。 ··· 韩舒依靠书柜盘腿坐下,將图纸铭记,忽感有些头疼。 这机关核心,若不是像鬼工门那般,去淘换点人体血肉器官,那就只能考虑双全手的造物。 曲彤野心勃勃,数十年苦心经营,剑指”甲申之乱“的真相,所作所为的因果牵扯无比巨大,贸然靠近绝非明智之举。 他韩舒是要打造自己的机关人偶,不是去成为旁人的提线傀儡。 至於其他的,吕良? 嗯? 那玩意儿他能生吗? 韩舒继续埋头思索,既然老祖旧法不可用,搞清了原理,总归能寻到替代品。 五行所对应之物,除了五臟,亦有五体(筋脉肉皮骨),五志(怒喜思悲恐),五常(仁智信义礼)··· 貌似都有点抽象。 实在不行,就只能去西南的五仙教碰碰运气,毕竟在民间方术、风水、道医或部分地方习俗中,“五行”和“五毒”也存在一定的象徵性关联。 韩舒心神回落,躺在床上,双臂枕於脑后,盯著窗外的半轮月出神。 “解决掉核心的问题,还有材料选择···” 使用炁息温煮过的木材,只是便於加工,本质上的坚硬品质没有改变。 韩舒想要的是更逼真,手感更加柔软舒適的造物。 不过凭藉前世加之现今的学识,他能够理解和考虑的,也就是软体硅橡胶了。 做“娃娃”的那种。 “学识影响了我的想像力···” 韩舒回忆起清晨同王卫国交谈的场景,忽然觉得升入小六,学业上的事情也该加紧了。 否则自己认知的受限,一定会成为修行路上的桎梏。 修行是这样的,其余异人只要按部就班的修炼就行了,而入了奇技一道的匠师要考虑的事就多了。 韩舒甚至觉得,现在连专业领域都可提前锁定。 所谓“学好数理化,走遍天涯都不怕”,数学,一切学科的基础,必学;物理学,对外更清晰地认识世界;生化学,对內更好地认清自己··· 乃至於工程、材料、计算机、自动化··· “唔···”韩舒不悦抿了抿嘴,“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想要一个黑科技系统。 ······ 长白山的仙府修缮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关石在“哪都通”的协助下,抓住了几个叛逃神霄派的贼人。 团伙中负责符籙的人抓到了,可那鬼工门的异人始终没有线索。 韩舒趁著大人操忙的空当,一边规划未来,一边打磨人偶製作的手艺,过了几天,关家宅邸后的柳树林被砍出了一个边角。 七月中旬的一日,天气燥热异常,邓有才閒来无事,跑去了韩舒所住的客房。 门“吱呀”一声打开,松香柳木香混著蜡的气味扑面而来。 “臥槽!” 眼前的场面嚇了邓有才一跳,直接让他骂出了声。 房间里堆满了残肢,木製手臂从箱子里滑落,手指微微弯曲,像是在抓握什么。 几颗人偶头颅歪斜地叠在角落,空洞眼眶没有玻璃眼珠,却像是在盯著来人。 这场面,看得邓有才欢乐豆效应都快犯了。 邓有才挪动脚步,地板传来细微的嘎吱声,可隨即,某个角落里,有什么东西也轻轻响了一下。 “兄弟,你这搞得···这才几天,就完成这么多作品了?” 韩舒闷不做声,专心致志地拼装人偶手部,作为身体最灵活的部位,手指要多费些心力。 邓有才见状,不好打扰,拿起桌台上的人偶头颅。 人偶没有安装眼球,僵死的面部,却让他看出了一丝细腻如生的甜美。 “嗯?不是···” 邓有才搓了搓双眼,他是身处容易血脉僨张的年纪不假,可还没炫压抑到这种程度。 这人偶真玄乎! 心神不定,邓有才便躡手躡脚地退回房外,小心翼翼將房门轻闭,长舒了一口气。 这时,一络腮鬍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男人名为胡四喜,走得是“名扬四海”的出马路子,没有和长白山的精灵缔结契约,身上反而背负了几个鬼界的背子,即有些福德或者神通的清风。 “四叔,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胡四喜一皱眉:“我家门口的杨树被人砍了!” “啊这···”邓有才一愣,摸摸后脑,笑嘻嘻道,“小兄弟不是那么没有礼数的人,会不会搞错了?” 胡四喜回道:“我毕竟也是个木匠,木料还是能分出来的,看一看便知。” 第33章 四象神机兽,青龙(迷你版) 胡四喜挽起衣袖,愤懣上前,二话不说就將房门推开。 邓有才生怕惹出什么祸端,违背了待客礼道,慌忙隨在身后。 屋內景象在胡四喜眼中铺陈,他没有开口,视线凝聚在墙角堆积的木偶肢体和头颅,整个房间就好似古时战场筑造的京观。 胡四喜眯缝的双眼猛地一睁,大步上前,捧起桌上未打磨完的人偶头颅。 角落里堆叠的零件已然精致,可掌中这颗,却更加细腻精巧,宛如活物。 他低声喃喃:“当真是高深的手艺···” 韩舒耳朵一动,忽然皱眉喝道:“你们说谁是萝莉控?” 胡四喜与邓有才对视一眼,满脸莫名其妙。 刚才没人开口啊? 韩舒这才回神,发觉自己失言。 先前他与天璇爭执,为证审美无误,连试数种风格的人偶,可无论是民间传说中的镇守武將,还是香火供奉的知名神佛,皆不如意。 唯独想到一些娇俏温软的面容时,掌中炁息温养的神机之光才会倏然大亮。 事实胜於雄辩,韩舒死撑著不认,总归心里憋屈,藏了点恼怒。 “一时走神,对不住。”韩舒佯装轻咳一声,“有才兄,这位是?” “胡家四叔,说是门前的杨树被人偷砍了。”邓有才用手肘顶了顶发愣的胡四喜。 男人这才放下木偶,道明来意。 韩舒用的木料皆经关石许可,绝无滥伐,就任由胡四喜查验了一番,屋內果然皆是软木,並无硬材。 “是我冒失了,一点不顾长辈身份,倒在小辈面前丟了脸。”胡四喜嗓音微哑,目光扫过满屋机括,“这是墨门的手艺?” “正是。” “瞧著···和从前见的有些不同。” “胡四叔也懂傀儡机关?” “说来惭愧。”胡四喜摇头,“我小时候没有读书的本事,只跟著乡里木匠学过点粗活,有点手艺,能看出点门道,但同炼器和机关这等玄妙功夫,就始终无缘了。” 一旁的邓有才接过话茬:“四叔说话是谦虚,他走得可是正儿八经『名扬四海』的出马路子,这些年走南闯北的见过不少事,眼界心识可都大著呢!” 关石处於近乎归隱的状態后,族內弟子大多都选了“镇宅安康”的保家路子,在外闯荡的弟马不过数人,胡四喜便是其中之一,前两月才归家。 所谓“在深山修真养性,出古洞名扬四海”。 仙家避世修行,奠定好出山的基础后,便走出古洞,游歷天下,广结善缘,传布善道,以此来谋取香火,助力修为更进一步。 “有才你少说点···”胡四喜重重拍打了一下邓有才的手背。 邓有才捂住疼得热辣辣的手,歪嘴道:“这说出来骄傲著呢,有啥不能说的!” “小兄弟,我跟你讲,四叔最大的本事,还得说,能背著一眾过世的长辈在外游歷!” 邓有才高高竖了个大拇指。 这一句,韩舒来了兴趣。 “四叔家的长辈也是异人?” 能成为“鬼仙”的清风,要么是生前积累了福德,要么就是有一身过硬的神通本领。 胡四喜尷尬一笑:“这说来就更惭愧了,我爹娘干过教书育人的工作···” 哗啦啦! 话音未落,角落堆积的零件中传来木料碰撞的声音。 邓有才嚇得一激灵:“我说兄弟,你这房里遭老鼠了啊,这搞得一惊一乍,怪嚇人的!” 韩舒催动炁息,牵引人偶肢体堆中的小造物,窸窸窣窣一阵声响过后,一只木製机关小青龙顺著双腿爬上身,最后落在掌心。 那小青龙做工精细,金丝檀木原生纹理,几乎全身遍布微型转轴关节,龙首、龙爪、龙尾处配置有独立活动轴,內设拆解器械用的小道具。 “微不足道的小东西,见丑了。” 拆卸“如”无比耗费时间,韩舒因此打造了这个造物,算是四象神机兽“青龙”的迷你版,现在充当小助手。 胡四喜浑身一震,双手不自觉地屈指成爪,几乎要扑向韩舒手中的机关小件。 你管这叫“区区小玩意”? 他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眼中迸出骇人精光。 “胡四叔?”韩舒的声音將他惊醒。 男人猛地回神,慌忙堆起笑容,粗糙的手指在衣襟上侷促地擦了擦: “在、在一些老木匠看来,这已经是天工造物了···年纪轻轻,有此手艺,前途不可限量啊。” 胡四喜的喉结上下滚动,话锋一转:“话说当年墨家三分,墨门承的是秦墨衣钵,想必门內···该没有另外两脉的技艺绝学?” 韩舒把玩著手中的机关小兽,笑道:“说不定还留著楚墨的侠义,掺著些齐墨的伶牙俐齿呢。” “原来如此。” 胡四喜喃喃低语,眼珠斜斜瞥向墙角堆叠的人偶残肢,又盯著那条雕纹鳞甲森然的小青龙看了半晌。 最后他低低笑出声来,点点头便转身离去。 韩舒凝视庭院中略显佝僂的背影,渐渐察觉有些奇怪。 胡四喜因杨树一事上门,可没找到伐木凶手,也没因此大怒,和登门时那种气势汹汹之態截然不同,倒是问了神机和墨门的事··· 看起来,“杨木”只是一个登门的藉口。 “有才兄,你这位四叔,对神机很感兴趣啊。”韩舒说道。 “毕竟是木匠嘛,不想当炼器师的巫士不是好木匠。” “可长白山生事的主谋,就是一位神机大家吧?” “额!”邓有才一愣,“小兄弟你说话要慎言,我们出马仙因为和精灵合作的特殊性,很难在族內出现那种十恶不赦之人,即便是这种身负清风的弟马···” “当然,除非是那人从祖上到本代,上上下下都烂到根儿里了。” “但四叔的爹娘可都是教书的。” 韩舒回道:“我也是提一嘴。” 灯下黑的事情可不少见,像吕家村那种被吕慈严格管理的封闭村落,不照样出现了觉醒“明魂术”后欺瞒家主的后人? 吕家村尚且如此,何况是氛围相对轻鬆的出马仙家? 邓有才双手撑住桌沿,食指不断叩打桌面:“我留意留意。” “你留意顶卵用,让姑奶奶留意一下。”韩舒说道。 “嘿!”邓有才一挑眉,“我说兄弟,你脑子想这么多不累吗?” 韩舒捏著人偶右腿的转轴,对准关节“咔噠”一拧,大小腿拼接在了一起。 累不累不知道,但肯定能多活几年。 第34章 什么年纪就学人当墨侠了? 邓有才忧心忡忡地出了房门,要是四叔沾染了生人炼祭的邪法,那姑奶奶可得焦头烂额了。 送走客人,韩舒紧闭房门,捧起那人偶的“娃娃脸”,心绪万千。 这时,天璇察觉四周无人,探头探脑钻了出来。 “早点明悟本心,前路才能走得坚定顺利,不过是癖好不同,算不得什么大事。” “再说了,像我这种娇小可爱类型的,不討喜吗?” 天璇双手的食指抵住了腮帮酒窝,盘旋在韩舒旁边转来转去。 “倒也不是。” “我心中自有打算。” 韩舒將那人偶的头颅收好,又看了眼床上的金丝楠木。 天璇无奈耸肩,摊手道:“关键时刻还得靠我啊!等哪一天带你去墨池逛一圈,你就知晓一个心性澄明了。” “墨池?” 天璇点点头。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古时的墨家弟子会进入墨池,进行名为“墨染”的仪式,以撬动內心诸多的情志和欲望。 当然,墨家並不是要像佛门一样修个清心寡欲,而是要在为人处世之中,更好的与欲望和解,理清心中繁杂的思绪。 “墨池也在我的神魂之中?”韩舒疑惑道。 真不知一座机关城,还藏著多少没发觉的宝地。 “没错。”天璇说道,“要是可以,今晚就能带你去逛一圈。” 韩舒摇头。 今晚不可。 韩舒总感觉胡四喜审视神机兽的眼中,有种如狼似虎地渴望,哪怕现在他不在身旁,那双眼中的贪念依旧历歷在目。 “今晚准备点祖师爷的老手艺。” 机关。 “哪都通”明令规定,大型或者隱蔽类的机关都不许私自设立。 韩舒向来遵纪守法,自然不会违背公司的大政方针。 於是,他將瞬发用的锁链摆至墙角,房顶则悬掛沙袋和暗箭。 摆得大大方方、正大光明,绝不是什么隱蔽机关。 但要是有人借著夜色入室盗窃,碰巧踩到了,那就怪不得自己了。 准备好了一切,韩舒掀开被褥,摆放好不成品的人偶,取走金丝楠木,跑去了韩福贵的房间。 机关建成的第一夜,无事发生。 韩舒在暗箭的箭头上涂了从关家借来的巫毒,这毒是最新研发,用来破解机关人偶运行的炁息线路。 第二夜,无事发生。 韩舒在铁链上张贴了固形的符籙。 第三夜前的白天,长白山仙府的修缮工作大功告成,这也是韩舒在东北的最后一晚。 错过了今晚,就只能等半路下手,可那时候韩舒和爷爷、师爷同住酒店,动手就更加艰难了。 “是单纯耐得住性子,还是我推断错了?” 这一夜,韩舒睡在了客房內的床底。 地板铺了凉蓆,韩舒无心睡眠,细细聆听窗外的虫鸣,夏夜的旋律很是丰富,单纯这样听著,也不觉得无聊。 终於,等到午夜时分,月黑风高,窗缝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咔”声。 一道人影推开窗,软塌塌的身子几乎是从窗户滑了进来。 他躡手躡脚行进,房间安静得听不见半点声响。 韩舒看见那东西走近了,墙角机关猛地“錚”一声弹起,三根缠满符籙的铁索倏然绞住了黑衣人的脚踝。 “轰!” 房梁匣子骤开,一袋铁砂倾泻而下,將那人砸得跪倒在地。 紧接著,便是疾风骤雨般的暗箭。 韩舒能感觉箭矢刺穿了来人,可他竟没有发出一点惨叫,没有血腥气,没有人偶躯壳破碎的清脆声响··· 有点奇怪。 等机关消停,韩舒这才慢悠悠从床底爬出,催动迪迦像一照。 昏暗室內清晰了些许。 韩舒立於倒地的机关人偶前,那造物被箭矢刺穿了四肢,后背尚且掛了十余枚箭,铁砂乱糟糟地铺满周围。 韩舒默不作声,静静审视人偶,借著光亮看清了它的材质。 韩舒不知道该去怒骂匠师的心狠手辣,还是去感嘆他天马行空的想像,忽敢一股怒火涌上心头,激盪的心湖久久难以平静。 要想使机关人偶的触感柔软细腻,確实有一种现成的材料可取用—— 人皮! “外在用人皮,內部器件用五臟六腑,哪怕器灵都想用精灵来代替,这和西方玩合成兽炼成的畜生有什么区別!” “去!” 韩舒一声令下,迷你小青龙自左腿盘旋爬落,轻轻鬆鬆挑走了人偶身上的毒箭。 因为巫毒对经脉符籙的破坏,人偶出行了明显的故障,行动僵硬不便。 不知道是毒的作用,还是匠师本身就没有在人偶身上倾注心血,现在它的“机魂”无比孱弱,好似下一秒就要消散。 韩舒尝试与它对话:“你的主子不是覬覦我的东西嘛,现在去带路。” 咔嚓,咔嚓,咔嚓··· 人偶摇摇晃晃站起,踉踉蹌蹌地朝房外走去。 关家客房几屋相连,临旁的异动惊扰了韩福贵。 他立刻出来查看,就见自家孙儿跟著一造型恐怖的人偶,朝宅邸院墙翻去。 “小舒,你要去哪里?” 韩舒回过头,將低品级的迪迦像扔给了韩福贵:“爷爷,您总说咱墨者是为『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那这眼前就摆著一个祸害,待孙儿去了结了他。” 韩福贵身子一僵,回道:“我的小祖宗誒!你才什么年纪就学著人去当墨侠了?” “行侠仗义的事放著我来,小孩子早睡早起就行了!” “爷爷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韩舒指了指手中的上品迪迦像,又点了点韩福贵手中的下品,“反正论说逃跑的功夫,圈內也没几个能比过孙儿的了。” 公司不顾异人之间的廝杀,可异人界又不是打打杀杀本身,多的是人情世故。 倘若对方做事不留痕跡,又生的伶牙俐齿,那关石这一情面儿上就过不去。 为什么说老祖的“兼爱”思想太过烂漫,因为不分亲疏,几乎无人能做到。 那时候爭执一起,少不了要多费口舌。 这次抓不到人,下次就难了。 韩福贵紧要牙关,貌似懂了韩舒的意思,这是要以身入局吶。 他问道:“除了逃跑用的法器,护身法器带了吗?” “带了。” “有机关暗器吗?” “有。” “涂毒了吗?” “涂了针对人偶行炁迴路的巫毒。” 韩福贵想想,貌似没什么交代的了,沉重点了点头。 待韩舒翻出院墙,他又急匆匆跑去了杜玉衡的房间:“什么时候了,还睡?打小你就睡得跟猪一样!” “啊?”杜玉衡懵逼起身,“发生什么事了?” “屏蔽炁息的法器带了没?给我盯好小舒去!” 第35章 比壑忍余孽,意外收穫 月光被浓云遮蔽,夜风卷著落叶窸窣作响。 韩舒跟著那具残缺的机关人偶穿过一处小村落,四周皆是土墙斑驳,偶有野狗低吠。 村子东南角,尚有一处人家亮著灯,窗欞映得昏黄。 “哗啦——” 人偶翻过矮墙,关节处的齿轮“嘎吱”咬著铜丝,灯光下,它的一条手臂软塌塌地垂著,半边脸皮剥落,露出里头杂乱的齿轮。 胡四喜蹲在屋前门槛上抽菸,菸头的火星忽明忽暗。 他眯眼盯著那具损伤的造物,吐了口烟:“偷个东西被祸害成这样,难怪中途断了几次感应。” 指尖弹了弹菸灰,他嗓音沙哑地问道:“东西呢?带回来没有?” “嘎嘣···嘎嘣···” 人偶下頜开合,磨损的齿轮挤出怪响。 院墙外,韩舒的声音先飘了进来:“带回来了。不止带了器具——” 他单手一撑翻进院內:“连匠师也一道捎上了,超额完成任务。” 胡四喜瞳孔一缩,菸头猛掷在地,火星迸溅。 他一把掐住人偶咽喉,指缝里溢出几缕炁的灵光:“我不是说过,甩不掉尾巴就死外头,谁准你带人回来的?!”” 人偶喉间发出痉挛般的“咔咔”声,眼眶里两粒琥珀珠微微发颤,像在挣扎。 “你既然要求它乖乖听话,又何必强行去温养器灵?”韩舒逕自走到葡萄架下面,在沁著夜露冰凉的石桌前坐下。 他屈指叩了叩桌面:“有客上门,不泡杯茶过来?” 胡四喜没有理睬,翻开人皮,查看人偶表面绘製的行炁线路,中间没有遭人改动,也看不出有其余陌生人的炁。 既然如此,指令为什么会出错? “你对它做了什么?”胡四喜质问道。 韩舒回道:“尝试和它体內蕴含的『魂』进行沟通,然后让它带路,如此而已。” 魂? 传说中机械存在的情绪化“灵魂”? 胡四喜向前几步,忽然仰头大笑,递出手来:“小子,要不要拜我为师?跟在墨门那群守旧的老古董身边,屈才了。” “不必了。”韩舒摇摇头,指尖点了点地上残破的人偶造物。 人皮与木料的夹缝中,流淌著粘稠暗黄的不知名液体。 “作为匠师,你肯开拓创新的精神,我很认同。”韩舒抬眸,淡淡道,“但你研究造物的方式,我不喜欢。” “好苗子,可惜了。”胡四喜抬手一挥,八只机关蜻蜓飞出,沿著庭院周围探查。 查清了方圆几里的情况后,他不解地皱皱眉头:“你一个人来的?” “我都在脑子里盘算好了措辞,以应对姑奶奶一行,结果你是一个人来的?你活腻了?” 韩舒一勾手:“惩奸除恶,不失墨者的侠之大义,谁死谁活,试一试再说。” “哼!”胡四喜冷哼一声,“风华正茂的年纪,少看点小说和动画片。” 唰! 金光浮动,迪迦像的光辉如丝如缕,在庭院中织就一幅璀璨光幕。 上品法器散发的金芒令胡四喜心头警兆顿生,还未待他辨明这道法器的玄机,一记“达玄掌”已挟著破空之势猛然袭来。 这一掌劲气內敛,直取右胸。 “雕虫小技!” 胡四喜怒喝一声,双臂运劲欲要拨开掌力,可掌势却在半途陡然一变,重重印在他的左肩之上。 男人左肩一沉,劲道透体而入,震得他连退数步方才稳住身形。 “诡异的机关造物,古怪的掌法,如今的小辈竟都这般难缠不成?” 胡四喜追忆起游歷途中,遇见的另一个囂张跋扈的黄毛小子,咬紧了牙关。 碍於四大家之一的威势,在王家面前他不得不暂时退让,如今区区一个墨门子弟也敢在他面前放肆了? 啪! 胡四喜双掌相击,房屋角落里的铁皮应声而起,如同活物般飞旋而至,转瞬间在他体表覆上一层薄如蝉翼的铁甲。 韩舒遁光而行,接连数掌拍去,但那甲片看似轻薄,却坚硬无比,不仅將掌劲尽数化解,反震之力更令掌心发麻。 “啊痛痛痛···” “既然打不透,那就想办法將伤害转移到里面。” 韩舒眸光微沉,掌势忽变,不再执著於破防,转而运起绵柔暗劲。 这“达玄掌”本就玄妙难测,此刻更是飘忽不定,几道掌风竟稀里糊涂地轰碎了屋內胡四喜的先祖供台。 砰! 香炉倾覆,牌位四散,落了满地。 胡四喜回首望去,面色瞬间阴沉如墨,额头青筋暴起。 “我、杀、了、你!” 怒吼声中,杀意如潮水般席捲整个庭院。 胡四喜周身阴炁猛然炸裂,剎那间,整座庭院气温骤降,连那迪迦像散发的金光都被染上一缕幽暗。 韩舒心头一凛,差点忘了,这老贼真正压箱底的本事不是神机奇巧,而是出马功夫。 嗤—— 两团黑雾自胡四喜的七窍中喷涌而出,落地化作两只阴鬼。 两鬼起初是寻常的黑炁,隨著渐渐凝实,一只身著暗色忍者服,手中多了泛著森冷寒光的忍刀;另一鬼则头戴天狗面具,依旧是乾脆利落的劲装打扮。 “这装束,不是小日子那边?” 韩舒忽然想起,比壑忍同唐门一战败逃后,在奸商石淳的授意下,依靠隱秘的能力在这片黑土地活了下去,继而扎根、繁衍、播种,一併將恨和欲望延续了下去。 一些藏匿暗处的臭虫,抗日之后未清理完毕的流毒,就像是飞旋在餐桌的苍蝇,时不时就搞点事情噁心人一下。 “还有意外收穫。” “等等。”韩舒目视两只阴鬼,想到了什么,继续问道,“那之前有才兄说,你爹娘从事教育工作,是为了渗透···” “不然呢?”胡四喜反问道。 “按照比壑忍从小接受的教育,该不会有閒心去研究器灵?” 闻言,胡四喜怒火愈发旺盛:“一群不思进取的蠢货,真以为我是用精灵去成全神机,反了!老子是用神机成全精灵!” “我比壑先辈的英灵,怎么能像宠物一般被人呼来喝去,早晚有一天,这笔帐,我要向王家的黄毛小子討要回来!” 韩舒一愣,“拘灵法和王家黄毛?” 第36章 灭阴鬼,救狐灵 一年前,胡四喜游歷华东,撞见了外出游玩的王並,那时的王家大少,在王蔼的溺爱下,已生的一副囂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性子。 见胡四喜身上背负的“清风”怀有神通,王並以拘灵法捉了几只,充当日后修行进阶的“服灵”养料。 经此一事,胡四喜方知世间有此等毒术,也猜到了关石这些年隱居不出的缘由。 可此等屈辱,不仅有负比壑忍眾的英名,更违背了武士道精神。 於是胡四喜开始四处搜集异术,以找寻破解“拘灵遣將”的法子。 兜兜转转,真让他寻到了点苗头,其一是以血肉炼製器物的鬼工门,其二便是为天工堂所封禁的《鲁班书》。 “性命双全”,是为生命的理想状態,没有血肉的清风,补全了肉身,拘灵法自然奈何不得了。 这条道路,本该与出马仙家一致,可关石尊重精灵、敬畏人命,不敢用过激的法子,胡四喜只好闷头独自苦干。 这些年对出马仙家知根知底,他知晓忌讳,也懂得如何在长白山与仙家周旋,行事还算滴水不漏,直到今天,事情才败露在了一处神机上。 不过无所谓,唯一知情的小子也要死在这里了。 胡四喜冷冷道:“你的血肉灵魂,我会好好利用的。” 韩舒埋头无言,片刻后才轻笑一声:“您可都听见了,姑奶奶?” “关石!?”胡四喜环顾四周,不见来人,视线一角似有暗淡的光芒流转。 回头找去,光团包裹中,是时下被称之为“机皇”的nokia n95,界面显示,正在通话中··· “什么时候?”胡四喜一惊。 刚才吼得那么大声,別说身后的手机了,怕村东头的狗都能听见! “相信光。”韩舒挥了挥手中的上品法器。 胡四喜暴怒,身形如恶虎扑食,挟裹著森森阴鬼直逼韩舒而来。 鬼风呼啸,刀光森寒,整个庭院被他的杀意笼罩得密不透风。 “此地离关家大院尚远,够我宰了你这小子再从容逃走。” 胡四喜眼底儘是轻蔑,“隔著这般距离,莫非你真以为有人能救你不成?” 韩舒淡然回道:“都说了,要相信光。” 唰—— 剎那间,金光迸发!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两个迪迦像之间的金遁通道打开了。 胡四喜的爪风刚到韩舒跟前,却猛地扑了个空,连人带鬼硬生生撞进一片流光。 未等他稳住身形,后背骤然遭受一记万钧重击! 轰! 这一下劲力极沉,护身铁甲崩出裂纹,胡四喜整个人如炮弹般砸进地面,青石砖当场龟裂凹陷,扬起一片尘灰。 他闷哼一声,后背疼得热辣,像是涂了辣椒油一般。 齜牙抬眼望去,烟尘渐散,一柄无锋剑稳稳插落在地,韩福贵横手一拦,矗立在韩舒身前。 另一侧,金辉徐徐收敛,关石背手踱步而出,面色冰冷地站在了庭院中央。 “小四。”关石嗓音平缓,却字字千钧,“你行啊!” “当年唐门与比壑忍一战,老婆子和恩师廖鬍子也帮过手,那时候怎么就没把你们这窝祸害杀尽呢?” 胡四喜还想爭辩,却是气力將竭,也不知那无锋剑是什么来头,一下就能將护身鎧甲轰了个稀巴烂。 他调动炁息,用最后的力量將两只清风藏於体內。 “嘖!”这一举动,看得关石心中不爽。 她正要了结胡四喜的性命,下一秒,天象骤变。 浓墨般的乌云自长白山处翻涌,一股浩瀚妖气轰然压下。 韩舒只觉双眼刺痛,眼前景象瞬息扭曲,原本破败的庭院化作桃林,有几分幽深鬼气縈绕。 桃开得娇嫩烂漫,被鬼气缕缕缠绕著,便生出一种久无人跡的荒芜与沉腐。 林深处,忽现一抹雪色。 那是个裹著白狐裘的冷艷女子,肤若凝脂,眸如寒星,艷得惊心动魄。 韩舒心神剧震,等灵魂中的天璇一敲打,他定睛再看时,哪还有什么美人? 唯见一头山岳般的白狐昂首而立,森白獠牙间垂落腥臭涎液,金瞳里燃著滔天怒火。 “我家那些孩儿在哪?”白狐的嗓音带著地脉震颤的轰鸣。 胡四喜浑身骨头咯咯作响,却仍强撑著狞笑:“畜生,你永远找不到···” 嗤啦! 雪亮狐爪勾起,抓出了胡四喜体內藏著的清风,她二话不说,一口撕碎。 “身上还藏著几只?”白狐道。 胡四喜终於慌了。 曾经身经百战的英灵,一年前成为人的玩物,现在又要充当畜生的饵食了嘛? “给我住口!” “最后问一次,我家的小辈在哪?” “床···床底机关···”男人终於崩溃,“地下室的符阵···” 闻言,关石衝进屋內,掀开了床底贴满镇灵符的钢板,纵身跃下。 但见精铁铸就的囚笼,七八只幼狐灵体拘禁其中,最惨的半截身子已与青铜机枢熔为一体,淡青魂火如风中之烛。 “仙家,都在。” “是死是活?” “半死不活。” ··· 白狐冷眼俯视身下,胡四喜体內残余的阴鬼被尽数抽出,在悽厉嘶嚎中被狐生生嚼碎吞吃。 最后一道灵体湮灭时,巨爪轰然拍落。 噗嘰! 血肉与碎骨绽开一丈余宽的“红莲”。 韩舒顺著床底的木梯爬下地下室,目睹了惨状。 那机关牢笼不知用什么邪法打造,外力摧毁和內部衝撞,都会激髮禁制,害得笼內灵体溃散。 “没办法打开吗?”关石皱眉道。 韩福贵上下检查一番,低沉道:“要耗费点时日,就是不知道小傢伙们还熬不熬得住。” 唔··· 韩福贵一筹莫展之际,韩舒右手张开,那迷你小青龙扭动精细的关节,爬入了牢笼的缝隙之中。 咔嚓,咔嚓··· 紧接著,便是一阵接著一阵的开锁声,牢笼核心的连接处都被挑开了。 关石见状,拍了拍韩福贵的大腿:“这下要被孙子拍在沙滩上了。” 韩福贵笑了笑,总感觉那机关小青龙有点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唰!唰!唰! 一只只小狐灵仓惶逃走,余下那只熔铸了青铜器件的小狐在原处瑟瑟发抖。 “这个,还能拆吗?”关石满脸心疼,那惨状,就好似扎入人体的木刺,和血肉活生生长在了一起。 第37章 东北事了,狐仙家的回礼 鬼工门的血肉炼製和铸魂之法,是將灵体和“神机之魂”强行熔铸一起,想要拆解,机关小青龙的手段无能为力,要从灵魂方面入手。 韩舒钻进牢笼,半蹲在小狐面前,递出手道:“结缘吗?” 遭受迫害良久的小狐还在应激,弓身炸毛,呲牙示威。 关石微微嘆气,仙家找寻领仙人,体质、机缘、心性、品德,这些东西缺一不可。 一个家族里可能几代人才出一个合適的接班人,真正的堂口传承少之又之。 老神老仙选弟马,抱的是寧缺毋滥的心思,否则因果一起,寻常人经受不住背后的报应。 小舒子是玲瓏剔透,可没有出马路子的天分,若真有仙缘慧根,待在长白山附近这么久,早该有仙家登门,以结交善缘了。 想著,大白狐的声音从外飘来:“小,且让道友一试。” “道友?” 关石细细琢磨这个措辞,看向了笼內。 她一东北萨满教的话事人,从小被仙家一口一个“小”喊大,如今一个十来岁的娃,都能称得起一声“道友”了。 关石想起邓有才请灰仙卜命的事。 几位仙家,在长白山算是邻居,或许胡家大仙是从灰仙儿那听说了什么。 “小舒,就择定山脚的一处仙府立堂口。”关石说道。 韩舒还在安抚小白狐:“姑奶奶,我的结缘法,不是真要走出马路子,只是让这小傢伙暂时施展『精灵附体』就好了。” 接连试探下,小狐后半身熔铸的神机之魂光芒大盛,將近溃散的狐灵少了疼痛,渐渐也安稳了下来。 “来。” 韩舒再次递出手去。 小白狐习惯性探出尖嘴,鼻尖在手指处嗅了嗅,小心翼翼靠近。 片刻后,它抬起毛茸茸的白爪,將肉球垫按在了韩舒的掌心。 唰! 韩舒接引阴炁入体,纳狐灵於体內,冥神入定,就地在牢笼中盘坐。 那景象不同於寻常的“精灵附体”法门,关石这位巫中耄宿都有点看不明白。 转念之间,韩舒带著狐灵来到了机关城中。 城是重城,防护装备齐全,森严沉闷的氛围让小白狐禁不住瑟瑟发抖,只好缩著身子,贴得韩舒更亲密了点。 没办法,陌生的环境中,见了一面的眼前人都算是熟人了。 天璇以白纱遮面,双手也套了白丝手套,指了指城中央凸起的工作檯。 “来,动手,给你刀。” 机关城乃是韩舒和天璇的主场,心意一动,便有尖刀落入韩舒手中。 “忍著些。” 韩舒先是刮掉了青铜机枢的符文,后稳住呼吸,將手中刀化作千百根晶莹丝线,钻进那圆形造物的拼接缝隙之中。 机关內部传来细微的“咔噠”声,严丝合缝的齿轮开始逆向旋转。 一缕淡青色魂火从铜锈中飘出,紧接著是第二缕、第三缕··· 破碎的灵体如浮萍般悬在半空。 嵌入灵体的造物终於切断,幼狐虚弱地跌进韩舒掌心,灵体微微颤动,似是要溃散。 “別怕,在墨家机关城中,哪怕渡雷劫都能给你护住嘍!”天璇双臂交抱,高傲说道。 古来巫士本就有用灵魂温养精灵的手段,韩舒只是对灵魂表达了诉求,那幼狐的灵体就在一阵幽光中渐渐稳定了。 “想要彻底痊癒,还需你回去找山中长辈帮忙。” 小白狐点点头,歪头凑近韩舒的手,轻轻一蹭,蓬鬆的尾巴微卷,算是表达了一丝罕见的亲昵。 出了机关城,关石不知韩舒做了什么,缠住灵体的机关忽然就肯“开口”了。 韩福贵定睛一瞧,方才明白。 刚刚孙儿入定的这段时间,凭藉鬼工门技艺所做的造物,功能尽数被破坏,早就不能称之为“器”了。 窝在韩舒怀中的狐灵,突然像是受到感召,狐耳一抖,身形一轻,轻飘飘跃入院內。 眾人追到庭院,哪里还见半点白狐的踪影? 唯见夜风一掠,朵朵桃的红瓣簌簌飘落,不等著地,又散作风中的一缕清香。 ······ 翌日,正午。 关家大摆宴席,满桌山珍,算是答谢墨门昨日的援手,以及当作韩舒一行离开东北的饯別宴。 韩福贵大快朵颐,筷如流星,时不时给韩舒夹一筷子:“小子长身体,多吃点!” 韩舒刚端起碗,门口忽闻一阵风声起—— 呼~ 一团雪白如云的影子轻盈跃过门槛,背上背著一个几乎比它还大的包袱,狐身被压得一沉,步子显得有些踉蹌,瞧著很是滑稽。 眾人刚一愣神,那白狐却已放下包袱,耳尖抖了抖,金眸微不可察地往韩舒方向一扫。 隨即身如飘絮,踏风而行,只留下一缕清淡的桃香飘散在空气中。 “什么东西?”韩福贵嘴里塞著肉丸子,含糊不清地问。 邓有才走过去,拆开包袱一看。 一件流云纹墨边的白衣赫然铺展,素白如雪,墨痕似夜。 “嚯,倒是稀罕!”关石嘖嘖称奇。 “这是?”韩舒有些诧异。 “仙家送你的礼。” 关石站在椅子上抖开衣衫,指腹拂过那细腻如雾的织料,眼中笑意更深: “长白雪蚕吐丝织就,墨色边纹是用墨玉研磨成粉后淬染,夏避酷暑冬躲寒,连尘都沾惹得极少。” “嘿?”韩舒会心一笑。 这么说那小傢伙不跟我走啊? 还以为能养狐狸呢! 不过这流云衫也好。 饭后,在邓有才的起鬨下,几人吵著要韩舒试一试新衣裳。 韩舒也不忸怩,將白衣一穿。 確实舒坦,就是貌似宽鬆了一点。 “估计仙家是按你长成后的身段来织就的。”关石解释道。 韩福贵和杜玉衡在旁边上下打量。 別说,这一身扮相,加之手中持著的烟杆,倒真有古时文人骚客的几分风流倜儻。 韩舒审视镜中,来回观察,总感觉差了点什么。 不如將头髮留长吧。 抬抬衣袖,韩舒若有所思,对关石道:“既已结缘,也让晚辈给这小傢伙留件器物,等我三小时就好。” ··· 傍晚,韩舒一行人作別关石,吵吵嚷嚷的宅邸,一下子冷清下来。 等暮色四合,关石照例给仙家摆贡上香。 供案两侧的角落,多立了一具迪迦像,外加一个憨態可掬的小狐木雕,正接著燃香的裊裊青烟。 第38章 心猿意马,信马由韁 东北耗费的时间,占据了韩舒大半个暑假。 等八月中旬,酷暑愈发囂张,热浪一阵接著一阵往人脸上扑打。 黄溪的中游地段,有早年开山放炮留下的石坑,雨水和溪水匯聚,形成一不浅不深的塘子,內有小草鱼和虾米,蝌蚪也有不少,是附近村里的娃最喜欢的玩水胜地。 扑通! 塘子水面炸开一朵水,有娃双手高举,欢喜炫耀著战果:“我摸到了一只鲤鱼,这得有两斤半了吧!” 隨后,便又有一阵怒骂声起:“臥槽,我摸到了一串蛤蟆卵。谁家养王八来著?拿去孵了当食儿喂!” ··· 塘岸边,是密集的梧桐,韩舒閒倚高枝,手持烟杆,偶尔才垂眸瞥一眼水中嬉闹的同伴。 张口吞吐,炁息就似一缕薄雾般的遐思,浮在树梢。 当然,这閒散舒適的架势,韩舒还得避人,哪怕小伙伴们看不见烟锅的炁,手拿烟杆子,总归影响不好。 还有那流云衫,穿上了,在这室外简直同空调房內无误,看样子精灵之中也有它们自己的炼宝法门。 树底下,趴了一只大黄狗,是宋强家养的,睡得憨熟,它旁边的小主人正唉声嘆气。 “唉!” “韩舒啊,咱们就要上小六了,你一点都不害怕吗?” 韩舒將烟杆藏在身后,低头道:“担心受怕,还是留给高中吧。” “我不是说的学习!” “那还有比学习更嚇人的吗?” “唔···”宋强一顿,“六年级要去镇上,到时候往返不便,我们肯定是要住校的。” “你想家?” 对韩舒来讲,倒没有通勤的顾虑,有迪迦像在,上下学是一瞬的事。 “不是,到时候住的人可多了,小学的人又喜欢拉帮结派,像我这种胖的,和你这种装的···帅的,最容易被人欺负了。” 韩舒听懂了宋强的顾虑。 镇上所有的小学都只到五年级,升六的时候,二十几个行政村的学生,都会集中到镇小学。 这年代,小学生就喜欢玩拉帮结派的关係游戏,欺压同学、打架滋事等熊事屡见不鲜。 原因嘛,家庭问题和心理依赖,有,但很少,更多的是为了一个字——“装”。 宋强担心是有理由的。 韩舒不知为何,好似每个人生命的某段经歷中,一定会有个胖乎乎的存在。 他们或是瀟洒不羈、不拘小节,或是內向靦腆、不善言谈,要么成为“胖虎”那种欺负人的存在,要么成为被霸凌的对象··· “你开学爭个课代表干一干,小集体中也是有原则的,比如对经常出入办公室的学生,他们轻易不会出手。” “那我努力一下。”宋强嘟囔道。 “別太担心,咱们这五六年的髮小,我还真能让你给人欺负了?” 宋强抬抬头,遗憾嘆气。 这单薄身子,实在让人信不过。 南溪村的势力太过弱小,还是等他吃得再壮一点,从体格上唬住別人吧。 谈话间,侯凌手提两三个鱼篓,缓步从崎嶇山路迈了下来。 黄溪上游留有更大的石坑,不过早些年淹死过人,便被村里封禁了,村民迷信,说那里的鱼都是吃尸体长大,渐渐的那大塘无人问津,也就钓鱼佬才会深夜摸过去夜钓。 塘子中的鱼肥,周围树林里的蝉若虫(知了猴、结了龟)也多。 侯凌今日没钓鱼,鱼篓中是满满当当的蝉蜕。 这些蝉蜕,加之山野挖的桃树苗、杏树苗,都能去卫生所和小市集换几毛的钱,侯凌便將一下午的收穫都送给了娃子们。 韩舒从树上跃下,拱手施礼。 老猴爷的身体状態每况愈下,听人说,在韩舒外出东北时,他在山中摔了一跤,修养了些时日。 韩舒回家时,缠著他去泉城的医院检查过,医生给的结果,只有短短八字—— 年事已高,心有鬱结。 “小舒,来我这儿,我昨天淘换了些书,想著与你有用,你来拿去。”侯凌一吩咐,韩舒便跟著他回了家。 书籍是摊贩处討来的旧货,可几乎没有使用痕跡。 什么《福尔摩斯探案集》《红与黑》《吶喊》《围城》《诗经》《全宋词》··· 类型五八门,厚厚的一大沓子。 “听你爷说,你对文字不敏感,多读点书就对了。” “唔···”韩舒一憋屈,话说的不假,现在他都保留著量子阅读的臭毛病。 关於语文的水平,哪怕重来一次,他的文笔还限制在“太阳红得很,像发光的西红柿”此类水准。 “我知道了。”韩舒点头应允,想入高等学府,偏科確实不可。 他视线扫了一圈,落在装裱完备的一套典藏《西游记》上。 因为那“心猿意马”一说,韩舒不自觉將书本捧了起来。 侯凌见状,说道:“你要从这书开始也可,在道教的解读中,也將这书看做是一部丹书,对你修行大有裨益。” “《西游记》你也没少在电视上看,给你大体嘮一嘮。” “有学者说啊,『悟空』二字,便是西游核心所在。” 人“心”所对应的地支乃是申,属相一说便是申猴,乃是无拘无束,思维跳跃之相。 古人称之为“心猿”。 修行途中去自我约束,去经歷,去体悟,以求离喜妙乐的静功境界,是谓“定心猿”。 心,求悟一个“空”字,可最终的境界,又非参禪念佛所得的顽空寂灭,而是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亦要有所为,有所不为。 侯凌一边讲著,一边心思不知道飘到了何处。 失神许久,他缓缓回神,摸了摸韩舒的脑袋:“心猿意马,放纵慾望,就会信马由韁了。” “压五百年是压,五百万年也是压。蹉跎一生,隱居逃避,压在身上的业障,不会轻易消散,逃得开尘世的五指峰,逃不脱心头的万钧石啊。” “对我来讲是这样,对他来说,亦然。” 一念及此,侯凌再度追忆起了迎鹤楼的旧事,不由仰头苦笑。 他小猴子当初壮志凌云,怎么就不肯做个安安稳稳牵马的弼马温呢? 扑通! 侯凌身体后仰,栽倒过去。 第39章 手艺人的第一桶金 韩舒喊了救护车。 县城医院对侯凌的检查结果是,情绪激动导致的血压骤降,以及脑部供血不足。 加之年老体衰,身体暗藏的各种毛病。 病房內,熬过了一天一夜,侯凌才缓慢睁开眼。 浑浊苍目瞥了眼氧气罩,加之病床旁悬掛的瓶瓶罐罐,他大有不久於人世之感。 “哎呀,老猴子,医生说你心有鬱结,什么病都是心病,是自个儿作出来的。都一把年纪了,就不能放过自己一马,让自个安享晚年嘛?” 韩福贵摇头不解,看看侯凌,又盯一下心电图曲折的绿线。 韩舒默默按动护士铃,没有说话。 过去无可挽回,未来可以改变。 三思后行,九思成圣,想要事事不违本心,问心无愧,又要知晓一言一行的事后牵扯,那能做到的,唯有圣人仙人了。 放下,更是何其艰难。 侯凌嘴角拼命上扬,挤出一抹笑,端详一旁的韩舒。 隔著无创呼吸机,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和模糊:“小舒,日后行事,可以为情,可以为义,但就是不要为置一时之气。” “我知道了。老猴爷还是不要讲话了。”韩舒关切道。 侯凌回道:“我···我的身体情况,我心里清楚,不足百年,却···也够活了。我得下去,给师兄赔个不是。” 命如风中残烛,明灭已成定局。 韩舒心中涌动酸楚,起身后退几步,拱手道:“师父,不知可还有未尽之事,想要徒儿日后討要回来的?” 侯凌一愣。 老一辈都对“师父”这称谓看得极重,他自知不配为人师,却也听得心中生慰。 至於未尽之事··· 呵呵,將死之人的恩怨,要小孩子插什么手。 窝囊了一辈子,等下去后还是要硬气点,等李慕玄也下来,再亲自找他算帐好了。 “没有。”侯凌勉强撑著,摇头一笑。 “什么都没有。” ··· 五个月后,南溪村,大雪。 黄溪已冻结,韩舒带了小马扎坐在冰面,手中握著侯凌从前用过的鱼竿,钓线垂入凿开的冰窟窿里。 深水青黑,无波无浪,鱼影俱寂。 侯凌去世了,葬於山中坟圈。 韩舒和宋强升了小六。 六年级的生活同宋强猜想的大差不差,他生性木訥,长相憨厚,学习不算优秀,住校没几日就被混帐小子盯上了。 先是宿舍的枕头不翼而飞,后是床单被人泼了尿,他索性改成了通勤生,每天浪费两个小时骑单车往返学校。 再后来,车軲轆子也被人偷走了。 韩舒知晓此事后,也不管谁暗地里下的毒手,索性將整个小学九个班的刺头全都收拾了一遍。 结果区区小学生,还要玩“打了小的来老的”那一套,没过几日,韩舒就被初中的一些所谓“大哥”缠上。 被逼无奈,韩舒只好替镇初中也整顿了一下风纪。 “这就是你对普通人动手的理由?”身穿深黑羽绒服的肖自在,站在了身后。 韩舒提了提鉤,鱼饵尚在,不见有鱼咬鉤,今日大概率是要空军了。 “现在圈內稳定到要临时工插手这种事情?经过锤炼的异人体魄,又不能像境界一样下放,总不能站著挨打。” “当批评教育。”肖自在推了推眼镜。 “理解,我表示深刻反思。” “其实我想定做几套刑具,墨门不接,天工堂不接,只好找寻民间散落的手艺人。” 肖自在揉捏额头,颇为苦恼,用器具充当开餐时的调味剂,这个念头已经深深扎根了。 韩舒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拷问刑具这种商单,爷爷根本不可能接,所以老肖是来找自己的。 “你想让六年级的娃给你打造折磨人的傢伙事儿?” 肖自在摇头笑道:“不要妄自菲薄,经过前段时间的事,我察觉你有成为病友的潜质。人的皮骨血肉之下,很难说装的是佛是魔,但拥有力量,成为魔是很容易的。” “你之前就迈出了很好的一步。” 韩舒收起鱼竿,拎起小马扎,转身道:“贵公司貌似很看重结果。” “毕竟异人对普通人的影响,完全触及红线。” 肖自在翻看员工手册,也没理清这种所谓的影响,是术法手段的影响,还是单纯指的是异人的身份。 若是异人身份,真有点不近人情了。 哪个异人能保证和普通人全无接触? 韩舒踩踏冰面,一跃上岸边。 “谢过提醒了,將来真要心路不正,我会自首领罚。” “错了。”肖自在遥遥摆手,“你得联繫我。” “肖哥,你这是四处备菜,生怕饿著了啊?”韩舒回道,“你要將来我执大盛,杀心四起,晚辈这也有法子啊。” “说说看?” “下次再发疯,去龙虎山,找老天师。” “嗯?”肖自在埋头一愣,对面扛著鱼竿的身影消失在了林中。 他快步赶了过去。 “商单,接不接?” “接。” 能赚钱的事为什么不接? 以后还得攒钱买材料呢! ··· 韩舒做梦都没想到,经手的第一笔商单出自肖自在,不过这样也好,起码在独立自主上迈出了第一步,以后经济上的事,不用劳烦老爷子费心。 肖自在的图纸设想,乃是打造一人体框架的简单机关,能束缚异人,並且后背处有注射药剂的细针,加之输氧用的器具。 其实就是將老肖杀人时用的东西,全都整合在了一个机关中。 对韩舒来讲,是送分题。 他甚至贴心得准备了摺叠功能,以方便肖自在外出携带。 至於费用··· 按老肖说,公司待遇,月薪一万二起步,六险一金,综治奖年终奖精神文明奖,房补交通补,每年二十天以上带薪年假,不定期的农家乡村游和国外游··· 想来,肖自在也是富家大户了,韩舒不介意多要了点。 一口价,八千。 在零七年,绝对算巨款。 第一桶金入帐。 “要不是年龄受限,无法单独乘坐火车,都想去趟西南五仙教,將傀儡核心所用的五行毒物给准备妥当了。” 韩舒一想,距离寒假还有段时间,这期间,就將晚上的功夫,挪给心性的锤炼。 “天璇,开启『墨染』仪式,我要入墨池。” 第40章 这阴间试炼谁设计的? 墨家机关道,“明鬼”之后便是“节葬”,两重门之间的过道中,凹陷著这方墨池。 说是池,更像一道狭长的裂痕。 水极黑,凝而不滯,沉静如古镜,周围偶有齿轮转动,铁索震颤,池面才晃开几道涟漪,但很快又归於沉寂。 黑雾从水面爬升,初时縹緲,渐渐又浓得能掐出水来。 “下去,让本灵看看,你这小杂鱼有几斤几两。”天璇挥舞浅绿衣袖,凝聚池面的雾气散开了。 韩舒踩踏墨池边缘的石层凸起,探水而下,直到浓黑池水淹没双肩。 人一下水,为天璇驱散的雾气重新聚集。 作为机关城的嚮导,天璇解释道: “墨染过程之中,神魂状態与你外在的身体不同步,城內城外的时间流速並不一致,你可以將其看做是一场试炼。” 韩舒仰起头,池水流过肌肤的感觉有些滑腻。 “祸乱情志,引发欲望,说白了无非是让人看见幻觉,真有小杂毛会败给这样的仪式吗?” 天璇闻言,不悦鼓起了腮帮。 “不要小看老祖遗留的东西啊!” 嘖! 她一咬牙,等会有你哭的。 唰! 黑雾凝聚,点缀韩舒的额头,绘成方形的荆棘刺青。 墨是古代一种罪,墨其额头,罚做苦工。 有一种说法,墨子並不姓墨,只因受过墨刑,又主张劳动生產,因此自称“贱人”,所以才有了他的墨姓。 韩舒摸了摸额头,没什么感觉,倒是有点饿。 或许是饭没吃饱,过了会儿,那种飢饿感越发难捱,肚子开始“咕嚕嚕”的响。 眼前墨色散尽,出现了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 “就这?” “第一关是克制吗?” 饿是饿了点,不至於一碗米饭就能晃动心神,再不济,也该加一包涪陵榨菜或者老乾爹吧? 韩舒不管不顾,放任墨池浸染。 这时,大米饭上浇了肉汁,堆了一排叉烧,摆了半个切开的蛋。 渐渐的,也有香味飘了过来。 韩舒感觉更饿了,明显意识到了这墨染仪式的不对劲之处。 飢饿感加深,摆在眼前的菜餚会愈发丰盛。 墨家老祖,有点腹黑啊··· “哇,是叉烧饭!”天璇高兴得双手一扬,捧著碗吃了起来,“等会儿会有烧鹅,鱼香肉丝,锅包肉,辣子鸡,水煮肉片,九转大肠喔~” 嘖! 韩舒一咬牙。 只有挨过饿的人,才知道那感觉有多难受。 腹部翻江倒海,头晕心慌,疲惫睏倦,呼吸急促··· “吃得有点撑···嗯,有酱肘子?你看这肘子它酥烂香醇、色浓味厚···” 天璇环绕餐桌转了圈,抱著肘子就想啃。 她张嘴一咬,一根沾满墨水的手臂急速伸出,將肘子夺过。 牙齿撞得清脆作响,她咬空了。 “什么!?失败了?” “!!” 饿得神志不清的韩舒回过神,愤懣咬了口肉。 居然连口舌之欲都熬不过? 酱肘子真好吃啊! ··· 傍晚,韩舒连干了三个馒头、一个炊饼。 菜吃完了,菜汤子都沾著馒头擦了个一乾二净。 韩福贵满脸惊诧地凝视孙子,想了想,將手中的馒头掰开,把一半儿偷偷放回了蒸屉里。 “小舒,你最近是不是在长身体?” 虚岁十二了,是发育的年龄,但这吃得也太多了。 韩舒鼓著腮帮,模糊不清道:“能吃的时候就多吃点!” 揭开包袱布看了眼,就剩半个馒头了。 “我吃饱了,爷爷。” “行,等会少喝水啊!” 韩福贵叮嘱一句,看了眼空荡荡的盘子,將馒头泡进了碗里米汤。 是夜,韩舒回忆今日的失败,那种感觉就同打游戏卡关了一样痛苦。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好似失眠了,半梦半醒间,恍恍惚惚,有轻快之语在耳边环绕: 小杂毛,小杂毛··· 第二天晚,韩舒重入墨池,盯著天璇那柔软的包子脸,不禁在想:这么可爱,打上一拳应该会哭好久吧? “你干嘛?” “怎么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天璇提一下小襦裙,轻飘飘逃走了。 韩舒任凭墨池浸染,熟悉的飢饿感再度袭来。 忍! 再忍! 再忍一忍! 这什么味儿? 谁在打火锅,做烧烤? ··· “又失败了!” 韩舒有些惆悵,不过別说,墨染过程中,幻觉中的食物有滋有味,倒是吃得尽兴。 韩舒自此和墨池较上了劲。 寒去暑来,半年將过。 该说华夏不愧是美食天堂、烹飪王国,试炼百余次,八大菜系,从宫廷御膳到街头小吃,韩舒每天都能败给不同的菜餚。 隨著时间流逝,他也会深思“墨染”试炼的用意,好似老祖並非只用食慾来考验克制。 韩舒能明显感觉到,心中对飢饿感的畏惧增加了不少。 这一日,他甚至在想,那些大饥荒年代,人如何应对这生不如死的折磨,又是怀揣怎样的痛苦,才做出“易子相食”这种事? 韩舒腹中飢饿,一念及此,琳琅满目的山珍海味尽数消散於雾色,取而代之的是荒村枯骨,饿殍遍地。 低头望去,他自己也是皮包骨头,手若枯枝。 咕嚕嚕~ 腹中一阵接著一阵的悲鸣,铺天盖地的飢饿感,让韩舒不自觉望向沟壑填埋的死尸。 “逼急了,人吃人才是基本?罢了,您老又不会放任我的神魂被饿死。” 韩舒盘膝而坐,双目微闔,呼吸绵长如止水。 忽地,沟壑间阴风骤起,原本枯槁的死尸竟蠕动著爬起,窸窸窣窣朝他围拢而来。 他眉头一颤,尚未来得及反应,肩头便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那疼痛鲜明如刀,一时压过了腹中难耐的飢饿。 他猛地睁开眼,就见天璇飘在眼前,小小的身影似乎比以前要大了。 “恭喜。”天璇翘著嘴角,语气里掺著三分揶揄,“这一关算你过了,小杂毛倒也有点可取之处。” “你是不是比之前长高了?”韩舒疑惑道,飢饿消失了。 天璇挥舞右手食指:“不要关心这种小事,要不要继续进行墨染?” “乘胜追击。”韩舒坚定道。 “那行。”天璇袖子一挥。 周遭浓墨般的雾气骤然褪去,化作一片白茫茫的氤氳,墨池之水变得澄澈如镜,水面浮著好几片粉嫩瓣,隨波纹轻盪。 朦朧雾靄中,一道婀娜身影若隱若现——白皙胜雪的肌肤、圆润如脂的香肩、饱满紧致的翘臀,修长玉腿从水面一弯,诱人曲线伸至纤纤足尖··· “等等!”韩舒脸色骤变,嗓音都劈了岔,“你要干嘛?” “饱暖思淫慾啊!”天璇理所当然道。 “不是,我没到年纪,她这犯法的喔!”韩舒指了指对面的朦朧身影。 “我管你这的那的!挺过去不就成了。” “也···也对。这种低级趣味的考验,也就折腾一下小卡拉米了。” 第41章 你就拿这个考验匠师? 水波轻柔,涟漪盪开,雾气氤氳中,好似盪开的不只是水波。 “主人···” 那美人轻拨池水,贴了过来。 墨池就拿这个考验匠师? 韩舒冷笑一声,他另活一世,心理年龄加起来早就超过三十,哪怕现在是精力方才充沛的年纪,也不会对情色之事妄动心思。 啪! 有什么遮蔽了韩舒的双眼,似是白茫茫的雾气,另外,鼻尖有股清淡的芒果牛奶香甜··· 红粉骷髏、白骨皮肉,性感在可爱面前不值一提。 ··· 韩舒似乎是做了一个生机勃勃的梦,那梦的基调,不似夏梦那般冗长琐碎。 再次醒来时,额头已渗出颗颗饱满的汗珠。 哪怕穿著流云衫,浑身都有种说不出的黏湿,大汗淋漓。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今日的太阳貌似格外毒辣啊···” 韩舒抽出烟杆,深吸一口,苍茫炁息伴隨著惆悵在窗边晕开。 日落黄昏,太阳还掛在山头,红红的,像发光的西红柿。 “不愧是老祖留下的墨池,效果太过强力了。” “明日再战···一定能拿下···” 韩舒起身吹吹晚风,好在“墨染”是神魂內的幻觉衍化,差点就不是修阳雷的苗子了。 ··· 第二夜,墨池。 幻境是古色古色的房间,床前帷幔后,一声轻唤:“公子。” 韩舒一愣。 方知这世间除了艷杀八方、顛倒眾生的牡丹,还有素衣胜雪、不諳风月的梔子··· “不成,不成啊!要怎样才能求个清心如水、清水即心?” ··· 如此循环往復几个月,韩舒卡在墨池久矣,不知不觉都登上初中了。 韩福贵燉了大锅鸡肉汤,先是將两根鸡腿给韩舒盛上: “小舒啊,你最近神情萎靡,该是学习太多了,吃点补补。” “爷爷知晓你志气远大,可前途不一定只有读书一条道,你尽力就好,別累坏了身子。” 韩舒惭愧放下筷子:“爷爷,咱门內有静心的法子吗?” “做功的时候心不能静吗?” “倒也不是。” 韩舒不好解释。 他並非好色之人,墨染过程会撬动人之七情六慾,试炼的结果,代表了他现实中能容忍的撩拨色慾的程度。 现在的水平,估计连夏禾的“肌息”都抗不过,隨便一招呼,就成人裙下臣了。 韩福贵想了想,去捣腾橱柜的书籍,取了几本书来。 “你老猴子师父留的,道教《清心诀》。” “话说回来,你除了读那些现代文学著作,也该涉及一些古文啥的,锻炼文字的敏感度。走出温水区,才能有所突破。” “现在的作文能拿几分了?” 韩舒想了想:“六十分的满分,能拿三十五分左右了。” “那就是有进步。对了,爷爷打听过了,市最好的高中是定向招录,咱们这些偏僻的乡镇,那么多学子,只掐尖儿前一百名。” 韩福贵將《清心诀》递了过去。 韩舒郑重接过书,重重点头。 他现在所学的知识,超纲的部分都是自学,没有名师在前,更多的是闭门造车,想要有所突破,还需高等学府。 童年一瞬就过了,想必初高中也是如此,怎么能因为一个区区的情慾关就卡住了心神呢! 自此,韩舒调整状態,更全身心的投入修炼、学习、打磨技艺当中,不时也从佛道著作中学点静心法门。 无法杜绝欲望,就只好断外诱,守內观。 迟一晌之欢,蓄十年之力。 忍片时之痒,成终身之器。 ··· 终於,直到有一天,墨池。 眼前是娇小可人的存在,白髮、异瞳、猫耳、白丝袜、洛丽塔··· “不知不觉间,已经將我的情慾扩大到这种份上了吗?” “主人~” 韩舒一把將她推开,这次保持了清醒。 “主人,是···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那足以用来形容“可爱”一词的生物,怯生生的说道,眸子里是楚楚可怜的柔光。 韩舒一笑:“志在青霄云外路,何妨情絮绊浮尘!” 砰棱! 幻境破碎。 森然庄严的机关重城,缓缓飘落一道倩影。 她身穿浅樱长裙,乌黑长髮流泻至腰际,没有珠釵装点,显得清致。 打了赤脚,踝间掛了银铃。 模样看起来,大概十六岁的样子。 “你哪位?”韩舒不解道。 “你的器灵。” “天璇?” 少女將头高高一扬,甩的长髮飘起:“正是。神魂心智进一步强韧,人身之器灵也会强大。” “现在,你可以去开启第三重门了。” 天璇青葱玉指一抬,指向刻有“节葬”二字的厚重青铜门。 韩舒一步三回头,总感觉这器灵的性情改变了不少。 比起之前嘰嘰喳喳的劲头,要更为稳重了。 韩舒双臂撑起,推动青铜巨门,“轰隆”一声巨响,上方门缝梭梭落下灰尘。 眼前视野宽阔,室內唯高台一处,再无他物。 台上高悬一本蓝封古籍。 韩舒还注意到,墨池的狭缝一直从地底漫延室內,第三重门中,还有一处墨池。 韩舒绕过墨池,向前取书,书同门前刻字一样,是为《节葬》法。 书中说,世间万物的最小单位为“端”。 端,无间也。 飞禽走兽,鸟鱼虫,体內蕴含著与其生命潜力等量的“端”,但大部分生命不懂开发和储存,因此“端”会在无意中发生劣化和流失,因此才有了生老病死一说。 《节葬》法,便是教人优化和控制体內的“端”。 “诸子百家对万物存在的认知不同,这个『端』要是按照『炁』来理解,那这本书岂不是···” 韩舒的眼前骤然一亮。 天璇接过了话:“死后风光大葬有什么用,人之大器,不还是在生前成就?” “抑制生命力的流失,那人就可以一直活下去了?” 天璇皱眉道:“很难。传闻中,只有那位上古大贤『彭祖』修成过肉身无漏,不过也仅仅是活了八百年。” 八百年? 仅仅? 韩舒鬆快一笑,自己这器灵还真是大言不惭,要知道,那传闻中羽化飞升的三丰真人,不也才活了两百一十八年。 既有延寿续命之法,这夺来的千秋岁月,可否窥见一线登天之机? 第42章 性命变化,神满不思睡 机关城的一切尽在神魂,《节葬》法门不用刻意识记,自然而然地烙印在了记忆中。 得此妙法,韩舒半刻不敢耽误,立刻抓紧修炼。 为了在繁忙学业中挤出时间,他暂时放弃了世人口中所称的“奇技淫巧”,將课余功夫用在锤炼自身性命,以及抑制生命力流失的闭窍上。 唯有在脑子烦乱、心绪不通时,才用精雕细琢的做工,去疏解情绪。 拥挤的岁月,如指尖流沙般倏忽而逝。 等韩舒有所察觉,已经是五年之后了。 五年光阴荏苒,韩舒回望这段晨昏苦修、伏案熬鹰的日子,忽觉修行与学问原是殊途同归—— 无非是一步一壑,躬身向前,在无数个日升月落中將自己寸寸捶打,而后某日抬头,才惊觉云开雾散,一切都水到渠成了。 至於高中三年,確实充实无比,以至於充实到不知该用什么去回忆。 那段时光像被塞得满满的橱柜,每个抽屉都填著沉甸甸的东西,反倒叫人说不出具体装了些什么。 几年的刻苦修行,韩舒炁息更为饱满了,周天运转越发流畅,体魄的强韧更上一层楼。 心地明彻,神莹內敛,睡觉的时间少了,但反而比之前更为精神,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神满不思睡”。 ··· 一四年,夏,南溪水塔。 高考放榜的日子。 韩舒坐在高塔边缘,拨打了教育部公开的查分热线。 数学148; 语文128; 英语108; 理科综合288; 总分:672 省排名:2206 ··· “英语拉了。”韩舒掛断了电话。 没天分的事,终究是没天分,能补上语文的差,也补不上英语的差。 哪怕精通山东倒装,也记不清英语的语法倒装啊··· “这个分数能考虑的学校,回头翻报考指南逻辑一下,反正预定的专业方向都有了。” 韩舒回到家中,將这消息告知了爷爷。 韩福贵捋了捋长须,笑呵呵道:“好啊,咱这省份就不缺能考的,这个成绩很不错了。打你小时候发了一次神机之光,我就知道你將来必成大器。” “反正有转移法器,地区什么的都不是事儿,著重考虑专业问题。” 韩舒颇为认同地点点头,对比了一下去年各高校的招录情况,开始搜索目標。 查了查,这个分数在山东,好像真没啥太出眾的。 “南不开···”韩舒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你想去这?”韩福贵问道。 “倒也不是。” “这里也可,爷爷有老朋友在那儿,数学系的老教授了!他那班叫什么什么班来著···反正挺有名的。” “凌云班?”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这个?” 韩舒眸子闪烁精光:“班內保研率98%,20%的学子拿到了直通合佛、mit应用数学系进修的资格,確实是鼎鼎大名了!” 数学,理科分支学科的基础,ai时代的“通杀证”。 况且南不开的数学专业,早在07年就是国家一级重点建设学科,接下来的学科评估中,更是评为国內顶尖的王牌专业。 “有兴趣了?”韩福贵端茶喝了口。 “相当有,爷爷是怎么认识那位教授的?” 韩福贵笑道:“也是出於神机的交流,那老神棍是诸葛家的,就他们的武侯神机同我商量了不少次,渐渐就熟了。” 浙江的诸葛武侯派? 那確实数学该精通。 “就这个,到时候再选人工智慧学院的辅修。”韩舒说道。 “行,那就这个!咱不服从调剂!这么多年的情分压在那里,再不用就带著钻地罐了,让那老神棍好好操心一下。” 一听到“地罐”这词,韩舒眉宇间明显掛了一抹不悦。 “爷爷,前些年我给你抄录的养生法,你是不是懈怠了?” “啊?”韩福贵一愣,“生老病死乃常事,当初逆练的三一门都没成全他们自己,咱这···” “练!” “练就练嘛,吼那么大声干嘛,要不知道还以为我是孙子呢!”韩福贵差点让茶水呛了一下。 “唉~” 人上了年纪,对自己的主张莫名有种固执。 韩舒解释了好多次,爷爷愣是不信《节葬》法是这样修行的,无奈只好逼著他来了。 选定了专业院校,別人愁眉苦展好几日的事,韩舒十来分钟就搞定了。 “爷爷,我去趟西南了。” 丟下一句话,韩舒头也不回就出了门。 憋了这么多年,每次路过图纸室,看见《神机万象图》,浑身燥热刺挠,那感觉简直就像是中了“丹噬”。 开学前的三个多月,难得的假期,总归有时间去全国各地转一转。 离了家,韩舒驻足村口的石碾旁,回望寧静祥和的小山村。 六月的风裹挟著泥土和麦穗的焦香,热浪一波接一波地涌来,把村口的老槐树都晒蔫了叶子。 “风依旧那么燥热,又一次长大成年了。” ··· 墨家机关城,神机图纸室。 韩舒转了一圈,將陈列最上层的四张图纸取下。 纸上乃是墨家最为精深的四个伟大造物,四象神机兽。 其中朱雀承担空中载人、运输、传信的功能;玄武主防御工事;白虎乃是个人重型武装,哪怕批量生產的次品,都可用作军队的强化;青龙,一破千军的重型杀器··· 当然,图纸所言是否夸大其词,还要看成品的效果。 “老祖擅长的都是军事重工,放在个人层面,倒显得有点力不从心。” 韩舒想了想,识记了“白虎”图纸,以及傀儡核心的造法方案。 行走江湖,性命是本钱,机关术是依仗。 不是所有情况都要匠师出马,拥有了批量製作的傀儡,匠师就自带“召唤师”的高贵属性,真要遇见急事劫难,“正义群殴”才是最佳解决策略。 取用了合適的图纸,韩舒驱动法器,流光一闪,先绕道鲁山的墨子故里。 师爷杜玉衡比先前苍老了不少,正躺在摇椅打著瞌睡。 韩舒候了会儿,才等他迷迷糊糊醒来。 “师爷,我来取之前委託门人打造的储物法器了。” “噢噢···”杜玉衡起身,从抽屉里取了一个二十厘米长的白盒。 盒子內是绿绿的编號胶囊。 “小心別丟了。怎么就想起要打造胶囊状的储物法器了?” 韩舒笑著回道:“情怀。” 第43章 五毒转五行,不太靠谱的五仙教 “我是不知道你这小傢伙有啥情怀,才成年就追忆过去了?”杜玉衡缓慢站起,拿了茶杯去接水。 “有句话怎么说来著,你不能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所以徒孙我啊,想年轻时多感悟一些。” 韩舒收好了胶囊盒,向前拿过杯子替师爷接水。 “比我们这些老人还恋旧。考试成绩如何?” “去处有了。”韩舒回道。 “不会是南不开吧?” “是有这个意向。师爷也和诸葛家的那位老前辈有交情?” 杜玉衡无奈撇嘴:“你也知道,就你爷那个不拐弯的臭脾气,能有几人交好。当初的缘分不都是我结下的。” 韩舒觉得是这个道理,陪著笑了笑,没有回话。 “除了爱八卦,乱点鸳鸯谱外,那神棍人还不错,跟著他能学到点东西。”杜玉衡说道。 “我知道了。” “师爷,您和五仙教的教主有联繫吗?” 韩舒想起这趟西南之旅的目的,是找寻机关核心运转所需的“五毒”,就想让师爷帮忙从中搭线。 熟人开口好办事。 “有。你要去苗疆,我就提前托人接应。”杜玉衡没有询问韩舒远去西南的原因。 他这徒孙爱折腾,求知慾旺盛,遇见异人手段总要刨根问底、学个明白,当师爷的早就习以为常了。 待杜玉衡打点好了一切,韩舒致谢后起身作別。 西南地带没有传输用的次品法器,借用迪迦像,则需以二十米的范围为限,不断施展金遁流光,麻烦不说,还累人。 韩舒便乘飞机前往春城,后才借用流光转移至五仙教的总坛所在。 五仙教歷史底蕴深厚,久居苗疆。 古时的苗疆包括了云贵高原及周边山区,所以教总坛就留在了西南边陲的红河县。 韩舒赶赴县城,择定了酒店落脚,已是落日时分。 与教內弟子约定好见面的地点,乃是当地一条有名的小吃街,过往行人熙熙攘攘,街道处处满溢食物的香味。 “来了啊?”街道摊贩中,一炸串铺子的大哥摇摇招手。 “何铁大哥?”韩舒疑惑道。 “正是,正是。想吃什么,隨便点哈。”热情大哥一招呼,示意摊点的吃食。 韩舒低头看了眼,心神一颤。 油锅咕嘟冒泡。 竹籤串著蝎子、蜈蚣,炸得金黄酥脆;蜂蛹裹著蛋液,像颗颗金豆;蚂蚱蜷腿,似枯叶翻飞;铁网炭烤的臭屁虫,飘出阵阵古怪的药香··· “都当地特色!”何铁再度挥手示意。 韩舒疑惑不解,乃至於后退了几步。 知道当地有虫宴,蜂蛹和蚂蚱也就算了,为什么蝎子和蜈蚣都在菜单里? 五仙教不是奉其为“圣”吗? “嗨!教派都没落多久了,你別管圣不圣的,你就说香不香吧?” 何铁抓起两把炸蝎子,加之烧烤蜈蚣,塞进韩舒手中。 韩舒大胆试了口。 香脆酥口,油而不腻,虽有丝丝酸涩,但不影响口感。 別说,五仙教的圣物確实还挺好吃的。 “何大哥,我这次来,是有事想请教。”韩舒直接了当点明了来意。 何铁收了摊,摆了满满当当的凉菜炸货,在自家摊位的方桌坐下。 “好说,来问,喝啤的白的?” “来点椰奶。” “是不是山东人?” “啤的。” 何铁提了两箱冰啤,给彼此斟满。 几杯酒下肚,天南地北胡扯了些,韩舒这才捞到机会將话题拉回正轨。 “何大哥,咱们教內有让五圣彼此相斗,以促使五行相转的法门吗?” 何铁傻愣愣一歪头。 “五圣,五行?” “没错。” 五仙教供奉的“五圣”,实则为“五毒”,即蝎子、蛇、蜈蚣、蟾蜍和蜘蛛。 其中,蝎子坚硬的外壳和毒刺象徵锐利与刚硬,符合五行中“金”肃杀变革的特性。 蛇则代表了邪异之阴火; 蜈蚣多足,生命力顽强,对应“木”的生长与蔓延特性; 蟾蜍与財相关,棲息於潮湿环境之中,而“蟾”谐音“钱”,五行中“水”正主財。 最后,蜘蛛贴地爬墙,结网行为与土的“承载”特性契合。 正因如此,五行相剋,也就有了“以毒攻毒”的说法。 何铁眉头紧皱,战术性喝了几杯酒。 到底谁是五仙教的? 这些东西师父也没教过啊! “啊···五行啊,你说的有点道理。咱们还是等明天回总坛去找我师父吧···” 何铁將东西往三蹦子一丟,让开了驾驶位的左侧,拍了拍。 “走!捎你回酒店。” 韩舒多少有些无语,看样子,五仙教没落多年不说,门內传承信仰也黯然褪色了。 这样的小门户,真还有古时流传下来的稀奇法门吗? 正思索著,韩舒和过往的行人撞在了一起。 那人浅棕色皮肤,黑髮低挽,眉眼清淡,温和又略显疏离,鼻樑不高,但线条柔和,唇色是饱满的粉。 是个极有异域风情的美人。 她低声念叨了几句,转身小跑著离开了。 韩舒疑惑回头,摸索自身钱財法器,没有丟失什么,倒是闻到了一股难以察觉的血腥气。 何铁打了个酒嗝,嬉笑道:“血气方刚的,就喜欢看美女是吧?” 隨即,他变换了脸色,怒气冲冲地说:“这个地方的异域美女,你可都得小心点!” “因为与邻国接壤,婚恋诈骗和人口贩卖的事在这里层出不穷,我一个教內的朋友,就被人诈骗了十五万。” 韩舒默不作声,回望街巷,人潮中早不见了那人的身影。 ··· 入夜,沿窗外俯视,街上的车流拥挤在一起,红色尾灯串接成河流。 韩舒躺在床上,昏昏沉沉,意识下沉,不知不觉间,便被天璇拉入了机关重城內。 “你今天遇见了针对神魂的异术,估计是降头,亦或蛊毒一类的手段。”天璇半捧著腮,漫不经心地打个哈欠。 “嗯?”韩舒面露惑色,“为什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天璇慢悠悠荡起,指了指城门外一摊灰濛濛的黑粉。 “在那里呢,那蛇一样的东西刚进来,就被机关轰成渣滓了。” 第44章 五圣相斗的关窍,外出哀牢山 降头、巫蛊之术,其害不仅在於毒身,更在於伐魂。 性命相依,魂魄肉身相生相养,一旦灵魂遭乱,外则祸形,內则乱神,或言语癲狂,或行止失度。 所谓“迷魂水”中的“迷魂”二字,便是源於此。 然而,墨家机关城的基本作用,恰是固守神魂,这金汤重城內外森严,凡对灵魂不利的术法,若不能先破其重重禁制,根本就难侵分毫。 机关城又与灵魂强韧掛鉤,灵魂愈强,城中戒备越发森严,防备越严密,则灵魂越难受到伤害,两者完全相互成就。 天璇耐著性子给韩舒讲解了一番。 “天璇老师,那我问你,防备的上限在何处?” “很高。” “有多高?” “城墙有多高就有多高,你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担忧,真有机关城护不住的手段,那你我確实就该灰飞烟灭了。” 韩舒心中瞭然,这个世界针对灵魂的术法上限,乃“八奇技”之一的“双全手”。 吕良探查田晋中的记忆,要被田老坚定无比的意志拦住许久,曲彤培养傀儡,更是只能找那些心境有缺的傢伙,想来这机关重城確实安全感十足。 不过韩舒也没因此掉以轻心。 天下那么大,鬼知道有没有其他稀奇古怪的术法。 “降头、巫蛊,都需生辰八字或隨身物件来当作施法媒介,那个女人拿走了我什么东西?” “头髮。”天璇回道。 高中校训规定,男生头髮不得太长,韩舒是考前两个月蓄髮,现在髮长五厘米左右。 要是硬揪的话,我肯定有所察觉··· 等等! 我不会刚打算入数学专业,就开始脱髮了吧? “不行不行,要守纳住头顶的生机···” ··· 翌日,五仙教总坛——说是总坛,倒不如说是间草药铺子。 庭院深深,藤蔓爬满老墙,各类奇异草错落摆放,阳光透过枝叶洒下细碎光斑,显得幽静清雅。檐角铜铃偶尔隨风轻响,更添几分閒適。 此时,总坛“教主”陈宏图正懒洋洋地逗弄著一只画眉,哼著小调,活像个富贵閒人。 韩舒踏入院中,抱拳行礼:“晚辈见过陈教主了。” 陈宏图闻言手一抖,差点把鸟笼子晃歪了,连连摆手道:“哎呦,可別这么叫!听著怪彆扭的。我在家排老二,喊我『二爷』就成。” 韩舒从善如流:“陈二爷。” “这就对了嘛。”陈宏图咧嘴笑开,顺手朝院中石桌一指,“瓜果点心都有,茶水管够,果汁是今早才榨的,別客气。” 两人落座,陈宏图隨手拈了颗葡萄丟进嘴里,含糊问道:“老杜信上没细说,你到底来干啥的?” 他眼中透出几分兴致,“这年头还有异人记得五仙教,倒是稀罕事了。” 韩舒不绕弯子,直接道:“听闻贵教曾有一门秘法,可驱使『五圣』相搏,以此调和五行流转,晚辈心嚮往之,不知能否开开眼界?” 陈宏图闻言,摸了摸光禿禿的后脑勺,嘿笑一声:“那都是老辈儿閒扯的玩意儿,当不得真。” 韩舒目光微闪,淡笑道:“传说未必无因,二爷说是不?” 陈宏图乐了:“教里的典故,连弟子们都当故事听,你倒当真?说起来真叫人笑话,教內弟子不信的东西,反惹得教外一群人掛念。” 韩舒挑眉:“还有人来討教?” 陈宏图翘著腿,手指弹了弹茶杯,语气略带讽刺:“前些日子来了几个南洋猴子,在这边混了三四个月。” “一个想学最糙的养蛊术,另一个胃口更大,张口就要金蚕蛊,还说必须是能『积光成影』的那种。” “咦~”韩舒搓了搓手臂,心里毛毛的。 这金蚕蛊他听说过,传说中最恐怖的蛊,炼製成功后,光积生影,影积生形,能化形害人,甚至有蛊师拿来与其阴阳交合。 “二爷,这一行人中,有没有一个样貌姣好的女人?” 陈宏图摇头:“都是歪瓜裂枣,没个正形。” 韩舒继续追问:“这些人还逗留在原地?” “那我不知道了。”陈宏图抓了把瓜子慢悠悠地嗑著,“待在这里也没用,老祖宗的手艺再落魄,也不是什么玩意儿都能惦记的。” 毒术这东西,心术不正的人学了,那不是造孽? “当然,我不是说你啊,咱自己人,標准门槛放低点。”光头老人又补充了一句。 “晚辈知道。” 韩舒再度提起了“五圣”之事。 陈宏图目光微沉,缓缓道出了其中关窍。 寻常炼蛊之术,根本行不通这般玄妙之法。 若仅將五圣困於一隅任其相噬,最终必只存其一,徒留杀伐,何来相生? 真正的关键,在於让五圣通达灵性,方能五行轮转,生生不息。 然而虫豸本为卑微小物,灵智混沌难开,纵是在蛊师加成下炼製有成的异种毒物,也多半止步於凶性暴虐。 要寻齐这般五只灵物,无异於沧海取粟,即便是炼製,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出师不利,找寻核心材料的第一步,忽然就堵死了。 见韩舒眉头深锁,陈宏图忽然好奇了。 “不是,你想要这流转法子做什么?” “当作机关傀儡的运行核心。” “那用其他的一样,像什么五臟之类的···额···小铁啊,你陪我这侄孙去哀牢山转一转。”陈宏图差点说错话,话锋极转。 吩咐完,他看向韩舒说:“要真有成气候的蛇虫蜈蚣,二爷我亲自帮你炼製。” 虽然多半没有就是了。 闻言,何铁开始深深犯愁。 “师父,我···能不能请旁人去?” 他欠了钱,现在正是用钱之际,外出哀牢山少说要两三天的行程,这中间不知要误多少天工。 对寻常异人来讲,柴米油盐才是真,那卖虫的小摊才是生活的一切。 “咱教內除了你我,哪里还有第三个人?寻常人进的了哀牢山嘛?” 陈宏图满脸惑色,可转念一想,貌似猜到了徒弟的顾虑,笑道,“回头给你包红包。” “师父,这···不合適吧?” “就这样定了,回头顺路给小嫣家带点粮油。” 第45章 老祖在上,弟子受教了 一场雨落下,很快又天晴。 道路坑洼处积著雨水,在三蹦子驶过时溅起浑浊的泥点。 韩舒赶赴哀牢山,途中因陈宏图的委託,绕道了一处贫困人家。 车停在一间低矮瓦房前,斑驳的土墙缝里滋生出几簇倔强的野草,屋檐下牵著的铁丝上晾著褪了色的旧衣裳。 不知哪里的野猫从柴堆里探出头,懒洋洋地瞥了一眼来人,又缩回阴凉处打盹去了。 何铁熄了火,跳下车,从三蹦子后斗拿出一袋米、一桶油和一网兜青菜。 “兄弟稍等哈,我送完东西就出来。” 一进门,屋里响起人语,隨之门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脚步声很轻,像是在试探,门缝里慢慢露出一张小女孩的脸。 她的右侧脸颊有几道泛红的疤痕,被火燎过,眼睛雾蒙蒙的,盯著韩舒看了许久。 有人? 那流云衫,在她眼中像是模糊的长裙。 “姐姐,你的衣裳真好看。” 韩舒凝视小女孩罩著灰翳的双目,笑道:“谢谢,你也很可爱。” “啊!” 一听是男声,她骤然惊呼,脸腾地烧红了。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是哥哥···” “没事。” 这时何铁从屋里出来,身后跟著个佝僂的老人。 “好了,我走了,小嫣儿。”他摆摆手,没让老人和孩子送出来。 过了会儿,小嫣儿抱著一个器具,乖乖坐在门口挥手。 重新上车时,韩舒问:“陈二爷的亲戚?” 何铁摇头:“不是,可怜人罢了。” 过去,在这滇南莽莽群山里,也曾有过一场堪比中世纪“猎巫”的荒唐闹剧。 不同的是,欧洲人焚烧的是“女巫”,而本地人声討的,是所谓的“蛊女”。 五十年前,村里有个男孩突发恶疾,高烧不退,口吐白沫,没过三天就断了气。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有人说,那孩子死前曾吃过小嫣儿奶奶给的几颗——那时候果金贵,是稀罕物,乡里人一年到头也难得尝上一块。 就有人怀疑男孩之死是蛊女作祟。 男孩是家里独苗,爹娘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如今不明不白死了,怎肯善罢甘休? 於是,癲狂的父亲用麻绳把儿子僵硬的尸身绑在小嫣奶奶的背上,拖著她走了整整一天的山路,到县城医院和公安局討说法。 尸检验不出毒,医院开不出证明,但这反而助长了流言的疯狂,都说蛊女的毒,医院都查不出来。 一夜之间,所有人看那小嫣奶奶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出於报復行为,男孩父亲鋃鐺入狱。 出狱后却仍不甘心,依旧付诸报復,从砸窗户、刨菜地,到后来乾脆放火烧屋,一次比一次疯魔。 小嫣儿一家,从偏僻乡村,搬到了另一个穷苦村落。 周围的人们不再整日念叨“蛊女”,时间像山涧的水,慢慢冲刷著旧事。 “没想到,那男人都熬成老头子了,心中恨意还那么大,又慢慢打听,寻到了这里,给小嫣儿投毒。” “命救回来了,可娃的眼睛看不清了。” 何铁轻嘆一声,无奈摇头。 “孩子的爸妈呢?”韩舒问道。 “务工往返县城的时候,被一场泥石流带走了。” 韩舒倚靠三轮背椅,望著台阶前那个瘦小的身影。 小嫣儿正低头摆弄著生锈的八音盒,银亮的发条在她指尖微微颤动。 每一次转动,那残破的机械便会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呻吟。 时而她会忽然绽开一个微笑,让人无从分辨,她听见的是盒中残存齿轮的私语,还是窗外山风与野蝉的和鸣。 “身上有现金吗?”韩舒突然开口,目光仍停留在小嫣儿身上。 何铁愣了一下,从裤袋里摸出个扁平的钱包:“就这些了,卖炸货攒的,本来打算存起来还贷用。” 韩舒清点了下金额,继续说道:“手机。” “哦。” “解锁。” “噢。” 转帐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何铁张了张嘴,却没能立即说出话来。 “送去给老人家留点备用。” “哎?可这不合適。”何铁的喉咙滚动了几下,“那也该是你去送,我转交算怎么回事?” “你们比较熟嘛。” 何铁推脱不得,转身踏入屋內。 破旧的木门吱呀合拢,门缝里隱约传来低低的爭执和推让的动静。 片刻后,何铁推门而出,脸上的笑意比先前更为敞亮,带著三分舒展七分欣然:“替老人家谢过你了。” “不必客气。”韩舒笑道,“挨过饿的人,才知道那滋味不好受。老人家靠低保,也总归有点捉襟见肘吧。” 何铁挑了挑眉,笑得颇有些不信:“你这样的年纪也饿过?不像。” “饿过了不少次呢,正因为自己饿过···” 嗯? 话音未落,韩舒突然一顿,眼神微动。 何铁更是满头雾水,匪夷所思地望著他。 只见韩舒神情错愕片刻,便欣然一笑,迈步走向屋前空地,衣袖翻飞间已立定仰首,对著碧空长拱一礼,朗声道—— “墨家老祖在上,弟子受教了。” 长空寂寂,唯见流云驻足,此时天光洒落,清风不惊。 何铁感觉有那么一瞬间,韩舒变了。 他周身似有清气流转,举手投足间自生道韵,但你要他道出具体哪里改变,他又词穷句穷,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小兄弟,咱们走吧。” 韩舒回过身,上了车。 小嫣儿听见三蹦子驱动的嘈杂声响,將八音盒揽於双膝,对著噪声源头不断挥手。 三轮车在坑洼不平的道路跑了起来。 何铁不经意间扭头,发现身旁少年闭目入神,似是在修行参悟。 墨家机关城內,天璇不可思议地审视双手,低声喃喃:“不对劲啊不对劲,你今日干了什么,我怎么感觉自己强了那么多?” “谁知道呢?”韩舒一脸云淡风轻地望著她。 “嘖!”天璇不悦嘟嘴,从神魂飞跃外出,居高临下俯视那破破烂烂的三轮车。 单手一指,车辆破损的轰鸣消停了些许。 何铁握住车把,莫名感觉顛簸都少了。 见旁边的韩舒睁眼,他才敢搭话,爽朗笑道:“小兄弟,今日尽发生好事啊,我感觉这老破车都跑得比以前快了,跑起来还不硌屁股!” “我看,你这次要找的东西,也一定能找到的!” 第46章 谁偷我家了! 哀牢山深,雾障千重,湿气浸骨。 这里自古便有“九重瘴,十里阴”之说,密林间毒虫盘踞,蛇虺潜行,哪怕是异人,稍有不慎,都会被蛰咬致死。 山底矿產丰富,指南针入山即失灵,手机也会信號全无,加之食人凶兽又多,歷年都有进山者莫名失踪的故事。 种种因素加持下,围绕哀牢山诞生了无数离奇诡异的传说,著名的便有人面熊,偽人蜥蜴,血尸岭…… 韩舒和何铁踏著湿滑的山径穿行,几乎每一步都能踩碎腐叶下藏匿的虫壳。 “小兄弟,你等一下,来都来了,我进点货哈。” 何铁指尖微微一屈,体內炁息翻涌。 脚下的泥土或草丛间,一条条蜈蚣如受指引般爬出,千足游动,猩红的头须富有节奏的轻颤。 啪! 再打个响指,炁息弥散,这些蜈蚣开始清理自身的毒牙和毒素。 “你这御虫的手段也算炉火纯青了。”韩舒夸讚道。 何铁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上不了台面,要是控制的虫能再小一点就好了。” 以炁勾引虫类,再拔除毒素,作为虫宴的食材,这算五仙教融入时代的法子。 毕竟一小串烤蜈蚣,在景区有时候能卖到20块钱。 游客颇多的假日,小小的摊点也能有不错的收益。 越往山深处,迷雾越发浓郁。 流云衫隔绝了潮湿,枝叶间的窸窸窣窣爬行声,依旧让韩舒心里毛毛的。 蜘蛛和蜈蚣已经见过不少了,绿绿的,实在说不出有什么美感。 还有点瘮人。 哀牢山当地的鬍子蛙,倒是没见过几只。 韩舒取出胶囊法器,隨手一拋,藏於其中的人偶一个个钻了出来。 这些人偶基本都產自练手时的废料,外形和大小,都像没有穿衣服的法国洋娃娃。 核心则是最基础的技术,灌输一点炁息就可以正常运作。 “去!” 韩舒一声令下,十几个小木偶纷纷行动,有的负责搬石头,有的负责打草惊蛇··· 藏在草堆中的小虫尽数跑了出来。 “小兄弟,你已经有这般手艺了,我看有没有五圣核心都没区別。” 何铁凝视一堆人偶,禁不住嘖嘖称奇。 御虫顶几个数啊,没胳膊没腿儿的。 要是有这么多的机关人偶来帮自己穿签子,烧烤炸货摊每天得出多少的存货啊! “匠人嘛,精益求精。”韩舒回道。 何铁摇摇头:“我是很难体会到你们这种精神了。” 潮湿林间,迷雾又起。 小人偶还在踏踏实实的工作,忽然之间,何铁朝迷雾深处望去,隱隱约约看见有高大人影在招手。 “臥槽!” “有人面熊!” “传说是真的!” 何铁一个踉蹌,差点沿著狭窄山路滚落。 关於人面熊的传说,有两个版本。 一是这熊会双脚站立,偽装成人,在迷雾中招手,要是有好事的人过去,就会被吃掉。 另一个更唬人,说的是熊会吃掉游人,穿上死者的皮囊,套上死者的脸皮,从肉体到灵魂上代替原主。 不管是哪一个,都不是他一个五仙教徒能招惹的。 “小兄弟,快点撤了。你这机关人偶也经不起熊爪子招呼。” “可野生动物,一跑的话不会激发它的狩猎本能吗?”韩舒反问道。 有迪迦像在,寻常凶兽也追不上。 韩舒倒是对潜藏深山的传说很感兴趣,他学著对面迷雾中阴影的样子,也招了招手。 “臥槽!是人面熊!” 迷雾对面,正在挥手拨弄藤蔓的印度佬一愣,开始用半生不熟的汉语向旁边搭话。 “走!咱们的蛊毒没必要浪费在畜生身上。溜的时候小心点,別让它追上来了。” 旁边的异邦同伙一招手,缓慢退去。 何铁见“人面熊”走了,双手一拍。 好傢伙! 还有这种应对举措。 学到了,学到了。 韩舒放下手臂。 这熊还挺靦腆。 见旁边的何铁害怕,韩舒提议道:“咱们绕一条道路,別和这些东西撞上了。” “好···好···”何铁心里打著寒磣,连声应付。 当地传闻听多了就容易產生心理阴影,人到中年了还是会害怕。 两人改变了行程,继续迈步山中腹地。 走了一会儿,还在收集食材的何铁忽然眉头紧锁。 这里的虫不听话了。 “奇怪,哪怕我学艺不精,支配这些毒虫该是绰绰有余,怎么会这样?” 何铁掀开几处碎石翻看,石底的蜈蚣,红紫躯体包裹了一层陌生又异样的炁。 “有人在这里炼蛊。” 除了五仙教,当地没有其余的蛊师教派,会是散修? 正思索著,那蜈蚣见了光,开始朝单一方向逃窜。 它爬得极稳,赤红身躯在湿漉漉的山径蜿蜒,隱隱显出几分诡异。 韩舒和何铁相视点头,抬脚跟了上去。 蜈蚣钻进了一处山壁。 山壁间裂开窄口,內里黑得似被浓墨浸透。 入口初极狭,才通人。 韩舒侧身挤入,腐臭味混著某种腥甜的铁锈气扑面而来。 黑暗中最先显现的是一双僵直的腿,有人仰面倒在洞窟深处,气息全无。 韩舒往迪迦像注入炁,光芒照亮了洞內。 “尸体。看皮肤的饱满程度,还有残存的炁,生前该是个体面的异人。” “会不会是避世修行,走火入魔了?”何铁凑近瞄了眼,尸体腹部似乎动了下。 妈呀啊! “诈尸了!” 韩舒定睛一瞧,那不是尸变,而是皮下有什么活物在规律地顶撞,薄薄的皮肤被撑出一个个游走的凸起。 “何大哥,多大的人了,別老一惊一乍的。”韩舒指了指凸起,“喏,炼蛊的异人。” 何铁嘴角下拉,嘖嘖道:“又是以身饲蛊的蠢货,怎么老有人想往身体里塞虫子呢?我倒要看看他炼製了个什么玩意儿!” 何铁先是用炁包裹双手,防止开膛时无主蛊虫反扑,做好防备措施后,取出腰间掛著的小刀,迅速將尸体的肚皮剖开了。 噗嗤! 黑血滚涌,一截青灰色的细肢刺破皮肉,沾著粘稠血浆缓缓伸展。 接著是第二根、第三根··· 八条倒鉤般的蛛腿全然挣出,撑起了一具畸形扭曲的身体,那是只蜘蛛,却又不完全是。 它肥大的背后长著一张人脸,正痴痴的笑著。 纵然是略懂蛊术的何铁,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小兄弟,这人面蛛你能用吗?” 韩舒比了个拒绝的手势。 他实在想像不出,外表温婉可人的机关人偶中,有个带人脸的蛊物,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那···那我带回去给师父研究一下。”何铁提议道。 “等会我送你,现在让这位仁兄入土为安。”韩舒挥手指示,机关人偶有条不紊地在旁边刨起土坑。 挖完坟,插了木头当作碑,韩舒让何铁放鬆心神,带他折返回了总坛。 ··· 哀牢山半山腰的石洞前,落日黄昏,两个异邦人搜集完毒物,匆匆赶回。 “这里以前有个坟墓吗?”为首的问道。 “没···没有吧。”阿三回了句。 “奇怪。” 为首的钻进了山洞,照亮手电,空荡荡的视野让他心中顿时一凉。 我的本命蛊呢? 嗯? 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他回过头,冲那阿三吩咐道:“给我把那坟挖开!” 第47章 道爷我悟了 “哦哦。”阿三放下肩头趴著的巨蜥,用手將坟刨开,温养蛊物的尸体豁然闯入眼帘。 “谁干的!” “谁他妈偷了我的本命蛊!?” 阿三歪歪头:“会不会是它修成了,自己跑了?” 啪! 为首的一巴掌扇了过去。 “蠢货!它走了还给培养皿立碑做坟?”名为巴颂的泰国佬勃然大怒。 他徘徊两国边境许久,找到哀牢山这一风水宝地,就是想藉助阴寒潮湿的环境,助力本命蛊更上一层楼。 现在蛊虫提前破盅,前功尽弃不说,甚至连虫都不见了! “是谁,会是谁?” 山中毒虫遍地,野兽凶猛,胆敢闯入的傢伙,多半是打通三脉七轮、习得查克拉的能力者。 “等等,你这废物,你之前在雾中看见的东西,真的是熊吗?” 阿三捂著热辣辣的腮帮,委屈道:“正经人谁没事朝咱们招手啊,隔著雾气,什么都看不见。” “你打得我真疼啊···” 阿三抱起了地上爬行的巨蜥,重新扛在肩头。 他不过是想来华国学习“金蚕蛊”的炼法,以成人蛊阴阳交合之道,何苦要受这窝囊气? 巴颂低头思索,能拿走本命蛊的傢伙,多半对蛊有研究,可供怀疑的对象就只有先前拜访过的五毒教了。 “给小妹传个消息,先不用她四处敛財了,跟我回县內要个说法。” 阿三略显忧虑,问道:“咱们用他们同胞的尸体当蛊皿,这样登门,会不会有点不合適?” “无妨,我还要拿他们的身体当蛊盅呢。” 本地有句古话叫什么来著? 敬酒不吃,吃罚酒。 ··· 五毒教总坛,陈宏图把玩韩舒留下的木雕,还没研究出这法器的效用,忽的一阵亮光,差点闪瞎了他的老眼。 转瞬之间,韩舒和何铁二人金光聚形,出现在了院內。 “金光上人的拿手好戏,你靠这法器就做到了?”陈宏图一边揉著眼,一边说道。 “小玩意,和『金遁流光』尚有差距。” “谦虚了,不愧是墨门。”陈宏图喝了口茶,眼中黑乎乎的世界逐渐变清晰。 “师父,我们在山中找了只蛊虫,没见过的玩意儿,估计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傢伙,又以身饲蛊了。” 何铁捧著木盒,黑暗环境让人面蜘有点发狂,不停撞击木製壁面,小盒子“砰噔”作响。 陈宏图度过炁息,压住盒內骚动,打开观察了一下。 蜘蛛后背的人脸还在狞笑。 豁! 这么骇人! “五仙教和清河苗寨都出不来这样的东西,我得回去翻阅一下资料。” 陈宏图將东西收起,看向韩舒:“你在山中可有找到合適的毒物?” “还没。”韩舒回道。 这时,何铁双手一拍,脸色铁青,惊呼一声:“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陈宏图望去,惊得韩舒也朝旁边打量。 “我那三轮车还在山脚呢!回头要被人偷了去,那我怎么摆摊啊!” “嗨~”陈宏图无奈揉捏额头,“那辛苦你们再折返回去。” 唰! 金光流散,韩舒再度返回山脚,破旧三轮车还安安稳稳锁在原处。 “有这法器,以后出行都不用车票了。”何铁嘆道,炼器师製作的玩意儿,当真是羡慕不来。 韩舒一笑:“甚至明日再来山中,都不用上你这大宝马了。” “为何?”何铁疑惑道。 “我在山中藏了次品法器,到时候周转过来,也是一眨眼的功夫。” 啪啪啪! 何铁不自觉鼓起了掌。 “问题是还来吗?”韩舒回望雾气瀰漫的山,渐渐都想打退堂鼓了。 仔细想想,他受不了傀儡核心中藏著人面蛛,难道就能接受人偶体內藏著的一眾毒物吗? 要是蟾蜍突然叫几声,心中也觉得膈应。 “今日还找吗?”何铁问道。 韩舒摇头:“算了,咱们回去。” “那行,我去摆摊。” “再绕一次路,回一趟小嫣儿的家。” “誒?我身上可没有现金了。” “我是想替她修件东西。”韩舒想起了小女孩怀里的八音盒,作为一个精通机械运作的匠师,放任不管实在太失格了。 她看不见世界的五彩斑斕,至少能聆听零件合作產生的美妙迴响。 ··· 等回到小嫣儿家中时,她仍坐在褪了色的木阶上,灰濛濛的眼睛仰望天空,怀里紧搂著那个哑了嗓子的八音盒。 失去光明后,好似生活单调得就只剩下发呆。 “那音乐盒,可以让我瞧瞧吗?”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小嫣儿嚇了一跳。 可她立刻知道了声音的主人,就將爱不释手的八音盒递了过去。 韩舒在她身旁蹲下,接过八音盒时,嗅到了一股陈旧的檀木香。 他翻开封底的铜扣,审视盒內精巧空间,黄铜齿轮安静地沉睡在绒布衬里上,一根发条弹簧鬆脱了,歪歪斜斜。 几处铁片也是锈跡斑斑。 韩舒调动炁息,將变形的音梳齿一根根捋直,调试下簧片的张力。 一番操作下来,等拧紧最后一枚螺钉,沉寂多年的音筒突然颤了一下,带动齿轮轻轻咬合。 《致爱丽丝》的旋律如溪水流淌而出。 “响了!” “真好听!” 小嫣儿睫毛颤动,蜡黄脸颊驀然泛起血色,她隨著叮咚的音符轻轻晃著脑袋,脚尖相碰,在台阶上打起了拍子。 待曲子终了,她转动发条,重新又听了一遍。 小嫣儿心中欢喜,不知该怎么感谢旁边的哥哥,那份雀跃促使她想去亲一亲灰濛濛的轮廓,可一想起村里孩童看见她时嘴里发出的嫌弃声,这个念头立马止住了。 她看不见自己脸上毒火燎的疤,但能想像到一定很噁心。 “谢···谢谢哥哥。” “你很喜欢音乐吗?”韩舒单手托腮,端详著小女孩。 “嗯···但是我听不太懂,我的一个好朋友和我说,学音乐很难,她说有dou re mi什么的···” “但我能分得清声音给我的感觉,有的音乐听起来,像那边儿,那种流水,有的,像风吹过,树叶也会响···” 小嫣儿解释起来有点词不达意,她的手胡乱比划著名,有时指向路旁的小河,有时指向远处深山。 韩舒心领神会的点点头,音乐的旋律,或浑厚,或清冽,或热烈,或柔润··· 几乎都可以在天地自然中找到所对应的某种鸣响··· 韩舒给小嫣儿解释著,忽然有感而发,可思绪却猛然沉浸在了某种岑寂里。 小嫣儿的八音盒又响了。 叮、咚、叮、咚—— 音符蹦跳著,溅进韩舒的耳廓,又顺著血管一路滚到心口。 那旋律在胸膛里生了根。 韩舒如梦惊醒,抱著小嫣儿在庭院转了一圈。 “我明白了,我悟了,道爷我悟了!” 小嫣儿双腿离地,也不觉得害怕,笑著问道:“哥哥是道士吗?道士哥哥明白什么了?” 韩舒將她放下,轻抚了下她的小脑袋,温声道:“音乐。” “嗯?”女孩眨眨苍目,眉宇间儘是疑惑。 啪! 韩舒顺势往后一躺,在庭院大字摆开。 他举起手,一缕阳光穿过云翳,斜斜地劈下来,正落掌心,那光斑暖融融的,痒酥酥的。 致爱丽丝。 第48章 核心完成,音律五行 韩舒和小嫣儿的欢笑惊动了屋內的人。 木门“吱呀”一声推开半寸,嫣儿奶奶从门缝里探出头来。 老人眯著浑浊的眼睛扫视庭院,韩舒被这视线钉在原地,一时竟忘了起身。 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將岁月的痕跡在面容上鐫刻得如此深刻,皱纹像是乾涸河床的裂隙,深深浅浅地爬满了她的脸颊,唯独那双眼睛,仍带著不认命的倔强。 “小同志,你是?”老人的声音沙哑低缓。 车上的何铁比了个手势,老奶奶看了看,眼角的皱纹渐渐舒展,目露莹亮。 “请务必进屋喝口茶。”她侧身將路让开了。 韩舒急著炼製傀儡核心,本想婉拒,可想了想,还是牵著小嫣儿的手跟了进去。 屋內比想像中敞亮许多,虽陈设简朴,却处处妥帖。 窗边排著一溜晾晒的旧衣,补丁颇多,但缝纫得一丝不苟,针脚细密如鱼鳞。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这里地处穷乡僻壤,常有大学生假期来支教,送来些城里淘汰的捐赠衣物,其中不乏有磨损严重的旧衣,老人家接了这些破旧布料,一针一线地拆补改制,缝妥当了,再分发给村里的孩子。 乡邻们觉得外头城里卖的衣服贵,也会揣著布头来找她裁新衣,他们会根据“工程量”的大小,捎点蔬菜或钱財当作酬劳。 韩舒的目光扫过桌上几件半成品。 衣袖收边用的暗线回针,衣襟弧度流畅得如同春水剪裁,他没料到在这偏僻山村里,竟藏著这般手艺。 “小同志,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我···”嫣儿奶奶欲言又止。 “看你也是上学的年纪,那些钱,我实在有些···唉···” 偏偏又是用钱的时候。 韩舒见老人家一副为难的样子,又回望桌上衣物,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奶奶,您別在意,要不那些钱当做我裁衣的酬劳?当然,我要麻烦的事还有不少,要是製作的衣物太复杂,可酌情加价。” 小嫣儿欣喜道:“当然可以啦,我奶奶的手艺可棒了!” “那你是想要做什么啊?”老人问道。 “回头我会拿示意图过来。”韩舒回道,“我这就去拿来!” 唰! 在祖孙俩疑惑重重的神情中,韩舒一溜烟跑至庭院,身化流光,遁行四千里,眨眼间就身处南溪村的小庭院中。 韩福贵在树荫下修炼《节葬》法的闭窍之术,没等收敛心神,就看见孙子一股脑钻进了庭院东侧的工坊。 “事情办完了?今晚还回不回家吃饭了?”老爷子疑惑道。 工坊內,无人回应。 韩舒脱掉流云衫,赤裸上身,收拾掉工作檯的器具,开始心无旁騖的炼製傀儡核心。 砰! 闭门的一瞬,仿佛世界只剩下手中的金属与木料。 …… 窗外光阴流转,蝉鸣渐歇,树影由短变长,復又消隱於暮色,韩舒浑然不觉。 他那指节被磨得发红,额头沁出细密汗珠,连擦拭都顾不上,只將全部心神沉入指间的细腻触感里。 这期间,还要不时查阅乐理知识,以及音乐器械发音的设计图纸··· 这也是韩舒在和小嫣儿交谈之际,才逐渐意会的事情—— “五音”,同样可代表五行,甚至不同的音波振动,能与不同的人之臟腑產生共鸣。 五音,分別为宫、商、角、徵、羽。 其中“角”音为生机勃发、柔和舒展的木,所以调式如春天草木初长,作用到木所对应的肝上,便可疏肝解郁,调畅气机; “徵”音为热烈奔涌、昂扬炽烈的火,所以调式如盛夏骄阳凌空,作用到火所对应的心上,便可振奋神志,通调血脉; “宫”音为浑厚沉稳、包容化育的土,所以调式如长夏沃野无垠,作用到土所对应的脾上,便可健脾养胃,运化气血; “商”音为清肃辽远、锋利萧瑟的金,所以调式如深秋西风扫叶,作用到金所对应的肺上,便可宣降气机,润燥敛神; 最后,“羽”音为幽深低回、沉潜凝敛的水,所以调式如寒冬寒潭映月,作用到水所对应的肾上,便可益精壮骨,安神定志。 音律合五行,五音通五臟,奏以调身,闻以养心。 在此基础上,加一点点微妙的神机术,以炁催动,可以灵活运转的傀儡核心就此诞生了。 ··· 日头悄悄西沉,余温犹在发烫的空气里浮动,而后渐凉。 夜风穿过窗缝,星河浮现,韩舒终於製作完成了一枚浑圆的机枢。 那核心直径长约八公分,外壳布满繁复纹路,內里藏著用发条才可驱动的音乐盒。 內部光芒黯淡,可机魂已现,温养器灵的前提条件也达成了。 韩舒的手指因长时间紧绷而酸胀,脊背也隱隱发僵,可他却笑了起来,器成之时,大半日的疲乏都化作了眼底跳跃的光。 “吃饭了!”韩福贵的声音从屋外响起。 工坊內依旧无人作答,老爷子见状,只好作罢。 韩舒取出了长白山沾了灵气的檀木,这次终於有机会用上了。 那些人偶他製作了无数遍,流程和每个细节,再熟悉不过,只要將全部心血和心意注入其中,便是一件完美无缺的神机造物。 韩舒继续操忙了起来。 天璇一边俯视忙碌的背影,一边比对图纸和人偶的实际大小,疑惑道:“是不是比预计的小了一点?” 韩舒头也不抬道:“小青龙耗费了一点木料,所以要缩小比例,要不然只能让她的身体出现残缺,那样对她来讲,不公平。” “看样子你心里有成品的样子了。” “额——提前声明。”韩舒顿了顿,“因为木料比较少,又进行了比例收缩,所以只能考虑娇小可爱型的人偶,这是不得已的选择。” “誒——”天璇狐疑打量著他,一副“信你个鬼”的表情。 韩舒回过头,將手机一横,放出一张略显模糊的照片。 “另外说一下,请嫣儿奶奶缝製的衣服,是这种。” 天璇眨了眨眼,凝视屏幕,不由一愣。 “你想让那位老奶奶做这种服饰?” “对啊。” “求求你当个人吧。” 第49章 但是他给的太多了 照片服饰风格复杂,小细节颇多,哪怕是目明手巧的年轻缝纫师,估计都得耗费不少的心力。 “不用担心,我会给嫣儿奶奶可观的酬劳。” 韩舒还有点积蓄,另外韩福贵说了,外接武道门派的机关商单,可以转让给他。 到时候,一具做工精巧的陪练傀儡,就可以要价到上万元。 韩舒不愁钱的事情,哪怕多付点也无关痛痒,这些钱在小嫣儿和奶奶手中,会有一个合適的去处。 “嗯——”天璇沉吟一声,开口请求道,“我会有一件这种风格的新衣裳吗?” 韩舒抬抬头:“你一个器灵凑什么热闹?再说神魂之中,你想穿什么不是心念一动的事情?” “我想像不出那种蓬鬆质感,细节设计,还有穿上的感觉。” 毕竟是维多利亚时代的宫廷装束,加之亚文化的重新解构,器灵不懂也十分正常。 “我要烧给你吗?”韩舒问道。 会不会太浪费了。 天璇摇头道:“不用,我毕竟是你的器灵,等你穿上了,我自然能想像到关於装束的一切。” 韩舒安静端详著空中的少女灵体,没多言语,陷入了沉思。 女装吗? 等新媒体起號后,全网粉丝数量破百万了,再考虑这种令人羞涩的事情。 ··· 韩舒收好核心,將服装照片和各种参考资料整合到“文件传输助手”,末了,心满意足地躺回床上。 大器將成,他隱隱有些失眠,辗转反侧,不知睡著了没有,反正一大清早就醒了。 转去西南时,嫣儿奶奶正坐在河边洗涤衣物,小嫣儿还在屋內酣睡。 见了韩舒,老太太有些吃惊:“现在的年轻人熬夜多,起这么早的很少见了。” 现在才五点多钟,天还没亮,夜色已经薄了,暗青色的天幕上,悬著几颗疲惫的残星。 “这不心里高兴嘛。”韩舒一笑,小学生春游的前一夜,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感觉。 “奶奶,我找好了可供参考的设计图片,以及部分细节说明。” 韩舒掏出手机。 屏幕不算大,放大照片后有点模糊。 老人观察片刻,额头皱纹拥挤得更加厉害了。 图片中是年轻人喜欢的哥特洛丽塔风格,服装在配饰上使用经典的黑白两色。 配饰元素运用精巧,是蝴蝶结、丝带、黑蔷薇的贯穿设计。 贴身的白色抹胸作为基底,一朵黑蔷薇斜缀於胸口,领口以黑色丝带收边,交叉系成小巧的蝴蝶结。 长袖收紧,以使手臂更显纤细,手肘处呈现朵似的散开,典型的姬袖设计。 內外裙,外层黑裙垂坠感强,裙摆有逆十字图案,內衬白裙用硬挺布,撑起了波浪似的饱满弧度,很有蓬鬆的感觉。 “这···”老人家嘴里发出为难的声音。 “实际高度是半米左右,所用布料我这边有准备,另外手工费是八千元。” “八···八千?”老人一愣。 当地给的补助,她和孙女的加起来,一个月才六百出头。 还有这个尺寸,估计是人偶服,小服饰的话,確实可以减少工作量。 高定款式的哥特洛丽塔服饰,做工时间大概在15-30小时不等,具体还要看细节调整和局部设计。 “行,我接了。” 难归难,可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麻烦奶奶了。” “不麻烦,我也不干其他事了,爭取两天內给你做出来。” “谢过了。” 为了方便嫣儿奶奶做工参考,韩舒换了几张高清图,特地跑去县城彩印了几张。 这之后,他没閒著,流光消散,片刻凝形,踏步东北马家仙的祠堂中。 “小舒子,有几年没见了,怎么今日有閒心跑老婆子这里来了?”关石盘坐蒲垫,朝旁打量。 那件流云衫差不多被韩舒的身材撑起来了,有点风流才子的倜儻,有点修行者的謫仙英姿。 “学业繁忙,没逮住空儿来看望您老人家···”韩舒不好意思笑了笑。 “少贫,我看你又是想討要什么机关的器件了。” 被戳破心思的韩舒开门见山道:“姑奶奶,长白山上有鸦灵吗?” “倒是有乌鸦,有没有成气候的就不知道了。”关石略作思索,“你想干什么?” “薅点羽毛用用。” 长白山灵气充溢,做工的材料总是好的。 “那要我派人送你过去吗?” “不用了。”谈话间,韩舒周身縈绕起璀璨光芒,“我在山脚仙府附近也藏了迪迦像。” 唰! 话音方落,人影全无。 关石看了眼供台。 不是,你小子到底预留了多少传送点? ··· 长白山的乌鸦体型较大,常出现在瀑布、山林等地。 韩舒几次金光流转,不知不觉之间,踏足了山麓地带的雪地,“嘎吱嘎吱”,鞋子碾碎薄冰的脆响在寂静林间格外清晰。 朝空中找了会儿,猛地他浑身一僵,似有一股无形视线黏在了脊背上。 林间骤然掀起一阵阴风,煞气如潮水般漫捲而来,直逼韩舒面门! 他正欲驱动法器,剎那间又察觉一股异样—— 那寒意虽凌冽刺骨,却无半分暴戾与杀气,反而藏著几分···急切? 噗! 一团雪影撞进了韩舒怀里。 低头看去,竟是只通体银白的小狐狸。 小白狐用侧脸拼命磨蹭他的胸口,蓬鬆尾巴不断轻摇,簌簌如落雪。 韩舒怔了怔,驀地笑出声。 “是你啊。” 当年蜷在机关陷阱里奄奄一息的小毛团,如今尾巴都比他手臂还粗了。 “嚶嚶嚶···” 小白狐仰起头,琉璃般的眸子映著天光,透出几分人似的娇嗔。 “你来的正好,这附近有没有乌鸦?最好带点灵性的那种,好让我薅点鸦羽。” “有的。”小白狐用稚嫩的声音回道。 没等韩舒回话,它身体卷作黑烟,灌入树林当中。 啊!啊!啊! 四处起了鸦叫。 不一会儿,黑烟裹挟著满满的鸦羽落了回来。 “够用吗?” “够了。”韩舒將黑色鸦羽纳入胶囊法器,如此一来,製作人偶黑色羽翼的材料也准备齐全了。 编制黑羽,不用麻烦嫣儿奶奶,他自己就能做到。 韩舒摸了摸小白狐的脑袋,道谢几声,转身想走。 没几步,背后就投来满怀幽怨的目光,那小狐狸坐在雪地,幽幽地看著他。 小白狐的眉心有一道极淡的红痕,像胭脂晕开了半寸,眼尾天生上扬,琥珀色的瞳仁里浮著层流动的暗彩,在睫毛细微的颤动间忽明忽灭。 韩舒感觉被狐狸眼儿的眸光水亮亮地咬住了。 该说不愧是狐,明明是动物,却偏生学了闺阁女儿眼波横流那一套。 “再陪你玩一会儿好了。” 第50章 演都不演了 等他日机关术大成,一定要做个能开闢精灵修行用的空间造物,將这磨人的小妖精带出去。 长白山逗留了几个小时,临別前,韩舒在心中暗暗发誓。 人生重来,除了修行,好似大多都在缅怀童年,不敢想,这要是有个精灵球,那该有多酷。 收了鸦羽,返回家中,趁著嫣儿奶奶缝製服饰的空当,韩舒闷头编织起羽翼。 费了整整一天的功夫,黑色翅膀终於完成。 哪怕用炁温养,依旧是不成品的低级造物。 韩舒习以为常,起炉增幅。 “巧术天机炉”的运行轰鸣声响起,炉盖气浪翻涌,工序结束时,阵阵幽蓝清光流转了出来。 韩舒研究了一会儿,发现黑羽成品中蕴含的技术含量就那么多,再往上走一步,估计就是奼紫的品质,难入金光。 不过紫色也够用了。 衍生出来的神机能力是【飞行】,【黑羽硬化】,【羽刃】··· 中规中矩,但很符合韩舒的预期。 在度日如年的煎熬中捱过了两日,终於等到人偶服饰完工。 韩舒交付了现金,捧著哥德式的洛丽塔装束,心中由衷讚嘆嫣儿奶奶的手艺,做工精致,还原度高超,令人惊嘆。 服饰,黑羽,傀儡核心,神机人偶,所有东西都齐全了,成器就在今日! 呼—— 韩舒长舒一口气,指尖微微一顿,隨即將傀儡核心嵌入人偶胸口。 之后將黑白裙替她穿戴整齐,肩侧佩饰黑羽,纤细小腿则穿上黑色长靴,靴筒上方依旧是黑蔷薇的饰品。 其他细节,诸如头髮是金属质感却不失柔软的银白长发,眼球则用红色晶石··· 韩舒度送炁息,发条插入人偶后背,轻轻转动。 炁息灌注进她冰冷的躯壳时,一段富有古韵的旋律悄然流淌。 齿轮、轴承、丝弦、人偶本身···所有零件在这一刻仿佛被赋予了灵魂,缓缓甦醒,发出细微而欢愉的共振。 咔嚓、咔嚓、咔嚓··· 人偶的关节逐帧舒展,指尖微抬,背后黑翎无风自动。 天璇看得有些失神,这確实比较浪漫,这孩子是在音乐中甦醒过来的。 哪怕是经过炁息打磨的檀木质地,都隱约能让人感受到真人似的肌肤触感。 誒? 天璇隱隱约约感受到了什么。 这孩子的面相,服饰穿著,都有很强的既视感,貌似在哪里见过。 “啊!”她惊呼一声,“我以为你煞费苦心的第一件造物,会是更独创更难得的作品,可这个明明是···” “你想多了。”韩舒否认道。 可他心中又不得不承认,这次是任性了一点。 “不是吗?是吧?” “这个孩子要叫什么名字?反正按你的思路,肯定还是和天象有关,天姬,还是瑶光?”天璇耸耸肩。 “水银灯。” “嗯?”天璇傻愣愣僵硬在了空中。 “演都不演了?” 神机造物的成品质量,在於匠师的技艺水平和灌注的心意,韩舒不得不承认,在手持材料时,他脑海中闪过的第一道身影,便是这朵黑蔷薇。 毕竟,有谁会不想要一只水银灯呢? 因为有这个执念在,违背本心去製作其他造物,成品的质量和能力也会大大折扣。 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工作檯上,水银灯的睫毛轻轻扇动,睁开红水晶的眼睛,剔透莹亮。 她缓缓站起,长靴踏地,提起了裙摆,优雅施以提裙礼,背后黑羽轻扬。 “父亲···大人?” “誒!?”天璇垮著脸,无奈又无语地斜视韩舒,“你是会让机关人偶喊你这种称呼的啊···” “你什么时候听见我教了?”韩舒反问道。 水银灯迈著小步,两只小手抓起韩舒手掌,细细打量那纤长灵巧的手指,隨后將手掌贴在了脸庞。 韩舒不知道是否是自己技术精深,亦或是倾注的感情太过浓烈,真从掌心处感受到了独属於人的温热。 “欢迎来到世间。” 水银灯闭目轻笑,扇动翅膀,挤开天璇待著的位置,缓缓坐於韩舒的肩头。 “等一下!” 天璇目不转睛盯著肩膀的人偶,有些奇怪。 哪怕是温养出器灵的神机造物,她內心潜藏的情感也太过强烈了。 这个孩子,会觉醒什么样的能力? 韩舒同样好奇,拥有器灵的造物本身奇特,会滋生什么样的神通都有可能。 且去庭院中试一试。 在韩舒引导下,水银灯探出右手,剎那间罡风四起,裹挟黑羽激盪射出,刺穿了庭院中的老槐树。 再一施展作为,黑羽凝聚成形,成一威势逼人的玄龙,轻鬆一转,就將树干搅成了齏粉。 “这更像是背侧羽饰的法器效用,你应该有其他的能力。” 嗯? 水银灯手指抵在嘴角,疑惑歪头。 没等出手,天璇已看出了苗头。 “不用了,我知道这个孩子的能力了。”她指了指庭院中零碎的枝叶,加之摇摇欲坠的葡萄藤木架。 枝叶枯萎败落,差不多一触即碎。 那木架子前几日因为摇晃不定,韩福贵用新铁丝进行了加固,现在那些亮银色的铁丝,已是锈跡斑斑,触之即断。 “腐蚀!” “劣化!” “机械公敌!” 对於机关师,亦或是炼器师来说,是极其阴险恶毒的手段。 天璇发出了震惊三连。 “连能力都是暗黑哥德式的毁灭风。”韩舒倒是颇为满意,扭头笑道,“请多指教了。” “是,父亲大人。”水银灯頷首施礼。 这时,韩舒忽感眼前视野模糊不清,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 这几日四处周转,睡眠不足,成器之后,浑身上下卸掉的疲惫重新找了回来,睡意十足。 啪! 正要倒头睡去,水银灯扇动黑色翅膀,从身后將韩舒拉住了。 送回床上后,她疑惑抚摸腹部,总感觉有种空落落的感觉被填堵得很充实,想了想,她贴靠韩舒身旁,也睡了过去。 音乐还在流淌,音符懒懒的,沉甸甸的,像浸饱了夕照的絮。 过了会儿,外出买菜的韩福贵回到了家中。 一进院子,立马看见了一片狼藉。 “我几十年的老槐树呢?这葡萄架不是刚修的?谁家的乌鸡闯进来了?” 第51章 答应我,不要当龟龟好吗 庭院內,葡萄架摇摇欲坠,空气中瀰漫著湿润刺鼻的木屑味,遍地都是黑色羽毛和枯萎落叶。 一副惨状,让韩福贵不由担心韩舒,立刻冲向房屋去查看情况。 跑到窗前,轻缓催眠的乐曲悠扬流淌。 韩舒侧臥凉蓆,水银灯与他相对而眠,嘴唇间的呼吸隱隱附和著惹人酣睡的慵懒韵律。 韩福贵鬆口气,隔著窗端详黑羽人偶,忽的呼吸再次急促,甚至都忘记了周围聒噪的蝉鸣。 那確实是一具极其出色的神机造物,神光和灵性兼备。 製作技艺的水平,甚至远远超出了墨门內大多人闭口不谈的人物——“三十六贼”之一的张璇。 韩福贵再次回神时,不自觉拨打了杜玉衡的电话。 “师兄,你年事已高,『墨眉』是不是该易主了?” 手机对面传来杜玉衡懒洋洋的声音:“你想篡位啊?” “我是说小舒。” 韩福贵將刚才的所见全部告知,隔著手机,两位老人一时都沉默起来。 他们的心绪,再度飘回崩塌前的墨家机关道。 十年前,一个七八岁的小娃身泛金光,他们不敢相信,哪怕今日,依然觉得当初的异状是幻觉。 “小福贵,你说,小舒给的图纸和养生法,是不是真傢伙?”杜玉衡发出了致命一问。 这些年,韩福贵一直在迴避这个想法。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八奇技”自诞生以来,惹得无数人爭夺哄抢,拥有者哪个得了善终? 如果孙儿身体內的神机之光,来源於墨家至圣的遗藏,无论是图纸还是功法,都是不下於“八奇技”的东西,被人得知,难免会遭人覬覦。 这无疑是韩福贵不愿看到的局面。 “嘿嘿,师兄你真能琢磨。” 杜玉衡领悟了师弟的意思,笑道:“也是。” 师兄弟俩心照不宣,门內之事,老辈的心里知底,旁人就没必要知道了。 “那我刚刚说的墨眉一事,你觉得怎么样?”韩福贵问道。 杜玉衡略显为难:“你也是知道的,这几年小舒一直在外面。” “想要授予墨眉也得名正言顺。” 似剑非攻,墨眉无锋。 墨门的底蕴和传承都来自墨家,墨眉乃是巨子信物,现在则是门主传承的专属法器。 当初在东北,一击打碎胡四喜护身法器的无锋剑,便是墨眉了。 当然,韩富贵心里也清楚,並不是得到了墨眉,成为门主,才会得到门人的认可。 而是得到了门人认可,才会成为门主,拥有墨眉。 “小舒若有意,將来可放他在江湖走一走,也要回来混个脸熟。”杜玉衡笑道。 现在没有谁比他更想让韩舒扛起墨门的大旗。 “那好。” …… 夏日觉长,韩舒睁开眼,水银灯正跪坐床前,安安静静地端详著他。 水银灯体內的音乐会隨情绪改变,韩舒熟睡时是轻柔的安眠曲,现在已经是轻快的泉水叮铃了。 “欢迎来到这个世界。” “您已经说过一次了,父亲大人。这已经是三小时十五分钟前的事情了。”水银灯笑道。 韩舒搓揉双眼,驱散了困顿睡意。 总感觉还是有点不太真切。 “我会委託门內的师兄弟,替你炼製趁手的武器,以及休憩用的箱子,至於隱藏炁息和存在的符文,我记得···” 韩舒闭目冥神,回到图纸室,从中取了绘图法。 隨后,他將纹络点於水银灯的左侧手臂。 墨家的屏蔽符文可以干扰普通人对机关造物存在的感知,但是对异人没有用处。 不过这样已经足够了。 否则水银灯出现在公眾视野面前,哪怕佯装无灵性的人偶,也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处理好一切,韩舒赶往西南。 机关人偶製作完毕,可他还没有和五仙教的两位告別,小嫣儿家也要走一趟。 抵达五仙教总坛时,陈宏图手持茶壶,气定神閒地喝著茶水。 “陈二爷,今日还是这么悠閒,那蛊虫的来歷搞清楚了吗?” 陈宏图猛的从摇椅起身,摆手道:“別提了,一个祸害人的东西。那具尸体並非是蛊的主人,而是转移业力的容器。” “蛊主是个阿三,和我交过手了,是身怀多门术法的杂家。估计是来国界交接处生事,躲在了深山老林中。” 韩舒回道:“那蛊呢?” “毁掉了,害人的玩意儿也没必要留著。” “既然那尸体是蛊盅,蛊主人想必不会善罢甘休。”韩舒说道。 陈宏图递过桌上的水果,示意韩舒不要太过担心。 异邦蛊师的事情已经对接给了公司。 “哪都通”虽然不在乎一个异人的性命,但异邦人在本地搞事,明显违背了公司维稳的大政方针。 “西南地带的临时工也不是什么善茬,让他自己折腾去吧。” 陈宏图不由一笑。 西南地区的临时工名为王震球,虽说是本年最新上岗,可“毒瘤”的赫赫凶名早就无人不晓。 近些年那小子惹的事数不胜数,能逼得燕赵狂龙赵勇跑京都总部门口上访,哭求公道,並扬言从此再不入川。 唐门掛出招牌,明確“王震球与狗”不得入內。 据说火德宗的老宗主也被气了个够呛,不知道手中被抓住了什么把柄,將门內的御火法门都交出去了。 小小年纪,惹的人见人厌,狗见狗烦。 真要是撞上了,头疼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那就祝他好运了。” 韩舒朝庭院周围扫了眼,没有看见何铁的身影。 “小子今天来是想告別的,何铁大哥又去摆摊了吗?” 陈宏图道:“一大早就出门了,身上压著债务也不舒服。” “那我去美食街走一遭。” 韩舒正欲起身作別,没等出门,失魂落魄的何铁跌跌撞撞走了进来。 “小兄弟,师父···”何铁语气虚弱,大有不久於人世之感。 “怎么了,这副鬼样子?”陈宏图问道。 “我···我又欠钱了。” “嗯?”陈宏图一愣,“你额度不是空了吗?” “可劲儿贷,白痴贷,使劲贷款,爽唄,造唄···还能借的都借过了。” “钱呢,你溜冰了?” “给人买了东西。” 此话一出,当师父的这才感觉到不对劲。 要是婚姻诈骗,借了这么多平台,哪怕是傻子,在过程中也该反应过来了。 莫非是被哪个女的骗得五迷三道了? “小铁啊,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多少算你半个爹,婚恋一事我很少过问。但是你答应我,不要当龟好吗?” “可是她和別人不一样!”说话间,何铁双眼中瀰漫开了幽绿炁息。 第52章 西南毒瘤 “师父,你不明白,我一见了她,就好似中了情蛊,我想將世界上的一切都送给她。” “她有门道,会拿那些钱为我们的將来打拼,但是我为什么又觉得这笔钱是被骗了···” 何铁痛苦抱头,跪地蜷缩不起。 韩舒对巫蛊之术一窍不通,只是扶住踉蹌的何铁,送到了二爷面前。 然而陈宏图目光一扫,便洞察其中蹊蹺,何铁面色潮红、眼神涣散,哪里是“好似”中了情蛊,分明就是中了情蛊! 而且是最险恶的那一类。 “蠢徒!”陈宏图怒极,“堂堂五仙教的教徒,竟在自家擅长的领域中被人下套!” 话音未落,他曲指一弹,一道青光贯入何铁眉心。 霎时间,一缕暗绿色蛊气被逼出,如烟如雾,飘散空中。 下一秒,异变陡生。 那缕本该散去的绿雾骤然凝缩,化作千丝万缕的幽影,瞬息间攀上陈宏图的手腕。 陈宏图毕竟是老修行了,眼神一厉,指尖青光暴涨,毫不犹豫地削下一片血肉,只见那染蛊的肌肤已泛出诡异的紫黑,落地瞬间腐蚀出缕缕青烟。 “师父!” 何铁惊喊一声,可陈宏图只是抬手示意,“无碍!” 他心头震动,暗自沉吟,这种蛊物乃是“返生蛊”,蛊死之后发作,以专门反噬祛蛊之人的阴毒手段。 哪怕他当机立断,魂魄仍如被针扎般隱隱刺痛。 “关公面前耍大刀,鲁班门前弄大斧!” 陈宏图灰布衫一抖,怀中倏地掉出一个小巧的稻草人偶。 他並指蘸取伤口鲜血,混合空中残余蛊毒,指尖一抹,尽数点在那人偶上。 “咬回去!” 咔噠、咔噠…… 稻草人诡异地动了动,隨即四肢撑地,缓缓爬起,狰狞的草脸扭曲出一个诡异的笑。 剎那间,一股阴冷的咒力顺著气息反噬而去。 韩舒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开口问道:“二爷这巫毒娃娃,能追到源头?” “能,但需要些时间。”陈宏图额角渗汗,咬牙强忍手臂剧痛。 “那就让晚辈代劳好了。”韩舒俯身,一把抓起那嘶嘶低鸣的巫毒人偶。 “小舒別胡闹。万一你有个差池,我如何向老韩和老杜交代?”陈宏图出声喝止。 韩舒笑道:“一点力所能及之事,做也就做了,如此不失墨者风范。” “哎呀呀——”话音方落,一道慵懒嗓音忽从门前飘来。 韩舒回头,只见一人半倚门框。 那人姿態散漫,黄髮披肩,样貌有点男生女相,眼下的一颗泪痣更是添了几分妖冶。 宽大短袖松垮地搭在身上,是露肩的设计。 “好一个新秀,侠义心肠呢~怎么没听说西南地段多了这么一號人物?”王震球颇为感兴趣地打量韩舒。 不过此时不是寻乐子的时候,他打趣几句,继续开口道:“这事情都算进任务绩效里了,这次的差事算我一个。” 多个帮手自然是好事。 韩舒开口道:“要是团伙中有个越南美人,请务必交给我。” “嘿~”王震球略作思索,抬手笑道,“十八禁的私刑总归有点不太人道,可以留给你,但不要乱来。” “你想多了。” 韩舒將巫毒娃娃拋出,身后器灵浮现,隱隱有金光缠绕。 天璇轻轻一点,那娃娃似是通了灵性,急匆匆朝哀牢山腹地奔去。 “怎么还在老巢,这些异邦人,莫名有点憨直啊···” ··· 深山幽谷,雾瘴繚绕。 夜色如墨,连月光都被毒瘴蚀得暗淡。 巴颂指间一碾,半截暗灰色的虫蜕簌簌化作飞灰。 他眼中寒光一闪:“返生蛊被破了,甚至有东西反咬了我一口。” 洞窟深处,一抹纤影瑟缩在阴影里。 那是个肤色微深的女子,眉眼间藏不住的焦虑。 女人名为珍雅,早些年跟著婚恋诈骗集团混跡滇南,靠著美色与机巧,不知榨乾了多少冤大头的钱袋。 后来学了情蛊手段,更是如虎添翼,只需眼波轻漾,便能教那些色迷心窍的男人倾家荡產,只为博她一笑。 可此刻,她没心思算计这些。 “巴哥···”她声音微颤,“这票干完,我就去沿海找个老实人嫁了。钱我给了你不少,咱们两清,往后別再找我了。” 巴颂蹙眉道:“你害怕什么?” “那个不怕情蛊的人···虽然五毒教的大傻说他返回了山东,可我就是感觉心里不踏实。” 珍雅搓弄手臂,这些年习惯了和冤大头们交往,一旦出现了超脱掌控的异常,心中就不自觉生出异样。 失去掌控,失去一切,是不安全感在作祟。 “蛊毒失效,唯一的解释便是剂量不够。” “下次狠狠下猛料,哪个男人不对你言听计从?” 巴颂继续捣腾蛊毒,他与本命蛊的联繫切断了,这笔大仇,非报不可! 阿三蹲在洞口,粗糙的手指轻轻挑逗著那只灰褐色蜥蜴。 忽然,他眼角瞥见碎石缝隙间透出一线微光。 “咦?”他眯起眼凑近,拨开凌乱堆叠的碎石,幽光逐渐明晰,竟如月华流淌,熠熠生辉。 “大哥!”阿三兴奋回头,“这底下藏了宝贝,会发光的!” 巴颂眉峰一凝:“挖出来。” 阿三连忙扒开石堆,剎那间,一道刺目光华爆射而出,如白昼撕破黑夜,瞬间照亮整个岩洞。 他猝不及防,捂住双目痛呼:“我的眼!” 强光流转间,一道人影自光中迈步而出。 烟杆轻抬,云雾吞吐。 韩舒淡淡一笑:“诸位,深夜扰人清梦,实在是失礼了。” 噠! 驻足脚步,回头望去,身后再无一人。 王震球没跟来? 法器施展金遁的原理,在於身体的元素化,可人乃天地造化所锤炼之物,得不到许可,人动用法器,无法轻易去改变另一个人的身体构成。 这就是修成“身同等国”后,连“风后奇门”都搬不动人的原因。 换句话说,王震球从一开始就没相信韩舒。 “只能单干了。” 韩舒打开胶囊,十几个造型诡异的木偶纷纷爬了出来。 好在机关师最不缺的就是人手。 “哪里来的小子?”巴颂搓弄双眼,恶狠狠咬住了牙齿。 一旁的珍雅颤得越发厉害了,“就是他,下不了情蛊的傢伙。我被大傻骗了,他明明说他回了山东。” 第53章 这蛊毒抽起来可真带劲啊 在场三名异邦人,除了肩抗蜥蜴的阿三,巴颂和珍雅都通晓汉语,和韩舒交流起来没有太大障碍。 “你在这里藏匿了传送法阵,那就是偷走我本命蛊的小贼了?” 巴颂背手於后,从腰间取出灰褐色的毒虫碾碎,无从察觉的细微蛊毒缓缓弥散。 正面交锋不是蛊师的作战风格,从韩舒显露身形的一剎那,他就在心中暗自思考布局了。 石洞封闭,空气难以流通,等蛊毒充溢狭窄空间,这个剂量,哪怕是神佛来了都没救。 呼—— 韩舒吸口炁烟,缓缓吐雾。 “藏於深山老林中的东西,谁知道是不是无主之物。” 嗯? 韩舒习惯性空了空烟锅,总感觉转化后纳入身体的炁,不似平常那般清凉畅然,反倒有种吃了辣椒似的热辣痛快。 有点上头。 想了想,此地毒障遍布,阴气邪湿,兴许是炁沾染的杂质过多,因此出现了这种情况。 再看前方的三个外国佬,巴颂面色狰狞铁青,咬牙不发一言,珍雅嚇得容失色,连哭带喊逃出了石洞。 “你们怎么了?” 一副见鬼的样子。 韩舒回头看了眼,湿漉漉的洞窟,只有石壁生出的青翠苔蘚。 身后也没东西啊。 巴颂连退数步,难以置信地摇摇头。 这种剂量的蛊毒,在封闭环境中,毒死几头成年象都轻而易举,这个人是怎么气定神閒地抽著烟的? 韩舒看见巴颂的表情,貌似意识到了什么。 异邦人施展了手段,不过入体的蛊毒在烟杆子转化的炁息涤盪下,作用微乎其微,所以隱隱產生了吃辣似的微妙痛觉。 外国佬不讲武德啊,偷袭我一个刚成年的小匠师,这样礼貌吗? “你这蛊毒抽起来还挺带劲的。” “去!” “孩子们,抓住他们。” 韩舒一声令下,造型诡异、神情空洞的木偶“嘎吱嘎吱”爬了起来,以极其瘮人的姿態迅速逼近两个异邦人。 阿三將蜥蜴高举头顶,踉蹌几步,跌倒在地。 立刻有人偶缠住了他的双脚。 “等一下,等一下!我还没有施法!”他嘴里“嘰里哇啦”说了一通韩舒听不懂的话。 旁边的巴颂抬腿一扫,坚韧右腿似橡胶般伸长,將奔袭至眼前的人偶一脚踢开。 又有小人偶不死心,张牙舞爪地迎面袭来,反被他一技“神猴腾空”顶了个稀碎。 “这种次品造物,就別拿出来丟人现眼了。” 韩舒一看,这外国佬所用的功夫,乃是瑜伽和古泰拳。 陈二爷所说的“杂家”,是这个意思。 瑜伽,源於古印度的一种强身术,通过肉体和精神的修持,可达到身心的和谐统一,以更好的运用能量中枢“查克拉”。 修至大成,身体可跟隨心意在一定范围內自由改变。 至於古泰拳,则是泰国传承五百多年的凶悍拳法,打法包罗万象,奇技、诡招甚多。 唰! 巴颂紧握拳头,一记直击挥打过去,隔著段距离,可他手臂猛然间好似伸长了。 韩舒侧身一躲,紧接著下盘攻来加长版的扫腿。 流光一闪,再次打空。 “拉出去打,这金光法阵不对劲!”巴颂立马意识到洞中金光的效用,后跳几步,站在毒物遍地的幽暗林间。 阿三甩掉狗皮膏药似的人偶,將蜥蜴高举头顶。 那巨蜥缓缓张口,黏稠口水滑落,沿著阿三的脸颊流淌向下,直到散作紫色雾气,包裹了他的全身。 雾气凝聚於会阴,点亮海底轮的查克拉,一瞬间,他的意志、本能、生命力···全体的身体基本都得到了大幅度的强化。 “要是有『金蚕蛊』,我和宝贝的前路肯定能走得更远。” 阿三嘆口气,单脚一踏,剧烈罡风掀飞周围人偶,再聚力一拳,凭空將其打成稀碎。 “碍事的小玩意没有了。” “来!”他朝韩舒做了个挑衅意味十足的手势。 “不见得吧。”韩舒打个响指。 啪! 遗落林间的傀儡核心纷纷聚集,捎带著破碎的人偶残肢和碎片一一聚合。 最终,那些断肢残臂和躯壳,拼接成了蜈蚣似的巨大人偶。 “不能玩合体的机关师,说出去得让人笑话。” 韩舒单手一指,合成人偶扭动长躯,碾碎灌丛枝叶,撞断苍林老树,直奔阿三衝去。 “大···大哥···” 阿三绝望看向巴颂,头顶的阴影越发浓重。 轰! “没用的废物!除了用蛊强化身体,一无是处的蠢货!” 巴颂怒骂一句,双手拍响,林间充满沙沙声。 先是一两只蜈蚣钻出,暗红色的身体一节一节蠕动,毒顎微微开合。 接著是尾针高高翘起的蝎子,而后又有无数蜘蛛从落叶堆中爬出··· 毒物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窸窸窣窣地爬满地面,毒牙和触鬚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连泥土都被翻成黑色。 “能躲过蛊毒,我不信你还能躲过毒虫啃噬之苦。” “我告诉你,为什么我要守著这片山林不放,等你们找上门来。这片地域的毒物,都被我费尽心力地炼製过了!” “按照你们这地界修行者的说法,这里便是我的——成道之地!” “嘿?”韩舒被逗笑了一下。 成道之地? 还挺大言不惭的。 “既然这是你的底牌,那也让你见识一下,身为匠师的我,迄今为止最为完美的造物。” “蔷薇少女第一人偶,水银灯。”韩舒双指並起,朝天指去。 残星点点的天空,飘落无数漆黑羽毛,暗如墨染的翼影层层叠叠。 四周骤然沉寂,依稀传来低沉乐声,厚重哀婉的音符在林间缓缓流淌,压抑沉闷的氛围,浸透了每一寸空气。 巴颂抬头望去,一抹银白刺破黑暗,水银灯自高空翩然而降。 “可笑,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偶,能对我的毒物大潮做什么!?” 水银灯面露轻狂笑意,向前伸出了小手。 唰! 漫天飞羽,倾泻而下,掺杂了腐败气息的羽刃密不透风。 巴颂后退几步,感觉有些奇怪。 他没有听见毒物被刺穿时的噁心爆鸣,那些毒蛇、蜘蛛和蝎子,在接触到黑羽的一剎那,就成为能泡酒的毒物干了。 第54章 爽的欲仙欲死 另一边,王震球骑著何铁的三蹦子,急匆匆赶赴哀牢山。 “说好的要带我金光遁形的,怎么一眨眼就將我丟下了?” 疑惑时,一个肉粉色果冻质感的方形不知名生物爬上了肩膀。 果冻先生面容沧桑,用极其老成的声线说道: “少年郎,那名少年都说了,要你放鬆心神,问题不应该出现在你的身上吗?” 王震球耸耸肩:“让我相信一个见了一面的陌生人,这才有点强人所难。” “少年郎,並肩作战时,要將后背交给队友。” “下次,下次。” ··· 月色森冷,湿气沉重,山间小路在雾气中若隱若现。 王震球哼著不知名的民间小调,三蹦子“哼哧哼哧”的急速前行。 忽然,黑暗中传来急促的喘息声,紧接著一个女人仓皇冲了出来。 她长发凌乱,裤脚沾满泥浆,脸色苍白得近乎妖异,像是隨时会在夜风中栽倒。 “哎呀,这个点在外面逃窜,要不是被鬼追,要不自己就是鬼。”王震球唇角一扬,笑意慵懒,双眼微微眯起。 这就是韩舒说过的越南美人吧? 夜逃的狐狸精。 王震球手握剎车,停驻路旁,按了按车喇叭:“大美人,要不要搭个顺风车?” 珍雅脚步顿住,回头慌慌张张地看了眼暗处,確认无人追来后,“噗通”一声跪倒在王震球面前。 她眼眶通红:“救我,求求你!我是被拐来的,他们要捉我回去。” 王震球单手撑著下巴,饶有兴趣地打量她:“那报警?” “不行!” 珍雅几乎是脱口而出,隨即声音一柔,楚楚可怜道:“我、我是偷渡过来的,被抓到就要被送回去,我们国家不好。” 想了想,她又补了句:“我爱中国!” 珍雅悄然靠近,双臂绕过王震球的脖颈,眸中带光,含情脉脉,似羞似怯地低头:“若能活命,愿以身相报。” 谈话间,她趁机偷走了王震球的一根髮丝。 隨后背手於后,將髮丝和腰间的巫毒娃娃缠了起来,一边不忘用水灵灵的眼睛打量王震球。 王震球瞥见她手心的黑炁,笑眯眯地问:“摸异性的头髮来表达喜欢,是美人那里的风俗吗?你要將头髮缠在指尖当戒指?” “啊?”珍雅一愣,手上动作微滯。 王震球继续笑道:“怎么一看见你,我就跟中了情蛊似的,心跳加速,浑身燥热,欲罢不能~” “啊?” 不是··· “我还没···”此时的珍雅,心中异样的完全不敢乱动。 王震球从车上跃下,笑容玩味,步步紧逼。 “等——!” 女人刚想后退,混球儿的手掌已经滑落在腰际。 他温声在她耳旁低语:“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呢?” “不过我还真是好命,像你这样有异域情调的大美人可真不常见。” 说著,王震球双手朝珍雅那曲线圆润的屁股摸去。 “变態,流氓!”越南女人骂道,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想强行施法。 这时她才发现,手中的巫毒娃娃被趁机摸走了。 “还是降头师和蛊师那一套啊。”王震球遗憾摇头,隨手將娃娃一丟。 双手缠绕满淡粉色的炁,以一招“爱之马杀鸡”打去。 这招本是源自铁马騮之父的金刚通臂拳,可王震球认为过於暴力,不符合自身温和的性格,遂进行了改良。 不追求破坏,只讲究力量的控制。 “爱之马杀鸡”会向对手体內注入少量的劲力,这些劲力以微妙的频率去刺激对手体內的各种腺体,使其分泌特定物质,以达到奇妙效果。 简单来讲,就是会让人爽到。 珍雅接了一招,顿时感觉到铺天盖地的爽感袭漫全身。 欲仙欲死。 她面泛潮红,全身肌肉开始规律性的收缩,甚至发生了痉挛,呼吸和心率也开始不自觉的加快。 到了最后,索性跪地蜷缩,忍不住轻哼呻吟起来。 “拿下。” 王震球扛起双眼翻白、嘴角流涎的女人,丟至车斗,继续开著“哼哧”作响的破三轮朝山中赶去。 …… 哀牢山的山中腹地,遍地都是乾枯腐烂的毒物尸体。 巴颂双腿气力不支,猛的瘫坐在地。 十年积淀毁於一旦。 “该死的东西,你我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过来坏我好事!?” 呼—— 韩舒吞吐炁烟,寻了块乾净巨石坐下。 “我们当地的异人管理机构,鼓励异人间的廝杀来维持某个红线。” “但是即便如此,倘若一个异人安分守己,那他的命在我心里还蛮重的。” “今天你敢拿山中毒物和异人性命来炼蛊,那明天呢?不安稳的因素,最好滚出这个地界。” “嘖!”巴颂一咬牙,无言以对。 他调用全身查克拉,尽力去刺激体內七轮,隨之肌肉充盈暴涨,线条似岩石般清晰尖锐起来。 视死如归的架势,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还有机会,还有贏的可能。” “没有必要去管傀儡,只要杀掉傀儡师,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唰! 巴颂不理会凌空而立的水银灯,踩踏鬼影般的步伐,急速朝韩舒逼近。 “战象交齿!” 巴颂先以虚步扰乱敌意,凌空跃高,借著身体下坠之势,举双肘砸向韩舒的面门。 “玄之又玄···” 韩舒低声诵念,以达玄掌不可思议之劲力,托举住下砸的威势,轻轻拨弄,改变了巴颂施力的方向。 转瞬之间,这异邦人似风车般翻转几圈,跌撞进石洞前的碎石堆,瘫倒在不知名异人歪斜的墓碑前。 “什···什么情况?” “按理说,傀儡师离开操纵的造物后,应该很弱才对,书上是这么写的。” 不玩了! 巴颂当机立断,借著被打飞的空当,继续翻滚几圈,转身朝山的更深处逃窜。 这时,水银灯轻轻抬手,黑羽狂涌,在半空中急速凝聚成一条漆黑长龙。 咻! 巴颂感觉背后被狠狠撞了一下,身躯被打飞至半空,再回头,黑羽编织的龙首张开嘴,一口咬了下去。 黑羽之中,他开始疯狂挣扎,却发现自身气机竟如泥牛入海,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流逝。 直到最后,空中摔下一具乾尸,跌碎成了齏粉。 风声止,散落的羽毛重新聚回,水银灯缓缓从空中垂落,韩舒將左臂抬於腹前,她便依靠胸膛,轻轻坐在了胳膊上。 “父亲大人。”水银灯回头仰望,猩红眸子流出阵阵萤光。 “辛苦了。” “不。”水银灯摇摇头,“你刚刚说,我是你手底下最为完美的造物。” 她刻意加重了“完美”二字的语调。 “是,但那已经是二十六分钟之前的事情了。”韩舒回道。 “哼哼哼~”確认无误后,水银灯轻吟低唱,银铃般的欢快曲调荡漾开了。 第55章 韩富贵收山,求真会的傀儡订单 韩舒怀抱水银灯,坐於石洞前静候。 將约过了十几分钟,王震球循著山中光芒找到了案发点。 放眼望去,遍地都是乾枯的毒物尸体。 树木歪斜的林间被倾轧出一块空地,中央填满了黏糊糊的血肉,而不远处,红河延伸出的小溪水中,一只由人偶残躯断臂组成的巨大造物,正在冲洗身上的血跡。 “来迟了呀~” “还有没有什么事是我可以做的?” 韩舒起身,指了指碎成几块的乾尸,加之林间血肉滩:“劳烦你善后洗地了。” “嘿~你这人偶做的很精致啊,怎么做的?” 王震球盯著水银灯看了会儿,刚开口,一阵刺眼金光闪过,韩舒连同河谷溪流中的巨大造物转瞬消失。 “哎?我有这么不招人待见吗?” “你要的越南美人还在车上呢!” 韩舒没多逗留,说实话,他不擅长应付王震球这一类人。 混球儿自称是良性变態,事实也的確如此。 別人学百家艺、吃百家饭,靠的是天赋和好人缘,这傢伙则完全凭藉炉火纯青的厚脸皮功夫。 今年上岗,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他仅凭一人之力,就使“哪都通”西南分区的口碑急速转下,公司里想打他的人得摇號排队,公司之外的异人就更不用多说了。 王震球脑子灵活,心机深沉,你永远不知道他那玩世不恭的面具下到底隱藏著什么。 或许正是因为擅演,所以他才更好的传承了巫优的“神格面具”,並在夏柳青授业的基础上,將演神更进了一步。 韩舒喜欢江湖豪侠的坦荡真诚,交友讲究一个“以心交心”,城府极深的人,哪怕是阳角,也得乖乖避开。 况且自己身上那么多好玩的玩意儿,真被缠上了,甩都难甩。 “嗯?” 说起法器的吸引力,貌似有个人比混球儿更值得提防。 “也不知道將来能不能撞上,还是小心为妙。” 韩舒將斜插后腰的烟杆子取下,拴系红绳,同束腰带绑在了一起。 ··· 翌日,韩舒转去哀牢山不远处的偏僻乡村,想著同小嫣儿和她奶奶告別。 抵达时刚过八点,太阳不算高。 小嫣儿依旧捧著八音盒,安静守在门前,闭眼仰头,身子隨音乐旋律轻晃。 韩舒走近了。 音乐戛然而止。 小嫣儿没有睁眼,侧头倾听,对韩舒所在的方向说道:“我没有睁开眼,但我知道是大哥哥来了。” 说完,她露出罩了灰翳的双目,看清了那白茫茫的模糊轮廓。 “你看,我就知道。” “真厉害,你是怎么猜到的?”韩舒笑著问道。 “奶奶的脚步声又轻又缓,铁叔走路会卡顿,哥哥脚步轻盈,但每一步都走的很扎实。我就是靠这个辨別噠!” “奶奶说,听见奇怪的动静,要跑屋里躲起来。” “你的脚步声跟其他人的不一样,其他人的脚步声会让我迅速躲到地底下,而你的脚步声则会像音乐一样,把我召唤出洞穴。” “小嫣儿是狐狸呢!”女孩开心地双手一扬,甜甜笑著。 这些话来自支教哥哥姐姐们送的读本《小王子》,她觉得很有意思,听故事的时候就背诵了下来。 韩舒脚步一滯,心口莫名暖暖的。 这种微妙的信任感是怎么回事? 这小孩子的嘴也太会说了,要是再长大一点,不得三言两语就將人给拿捏了? 嗯? 小嫣儿视线一转,熟悉的模糊轮廓旁,似乎还有一道黑雾似的虚影。 “黑色翅膀的···天使吗?” 明明屏蔽了普通人感知的水银灯,此时却被一个瞎眼女娃感受到了存在。 她轻缓飘落,小手捧著小嫣儿的脸蛋,凝视面部火燎的毒疤以及苍目,眼中透露怜惜。 “父亲大人,这孩子坏掉的地方,可以修好吗?” 毒素引起的失明,除了腐蚀角膜、结膜的外伤,也包含了对中枢神经的破坏,哪怕现代医疗可以治癒,所需费用对嫣儿家来说也是天价。 要考虑异人的手段,就要打造出安全影响人体的造物。 “等我技艺精绝,会有那一天的。” “我永远相信父亲大人。” ··· 面对小嫣儿的疑惑,韩舒没多言语,向前將一木雕送了过去。 她上下摸了摸,感觉木偶有人的形状,可五官摆布和想像的手感又不太一样。 “这是?” “小嫣儿特製版八音盒,非机械式,八筒浓缩设置,可播放六十四首不同的音乐。” 另外附带传送功能。 当然,韩舒没有將最后一句话说出口。 “谢···谢谢。”小嫣儿拇指搓弄木偶,有些侷促,“哥哥是要走了吗?” “要离开段时间,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哥哥住的不远吗?” “嗯,不远。” 两千八百多公里,也就眨眼间的事。 “要是遇见危险,也可以和这小木偶说。”韩舒又叮嘱了几句。 小嫣儿问道:“那会有神仙来救我吗?” “万一会有呢。” ··· 七月初的午后,南溪村,庭院中的青石板晒得发烫,蒸腾热气在院墙间无声浮动。 韩福贵收拾好做工用的器具,尽数封存在大木箱中,隨著铜锁一掛,操忙了一生的手艺活,今日算是彻底放下了。 老爷子没有举办什么“封刀收山”的仪式,仅凭孙子三言两语的劝说,就安安稳稳享起了清福。 这一日,他手持茶壶,躺窝摇椅,舒舒服服享受著夏日清閒。 热浪翻腾的门外忽有客人登门,韩福贵起身一瞧,是承接了他几次商单的客户,燕武堂的黄寧儿。 当然,现在他的门派该称之为求真会了。 燕武堂、自然门、一气流、黄门三才,四家被捲入甲申之乱后损失惨重,自此一蹶不振。 十年前,张怀义杀掉四家中的好手,加速了小门派灭亡,为了自救,四家合併,是为“求真会”。 求真求真,求得自然是当年“甲申之乱”的真相。 “小黄啊,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韩福贵起身相迎。 黄寧儿拱手:“韩老先生,这边想订购五具陪练傀儡,另外门內还有三个需养护修缮。” “那你来的真是不巧,我不干了。”韩福贵摆摆手,眼神望向远处青翠山影,“要不,你找我孙子去?” “令孙?倘若我没记错,他也就成年不久吧?”黄寧儿眉头微皱。 求真会四家联合,功法秘籍互通,门內出现了不少新秀,陪练傀儡要是跟不上强度,和购置了一堆废材有什么区別? “十八岁的手艺人,能成吗?” “呵呵呵,手艺不差的。”韩福贵捋须轻笑。 第56章 要加钱 老爷子话说出口,黄寧儿不好意思继续反驳,拱手作揖,退出了庭院。 稍后,他给墨门的杜玉衡打去了电话。 “杜门长,在之前的订单上,求真会能否再加购五具傀儡?” 黄寧儿追求效率,分开下单,墨门手中已有十个傀儡的委託了。 杜玉衡一愣:“你不是匀出去了五个,交给我师弟做了吗?” “韩老先生已经收山了。” 豁!这小福贵,收山都不回来给老祖上香交代一下。 “那找我的小徒孙。正是暑假,他刚好也閒。”杜玉衡回道。 “可他毕竟年纪尚幼。”黄寧儿心中仍是忐忑。 “放心,他手艺不差的。倒是你们求真会的门人,別被陪练傀儡打坏了才是。” 闻听此言,黄寧儿心中略有不悦:“我会中不见得就有孬种,既然杜门长这么说,那我真得见识一下了。” “好说,好说。” 黄寧儿掛断电话,迈步向青山走去。 黄溪的水面泛著细碎的银光,韩舒盘坐在溪边的大青石,竹钓竿斜斜的支著,眼神半是专注,半是放空。 水下的鱼影时聚时散,偶尔一尾青鲤在鉤旁打了个转,又懒洋洋的游开。 远处的白鷺单腿立在浅滩,缩著脖子,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韩舒扯了扯钓线。 今天的鱼好像都不上鉤,垂钓了那么久,竹篓子还是空荡荡的。 老猴子师父说,钓鱼最是磨练耐性,可现在好似只磨了一肚子的火气。 “呼——” 长呼口气,韩舒收神静坐,忽听身后林间传来阵阵脚步声,枝叶摩挲间隱约显出了人影。 他眸色一凛,低喝道:“快!” 话音方落,贴靠身旁的水银灯心领神会,骤然展开双翼,掠入空中。 咻! 墨色翎羽如弦上利箭,剎那间射入水面,激起一道银练般的水帘。 黄寧儿循声而来,拨开垂柳细密的枝条,朝溪水打量,正疑惑著发生了什么骚动,却只见少年执竿端坐,素白流云衫在风中微扬。 旁边的鱼篓子当中,盛了满满的银鳞大鱼。 “今日颇有斩获啊。”黄寧儿走上前。 就是鱼篓子中的鱼有点奇怪,似乎被什么东西刺过,还有这是···乌鸦的羽毛? 天璇有些无语:“不要把你的自尊心安放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我真以为来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呢!” 韩舒缓慢起身,拱手回道:“求真会的大家特地来找我,不知是有何事?” 黄寧儿转告了韩、杜二老的话:“想要预定五具陪练的傀儡。” “好说,一口价,十万。” “十万?”黄寧儿歪斜的眉毛愈发陡峭,“韩老先生一个傀儡的要价才开到八千,小兄弟从事这行应该不过十年,怎么好意思多收一万二?” 按照他原本的构想,小辈的接手,一个怎么也该便宜个两三千。 “会不会有点贵了?” 韩舒回道:“那都是几年前的价格。我这还是看在求真会和老爷子合作的份上,有所折扣了。” 黄寧儿將粗壮手臂抱於胸前,皱眉思索。 求真会虽是四家联合,可旗下產业颇多,不必真的在乎五万块钱的差价,可若是以高价买了低级傀儡,不就妥妥成冤大头了? 脑內风暴了片刻,黄寧儿忽的计上心来。 “小兄弟,你看这样如何。” “二老说你手艺过人,可口说无凭,恰好会內还有机关傀儡需要保养,到时候还要请你特意登门。” “就请你登门时,带上机关造物,让我会內弟子试一试成品质量,若是可以,钱一分不少,若是不行,那你可就得酌情减价。” 韩舒回道:“黄大哥这是想先用后付?” 想法领先並夕夕等网购平台整整五年啊。 “差不多这个意思。”黄寧儿笑道。 “不成。” “哪里不合適?” “若是成品质量尚可,得加钱。” “好!”黄寧儿豪爽应下,“五具傀儡,就约定五局三胜。” “回去签合同吧。” 两人回到韩家,商议了合同细节事项,就將合作一事正式敲定。 要是这单买卖落成,韩舒不仅大学四年的学费有了著落,甚至能有多余的钱去购置新奇材料。 当然,他也没想对求真会的委託敷衍了事。 精益求精,这才符合匠人精神,笨拙故障的造物,简直就是对匠师的侮辱。 要么就不接单,接了,就做最好的。 “陪练傀儡是吧···” 墨家崇尚“非攻”理念,墨门图纸中没有进攻性强的造物,韩舒放弃了研究图纸室,转而动用“如”体內蕴含的神机之术。 “神机百炼”固然玄妙,可摸清了傀儡体內的运行机理和器件搭配,復刻对韩舒来讲,是轻而易举之事。 “一个傀儡体內,可供容纳的异人手段为三,求真会集四家之长,门內弟子手段多样,那傀儡的异人手段也要千变万化。” “达玄掌,基础符籙,还有老猴子师父的五斗解酲,外加『入松风』···” “暗器机关就效仿唐门,用巴豆毒涂抹。” “可惜机关傀儡无法同精灵缔结契约,请仙出马的功夫没法用。” ··· 韩舒细细构思傀儡的设置,不想还好,想得深了,就会发现这事情极其上头。 它就像写编码,构建程序,製作游戏一般,要是出现了折磨玩家的阴间关卡,无疑会让设计师心中暗爽。 对韩舒来讲,求真会的诸位弟子就是挑战者。 確定了思路,动手製作是轻车熟路,短短十天,七月中旬,五具陪练用的机关傀儡就大功告成了。 用时不算紧凑,韩舒甚至空出时间去学了个科目二。 “好了。” 五个傀儡品质中规中矩,好在机关核心用“巧术天机炉”增幅过,无法温养器灵,却也隱约能洞见造物体內大悦的机魂。 韩福贵围绕五个机关傀儡转了圈,禁不住暗自称讚,可隱隱也有些顾虑。 “小舒啊,咱们是去做生意的,不是结仇的,要是对面娃子年纪轻轻,要记得留足脸面。” “回头给人打哭就不好了。別看小孩子哭不算事儿,可要是这人將来有了名气,黑歷史是会被刨出来反覆打脸的。” 第57章 世界的距离不该如此遥远 韩福贵讲著,突然想起门中前辈提起过的一桩趣事。 1926年的陆家寿宴,群英薈萃,豪杰云集。 当时的张之维刚被师父张静清摆到异人圈的台前,就一巴掌打哭了名盛一时的陆瑾。 这事一度成为老辈异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哪怕八十多年后的今天,仍会有人不经意提起。 只是当初的“张狂狮子”,如今已是龙虎山的天师,被打哭的陆家宝玉,也已是陆家的家主了。 “做人做事,留足三分,於人於己,都行个方便。” 韩福贵郑重交待了几句。 你不能苛求所有人都像老天师和“一生无暇”那般品德过人,行走江湖,事做绝了,难免会招人记恨。 韩舒將五具机关傀儡纳入胶囊法器,回道:“我想藉助求真会,再次擦亮墨门手艺的金字招牌。” 做买卖,要保证向客户展示成品质量,又要拿捏好一个示范的力度,確实不算容易。 可这个“度”拿捏好了,那求真会就是他对外宣传的“活喇叭”。 “嗯?”孙子的话有些出乎韩福贵的意料。 “怎么突然想做这事?” 韩舒回道:“作为墨门子弟,考虑门派的兴衰发展不也合情合理?” “再说前不久爷爷提及了『墨眉』一事,您和师爷若真想让我扛起大旗,那我也得拿出相应的实绩。” 韩福贵捋须点头:“那你万事都要多想一步。” “好。” 韩舒前世不算会来事,今生大概也只能凭藉感觉来了。 ······ 自然门,燕武堂,一气流,黄门三才,单拎出来一个,势力微薄,但合併后的求真会,確实是不可忽视的的大派。 求真会对外的话事人黄寧儿,甚至有成为“佬”的资格。 等韩舒赶赴京都,落座於辉煌光亮的大堂,他才真正见识到了这潜在“佬”的势力底蕴。 求真会位於二环內,地处交通便捷、商业发达的黄金地段,外设是包涵了习武、养生、文娱等多功能的服务机构,深受当地老人喜爱。 京都这地界,北三环至北四环是商业精英聚集地,中二环和三环区域,一些当地老者,身份就更加值得说道了。 乾净敞亮的会议室內,除了黄寧儿,另有三位前辈,乃是燕武堂外,余下三家门派的话事人。 这个阵仗,韩舒隱约感到一丝诧异。 话说回来,从一开始,倘若是订购傀儡这种小事,貌似也没必要由黄寧儿亲自出马。 “诸位前辈,贵派订购的陪练傀儡我已准备妥当,要是验证无误,咱们就將尾款结一下。”韩舒开口道。 “韩小兄弟,这个不急。” 黄寧儿朝房门招手示意,服务人员將瓜果点心和茶水准备妥当,看样子,是做足了长谈的准备。 “实不相瞒,我上次登门,订购傀儡只是引子,我心里想的,是请韩老先生入会,只是可惜,刚去就知道了他收山的事。” 求真会作为四门联合的新兴势力,正处於蓬勃发展的势头。 近些年,门派广发英雄帖,招揽四方豪杰,自然不想错过炼器师这种稀缺职业。 自然门的方爷一边补充道:“事后我们想想,既然杜门长和韩师傅对你的手艺推崇至极,那不如將这份聘请递交你手。” “韩小师傅,有没有兴趣加入求真会?” 韩舒回了他一句,“可我不是炼器师。” “你不是?”在场四人不约而同的露出一副吃惊表情。 “除了武侯派,余下门派的炼器和机关是神机的不同学科,诸位怎么就会认为我是炼器师?”韩舒说完,拿起果盘中的西瓜吃了起来。 “这···” 四人面面相覷,好似是这个道理。 机关师,相较炼器师来讲,含金量就大打折扣了。 一方面,机关不许私设; 另一方面,聘请机关师一年的酬劳,能买五六个高级傀儡,傀儡作为高耐度耗材,三年左右才换一批,聘请匠师对直接购买来说,是加大了成本投入。 况且现在是治世,哪个门派需要机关这种抵御外敌的东西? “咱们还是谈一谈合同和尾款的事吧。” 黄寧儿浪费了心意,却没在脸上显露,起身挥手,示意会所后的演武场。 按照约定条款,他选了五名会员参与测试。 为了摸清楚傀儡和会员实力的匹配性,五人的实力参差不齐,但基本囊括了四家的术法手段。 韩舒丟出胶囊,陪练傀儡佇立场內。 “没必要那么麻烦,我设置了傀儡实力的调节开关,共分为三档,按需调整即可。” 开关是简单设置,不同档位的区別,在於炁息分配的多少,以及机关零件配合的灵活度差异。 最先上场的是一膀大腰圆、长臂短腿的男人,所修所学为燕武堂中猛起硬落、硬开硬打的刚猛拳法。 因为他走的路子同黄寧儿极为接近,求真会內又有“小黄寧”的称號。 韩舒隨意挑了个人偶,灌输炁息,那人偶迈开步子,自然流畅地走了过去。 “小师傅,这边领教了!另外插一句,每次会內要修復的傀儡,可都是我打坏的!”小黄寧双手抱拳,意气风发。 “请。”韩舒伸手示意,將场地让了出来。 唰! 小黄寧先攻,扭身借腰力打出一记鞭腿,威势凶猛,似是八极拳中“迎门三不顾”的变招。 “黄哥说了,这次不必留手,看我不给你打成碎片。” 碰! 傀儡抬手一横,硬接住鞭腿,左手掌心打开圆形机关,伸出一坚硬结实的黑色橡胶锤,反手朝小黄寧抡去。 “倒是结实!” “可这你锤法的轨跡,我全都看清了。” 轰! 忽然之间,伴隨一声沉闷响动,小黄寧的视野变了。 眼中是赤焰般的骄阳,几缕薄云犹如融化的琉璃,在湛蓝天幕上流淌。 “太阳?” “为什么我会看见太阳,陪练用的傀儡呢?” “因为我躺在地上···那我为什么会躺在地上,刚刚发生了什么?” 小黄寧摇晃脑袋,头一愣愣的,似是有什么冲顶头皮,下巴歪斜,疼痛难忍。 我败了? 一招? 会內实力最接近黄大哥的我,一招就败给傀儡了? 小黄寧鼻尖一酸,踉踉蹌蹌从场地爬了起来,不甘心握住双拳。 “世界不该如此遥远啊!” 黄寧儿见状,满脸黑线,怒道:“行了,给我把泪憋回去!” 稍后,他转头面向韩舒,“让你见笑了,麻烦调整到最低档位。” 嗯—— 韩舒皱眉抿唇,不好意思道:“很不巧,我这傀儡没有比这更低的档位了。” 现在的异人水平到底怎么了? “要不,你换个实力更强的门人?” 黄寧儿双臂交抱,欲言又止,刚刚被打趴下的就是五人中最强的了。 “算了。” 第58章 南不开,新生入学 演武场的氛围饱含夏日焦灼,尷尬气场无声蔓延。 长久以来,韩舒都忽略了一件事。 他製作神机造物,完全出於热爱和一片匠心,会考虑造物的功能,但基本不会太在意战斗时的表现。 加之缺乏异人间的切磋,很难对自身实力进行定位,机关傀儡的设定参考也就不明確了。 所以,我现在的实力,在圈內算什么水平? “咳咳咳。”目睹了一切的方老缓步走进演武场,“確实是难得的造物,这是附加了哪门的手段?” “出招变幻无穷,攻守玄奇奥妙,倒是有点少林达摩剑的意味。” 方老注视傀儡手中的黑色橡胶锤,稍稍皱眉。 行走江湖这么久,未曾听过什么什么锤法。 韩舒回道:“达玄掌的运掌法门,加之神锻门冶炼时用的打铁法门。” 方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神锻门闻所未闻,倒是这“达玄掌”,不是出自没落已久的青竹苑吗? “小师傅既然能將术法復刻至傀儡,想必本身的功夫也不差。” “不,身为机关师,这傀儡本身就是你的功夫。” 方爷弯腰拱手,为大堂时的失礼致歉:“小师傅,请问有兴趣加入求真会吗?” 韩舒再度拒绝:“已是墨家子弟,墨门中人了。” 方爷摇头轻笑:“此言差矣,要知道墨门也是同甲申之乱有所牵连的门派,小门小派举步维艰,联合抗敌才是良策,合作才能共贏。” “否则,永远都会被那些世家大族小瞧。” 韩舒平静注视方爷,大概猜到了他的意图。 求真会野心不小,还妄图联合余下涉及“三十六贼”的没落门派,进一步扩展势力。 说是合作,其实无非是吞併的一种。 哪怕现在求真会的决策方式是四家会议制,可发展下去,早晚会成为某个人的一言堂。 “前辈们壮志宏图,晚辈就不参与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所以,尾款什么时候结一下?” 黄寧儿扫视候在原地的其余四人,无不是面如土灰,神情僵硬。 锤炼了那么久的体魄,不想在精神上不堪一击了。 再测试下去毫无意义。 “按照提价,一个机关傀儡两万五,共计十二万五,一分钱都不会少。” “谢了。”韩舒亮出银行帐户,笑道,“一分钱一分货,要是好用,记得常来。在外也可给个好评。” “会的。”黄寧儿围绕傀儡转了一圈儿。 会员的训练强度一下子就拉满了,希望別打出什么心理阴影来。 钱財到帐,韩舒帮忙修復了演武场中的几个旧傀儡。 没有过多的收取修理费用,算是留给求真会一点优惠和情面。 等韩舒走后,方爷贴到黄寧儿身旁,低声道:“求真会正在起步阶段,今日这事情要是被外人知道,恐不光彩。” “方爷有何高见?” “闭口不谈,耐不住小傢伙会对外张扬。这样,咱们將这傀儡推到几个修行武道的门派,到时候···” 黄寧儿略作认同地点点头,“见识了厉害,就没人多舌了。另外也算担了宣传工作,还个情分。” 两人长舒口气,看向演武场的机关傀儡,对视一眼。 “十八岁的机关师···” ······ 七月下旬,录取通知书下发,韩舒得偿所愿,以第一志愿被南不开大学的数学科学学院录取。 八月份的整个閒余,韩舒替水银灯打造了可供休憩的皮箱,取回了委託墨门同门炼製的金色西洋剑。 除此之外,没有接手其余事项,平淡閒散地度过了最为轻鬆的假期。 九月五號,入校报导。 韩舒拎著行李箱,驻足南不开校门前。 校內迎新的帐篷成排摆放,掛了牌的志愿者在路口接引新生。 帐篷摊点,不乏有手机卡的推销活动,会有校外人员假扮志愿者,售卖套餐性价比极低的卡。 前世的韩舒就被坑过,这次索性全然避开,按校园系统分配的住宿区,自个儿寻了过去。 “四区三栋,二单元,202···” 南不开学生宿舍,是三室一卫的设置,大间共住十二人,小间是四人寢,上床下桌。 因为各专业男女人数不同,分配宿舍时,难免会出现两个学院同住一寢的情况。 就比如韩舒是202的二號寢,和一號寢同属於数学科学学院;三號寢却是土木工程学院。 “豁!隔壁是一群土木。” 韩舒用右手的大拇指点了点旁边的小黑门。 入了二號寢,早有两人抢好床位,將铺盖收拾妥当。 住宿就是这样,先入住的人莫名有种主人翁意识。 坐在椅子上的学生,上下打量韩舒,疑惑重重。 “社团招新不是在军训和学生会之后吗?” “你怎么就入动漫社了,这是cosplay?没看出老师出的哪个古风角色。” 韩舒未进屋,闻到一股刺鼻冲头的香菸味,靠近阳台的角落处,摆著两根掐灭的菸头。 “喜欢穿,就穿了。” “那你挺有勇气。我叫肖远,你怎么称呼?” “韩舒。” “你这名字挺占人便宜的,话说你睡觉不打鼾吧?”肖远一连串的追问。 “不。” “那就好,我这人睡眠还挺浅的。要不是导员不许,我早就跟家里人要钱搬出去住了,四年啊,和人磨合有点难度。” 韩舒將行李箱往旁边一放,尿素袋子一丟,拋到床板。 刚想整理床铺,旁边响起了打火机的“咔嚓”声。 肖远叼著烟,察觉旁边传来的视线,疑惑道:“来根?” 韩舒向前一步,指尖包裹炁息,掐灭了菸头的火星。 “我要是再闻到半点菸味,就把你从阳台上丟下去。” “你找事?”肖远刚想抬腕,忽感一股凛冽气势沉沉碾下。 他浑身僵硬,脊背发凉,呼吸都放轻了,没敢挪动半分。 “公共场合,乖了。”韩舒屈指一弹,將烟丟至垃圾桶。 啪!啪!啪! 韩舒拍拍肖远的肩膀,回头看向另一人。 “兄弟,怎么称呼?” 那人扭过头,笑的比哭难看。 “舒···舒哥,是···是我啊,杨彪。” 嗯? “哪位?”韩舒回忆一番,好似没有这个熟人。 “初中,头被你按进橱柜的那个···多亏了当年舒哥整顿镇中学的风纪,我这才有悔过的机会,要不然也考不进南大了。” 韩舒有了一丁点的印象,这杨彪初二时是所谓的校“老大”来著。 “那时候我六年级,真亏你还记得。” “忘不了。” 这张脸,哪怕变化再大,哪怕烧成灰,杨彪都认得。 第59章 立业第一步,震惊的张楚嵐 杨彪说话的声音总是不自觉微颤,看人的目光飘忽不定。 从小到大,给他留下心理阴影的事物不计其数,什么楚人美、《魔方大厦》、《十二生肖》、三面怪人达达··· 但这些阴影隨著时间流逝,大多都被遗忘了。 唯独七年前那个夏日发生的一切,始终如阴云一般笼罩心头,驱之不散。 “我没想到在宿舍里碰见老乡了,还是熟人。”杨彪抿了抿乾涩嘴唇,试著继续搭话。 韩舒一笑,是挺惊喜的。 “你之后没继续干霸凌別人的蠢事吧?” “自从舒哥对我进行爱的教育后,我哪还敢犯事,虽说復读了两年,但也算学有所成吧。”杨彪顿了顿,语气一改,“说实话,我挺感激你的。” “有时候,几个巴掌確实比说教管用。” 韩舒继续收拾床铺,居高临下望了眼:“那也得人记打才行。” “哈哈哈···”杨彪尷尬笑了笑。 一旁的肖远默不作声,扫乾净了地上菸灰,揣著打火机和烟盒跑洗手间去了。 转过洗手台,厕所中飘著缕缕灰烟。 一身穿白色短袖的束髮学生正在小解,他一手拿烟,一手翻看手机,也不扶著傢伙事儿,只是襠部向前顶了顶,尽力靠近马桶。 “什么奇葩姿势,也不怕尿一裤子?” “都是怪人!” ······ 新生入学安排的活动充实紧凑,入住后是班会,下午进行游园,明后天还有开学典礼和班委选举。 韩舒感觉时间像发潮海绵中的水,硬挤都挤不出来。 本想儘早去拜访诸葛家的那位老教授,现在只能混在游园队伍中,慢慢欣赏校园的景色。 一路下来,最令他印象深刻的,是位於校园正中央的月牙湖。 湖內植荷,红白竞放,荷香四溢,漫步湖畔,迷醉繾綣。 湖心有一处小岛,正是绿植夹道,生机盎然,掩映著南不开杰出校友的纪念碑。 听说上一任老校长撒了不少鱼苗在湖中,过了这么多年,该是生的肥美。 “老校长,对不起。” 韩舒望了眼湖心小岛,莫名生出一股罪恶感。 不得不承认,確实是个钓鱼的好地方。 兜兜转转,新生游园的队伍来到旧校区,管理学院的女生宿舍后,有一处废弃的活动中心。 身穿红色马甲的学生在外收拾废品,瓶瓶罐罐堆满角落。 带领游园的助理班主任是身高一米八的东北女生,借著这个机会,宣传了一下院系的志愿团。 团內的志愿者会將纸箱安置在学生宿舍,收集日常生活中產生的废品,这些废品在变卖后,所得的钱財会用在助老活动。 嗡嗡嗡! 韩舒长袖中的储物法器錚鸣作响,打开胶囊,水银灯挥翅飞了出来。 “父亲大人,为什么要將废物变卖?这些孩子们都修不好了吗?” “不。”韩舒望向操忙的志愿者,“该说,它们在经过某些流程后,会迎来新的生命。” 废物利用。 水银灯的猩红眸子流转出鲜亮萤光,双手合在胸前。 “我喜欢这个地方。” 她扇动翅膀,开心地围著韩舒打转,最后稳稳坐在肩头。 “有时间带你来逛逛。”韩舒回道。 水银灯,蔷薇少女系列第一人偶,原著中是炼金师罗真手中的残缺造物。 由於韩舒的这个认知,他手底下的水银灯,依旧保持了对“废物”的敏感和同情,以及对“完美”的深刻追求。 “等一下,小水银灯要是抱有这种心態,以后我造出其他造物,不会发生什么吧?” 嗯—— 韩舒朝旁边偷瞥了一眼,水银灯轻快晃动双腿,镶嵌黑蔷薇的皮靴在空中摆来摆去。 他手底下的水银灯,没缺少原著的孤傲高贵,更添了一分难得的可爱。 “定是多虑了。” …… 一日游园下来,共计走了三万五千多步,对异人来讲不算吃力,令韩舒觉得难熬的,是上下午各一次的会议。 不知为何,开会时总有种莫名其妙的魔力,能使人心力交瘁。 回到宿舍,韩舒坐回床铺下的位置,手持刻刀,细细打磨手中人偶。 閒来无事,打小就规划好的职业发展也可提上日程了。 14年,各大短视频平台尚在起步,选择不多,韩舒擅长的风格符合二次元群体的喜好,就打算將录製的视频投放到“pilipili”。 “既然是小p站,那就用她来当敲门砖吧。” 簌簌簌…… 炁刀轻快划过木料,木屑纷纷落下,小人偶逐渐成型。 做工精致,连最难打磨的面部都栩栩如生,倘若涂抹以顏色,完全和手办没有差別。 杨彪从身后路过,双眼驀然闪烁精光。 “第四届世萌战的萌王,御坂美琴!?” “炮姐!” “舒哥,你这成品质量神了,打算多少钱出啊?我买了!” 心中对韩舒尚存嫌隙的肖远也起了好奇心,扭头看来。 他对动漫没什么兴趣,可也一眼瞧出了那人偶做工的技艺高超。 “你这手艺可以啊!” “难怪是古风古气的打扮,莫非是非遗传承人?” 整个二號寢瞬间热闹起来,韩舒甚至都无法安安静静的录製视频。 这时,有人呆滯僵硬地佇立在三號寢的门前,细细消化著一切。 张楚嵐打开窗,深呼口气,双手狠狠拍打面部。 “不对劲呀,不对劲。” “为什么他的手指上有光?那是炁吧?” 啪!啪!啪! 好奇怪,再看一眼。 张楚嵐放缓脚步,装作上厕所的样子,漫不经心地从走廊经过,视线偷偷一瞥。 这一眼,首先引起他注意的,並非是韩舒包裹在刻刀的炁,而是坐在床边的一个黑翼人偶。 水银灯视线一转,同张楚嵐的目光撞上了。 “刚刚那个娃娃,在看我?” 呼—— 张楚嵐长舒一口气,急匆匆跑过长廊,一头扎进淋浴间,將洒的水打开了。 哗啦啦~ “冷静,平常心,可能是今天太累,出现幻觉了。” …… 二號寢內,水银灯双手捧腮,温声说道:“父亲大人,刚刚有人看见我了。” 韩舒轻轻抬头,202的大寢中有异人? 第60章 武侯派中人,不听八卦 “哪都通”因涉及异人管理,与南不开大学长期保持著合作关係。 尤其对公司內部职员的子女,公司確有手段绕过常规招生流程,安排入学。 寢室內有异人,韩舒並不意外,他真正好奇的,是对方遮蔽炁息的手段。 观炁望息,合格异人的基本功。 韩舒虽不及老一辈异人敏锐,但对人体內的炁机流转素来敏感,极少出现完全感知不到的情况。 除非···对方刻意隱匿,且手段相当高明。 韩舒垂眸,指间刻刀微转,木屑簌簌而落,待最后一刀收势,他起身推门而出。 一號寢的网癮少年们早已外出包夜,三號寢空无一人,那么唯一可能的异人,只剩淋浴间那傢伙。 他缓步靠近,氤氳雾气中,一道人影披著毛巾走出,正胡乱擦拭著湿发。 两人迎面撞上了,皆是一怔。 韩舒略微抬眼,张楚嵐? 张楚嵐是土木老哥? 出生於山东临淄的土木人,难怪没毕业就有大编制了。 合理,十分合理。 张楚嵐心头一跳:“靠,怎么是这傢伙?该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微妙的僵持了数秒,他乾笑抬手:“呃···张楚嵐,土木工程。” “数院,喊我韩舒就好了。” “啊好,韩、韩···叔?”张楚嵐嘴角抽了抽。 这人是不是在占我便宜? 他侧身绕过对方,快步溜回了寢室。 韩舒目送张楚嵐回房,轻道了句:“平常心,平常心。” ··· 开学第四天,恰逢周末,班委选举结束不久,幸运的是,新任的干部们没搞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戏码,倒让韩舒逃过了冗长的班级活动。 他总算腾出时间,去拜访那位诸葛家的老前辈。 按约定时间,韩舒拎著图纸,来到老教授住处。 门没锁,只是虚掩著一扇纱窗门,权当防蚊挡虫。 屋內的装潢古朴典雅,暖色家具与木格窗外斜照的阳光相映成辉,而此刻最显眼的,却是屋內那位老人。 他的脑袋鋥亮,像打磨过的玉。 老人名为诸葛川,浙江武侯派的老辈异人,对外身份是南不开大学的数学教授、科学院院士,专攻组合数学研究,耄耋之年,依旧身处教学科研的一线。 韩舒在门前站定,微微拱手:“诸葛老师。” “哟,来啦!”诸葛川闻声抬头,一张布满皱纹的脸顿时笑开了。 他点著手指,中气十足地念道:“小韩家的孙子,老杜的徒孙。” 韩舒浅浅頷首,恭敬道:“学生韩舒,见过诸葛老师了。这是学生的一点心意。” 见面礼是神机图纸室的製作图。 韩舒不知道运输类的器械对老人家有何用处,但爷爷说了,这图纸肯定会深得老教授的喜欢。 果不其然。 诸葛村手捧图纸,禁不住嘖嘖称奇:“论说机关术,还得是墨门。” “您谬讚了。” 不知道是否出於老师的固有威压,韩舒已是正襟危坐。 老人先是閒话家常,忆起当年与墨门师兄弟交道的往事。 三人举行神机大比,他將奇门局暗藏於器械体內的符文脉络,这才勉强胜过了墨家神机。 现在想想,那手段还真不算光明伟正。 等茶过三巡,作为师长,自然又少不了一番谆谆教诲。 话题渐转,诸葛川捋著鬍鬚问道:“你往后打算如何?是继续在数学领域深耕,还是另择他路?” 韩舒双手扶膝,回道:“学生也想在人工智慧和材料学领域做些尝试。若能有所得,都希望继续钻研下去。” “可贪多嚼不烂吶。”诸葛川轻敲桌面,眼底藏著笑意。 韩舒示意一旁的图纸:“老师,我想让这些旧时的造物,在这新时代重新焕发神机之光。” “不仅仅局限於材料的突破,甚至功能或是运作机制都能同现代接轨。” “做到之后的结果呢?”诸葛川喝了口明前龙井,不急不缓地问道,“你所行之事,是出於异人的身份,还是普通人的身份?” 韩舒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身份上划分如此清晰的界限。 诸葛川解释说,“倘若是异人,修行到最后都有一个烂漫疯狂的梦想——羽化。但我从未听说过哪个修行中人凭依外物成就自身,所谓的“血肉苦弱,机械飞升”,更是存在於影视作品中的奇诡幻谭。” “若是作为普通人,科技的成果普惠万民,器械发展才会变得意义非凡。依靠炁息催动的机关,本身也走不到普通人面前。” “不同选择有不同的发展路子,更亲近普通人世界,可以在高校科研上走到底,更亲近异人世界,『哪都通』的暗堡会是更適合的培养机构。” 为人师者,早就习惯在弟子起步阶段,就协助他们规划前路了。 韩舒斗胆问了一句:“老师既然提到『暗堡』,莫非也有接触那边的渠道?” 诸葛川笑道:“我是『哪都通』总部研发事项的名誉顾问。” 暗堡,乃是集结“哪都通”最先进科学技术的科研机构,目前正在研究多个前沿异人科技。 陆北大区,主要研究领域在“信仰”和“科技”的融合,基於对神格的研究,以信仰之力为基础诞生的成果,便是“神格武装”。 西北大区目前正在研发蛊术相关的生物技术。 陆南大区很久之前的研发重点在“命理学”,后来转向了人体器官的替换和更新。 东北大区的课题,则在电子技术与灵魂的融合。 ··· “说起来,东北的高廉和陆南的廖忠,这俩人的研究明显有私心啊。”诸葛川略作沉思,捋须点了点头。 “听说董事会怀疑过小高申报的研究经费问题,也不知这小子是不是腐败了。” 闻言,韩舒立刻比了个做停的手势:“老师,这些是可以说的吗?” 暗堡存在特殊,一系列研究的领域和成果,都涉及公司机密,以诸葛川的权限,说出来也是要承担风险的。 说的人承担风险,那听的人就不用了吗? 诸葛老教授德高望重,真要有什么风险也没人敢动他,可自己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卡拉米呢! 诸葛川一摆手,“哪的事?只要你没听见,就等於我什么都没说。你听见什么了?” “什么都没听见。”韩舒无语道。 明明是总部的名誉教授,对各大区的事项却一清二楚,看样子老教授平日也没少打听。 莫非诸葛武侯派的“不听八卦”,也是一脉相传的优良传统嘛? 第61章 我家器灵想离家出走 诸葛川谈论了部分公司趣闻,將话题拉回正轨。 “怎么选就看你了。” “虽说异人与普通人的世界並非涇渭分明,但大多异人都会在心里做好切割,別看我两边都涉足,其实更看重自身作为普通人的一部分。” “我更希望自己的学生,有务实济世的志向。” “当然,凡事也要量力而行。” 诸葛川回忆起前不久带过的武侯派后人,一腔热血,满怀抱负。 或许是接班人的使命感太重,这小子做了件令人瞠目结舌的大事。 术士通过特定术法,可以进入名为“內景”的精神世界,內景会根据提问者的心念显化答案或幻象,但需承担相应风险。 诸葛川的这名学生,刚开闢內景,第二天就討要完美“可控核聚变”的装置造法。 这种影响人类发展进程的事物,破解代价极大,那学生虽然及时中止了,但反噬严重,现在还躺在重症室中和阎王爷博弈。 “学生知道了。”韩舒回道。 年轻人不能既要又要,可小孩子才做选择。 学业攀升,科研创新,踏实努力就有机会更进一步。 暗堡的通行证,才是身为异人所拿不到的特权。 “老师,学生改日想见识一下『哪都通』的科研水平。” 诸葛川逻辑一下时间,扣除掉平日的研究教学工作,唯独寒暑假能挤出一点空余时间。 “你对哪个大区感兴趣?” 韩舒想了想,身为一个小偃师,距离生物技术和神格信仰相差太远,能和神机术沾边的,就东北的“电子出阳神”,外加陆南的人体器官替换了。 “就刚刚您说的,有私心的那两位。” “东北和陆南?那我可得提前打好招呼。”诸葛川翻了翻备忘录,將两串號码记了下来。 韩舒谢过。 在老教授家待了近两个小时,他这才起身告別。 临行时,诸葛川再度叮嘱:“小舒啊,至精者通於一,至大者止於道。人这一生,能在某一处细细打磨,如琢如磨,直至心手合一、技近於道,已是大造化。” “有人穷尽一生的笔锋,只能在这世间划出最专注的一笔。有些人东涂西抹,到头来连一处深痕都留不下。” “世间大道三千,若能在某一处凿穿天地之障,令后人可循光而行,你我便不负此生了。” “想事事精通,全知全能,何其艰难。你又不是奇幻作品的主人公,凡事尽力而为即可。” 韩舒拱手致意,作別了诸葛川。 出门时是下午四点半左右,距离吃晚饭还有段时间,回寢的路刚好途经图书馆,韩舒顺便走了进去,以打发这一个半小时的閒余。 落座自习室,韩舒回顾同老教授的对话,感觉有点道理。 人的时间和精力有限,要涉及如此多的领域,確实有点痴人说梦。 “要是能多一个分身就好了。” “嗯?” 念头一起,韩舒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唤醒天璇。 “你之前说,我神魂的韧性,学识和经歷都能成为你的养料,使你更加强大,对吧?” 天璇回道:“对啊。” “可人之器,和人之灵,两者相辅相成,互相成就,你所涉及的知识,该同样能作用到我的记忆当中?” “对···对啊。” 天璇隱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別看她这主子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心里肯定没憋什么好事。 “哦~” 韩舒双手轻轻一拍,移步走向数学分类的书架,借了几本书回来。 “你···你要干嘛?”天璇问道。 “在图书馆当然是学习了,难不成看学姐、玩手机啊?” 韩舒笑盈盈地將手中书籍摊於桌面。 “我,《数学分析新讲》。” “你,《狄多涅现代分析基础》。” “你干什么!?” 天璇闻言倏然一僵,周身灵光“噗”地黯灭大半。 她瞪著韩舒持来的书籍,小脸惨白如纸。 “你让我学、学这个?”软糯的声音骤然拔尖。 她突然飘退三丈,纤纤玉指揪紧衣带,你是什么活阎王吗? “学这个我灵体会散,我要离家出走!” 韩舒一把扯住她的衣襟,“说好的相互成就呢?给我学,不然从明天开始我就只吃减脂餐,连零食和奶茶都戒了。” “呜···”天璇终於彻底蔫巴了,耷拉著脑袋,一头青丝都萎靡地垂落。 她不情愿向前,捧起了那本书。 翻弄了几下,书中內容看得眼繚乱,什么极大函数、恆等逼近、插值理论、fourier变换及其应用···完全看不懂! 不过按照吩咐,她只需要背诵理论和公式就好了,等记忆落回脑內,韩舒可以慢慢消化理解。 就这样,天璇度过了器灵的一生中,最为煎熬的一个半小时。 韩舒还了书籍,迈步往美食街走去,作为努力的嘉奖,整条街道的摊贩美食可由天璇任意享用。 器灵少女这才恢復了些许精神。 韩舒啃著鸡叉骨,凝视街旁五顏六色的闪光招牌,忽的开口问道:“墨染仪式中的时间流速,是不是和外界不同?” “是。但是你无法將书籍內容带进去。” “嗯···”韩舒陷入沉思,那就没办法加紧自学了。 要是能打造出像《龙珠》中的“精神时光屋”一般的神机造物就好了,可惜要去定义封闭空间內的时间流速,比学有所成更加艰难。 天璇盘旋在韩舒身旁,点点他手中的黄金肉饼,再戳戳包装袋中的烤魷鱼,不时露出一副陶醉的表情。 “我不明白,有《节葬法》在,时间对你来说无比富足,即便无法年少有为,也能大器晚成,你为什么要这么折腾自己?” 韩舒想了想,可能是诸葛教授的话,让他產生了时间上的紧迫感。 另一方面,手癮犯了。 开学四天,为了做好新媒体的起號工作,韩舒研究了当代青少年的喜好,其中不乏《假面骑士》、《超级战队》、《鎧甲勇士》等特摄剧。 而老祖留下的四象神机兽“白虎”,正是可穿戴类的重型武装。 “你知道改变『白虎』的材质,在运作机制中加入计算模型,用以分析异人手段的施法轨跡和范围,会发生什么吗?”韩舒问道。 “预判,代打?”天璇疑惑道。 “没错,不过打打杀杀並不符合我的性格。”韩舒摊摊手,握著奶茶喝了起来。 “那你做什么『白虎』啊?” 呲溜~ 韩舒缓缓吸了一口奶茶,黑珍珠顺著吸管滚入口中。 甜香在舌尖漫开的一瞬,他的神情忽然变了,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肃穆庄严。 “那你知道,一副可变形合体的鎧甲,对男人来说意味著什么吗?” —————— (祝大家端午安康,幸福快乐接“粽”而至(?˙?˙?)) 第62章 就知道你小手不乾净 天璇压根没敢接过韩舒的话。 身为器灵的她,无比了解主子的性情。 要是在这个话题上打开缺口,他一定能在“男人的浪漫”、“儿时的梦想”等方面滔滔不绝地说上许久。 韩舒咀嚼著黑珍珠,一提起“白虎”,心绪早就飘摇到了九霄之外。 墨家的“白虎”,乃是古代作战时穿戴的防护甲冑,想要进一步发展,可供参考的现代鎧甲类型实在太多了—— 什么帝皇鎧甲,修罗鎧甲,超兽武装,圣斗士的圣衣,托尼·史塔克的钢铁侠装甲··· 韩舒现在就能结合想像,將“白虎”的外形完美设计出来。 材料选择方面,自然要符合“白虎”五行之金的特性,刚硬、锐利、肃杀! 高强度,轻量化,要是能够模仿金属晶格重排,实现纳米级的自修復技术,最好不过。 那么问题来了,这样的材料凭藉韩舒现在的学识,无法自行创造,又该去哪里討要呢? 我是大学生,送我? 貌似不太实际。 “唉~” “好想试一试鎧甲合体。” ······ 月牙湖的中心小岛是绝佳的垂钓之地,湖水清澈,湖心岛被一圈茂密的芦苇环抱,远远望去,如同一枚翠绿的翡翠镶嵌在碧波之中。 校方出於安全考虑,封锁了通往岛上的木质栈道,年深日久,入口处攀满藤蔓,平日里无人涉足。 岛上草木葱鬱,树影婆娑,湖风拂过时,岸边摇曳的芦苇沙沙作响,偶尔惊起一两只白鷺。 韩舒选了湖畔一处僻静的阴凉石台,摆好钓竿,静静坐著。 鱼漂在水面轻微浮沉,他却並没有紧盯不放的意思,在双膝间摊开了教材。 一本《数学分析》,一本《高等代数》。 这几日,韩舒除了提前预习功课,还通过老乡群加了几个材料学院的学姐。 趁著閒聊的工夫,打听了一些材料发展的前沿,將自己的疑问也拋了过去。 那位学姐告诉他,“自我修復金属”的概念,大多还存在於科幻小说里,但去年国外的研究团队已经通过计算机模擬和实验,首次观测到了纳米级金属裂缝的自主癒合现象。 如果真的能突破技术壁垒,说不定哪天就会带来一场工程革命。 虽然离实际应用还很遥远,但至少证明这条路並非天方夜谭,“白虎”装甲的构想,总算不是白日梦。 忽然,簌簌簌—— 林间枝叶的轻响打断了思绪。 韩舒头也不抬,只从余光里瞥见灌木丛隱约晃动的身影。 这些天来,他差不多已经习惯了这种无处不在的窥视。 自从张楚嵐入学以后,“哪都通”和一些潜藏势力对他的“关注”,简直到了夸张的地步。 学校食堂的大妈、宿舍门卫、街边烤冷麵的摊主,甚至奶茶店里的黄毛小妹,几乎处处都有安插的眼线。 这些人监视著张楚嵐的一举一动,直到九月过半,才逐渐减少了人员配备。 托张楚嵐的福,韩舒也算体验了一把《楚门的世界》。 偶尔他也会忍不住想,一个身怀异能的人,到底要经歷多少心性磨炼,才能在无人理解的孤独暗处蹚过整整十年? 异人世界光怪陆离,哪怕只是短暂涉足,都会对眼界造成巨大衝击。 普通人尚且难以在俗世洪流中守住本心,何况一个不得不掩盖真实自己的异人? 能忍,善藏,乃至於藏得近乎完美。 从这一点来讲,韩舒多少都有点佩服张楚嵐了。 静静钓了会儿鱼,藏身暗处的身影终於按捺不住,拨开灌木走了出来。 为首的是位身材瘦削的老人,穿著乾净整洁的衬衫,领口整整齐齐地扣到最上一颗。 他的面容端正沉肃,扶著树干的手微微颤抖,从气色来看,整个人像一截即將燃尽的蜡烛,被风一吹就要熄灭似的。 “哪都通”陆北大区的负责人——徐翔。 老爷子的身旁,跟著一戴著鸭舌帽的邋遢姑娘,她帽檐下的头髮乱蓬蓬的,泛著点点油光,披散面前的凌乱发束中,可见一双明亮纯澈的眸子。 陆北大区临时工,冯宝宝。 冯宝宝外表脏兮兮的,可她的“炁”乾净澄澈得惊人,不掺一丝杂质,明明人就站在灌木丛前,气机却与周围的草木浑然天成。 形隨气走,神与物游,形轻气轻,天人之姿。 “两位,这里怎么也算校区禁地,贸然闯入貌似有点不妥吧?”韩舒收竿起身,从湖畔移步至林间小路。 徐翔被这一问整不会了。 身为学生,不更应该遵守校规吗? 徐翔笑呵呵走向前,语气中带著明显的痰音:“不用紧张。这边是『哪都通』,你有对普通人出手的前科,现在转到陆北,我们总得走个流程,观察几天,还请多包涵。” 韩舒微微一笑,神色坦然:“无妨,职责所在。维稳的负责人换成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徐翔嘴中说的是客套话,可韩舒大致能猜到他来的真实目的。 冯宝宝同张怀义有约,在异人接触张楚嵐的时候,他们就会现身。 冯宝宝性情单纯,重承诺,既然答应了张怀义,自然会將职责履行到底,即便这种该死的局面是南不开的宿舍分配系统造成的。 韩舒刚和徐老爷子交谈几句,冯宝宝已经踩著轻盈的步子,像只好奇的猫儿似的,绕著他转了好几圈。 她的眼睛一直盯著他那一身飘逸的流云衫,似乎对这古代风格的装束颇有兴趣。 绕至身后,冯宝宝的视线又牢牢锁定在腰间別著的镶玉烟杆上。 她半蹲於地,双眼放光,不自觉搓了搓小手,刚想试探著摸一摸,只听“啪”的一声,韩舒就將手按在了桿身。 “这东西放得很帅吧?” 冯宝宝瞪著睿智的大眼睛,重重点头,头髮都隨著凌乱摇摆:“恩诺。” “没见过吧?” 冯宝宝的脑袋左右摇晃:“莫得见过。 “就知道你小手不乾净。” 韩舒將烟杆子高高举起,望著半蹲的冯宝宝,立刻想起她身上的一个疑点。 踌躇了片刻,韩舒开口问道:“我能看一下你的手吗?” 第63章 莫名的罪恶感 倘若韩舒没有记错,冯宝宝有一身开门撬锁的本事。更过分的是,经过她操作过的铁锁和铁丝,能够散发出幽蓝色的神机之光。 短短几分钟,就实现了炼器师呕心沥血数年才能完成的壮举。 有时候想一想,天赋的差距,还真令人绝望。 冯宝宝呆愣愣举起双手,掌心朝上,递了过来。 韩舒俯身望去,捏住她的指尖来回打量,眉头渐渐深锁。 她的手很漂亮。 一双手看不出半点习武之人的痕跡。 没有老茧,没有疤痕,连关节处都光滑细腻得惊人。手腕纤细却不单薄,转动的弧度令人想起春日的柳枝。 “阿···咳咳咳!”一旁的徐翔明显慌乱了,佯装咳嗽,提醒了几下。 冯宝宝撇过头:“狗娃子,莫得事。” “他身体当中的炁,没有一丝的下流,也感受不到任何敌意。” 闻言,徐翔稍微放心,依旧抱有深深的顾虑。 阿无的身份和状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哪怕是刚入校园的大学生,他也害怕会从中看出什么门道。 韩舒端详片刻,掏出胶囊法器,选了一个光溜溜的木偶娃娃拆解,將零件胡乱摆放在了地上。 “来,按照我的指示拼装起来。” “晓得。”冯宝宝就地盘坐,一手掐著木偶胳膊,一手握著球形关节。 她也算是匠心通明,在韩舒的指导下,很快就把木偶娃娃拼接回原样。 成品的质量明显有了大幅度的提高。 “好手,好天赋。”韩舒禁不住夸讚。 “麻烦你了。” “这几个东西给你。”韩舒在储物法器中翻找出三枚机关核心,交於冯宝宝。 “盘核桃玩过吗?捏著东西在手里转,可以锻炼手部的灵活性,预防关节退化,放鬆大脑,缓解压力,还能静心安神。” 韩舒解释一番,继续说道:“能麻烦你盘玩儿这东西一段时间,之后再交还於我吗?” “作为交易,我可以帮你打造一件造物。” 冯宝宝想了想,好似盘核桃的功效,对她来讲没什么大用。 不过这机关造物,倒是很有意思。 “我想——”冯宝宝的视线又挪到了韩舒的烟杆子上。 “这个祖传的,不可。” “噢···”冯宝宝略有遗憾,又盯著地上的木偶娃娃看了会儿。 这种东西貌似也不需要。 那就···刀? 刀太慢咯! 啪! 冯宝宝双手一拍,敲定了主意。 她比个手枪的姿势,嘴里喊道:“砰!” “这个能做吗?” “唉?”徐翔出声打断,“私下打造枪械,可是犯法的!” “能。”韩舒回道,“改造成拼接型的手枪,就完全没问题了,毕竟拆开了也只是无关紧要的零件。” “誒?”徐翔接著一连串的疑惑。 怎么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虎啊! “那就成交了,这三个东西,我给你盘。”冯宝宝比了个“ok”的手势,將三枚核心揣入口袋。 “好。天南地北的,你寻我总比我找你方便,要货时直接来,不消三日就能成事。” “要得!” 两人一拍即合,交易落成。 隨后,冯宝宝转身朝徐翔说道:“狗娃子,咱们走。这人我看准咯,莫得问题!” 徐翔冲韩舒点了点头,以示告別。 两人並肩走入密林,惊起的山雀扑簌簌掠过头顶,翅膀拍打的声音格外清脆。 “阿无。”徐翔突然驻足,叮嘱道,“旁人的东西,不好说拿就拿,说碰就碰,有背礼道。” 冯宝宝歪著脑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可是四儿说咯,插屁股兜的东西,都是人家不要的。你看嘛,他放得那么帅,让人情不自禁。” “咳咳咳!”徐翔握拳抵嘴,重重咳嗽几声。 好好好。 “这几年,四儿是教了不少东西给你。” “等我回去,拿腰带抽他个好看的。” ··· 韩舒双臂抱胸,仔细观察地上的小木偶,光泽和活动的流畅度確实有所提升,经过冯宝宝之手的造物,神机之光会得到增强。 就是不知道出於人之手的“增幅”,同“巧术天机炉”有何区別了。 “等回头再看看成色。” 韩舒坐回钓台,准备好鱼饵,再度拋竿。 涟漪层层晕开,波纹弥散於月牙湖边缘。 “枪枝和弩箭,確实也是不错的利器,可是给冯宝宝打造枪械,怎么莫名產生了一种罪恶感,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 啊秋! 张楚嵐躺在床上,忽然打了个喷嚏。 “谁在想我?” 抽纸擦拭鼻涕,他还在回想这几日的事,尤其是隔壁那名为“韩舒”的傢伙。 可以明確的是,他和张家人一样,绝对拥有不属於普通人的力量。 既然如此,他为何敢公然使用? 按照爷爷的说法,江湖上的芸芸眾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跟自己太过不一样的人。 你太坏或是太怂,他们会踩你,灭你;你太好或是太强,他们不放心,会打压你,疏远你··· 只有你跟他们差不多,他们才会安心接受你,那时候你是好是孬,也无人在乎了。 木秀於林,而风必毁之。 江湖上最逍遥的,是那些知道怎么把自己偽装得和別人一样的高人。 张楚嵐双臂枕在脑袋下,凝视脏兮兮的天板,小风扇“吱悠悠”的摇晃,吹著闷热无比的风。 “他会不会也受人监视?” “既然他不怕,那我將他引入到那些视线当中呢?你们会怎么看待他,是孤立,还是畏惧?” 今夜,好似要难眠了。 “誒,我说处长,去不去外面包夜打lol?”一旁的舍友打断了张楚嵐的思绪。 “不去了,你们玩吧。” “那你看好门,楼上的倒霉蛋子们,睡觉时笔记本被人偷了,四个没了仨,剩下没被偷的那个,是因为有人在打游戏,带著耳机,连进贼了都不知道。”舍友哈哈大笑。 “哦,哈哈哈···”张楚嵐毫无感情地陪笑。 舍友自认无趣,皱眉离开了。 “嗯···” 张楚嵐缓缓闭上了眼,一直以来,作为异类,他总感觉和周围的世界格格不入,有一种徘徊於普通人社会之外的游离感。 可若是有同类··· 张楚嵐无比纠结,好似从小到大的谨小慎微,同习惯了的孤独撞在了一起,让他的心极其摇摆,顿时有点茫然无措了。 第64章 「暗堡」通行获批 闭眼休憩了半个小时,张楚嵐起身下床,双臂趴在阳台边沿,点上一根烟,盯著宿舍楼底下的小池塘发呆。 灰濛濛的烟雾,被风一刮,和另一团苍白炁烟纠缠交融。 嗯? 张楚嵐探头探脑,望向隔壁202的寢室阳台,隱约可见一镀银镶玉的烟杆。 烟锅中缓缓飘荡白雾,可又不似香菸那般呛人。 “抽的东西挺別致啊。” 张楚嵐暗自感嘆,鼻尖一抽,顿时感觉有股舒畅清凉灌入肺腑,平时呼吸的空气被炁烟一染,质量都变得乾净了。 第一次感觉吸二手菸这么过癮。 啪! 张楚嵐自掌耳光,从那股舒適中回过神,感觉两指间夹著的“红將”烟变得索然无味,尼古丁的刺激作用也微乎其微了。 他掐灭菸头,朝垃圾桶一丟,回到桌前,漫不经心地点开视频网站瀏览。 “同样身为异类,为什么別人可以光明正大的生活,难道爷爷传授的东西,还有比异类更加特殊的?” 嗒,嗒! 滑鼠指针漫无目的地在屏幕点击,阴差阳错地误入了一个直播间。 画面中出现的主播和背景让张楚嵐大吃一惊。 “不藏也就算了,开直播就有点过分了吧?” “还有这个摄像头的设置角度,还真是新人主播容易犯的错误。” 机位是自下而上的仰拍,也就是“直男式”拍照的角度。 这个角度会让人的下巴变宽,鼻子拉长,双下巴明显。同时光线加深了阴影,也会显得脸型臃肿,气质僵硬。 直播间左侧的观看人数为364,点讚数为634,扣除掉平台安插的机器人,实际观看人数也就刚刚破百。 “嗯——”张楚嵐凝视著屏幕深思,“要不要提醒一下呢?” “知道你帅,但人的长相不可能360度无死角啊,还有你的直播內容,非遗传承?” 啪! 张楚嵐手拍额头,忍不住移步202。 “那个,韩叔啊,你的摄像头角度往上调高一点,直播间的名字改成『18岁,但十年老手艺人』。” 韩舒回头,疑惑眨眨眼。 14年,大家的精神状况还算正常,鬼畜尚未兴起,抽象还未得到大眾追捧和认可。 他本以为凭藉踏实努力,就能在网际网路占据一席之地,现在想想,还是小看了当up主。 吸流,引流,没有平台支持,起步都是很艰难的事情。 韩舒接受了张楚嵐的建议,稍微调整了拍摄角度,直播间的名称也改了。 张楚嵐掏出手机观看,观感確实比之前好了很多。 候了一会儿,直播间飘过一条弹幕。 【这標题,对不起,我想歪了,还以为是手冲了十年的奖励哥。】 过了会儿,又有人说道: 【我以为是那种很传统的木雕,这製作的是什么?】 【像东京喰种的金木研,坏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痛起来了!】 【楼上的,1000-7等於多少?】 …… 左上角的观看人数开始增长。 “我是不是要加修新闻学?”韩舒心中暗自发问。 虽然標题党令人憎恶,他也不习惯,但不得不说,確实是引流的好方式。 “谢了,回头请你喝奶茶。”韩舒转头说道。 张楚嵐回道:“客气了。你记得视频剪辑的时候,多注意手部细节,以及木雕的成品状態。” “好。”韩舒回了一句。 张楚嵐不再打扰,转身回了203。 又过了几日,九月下旬。 韩舒手艺做工扎实,木雕成品惊人,保障了视频的基础质量,一旦有了初始流量,粉丝积累无比快速。 不出半个月,全网关注数已经达到了四万二,平台的流量逐渐倾斜,渐渐的,在南不开都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一条视频的播放量,按照平台的算法,一万次瀏览大概三十块,加之激励计划和木偶售卖,轻轻鬆鬆月入过万。 “感觉好起来了。” 韩舒喝著蜂蜜柠檬水,扭头看向旁边的张楚嵐。 “明天学生会招新,你有什么想法?” “额···”张楚嵐尷尬一笑,“像我这种阴角,哪里能干那么阳光大气的事情,还是算了。” “你呢?” 韩舒咀嚼著酸涩青柠,想了想。 其实90%的学生在大学学的不是专业知识,而是习惯社会的一种思维。 学生会,算是大学这个“小社会”中比较阶级和官僚的存在。 拥有管理的职能,享受一定的特权,自然会內也有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傢伙存在。 和这些人打交道,会让韩舒感到头疼。 不过学生会中,確实又有对外性质的部门存在。 志愿团,亦或是叫青年志愿者协会。 “看不出来,你野心不小啊。”张楚嵐笑道。 “志愿服务能有什么野心?” “唉?”张楚嵐先是一愣,隨后解释道,“你们院系的志愿团很特殊,是省级志愿服务团体。” “同时团长在部长当中,也是唯一一个的大二生,这意味著他在大三有直接进入主席团的资格。” “实际上,数院现在的学生会主席,就是上一任的团长。” 韩舒否认道:“那些事情我搞不来的。” “那你干嘛想进志愿团?” 韩舒半臂托腮,含著柠檬水的吸管,轻轻摇了摇头。 一旁的水银灯挥舞黑羽,轻轻旋转,黑裙边缘缓缓飘荡。 “父亲大人,这意味著我们会拥有进入『乐园』的特权吗?” 韩舒微微点头。 水银灯姬袖高挥,落於韩舒肩膀,小手轻轻捧住了他的脸颊。 “那些坏掉的孩子,会在父亲大人的手上获得新的生命。” 人偶又说话了。 张楚嵐战术喝了口奶茶,儘量不去往水银灯处看。 “因为手中造物的原因,所以要入志愿团吗?会不会有点太宠她了?” 心中暗暗想著,水银灯落在了他的面前,直勾勾盯著他。 “喂喂喂,干嘛盯著我,要演不下去了啊!”张楚嵐手心发凉,握紧了奶茶杯。 “叔啊,我等会儿有课,先撤了。”他匆忙起身,跑到了美食街。 街巷中,平日里那些虎视眈眈的古怪视线依旧存在。 “没错,是衝著我来的。孙子装了那么久,还以为可以活的坦荡点了,结果还要装下去,呵呵。” 奶茶店內,水银灯食指抵住下巴,疑惑不解。 “父亲大人,他明明看见我了,为什么要装作视而不见?” “因为心中有贼,或者说,他正在以恐惧修省吧。” “嗯?”水银灯摇晃脑袋,表示根本听不懂。 这时,韩舒的手机振动了几下,诸葛川的消息传了过来。 “哪都通”暗堡的许可证,批准下来了。 只不过首个获批的地区,有点出乎韩舒的意料。 叮~ 手机再度响了一下,黑掉的屏幕,余下一串可爱的顏文字。 你好ヾ(??▽?)ノ! (*?︶?*).。.:*? 第65章 器灵的权限升级计划 这个技术,这种俏皮可爱的顏文字··· 是二壮吧? 二壮原名“高鈺珊”,是“哪都通”公司东北地区的临时工,大区负责人高廉的二女儿,四大家高家的后人。 她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身体只剩下腹部以上部位,依靠“暗堡”科技,在培养舱中过活。 二壮先天拥有操纵电波的能力,早年拜师全真伍柳派修行,將先天异术同出阳神结合,能够使灵魂以电磁波的形式离体,存在於空间当中,乃至於自由穿梭网络界。 “电子阳神”的状態下,她无法影响实体,但能对电讯號进行操作,就比如,她可以轻而易举地黑掉一个人帐户中的所有钱財。 人称网络界的“老天师”,实力自然不是盖的,但这却不是她最为可怕之处。 最可怕的是,她可以隨意翻看你的相册、你的瀏览器搜索记录、聊天记录,甚至篡改你抽卡游戏的爆率和保底的歪歪率··· 在二壮麵前,人几乎没有隱私。 韩舒倍感诧异的地方,正在於此。 像二壮这种高端人才,身份特殊,状態特殊,“暗堡”是怎么放心给予许可的? 他本以为几个大区负责人当中,高廉最难鬆口,不想结果和他预料的完全相反。 二壮:怎么了?(?????)????? 为什么不回话? “换作是谁,手机被这样黑了,都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吧?”韩舒对手机说道。 二壮:抱歉|д?′)!! 忘记自我介绍了。 我名为“高鈺珊”,东北的,熟悉的人都喊我“二壮”。 韩舒回道:“我原本以为审批许可要很久以后才能拿到。” 二壮:本来是这样,可你的担保人太多了。 (=^▽^=) “原来如此。”韩舒心领神会,估计是出马仙家提起过自己,所以打消了高廉的顾虑,“除了诸葛教授,还有关老奶奶吧?” 二壮:疑惑(⊙o⊙)? 不是哦~ 是胡仙。 “高总堂上的那几位?” 二壮:木错~木错~( ̄~ ̄) 高廉是出马弟子,堂口供奉的仙家当中,甚至有天字辈的大灵。 基於出马仙一脉和精灵的合作关係,弟马对仙家颇为信任,估计是当年救过的小狐狸的长辈,对高廉说了什么。 韩舒欣慰一笑。 福祸无门,惟人自召,积累善行,果然会有好事发生。 二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过来?老教授说是寒假,可我们现在就有时间哦。 反而是寒假抽不出空余来。 ╮(︶﹏︶)╭ 韩舒想了想,本来国庆假期是可以的,但南不开的军训安排十足妖孽,不仅长达十五天,甚至占据了一整个的国庆、中秋长假。 暗堡存在特殊,涉及“哪都通”诸多机密,进出有专门的接送方式,根本不可能插眼传送。 事到如今,只好利用课余时间,先转去长白山,再接受暗堡的安排。 听了韩舒的提议,二壮回復道:也可,那我们在长白山见,不见不散。 (′▽`).。o? “她真的句句不离顏文字啊。”韩舒摇头轻笑,可一想到这姑娘的经歷,又耐不住心起悲切。 或许她也想乾乾脆脆地展露表情吧。 噠! 手机屏幕一闪,恢復了正常的瀏览界面。 韩舒打开搜索栏,手指下划,翻了翻。 最近应该没有看什么奇怪的东西? “很好,没有。”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韩舒按下电源键,手机屏幕暗了下去,熄灭的瞬间,界面映出一道朦朧的绿色虚影。 天璇伸出半透明的指尖,悬停在奶茶店招牌前,若有所思地歪著头。 “怎么了?”韩舒问道。 “没什么。”少女的嗓音里带著一丝软糯的踌躇,“我是在想,是点杯百香果茶好,还是芋泥波波?” 她在奶茶店的招牌前飘来盪去,时而凑近菜单,时而退后半步,陷入选择困难症的自我拉扯。 韩舒难得大发慈悲:“今天破例,允许两杯。” “好耶——!”天璇在空气中欢呼一声,身体轻盈地旋转半圈,飘动的绿裙跟著抖出轻快弧度。 但下一秒,她的情绪又立刻垮了下来,摆出一副苦瓜脸:“没有其他的附加条件吧?” 韩舒淡淡道,“看在你最近还算用功的份上,暂时没有。” 天璇的眼睛一亮,立刻象徵性地擼起袖子,展示她根本不存在的肱二头肌:“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不过看在甜品的份上,再加把劲也没关係。” 奶茶到手后,她的脸色微妙起来。 “刚才那个人,我好像能从她身上感觉到异样。” “一种状態上的共鸣,就像我和她之间,存在著某种相似性。” “你在说二壮?”韩舒问道。 天璇点点头,指尖“啪”地戳了一下收银台的显示屏,屏幕瞬间熄灭。 再一点,机器又重新亮起,顺畅如常。 “干涉的权限,似乎我要更广泛一点,但明显她掌握的知识深度要超过我。倘若掌握了原理,她能做到的事情,我同样可以做到。” 韩舒眼神一凝。 以往让天璇干扰的多是大型电器,比如汽车引擎、冰箱,或者洗衣机…… 精密电子设备? 確实是第一次考虑。 韩舒的心中浮现出一丝荒诞感。 身为新时代杰出青年的器灵,没有始终走在时代前沿,这本身就不合理。 要靠书本摄入知识,方式也太古朴了。 他对器灵的开发使用,停留在了极度肤浅又落后的层面,就像是野人拥有了全知晶片,却將其绑在了打猎用的箭头上。 这合理吗? “委屈你了。”韩舒又点了三杯抹茶奶盖,拎著走出店铺。 “这算补偿你的。” “啊?” 天璇虽然不知道主子想到了什么,但这样的“委屈”,貌似多来点也无所谓。 韩舒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开始规划东北暗堡的出行计划,本来他的目的就是参观学习,以了解异人界的前沿科技,但现在有了一个更为明確的目標。 让器灵对机械的影响权限,朝更深层次、更高质量发展。 他这又贪吃又呆笨的器灵,未必不能成为机械界的“老天师”。 “天璇,紫菜包饭。” “碳烤魷鱼。” “红豆饼。” “钵仔糕。” “梅乾菜扣肉饼,手抓饼,肠粉,小笼包,杂粮煎饼,烤肠···” 韩舒顺著美食街的摊贩一个接著一个买了下来。 天璇凝视大包小包的,顿感大事不妙:“这是我的最后一顿了吗?” 第66章 学生会招新,东北的高家姐妹 动身前往东北之前,就只余下学生会的招新一事。 招新的时间选在了没课的周六,地点是第三教学楼的101室。 韩舒赶到时,走廊上早已排起蜿蜒的长队,新生们捏著助班下发的报名表,有些忐忑又故作淡定地朝室內探头张望。 南不开数院的学生会配置,包括了办公室,宣传部,学习部、文体生活部、外联部、组织部等重要部门。 不同部门的招新点队伍长短不一,因为志愿团名声在外,加之新生对志愿活动的莫名热情,团內报名人数要远远超过其他部门。 韩舒手持报名表,候在了长龙的末端。 前方儘是乌泱泱的人头,估算起来,得有百余人。 从早上八点等到九点半,队伍才將將走了大半。 这时,结束面试的肖远和杨彪走了过来,两人勾肩搭背,谈笑风生。 见了韩舒,杨彪开口道:“舒哥,稳了。我学习部,老远文体部,以后课堂逃课和晨练缺勤,都能抹记录了。” “结果不是后面才出吗?”韩舒问道。 提前开香檳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那必须稳!”杨彪竖了个大拇指,“舒哥你加油,志愿团的面试人数,比我俩部门的加起来还多。” 两人说完,东扯西扯著离去了。 等到了十点半,终於轮到了韩舒。 负责面试的团长是个体型微胖的男生,带点潮汕口音,旁边的两名副团都是学姐,一个娇小可爱,一个长相英气。 面试了一上午,三人都有点累了。 看见韩舒,神情困顿的胖团长嘴角一抽,像是被某种猝不及防的惊喜击中,旁边的小妹子锤了一拳,他才强行按捺住笑意,迅速抿住嘴唇。 不过他的眼角背叛了故作沉稳的表情,弯出掩不住的弧度,连带著眉梢都跟著跳了起来。 志愿团有助老扶幼的活动,尤其是暑假赶赴贫困地区的支教,会接触许多小朋友,韩舒的手艺,无疑会让活动编排得更加丰富精彩。 让小孩子接触非遗传承,本身的意义也无比重大。 要不是主席团不允许,团长早就想私底下给韩舒发邀请了,现在见他面试,自然是心中高兴。 “咳咳···” 该走的流程不能少,团长发问道:“你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 学生会的招新问这么大的吗? 没等韩舒回话,旁边的小学姐拿胳膊肘了团长一下。 “啊,不是,我是说,你为什么想加入志愿团?” “我看上你们活动中心的场地了,那里回收的旧品,除了卖破烂以外,或许还能做出其他有趣的东西。” 团长一愣,整整一个上午,听得都是网络上摘抄的客套话。 这种直言不讳的回答,倒显得有点真诚。 “能吃苦吗?”他继续问道。 “能,但不能没苦硬吃。” “能亲近老人和小孩吗?” “为老不尊的不能,熊孩子也不能。” “那要是遇见这种情况的,你怎么去適应他们?” 韩舒礼貌性一笑:“真遇见,估计是他们想办法適应我了。” “嗯···那回去等消息吧,我们会通过新生群联繫你。”团长单独收好报名表,轻轻点头示意。 韩舒不清楚这个举动包涵多少意味,点头回应,转身离去。 对几个问题的回答,他没有採用张楚嵐说的什么面试技巧,心里怎么想,便怎么答,余下的就看学长学姐的態度了。 出了101的教室门,手机屏幕传来一则短讯:负责接引的人已经安排好了,你几点的车? 我看看你的定位··· 你怎么还在学校,时间赶得及吗? 屏幕闪烁出二壮发来的一连串震惊顏文字: Σ(°△°|||)︴ “当然来得及。” 不要小瞧“宇宙拋尸王”的名號啊。 ······ 当天下午,韩舒赶赴长白山。 九月底的山脚,风已带著凉薄刃意,卷著枯叶在公路上打著旋儿。远山的轮廓沉在灰蓝的暮色里,林海染了霜,一层黄一层褐地铺开。 前来接引的车辆是丰田普拉多,车门打开,走下一灰白髮色的女人。 女人约莫三十六七,身材丰润妖嬈,头髮松松挽著,几綹碎发垂在瓷白的颈侧,唇角噙著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正是成熟风韵满溢的年纪,如此风情,她却突然咧嘴一笑—— “哎哟妈呀!老弟,你长得可真好看吶!” “寻思我家那老头子也不能有这么年轻的朋友啊,咋的老弟,你是圈里的唄?” 那嗓门亮得能惊飞树梢的寒鸦,舌头卷著浓重的苞米茬子味儿。 这口音,真禁慾啊。 韩舒点头致意:“鈺婷姐,麻烦你专门来接我了。” 高廉想要儿子,却只生了两个女儿,二女儿高鈺姍,小名叫“二壮”,眼前的女人就是大女儿“大壮”。 “客气啥!” “我不知道你们要做啥事,老头儿说了,要尽地主之谊,就先请你···去寒舍待一待。”高鈺婷压了压声线。 “唉?那我没带伴手礼···” “路上隨便买点瓜果得了!” 嗡~ 韩舒的手机抖了一下。 二壮:我姐说话就这样,豪气,你別多在意。 韩舒小声嘀咕道:“和外表的反差有点大。你这喜欢顏文字的软糯萌妹,说话不会也是大碴子味吧?” 手机屏幕安静了几十秒。 二壮:臭弟弟,別拿姐姐打趣。 姐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咻咻!(?°皿°)??3?? ··· 罢了,等会见了我,別被嚇到了才好。 韩舒熄灭屏幕,跟隨大壮上车,车一开就是两个多小时。 下了高速,车拐进弯弯绕绕的乡道,最后停驻於一处农家大院。 大壮进屋喊了声,发现老头儿高廉正在厨房操忙,暂时分不开身。 韩舒索性进厨房打招呼。 厨房很大,灶台能燉下一头猪,现在锅里正烧著开水。 柜架子的锅碗瓢盆洗的鋥亮,冰箱是双开门的,顶上摞著几颗大白菜,估计是要用来醃製酸菜。 高廉一手掐著鹅脖子,另一手握著剪刀:“这么快就到了啊,你先去屋里一坐,等我给你整个铁锅燉大鹅尝一尝。” 韩舒回道:“高总亲自下厨,倒是让晚辈感到有些惶恐了。” 东北人性情豪爽,高廉回过头,直言不讳道:“说实话,一开始听说你要来,我只觉得你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辈。” “后来想了想,敢想敢做,才应该是年轻人的青春底色。我知道一些科研的未来,始终是要握在你们手中的,所以就不用客气了,什么高总不高总的,你担得起。” 不过是一顿饭而已。 哪怕希望渺茫,可万一女儿的身体状况,真的在小年轻手中迎来转机,就是要他高廉给人提鞋擦靴,那又能怎么样? 一张老脸罢了,拉的下去。 第67章 人的能力是有极限的 高廉將放了血的鹅丟进塑料桶,缓缓起身。 韩舒这才察觉他的身材高大,完全不输给自己的185。 另外,这位大区负责人因为事务和女儿之事日夜操劳,抬头纹堆满额头,鬍子拉碴中都透著股苍凉劲儿。 四大家中,以高家最为神秘,同时高家也是最早纳入编制的大家族。 高家根基在东北,当年日寇侵华,高家承受著来自战场一线的强大压力,地方政府又採取了软弱的“不抵抗”政策,这使得整个高家在战爭中被日本异人重创,自此一蹶不振。 上世纪九十年代,高家谋求和“哪都通”的合作,高廉加入公司,成功混到东北大区负责人的位置,这才没叫高家的名头彻底落在地上。 “既然高总这么说,那晚辈定当勤奋苦学,不负所望了。” 察觉到高廉的话外之音,韩舒倍感压力山大。 说实话,他是抱著当学生的態度来的,能否学有所成都是未知数,真要替二壮操心身体的残缺破损,自己心里都空落落的,完全没底儿。 一个刚入学的大学生,想短时间超越“哪都通”暗堡的科技水平,除非凭空开掛。 韩舒不觉得继续走一走墨家机关道,就能將现今面临的困境完全解决。 当然,二壮的情况,他也无法坐视不管,他与水银灯一样,对人之“器”的完美与残缺,存在一种凝视与共情。 有人说,残缺也是一种美。 但对生灵来讲,残缺的存在,其实是生命的一种残酷美学。 人之所以能在缺憾中寻觅美感,不过是因为命运已不由分说地留下了烙印,它不是讚美受伤,而是对无法更改之事的妥协。 健全的躯体、完整的心灵,这才是生命的原初模样,若非逼不得已,谁又会希望以残缺之姿行走世间? 美,不源於残缺本身,而源於与之抗爭的意志。 精神在断裂处依然挺立,乐观开朗,灵动可爱,这才是二壮之美。 捫心自问,要是力有所及,韩舒定当为这份“美感”竭尽全力。 ··· 杀鹅拔毛,切成碎块,焯水洗净,中火炒至表皮干香,再加炒个色,各种大料下锅,添置上老汤、啤酒,转小火闷煮一个小时,再加土豆块,摆放白菜条,中火燉製十五分钟,这铁锅燉大鹅差不多就成了。 高廉厨艺尚可,和酒店厨子的水平有一拼。 韩舒吃得尽兴,尤其是贴饼子沾著汤汁,吃起来简直一绝。其他的素拌菜,像什么大拉皮一类的,也是有滋有味,美味可口。 高廉斟满酒,也没劝韩舒饮用,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两人的手机同时闪烁屏幕,二壮的消息传了过来。 二壮:陪一杯! 乾杯!o(*^▽^*)o¥ 韩舒没想多喝的,这么一看,不自觉拿起了酒杯。 东北人喝的猛,山东人喝的长,酒过三巡,渐渐的,高廉脸上起了红晕,韩舒倒是觉得状態尚可,和没事人一样。 当然这不是因为他能喝,而是那些入体的酒精,隨著烟杆子的炁息转换,又从体內流转到了空气中。 打个嗝,高廉低声说道:“二壮,把你的情况,和这位同学说一下吧。” 二壮:噢! 嗡~ 韩舒的手机接收到了一张图片。 图中是光线晦暗的实验室。 灌满营养液的治疗舱內,二壮安安静静地躺於其中,微白长发在液体中盪开,她的腹部和双臂在同一水平线被切割,只余下上半身的部分。 残缺处,安装了各种用於维繫生命的管道装置。 二壮:这就是我,有没有被嚇一跳?(′-w?`) 韩舒双指滑动,放大了图片,细细观察一会儿。 “换做以前,也该是身材傲人的大美女,確实有被嚇一跳。” 话音方落,对面高廉的双目中立刻迸发出一抹杀气。 “高总,我只是不想让气氛太沉重了。” 高廉嘆口气:“我懂,抱歉。” 出於当爹的身份,下意识就急了。 “如你所见,这就是她现在的状態,东北地段暗堡科技的研发,在灵魂和电磁波的融合,可其中大部分的科研经费,都落在了维繫生命和维护设备上。” “扣除掉公司董事特批的那部分医疗补助,我对资金的使用,以及研发主题的確认,明显带了私心。” 韩舒摇头否决,说道:“要是科研取得了成果,那就不算私心,听诸葛老师说,哈工大遭受了几次严重的网络攻击,是在二壮的协助下一同抵御的。” 高廉欣慰一笑,“她在网络安全领域,確实做出了一点成绩。” “这不是一点成绩,对国家来讲,二壮这样的人是宝藏。” 嗡嗡嗡~ 放置桌角的手机接连震动,连著传来几则消息。 二壮:哎呀,臭弟弟。 有些话不能当面夸的。 害羞ing(〃′▽`〃) 高廉举了举手机,泛红的老脸洋溢笑容:“我女儿就是这样,在支持我的国家工作上,她可不是什么贴心小袄,简直比军大衣还抗寒保暖。” “我能体会高总的心情,毕竟我也是有女儿的。”韩舒颇为认同地点点头。 高廉整个人僵住了。 “哎!不是??你这爹当的有点早了吧?” “晚辈是机关师啊。” “哎呀,喝蒙了。”高廉一拍手,心中意会,“是这样!你们对手底下的造物看得都重。就是不知道,那些神机当中,有没有帮忙破开困局的法子。” 韩舒遗憾摇头。 若是简单的装配身躯义肢,机关师確实可以做到。 但二壮的难点,估计在於技术无法解决神经和臟器的即时重建,並且离开了救治舱,她的呼吸、消化、循环系统根本无法自主工作。 这还是少算了修復过程中的诸多潜在问题。 “这样···”高廉喃喃自语。 “具体还要等看过才知道。”韩舒又补充了一句,算是没把话说绝了。 吃了几口菜,他忽然想起一直縈绕脑海的某个疑问。 “二壮,凭藉你的能力,不能整合网络的诸多资料库,以此来生成针对身体的修复方案吗?” 除了国家层层防护的绝密信息,数据获得对二壮来讲,该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二壮:(*???)!! 二壮:哪怕是电磁波与出阳神结合,最终要处理那些信息的人依旧是我,超频写入,会让人成为精神病的! “人的能力是有极限的···”韩舒低头思索,手指轻轻叩打桌面。 二壮:对啊! 难道你要不做人了吗? 第68章 东北暗堡,电子出阳神 按照二壮所说,品尝到铁锅燉的味道,会触发童年回忆,说明人类的记忆类似非线性关联的网络,但资料库是离散数据点,即使存储了知识,人仍需理解能力才能运用。 假如用其他数据增进对“知识”的理解,则会进入另一步搜索计算程序。 简单来讲,想当ai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处理的数据太过庞大,指不定ai就会甩给你一句“伺服器繁忙,请稍后再试”。 要是將这个搜索用的ai当作二壮,她想去整合所有的材料信息和医疗方案,则会陷入长时间的呆滯状態,甚至有意识过载风险。 以二壮的身体状態,无法放任灵魂如此乱来。 “那要是身体健全的人,承担这份风险的压力会不会低一点?”韩舒低声对手机问道。 二壮:確实如此。但你很难见到第二个有先天异术,並修成“出阳神”的异人了。 摊手┑( ̄Д ̄)┍ “那也不见得。”韩舒笑道。 二壮:? “等明天正式见面再说。” 二壮:谜语人? 可惜我钻不见你的脑袋里,不然真想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不能吗?脑电波不算电波吗?” 二壮:(¬д¬。) ······ 几个大区进入暗堡的方式各不相同,东北地段因为牵扯到二壮这一特殊存在,过程要更为严谨复杂。 根据高廉的安排,韩舒需要接受注射某种试剂,用以欺骗感官,然后进入活体容器,乘坐货运用的货柜卡车前往。 韩舒费了好多功夫,才放下了墨家机关城的戒备。 等试剂发生作用,他意识到自己正在“死去”,不是麻木,而是各种感觉彻底从神经地图上被抹除。 这种混沌状態持续了许久,韩舒眼前一亮,容器被打开了。 呼—— 暴风雪的呼啸声猛烈作响,哪怕穿著流云衫,都明显能感觉到室外的严寒死寂。 “暗堡在东北地界的最高处吗?” 夏天还能吹颳起雪的地方,用膝盖想也能知道。 可韩舒又觉得“哪都通”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高廉解释道:“这也是设计好的欺骗程序,神经被输入特定的电信號,模擬出高山暴风雪的环境记忆。你的实际位置可能是在河流或深山,但大脑会固执地相信自己在海拔五千米以上。” 韩舒点了点头。 这之后,两人顺著蜿蜒曲折的通道走了很久,中间高廉不知道刷了多少次门禁卡,最终才来到一处环境幽暗、闪烁绿光的实验室內。 用於维繫二壮生命的培养舱就在中间。 二壮三十四的年纪,可因为培养舱的代谢抑制,依旧保留了年轻容顏,有些萎缩的肌肉,加之下半身连接的器械管道,所有元素搭配一起,有种科幻般的诡异美感。 韩舒尚未开口,腰间的胶囊盒子响起一阵哀婉琴曲。 高廉循声望去,就见韩舒从胶囊的储物法器中取出手提箱,一个插有黑色羽翼的人偶躺窝其中,后缓缓睁眼,优雅飞出。 人偶精致程度已让高廉瞠目结舌,可最令他难以置信的,还是藏於人偶体內活生生的灵魂。 水银灯飞落培养舱,小手轻轻拂过冰凉的壁面,猩红眸子闪烁著微妙的怜惜。 她將脸贴在了舱壁,喃喃道:“像被时间遗忘的人偶,脆弱易碎,却散发著致命的、近乎诡譎的美。” 舱外的心跳监测仪闪烁著,不时发出“滴滴”的声响。 水银灯望向曲折的电子图,对韩舒说道:“父亲大人,那是维持这个孩子生命的乐章嘛?明明那么尖锐,但听起来,却比此时我体內的音乐还要哀婉。” 高廉感觉自己的心臟,被这句话狠狠刺痛了。 “这位是?” 韩舒回道:“如高总所见,水银灯,我的女儿。” 水银灯的黑色长靴踩踏舱面,右腿后退半步,左腿屈膝下蹲,施以提裙礼:“请多指教。” 嗡~ 嗡~ 嗡~ 韩舒的手机剧烈震动了起来,翻开一看,儘是二壮的消息。 二壮:这孩子是怎么回事,也太可爱了吧? 为什么我的身体不能动,好想拿脸蹭一蹭啊!!!!∑(°Д°ノ)ノ 你手底下的造物都这么好看嘛?她是怎么动起来的?身体內藏了什么,是人工智慧,还是灵魂一类的? ··· “是灵魂。”韩舒直言不讳。 二壮:不可能,要是鸟鱼虫还好说,但人偶··· 绝对不可能! 水银灯坐在韩舒肩头,凝视手机屏幕闪烁的界面,双手托腮回道:“父亲大人的手,会创造奇蹟。” 咕嚕~ 高廉吞咽了口唾沫,要是这样的奇蹟,能够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的话··· “小韩吶,东北暗堡取得的科研成果,大多集中在二壮身上,有什么需要了解的,你可以儘管问。” 韩舒也没客气,开口就说:“要是我有沟通器械的手段,外加阳神的替代物,要怎么实现在网络空间的自由穿梭?” 二壮:? 道歉! 给我向全真下面的所有派系修行者道歉啊喂!?︵? 在伍柳派的修行中,要用“先天之炁”去承载“元神”,让这股炁稳定凝聚在下丹田,逐渐静定,达到如镜映物、不动而明的境界。 之后,通过大周天的功夫来炼神,逐步消除体內昏昧的“阴气”,增长清明的“阳气”,消尽十分阴,添足十分阳,修个胎全神全的地步,如此才能神超形外。 二壮:辛辛苦苦修的阳神,要用什么代替,回答我? 韩舒手指点了点培养舱,一抹淡绿色身影消融於周围设施当中。 手机中的讯息安静下来。 在浩瀚无垠的星空意象中,二壮是一团身材曼妙的幽光集合体,此时她的对面,站著一位绿裙少女。 “阳神?不对,哪怕是,你的阳神也不该是女的···”二壮摇摇头,完全无法理解现在的场面。 即便是能够出阳神,寻常异人没有操纵电磁波的先天异术,也无法闯入她现在藏匿的空间。 “唉~”天璇摊摊手,“咱是墨家修行法诞生出的『器灵』,反正是不懂你们基於道家思想衍生出的东西啦!” “所以,现在能教教我,怎么控制身边这些『刺棱刺棱』的小东西了吗? 咱的主子虽然有修心,可却是个极度没有耐心的傢伙,现在满脑子装的都是器灵升级和鎧甲材料的事情。” 第69章 我发现了一个盲点 “器——灵?” 二壮立刻搜索有关“器灵”的全部信息,发现这个概念更应该存在於修仙小说当中。 “我可以通过器灵与你交流吗?”二壮试图通过天璇沟通电磁场外的韩舒。 绿裙少女的瞳孔变换顏色,声音隱隱和韩舒重叠了。 “你说。” 二壮无论怎么观察器灵,都感觉像是“出阳神”的一种微妙状態,不过这“阳神”除了原主的自我意识外,展现出的独立性太强了。 强到令人匪夷所思。 “啊···这个状態下,灵魂不再是血肉之躯的囚徒,可以在无垠的辐射海洋里漂浮,你首先要做的,是尝试感知电波的存在,以及自身的存在形式。” 根据二壮的教导,韩舒和天璇一起努力,尝试接受自由空间的讯息。 同相且互相垂直的电磁场,空间中衍生发射的振盪粒子波,以一种可视化的状態显现,韩舒的感觉玄奇无比,仿佛自身是这混沌场中唯二的有序意识。 想要进一步干涉电波,必须先学会如何在无序中找到节奏。 暗堡设备造价昂贵,某些器械动輒就是几亿、几十亿起步,二壮不敢拉著韩舒在这里乱来,便带他转去了某个郊外的厂区。 传输速度过快,韩舒不知道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放眼望去,周围是三层高的小楼,也有货柜搭成的简陋办公区,整个区域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不时有车辆来回巡逻。 办公区的人神情萎靡,双眼凹陷,形同丧尸。 韩舒一开始以为是程式设计师,后来才注意到电脑屏幕上兔耳渔网袜、黑色连体皮衣的性感荷官。 小楼外的演讲台,还隱隱约约传来区域经理动员的口號。 “诈骗区?” “这里操作起来比较方便。” 二壮来到电脑前,“来试一试。將自己当成电波本身,精確控制自己的扩散,寄生在它上面,像病毒一样覆盖原始信息。” 韩舒没试过电子阳神,有些事只能想当然的进行。 他感觉和天璇一样,成为可调製的电磁信息流,但周围比想像的要拥挤,每一秒都有上千万个信號在交错,必须学会如何在电子噪音中维持自我。 渐渐的,韩舒感觉可以操纵电脑滑鼠短暂漂移,並在附近的设备製作细微的静电嗡鸣和短暂屏。 按照二壮的说法,他此时此刻与诈骗园区办公楼的电磁生態共振了。 “不得不说,你们两个很有天赋,当初我自行摸索的时候,用了整整三个多月的时间。” 面对二壮的称讚,韩舒回了句,“名师出高徒。” 滋滋滋~ 电脑屏幕还在屏,负责聊天的人员疑惑起身,急的满头大汗。 这笔订单业务涉及二十万的金额,算起来是高绩效,要是成单记录破两百万,他就可以早早离开这个鬼地方了,结果电脑在这种紧要关头出了故障。 愁眉苦展之际,在外动员的诈骗集团小头领,领著一群新人进来参观。 “王···王经理,这台电脑···” “嗯?”姓王的小头目瞅了眼主机,“砰砰”敲打几下,屏的显示器恢復了正常。 “这种情况,你奶奶小时候没教过你啊?” “我奶奶···她小时候没有电脑···”那人战战兢兢地回道。 王经理气笑了,敲了几下键盘:“到哪一步了?” “还在徘徊不定,但老东西就快鬆口了。” 王经理瀏览聊天记录,了解前因后果。 受骗人是上了年纪的老者,儿子生意不顺,欠了点钱,又倔强到不愿动用老人的养老金,所以他才想试一试网上大热的理財產品,想让钱多生点钱,以打消儿子的顾虑和执拗。 “让我来。” 王经理接手了沟通工作,回道:“先生,我觉得您不適合我们这款產品。” 一招“以退为进”,对面的老人反而急了。 “为什么,不是都快商量好了吗?” “按照您儿子的情况,他需要的是急钱,哪怕我们理財產品是高回报,也无法解决他的燃眉之急。 这边建议您尝试微贷款的业务,借用十万,年利率费也就八百多。您只需承担一丟丟的利息,就能顺利帮到儿子。” 老人想了想。 虽说是贷款,可帐户的金额是增加了的,钱多了,儿子或许就没那么犟了。 他回头再用养老钱还了本金和部分利息就行,反正他帐户的钱也是给儿子用的,这样相当於只了八百块。 “我要怎么办理?” “很简单,只需要提供帐户即可,我们会率先转入20元確保帐户渠道无误,之后再將剩余资金补全。” “噢噢!”老人根据王经理的指示,一步一步操作起来。 二十元到帐后,姓王的小头目继续回道:“那个,老先生,银行显示这边帐户有问题,剩余的资金无法转入,可能要您配合回答部分问题才行。” 看到这里,跟在背后学习的新人恍然大悟,接下来只要循循善诱,套走老汉的全部信息即可。 王经理双臂交抱,志得意满地盯著屏幕。 下一秒,老人的回覆,差点让他狡黠精明的双眼瞪出眼眶。 “啊?” “什么问题啊,十万块不是转过来了吗?” 王经理一愣,“什么十万块?” “白痴(?-_?)?凸” 盯著屏幕的顏文字,王经理顿感大事不妙,立刻差人查询进出户的资金数额,果然有十万块不翼而飞。 “有高手!你他娘的是谁!?” ··· “噗哈哈哈。”二壮捧腹大笑,“每次来这里都能找点乐子。” “这些钱可以沿著受骗帐户返回吗?”韩舒问道。 二壮搓弄著天璇的小脸,严肃说道: “姐姐知道你有侠义心肠,但那种事情没法做,你不知道这里的领头有多疯,要是大额资金转出,这里的全部技术人员最后都会给这笔钱陪葬。” “这里的人,有自愿为虎作倀的,但也不乏被誆骗至此的可怜人,我无法替他们的生命做出选择。” 滋滋滋~ 天璇感觉身体被衝撞了几下。 “发生什么事了?” “別担心,小小的防火墙,没有意识上传技术的防备工作,对我来讲,简直不堪一击。” 二壮打个响指,整个园区的网络尽数瘫痪,她拉著天璇返回了暗堡之中。 候在暗堡的高廉刚接收到命令,有境外的黑客组织正在攻击广东的某科技公司,手段同前些日攻击哈工大的如出一辙。 “新兵蛋子就不要上战场了,臭弟弟留在这里慢慢消化吧。”二壮交待一句,眨眼消失了。 天璇那抹绿影儿滴溜溜转开,脚尖点著风,腰肢扭著,转得裙角也翩翩起舞。 “真是难得的体验啊!” 韩舒盘坐治疗舱旁边,眉头紧锁,水银灯不时尝试用小手將他眉毛捋平。 “天璇,我发现了一个盲点。” “嗯?” “你说,灵魂无法承担浩瀚繁杂的数据处理工作,倘若强行进行,这份针对灵魂產生的巨大压力,会不会被墨家机关城判定为一种攻击手段,从而將其拦下来?” 第70章 意外打开的第四重门 天璇有时候会觉得,自己这位主子的奇思妙想,总能达到令灵无言以对的地步。 不过这构想,確实足够大胆。 “要不,试一试?”天璇试探性一问。 “试一试!” 韩舒猛然起身,向一旁的高廉请教道:“高总,我有权限接触的,內容最为广泛的资料库有哪些?” 高廉回道:“从理论上讲,只要不涉及绝密信息,『哪都通』现有的文本语料库,图像资料库等等,都可以借给你使用。” “那就有劳了。”韩舒起身拱手。 在高廉的带领下,两人沿著通道兜兜转转,步入另一间实验室。 这里光线通明,视野开阔,现有的科研人员不在少数,正围绕一台巨大机器开展工作。 高廉解释道:“『哪都通』各大区的数据並非完全共通,这里是东北的一部分,想要更全面的数据,需要报请董事会同意,也要徵求其余大区负责人的意见。” 韩舒摇头道:“暂时就用这些吧。” 在研究人员的注视下,韩舒向前一步,右手抚摸机器冰凉的外壳,天璇顺著线路附身其中。 因为施展了异人的手段,眼前展现的景象,同术士的內景大差不差,它將人无法理解的抽象事物,用具体意象表达出来,此时的韩舒,站在一片幽暗的虚空之中。 星河凝滯,一颗庞大无比的巧克力豆横亘在眼前,表面泛著哑光的深褐,仿佛压缩了整片宇宙的醇厚。 韩舒站在其下,渺小如砂砾。 那巨物微微震颤,只需轻轻一滚,他与天璇便会被碾作齏粉。 “这意象真符合你的性子。”韩舒吐槽了一句。 天璇回道:“你也贪吃。” “这么大东西,怎么干···” 就在焦灼之际,韩舒身后骤然响起金属咬合的鏗鏘声。 猛一回头,青铜齿轮自虚空迸现,榫卯交错的城墙拔地而起,转瞬间筑成一座巍峨机关城。 箭垛、弩机、尖锐的拒马刺···所有机关纷纷而动,已成“守御”之象。 看见墨家机关城,韩舒心中顿时有了底气。 “来!吃了它!” 天璇闻声而动,轻灵如烟般绕向巧克力豆,舌尖试探性地舔过表面。 “还挺甜的,知识的美味嘛?” “要是摄入知识简单又快乐,那我一定会爱上学习的。” “哎!?” 没等天璇高兴多久,原本沉寂的巨豆轰然亮起赤红纹路,如熔岩迸裂,裹挟著炽热浪潮朝她碾压而来。 “啊!” 天璇尖叫一声,缩成一道流光窜回城郭。 那大豆子追击之势丝毫不减,以山岳崩塌之威狠狠撞上了城墙—— 咚!! 铜墙铁壁剧烈震颤,尖刺炸开金光,硬生生將豆壳捅出蛛网般的裂痕。 浓稠的巧克力浆喷溅而出,在虚空中凝成焦色的陨石雨。 “我吃,我吃!” 天璇眼睛发亮,扑向最近的一坨碎块,双手並用往嘴里塞,腮帮子鼓得活像仓鼠。 韩舒抱臂站在城头,细细观察战局。 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蚂蚁啃大象”了,只要机关城不破,那庞然巨物被天璇拆吃入腹,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过了一会儿。 天璇在机关城外和巧克力巨豆斗得正凶,韩舒却忽然察觉到机关城內传来隱隱的波动。 他心生好奇,沿著墨家机关道往里走,竟发现原本封闭的第四重门无声无息地敞开了。 “是因为器灵在进阶,所以我也有资格更进一步了吗?” 绕过雾气氤氳的墨池,韩舒步入石室,发现里面的布置和第三重门內几乎一模一样。 宽敞无比的空间,中央放置石台,檯面上,依旧是一卷蓝色封面的古籍。 封面上写著“节用”二字。 韩舒隨手翻看,书中內容悄无声息地流入脑海。 《节葬》法是教人优化体內的“端”,防止生命能量的无端消耗,而《节用》法,则是教人怎样以最少的消耗,发挥“端”的极致作用,充分控制和利用『端』。 端,无间也。 世间万物构成的最小单位。 “要是能將这东西充分利用起来···” 正心想著,韩舒感觉有些恍惚,脚下踩踏的青石砖摇摇晃晃,忽的裂缝崩开,他跌落墨池当中。 黑色雾气汹涌瀰漫,延顺著韩舒肌肤的毛孔渗入。 又一次的“墨染”仪式开启了。 只是这次,韩舒所见的场面离奇古怪,变幻莫测。 他仿佛是站在了某个道教名山的道场之中,一个身材高大的老道躺在场地中央,伤痕累累,再起不能。 韩舒疑惑歪头,向前搀扶。 “这位老道长,您没事吧?” 道人抬起头,咳嗽了几声。 韩舒瞧见他的真貌,嚇了一跳。 “老天师?” “咳咳咳。”张之维擦拭嘴角血跡,笑了笑,“现在的晚辈,还真是有锋芒啊,贫道甘拜下风。” 韩舒愣了愣,思索了一会儿,貌似明白这墨染仪式的意图了。 “您歇著吧。”他摇了摇头,起身继续走去。 场景变化,雾蒙蒙中,步出一男一女。 是一对夫妇。 韩舒对他们的记忆如稀薄迷雾,几乎无从追忆,但隱约能感觉到血脉之中的隱蔽联繫。 “爸,妈?” 爹娘的背后,貌似还有一道人影,他手持烟杆子,不急不缓地吞吐烟雾。 韩福贵抬手一指,伸向迷雾更深处,“小舒,往前走。” 韩舒冲三人点头示意,脚步坚定不移地向前迈进。 “压尽天下的实力於我来讲无关紧要,关爱我从未缺失过,接下来,该是某种价值实现了吧?” 怎么感觉这次的墨染仪式,那么像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呢? 韩舒继续前行,黑烟氤氳中,眼前豁然洞开。 前方的路,分成了两条。 左边那一条,云涛裂空,罡风激盪。 一道通天玉阶直抵九霄,阶上琼华流转,似有千载寒玉沁出森森灵光。 阶尽处,南天门巍然峙立,金钉朱户映著紫气东来,隱约可见云雾繚绕中有仙人往来。 天穹深处更浮著一座虚渺城闕,白玉为基,玄穹为顶,正是传说中的“白玉京”。 右边那一条路,却是红尘扑面。 长街短巷横陈脚下,贩夫走卒的吆喝声、孩童的嬉闹声、茶楼的说书声沸反盈天,酒旗斜挑处,有蒸馒头的热气,餛飩汤的美味香气··· 这烟火人间,在一步之外纤毫毕现,连餛飩汤里浮著的葱都清亮逼人。 “这···” 韩舒瞳孔里映著这两重天地,浑身血液都凝住了,脚步停止不前。 “还以为会给我个院士亦或是机关大师的幻觉体验一下,要不要玩这么大?” 第71章 要么全民飞升,要么摧毁白玉京 第71章 要么全民飞升,要么摧毁白玉京 韩舒盘坐於岔道口,望著眼前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思绪渐深, 一路行来,每一重的墨染仪式似乎都有脉络可循- 先是“飢者得食,寒者得衣”,此乃最根本的务实之道。 凡民生存,必先固其根本。 继而“兼相爱,交相利”,以平等互爱为基础,通过互利互惠实现社会和谐。 终至“利天下为之”,个人价值,要在天下大利中体现。 墨家务实致用,同虚无縹緲的白玉京几乎不沾边,这两条道路,不用想都知道该怎么选, 可墨家老祖,会留下一道白给的送分题吗? 白玉京后面是什么?选错了又会怎么样,能否迎来二次选择的机会? 不想还好,多想一步,韩舒就有点不决。 韩舒托著手臂,思考的间隙,肠胃蠕动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他这才察觉,午饭时间早就过了。 那片红尘街景中,餛飩摊冒著蒸腾白气,竹编的锅盖一掀,鲜香便混著水雾弥散开来。 “唔:::” 韩舒摸了摸腹部,感觉天璇作为自己的“器灵”,馋是有理由的。 而且摊点卖的是大餛飩,皮薄馅大,可不是沙县大酒店那种小疙瘩能比的。 刷! 正想著,光影拉长,韩舒回神剎那,居然站在了摊点前。 破旧的木案板上摆著几空碗,老掌柜正低头擀皮,手背青筋凸起。 “不是。想了想,就给我拉进来了?” 韩舒往后退了几步,发现根本撤不出当前的幻境。 无奈,事已至此,只好先乾饭了。 “掌柜的,一碗餛飩多少钱?”韩舒问。 老掌柜抬头看了眼:“八文。” 韩舒下意识摸向口袋,又僵住了。 鬼知道这地方算什么朝代? 他身上除了一部没信號的智慧型手机,连块能抵押的东西都没有。 “算了,没带钱。” “看你的穿著,也不是贫寒人家啊。”老掌柜抬眼警他,枯枝似的手指点了点案板边缘,“这几个破了皮的,下锅准散,你要不嫌弃,当请你的了。” “那谢过了。”韩舒在小马扎上坐下,粗的木料抵得大腿发麻。 过了会儿,一碗浮著油的破皮餛飩推了过来。 韩舒仰头,白玉京依然悬在天际,琉璃瓦折射著不似人间的冷光。 “还在天上?” “你也想登天啊?”邻座的汉子突然开口,筷尖还戳著半只餛飩。 “啊?”韩舒猛地转头,“你也能看见?” “啥?天宫啊?人人都能看见,想往上飞的不止一两个呢,可神婆、巫祝都失败了。” 汉子“吡溜”吸口餛飩汤,抬头仰望,“那得是仙人才能住的地方吧。” “小兄弟,要是你感兴趣,咱们去郊野的川山,那里今日就有人登天宫。” “你得吃快点,那人可不等咱们。” 韩舒閒来无事,吃完了餛飩,就和汉子去赶场。 川山山脚,人头攒动,乌决决的,全是看热闹的人。 山头中,一人手持两个大风箏,乘坐带有机翼的木製器械,逆风而下。 呼味! 风箏一抖,顶著风摇摇晃晃飞了起来。 围观者先是惊呼一声,隨即连连拍手叫好。 热闹场面没持续多久,空中的风愈发剧烈。 那飞空之人尚未碰到白玉京的玉阶,乘坐器械“轰然”散架,人从高空坠落,消失在了植被繁密的谷底。 汉子禁不住摇头晞嘘:“可惜了,要是那东西再结实一点就好了。” “不是结实不结实的问题,那飞行器连方向都无法准確掌握。” 在韩舒看来,以当前朝代的科技水平,登天宫和送死无误。 汉子眼中充满了不解,语气中携带了怒意:“你说什么呢?他可是迄今为止飞的最高的一个, 比那些神婆巫祝还要厉害。” 韩舒没时间和他爭论,对面山丘的空地中,还有人在摆弄飞行器械,那似乎是一架木鳶。 “你这个起码比风箏靠谱。”韩舒向前搭话。 那製作的匠师抬起头,笑了笑:“当然,我经过了合理的推算,世界万物都会落地,但只要够快,就不会。” “而且,比起其他人,我手里还握著玄术。” 说罢,他將手抚摸在木鳶机翼,手中幽蓝灵光缓缓散开,木料表面的光泽更加莹润了。 “炼的异人?” “炼?”小匠师满头雾水,“我们將这些东西称之为『端”,可惜肉眼可见的『端”太少了,否则我能改变木料的全部质地。” “不,甚至能自由改变形状也说不定。” 他盯著木鳶沉思,一旁的韩舒也跟著陷入了思考。 是这个理。 倘若“端”是构成世界万物的最小单位,从理论上讲,用机关术“分而炼之”的手段操作,改变排列组合的方式,確实能引起性质和形状的改变。 韩舒默默將这个想法记下,作为返回现实后的试验之一。 “来,帮忙。”小匠师也不客气, ,“你能看见『端”,那该同样可以操作器械。” “不,我拒绝。” “嗯?那可是天宫,你不想看看里面有什么吗?” 韩舒回道:“想是想,但谁知道我要在这里逗留多久,食宿总得有人解决。” “我包了!” “成交。不过你这木鳶的设计存在很大的问题,你起码要实现四种基本力的平衡,升力克服重力、推力抵消阻力,通过机翼的特殊设计实现升力生成。”韩舒指了指木鳶的后方。 论外貌,是像模像样,但起码搞几个螺旋加速装置和抬升装置吧。 “嗯一一匠师拍拍手,“有点道理,那得改进。” 两人一拍即合,自此,韩舒就在这匠师家住下了。 墨染仪式之中,时间同外界的流速不一致,韩舒不用顾忌学校的课程,有机关城的防备在,天璇消化掉所有数据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於是,他將全部心力发在了木鳶的製作上, 一方面,想走出这墨染仪式,另一方面,则是看看那白玉京之上,究竟是“仙之人兮列如麻”,还是单纯的縹緲幻境。 墨子研木为,三年而成,韩舒和那匠师,不过三日就完成了木鳶的製作。 起飞当天,西城门外的荒野中依旧乌决决地挤满了人。 匠师捧著硃砂碗,在鳶首点了晴,检查下座位处的绑带。 “韩兄弟,等会施加推力的『端”,就由你来控制。” 韩舒回道:“放心,若不是有万全的准备,我也不敢捨命犯险。” “那咱们走!”匠师坐好,砍断束缚用的麻绳,那木鳶先是一沉,朝山脚衝去,接著颳起丈把高的尘烟,继而斜刺向天空。 木鳶越飞越歪,像被看不见的线牵著,直往护城河里栽。 人群刚要惊呼,却见它突然翻了个跟头,竟朝著白玉京的方向笔直爬升。 无数仰著的脸庞上,汗珠子匯到下巴尖,没人想著去擦拭,只是提心弔胆地盯著空中黑影。 “他们好像成了,成了!” “失败了那么多次,终於有人去天宫了!” 韩舒鹤立风中,云丝在指尖流淌,天光澄澈得仿佛能洗净一切尘埃。 这里的一切,完美得近乎虚幻一想吃桃子,便有灵猴攀著霞光而来,捧著晨露洗过的仙果;想去何处,心念稍动,脚下云浪便托著他转瞬千里。 九霄之上,琼楼玉宇无声佇立,琉璃瓦映著永恆的黄昏,而云海之下,红尘人间依旧喧囂熙攘,凡人执著地仰望天宫,如同仰望一场永远触不可及的梦。 韩舒在想,假若当初选择了另一条路,结果或许也没什么不同,仅仅是提前来到白玉京。 他依旧会站在九霄之上,俯视著红尘万象,终究还要走下去,回到红尘之中。 “这样反覆的循环,有什么意义?” 韩舒不禁自问,那同他一起飞升白玉京的木匠不见了,木鳶也不翼而飞。 韩舒无处可去,注视著世间人,他们依旧不厌其烦的尝试登天宫,哪怕不成熟的造物让无数人摔成了肉泥。 “白玉京这个意象,到底代表了什么?” 是真理,还是一场执迷的幻梦? 韩舒俯瞰尘世,静观了半月有余。 看人潮汹涌,看浮生百態,看那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凡人,哪怕摔得血骨支离,也要再试一次、再试一次··· 这中间,韩舒利用白玉京的造物返回了俗世,可凭藉现有的力量,根本无法让所有人都踏足天宫。 他本以为这场墨染仪式在歌颂人的求索精神,但事实好像又没那么简单。 渐渐的,韩舒心生一股恼怒,心里產生了某个大逆不道的想法一要么全民飞升,要么摧毁白玉京,亦或者,將它送到世间每个人的手里。 “硝石、硫磺、木炭·:·不!要是你们能够理解东风飞弹,最好给我整个那玩意儿。”韩舒指著云海中的几只灵猴,郑重吩道。 马嘍们面面相,抓耳挠腮著离开了。 过了会儿,他们仅仅是取回了製作火药的材料。 韩舒不算太失望,火药虽说劣质,但胜在材料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如此就好。 “和白玉京爆了。” 第72章 操纵「端」的极致,「械」的生成 第72章 操纵“端”的极致,“械”的生成 韩舒將调製好的火药颗粒散布白玉京周围,遣散了这天宫覆盖范围內的百姓,以火焚烧,炸碎了烟雾繚绕中的宫城基底。 玉阶破碎,白柱倒塌,琉璃瓦纷乱四散:: “为什么要毁掉白玉京!?”那离去的木匠,乘坐木鳶重新飞了回来。 韩舒置身火光之中,背对囂张恣肆的熊熊大火。 “我在赌白玉京的『意象”。” “人们从未放弃对未知事物的探索,而你的木鳶確实也成功登上了天宫,可你没有给后人留下道路啊。” “发展的成果当然要由百姓共享啦,不然发展干嘛?” “猜错了当我没说。”韩舒再度四周。 白玉京碎裂的一刻,天地寂静了一瞬。 没有轰鸣,没有崩塌,它只是像残雪遇见了日光,悄然融化。 千万块琼楼玉瓦化作莹莹星辉,顺著云纹流淌而下,落在凡尘街巷、田间垄上。 那些曾经仰望白玉京的凡人,似乎是染上了仙韵, 他们並未察觉自己身上多了些什么,但是瓜果蔬菜貌似能背时生长了,彼此间的交流更为方便快捷了,哪怕是走路,都能一步十丈远··· 韩舒站在云端,望著这一切墨染中幻化的景象,差不多在未来都实现了,可倘若这是老祖在千年前的构想,那这份心意確实足够令人钦佩。 木匠的脸上开裂出道道细纹,像烟尘般縹緲破碎。 “用好你手中的东西。” 说完,他整个身躯散作粉,或者是更为渺小的事物。 韩舒能感觉到那些微小颗粒的构成,和魂散天地时的阴有微妙的相似之处。 这就是“端”嘛? 呼味! 韩舒猛地回神,眼前场景一变,他正倚靠在“暗堡”实验室的墙角,周围的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操忙工作。 “你醒了。”高廉递过一杯凉水。 “我昏迷了多久?” “大概一个多小时,二壮都返回舱內歇息了。” “一个多小时·::”韩舒哪有喝水的功夫,他慌忙起身,抓住高廉双臂:“高总,別说『哪都通”这么久了,连针对『先天一”的研究都没有,我需要相关的研究报告。” “还有,天璇?” 韩舒尝试唤醒器灵,浅绿身影缓慢现身,相较之前的少女模样,此时的她要更为成熟,连声音都附带了御姐的磁性。 “我还以为一颗大巧克力球能让你吃成胖子。” “哼。”天璇冷哼一声,挺挺胸膛,“实际上,脂肪只会长在它该长的地方。” “结果如何?” “你拥有全国数一数二的资料库了。”天璇將头高高仰起,眼角飞红的眸子中有股凌然傲气。 她继续问道:“你呢?” “入了墨染,拿到了《节用》法,第一次察觉到了『端”的存在,我想,下一步就能突破现代材料学的所有束缚了。” “嘿嘿嘿··:” 韩舒和天璇对视一眼,唇角同时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 高廉后背陡然一寒,这两人笑得太邪性,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黑雾里蛰伏多年的妖邪,暗地里盘算著什么血淋淋的勾当。 他眯了眯眼,目光投向半空中那道浮动的绿色身影。 那女子不似人,亦非鬼。 若说是亡魂所化的清风,却又阳气太重;若说是飞禽走兽修炼成精,可天下精怪再诡,也从未听闻能修出这般似人的形態。 “那个,你们两个:::”高廉欲言又止,不知该说什么,便吩附研究人员將“”的研究报告取来。 “不用了,谢过。”天璇缓缓开口,指了指太阳穴,“你忘了,你想要的,我这里全都有。” “无,先天一无。” “靠自身繁衍与外力锻造,是生命和非生命的区別。这报告的第一句,就註定了你无法用『烈』去解释无生命的机械中存在的『端”。” 天璇捏著韩舒的脸颊,继续说道:“放弃你对现有异人修行体系的理解,去接受一个崭新的事物。” “去实践,去观察,去掌握它,利用它。” 闻言,韩舒的视线一转,钉死在工作檯旁边的一架电子显微镜上。 “高总,我恐怕需要借用一下这个。” 高廉的眉头瞬间拧紧,那台设备的价值超过一千两百万,在实验室中是管控级別较高的仪器, 出了问题,要担责的。 “务必小心。” “当然。”韩舒伸手一指,天璇点头会意,身影无声散去,化作一缕薄雾般的微光,悄无声息地钻入了显微镜的镜筒中。 韩舒隨手从储物法器中取出残损的金属碎片,捏在指间细细摩,而后放入载物台。 他甚至连亲身观察都不需要,镜中的画面直接涌入脑海。 那是一片常人无法想像的诡异微观世界,无数晶莹圆润的球形个体漂浮其中,彼此交错相连, 纤细管道在它们之间蔓延,构成了某种精密又怪诞的网络。 每一颗球体都像是拥有独立的生命力,表面闪烁著微弱的光晕。 韩舒屏息凝神,意识如滴水入海,无声无息地渗入那些微小的球状物体,试探性地触碰。 起初只是轻微的震动,隨即,一个、两个::·越来越多的光球开始甦醒,缓缓旋转起来。 要是將它们进行排列重组,相互搭配,就能形成一个微观功能系统,即“小机关”。 噠! 韩舒眨眨眼,身体贴靠实验室冰凉的金属壁面,心中是惊是喜,连自己都说不明白。 最后,他索性倚靠墙壁,坐了下来。 “有什么不对劲的吗?”高廉疑惑道。 “没有。”韩舒轻笑,“高总,谢谢款待了。” 天璇吞掉资料库,可以自由出入网络空间,自己经歷墨染,拿到了《节用》法,並在人体外第一次观察到了“端”。 这趟东北之行,简直赚麻了。 先不说神魂中內置的“ai”能带来多少的便利,就单纯对“端”的控制,熟练之后的前景简直就无法想像。 韩舒可以畅想,实现了对“端”的极致操作,那器械的生成不过也是匠师一念之间的事情。 届时,再用机关师自称,或许就不合適了。 第73章 不是3D列印,是投影! 第73章 不是3d列印,是投影! 韩舒返回电镜前,继续欣赏微观下的奇妙世界,那些细微又圆润的“端”粒,简直让人喜爱到发狂。 可惜暗堡涉及的机密太多,无法建立传送点,来回都要专人接送,否则还真想將课余时间都泡在实验室里面。 韩舒手摸著价格不菲的电镜,忽然之间想到,好似南不开在前年掛牌成立了省级电子显微镜中心。 若是能拿到使用权限,就不用大费周章地往返东北了。 想著,他立刻差遣天璇调取了中心的全部信息。 自己的记忆確实没有出错。 天璇调出的报告显示:南不开的电镜中心以微观结构研究为核心,聚焦於国家重大战略需求的新材料开发,並且在合金结构、纳米材料等领域取得了显著成果。 中心內拥有多台高端电子显微镜设备,构建了开放共享平台,为校內外科研提供技术支持,总研究经费四千多万元。 “豁,搞科研还真是烧钱啊。” 韩舒关闭眼前浮现的画面,继续专注於镜中世界的变化。 所谓“一发不可牵,牵之动全身”,渺小无比的存在,在相互配合中,引发剧变,是一件极其伟大的事情。 那些小东西操作起来不算容易,等韩舒让真空环境中的铁片发生了小幅度的弯曲,已是晚上八点半左右。 回过神来,韩舒飢肠,胃里翻江倒海,这才想起饿了两顿。 【你也太拼了叭(=°a°=】 【喊你吃饭都喊不动】 休憩完毕的二壮发来两句吐槽。 “我完成了一件开天闢地的壮举。”韩舒擦拭额头的汗水,取出承物台中微微弯曲的残片。 二壮:(_一)盯一【我不想打击你,但这种程度的变化,凭藉异人手段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哪怕是把这铁片揉成糰子。】 “意义完全不一样,你只是从宏观上改变了它的形状。” 二壮:那你呢? 韩舒缓缓展开手掌,一缕幽暗旋风在掌心无声流转。 暗堡的实验室是相对无尘的纯净空间,可此刻,那些稀少尘埃如同受到召唤,从桌椅死角和墙壁缝隙中渗出,在某种力量的牵引下归拢聚合。 “一粒沙中见世界,一滴水里藏乾坤。渺小的个体终將联合,创造出撼动天地的壮举。” “这是从无到有的造化,微观层面的开天闢地。” “在这方寸之间的世界里,每一颗端粒都是不可或缺的使徒,在我手中,它们不再是零散的单位,而是一个活著的微观宇宙,一个永不停息的生命体。” 刷! 韩舒心念一动,灰濛濛的旋风凝聚成实质,变作半透明的箭矢,於空中若隱若现。 “当然,这是最低级的使用方式。” 只要韩舒想,可以利用手中的灰尘捏造成任何事物。 如此生成造物简单快捷,但失去了神机最为关键的“匠师的心意”,所以在成品上很难温养出惊人的能力。 实验室中的异象,吸引了所有工作人员的目光,几乎无人再关注手头的工作,不自觉將韩舒四周围堵了个水泄不通。 “神奇,太神奇了!” “我有个问题,假如你脑海中存在机械的设计图纸,那是不是可以省去繁琐的工艺流程?”一个科研人员问道。 “理论上,可行。”韩舒回道。 “那零件尺寸的精细度要如何把控?你怎么確定它们配合起来可以运转无误?” “复杂精细的机械,確实超出了人的极限,但依靠『ai』去评定测试,或许就没有问题了。” “那这样的话··:”那科研人员和同事相互对视一眼,难以置信地摇头,“在这种技术面前,什么3d列印都弱爆了。” “还列印个卵子,这明明叫『投影”!妈蛋,异人科技要是能走到台前,真不知道会引发什么样的轰动,可惜了!” 实验室里爆发出一阵嘈杂的骚动,科研人员们围拢在韩舒周围,七嘴八舌地追问著,兴奋的討论声此起彼伏。 高廉见状,立即抬手制止住混乱的场面,朗声道:“好了好了,都冷静一点,早就下班了,都回去。” 他转头看向韩舒,语气放缓:“小韩啊,时间不早了,要不咱们先去吃饭?有什么问题明天再一对了,你明天是不是还有课?” 韩舒收回思绪,微微点头,拱手道:“这次来东北受益匪浅。不过今天太晚了,我就不多叻扰高总了。” “学校那边还有事,周日晚学生会查寢,我得回去应付一下。下次见面,估计是国庆之后了。” 高廉拍了拍他的肩,没有多留,陪著送出暗堡。 出了研究所,韩舒返回校园內的传送点,去校园附近的美食街打包了几份炒粉,提在手里匆匆往宿舍赶。 推开门时,迎面撞见舍友杨彪和肖远正瘫在各自的椅子上,愁眉不展地上下摇晃,“嘎哎”作响的椅轴像是在替他们发出哀嘆。 韩舒问道:“你俩在玩摇摇乐呢?” 杨彪闻言,猛地剎住椅子,一脸生无可恋:“完蛋了,我们两个部门的面试结果出来了!” “两边都说我们面试时表现的『功利心太重”,就全刷了!” “咱们的大计划泡汤了!” “我上早八,还有晨练!” 杨彪哀豪一声,把自己往椅背上一砸,椅子又“哎呀”一声晃动起来。 “下次別表现的太张扬。”韩舒无奈敷衍了一句。 话说回来,志愿团的学长学姐还没给予回復。 “唉~”肖远长嘆口气,“本来想积极参加社团活动,丰富大学生活,现在少了这么个消遣, 总得找点事干。” “你们说我打游戏开直播靠谱,还是写小说靠谱?” 杨彪往后警了一眼:“黑铁水平別占沾电竞的边儿。小说?你一天能写多少字啊?” “两千。” “牛逼啊!高考作文才八百字要求。”杨彪愣了愣。 韩舒一边吃粉,一边朝旁边打量:“你有这个念头,该是文笔不错。有那閒心,不如给我设计一下视频剪辑的文本,还有手工艺品的销售宣传词,我可以按照流量情况付你薪酬。” “嗯?”肖远狐疑回望,“我以为这些事情都委託隔壁的土木老哥做了。” “张楚嵐?” “对。话说,我一直觉得那傢伙怪怪的。” “相处下来,感觉还行。” 肖远回忆起开学时被韩舒震住的场面,苦笑一声:“和你处不来的,都被你治了。” “所以这活你接不接?” “接啊,韩老板,当然接!” 韩舒將书柜抽屉中的图纸递了过去,“这是本次的销售產品,记得写的夸张点。” 图纸中是陪练傀的设计图, 说起来也奇怪,求真会明明帮忙打了gg,可上门订购机关傀的门派並没有多少,好似所有门派都將武道荒废了一般。 小门派的生存发岌可危,这次擦不亮墨门招牌,就只好將gg打到罗天大了。 “三天已过两天,承诺给冯宝宝的『真理”还没製作···三十號就是军训动员大会。” 韩舒想了想,貌似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一件一件来吧。” 等生活部的学长查完人数,韩舒悄咪咪溜出宿舍,来到废弃活动中心的旧品存放处, 这里的金属类製品,大多是毕业学长学姐留下的锅碗瓢盆。 这些东西的油垢与残渣早已凝固成厚重的壳,又脏又压秤,根本无人回收处理,索性全堆积在了角落。 韩舒凝视一块块墨绿色的霉斑,抿了抿嘴。 “试一试分解和机械的再生成,权当练手了。” 第74章 他人御剑我凌尘,袖底风烟万缕痕。 第74章 他人御剑我凌尘,袖底风烟万缕痕。 韩舒没有直接触碰骯脏的铁锅铝盆,盯著绿斑和锅底的灰,伸出手,五指虚张,指尖隱隱泛起一层幽蓝色微光。 两团雾气瀰漫四散,一团绿油油的,一团灰濛濛的。 霉菌的绿斑消失了,锅底凝聚成块的黑灰同样没了踪跡。 韩舒没有停下,指尖一旋,那些悬浮的微粒骤然重组, 凭藉暗堡观测时的感觉,韩舒尝试改变了它们的端结构,使得每一个灰尘颗粒的四个相接点向內扭曲,彼此牵引,构成致密的四面体网络。 咔咔咔:: 空气里传来极其细微的声响, 转瞬之间,碎尘与霉菌凝聚成一根箭矢,表面泛著诡异的暗绿光泽,因为改变了端组成的结构,箭的质地已经形同金刚石般坚硬。 韩舒抬眼,目光锁定了活动中心那扇摇摇欲坠的木窗。 他抬起手,食指一点。 咻! 黑绿箭矢骤然破空,裹挟著一股沉闷的风压,精准地贯穿窗框。 本已松垮的木料瞬间爆裂,碎屑飞溅,哪怕是窗框底部的红砖墙壁都多了一个边缘光滑的圆洞,被贯穿的部分甚至冒出几缕焦糊的青烟。 韩舒盯著地上散落的灰尘,忽又突发奇想。 “如果灰尘可以凝结成实物·:·那要是踩著它们呢?” 啪! 韩舒打个响指,地面浮尘如受感召,无声地翻涌、聚合。 细密颗粒在脚下疯狂重组,凝实成一片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灰网,像透明的浮空踏板一般。 韩舒的右脚缓缓离地。 然后是左脚。 他悬空了! 韩舒低头看向地面,脸上少有地浮现一丝兴奋。 脚尖再轻点无形尘阶,空气里会传来细微的“咔噠”声。 他忽然用力一蹬,整个人瞬间向上跃起五米多高,滯空剎那,凌空翻转,脚下无数尘埃如活物般流动、凝聚,下一步又踩在了看不见的阶梯上。 “这不比武当梯云纵有意思多了。” “等等,要是进一步影响尘埃的方向,岂不是可以御空而行了?” 心念一动,韩舒立马尝试,对尘的影响达到了御物的程度。 负手而行,踏尘凌虚。 一袭流云衫迎风翻飞,白色身影飞出窗户,消隱月色。 韩舒操纵的不算熟练,凌空时难免摇摇晃晃,却也有说不出的瀟洒意气。 再往天上走,南不开的校园轮廓,和著朦朧月光展现在眼前。 咳咳咳! 他人御剑我凌尘,袖底风烟方缕痕。 “走你!” 夜穹如墨,皓月孤悬。 韩舒踏尘乘风,在月华之下划出一道流银残影。 最初尚算克制,只以足尖轻点浮尘,身姿飘渺如謫仙凌波,可渐渐,竟也放肆起来,衣诀翻卷如云涌,所过之处尘埃激盪,在半空拖曳出豌蜓的尾跡,如同游龙戏墨,恣意张狂。 忽然,他身形微滯。 “坏了,玩嗨了。” 丹田海掏空,用以维持脚底尘埃的能量不足了。 尘雾纷纷溃散,韩舒整个人如断线纸鳶般向下坠去。 呼味一银光乍现,破空而来。 “嘿咻!”水银灯振翅掠过,一把扣住了韩舒的手腕。 “父亲大人总是在这种事情上表现得像小孩子呢。” “这个时候,要喊我童年圆梦大师。”很久以前,韩舒就觉得有些仙侠剧的行为骚包飘逸,一直想整个差不多的,今日也算了却愿望了。 “我们回去。” 韩舒和水银灯返回了废弃的活动中心。 试验完小颗粒的分解和控制,接下来便是机械的生成。 因为法律和政策原因,天璇可以得到的枪械製作技术,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把控,但意外的是,在“自由风气”浸染下的老美的外网,可以轻鬆下载製作图纸。 韩舒休息了一段时间,按照图纸设计,尝试捏造废弃的金属製品。 为了方便携带,韩舒特意设定成了四段式的拼装结构。 子弹的设计更是独具匠心。 內设机关可以响应异人的息,根据五行之的生发不同,赋予不同效果的属性能力。 比如金行之,便拥有破败,肃杀的属性特点,可以破甲並抑制伤势的恢復。 火和水则分別赋予爆炎和冻结的能力。 “应该够冯宝宝玩的了。” 韩舒將枪械收纳法器,审视活动中心的陈设,没有留下太明显的非人痕跡,哪怕是墙壁洞穿的圆孔,都被精心修復了。 场地中央是宽的站台,因为活动中心前身的职能,此处还遗留了一扇巨大无比的镜子。 临走前,韩舒不忘去整理下髮型,蓄了四个月的头髮,刚有点起色,明天就要剃除了。 军训! 作为开学季新生安排的最后一站,完成军训,韩舒就有大把的时间去暗堡周转,也能进入电镜中心,以及申请材料学院的辅修。 “希望这十几天別太热了。” 军训期间,可没办法穿调控体感温度的流云衫。 韩舒看了下手机,十二天中,几乎有十天都是二十八度以上的高温。 这是北方十月份的天? 军训魔咒,一定是军训魔咒。 翌日,军训动员大会的前一日,作训服和鞋子经由班委安排,下发到了每个人的手中。 除了服饰,还有理髮。 韩舒和舍友二人,候在理髮店旁的队伍长龙尾端。 “舒哥,你听说了吗?活动中心昨晚闹鬼了,据说有白裙女鬼飘来飘去,你以后要是入了志愿团,可千万別在晚上逗留。” 杨彪摆出一副讳莫如深的姿態,讲起了故事。 “那中心废弃,就是因为曾经舞蹈队的学姐,被渣男祸害了,在那里选择了轻生。我看这事啊,再发酵下去,估计得列入南不开的不可思议传闻之一了。” 韩舒看了杨彪一眼,“你这故事现编的吧?” 我怎么不知道我成为校园传闻之一了? “哼!”肖远不屑一顾地鼻孔喷气,“管她什么女鬼不女鬼,只要长得好看,见了面指不定谁求饶呢!嘿嘿嘿!” 只要胆子大,女鬼放產假。 闻言,韩舒眉头微微一皱:“请自重。“ 杨彪附和了一句:“就是,遇人不淑,人家已经够惨了,你就別说这么噁心的话了。” 交谈之际,张楚嵐从街道的另一头,缓缓走了过来。 他气色有点差,神情睏倦,双目周围掛了一圈浓重的黑眼圈。 “昨晚没睡好?”三人当中,也就韩舒还算与张楚嵐熟悉,他便率先搭话了。 张楚嵐点点头,將手中菸头子一丟。 他凌晨醒了一次,睡意全无,索性跑去阳台抽菸,也不知睡懵了还是起猛了,特喵的,看见一个人在天上飞来飞去的,乘风而行,直上月宫。 “唉~” “昨晚做噩梦了。” 张楚嵐隨口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了。 第75章 异人手段,在普通人社会还是太作弊了 第75章 异人手段,在普通人社会还是太作弊了 杨彪回过头,给张楚嵐让出了排队的位置, “没事,等军训开始,回头梦见疯婆子拿刀砍你,你都不会惊醒了。” 按照南不开的军训惯例,早上六点就要集合,宿舍到训练场地有段距离,加上吃早饭的时间, 起码要五点钟起床。 熬过了一天的训练,晚训八点结束,回寢后还要拼死拼活的打扫卫生,练习叠“豆腐块”,而卫生检查工作一直持续到十点,要是学院標准苛刻,新生要忙到凌晨也说不定。 “唉~要培养男生的集体荣誉感,就该让我们去网吧开黑,搞什么军训啊!” 想到未来十几天的磨炼,肖远不禁摇头嘆息。 杨彪恶狠狠警了他一眼:“別!你盖伦辅助,抢我薇恩红的事情,我可没说出来哈。” “鸣·::”肖远一时理屈。 转念一想,看到野怪还剩那么点血量,能忍住不上去“q”一个的也是神人了。 两人对视一眼,没再说什么,气氛明显变得沉闷。 理髮队伍一走再走,很快轮到了四人。 托尼老师三下五除二,给几人打理好了。 杨彪站在镜子前,看著那颗新鲜出炉的军训头一一一短得发青的发茬贴著头皮,轮廓硬朗得像被砂纸打磨过。 他犹豫了下,伸手摸了摸,掌心传来一种陌生的粗糙感,像摸著晒乾的丝瓜络。 有点不习惯。 可回头望去,哥几个都是一样的髮型,那种异样感隨即释然了。 唉,男人莫名其妙的集体感这种感觉同罚站是一样的,一个人或许还有点扭捏,但两个人就是患难与共的生死兄弟,三个人桃园结义,四个人是天启四骑士,五个人是光影五鎧,六个人是奥特六兄弟,七个人是王下七武海:: 要是一群人,那就是名人堂。 女生眼中的罚站,丟人脸红,顏面扫地。 男生眼中的罚站,万眾瞩目,光芒闪耀。 “行了,哥几个!去喝几杯,等忙起来,连下馆子都没空了。”肖远指了指不远处的石锅鱼店“这顿算我的。”韩舒说道。 “韩老板大气!” 时光终究是无情湍流,无论新生们如何抗拒,军训的日子还是如期而至。 训练场地在旧操场,一片被岁月磨蚀的宽阔土坪,没有树荫,没有遮蔽。 阳光像熔化的铁水倾泻下来,烤得炭渣跑道微微扭曲,泛起灼热的古怪气息。 新生们按照学院排列,数学系旁边就是土木工程。 第一天的训练內容是基础的军事训练,包括了站军姿、走队列、学军礼: 对经歷过锤炼的异人而言,这种训练简单非常,唯一的折磨,是十月初余威未尽的暑气。 韩舒站在队列末尾,不动声色地运转手段,先是用一股清凉意包裹全身,后调动细微尘靄,在空中结成薄纱般的帘幕,恰好遮蔽了一片日头。 日光穿尘而过,泛起灰色暗影,天光似是隔了层磨砂玻璃。 水银灯在旁边轻舞环绕,不时用翅膀扇风,替韩舒吹凉。 由於屏蔽感知的符文存在,大多新生看不见黑羽人偶的存在,却也隱隱听见了轻快婉转的音符,这给枯燥的军姿训练添了不少趣味。 张楚嵐侧目,心中一惊:“又明目张胆地用『然”了?” 真羡慕啊::: 该死,怎么十月份了还这么热! 八点半,下训时间,清凉夜风吹不散军训的疲倦,劳累仍残留在肌肉里。 大寢公共区域的清扫任务按小寢分配,韩舒和张楚嵐负责走廊。 水银灯著一块浸湿的抹布,小小的身子轻盈浮起,翅膀微微颤动,悬浮在窗前。 她仰头看著玻璃最上方的积尘,起脚尖一一儘管飘在空中並无“脚尖”可,却仍下意识地绷直了腿,认真地擦拭著那些经年累月的灰渍。 韩舒抬头看她,嘴角微微一动。 “你没必要做这些。” 他的女儿本就该是孤傲高贵的,没必要理会这些脏活。 水银灯摇头,银髮在夜灯的映照下泛著细碎的暖色。 “我只是想和父亲大人一起做事。”她声音很轻,却坚定,“我想帮父亲大人的忙。” “那就辛苦了。” 积尘顽固,沾水后更是黏腻难清。 若要彻底清除,最直接的方式便是分解。 韩舒指节轻轻一叩。 嗡一一股微妙的震动频率以指尖为圆心扩散,波纹般扫过玻璃表面, 灰尘无声崩裂,梭梭剥落,被韩舒掌心凝聚的气场牵引,如薄纱般收拢、聚敛。 水银灯俯视身下,再次擦拭,玻璃骤然通透如新,夜色映在上面,月光没有一丝阻碍地流淌了进来。 这般乾净,负责检查的学长学姐再吹毛求疵,用白手套都拈不出半点灰痕。 韩舒故技重施,將寢室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完事,距离检查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可以趁机歇息。 202小寢没了动静。 还在203门前操忙的张楚嵐心生疑惑,露头朝隔壁望了一眼。 “你们搞完了?” 肖远和杨彪齐声道:“完事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莫名其妙就完事了。 张楚嵐抿抿嘴,朝韩舒的床铺看了眼,一双黑色小皮靴整齐摆在床尾。 韩舒静静趴著,闔上眼脸,裹著蕾丝短袜的小脚已经踩上了他的背脊。 水银灯控制著力道,脚掌贴著肩胛骨缓缓下压,像踩著一片初雪般谨慎,韩舒的肌肉下意识绷紧,又在温凉的触感中逐渐鬆弛。 “跟谁学的?”韩舒半张脸陷在枕头里,声音闷闷的。 “下午跑去了医务室,那里有穴位图。”水银灯挪了挪位置,足弓精准抵在紧绷的腰肌。 “唔:::” 舒適到发麻的韩舒,察觉到床下的古怪视线,扭头一看。 “你们忙完了?” “啊?没·:·没呢。”张楚嵐一愣,仓促回道。 “那加油。”韩舒又將脸埋进了枕头。 张楚嵐心事重重地返回小寢。 不得不说,异人的手段,放在普通人社会还是太作弊了。 还有刚刚那场面,为什么那么羡慕啊! 第76章 这院长就该你来做 第76章 这院长就该你来做 咚咚咚! 大寢门外猝不及防的响起敲门声,韩舒看了眼手机,距离学生会检查尚有段时间,也不知是什么人过来串门了。 推开门,走廊昏黄的声控灯下,站著一体型娇小的女学生,她披散著一头乱髮,宽大睡衣松垮垮披在身上,手里提著两杯果茶,以及折了好几折的宣传单。 “学姐?” 来人名为陈瑞雪,是韩舒老乡群所认识的学姐,材料科学与工程专业。 认识一个月来,小学姐在专业领域上替韩舒解答过不少疑惑,哪怕是自身学识无法理解的问题,都向老师询问了详细答案。 算是韩舒的半个老师。 可自天璇吞併了东北暗堡的资料库后,两人交流联繫的频率就慢慢减少了。 “喏,冰的。”陈瑞雪漫不经心打个哈欠,睡不醒的样子,把其中一杯果茶递过来,“双倍百香果。” “等等,你们寢室现在没人洗澡吧?” 韩舒回望走廊,摇了摇头。 “那就好。”陈瑞雪將折好的宣传单打开,a4纸的边角和顶端沾了点奶茶渍,但能看清楚“辅修专业报名”几个大字標题。 “这个时间段来宣传?” 韩舒接过宣传单扫了一眼,开篇是很传统老套的专业介绍,並列举了材料专业未来的发展前景和就业规划。 南不开的辅修报名,一般会放在军训之后,很少有学院在这期间展开宣传。 “学工老师说了,先下手为强。” “辅修招新这种鬼事情,学生会的各个部门居然有指標的,你敢信?”陈瑞雪摊手吐槽,最可恨的是,哪怕招到新生,他们跑腿的也不会有提成。 牛马教育,要从大学抓起。 “辛苦学姐这种事情还想著我了。”韩舒回道。 陈瑞雪拍了拍他的肩膀:“毕竟你是很重要的潜在目標嘛,要是对材料不感兴趣,也不会和我探討得那么深入了。” “嗯””韩舒低头想了想。 主修是一个大学生学习的本专业知识,通常需要修满160学分才可毕业,辅修专业通常是获得30学分,就可获得一张含金量不算很高的学位证。 主辅的难度不一,而辅修一般要占据大一至大三三年的晚上和周末。 当然,比起学位证,韩舒现在更需要电子显微镜中心的入门通行证。 “那我就替学姐解决掉一个名额的问题。” 陈瑞雪的脸颊晕开一抹甜笑:“就知道学弟不会让我失望。回头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儘管问,顺便帮我在你们寢室宣传一下。” 她將脏兮兮的宣传单和报名表留下,边挥手边下楼走去了。 韩舒搓了搓发黏的纸张,“好列留几张乾净的啊··:” 不过按照南不开的规定,辅修专业的学生可以完全使用各实验室及实验设备,这样倒是解决了进入中心的问题,也不用担心再欠诸葛老教授一个人情。 学姐走后,负责检查寢室卫生的学长后步就到。 看见乾净整洁的臥室,他先是一愣,隨后掏出口袋中的棒在玻璃窗擦拭,纯白的芯居然没有丝毫的变色。 “嗯·::” “床上没人,被子也板正,垃圾桶没有垃圾··.” 这还是他走遍学院附近的寢室,第一次没挑出任何毛病。 “这次全校军训卫生评比的宿舍代表,就交由你们了。”学长点头示意,很快出了寢室。 肖远和杨彪对视一笑,隨即拍手欢呼,代表不代表的根本就不重要,第一次检查通过,就意味著可以早早上床睡觉了! “呀吼!” 欢笑闹腾的骚动传入隔壁,张楚嵐站在走廊的窗前,朝一旁打量。 人与人的悲欢並不相通,他只觉得他们吵闹。 长达半个月的军训时间转瞬而过,劳累又充实,202的小寢成功拿下了卫生评比的第一名,校荣誉在院系学工处张贴,院系荣誉的小牌匾掛在了202的入门处。 军训之后,新生演讲赛,辩论赛,沙盘模擬经营···一系列繁琐事情忙碌完之后,南不开的校园生活正式步入正轨。 十月下旬,摆脱了军训魔咒,天气变得舒適凉爽。 因为报名了材料专业的辅修,並缴纳了学费,韩舒成功拿到了电镜中心的通行证。 中心內的设备造价昂贵,使用时必须有专门人员监督引导,哪怕没有老师在场,最差也要有校內的博士生学长学姐临旁指导。 韩舒赶到中心时,实验室內的学生不算太多,一眼就能找到自带慵懒氛围的瑞雪学姐。 “还没开课,就吵著要用设备的新生,自建院以来,估计就你一个人了。”陈瑞雪苦恼的揉捏额头,为了让老乡学弟入门参观,可费了她不少口舌。 “麻烦学姐了。”韩舒双手合十,“我只是想儘快试验一下ai驱动材料发现的可能性。” “ai——驱动——材料——发现?”陈瑞雪一愣。 “通过优化筛选百万级的材料资料库,动用扩散模型就可以设计全新分子结构,人工智慧在自主材料合成上大有可为,实际上,国外通过数据模擬生成的稳定晶体结构,就已经超过四万多种了。” 韩舒解释道。 未来十年后,这个数量甚至达到了夸张的220万。 当然,也有部分专家提出质疑,那就是ai生成的子集中没有特別新颖的化合物,从可信性、有用性、新颖性等诸多方面考虑,很难说人工智慧的研究是材料科学的突破。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標准,韩舒有条件,自然要尝试一番。 “啊一一”陈瑞雪大脑岩机了,“你这一个月来经歷了什么?” 这位学第,刚开学时,连材料领域的诸多常识都不懂,和“刨根问底”栏目组一样,没想到短短一个半月后,就研究起材料自主生成了。 军训把脑子也训了? “士別三日,当刮目相待。”韩舒拉著学姐跑去了登记台。 陈瑞雪秀眉微燮,虽然听不懂,还是问了一句:“那你想模擬什么材料?” “一种可以进行神经形態计算,適应极端环境,具有生物启发性的机械超材料。理想构想是可编程刚度、自修復,耐热耐寒,超强轻量化:::” “唔!”陈瑞雪脚步一僵。 韩舒感觉手臂拉扯得顿了一下,便回头查看,只见学姐举起了纤细胳膊,手指点在了实验室东墙的荣誉角。 “学弟,你要是能把那材料整出来,我一脚把最上面的中心主任端下去,把你的大头照贴上面,俺们材料学院的院长就该你来做。” 韩舒瞄了眼荣誉墙:“那不合適。” “很合適。” “我说你端他老人家不合適。” “额··:”陈瑞雪一时语塞,转口问道,“那···假设你模擬出来了,要用这材料干什么呀?” 第77章 理论模擬,超碳的製作 第77章 理论模擬,超碳的製作 “那你猜?”韩舒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我是小孩子呀,我还猜!你不告诉我,就自己登记去吧。”陈瑞雪抽出小手,摆出一副投降的姿势。 韩舒心中想,总不能直接告诉她,想打造一副可变形穿戴的鎧甲,於是选用了模稜两可的说辞: “应该算是用在防御武装上。” “误?”陈瑞雪双眸莹亮,闪烁出丝丝憧憬的微光,“你將来想入军工研发吗?真是了不起的想法。” 同为战备大省的老乡,当然要对这份心意予以承认和讚赏。 “军工嘛·::” 韩舒略作沉思,说实话,他本想先在异人科技上取得成果,再將一些“曲高和寡”、高高在上的东西下放,落实成普惠民生的实用科技。 现在想想,好似军工科研同保障民生也脱不开关係。 国际上多少的话语权和谈判权,都是通过实力打出来的。 没有军事保障,外部还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子呢。 而且这个道理放在异人界亦然,虽然老爷子总说,江湖不只有打打杀杀,也有人情世故,可你不会打打杀杀,遇见不来事的,谁愿意和你讲人情世故? “军工也可。假以时日出名了,我会给你签名的。”韩舒拍了拍学姐的肩膀。 “签个鬼的名,那时候你的存在都是绝密了。” “那现在签。”韩舒取来设备使用登记表,瀟瀟洒洒签上大名。 登记表递交过来,上面整洁秀静的字跡让陈瑞雪讚扬了一声。 “好个字如其人。” “说实话,我真没见过几个搞数学的字好看的。”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搞数学的,不需要字多好看,研究阶段,自己写的东西能看懂就行。 但韩舒还是为广大数学同僚爭辩了一句:“你这是刻板印象。” “哼哼哼~”陈瑞雪没有反驳,哼著小曲落下大名。 韩舒瞅了眼。 这字,真丑。 確定了设备的临时使用权限,天璇开始进行第一次的模擬。 可构想刚刚起步,就遭遇了重大难关。 ai的使用,要基於大模型的各种资料库,哪怕拥有现代的诸多知识,凭藉ai自身,极难超脱现实的物质框架。 假如在问题中加入科幻元素,天璇的思维又会发散到令人无语的程度。 简单来讲,想让一种材料满足诸多性质,那构成材料的分子化学键,弱相互作用以及结构设计,都要保持在一种“时刻变化”的状態。 极端条件下,韩舒也能做到,但没必要。 为此,他將鎧甲各部分的材质进行了详细划分。 头部,咽喉,臟器,以及致命穴位处,採用防御性能超高的硬材料;关节等部位,则更注重韧性和延展性;外在涂层,用耐热耐酸的设计,並加入隱身用的光学元素··· 天璇进行了第二次模擬构想, 首先,选用高强度的碳材料,假设一个全碳的超立方体,在分子尺度上把这个东西进行拼装。 內部基础,可以假定是立方烷,结构特点为八个碳原子对称地排列在立方体的八个角上。 外部设置,碳的键混杂,本身是可以开发各种材料的有趣元素,將碳原子排成线形,会交替形成单键和三键,这满足碳键要求,並得到了线性结构,无限地延长这个结构,会得到碳炔··· 两碳碳炔基將內部立方烷通过对角线连接到外部顶点,通过更大的四碳碳炔基连接外部立方体的顶点,並形成边缘超立方碳完成了。 然后进行建模,评估物理稳定性和机械强度。 “不行,稳定性不足,处於高能状態。”天璇遗憾摇摇头,分开模擬的结果同样失败了。 韩舒思索片刻,通过神魂向天璇递交一个问题。 “假如用『端”能量去影响他的稳定性呢?” 天璇为难许久,不知该怎么回復。 可供查找的“端”说,在资料库中被列入生物术语,而老祖宗所谓的“最小单位”又太过笼统,根本无法判断“端”对超立方体碳的影响效果。 可以肯定,“端”是“无”的不同阐述,但根据暗堡的信息,“哪都通”对异人的研究其实並不深入。 数据方面,老美的资本组织“贝希摩斯”拥有更准確的內容。 双方的网络攻防战进行了多次,互有胜负,但东北大区拥有的信息並不全面。 天璇的意思很明確了,想要知道结果,只能试一试。 “你有信心操纵这里的全部设备吗?”韩舒问道。 没有万全准备,实验根本无法进行。 否则出了差错,以中心设备的价值来算,他起码要售卖几千个机关傀才能赔偿。 “你以为我是谁啊,可不要把我看扁了啊!” “但是人多眼杂,你得陪我做做样子,否则自主运转的机器,会將这些人给嚇懵了的。” 韩舒按照登记册的时间,依次站在各种设备面前,以方便天璇进行操作。 最终的成品,就放在电镜观测抬进行观察, 微观世界在韩舒眼前展现。 碳原子不喜欢以90度连接,而外部结构的边缘又比较灵活,这就导致最终的成品,是一个边缘弯曲的不规则超立方体。 眾所周知,有弧度的图形,不被认为具有稳定性。 为此,韩舒尝试动用“端”,去架构连接处的支撑点。 操纵细微事物,对心神的消耗极大,哪怕有天璇承担了理解微观世界的部分压力,韩舒依旧操忙得满头大汗、气力不支。 可渐渐的,也看见了成品的可能性。 整个过程中的最大难点,居然是利用“端”去延长碳键的线性结构,以及进一步增加施压设备的压力。 不管过程如何,超立方碳最终算是稳固下来了。 根据测压结果,它能够承受的力,大概是十纳牛顿,相当於一粒沙子重量的几万分之一。 很弱,很弱。 但微小之物,连接起来,能量就会升到科幻小说的层次。 根据天璇模擬推演的结果,以超立方碳组成的物质材料,坚硬度大概是钻石的四十倍。 “可惜硬≠无敌,还要考虑韧性和能量吸收机制,编织工作更是劳心伤神。” 也不知道头髮还能不能保得住::! “当初《节葬》法的创立,不会是为了防止禿顶的吧?” 韩舒心绪发散之际,陈瑞雪小心翼翼贴靠过来,脸上写满愧疚。 “学弟,感觉你很累的样子,你的实验完成到哪一步了?” “万事开头难,算是走出了第一步。” 动用了异人手段,成果只能归属异人科技,不过也算看见一丝胜利的曙光了。 “啊···那太好了,但有句话不知道该讲不该讲:·,”陈瑞雪心虚道。 “怎么了?” “院长喊我们过去,想认识一下志在端他下位的小年轻。” “嗯?谈话被听见了?他在场你不知道?” 陈瑞雪耸肩,摊手一笑,试图萌混过关:“木有~他今天穿的太朴素了,还带了口罩,我还以为是实验室的保洁嘞。” 第78章 「端」的进一步突破 第78章 “端”的进一步突破 电镜中心的设备属於公用,哪怕韩舒捨不得微观世界的奇妙景象,也不得不暂时终止了观察, 隨著陈瑞雪一同前往材料学院的院长室。 “感觉要挨了。”一路上,陈瑞雪都在志怎不安地低声叨念。 见状,韩舒只好补了一刀:“反正出言不逊的罪魁祸首是你,而且他总不能拿材料学院的剑, 去斩我一个数院的百姓吧。” “这个时候能不能说点好听的?”陈瑞雪用满怀幽怨的目光白了韩舒一眼。 “我不觉得你们院长会在乎那一句玩笑话。” 南不开存在品性不佳的注水老师,但身为院长,要是因为这点事就兴师问罪,未免也太小家子气了。 “但愿如此吧:::” 材料学院的教务楼在电镜中心不远处,步行十分钟的距离。 院长室的门没关,陈瑞雪敲门示意,得到许可后就走了进去。 “孙院长。” “啊,来了。”坐在办公桌后的是个平头老爷子,他头顶的头髮几乎全白了,配上严肃板正的表情,像极了非洲蜜。 “孙院长,我错了,我不该拿荣誉墙开玩笑。”没等院长开口问话,陈瑞雪率先负荆请罪。 “没事,年轻人有点傲气是好事。”孙院长回话的语气太平,让人听不出措辞里暗藏的情绪意味。 他静静审视韩舒许久,开口问道:“你是新生吧,哪个专业的?” “数学与应用数学。” “嗯?不是我们学院。”孙院长的面色明显沉重起来,“那就对了。哦,不对不对·:.” 韩舒出声问道:“孙院长,是有什么问题吗? + “没啥,来坐。”孙院长伸手示意桌对面的皮沙发。 “我看你操作仪器的时候和新兵蛋子一样,又呆又笨,可各个参数设置,加压时间等等,又把控的恰到好处,让我一时间分不出你是专业还是生疏了。” 孙院长捂嘴思索,既然是数学专业的新生,那不存在预先练习设备这一可能,如此一来,只能说他是先天实操圣体了。 “但这个可能性·::”他挠了挠平头顶的白髮。 韩舒解释道:“我有自学过材料学的相关知识,其中包括部分设备实操,並且学姐有教过,或许使用起来不够熟悉,但足够谨慎。” “对啊对啊,他还报名咱们学院的辅修呢!”陈瑞雪点头附和,也不知为何就跟著打起了圆场。 孙院长饶有兴趣地端详韩舒,既然是材料学的爱好者,那索性测一下他自学的基础功底到哪了。 “你能论述一下材料的微观结构与宏观性质的关係吗?” 韩舒心意一动,答案自动在脑海中整合。 “材料的宏观性能主要由其微观结构决定,主要方面如下:首先,晶体结构对材料性能具有决定性影响,不同晶体结构导致材料的滑移係数量、位错运动能力及变形机制各异,进而影响强度、 塑性和韧性等力学性能。其次,晶粒尺寸的变化会显著改变材料的力学行为·::” 是《材料科学基础》的內容,韩舒按条按点,流畅回答了出来。 “不是···那你还报名辅修干嘛?” 孙院长一愣,这回答表述简练,重点突出,层次清晰,甚至还有延伸思考,哪怕放在研究生的招生考试中都是高分答案了。 韩舒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可是院长,学无止境啊,我能背诵这些条框,但没有恩师指导,很容易陷入闭门造车的境地。” 更关键的是,我想要电镜中心的使用许可啊。 孙院长颇为欣赏地点点头,求学態度也不错。 这样的学生,怎么就跑去学数学了呢? 要是来学材料该有多好。 孙院长对韩舒的兴趣越来越大,索性拉著他多聊了几句。 陈瑞雪安静乖巧地守在旁边,一开始的话题,什么“晶体结构”“位错运动”,她都听得懂, 可隨著话题深入,走向渐渐不对劲了。 什么“石墨烯/环氧树脂复合材料的製备”,“面向极端环境的纳米层状max相材料损伤自癒合行为与机理”:: 话题远远超出了她现有的学识。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院长在发言,但韩舒总能在他话头將灭、灵感缺失的时候,適当其时的补上一句。 孙院长谈得酣畅淋漓。 虽然韩舒对知识的运用还很生疏,但胜在足够渊博,这让老院长有股结识忘年交的感觉。 “以后你不打算在本专业发展了,就转来材料读研,直接入我的课题组,我手上的项目资源还蛮多的。” “就是这设备实操还得练练,没事跟著学长学姐多泡一泡实验室也好。” 说罢,孙院长从抽屉取出一张登记卡,交给了韩舒。 “给你掛个牌,省的每次都要登记那么麻烦。” 韩舒谢过,听院长又叮瞩几句,便同学姐退出了院长室。 走廊中,陈瑞雪用食指轻轻戳了戳韩舒的肩膀,“咱们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绝对算。”韩舒回道。 “那快中午了,为了感谢一下我这张嘴,是不是可以请我吃点东西,西街的巴沙鱼还蛮不错的矣!” “当然。”韩舒挥了挥手中盖了章的小卡片,“给你点份外卖趴宿舍吃去吧,我要去泡实验室了。” “唔””陈瑞雪手指戳得更用力了些。 按照南不开的规定,科研型的高端实验室,在学习工作日的开放时间为:8:00-22:00,部分24 小时开放,但仍需预约。 周末或是假期,这个时间更是缩短到了9:00-18:00,或仅对重点项目开放。 即便拿到了进入许可,实验中心二十多种设备,韩舒很难预约到使用权,只有七架电镜可以同学长学姐交替使用。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韩舒暂缓了对材料製作的心思,將全部心神用在观测和控制“端”上面。 渐渐的,两个月过去,元旦在即。 韩舒对“端”的修炼,实现了纳米级別的操纵,与此同时,和这手段相匹配的各种心思悄无声息的扎根心田。 就比如用“端”承载药物,定向输送至病变部位,亦或是修復损坏的神经、血肉组织,要是能够解决掉患者体內的排异反应,韩舒的手段在救死扶伤上会大有可为。 小嫣儿的毒火燎疤,视神经的损坏,哪怕是二壮的残躯,都完全具备了治疗的可能。 “天璇,资料库中存在免疫排斥之类的相关构想吗?”韩舒闭眼问道。 “有的主子,有的。早在三个月前,你预定的行程当中,有个地方就从事的相关领域研究。” 天璇整合资料,最终目的地指向了一个去处一一华南大区。 “高廉之后,是廖忠嘛。” 可怜两个老父亲的心了。 元旦假期,就去华南大区溜一圈好了。 第79章 华南暗堡,器官联合移植 第79章 华南暗堡,器官联合移植 元旦,三天假期。 因为周五和周二课程安排的问题,韩舒能得到的空閒时间足足有五天。 进入暗堡的方式依旧是绝密,不过相较於东北大区的药物注射,华南大区的带路方式要更为温和。 接引人员动用不知名手段,实现了空间转移,直接压缩来往路程,眨眼之间,韩舒已然身处暗堡研究机构的大门之前。 那人的手段,不符合已知的五行遁术之一,甚至不像是异人门派的修行功法。 “到了。” “谢过了。你这是先天异能?”韩舒问道“不算。我留在这里只是能力適合,本来是要被纳入另一个机构接受研究和管理的。” 考虑到这个世界有“第三类接触”存在,韩舒没继续追问,径直迈向研究所大门。 华南大区的负责人一一廖忠,加之女助理,早等候多时。 “我他娘的一定是疯了,居然会相信总部顾问的鬼话,甚至亲自过来迎接一个毛儿都没长齐的大学生。” 女助理怀抱文件夹,望向一旁,笑道:“人在无路可走时,就习惯相信任何事,並將『它”称之为奇蹟,难道不是吗? “额·:,”被戳中心思的廖忠无言以对,走向前迎接。 韩舒对廖忠的第一印象,谈不上好到哪里去。 他身穿迷彩服,身材魁梧,面相凶悍嚇人,一头棕发梳成大背头,鼻樑上横著两道缝合的刀疤,右眼皮上也斜著挣狞旧伤。 说话时,嘴里会露出三颗金光闪闪的大门牙,搭配常年不修的络腮鬍,有股十足的匪气。 “廖总,节假日还来打扰,实在抱歉了。”韩舒將携带的伴手礼递上。 一些瓜果,算是对加班研究人员的慰问。 另一件小玉雕,则是廖忠的独属,上面雕刻的不是什么貔貅神兽、佛陀菩萨,而是一体態曼妙的赤裸美人。 “嘿?看错你了啊,还挺上道的。”栩栩如生的做工让廖忠大为吃惊。 玉是新玉,要盘玩到油脂渗透,养出温润光泽。 要怎么盘,盘哪里,就是自己说了算了。 “嘿嘿嘿。”廖忠面泛红晕,吞了几口口水。 上司的失態,让女助理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想了想,不顾廖忠脸面,伸手扯住了他的耳朵。 “廖总,收收味。” “还有,喜好为外人所知,身为负责人,本身就失职了。” 廖忠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他好色,满脑子都是大咪咪的事情,又不是什么秘密。 再说了,男人要是不好色,失去对美的感知,那才是没种、软蛋。 “咳咳咳!”廖忠抚摸下发疼的耳朵,取过女助理手中的档案。 作为来访者,韩舒的资料早就递交过来了。 “小时候干趴下了一眾校霸?这点不错,我挺欣赏的。” “机关师?” “你们研究机关的,怎么会对人体那么感兴趣?”廖忠从资料上抬眼,审视韩舒。 韩舒回道:“人体也是机关的一种,是各种零件共同运作的结果,只不过相比大部分机械,要更为复杂和精深一点。” 廖忠那不算正经的脸色骤然凝重,手指將纸张捏的微微褶皱, “你们的机关术,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我是说,在替换多器官一类的事情上,能否突破现有医学的局限性?” 廖忠感觉自己犯蠢了,会问这种掉智商的问题。 多器官移植是人类医学尚未完全攻克的终极挑战之一,目前存活率受限於技术、供体匹配、免疫排斥等多方面因素,全球仅完成了不到200例的手术,並且五年的存活率,堪堪达到了一半。 另外,这些案例,建立在双器官(或非核心生命器官)替换的前提上。 需要影响的臟器越多,手术死亡率越高。 现有的医科水平,根本无法与“生理系统的不可分割性”进行公然对抗。 韩舒不敢將话说的太满:“要是肢体器官系统一类的义肢,倒是绰绰有余,內部的臟器,恐怕要视情况而定了。” 人体太过精妙,是真正称得上“巧夺天工”的造化,对人体操刀的顾虑,不是一点半点。 可恶啊,感觉“双全手”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知道了,韩医生,这边请!”廖忠將路让开,伸手示意研究所的入口处。 医生? 有点新奇的称谓,听著还不错,韩舒暗自接受了。 在两人带领下,韩舒来到一处宽敞室內。 环顾四周,相较於东北研究所高科技的超现代陈设,这里的配置更像是生物实验室。 冰冷的白炽灯下,实验台泛著无机质的哑光,试管架上的玻璃柱林林立立,盛著琥珀色、幽蓝或浑黄的液体,培养血中,隱约可见半透明的菌落蔓延:: 最令韩舒在意的,是浸泡在福马林中的臟器。 有一颗心臟依旧饱满,瓣膜边缘微微泛白,似是被人用指甲刮过,主动脉支棱著,曾经奔涌的血液如今凝成暗褐色的,像一条乾涸的运河。 將这些东西看成零件,它们也曾共同配合过,支撑起了一个人的生命。 韩舒颇有兴趣的来回观察,廖忠整理好了部分研究报告,一板一眼地陈述起来。 其中包括了器官移植,毒素处理,对人体系统的调製,3d生物列印:: “取得了什么显著成果吗?”韩舒一边翻看,一边问道。 “有一次五臟六腑全部移植成功的案例,但实验目標存活了不足十日。”廖忠遗憾摇头。 “除此之外,较少部分的联合移植,成功11例···患者目前存活。这些案例的手术中,没有涉及核心生命器官。” 韩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廖总,这些资料和实验数据的电子版在哪?” “这边。”廖忠示意工作檯旁边的电脑。 “没有绝密信息的话,那我接收一下了。” 得到授权后,韩舒將手按在了电脑显示器的顶端。 “天璇,吃掉它们。” 刷! 青影辉闪,实验室的灯光短暂变暗,天璇渗透进了数据空间。 过了一会儿,华南暗堡进行的实验资料,尽数在韩舒的眼前铺陈开来,但首先映入眼帘的,反而是廖忠在2010年的一段任务往事,以及“蛊身圣童”的成长存档。 第80章 蛊身圣童,纳米机器人般的手段 第80章 蛊身圣童,纳米机器人般的手段 民国时期,药仙会覆灭,传承资料为当时的政府带走。 上世纪九十年代,这个苗疆的会道门死灰復燃,並著手准备“蛊身圣童”的炼製。 按照药仙会的教义,主宰世界的並非人,亦或仙神,而是蛊毒。 教眾崇拜蛊毒,搜集各种蛊术,在各类媒介中养蛊,以期炼製出最为完美的蛊物。 最终,他们將养蛊最佳媒介的选择,放在了人身上。 成人性情已定,蛊毒加身的疼痛会使其心智摇摆,所以作为媒介的“人”必须是初生的婴儿, 因为它们无知无畏,遭受痛苦也无力退缩。 並且下手越早,婴儿得感的成功率越高。 於是新世纪来临之前,药仙会搜集来49名强健婴儿,用精心调製的药水浸泡,以改善他们的体质,进行初步种蛊。 一年后,倖存婴儿迈入下一阶段。 在开窍时,教授他们最基本的语言认知,开发出能够执行蛊身之术的前提条件。 除此之外,扼杀掉所有性情, 最后阶段,则是埋入蛊种,蛊身之术让孩子们互相吸收彼此散发的蛊毒,让他们彼此相斗,最终存活下来的,便是“蛊身圣童”。 药仙会的实验,无疑是成功的。 教眾培养的“蛊身圣童”,符合了设计之初的每一个要求。 能说却不会说,能做却不会做,无知无耻、无惧无畏、无喜无怒、无忧无乐,一个无视世间一切,只会製造蛊毒和接受指令的“工具”一一陈朵。 呼一韩舒长呼一口气。 陈朵將近十三年的人生在他眼前闪过一一以文字的形式,费了足足三十秒的时间。 往后四年,则是一部分的研究报告,以及一部分廖忠的生活纪事。 从陈朵的第一次解剖,第一次的感情波动,第一次说话,第一次哭豪,第一次彻底迎来新生到接受完整的工作训练,以“临时工”的身份活跃华南地带。 韩舒的前世今生,都是彻头彻尾的理科生,对文字不算敏感,但也能感受到字里行间压抑著的沉闷。 他不时看向廖忠,有时会想,在原本的故事线中,这个凶神恶煞的大老粗,被一手培养带大的陈朵杀死前,怀揣的是怎样的心情。 “有什么问题?怎么一副怪样子看著我?”韩舒的视线引起了廖忠的注意。 “没有,我看完了。” “看完了?”廖忠一愜,那可是上千页的文字资料啊! “廖总,来点实际的,我需要微观仪器,加之『小白鼠』。”韩舒指了指工作檯。 说是小白鼠,可供於观察的实验对象,自然越像人越好。 最好是人。 廖忠眉头紧锁,抱臂纠结了许久。 暗堡承担了一部分的刑罚拷问职能,牢狱中確实关押著死不足惜的杂碎,但对他们的处理,还需进一步商议,私自动刑和实验违背了公司原则。 是要罚款的。 廖忠因为出口成脏,被女性下属以“性骚扰”为由投诉了几次,年终奖和半年的工资没有了, 再罚,就成倒欠公司的了。 “不会有太过分的举动吧?” “不会。”韩舒回道,“甚至还能展现公司的人文关怀。” “那行。” 廖忠根据韩舒的要求,从拷问室带回了一个伤痕累累的男人。 四肢被束缚带绑住的剎那,男人明显慌乱了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 “这有背天理人伦啊!” “咯咯咯!”廖忠仰起头,不怀好意地笑著,“你是知道的,我们最是不关心你们这些犯事异人的死活了。” 鏘! 一把手术刀亮了出来,那男人一见,直接嚇晕过去了,连麻醉剂都没用到。 “切!就这胆子还他娘的学人搞事?”廖忠耸耸肩,將手术台前的位置让了出来。 韩舒先是围绕男人转了一圈,发现这人当作实验目標简直再合適不过。 他是地方闹事、被陈朵收拾过的异人,关节处有尚未痊癒的炎症,身体里残留了“蛊身圣童” 的部分毒素。 普通病症,加之异人手段引发的蛊毒,两种情形同时满足。 浅表组织的观察,使用萤光对比即可。 “廖总,麻烦准备针对炎症的药物。” 等廖忠准备妥当,韩舒尝试操纵“端”,用以承载小分子药物,並朝男人体內炎症生发处行进。 设备中投来影像。 廖忠还没认清发生了什么,一旁上了年纪的研究人员,率先瞪大了双眼。 “这是什么东西?” “一点小手段。”韩舒无力分神,简单回了一句。 “小手段?你当我没研究过纳米机器人嘛!”研究人员再度凝视成像,情绪明显高亢起来。 精准靶向、智能可控、高效递送,保护药物稳定性的同时,还延长了循环时间,降低了传统药物对全身的副作用·: 这种手段,完全可以当做纳米机器人来理解! “你是怎么解决免疫排斥的?” 韩舒的注意力始终在微观世界的“端”上。 巧了,根本没解决。 但排斥力最强的,並非是男人的免疫系统,而是他的然。 不过迎著这种级別的流逆行而上,还阻挡不了韩舒操纵的“端”。 刷! 承载著的小分子药物,成功抵达了病害区域。 传统的全身给药方式,最终仅0.1%~1%的药物到达炎症组织,韩舒將这个数据提升至了30%~50% “比想像中简单,要是普通人,没有的阻挡,估计会更加顺利。” “体內蛊毒的部分···嗯一一”韩舒朝身后挥了挥手,朝廖忠问道,“这人,我能申请工作人员进行解剖吗?” 没等廖忠回话,男人猛地睁开了眼:“使不得,使不得!求求你们了,別把我开膛破肚什么的!” “你以为你有的选吗?”廖忠取出麻醉用的针剂,尖锐眨眼的针头在空中晃动。 男人疯狂无比的剧烈挣扎,手脚腕渐渐勒出红痕。 这时,一句情绪起伏不大的女声,缓缓从实验室的入门处响起:“廖叔,要进行解剖实验吗?” 陈朵没有得到入门的指令,就安安静静守在门外。 她身穿浅色外套,衣领微,露出里面深绿色的隔离服,一双绿色眼晴幽幽望著室內,无悲无喜。 陈朵带给韩舒的感觉很奇怪,乍一看,她像是邻家妹妹,安静、无害,甚至带著一丝难得的柔软。 可当韩舒对上了她的眼睛,才会发觉某种近乎残酷的游离感。 她站在这里,同所有人呼吸著同样的空气,听著同样的声音,看著同样的景象,却又好像从来没有参与其中。 “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你先回房內休息。” 得到了廖忠的指令,陈朵微微点头,回到了特別设计的专属居所。 廖忠大老粗一个,根本不忌讳什么交浅言深,直接对韩舒点明了实情:“刚刚那是我们大区的“临时工”,资料中也透露了部分事情,其实暗堡內三分之一的研究,是围绕她进行的。” “我知道,手段是蛊毒对吧,在科学视角下,可能涉及了多种物质组合或生物毒素。” 韩舒拍了拍男人的胸膛,“刚刚我解决了这傢伙浅表组织的炎症,可他体內还有没剔除乾净的蛊毒部分。” “矣?”男人呆滯片刻。 合著不是害我,是治病啊。 你人还怪好的嘞。 “廖总,支持暗堡研究,算不算戴罪立功?啥也別说了,扎我,狠狠的扎我!” 第81章 蛊身的治疗方案 第81章 蛊身的治疗方案 “你还真是包变脸的啊!”廖忠將麻醉用的药物注射进男人体內。 男人肩膀向上抽动,似乎想做个耸肩的姿势,“仔细想了想,没理由和国家机关对著干。” 药效发挥极快,说了没几句话,他感觉一股极其沉重的疲惫感席捲全身,眼皮子开始不停打架,等意识沉坠,便彻底与世界脱节。 工作人员改换了无菌环境,进行解部。 韩舒换了一身行头,守在手术灯的光照下。 男人整个前胸的血肉向两侧翻开,露出其中鲜活的臟器,它们还在轻微动弹著,如同深海生物在幽暗处翁张。 空气中是消毒水和铁锈味,掺杂著某种奇异的甜。 男人的五臟六腑,受蛊毒影响的程度完全不一样,其中最为乾净的部分,是肝。 韩舒尝试用“端”去影响毒素,发现整个腹腔內,遭受阻碍最严重的部分,同样也是肝。 “廖总,这个人犯了什么事?用的又是什么手段?”韩舒望向一旁同样穿著无菌手术衣的廖忠听廖忠说,男人出身百草堂,那是一种与植物息息相关的门派,门內弟子能够利用肝木之烈, 去影响植株的生长状態,以及某些物质的分泌, 男人提取出某些植物中包含的天然阿片类生物碱,混入包子铺的馅料当中,使得顾客產生轻微依赖,以此谋財。 短短两年时间,凭著卖包子,他成功在桂地的中心城市购置了三套房產。 “给顾客溜冰?”韩舒面色骤然凝重,事实如此的话,这人犯的可不是小事。 廖忠回道:“他的剂量控制的很微妙,我们正在给他的行为定性。” 实际上,早在10年之前,就有不少的餐馆摊贩在食物中掺杂粟壳,而男人身为异人,手段要更为隱蔽,要不是有“哪都通”的快递小哥恰好买了包子,兴许他现在还在逍遥法外。 “原来如此。”韩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因为是肝木之然率先生发,所以蛊毒影响的结果最是微弱,“端”的行动也最受阻碍。 “延伸下去,异人只要足够强大,可以完全排斥外来的“端”。” 韩舒得到的求证结果,最终落在了实力的比拼上,要是一个人修得“性命双全”,那任何奇诡异术都难动其分毫了。 不过这也从侧面印证,要是异人心性体魄不济,为阴风邪气所侵,是轻而易举之事。 结果不算太差,纵观整个异人界,有多少个老天师,又有多少个冯宝宝,说起来,能在“性命”修为上让人有所称道的,不过是寥寥数人而已。 韩舒继续屏息凝神,操持“端”去剔除男人体內的毒素,尝试修復破损的神经。 肉眼观测下,廖忠根本不知道韩舒做了什么,他只见手术室外,操纵观测仪器的科研人员频频招手。 “你怎么了?”廖忠走出室外,问道。 “廖:··廖头儿,这位小哥,他將残留毒素的活性基团和关键结构全部破坏了,就连蛊毒当中的生物毒素部分,都进行了抗体结合。”那人紧张的有些结巴。 廖忠认真审视屏幕传来的观测数据,男人体內的某些异常指標確实恢復了正常。 “廖头,人才啊!” “这样的人才,不纳入咱们的研究所內,简直太可惜了。”那人摇头嘆惋,可廖忠压根没听到后面的话,他的心思早就飘摇天外了。 “破坏毒素的活性基因和结构?那陈朵体內的原始蛊有没有法子处理?” 可陈朵不是身怀蛊毒,她是蛊毒本身啊·· “喷!他娘的真是难搞啊!”廖忠咬紧了牙关。 万事只有试过才知道,现在说不行还言之过早。 他急匆匆返回手术室,安安静静等韩舒做完实验,这才敢向前打扰。 “韩医生,我有件事情想拜託你。” 韩舒转过身,回道:“廖总请说。” “刚刚门口那个姑娘,陈朵,你有没有办法解决掉她体內的蛊毒?” 韩舒示意神魂中的天璇,关於陈朵的现阶段研究报告一一浮现。 蛊身之术的核心,是以圣童自身內臟为巢穴培养原始蛊,然后通过药仙会的行然法门,將原始蛊转化为已知的各种蛊毒。 只要陈朵的內臟还在运作,原始蛊就会源源不断的被製造出来。 要想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一是摘除掉包括五臟在內的全部核心生命器官,二是停止无的流动。 可一旦失去了,人就会死摘除內臟,凭藉“哪都通”暗堡目前的科技水平,能勉强保证陈朵存活,但由於各种生理功能和免疫系统的缺失,她会过得生不如死。 韩舒根据蛊身圣童现状,將资料库信息进行整合,得到了不下十种具有可能性的实施方案,但大多方案都是基於科幻的再想像,比如纳米级智能修復胶,生物列印器官补丁,量子態细胞重构, 共生仿生寄生虫·:· 再到后面,思维已经发散到常人完全无法理解的地步。 “就知道智障ai取代不了人类。” 韩舒收掉眼前浮现的文字內容, 虽说方案夸张了点,可確实也提供了部分参考。 比如摘除器官后,对生命系统进行再补足,或者引导原始蛊的流向,阻碍其向四肢和头部的蔓延,再挨个破坏蛊毒结构:·· “我不能保证完全成功,但或许可以一试。”韩舒回道。 哪怕不能成,也能提供不错的实例,毕竟陈朵体內的情况,可比那卖包子的小卡拉米复杂多了。 廖忠毫不遮掩的展露喜色:“那你今天还有余力吗?” “有。” “我这就喊陈朵过来。” 廖忠发送了指令,过了会儿,陈朵从居所移步到实验室。 知晓了两人的意图后,陈朵没有一丝丝疑惑,乖乖躺在了手术台,仿佛这样的观察和实验她进行了很多次,或者她只是將其当作“指令”。 韩舒的手中製作过很多没有灵魂的空洞造物,但比起它们,陈朵的状態似乎更適合“人偶”这个称谓。 第82章 让世界再包容一点 第82章 让世界再包容一点 韩舒做好了防护工作,守在旁边的座椅处,等待工作人员处理解剖前的各种事项。 陈朵身体的复杂状况,已不允许使用麻醉药剂,整场手术在她清醒的状態下进行。 韩舒走向前。 从外面看,陈朵仍是完整的,可那层隔离服之下,早已千疮百孔。 腹部、后背,乃至於延伸到的四肢部分,皮肤像被融化的蜡,软塌塌地垂掛著,血管清晰可见,却不是常人应有的顏色,泛著诡异的深紫。 手术刀划过溃烂肌肤,將腹腔整个剖开,自始至终,陈朵的表情甚至没有一丝变化。 “我要进去了。”动手前,韩舒特意叮瞩。 “嗯。”陈朵依旧是云淡风轻似的回答。 韩舒操纵自身体內的“端”,尽数灌注陈朵体內,纯白灵光附著於五臟六腑,缓缓向內部渗透。 起初,那些乾净清明的“端”畅通无阻,一旦深入,就同原始蛊相互搏杀起来。 那种阻碍感强过“卖包子的”,可也就强了一点点。 韩舒正疑惑,看见陈朵面无表情的脸面,心中就豁然开朗了。 她单纯拥有药仙会製作蛊毒的行之法,並没有足够的心性去了解自身。 蛊毒的反抗,源自於毒本身的韧性和阴险难缠。 而陈朵,根本就不在乎韩舒对她做什么。 “我抱著让神机诞生灵智的想法,去对待手底下的每个造物,本该拥有灵魂的你,却是这般残缺不全,倒是让我感到有些望而生畏了。” 陈朵没听懂韩舒在说什么,墨绿眸子转了几下。 刷! 韩舒持续施展手段,引导“端”破坏毒素结构,隨著破坏进度大幅度加快,一些微妙异常逐渐被他察觉。 破坏蛊毒,就是破坏內臟本身,等蛊毒清理完毕,陈朵不具备存活的可能。 “端”无法长时间在她体內存活,在蛊毒打压下,想修復器官的各种损伤也是痴心妄想。 韩舒暂缓了对內臟的处理,反手去解决蔓延到四肢和头部的流毒。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他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手中工作。 “廖总,进行术后的护理工作。” 全程绷著脸的廖忠,终於鬆了口气。 “事情解决了?” “没有。四肢、肌肤的毒和伤疤,已经可以进行温养了,可原始蛊还在,被重新侵蚀只是时间问题。” 廖忠狞可怖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已经是很大胜利了,剩下的可以慢慢来。” “没那么简单的·::”韩舒低声念叨,缓步出暗堡。 天色已经快暗了,流云衫的衣袂被暮风掀起一角。 呼烟杆子一抽,吞吐出团团雾。 韩舒仰头望天,思绪似旌旗般飘摇, 一直以来,他將人体视作天地造化所炼的最精妙机关,那一定有种方法,將蛊毒化作零件,纳入周天循环当中。 所以,该怎么做呢? 韩舒陷入了沉思,以至於未来的三天时间,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这期间,没有走出暗堡,连饭都吃得极少。 廖忠全程陪在身旁,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 “韩医生,不急,我们那么多年都没研究出来,不急这一时。你去放鬆放鬆啊!暗堡有篮球场,ktv:··反正运动娱乐设施应有尽有,实在不行,你去外面塘子里钓个鱼也行。” “这里有鱼?”韩舒微微抬头,注意力从一场漫长的思考中抽离出来。 半小时后,他坐在了池塘边的石凳上,手里握著廖忠塞给他的钓竿。 也不是真想钓鱼,只是需要换个方式,让大脑重新运转。 鱼鉤入水,浮標轻轻晃动,涟漪缓缓盪开,水面很快有了动静。 钓线绷紧,水翻涌,一条肥硕的鲤鱼挣扎著被拖上了岸。 “运气不错呀!” 韩舒隨手把它扔进蓝色的方形塑料箱中,再度拋竿。 陈朵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她没有出声,抱膝半蹲,守在塑料箱前, 那鱼在浅浅的水层里徒劳地扑腾,鳃盖急促翁张,时不时跃起又重重跌回去。 桶壁光滑冰凉,它转了一圈又一圈,找不到出口。 陈朵就这样静静的看著,它每拍打一次尾巴,水溅起的弧度渐渐变小,好似鳃部的开合也越来越吃力了。 一些无法形容的感受堵在陈朵的身体里,让她呼吸困难。 终於,她小心翼翼捧起了鱼,指尖感受到鱼鳞的湿滑和微弱抽搐。 哗啦! 不知是有意无意,鱼影没入了水面,隨之波纹都荡漾著消失不见了。 韩舒转过头,一脸愣然。 “你在干神魔?” “我不明白。”陈朵低声喃喃。 “我才不明白,你干嘛丟我鱼?”韩舒摊摊手。 那鱼又肥又壮,有五斤还是八斤来著,等等,不会是十多斤吧? “你好像很苦恼。”陈朵依旧抱住双膝,那模样就像是猫蜷缩在了池塘的岸边。 “不管换做哪个钓鱼佬,都会苦恼。” 韩舒望著水面,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那条鱼会在他的记忆中越变越大。 陈朵也將视线转移到了水面:“这些年,暗堡来来回回进来很多医生,他们大多想治好我,但都失败了。失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你可以和他们一样消失,但为什么会苦恼?而且即便你们治好了我的身体,也治不好我的这里。”她指了指眉心。 “嗯?”韩舒先是呆呆一愣,这才发现和陈朵对错频道了。 呼韩舒长长吞吐烟雾,招了招手:“过来。” 陈朵起身,毫不顾忌地走了过去。 啪! 烟杆子敲打在了陈朵的额头,她不避不闪,正面接了这一下,神情没有发生丝毫的变化。 这反应,和韩舒想像中一般无趣。 “身为一个合格的妹妹系角色,正確的反应,应该是双手抱头,眼角吩泪,用委屈巴巴的表情抬眼向上偷偷打量:::” “嗯···嗯?”陈朵疑惑歪歪头。 韩舒继续说道:“算了。你想知道我留在这里,並为之烦恼的原因?” “嗯。” “那我告诉你。我知晓你的过去,即便你认为药仙会的生活是正常的,但很抱歉,我依旧以某种侧隱之心,和大多数俗人一样,將其定义为『悲惨』。” 陈朵回忆了一下,“廖叔他们,都这么说过··,” 韩舒点点头:“因为这就是大多数人的想法,可我还没有因为这隱之心,就天真烂漫到觉得自己可以拯救他人,亦或是影响他人。” “道理也简单,世间少有『感同身受”,並且有些事情做的过激了,很容易陷入到一种自以为是『为你好”的地步。但即便如此,我也无法迴避心中的异样感觉。” “我见世间悲苦,亦能辛酸动情,心里不舒坦了,有些事便要去做。” “不为別的,只是希望將来你有了想做的事情,或者有了某个任性的选择,这世间的规则可以对你更包容一点。” 拖著形同“定时炸弹”的身躯,哪里都去不了。 “想做的事情?”陈朵极其罕见地展现愁容,思考这个问题,可比单纯的接受命令困难多了。 “对。是冰淇淋不好吃,还是『保卫萝卜』不好玩?真有那一天,你自个儿考虑去吧。但现在確实有个很严重的问题摆在眼前一一” “你想好怎么赔我的鱼了吗?” “嗯··,”陈朵想了想,转身朝池水的中央走去。 第83章 五毒教的秘传,这不就用上了 第83章 五毒教的秘传,这不就用上了 陈朵的脚踝刚没过水麵,感觉身后被什么拉扯住了,回头一看,韩舒的烟杆子勾住了她卫衣后面的兜帽。 “不要隨便给池塘的鱼上强度。”韩舒抽手一提,將她从池塘中拎了上来。 “可是你又想要鱼·:.” “我慢慢钓。”韩舒继续凝视水面的浮漂。 陈朵静默地蹲坐在一旁,湿漉漉的鞋子缓缓往外渗水。 “最近没有任务安排吗?”韩舒隨口问道, “廖叔说没有。” “那你平常都在干什么?” “等著接任务。” 韩舒无言以对,两人之间重新陷入沉默。 他盯著湖面泛起的微弱涟漪,思绪不由自主地转到原始蛊的研究瓶颈上。 若还没有头绪,下次来暗堡就要等到下个周末。 元旦的最后一天假期,他原本预定了要留给小嫣儿,带她来处理面部的毒火疤,以及失明症状异人的存在不能为普通人知晓,韩舒演戏还是要做全套,刚好华南大区的暗堡就有高明的医疗设备。 转去西南边睡,顺便可以探望五仙教的陈二爷和何铁。 一想起那门派没落的师徒俩,韩舒马上又意识到了什么。 “对了。”韩舒突然转头看向陈朵,“你体內的原始蛊,能够完美復现所有生物毒素的特性吗?” 陈朵轻轻点头。 韩舒眼晴一亮:“那五仙教的秘术不就能派上用场了?” 他站起身,三两下收起钓竿,將塑料桶里的积水倾倒一空。 临行前,韩舒望向蹲在池塘边的陈朵,“你要不要隨我去一趟西南?” 本人在的话,有些蛊术上的事情可以当面问清,毕竟药仙会的传承早就送到对岸去了。 “要问一下。”陈朵回过头。 “好。” 陈朵转去徵求廖忠的意见,刚开始的时候,廖忠还有点曙,可得知韩舒有瞬移千里的法器, 心中的顾虑渐渐打消了。 咔嘧! 装载炸弹的项圈佩戴在了陈朵的脖子上,科研人员確认隔离服的工作状態正常,廖忠这才放心下达了出行许可。 “抓紧我,然后什么都不要想。”韩舒握紧了迪迦法器,抬手將白衫衣袖递过去。 陈朵乖乖照做,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了衣角。 刷! 金光流散,再次睁眼时,是云雾繚绕、古木参天的哀牢山。 陈朵环视四周,此地云深雾重,瘴古山幽,反倒让她感受到一股难得的亲切感。 没等她將山中景色尽览於眼中,韩舒几次施展金遁流光,转移至陈宏图所在的小药馆。 元旦佳节刚过,老爷子结束了吵吵闹闹的一天,现在正窝在后庭的摇椅中,乐悠悠地抽著烟。 一见到来人,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元旦快乐。你这大学生放假,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说罢,陈宏图打量一下陈朵:“大学交的女朋友?模样倒是乖巧。” 韩舒將隨手礼放置庭院石桌,道明了来意。 “原始蛊?” 陈宏图老眼一眯,心中盘算起来。 暂且不论五仙教的秘传是真是假,单说原始蛊,只要拥有了,就等於掌握了大多数蛊毒的炼製法门,对蛊师来讲,这可算是好东西啊。 “行,我给你『五圣相斗』的法子,作为交换,原始蛊的培养方式给我。” 韩舒將部分药仙会的资料整理到手机,递了过去,“陈二爷,相信我,你不会想要的。” 陈宏图仔细看著屏幕,面色逐渐凝重,到了最后,索性直接红温了。 这帮杂碎! 他抿了抿嘴,神情复杂地凝视陈朵,开口问道:“你上次来要毒物和法门,是为了神机一术, 而这次,是为了这个小姑娘?” “是,但也有一部分私心。”韩舒如实作答。 “行,那二爷我就送你们了。”陈宏图回到臥室,翻箱倒柜,最终从一口大箱子中找到了秘卷。 “这法子,哪怕往上倒两代门人,都无人成功过,要是这小姑娘能做到,也算是一份难得的缘分了。” 递交古卷后,陈宏图和陈朵交流了部分运蛊控蛊的行然之法,並將“五圣相斗”的核心要点一一说明,就这样討论了一个半小时,口乾舌燥的二爷才打算止住话匣子。 “行了,就这些了,祝您们好运。”他喝口茶水,又望了陈朵一眼。 唉,大好的姑娘,怎么就经歷了那些事情。 “谢过了。”韩舒拱手作揖,一旁的陈朵也学著像模像样地施礼。 告別陈宏图后,两人走在医药馆外的古街, 陈朵疑惑道:“他为什么要送给我们?这不是门派的秘传吗?” 韩舒一边翻看著古卷,一边回道:“一来门派没落,要是秘术得以传承,也算你们两两结缘, 再者就是我之前说过的『侧隱之心”。” “或许二爷觉得,一则术法重不过人命吧。” 別的不说,爷爷韩福贵好似在交友上,极少有看走眼的时候,能与他交好者,大多人品性情都能信得过。 陈朵低头不语,她將药仙会的过往定义为“正常”,自然很难理解旁人的感情。 这时,韩舒回头说:“假如你丟我鱼的原因,是觉得鱼在难受,那同样可以看做是『侧隱之心”。” 陈朵好似有点懂了。 不过她看见鱼在挣扎,是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难受,所以才想放鱼重回池塘。 那旁边这些人看她,就同她看鱼一样。 “我知道你为什么难受了:::” 韩舒晃了晃手中古卷:“马上就不难受了。我打算用神机造物取代你臟腑的一小部分,经过核心转化,让原始蛊生成的生物毒素自成循环,而不是延顺奇经八脉流转至四肢百骸。” 因为异人有行之法,只要注入息,机关就可自行运转,从根本上解决了机械內臟的能量供应问题。 唯一的风险,便是五行自成,原始蛊的毒性会前所未有的强大,需要採用某些措施,让原始蛊找到发泄口。 陈朵一句话没听懂,但看见眼前人欢欣雀跃的模样,也跟著笑了笑。 “看见鱼难受,我也会难受,看见人开心,我也会开心,我是变得脆弱了,还是像个人了?”她禁不住在心中自问。 第84章 陈朵,心跳异常 第84章 陈朵,心跳异常 韩舒习惯在走路中发散思绪,脚步不急不缓,脑海中却是五毒机关的製作方法,以及可以纳入人体五臟六腑的仿生材料。 陈朵安静跟在身后,不知不觉,走出了小医馆藏身的安静小巷,来到某处县级景区的饮食街。 虽说是元旦的最后一天,街道上依旧有不少游玩的旅客,摊贩前的招牌掛著远高於平日的商品售价,依旧有人乐意向前“挨宰”。 陈朵站在市井之外,遥遥观望。 嘈杂的喧囂声就在不远处,可她仿佛始终站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之外。 换做平常,她根本没有机会出入人多的地方。 韩舒感觉身后的无息越来越远,回头观望,陈朵呆呆站在十字路口,偶尔会让路过的汽车发出几声不满的鸣笛。 “要逛一逛吗?” “可以吗?” “可以。” 韩舒改变了原先的路线,朝景区旁走去。 这里是一座歷史底蕴深厚的古城,飞檐翘角的中式屋顶下,是拱形的西式窗,处处透露中西合璧的美感。 对游人来讲,小古城更適合搭配少数民族的异域风情服饰,这使得古风古气的韩舒在人群中很是吸睛。 但不妨碍有人专门向前索要合照。 至於凭藉网络十几万粉丝的小体量,能够遇见特意搭话的粉丝,对韩舒来讲,就是意外之喜了。 陈朵左顾右盼,视线落在了一处糕点铺子上。 有先见之明的商家,早就尝试在景区打造自身的网红產品,店铺主推的食品,是糯米粉製成的白玉兔子,以及鸡崽子状的黄油夹心蛋糕, 不管味道如何,两份食品从顏值上都足够惹人怜爱。 “要买吗?”韩舒问道。 一份六个,鸡蛋大小,定价48元,黑是黑了点。 陈朵没有回话,呆呆凝视韩舒许久。 这三四天来,她习惯了、甚至乐意待在韩舒身边,同时又对他身边的一切感到惶恐和手足无措,这种复杂的异样感觉,此时此刻,她仿佛知晓了源头。 眼前这个人,在行事之前,总是习惯性的徵求意见,而不是直接下达指令。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这种给予选择权的状態,会让陈朵有股新奇又微妙的喜悦,但药仙会和暗堡的生活,无疑给“做出决定”这件事增加了难度。 陈朵略显纠结地抬起手,依次点了点展示柜檯:“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除了主打的两份网红美食外,她还加点了一份熊猫图案的黑白米糕。 “你好,一共144元。” 韩舒扫码付款,向店家索要了购物小票。 按照外出公办的规章制度,这笔钱怎么也得算在廖忠头上。 “等等,麻烦加三份小鸡崽糕。” 两人找了处安静地儿,將糕点搁置长椅,隨后捧著吃了起来。 陈朵双手捏著憨態可掬的小鸡糕,扭头问道:“你们好像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兴许哪一天,你也会有某种坚持。” 至於是什么,韩舒就无法多言了。 劝人这种事,还得大老王来才行。 啊鸣! 韩舒咬了口黄油蛋糕,口感如同云朵般轻盈,细腻的质感在舌尖舞动,味蕾被它的清甜软糯包裹,很快就彻底沦陷了。 “不愧是店铺起步阶段的商品,味道真是可以。” 吃了让人灵感大发。 “天璇你只可以吃一盒,別和小水银灯抢东西,另外,最后一份是伴手礼。”知晓自己器灵是什么德行,韩舒提前叮瞩了几句。 从手提箱中飞出的水银灯,同样早有预见,捧著一盒糕点离开了。 “那么小的身体,吃两个就可以了。”很快吃完鸡崽糕的天璇,丝毫不听劝阻,紧紧追了出去陈朵仰望莫名出现的两人,没有多问,將蛋糕塞入嘴中。 美食是一种能给人带来幸福,同时会引起战爭的东西,她默默將此时的清甜味道记住了。 吃完糕点,韩舒又买了几包辣皮调节口味,隨后赶往小嫣儿家, 有些破旧的庭院中,掛满了形形色色的衣裳,小嫣儿手捧凸点印刷书籍,小手一行一行的向下摸索。 韩舒这次入院,特意改变了步伐的节奏,有几步踩踏得结实又沉重。 手捧书籍的小嫣儿疑惑抬头,急速跑入屋內,將房门半掩,耳朵贴在门缝处,小心聆听院子里的动静。 这时,韩舒才將步子换回自然状態。 小嫣儿听了听,面露喜色,隨即又气鼓鼓地將房门闭紧了。 “哎?”韩舒疑惑敲了敲门。 “嚇唬人的坏哥哥,不能进来。“ “那我和我的鸡崽糕可就走了。”韩舒打开包装,挥手扇了扇。 黄油奶香气顺著老旧房门的木板缝隙,拼命挤了进去,为了让小嫣儿闻得更清楚,韩舒甚至调整了香气分子的运动。 “唔·::” 咕嚕~ 小嫣儿咽了下口水:“先给一个尝尝。” 房门打开,门缝中探出了一只小手。 韩舒捏起糕点,放在了掌心。 小嫣儿吃了一个,笼罩灰的双眼明亮了些许。 沾满食物残渣的小手又伸了出来。 “再给一个试试。” 韩舒又递了一个。 来来回回三次,一份鸡崽黄油蛋糕下去了一半。 “还有吗?” “差不多行了,结婚堵门都不带这么要红包的。” 哎悠转轴一响,房门打开,小小身影莽进韩舒怀中,茫茫视线中,似乎还有一道模糊的灰色轮廓。 “?还有人吗?” “是位姐姐。”韩舒回道。 “她的脸和眼睛怎么了?”陈朵和一双苍目对上视线,可哪怕是失明的眼,都要比她的绿瞳更有生气与活力。 “是毒害噠。”小嫣儿笑道,尝试摸索著去抓两人的手,將他们拉进屋內。 考虑到身体的状况,陈朵对这莫名亲近的举动颇感惶恐,后退了几步。 “不想进的话,可以在院子中等我。”韩舒叮嘱一句,迈入屋內。 陈朵疑惑歪头,在庭院想了会儿,尝试像刚入暗堡时那样,去学习身边人的思维。 “假如这也是心生侧隱,那普通人会將毁容和失明同样定义为『悲惨”,失明的话·:,“ “嗯一一她双眼紧闭,眼前拉下黑幕,同时尝试隔绝了“无”的对外感知。 起初还好,她可以根据记忆,在脑海勉强模擬庭院的陈设,可走了没几步,方向感丟失,便彻底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陈朵朝著院子东南角的低矮鸡舍越走越近, 喔喔喔,咯咯噠!咯咯噠! 屋內,坐在缝纫机前的嫣儿奶奶,还没来得及招呼韩舒,就被庭院中老母鸡的惨叫吸引了注意。 韩舒急忙前去院子里查看,就见陈朵以四脚朝天的古怪姿势窝在了鸡舍,里面的两只老母鸡早嚇得没了踪影。 “你在干什么?” 虽然知道蛊童的思维异於常人,可这也太超脱了,谁没事会和坤坤抢窝啊? “我不知道。” “但是失明的感觉不太好受。” 陈朵的双臂和双脚,全都搭放在方砖垒砌的鸡舍边缘,用於检测各项生理指標的仪器將数据传输回了华南暗堡。 廖忠双手撑在桌子边沿,难以置信地凝视屏幕,哪怕是致人死地都面不改色的陈朵,在短短的半天內,居然出现了多次的心跳异常。 “人类的性情,总归是放还社会才能有所成长嘛·::“ 第85章 人才 第85章 人才 廖忠双手抱头,苦恼地抓挠头皮,越想下去,他越感觉暗堡的安排充满了某种无解的错误。 想要让董事会接受蛊身圣童的存在,就得证明她的价值,並为蛊毒的扩散承担相应的责任。 这些年,暗堡的所有人都被陈朵的学习能力所震惊,忽视了所有学习都是基於理,而人之性情,要在相对正常的环境下学习。 可暗堡的环境,算正常吗? 呼一廖忠点燃香菸,盯著屏幕发愣。 不管如何,事情总算有了些许转机,希望未来的某天,陈朵能真正撞见一丝希望的曙光吧,这孩子太苦了:· 下午三点多,韩舒协同陈朵和小嫣儿返回了华南暗堡韩舒说服嫣儿奶奶的理由是,网络直播中提及了祖孙俩的情况,有善意的医疗机构愿意无偿进行帮助。 老妇人是將信將疑的態度,奈何无处取证,又对韩舒心中信任,便让孙女儿一同离去了。 为了消除小嫣儿的疑惑,韩舒特意赶了段车程,等转去昆明之后,才敢动用法器金遁流光的手段。 “韩医生,我没听你说这小娃子的事,这种情况,我很容易被问责罚款的。”廖忠皱了皱眉。 带普通人涉足异人世界,还是“哪都通”的秘密机构暗堡,这种浑事,还真没多少人干过。 消毒水的气味,仪器运转的“滴滴”声,让小嫣儿感到莫名心慌,她紧紧抓住了韩舒的衣角。 韩舒低声回道:“她有感。” 小嫣儿上次注意到水银灯身影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算了,来都来了。” “陈朵的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廖忠开口问道。 韩舒回復道:“思路有了,神机製作的构图差不多准备完毕,仿生材料仍需借用暗堡的仪器。” “那好,到时候就麻烦韩医生了。” 韩舒点点头,牵著小嫣儿的手转去了医疗室。 暗堡的医疗设备,相比全国四大天团医院来讲,都是顶配。 天板的照明灯一亮,小嫣儿感觉眼前的灰影越发苍茫了。 “刚刚那个人,喊韩舒哥哥是医生,这样的话,哥哥就是那家医疗慈善机构的吗?” 小嫣儿的心思依旧伶俐,韩舒暂时编不出理由去塘塞,索性承认了。 “算是,我这次手术会全程在场,所以你不必紧张。” “我不紧张。”嘴上这么说著,小嫣儿依旧身体硬邦邦地躺在了手术台上。 韩舒伸手拨开她额前被冷汗黏住的碎发,尝试通过閒聊去转移她的注意力。 “要是你能看见东西了,第一件事是想千什么? “看看你。”小嫣儿声音软软的,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依旧是令人心中暖到发甜的话术。 韩舒忍不住笑:“小小年纪这么会说话,到底是跟谁学的?” “什么『会说话”?”小嫣儿困惑地眨眨空茫的眼睛,“我心里就这么想的呀。” “那第二件事呢?” “回家,看奶奶。” 韩舒揉了揉小嫣儿的小脑袋,能明確感觉她轻鬆了不少。 他继续说:“这手术的过程没那么严肃,要是不適应环境,你就想点开心的,或者做点別的什么。” 小嫣儿反问道:“我能唱歌吗?” “当然可以。” 稚嫩的鼻音忽然流泻而出,是八音盒中最常听的《致爱丽丝》,没有歌词的调子在她齿间像珍珠滚动,某个升调处甚至还原了钢琴的颗粒感。 小嫣儿在音乐方面极其有天赋,听她哼曲的过程中,韩舒连康復贺礼是什么都想好了。 治疗正式开始。 韩舒从最容易的面部燎疤开始,小嫣儿感觉有丝丝凉意笼罩了脸面,有什么东西渗透毛孔,缓缓钻入了体內。 说是手术,可实际上没有出现任何让她害怕的元素。 不用打针,不用吃药,不用开刀,就是躺在这里,了一,哼了哼小曲儿,治疗就有条不紊地进行了。 面部伤疤和暗斑,凭藉现代医学都能解决个七七八八,小嫣儿的情况,根本难不倒韩舒,不出五分钟,她的脸已经恢復成了小孩子的正常模样。 韩舒將重点放在了视神经的修復。 他引导“端”进入视神经鞘,抵达损伤部位,首先进行了微环境的改造,软化胶质瘢痕,减少星形胶质细胞过度增殖··· 环境改造完毕,再用“端”组装成微管阵列,模擬天然神经束的平行结构,改善神经传导,动態调节营养因子的释放:: 没有多余外力的阻挠,整个过程顺利无比。 小嫣儿的眼皮跳动了几下,脑袋里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可她却说不出来。 韩舒调整好医疗室的灯光强度,缓缓將她扶正,小声道:“现在慢慢睁开眼,先尝试去適应光线:::” 小嫣儿乖乖听话,小心睁眼。 短暂晕眩后,她的视野全变了,没有灰濛濛的一切,没有模糊不清的轮廓,什么都显得清晰无比。 原来世界是有稜角的。 她跳下手术台,身体还没適应场景的变化,跟跪一下。 站稳之后,便顺著韩舒流云衫的衣角向上打量,直至看清他的脸。 “韩:::”稚嫩的嗓音卡在喉咙里。 年幼记事不清,失明多年,小嫣儿的意识中失去了对美丑的基本判断,只觉眼前人让她倍感心安。 她说不清心中的感受,高兴和委屈一同涌上心头,便趴在韩舒怀里,手抓起了衣衫,小声啜泣“好啦,刚释放了抗炎因子,等哭下去,要衝没了。” “嗯··,”小嫣儿抬起头,这次她看清了,自己哭出来的小水,在衣料上绽开,是透明的六边形。 韩舒替她清理泪痕,用纱布在双眼处缠了一圈:“我要等药物传来反馈,这几日你先这样,等確认安全后,我再替你揭开。” “好~” 听到小嫣儿应了一声,韩舒对医疗室外的廖忠比了个安全手势。 纱布並非必须,等回到西南,就可以摘掉了。 “接下来是五毒神机,至於小嫣儿的康復礼,就让她从古典乐器中选一件好了。”韩舒心中自行盘算了一遍。 廖忠隔著透明窗端详室內,心里也打起了算盘。 “手段和品行都无可挑剔,这样的人才,確实得想办法留在华南才行。” 第86章 谁家的研究型人才会上前线? 第86章 谁家的研究型人才会上前线? 小嫣儿摇头张望,不时扯一下眼前遮住的纱布,她要去胡思乱想很多事情,才能压住心底的雀跃,不然一定会忍不住將眼睛睁开的。 韩舒同她又閒聊了几句,听她说,按照红县当地的政策,她本来要转去残疾人学校就读,双眼能看见东西后,就可以去乡镇上的普通小学了。 “想学音乐吗?”韩舒突然问道。 “那样要很多钱吧?哪怕是学校中,好像也没有音乐课·::” 地方的乡村小学不存在配备音乐老师的条件,唯独暑假的支教中,会有大学生来教唱歌,亦或是展示一些乐器才艺。 学艺术的,基本都耗资巨大,以小嫣儿家的情况,想在音乐领域专业进修並不现实,可韩舒认为,凭藉天赋和热爱,未必不能闯出一条坦途。 “要是让你选择一件乐器,你会选什么?” 小嫣儿没见过具体的乐器,但好在想像力够强,可以凭藉韩舒的陈述,將乐器在脑海中模擬出大体形制。 什么二胡,琵琶,古琴,长笛,萧,葫芦丝,尤克里里·: 小嫣儿一边想,一边微微皱眉。 韩舒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如果让他自己选,肯定会选择嗩吶。 虽说一袭白衣鹤立风中,搭配长笛玉簫自然是逼格满满,但嗩吶从红白喜事到潮流先锋,都展现出了强於前两者的夸张表现力。 流氓乐器的名號也不是盖的。 “好像更喜欢古琴一点。”小嫣儿有了答案。 “那好。” “嗯?” “今天晚上你就在医院待一晚,没有问题的话,第二天我送你回家。” “好~”小嫣儿抓住韩舒的右手食指,暂离了医疗室。 將她安排在暗堡的员工寢室临时住下后,韩舒著手处理陈朵体內“原始蛊”的问题。 为了避免让陈朵反覆“掏心掏肺”,韩舒提前录製了前几日解剖实验中的景象,只要让天璇还原一下,臟腑的蛊毒情况就完美復现。 除此之外,天璇的能力,还可以对影像中的“原始蛊”进行操作。 这使得治疗方案成为脑海內的数据模擬,而不是直接拿陈朵本人反覆进行实验,充满了十足的人道主义关怀。 根据原始蛊在五臟內的毒性差异,加之臟器的生理特徵,要考虑的重点各有侧重,就比如心臟,材料需模擬心肌的收缩性、导电性和抗疲劳性·:· 而肝臟,则更多考虑解毒、代谢、以及蛋白质的合成。 想完成能够纳入人体五臟的仿生材料,必须具备多个核心特性,要避免引发免疫排斥或毒副作用,能够模擬天然组织的机械/生化特性,长期耐久性,以及动態响应能力··· 经过下午到傍晚这段时间的推演,適合五臟的材料基本都让韩舒研究出来了。 这些材料大多是异人手段与科技的融合,尤其依赖了对“端”的操纵,但其中也有一个例外。 心臟处的可降解神经导管,是氧化石墨烯纤维与plc的复合,製作过程完全不牵扯任何异人界的东西。 这也就意味著,这项技术可以堂而皇之地走进正常人视野。 对韩舒来讲,完全是意外之喜。 “要不,想办法给《nature》的子刊投个稿?” 理论和模型构建完毕,剩下的就是无休止的实验。 接下来的日子,韩舒几乎將课余时间都用在了穿梭华南暗堡和泡医疗室。 反反覆覆的动手实操,直到寒假来临,他才有足够的信心进行最终手术。 腊月十八,印证成果的时刻到了。 韩舒將陈朵身体內“原始蛊”的病症解决,看做是自身修行的关键一步,因为他不是製作好了神机造物,用以替换臟器,而是直接在五臟的基础上,完成神机! “韩医生,就全靠你了·::”大咧咧的廖忠,此时说话竟然有些颤抖。 韩舒调整好手术灯,穿戴隔离用的防护服,轻轻点头。 陈朵腹腔內的诡异场面再度映入眼帘“要是有明显的不对劲,你要立马告诉我。”韩舒叮嘱一句,扭头看向陈朵那平静如常的脸面。 在少数麻醉的前提下,开膛破肚而面不改色,已经够离谱的了,可她甚至还能忍受“端”对臟器的摆弄。 原始蛊的生成不受陈朵控制,只能压制或引导流向,率先承接蛊毒的臟器,压力最大,为此韩舒第一个操刀的器官为“君主之官”的“心”,第一个接纳蛊毒的器官是“肾”。 半个小时后,韩舒说道:“现在,让你的蛊毒生成蛇类的生物毒素。” “蛊毒生成后,原始蛊的流动方向依旧在肾,等我完成肺部操刀,你就可以將其引入心臟。届时,你要在肺部生成蝎毒··.” “好。” 韩舒继续操刀,这期间,水银灯不停地在旁边替他擦拭汗水。 身为匠师,最是知晓“熟能生巧”这四个字的含金量,经过无数次模擬的製作流程,不会轻易出错,终於,两个小时后,全部的机关改造完成了。 韩舒鬆了口气,说道:“运《五圣相斗》法门。” 陈朵闭目调息,五行之依次生发,裹挟著五种不同的生物毒素流转,无改变了顏色,有金灿灿的,有幽蓝色的,有庭芜绿的:·! 这些无团纠缠碰撞,依次转过五臟,梢带著原始蛊匯聚於脾臟附近,毒素甚至比之前更为猛烈,更为凶狠。 韩舒后退了几步,继续说道:“放弃压制原始蛊。” 廖忠一惊,即刻下令,差人再度检查医疗室的封闭程度。 一个个“0k”的手势示意过来,他再度审视手术台,失去禁制的原始蛊丝毫没有扩散的跡象, 中央脾土处,似有蜘蛛结网的图样,將原始蛊承载住了。 “好了廖总,下令进行伤口缝合以及疗养工作吧。” 听完韩舒的话,廖忠即刻挥手,陆陆续续的白大褂围上手术台。 “韩医生···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颤抖不止的粗糙双手將韩舒的右手握住。 廖忠凶恶恐怖的面容中,流露出几分铁汉柔情。 “不急。”韩舒换了一身行头,走出医疗室,坐在牛皮沙发上。 立刻有一杯热茶端了过来。 “廖总,我想知道后续对於陈朵的安排和打算。” 廖忠在韩舒对面坐下,想了想,要是总部对陈朵的安全评测下来的话,她確实能够正常出入社会,那些在性情方面缺失的东西,或许可以潜移默化的补足。 “我会带她去华南各地转一转。” 韩舒抿了口茶水:“有没有考虑徵求她的意见?” “她的意见?” 这个问题是真的问到点儿上了。 这些年,廖忠认为陈朵心性有缺,大多事项都是直接安排妥当,得益於此,几次外出行动小有波折,但確实没出过差错。 仔细想想,好像確实没办法充分尊重她的意见。 这种情况,今日后就变了。 甚至原始蛊的问题解决,不用向公司总部证明价值,那“临时工”的身份都可以刨除。 “我回头问问她。”廖忠托腮思索,低声喃喃,“可她要是有新奇的想法,回头不干了,“临时工』的缺位该怎么补足吶·::” 不干了是好事,但招新工作极其麻烦。 想著,他將视线落在了韩舒身上。 “?” 韩舒即刻会意。 干什么? 自己怎么也算是研究型的后方人才,谁家的研究人员会跑一线去出生入死啊? “不是不是,韩医生误会了。”廖忠解释道,“我是针对可能发生的情况,提前规划一下。不过確实有个关於你的想法。” “巧了,我也有个想法。” 廖忠一笑,露出三颗大黄牙:“既然如此,那咱们也效仿一下诸葛亮和周瑜,把各自的想法写下来,看能不能对得上。” “也好。”韩舒觉得有趣,就应了下来。 两人接过纸笔,分別写下几字,接著同时掀开。 廖忠的字为:研究顾问。 韩舒的字为:机关傀儡。 “嗯?”两人很默契地同时发出疑问。 第87章 机关傀儡「临时工」的构想 第87章 机关傀儡“临时工”的构想 韩舒看著其貌不扬的四个丑陋大字,知晓了廖忠的意图。 看样子他想將自己纳入暗堡研究人员的名单,就同诸葛老教授那般,作为研究事项上的顾问。 不过“机关愧儡”四字,在廖忠眼中就不懂了。 “韩医生,这是什么意思?” 韩舒解释了心中构想。 假如陈朵真有脱离暗堡的计划,廖忠绝不可能阻拦,没有哪个老父亲愿意看女儿在一线出生入死。 既然如此,华南“临时工”缺位,就要有新人代替。 可谁说“临时工”一定要是人了? 现在某些恶劣环境的探测工作,都有单位知道先派只机器狗呢! “廖总,咱这样,你看行不行?” “我出具机关傀,作为“临时工』的替补人选,在愧正式接手任务之后,施加在临时工身上的福利待遇,全都记在我的头上。” “当然,机关傀儡免费,期间的维护工作由我负责。” “咱华南大区的外派工作,也该迈向远程操纵和自动化了。” 廖忠抱臂仰头,后背贴靠沙发,眉头紧锁。 这笔买卖的算盘,打得可真够精明的啊! 但未尝不可。 没理由让自己人在外面拼死拼活。 “临时工制度特殊,我还要向总部申报,董事会应该会採取意见。” “那好。”韩舒放下茶杯,回了一句。 要是交易落成,这具机关傀的价值,可不是一次性售卖產品可以相提並论的。 理论上讲,只要临时工制度不废除,那就能一直狠狠的“恰米”,甚至还保证了六险二金和其余额外福利。 可惜只能卖出一具。 “临时工”制度设立初衷,是为了替冯宝宝的身份做掩护,华北自然不考虑;老孟要养家餬口,肖自在要黑吃黑,混球儿要继续游戏人间,估计都捨不得临时工的位置·:, 想来,也就华南大区有需求了。 “那这研究顾问的事情?”廖忠开始陈述自己的想法。 “答应后,可以拥有实验室全设备的使用权限吗?” “那是自然。” “那我们·::”韩舒刚想应允,神魂中的天璇传来一则信息。 有人申请进行网络对话。 韩舒放开了手机的禁制权限,就见二壮发来一串消息。 【为什么?明明是我先来的!】 (q_q)(q_)(q_q)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韩舒礼貌性一笑,熄灭手机屏幕。 廖忠疑惑道:“怎么了?” “没事,我要考虑一下。”韩舒临时改变了主意,既然两家有意,那就让他们自由竞標好了。 说不准最后还能升级一下实验设备,亦或者提高福利待遇。 廖忠深感遗憾:“那等韩医生考虑清楚。” 两人谈话之际,陈朵从医疗室走出,这次她没有穿隔离服,运动衣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走路有些跟跪不稳。 “这几日先好好休息。” “工作任务的事情暂缓一边。”廖忠急忙向前,將陈朵扶住了。 陈朵习惯性后退几步,凝视双臂,这才意识到原始蛊不再会疯狂扩散。 “你之前说过,原始蛊会有宣泄渠道,这个怎么实现?”陈朵开口问道。 “很简单,你尝试调动息。”韩舒指了指陈朵下丹田的位置。 “我试一下。” 陈朵运然行周天,原始蛊再度骚动,蛊毒没有沿著血液和经脉蔓延四肢百骸,反而在然团的运载下,顺著食道灌入口腔。 她微微张嘴,吐出短小雀舌,一滩乌黑黏稠的浆液滴落,逐渐匯聚掌心,在的包裹下来回流动。 “按照药仙会的法门,用然將原始蛊梳理成你想要的蛊毒。”韩舒继续说道。 陈朵心意一动,原始蛊在团中盘旋变化,转化成了可以激发力量的“顺情蛊”。 “由体內转换,变成了体外转换?”廖忠一愣。 “原始蛊满溢时会骚动,届时引导出体內,再转化成相对无害的蛊毒即可。”韩舒解释道。 廖忠大喜过望,抓住陈朵双臂,轻轻摇晃了起来:“听见了没有,陈朵,你要的正常生活就在眼前了。” “正常生活?”陈朵很难去理解“正常”的定义。 她迈著虚弱步子,走到科研人员面前, 那人面露恐慌,却又很快释然,忍著没后退半步。 陈朵又转去另一个医护人员身旁。 那人的表情更简单,只是疑惑了片刻。 “他们的眼神不太一样了,这是不是意味著我不算异类了?”陈朵迈著步子在实验室打转。 好像真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廖忠欣慰一笑,这么多年未解的难题,今日总算有了答案。 接下来如何走,就看她自己的意思吧:: 正感慨著来时路的辛酸不易,一个急匆匆闯进来的工作人员打扰了他的兴致。 “廖头儿,那个会子手有消息了!” “在这种时候?”廖忠看了眼陈朵,目前状態下的临时工,很难外出执行任务。 可一旦错过了抓捕时机,等他下次露面,就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会子手?”別样的称呼引起了韩舒的注意。 “啊,『全性”会子手杨行单,手上握著十几条人命的混蛋,这傢伙喜欢收集人的头颅,並將其视为珍藏,地方发生的无头案都积压好几件了。” 廖忠愤握拳,事到如今,亲自出马也未尝不可。 他乾净利落地换好工作服,急匆匆朝门外蹄,边走边回头道:“韩医生,我没空招待你了,实验室內,我给你最高权限,想要用什么设备的话请自便。” “廖总且慢。”韩舒摊开双臂,衣袖间“砰愣砰愣”滚落了一堆木製零件。 廖忠定晴一看,竟然是木偶娃娃的四肢和身躯。 啪!啪!啪! 韩舒拍拍手,散落的零件组合成傀娃娃,头脑歪斜著站了起来,眼眶中的亚克力眼珠无规则的转动,场面极度疹人。 “既然谋求合作,总得让廖总看一下机关傀儡的成品质量。” “这是我早些年在东北时的失败作改良版,注入息即可使用,我希望廖总带上它们。” 第88章 奇美拉人偶的表现力 第88章 奇美拉人偶的表现力 “拼接式的人偶嘛,和想像中不太一样,这样的造物很难满足自动化和智慧化的运作要求吧?”廖忠凝视造型诡异的人偶嵌合体,不免发出疑问。 “我將其称之为“奇美拉”。”韩舒回道:“正式品的形製造法肯定与这不同,但这小傢伙应对贼人该是绰绰有余。” “全性”中有名號的人物,不至於是什么强者群体的边角料,但既然是“会子手”,手段多半与刀法有关,没有运火法门,根本奈何不了奇美拉嵌合人偶。 “能行吗?” 廖忠將信將疑,时间紧迫,来不及多问几句,拿起人偶,急匆匆跑了出去。 韩舒请教旁边的工作人员,索要了杨行单最后的出没地点,差遣天璇沿顺电波,抢先一步转移到了案发地。 粤桂两地的交界处,某废弃工厂的地下室內。 灯光忽明忽暗,铁架子上摆了三层玻璃容器,福马林的溶液中,浸泡著一个个死不目的人头。 破烂不堪的旧车间外,“哪都通”的正式员工还在暗中监视。 杨行单走向地下室中央的特製展示柜,从玻璃容器中取出最新的完美收藏—一一颗金色长髮的女人头颅。 “我知道你能听见我。” 刺鼻的呛辣气味,混合著某种香水味扑面而来。 那颗头颅的眼脸被精心缝合,嘴角保持著微妙的弧度,金色长髮从架子上瀑布般垂下,每一根髮丝都被梳理得油光水亮。 “我继续帮你梳头好吗?” 他拿起展示台旁镶金边的梳子,动手前,先將余下的玻璃容器调转了方向,以免余下的这些傢伙们看见了爭风吃醋, 韩舒接收了天璇传回的影像,朝旁边的工作人员问道:“这傢伙是个精神病?” “是,有严重的反社会人格障碍和妄想症。”负责通报的小哥嘆口气。 在异人界,因为“哪都通”的威忆,哪怕是“全性”,都极少出现对普通人出手的个例,但异人若是实打实的精神病,確实有点超脱规则了。 这些魔证人,偏偏又拥有极强的反侦查能力,给地方破案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韩舒点头示意,继续將注意力放在了三百多公里外的废弃工厂。 暗堡接引人员拥有空间转移的异能,廖忠想赶过去不会耗费太多时间,可没等他到,地下室內的杨行单率先有了反应。 “有人打扰我们的约会了!”他满脸爱惜地抚摸头颅脸颊,遗憾摇头。 隨后从腰间取出一个鸡蛋大小的储物法器。 那东西圆鼓鼓的,表面为黄色,横竖各有红带,交叉於储物空间入口的绿色晶片。 刷! 他隨意驱使,铁架子上的玻璃容器尽数收纳法器中,隨后又將脖子间的红掛珠催动了。 天璇漂浮半空,感觉这“子手”的存在感明显降低,连移动身法都变得极其诡异。 “一个精神病哪里来的法器?” “话说这用於收纳物品的圆东西,有点眼熟啊·:.” 韩舒思索之际,廖忠赶到了阴森晦暗的地下室,可杨行单早不见了身影。 廖忠急忙爬出去,唤出暗处的正式员工。 “不是让你们盯好嘛,人呢!?” 几人面面相,监视过程中,根本没有任何人出入车间。 嗡嗡嗡! 廖忠的手机急速震动起来,他疑惑摸去,屏幕中传来一则短讯。 【廖总別急,他逃不了。你现在朝正西方追去,他在大约五百米外的位置。】 【另外,他手上拥有遮蔽气息和增速的法器,追捕过程中要尤为小心谨慎。】 嗯? 廖忠翻看档案,资料显示,“子手”杨行单乃是自学的清末“九寸三分斩首法”,根本没有师承,更不用妄论炼器法了。 圈內的炼器师大多记录在册,“全性”炼器师苑陶又不是乐於助人的性子,根本不会操心一个精神病,莫非这“会子手”身后,还有高人? 来不及多想,廖忠起身去追,天璇存在於星空下的自由空间,安静俯视身下一切。 杨行单无门散修,根本没有系统修行过炼然法门,只凭然感闭门造车,所成的然海存量跟不上法器消耗。 他感觉身后的脚步声逐渐紧逼。 “为什么还能找到我?” 想了想,他身上能为外界追踪的东西,就剩下一部手机了。 啪! 杨行单当机立断,將手机丟入荒郊野外的某处小山谷,继续迈步逃窜。 场地逐渐从荒野转移到密集林间,“咯嘣咯嘣”的木料砸地声铺天盖地,似乎有什么东西越走越近了。 “是谁?” “滚出来!” 藏於暗处的廖忠大喘著粗气,手扶树干,调整呼吸。 “他娘的真能跑啊!” “法器这东西还真不讲理。” “好在咱也有以驱动的东西。” 廖忠运转无息,分散开来的嵌合人偶层层包围,围堵在了杨行单的四周。 “机关傀儡?” “只不过相较於我见过的东西,体型和配置都不算高明啊! 杨行单晃一晃储物法器,从中取出一把刀背宽厚、极其锋利的鬼头刀,牢牢握紧了缠满麻绳的刀柄。 虽然自身量是差了点,可一身蛮横气力和霸道刀法,足够他杀出血路。 “滚出来!” 廖忠性子直接,懒得藏匿身形,真听话的乖乖站了出来。 杨行单一瞧见他的模样,只觉鼻樑骨横著的刀疤在月色下很是唬人。 “朋友也是道上的?想黑吃黑啊?” “你这人头我不喜欢,比起已经有的装饰,我还是习惯自己开发。” 呵~tui! 廖忠吐口唾沫,骂道:“草营人命的狗东西,看我不把你的头拿下来擦屁股。” 先试一试韩医生神机造物的水平! 他心中暗想,分散的小人偶行动得越发快速。 杨行单冷笑一声,就这种不起眼的小玩意儿,甚至都禁不住自己挥刀时產生的罡风。 刷! 他以会子手独特的双手握刀法,右主左辅,凶猛下刀。 一技下劈威势猛烈,刀刃却不沾地,只是將一道刀气扩散了出去。 事情同他想像的一样,那些小人偶在罡风席捲中迅速散架,断肢残臂落了满地。 没等杨行单趁势追击,眼前异状突发,分散的零件骤然聚合,重新拼接,十几条胳膊残肢首尾相连,成一机关长蛇,豌蜓著就缠住了他的手臂。 木製长蛇以反关节的方向用力,迅速卸掉了他一根胳膊,余下人偶躯体的部分,则和腿部零件拼凑成了蜗,绕过了他的腰肢。 “等···等一下!” 感觉腰椎要断了! “有话好好说啊!” 危急时刻,他好似看明白了。 这些小造物的內部设计,根本比不上他在六盘水所见的那些机关愧儡,但胜在零件之间的相互配合天衣无缝,哪怕破碎肢解,都能嵌合成新的机关。 廖忠根本不顾杨行单的求饶,直將右手抬起了,通过和机关长蛇、机关遥相感应。 下一秒,他猛然握紧了拳头。 “蚣”骤然加力,一声清脆的“咔”骨裂声,杨行单的腰椎瞬间超负荷后弯,软骨与骨骼都传来剥离的闷响。 隨即,他感觉双腿失去了知觉,腰部的疼痛使得血压骤降,一阵头晕目眩,渐渐的,连对外的感知都不明显了。 啪! 看著倒地不起的子手,廖忠再度指挥嵌合人偶,重新拼合的小傢伙们拖著昏迷不醒的杨行单走了过来。 “失败作品的改良版,就能做到这种地步,那要是製作更精良的机关愧,功能就有点难以想像了。” 总的来说,体验感不错。 廖忠心中暗自揣摩,要是招聘机关傀的话,外表的形制应该也可以定做,而且决定权一定是在他这个甲方手中。 “嘿嘿嘿嘿嘿嘿。” 那么成品一定是前凸后翘,要有丰满屁股的同时,还要有大咪咪:: 美感,一定要突出美感。 想著想著,哈喇子都快溜了下来。 嗡嗡嗡! 廖忠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廖总,收收味】 第89章 幕后高人,老马啊老马 第89章 幕后高人,老马啊老马 廖忠不好意思一笑,擦了擦嘴角口水,样装咳嗽几声,缓解了尷尬场面, 负责接引的工作人员很快赶到,发现没有需要处理的异常痕跡,他们得到授命,在深谷找到了一部手机,然后纷纷离去了。 回到暗堡,廖忠取出法器內的玻璃容器,將人头挨个摆放实验室。 这些头颅会经由地方之手,转交公安机关,当然,凶手本尊,那些受害者的家属是永远都不会见到了。 “这傢伙没有接触法器的门道,他的身后应该还有人。” “韩医生出身墨门,是神机大家之后,不知认不认识这些法器?” 根据神机造物的风格判断出处,也算是匠师的基本素养。 廖忠將案件下一步的线索,放在了韩舒身上。 “这东西?” 韩舒捏起圆球状的储物法器,绿色晶片中倒映出自己的眼球。 怎么感觉那么像马仙洪製作的噬囊啊·· 2 “天璇,帮我调一下这『会子手』之前ip位址的变动记录。” “小事一桩。”天璇附著在摔坏屏幕的手机上,渗透了里面使用过的全部帐號。 杨行单的行进路线,是由西北方向转来的广东,半年之前,他曾在贵州西部的乌蒙山区逗留过一段时间。 黔西乌蒙山区? 六盘水不就在那嘛! 还真是马村长。 “老马啊老马,怎么这么早就撞公司手里了?” 韩舒逻辑下原著的故事线。 陈朵追捕的最后一名犯人,就是偷走了马仙洪的法器,潜逃在外,直至最后被追上时,造就了陈朵和马仙洪的相遇。 以至於马仙洪误打误撞,说出了“选择”这一关键词,由此引发了陈朵叛离暗堡,以及后面一系列的惨剧。 但这样想,时间好似对不上。 除非碧游村的法器失窃案,从一开始就不止一起。 韩舒一想到马仙洪对碧游村来访者的失察,连赵归真那种败类都能纳入“上根器”, 一些事情就很好理解了。 这就是马仙洪所谓的“有教无类”,不去摸清人的底细,不去磨炼异人的心性。 “有什么线索吗?”廖忠压低了声音,虚心请教道。 “单从神机风格来看,说不出是哪个人,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份ip位址的变动记录,或许从他行动的路线中,能找到线索。” “那实在是谢过了。”廖忠说道。 这时,一旁的研究人员说道:“廖头儿,炼器师视手下的法器为珍宝,很少出现送人的情况。” “杨行单估计是杀人夺宝,那炼器师或许早就死了。” 廖忠一想,感觉有些道理。 不过近段时间暗堡和分公司都没什么大事,查一查也放心。 一切扰乱社会稳定的因素,都得在萌芽时期刨除,这是公司的大政方针。 再退一步讲,这些不安定的傢伙们,最起码不能出现在华南大区。 “还是查一查,查了比较放心。” 又几日,已经是南方的小年了。 韩福贵掛念孙子,多次示意韩舒早点回家,可他根本捨不得华南暗堡中的研究设备。 能够抽空回去吃个晚饭,已经是研究之外的最大空余了。 待在华南这段时间,二壮不止一次发出邀约,请求同廖忠的一模一样,在某些研究事项上,充当顾问。 东北暗堡的研究和技术,前沿领域多在计算机网络,华南大区则更擅长生物、化学。 韩舒原本想让两地自行竞標,但仔细想想,无论待在哪边,似乎都捨不得另一边的配置。 有点难以抉择。 “就不能两边游走嘛?” “莫非你们几个大区之间还有绩效考核不成?”韩舒回了二壮一句。 【喷喷喷,不成不成。研究成果涉及到经费的划拨,要有成绩,才有更多的米,可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无论是哪边都不想你三心二意吧。】 【呵,渣男。】 韩舒耸耸肩。 “好像我没必要在这里发愁,如何决定就看你们双方的『真情实意”啦。” 他回了一句,继续埋头操作设备仪器。 农历新年前的第三天,“哪都通”公司年会。 公司董事,大区负责人,以及各部门有头有脸的人物,皆欢聚一起。 临近舞台的贵宾席,主座是外貌和蔼、但又气场十足的赵方旭,他正聚精会神地欣赏舞台上的表演。 等演出落幕,他上台简单发言几句,认可公司一年来取得的成绩,又做出对未来的展望,引得台下掌声雷动。 该走的流程都走完,赵方旭无意参加年轻人后续的安排事项,孤身一人返回办公室, 借著落地窗,俯视京都道路的车水马龙。 总的来讲,又平稳度过了一年。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赵方旭回过神,开口道:“请进。” 高廉和廖忠几乎同时从门框中挤了进来。 “小高小廖,你俩喝多了啊?” “没有没有!”高廉和廖忠动作整齐划一地摆手,各自从怀中掏出了一叠文件。 “赵董,我们有一个增加人员的审批想请你过目,同时经费的上限標准,也想进一步拔高。” “喷··:”赵方旭微微皱眉,“说好了今天不谈工作的。” 廖忠挠挠头,“难得来京跑一趟,顺便就一起说了。” 高廉隨之说了一句:“总感觉不加紧,人会被抢走啊。” “老高,你话里有话啊,能抢过也是一种本事了。” “呵呵呵·::” 赵方旭总感觉两人有剑拔弩张的架势,开口问道:“你们两个想聘用的人,莫非是同一个?” “是。” “资料给我看一眼。”赵方旭实在好奇,引得两个大区负责人爭抢的傢伙,得是什么水平。 翻开文件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照片、姓名、学歷:· “刚上学的大学生?什么时候你们的標准下放到这么低了?” 廖忠急忙补了句:“赵董,实不相瞒,我这份文件中还有蛊童成果的分析报告,她的原始蛊,解决了。” “嗯?”赵方旭抬了抬眼镜,“不是很久没有取得成果了吗?” “对,但事情是他解决的。”廖忠指了指档案资料上的照片。 第90章 压缩与解压缩,「零生成」 第90章 压缩与解压缩,“零生成” 赵方旭擦拭眼镜,重新戴上,审视资料的態度明显认真了很多。 “墨门?” 眾多门派当中,墨门绝对算底蕴深厚又低调的小门,公司成立至今,门內少有值得关注的异人出现,同时也没有做出任何违规违纪的事。 相比那些在红线边缘反覆试探的世家大族,要让赵方旭放心不少。 他继续看去,韩舒作为普通人生活的一部分,不算太过出彩,但足够说得上有规划有想法,可其中一些异常,也被瞧出了端倪。 “数学专业的学生,为什么在材料和医学方面颇有造诣?” 高廉俯下身,轻声耳语几句。 赵方旭的双眼立马亮了。 “和你家老二有类似的能力?” “但这种数据的整合应用,明显超过了二壮。” 那他完全可以成为保卫我国网际网路安全的中坚力量啊! 赵方旭坐直身子,打量旁边的高廉:“你这样考虑,也是有意减少二壮承担的压力?” 高廉摇摇头:“不止。我將二壮痊癒的希望,也押宝在了他身上,所以要爭取一定的经费支持,用於材料购置和设备升级。” 啪! 廖忠双手撑住桌面,將刀疤脸贴近了:“经费可以向东北倾斜,但人必须要在我这边。” 他多少知道一点高家老二的传闻,没好意思爭取得太激进,以免將事情做绝了。 “赵董,这些东西你也得过目。” 哗啦啦! 垒成厚厚几叠的资料铺展开来,內容所记载的,是韩舒在手术过程中使用过的生物降解型复合纤维,以及体內自组装纳米网的技术。 密密麻麻的数据,极其专业的用词,赵方旭有点看不懂了。 廖忠便解释说:“这些技术国內外都有研究,但预计的人体实验时间,最早也是二十年之后。” “但是韩医生提前做到了。” 更离谱的,还是顶著原始蛊的压力下做到的。 “呼——” ”赵方旭长舒口气,放下暗堡的实验数据和分析报告,再度审视韩舒的履歷表。 深山埋虎豹,田野藏麒麟啊。 有这般造诣,假以时日,在普通人社会,估计也会风生水起吧。 “你们两个容我想一想。” “如果可以,本人我甚至要见一面。” “哎呀。”廖忠摊摊手,“赵董放心了,手段和品行都过得去,您最起码得相信我的眼光啊。” “我也觉得这样。”高廉附和一句。 他並非是替廖忠帮话,只是害怕韩舒走一走京都,看见总部那些精良设备,就完全走不动道了。 “要过年了,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先安安稳稳休个春节假。”赵方旭收好资料,锁进了右腿旁的抽屉中。 高廉和廖忠依旧不依不饶,渐渐的,赵方旭將脸色拉了下来。 “小高小廖,身为负责人,你们就是这么来事的?” 换做私底下,多说几句倒是无妨,当著对方的面儿要领导做决策,这不是让他老赵为难嘛。 答应了一个,就要想办法对另一个做补偿,可用於公司各项职能运转的经费,又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划拨。 高廖察觉失態,闭口不言,廖忠则继续递交了一份申请。 这则报告无关韩舒,而是蛊身圣童的可控证明。 赵方旭搓揉眼角,完完整整看了一遍:“这么多年,因为陈朵的事情,你没少和董事会强嘴啊。” “嘿嘿··:”廖忠尷尬笑了笑,“那关於她的后续安排?” “回头我会找人评测,確认安全后,就全权交给你了,地方职责范围內的事情,非重大事项,没必要向我匯报。”赵方旭点头示意。 “那好。” 这些年来,“蛊身圣童”算是廖忠的心病,处理好原始蛊之后,压在心头的巨石也算落下了。 赵方旭继续说道:“另外,我们绝非慈善机构,假如陈朵刨除掉了“临时工』的身份,无法为我们的事业奉献力量,也就没资格享受福利待遇了。” “那是自然。”廖忠开心大笑,露出三颗黄灿灿的大金牙。 华南大区,暗堡。 实验室灯光通明,工作檯前,摆满了彩色列印的设计图纸,韩舒手捧陈朵之前穿的隔离服,仔细研究用料。 隔离服是最新改良版,防御性是目前材料所能达到的极限,並掺杂药仙会针对蛊毒的涂料。 毒抗拉满,防御性差强人意,可韧性就让人失望了一一属於黑管儿那种猛男可以轻易扯碎的程度。 “或许可以加入一点蜘蛛丝蛋白仿生科技。” 蜘蛛丝由於分子层面的精巧设计,强度和韧性在天然材料中极为出色,“高强度+高延展”的组合,许多人工材料根本难以企及。 而经过再度改良升级的隔离服材料,可以用在“白虎”甲胃的关节衔接处。 陈朵坐在旁边的转椅,细软双臂环著膝盖,下巴轻轻搁在上边,脑袋不自觉地歪向一侧,用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从下往上偷偷瞄著韩舒,幽绿眸子里盛满了好奇。 “做这些事情不会无聊吗?” “不会。” “可是你好像很久都没动了。” “我们的多巴胺系统与其他脑区的协同作用不同。” “?”陈朵双手捏住桌角边缘,轻轻转动座椅,隨即默默掏出了手机。 砰! 实验室的大门被一把推开,廖忠迈看大步走了进来。 “陈朵,你的事基本都审批了,剩下的安排是我说了算!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陈朵想了想,没什么特別要做的事情,就是有点饿了。 她摇了摇头。 “不急,慢慢想。”廖忠走向前,脚瞅了眼韩舒正在操忙的工作。 彩色图纸上是鎧甲设计图,头部是张开的兽首,上下疗牙间含著黑色镜面,左侧肩甲是虎首吞肩,右侧肩是层叠飞刃,胸甲面浮雕咆哮白虎,护心镜镶靛青宝石··, 单看散件的一部分,都像製作精良的工艺品。 廖忠想像力匱乏,但也能在脑海中模擬最终成品的霸道帅气。 “臥槽!”他一惊,“製作完成了能不能给我用一次?” 韩舒回头道:“想什么呢廖总,我自己还没稀罕稀罕。” “你这设计图上为什么有储物法器?” 廖忠朝工作檯一看,之前杨行单用过的噬囊被拆解了,小巧精密的零件一个个摆在台面。 韩舒解释道:“我之前有尝试破解它压缩的技术。” “那你直接用法器不就好了?再说我也没看出和鎧甲的关係。” 韩舒端详廖忠许久,抿嘴轻笑著摇了摇头: “所以说廖总,你真是什么都不懂啊。你不能在大敌当前时才穿戴重型武装,一个合格的鎧甲,一定是瞬时生成,自动合体,那样才有魄力。” 廖忠是不懂小年轻的说法了,问道:“那你研究的怎么样?” “在廖总去开年会的期间,算是取得了一定成果。”韩舒摊开掌心,“你能看见我拿了什么吗?” 手掌中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不能。”廖忠耸耸肩。 “现在呢?”韩舒反问一句,掌心弥散开无数细小微粒,一个眨眼的功夫,“会子手”的鬼头刀就握在了手中。 “这是!?” “噬囊法器的內部压缩,改换成了外部?可这要怎么才能做到?” 韩舒回道:“很简单。將器械分解成『端”,进一步压缩大小並改变排列密度,通过『端”粒子的高速拆分重组,进行『压缩』和“解压缩”两道程序。” 韩舒找不到更通俗的解释,索性没有继续讲解下去。 “总之,廖总將其看做是机关师的手段就行,术法的名字我还没想好,暂时將其定义为『零生成”。” 廖忠握住鬼头刀,抽刀在空中挥舞,嘴中接连发出“滋滋”声。 重型武装和机械拆解重组,这样的技术用在军事领域,肯定会大有作为。 他仰起头,撇著嘴审视韩舒。 这小子要是被华中的任菲见了,不得当宝贝供起来啊。 第91章 包饺砸,陈朵想要的认可 第91章 包饺砸,陈朵想要的认可 廖忠实在想不明白,想给研究机构增加人手,怎么就那么难呢! 唉! 一股愁闷氙盒开来。 韩舒收拾好图纸,將噬囊重新拼接完毕,交还给廖忠。 “廖总,这几日多有打扰,我也该回老家去准备过年了。” 马上大年三十,要大扫除、置办年货,辞旧迎新,可有好多事情要做。 廖忠不好意思阻拦,只想让韩舒吃完饭再动身启程。 “算提前过个年,我给你们包饺子。” 咕嚕嚕飢肠辗辗的陈朵,肚子里传来一声响动,她捂住腹部,看了眼身后二人。 韩舒笑道:“也好,之前试过了东北高总的铁锅燉,今日就试一试廖总的饺子。” 一听这话,廖忠瞬间来了劲儿。 抢人大战並启了,那他这厨艺也不能落了下乘。 俗话说,好吃不过饺子,他调的馅料,真不一定比铁锅燉的味道差。 春节前夕,暗堡研究人员陆陆续续返乡过年了,整个机构內余下不到十人, 廖忠全都招呼在一起,举办了一次团活。 肉馅买好,经由廖忠调製,什么猪肉大葱,羊肉胡萝卜,牛肉,鱼,韭菜鸡蛋···馅料丰富,应有尽有。 包饺子时,全员一起上阵,陈朵挽起袖子,守著一碗韭菜馅料,有些不知所措。 换做以前,这种场景根本没有她参与的份。 “不会的跟我学啊!”廖忠掂了掂手中的饺子皮。 “廖总可不要小瞧匠师,我们也是靠手吃饭的。”韩舒的袖口挽到手肘,修长手指灵巧地捏合著饺子皮边缘,一挤一褶间,圆鼓鼓的月牙饺子便立在了案板上。 再侧头去看陈朵,她正和一团露馅的“麵疙瘩”搏斗。 她掌心摊开麵皮儿,放馅的时候像捧著什么易碎珍品,连呼吸都放轻了,可馅料还是从边缘溢出来,黏糊糊地沾了满手。 “文漏了。”陈朵低声说,垂著眼睫盯著自己沾满油腥的指尖。 试图补救,胡乱叠起麵皮边缘,却捏成了一座歪扭的“小山包”,和韩舒案板上整齐的队列一比,简直像误入鹤群的呆头鹅。 “你掐太用力了。要这样,用指腹带一下,別捏死。”韩舒重新示意一番。 “哦哦哦。”陈朵学习新事物,反应极快。 刚入手的几个东倒西歪,但很快找到了诀窍,不只是月牙饺,什么葵饺、 元宝饺,都能信手拈来。 水烧开了,饺子下锅,水面浮起几片零星的油。 饺子各有风格,隨便一认就知道出自谁的手。 那些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陈朵的手笔。 几人夹起饺子,往自己眼前的醋碟中放,有几个甚至一碰就露馅了,但无人在意,吃得津津有味。 陈朵环顾四周,看著几人吃下她的饺子,不知怎么的,胸口有点发闷。 她摸了摸脖颈和额头,那里空荡荡的,习惯了项圈的重量和监测器的嗡鸣声,现在却只剩下皮肤的温度。 没有数据提示她心跳是否加快,血压是否异常,她甚至不知道这种胸前微微发胀的感觉,算不算某种“情绪”。 陈朵揉了揉胸,再度审视眾人,好似没人对她包的饺子在意。 除了韩舒。 韩舒一个没碰。 “唔··:”陈朵端起碗筷,夹了自己的作品,送到了韩舒的面前。 看著筷子夹住的水饺,韩舒有点不知所措。 廖忠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拍拍大腿,打趣道:“哎呀,韩医生,少女的心思你不好猜啊,这方面,还得跟我们这些大男人学一学。” 哈哈哈哈哈! 隨即,周围传来阵阵笑声,食堂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韩舒抿了抿嘴,道理他都懂,可是透了水的饺子真心不好吃啊·· 啊鸣! 无奈,韩舒张嘴吃了口。 果不其然,饺子皮透水后,馅料容易散失,失去了原有的形状和口感,影响整体食用体验。 饺子吃下肚,陈朵的表情明显放鬆了。 韩舒无奈一笑,忽然想到,蛊童只是因为过去的种种经歷,导致思维方式不同常人,可某种意义上讲,她心思还算细腻,大概吃饺子这事,算作她谋取认同的一种方式。 罢了。 “再来一个,不透水的。” 陈朵翻找碗中,夹了一个圆滚滚的葵饺,轻轻递了过去。 山东临沂,溪村。 大年三十这天,一场大雪不期而至,山村腊月,寒气里著柴烟香。 天色暗沉时,院门口的红灯笼被北风吹得晃悠,光晕泼在雪地上,像化开的硃砂,庭院墙角的柴禾垛压著厚厚的雪,屋檐下的冰溜子尖上坠著透亮的水珠, 將滴未滴。 灶屋的窗纸透出暖黄,铁锅里的滚油“滋啦”一声,炸丸子的香气混著蒸年糕的甜糯,直往人鼻子里钻。 “不是没有客人登门嘛,要准备这么多东西?”韩舒扫完雪,朝灶屋里问道。 韩福贵自修行了《节葬》法,气色明显比之前好了很多,他端著炸丸子、炸带鱼,还有碗鸡肉,从屋里走了出来。 “没关係,咱爷孙俩也得把年过好。” “哦哦哦!不止咱俩。”韩福贵乐呵呵看向小东屋的门前,水银灯正按著红彤彤的“萝卜钱”,生怕它们被吹走了。 器灵,真是好东西。 可惜孙儿不肯將水银灯留下,不然他也不会是空巢老人了。 “小舒,我说啊,你既然能转瞬千里,怎么著也该多回来看看我这把老骨头。” 韩舒往嘴里塞著肉丸子,模糊不清地说道:“您老这身体不是修养回来了嘛,再说家里也没那么多实验设备,我来回跑,被人看见了的话,不好解释。” “关心空巢老人吶。”韩福贵嘆道。 “要不,我给您老製作个人工智慧机器人?咱们墨门的手段,加上现代科技,总能搞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矣?”韩福贵对孙子的话不抱太大期望。 要是温养出“器灵”的灵性造物,肯定会跟孙子四处跑,哪里愿意陪自己这老头子,普通机器人的话,对话的底层逻辑是算法,那样的东西有心吗? “爷爷,你別说,还真有人被ai哄得开开心心呢。” “那是他们呆,或者缺爱。” 第92章 梧桐木,伏羲琴 第92章 梧桐木,伏羲琴 对老爷子的嗤之以鼻,韩舒则不以为然。 实际上,隨著科技发展,ai一定会对人性的孤独进行某种回应,它们或许无法代替真实的拥抱和心跳,但能为人们无处安放的情绪提供落点。 “你想折腾就折腾吧。” 韩福贵喝口鸡汤,有滋有味地品了品。 看著孙子,他想起还有很多学业和修行上的事情没有过问。 “这一整个学期过的怎么样?学习上没遇见什么问题吧?” 韩舒回道:“没有。我甚至打算开学的时候向国际期刊投稿。” “咳咳咳!”韩福贵感觉被呛了一下,对他们老一辈来讲,国际什么的,太过遥不可及了。 “你们老师帮忙完成的?” “我自己完成的。” 本科阶段,要等撰写论文时才配备导师,更何况韩舒研究的是材料在医学领域的应用,和数学专业很难搭边。 除此之外,韩舒对导师强制掛名、亲友搭车等现象极其厌恶,也没想给谁便利。 一切实事求是即可。 “独立完成的啊,哎呦!那爷爷等你的好消息了。” 韩福贵將锅里的两根鸡腿给韩舒捞上了。 “现在手里有多少积压的器件?” 韩舒逻辑了一下,算上老爷子的机器人,起码有五件。 白虎的设计和材料都有了,开学后不久便能完成,小嫣儿的古琴只要择定梧桐木,也用不了多少功夫,反倒是承诺给华南、东北的机械傀儡最占时间。 “不算多,能轻鬆应付。”韩舒回了一句,又继续问道,“墨门前段时间的商单还可以吗?” 闻言,韩福贵这才被提醒起了一件怪事。 “有少部分增长,但大多要机关傀儡的门派,对档位设定都有很大的意见。” “你当初设计的图纸,实力是按照谁参考的?” 韩福贵授须思考,不论按照谁的实力標准,都改变不了图纸是孙子设计的这一事实。 那转念一想,能用愧儡折腾得几个武道门派没了脾气,那孙子的水平在一眾新秀中也该算是好手了。 “习武的皮糙肉厚,我就多融合了些手段,没对標谁。” “对了,师爷他有没有考虑让墨门转型?” 就依靠几个神机造物,外加旅游区的微薄收入,能带来多少的运作资金啊。 天工堂还知道包揽三个县域的木材市场和全国的家具市场呢! 韩福贵眉头一皱,“说转型哪里那么好转型,老东西们没那个心力,也没那个思路,我看还是等大学毕业后,靠你操心操力了。” “也好。”韩舒手捧米汤,看著热腾腾的白雾,若有所思。 “大过年的,別操心太多事了,机械都不能连轴转啊。”韩福贵拿起遥控器,將电视机打开了。 窗外鞭炮声零落炸响,在寂静的山村夜色中盪开,忽远忽近。 夜空中不时闪过几簇光,映得窗户一亮一灭。 电视里,春晚正播到热闹处,欢快的节奏骤然响起:“女神和女汉子砸,女神和女汉砸·::” 嗯? 爷孙俩同时一愣,不约而同地看向屏幕,一时谁也没出声。 “那个:::” 沉默片刻,韩舒低声开口:“爷爷,咱们还是聊一聊墨门的事吧。” “也好。”韩福贵沉吟一下,点了点头,伸手按下遥控器。 待机键“噠”的一响,电视里的喧闹戛然而止。 大年初一,雪后初晴。 韩舒在南北溪村都没有需要拜年走访的人家,便孤身一人进了后山,去找寻做琴的梧桐木。 踩著新雪进山,脚下“咯吱”轻响,走得很轻盈。 韩舒记得后山的採石坑旁就有棵梧桐,小时候仰头看它,只觉得遮天蔽日, 像一柄撑开的墨绿巨伞。 他循著记忆走近了,可眼前却只有一棵瘦伶伶的树,枝干瑟缩,树皮裂积雪压弯了它本就稀疏的枝条。 “怎么这么小了?” “是这棵没错啊·:.” 韩舒围著树转了圈,树身还有他小时候刻下的歪斜字跡,字模糊不清,只剩一道道崎嶇的凸起。 他在树前站了片刻,转身继续往山里走。 山坳处风声骤紧,再往深山处走,真让韩舒找了一棵出色的梧桐。 积雪的枝干上,黑鸦与麻雀不知怎么挤在了一处,鸦羽沉黑,雀影灰褐,此起彼伏地蹦跳著,在枝头溅起细碎的雪沫。 韩舒仰望这场景,忽然想起一个传说伏羲见凤凰棲於梧桐之上,百鸟齐鸣而拜。 於是他让人截取梧桐木的中段,浸泡长流水中七十二个昼夜,按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做出了三尺六寸五分的琴胚,按四时八节之数定为四八宽度,按天圆地方製作底板和面板,按阴阳两仪留出龙沼凤泽,按五行五音定为五弦,由此製作出了古琴。 凤凰,韩舒是不奢求了,但起码这里有鸟啊。 他抬起右手,脚底稀碎微粒缓缓聚拢,形成一暗灰色的长刀,刀刃处碎石转动速度极快,以保证了锋利性。 刷! 挥刀斩去,梧桐拦腰砍断,群鸟忽地振翅飞散,哀鸣著跑远了。 韩舒检查下木料,质地尚可,缺点是太过新鲜,不符合矿琴要求。 但对异人来讲,这些限制就小了,一个研琴师制琴,短则六个月,长则三年五年,其中耗费的时间,多是用在了上灰胎和用漆的周期性等待。 这些时间,可以用术法手段追回。 墨家“非乐”,认为乐器的製造和使用,会加重百姓的负担,浪费社会財富,图纸室內並没有古琴的造法,韩舒便从网上下载了一份。 回到家中,下料出胚,製作底板,上配件,合琴表布·· 一系列流程下来,耗费了韩舒初一到初五的全部时间。 考虑到小嫣儿有得烈的可能性,韩舒很贴心的將古琴放入炉子里增幅了一下。 成品大功告成! 韩舒盘坐石阶,指尖轻拨琴弦,一缕幽音颤颤漾开。 然而音律古怪,时而滯涩如断泉,时而尖锐似裂帛,不成调的音符在庭院里肆意飘荡。 未几,里屋传来一阵仓皇的脚步声。 韩福贵跟跪衝出,两手死死捂耳:“我的小祖宗矣,求求你別弹了!” “要了老命了。”韩福贵鬢角冷汗岑泠,辛辛苦苦修了《节葬法》,差点被这琴音打回原形。 韩舒低眉抚平琴弦,疑惑道:“不应该啊,弹个琴而已,我脑子里有无数本琴学备要。” 韩福贵心有余悸地瞪向那具古琴:“既是神机成品,总该顾及效用,刚才的调子整得我心神不寧。那永觉和尚的手段,都没你的琴声这么折磨人的啊!” 再听下去,心臟病都要犯了。 “你想研究音乐,就不要把『无』附著在琴弦上。”韩福贵叮嘱道。 韩舒点点头,又屈指拨动琴弦。 韩福贵听了会儿,老嘴一撇。 很好! 从要命的难听,变成普通的难听了。 第93章 给暗堡一点小小的生机震撼 第93章 给暗堡一点小小的生机震撼 韩福贵落座台阶,语重心长地劝说道:“有些技艺是要看天赋的,急不来。 这样,你抱著琴去深山老林里找个地儿,寻寻灵感。” 韩舒摇头道:“不用了,本来这张琴也是要送人的。我这就出发。” 他回屋取来金丝布,將古琴包裹好,又用粉色丝带打个蝴蝶结,使它看起来有点新年礼物的样子。 金光流散,庭院內只余下韩福贵一人。 老爷子鬆口气,一股莫名的安心感席捲了全身。 凌冬的寒气没有光顾西南边陆的小村落,河水潺潺流过,冷冰冰的,但不算刺骨,从河中留一盆,不用掺热水就能洗涤衣物。 小嫣儿家几十年前搬迁至此,村里没有亲人,更没有远道登门拜访的客人, 年前年后大半个月的时间里,儿奶奶都过得很清閒。 但她依旧购置了腊肉,做了藕圆子,甚至年前就买了条大鲤鱼养在水缸中, 当作招待客人的备用食材,就好像打定了有人要过来一样。 她还在搓洗衣物,心里盘算著那人是初七过来,还是十五左右过来,想著想著,韩舒已经站在了小河东头的乡村小道中。 “奶奶,新年快乐,给你带了米和油。” 嫣儿奶奶闻声抬头,立马端著木盆从河边台阶跑了上来。 “来都来了,还这么破费,快来屋里··.” 她的视线恍惚了一下。 六十多年的苦痛折磨没动摇磐石般的心,此刻倒有点酸楚涌上心头。 年前韩舒將小嫣几送回家时没有逗留,他不清楚那天老人家抱著孙女哭了多久。 这几十年来的自责內疚,那些心底的疤,像孙女的脸一样开始癒合了,孙女睁开了眼,她那遍布阴霾的世界也重现光明了。 “今天不许走那么早了,午饭就在家里吃。” 老人生怕韩舒放下东西就溜,提前叮嘱了几句,回到屋內,她准备好茶水零食,连衣服都来不及晾晒,就去厨房准备今天的餐食。 小方盒內准备的零嘴有瓜子、生,还有各式各样的小饼乾和果,量不多,但足够精致,都是说得上来的牌子食品,没一样是市集上买来充数的。 韩舒磕著瓜子,放缓脚步,摸到了小嫣儿的房间前。 听老人家说,她要重新认识世界,虽然识字不多,但她这几日一直在闷头看些简单的书籍,有时也会出去找找书中的比对物,要记清楚各种顏色,分辨出声音是由什么发出来的·: 门缝半开,韩舒朝里面望了眼。 掉了漆的黑色长桌上摆满了书籍,书都是產生了磨损的旧物,是从乡村书房借来的,一般两周內要送还回去。 小嫣儿的看书姿势很標准,看样子也有向长辈请教过健康用眼的知识。 风从窗户吹了进来,她抬起头,仰起鼻尖在空中嗅了嗅,隨即惊喜转过头来。 “呀!” 她惊呼一声,跳下小板凳,“韩舒哥哥!” “你好像每次都能察觉我在旁边。”韩舒推开门,站稳脚步,稳住了莽过来的小小身躯。 小嫣儿捏住鼻子,右手在脸前挥了挥。 “哥哥身上有股味道,大概是木料,或者还有卫生室里的那种味道·:.”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但是掺起来就很好闻,嘿嘿。” “那你倒是把鼻子鬆开啊。 韩舒伸手示意小客厅的八仙桌,“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嗯?” 小嫣儿欢快跑出去,望著金丝包裹的大傢伙,唇齿微微张开。 她小心翼翼將蝴蝶结打开了。 里面的琴漆色澄亮,尚泛新光,桐木琴面上,细微的木纹透出生气,而弦下的岳山挺拔如刃。琴轮紧绷,丝弦闪著微蓝冷意,而灰胎又乾燥得均匀。 琴面从外向內由粗及细缚弦七根,是钢製的。 古琴最初只有五根弦,內合五行,金、木、水、火、土,外合五音,宫、 商、角、微、羽,象徵君、臣、民、事、物五种社会等级,后来周朝周文王、周武王增加文、武二弦,象徵君臣之合恩,於是琴由五弦变成了七弦。 “这是给我的?” 小嫣儿抚摸琴身,眸子里是遮掩不住的喜悦,她轻轻拨动琴弦,一阵清脆声悠扬盪开了。 “是给你的,等吃完饭我再教你些乐理。” 虽然是客人,但韩舒也没好意思让老人家自己在厨房操忙。 “噢:::” 小嫣儿盯著琴,两步一回头地跟著韩舒走去了庭院。 韩舒晾晒衣物,之后將大水缸的草鱼给收拾了,这期间,小嫣儿一直跟在身后嘰嘰喳喳,说看见绿色是什么感觉,看见红色又是什么感觉,哪些色彩搭配起来会令人愉悦,哪些组合起来则令人头晕目眩:·· 音乐也是一样。 吃过午饭,两人转去村西头的无人处,韩舒开始教授一下乐理知识。 小嫣儿有灵性,悟性十足,很多东西掌握起来极快,等日薄西山,韩舒也能拆解一部分的琴谱去让她弹奏。 瞪~ 拨动琴弦,《凤求凰》的一小节流转波盪,初如凤鸟顾影,孤音徘徊;渐似羽翼轻展,欲飞还敛。 但整体中,还带著初学者的稚嫩, 韩舒深吸口气,心中起了质疑,按理说,他脑中有所有的技巧和知识,身为心灵手巧的匠师,没理由弹奏不出动人心弦的乐章。 怀揣好奇,他又试了一试。 duang “阿滋!”小嫣儿將耳朵捂住了,“韩舒哥哥你弹琴没有感情的··: “感情?” “对啊,你要想要热烈欢快的音符,就要用心去弹奏,然后拨动第二根弦·:”小嫣儿勾起手指,拈弦一弹,指尖的顺著音波盪开了。 微弱到近乎不可察的息,在神机琴的加持下,催生出一节令人心情振奋的音符。 一瞬间,韩舒摸清了这琴的运作机理,它的能力,出自抚琴者的情志,转而去影响听琴人的情志。 按照五行之生发不同,配合琴谱弹奏,使曲子產生明显的风格节奏,不同风格同样会作用於听琴人不同的臟器。 假如是低沉柔缓,则作用在肾臟,正向作用会缓解人的恐惧,负面向的作用则会將人拉入恐惧深渊,情志受损,最终与之对应的臟器也会破坏。 “这神机琴的成品质量·:· “不愧是我!” 韩舒轻揉一下小嫣儿的脑袋,“我都明白了,这琴是你的了,以后也要好好弹奏能够安抚人心的乐曲。” “好~那我自学两三首曲子,等下一次,再弹给韩舒哥哥听。”她扯了扯流云衫的衣角,“你想听什么?” “那来一曲《东风破》。” 宫音曲目,悠扬沉静,可入脾,刺激肠胃消化吸收。 “好~” 大年初七,返工时日。 “哪都通”的员工陆陆续续返回了工作岗位,韩舒距离开学仍有七八日的閒余时间,便转去了东北大区的暗堡。 实验室的灯光调整成惹人睏乏的暖色,灌满液体的治疗舱內,二壮酣睡其中,顏色异样的长髮水草般飘荡。 境外势力习惯了在假日期间对国內网络进行攻击,春节期间,二壮几乎都在加固防火墙,以及同西方网络刺客进行较量。 高强度的工作无比耗费心神,她保持在“人魂合一”的状態下,已经睡了足足三天有余。 “看不见手机屏幕的顏文字,还真有点不自在。” 韩舒趴在治疗舱的玻璃罩,细细打量液体中浸泡的女人。 过了会儿,他突然想到,似乎能趁机做点什么。 出阳神是“性功”强大的体现,想要撼动二壮身体绝非易事,但处於深度睡眠的状態下,身体和灵魂对外在的排斥都会减弱。 “高总,我有个想法。” “能不能在这种状態下,让我对二壮进行操作?” 正在关注仪器数据的高廉回过头,不由皱起了眉头。 “二壮状態屏弱,这个时候打开医疗舱,绝非是什么好主意。” “无菌环境,营养维持,身体的对外適应情况···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北“除非你在舱內进行操作。但我总不能给你消消毒,把你也泡进去?” “嗯?”韩舒的视线和高廉撞上了。 “等一下,你玩真的啊?” 韩舒一言不发,確实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 而且他擬稿的石墨烯复合纤维应用,有一部分就是人工皮肤和假肢的触觉反馈,要是能在二壮身上取得成果,那无疑为理论进一步提供了案例支持。 “高总,比这恶劣的环境我都试过。” 和原始蛊相比,区区营养液算得了什么啊。 “容我想一想,容我想一想··· 高廉经歷了人生中最为纠结的时刻,在二十四分五十八秒之后,他感觉自己肯定是疯了,居然真的答应了韩舒的请求。 动手前,高廉对韩舒的衣著抱有疑虑,但经过狐仙之手编织的不染仙衣,乾净程度远超他的想像。 確认没有问题之后,他拉动溶液的排放口,打开治疗舱的开关,本该排泄漏空的液体,在韩舒“端”的拖拽下,像是果冻般凝在了空中。 噗l! 韩舒钻入舱內,为了防止外在污染,所有准备使用的器械都经过“端”的包裹,对微观环境的检测,则使用了暗堡最新研发的佩戴式电子镜。 舱內空间狭小逼仄,活动不顺畅,液体阻力会影响操作的细微程度。 韩舒再度审视二壮的伤口,这次没有隔看玻璃罩,观测更直观清晰。 “手臂关节处的横断很好处理,就先从这里入手。” 嘟嘟嘟高廉的手机传来一则短讯。 韩舒:暗堡內备用的机械义肢准备好。 韩舒的动手决策是临时起意,没有销带机械愧儡所用的组成部分,但他知道,机械义肢这种东西,东北暗堡绝对有,因为他们攻克的难点,从来就不是义肢製作,而是神经修復、系统重组与免疫排斥。 高廉闻声照做,急忙取来了两个机械臂。 “尺寸都贴合二壮的手臂横断处,但你要怎么实现完美接合?” 噗l! 果冻溶液中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亮银色的机械臂。 不过是神经修復与结合而已,之前操刀陈朵五臟的时候,韩舒早就实验过了。 安装机械手不是难事,困难的其实是二壮胸部以下的缺失部分。 失去下半身,消化、泌尿、生殖、血液循环系统全数崩溃,想要安装功能性机械下半身,需要突破生理维持、神经控制、动力能源、身体集成等关键难题。 “动力问题可以用异人的“”进行补足··,” “矣?” “不是,姐们··,” 还没对二壮下半身进行操作,韩舒忽然意识到一个致命问题。 她下丹田都没了,是怎么实现烈的积累与转化的? 只依靠匯聚於中丹田,以及升华於上丹田的? 二壮的情况,远比韩舒想像中复杂。 嗡嗡嗡高廉的手机再度震动。 韩舒:下半身的机械装置,研究到哪一步了? 高廉回道:“整体来讲,有外置透析和排毒设备,加之消化排泄闭环系统, 为了补偿下半身的血液缺失,还设计了血液泵,但是·::” 他话锋一转,垂头丧气道:“装配过程中出现了多次意外,甚至有一次,严重威胁到了二壮的生命。” “呼——”草韩舒深吸一口供氧面罩的氧气,让天璇模擬出一系列的破局方案。 根据理论,推演科幻级的补足举措,然后在暗堡科技的基础上,直接进行“械生成”的投影。 【高总,等会麻烦你关注一下二壮的各项指標。】 “好!”高廉应道,神色明显紧张起来,大气都不敢粗喘一声。 咔! 去掉二壮下体的管道,亮银金属框架的下肢拼接到了伤口处,因为排斥的不適感,二壮麵露痛苦神色,几次想睁眼,都被一阵清烈安抚了下去。 嘟嘟嘟~ 用於警示的仪器开始不断警报,高廉满头大汗,慌张喊道:“不行!生命特徵变微弱了!” 【我听见了。】 不急,再给你们一点小小的生机震撼。 《节葬》法是闭窍涵养生机之法,同时也是外在赋生之法,从效果来看, 同“八奇技”之一的“六库仙贼”有相似之处。 事已至此,韩舒无暇顾及,二壮流逝的生机,就用自身生机去补足好了。 第94章 新装的机械拳头有点硬啊 第94章 新装的机械拳头有点硬啊 生机流散,微光笼罩。 半圆状的阵法护住医疗舱,一方面抑制了空间的生机消逝,一方面將韩舒体內温养的生气灌注二壮体內。 高廉来回张望,额头掛满豆粒大的汗珠,好在最后,检测仪器上的各种指標都稳住了。 一股极其强烈的疲惫感袭击了韩舒,他感觉整个人差点被榨乾殆尽。 没办法,若不是二壮身体状况太过复杂,也不会动用最后的燃命技,失去的生机只能慢慢调理,再吃点好的补回来。 稳固生机后,接下来就是赛博改造,机械装配, 等所有细节改造完成,撤掉韩舒灌注的生机,仪器不会出现风险指標,那这场改造手术才算彻底成功。 韩舒简单看了下暗堡研发的下肢体,它除了双腿部分,另外搭配有仿生腹腔,內设肝肾的补充装置,外接营养输入埠,加之ai调节的合成代谢泵,能够防止肌肉流失·· “还是有部分研究成果的。” 高廉这么多年挪用经费,要是一事无成,那韩舒就得考虑和东北合作的合理性了。 好在结果差强人意。 韩舒开始尝试人与机械的整合,二壮维持“半身”状態多年,伤口处没有需要清理的坏死组织,重新切开,就能进行人工脊柱的桥接。 他將“端”构建成纳米级导线,涂覆神经营养因子,寻找对应的神经通路, 二壮脊柱处的缺失节段,就將分解后的鈦合金重新组合,进行弥补。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天璇对手术流程的播报逐渐在韩舒脑海响起: 残端处理,完成。 破损神经修復,完成。 电子神经桥接,完成。 机械脊柱对接,完成。 生命系统测试开启,义体结构性整合测试开启·: 动力系统植入:: 高廉屏气凝神,遍布血丝的眼紧紧盯著仪器。 上次这么紧张,还是大壮出生时,他守在產房外等候医生的消息。 “没有下丹田,只好用机关来模擬的储存了。” 韩舒在神魂机关城中搜寻到了图纸,又探手伸出溶液,搁置工作檯的金属器材在手指的牵引下缓缓变形。 亮银色的器件,先是扭曲成条,后分解成残片,到了最后,已经是肉眼不可察的大小。 刷! 韩舒按照图纸设计,將“端”粒子重新排列组合,掌中逐渐拼接出了一个圆形多孔的机关球。 缺少匠师温养环节的造物,成品多多少少有点美中不足,但临时充当下丹田的职能,进行烈的转化和储存,已是绰绰有余。 装配完成,韩舒从液体果冻中冒出头,回头说道:“高总,现在我会缓缓收回外放的生气,仪器中有丝毫的波动,你都要及时告诉我。” 高廉点点头,视线开始在不同仪器的屏幕上游离。 韩舒长舒口气,从下半身开始闭窍,小心翼翼收敛周围生机。 滴滴滴~ 电子仪器还在作响,弯折的曲线,上下浮动的数字,屏幕上的每一处变化都在敲打高廉的心臟。 “没有异常::· “没有异常!” 心中祈祷著,仪器好似真回应了他的祈求,没有刺耳警报,没有异常变动的数据。 弥散阵法中的生机尽数收於韩舒体內,紧接著,他放弃了“端”对营养液的拖拽,绿“果冻”的右侧破开小洞,液体缓缓流淌。 治疗舱彻底打开,二壮躺在了冰凉的金属壁面。 上半身依旧是肉体,但苍白瘦削,皮肤近乎半透明状,锁骨纹似机械结构般分明,肩颈单薄得近乎脆弱,仿佛一触及碎。 腰部往下,银白色的机械骨骼,冷硬的合金骨盆结构清晰可见,腿骨纤长而充满未来科技美感。 精简的骨架结构像被剥离了装饰的仪器,液流偶尔从那些裸露的轴承间掠过,留下几个细小气泡。 纤长机械指节垂落著,闪烁亮银色的金属光泽。 韩舒不清楚老祖宗的“墨染”仪式將自己的性癖调成了什么,但不得不承认,此时的二壮有种难以言说的美妙一一骨感? “这是成了吗?”仪器运转正常,高廉急切赶到医疗舱前,关注舱內的二女儿,看见二壮气色还算正常,这才稍微放心。 “还差一点事情。” 韩舒收掉安魂助眠的手段,二壮眼皮微微跳动,胸口出现明显的起伏。 “唔鸣鸣·::” “唔?” 嘴中哎唔几声,身体传来的异状让二壮意识到了什么,她即刻出阳神,以灵魂形式漂浮在了半空中。 “这是··:”眼前的场景让她大吃一惊。 “不是说寻常的义肢无法適应身体的嘛··· 自言自语几句,她急速转下,重新回到肉体。 机械臂和下肢体,接收到神经信號,极度灵活的运转,自由程度同真实的四肢没有任何区別。 “你现在上半身很虚弱,最好別动。” 韩舒食指点了点太阳穴,“这里交流。” “噢。” 自由空间,亮盈盈的小蓝人双手合十,贴在脸颊处,娇声细语地说道:“好弟弟~怎么就突然想著给姐姐惊喜啦?” “~”哪怕隔著天璇这个代言人,韩舒都能感觉手臂起了疙瘩。 “別误会,我只是喜欢製造和实验,另外需要具体的论文案例支撑。” “噢。”二壮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还挺傲娇的。” “行了老姐,废话不多说。我教你一种闭窍法诀,用以收敛体內生机,等你气息稳定,我会继续操刀,在机械肢体上完成『肉身』製作。到时候你要將皮肤的触觉反馈,通过文件形式递交给我。” 这些报告,会成为论文中的素材。 “包在姐身上了,但你不要休息一下嘛?”韩舒的疲惫状態,隱隱让二壮有点担心。 “无妨。” “那量力而行。” 啪! 韩舒打个响指,医疗舱底部的液体托起二壮,將她摆放在实验室的工作檯。 要填充的內部“肌肉”结构材料,选用的是水凝胶-导电聚合物复合物,它可以响应电信號收缩,模擬肌肉运动,缓解义肢的部分压力。 二壮乖乖躺著,双眼微张,好似很久没有用这个视角看世界了。 头顶的医疗灯刺眼灼目,她歪斜视线,落在揉捏材料的韩舒身上。 事到如今,她已经完全不理解臭弟弟的手段了。 “我要动手了。” “恩诺。” 二壮安静乖巧,运起闭窍法门,偶尔侧头瞄一眼机械臂,看韩舒的纤细手指在金属壁面比量,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袭上身来一好像有点痒。 有幻肢痛,莫非也有幻肢痒? 而且自己现在的这种状態,算不算赤身裸体地暴露? 有了义肢后,部分心理都改变了。 “等等等等等一下!我申请遮挡一下,不敢想等会你操作下体的时候,我会是什么感觉!” 韩舒的视线顺著二壮腰部转下:“实际上,你並没有值得遮挡的那些东西, 我是说,额·:·你懂的。” “矣?让如此美丽曼妙的雪白体公然暴露,怎么也得考虑下一个妙龄少女的心情吧?” “三十多岁的妙龄少女吗?”韩舒反问道。 二壮涨红了脸,“臭弟弟,规划好你的措辞,姐姐新装的鈦合金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她顿了顿,有些事不知该如何开口,扭捏道: “那个:··说真的,下面你打算怎么来?因为之前有管道搭建的系统来维持新陈代谢,但是现在,嗯·::” 第95章 越逼真越好 第95章 越逼真越好 韩舒忘记从哪里听过一句话,叫“美少女是不用如厕的”,此情此景,这个论断无疑被打破了。 “漏斗型收集器。”他毫无感情地回了一句。 二壮的眼神变得灰暗无比,彻底死去了:“不要。” “那你想怎么样嘛,好姐姐?” “做都做了,当然是越逼真越好呀!”二壮夹起声线,用近乎卖萌的娇柔语气请求道,“好不好嘛,好弟弟?” “啊”韩舒拗不过,答应了二壮的请求。 “天璇,修改下设计图纸,將可供参考的···算了,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人与器灵一损俱损,天璇和韩舒的状態同步,此时有点疲惫睏乏,她漫不经心的打个哈欠,隨手掏出了先前准备的图纸。 韩舒没细看,按照图示比例就捏造了起来。 內用的肉身材料填充完毕,皮肤则用石墨烯/pdms褶皱结构阵列,可进行仿生触觉反馈,感知0.1kpa压力,连蚊虫降落都能轻易察觉。 韩舒一边整理材料发挥的作用,一边听著二壮诉说反馈。 可听著听著,她那开朗活泼的声音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呜咽。 “抱歉,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没確切感受这么丰富的触觉了。“ 她抓握手掌,攥紧又鬆开,细细打量,掌纹都復刻的很细致。 “咱俩之间就別来那些煽情的东西了。”韩舒一边记录,一边回道。 “我也没想作啥啊。”二壮笑了笑,“好像有点冷了。” 高廉闻声,立刻去准备了衣物。 二壮尝试起身,接过衣服穿上。 尺码来自一个老父亲的久远记忆,和二壮的身材有点不搭调,紧致衣物將身体的曼妙曲线尽数勾勒出来,甚至有点诱惑过头了。 “义肢的尺寸,会不会有点浮夸了?”高廉不禁问道。 “不该啊。”韩舒观察了二壮一会儿,他知道高廉残存了点封建思想,所以在製成材料时將腰肢和屁股都设计的很保守。 “等一等,这比例!?” 韩舒搜出图纸再看了一眼,恍然大悟,这不是给华南设计的嘛? 搞错了。 “那再调整一下?” “也好。” 二壮听著两个男人的发言,不悦皱起眉头,她牢牢抱紧了身子,无语道:“能不能考虑一下当事人的感受?“ 若非不可以,谁又愿意要一个又干又瘪的身材啊! “那你们商议好,我先睡会儿。”韩舒跟蹌著后退两步,后腰抵在合金工作檯的边缘,缓缓滑坐下去。 他的呼吸渐渐绵长,额前的碎发隨著吐息微微颤动,就这样睡著了。 高廉瞥了一眼,摇头低笑,这样的场面见了不是一次两次。 这年轻人总喜欢耗尽最后一丝精力才肯停下。 高廉弯腰抄起韩舒的膝弯,把他架在肩上,又转头对二壮说:“我送他去休息,你先適应一下身体的状况。“ “明!白!” 高廉刷下门禁卡,身影被大门前的绿色萤光吞没,转而踏步走廊中的明亮之中。 门尚未关闭,他听见身后传来壮的声:“老爸,这些年苦你了。” “傻丫头。”高廉没有回头,只是把肩上的韩舒往上掂了掂,“是辛苦你了。” .... 正月十五,小山村的年味还未散尽。 清晨的雾气里,各家院门前掛著的红灯笼仍在摇曳,鞭炮碎屑裹著霜粒铺了满地,仿佛天女撒下一层红霰。 韩舒借著鞭炮齐鸣的彩头,向《自然》子刊投稿了那篇石墨烯复合材料的应用论文,之后去厨房捣腾了一盘炸元宵。 没吃几口,手机收到了来自华南廖忠的消息。 不久前,为了调查“刽子手”杨行单的问题,廖忠差人调查了他的活动轨跡,发现他曾在六盘水地带逗留许久。 六盘水地处云贵高原,多山,给搜查行动带来了不少阻力,派遣出的无人机失联了,不得已,廖忠在韩舒这里订购了几批“朱雀”迷你版的机关兽,现在,那些机关造物同样失联了。 “你有没有办法找到那些机关兽,或者摸清是什么手段的影响吗?”廖忠的消息如是说道。 韩舒手指在屏幕僵停,久久没有回覆。 手段? 那自然是號称机关术、炼器、御物和化物的极致,引得无数神机门人凯覦的“神机百炼”了。 能在三到五秒內完成化物、御物,那些小机关兽在马仙洪面前,估计只有被改造认主的份儿。 韩舒咬了口元宵,芝麻香甜在舌苔溢开。 “怎么有种被ntr的错觉?” 怪哉。 韩舒静下心来想了想,最终决定去碧游村走一趟。 他心中隱约有种预兆,哪怕是得了墨家传承,最终也绕不开与“神机百炼”的接触,所谓精益求精,有些技艺的精进突破,是在相互的碰撞交流中实现的。 就去见识一番。 传闻中机关术的极致。 . 碧游村位置隱蔽,卫星地图都难以察觉所在,韩舒赶赴六盘水时,在阴冷多雾的林间徘徊了许久,始终没有发现那村落在哪。 中间他派遣过无数小机关兽调查,大多无功而返,哪怕是能在自由空间活动的天璇,都没带来多少有用信息。 “这马仙洪真能藏啊···” 韩舒游走林间,反正没有线索,就將此行当成了普通的游山玩水。 哗啦啦! 潺潺溪流穿过幽秘林间,曲折蜿蜒直下,韩舒转念一想,有些闭塞村落也喜临溪而建,便沿著溪水的方向一直向东。 走了二十多分钟,流水方向一改,转去了某个宽敞的林间空地。 就在这时,一股非同寻常的息吸引了韩舒的注意。 此时是正午时分,空中云雾散尽,日光流淌在水面,波光粼粼。 溪水中央的巨石上有人盘坐,他模样还算俊俏,一身松垮白衣,掛护身法器,额头处绑了绷带。 当然,最显眼的,还是双眼下点的美人痣。 “老马啊老马,让我找得好苦啊!”韩舒感慨一路下来的不易,抽身跃了过去。 马仙洪视线转,开问道:“客?” “不止,我先前有几个造物在此地遗失了。” 第96章 致敬传奇老实人 第96章 致敬传奇老实人 马仙洪取出噬囊,十几只小型机关鸟从中飞出,落在了韩舒身旁。 从操作体验和內部零件设置来看,“小朱雀”们没有经受过明显的改造,失联仅仅是因为被囚禁在法器空间中了。 “这些东西是你做的?” “它们的零件布置和能量运用都极其保守,假如我猜的没错,这不是最终成品,它们的原型应该远远比这巨大。” 马仙洪饶有兴趣地打量韩舒,有这般手艺,放在圈內偃师当中,也足以称之为宗师了。 “你说的没错,这些小傢伙是迷你版,原版是用於空中载物运输的巨大机关兽。”同为匠师, 韩舒没有遮掩,如实告知。 马仙洪脸上的喜色浓重几分,又有点好奇:“做不出来?” “暂时没有它出场的机会。” 哗啦! 马仙洪赤脚踩进冰凉的溪流,著水向前几步,连眼前人派出机关兽的目的都不顾及了。 “碧游村,马仙洪,未请教?” “墨门,韩舒。” 墨门? “那就不奇怪了,墨门·:.”马仙洪叻念两个字眼,脑阔儿一疼,隱隱有几个片段浮现在了脑海,灰濛濛的,看不真切。 “对啊,八奇技是在某一领域登峰造极的异术,那自然会引得神机门,那我为什么没有想过从墨门和天工堂入手,然后找回自己的记忆?” 痛·· 痛贯天灵。 马仙洪跟跪后退,双手死死抱头,每当脑海浮现“復仇”类的字眼,就有种莫名的力量將思绪瓣正了—— 不要有多余的想法,修身炉大功告成,就能找回失去的记忆。 啪! 韩舒食指轻挑,溪水溅射的道道水泼在了马仙洪的脸上,凉意让他清醒了几分,打湿的长髮粘附脸颊,发尖的水滴一点一点往下滴落。 “谢了。”马仙洪擦拭脸面,头痛缓解了不少。 “客气。” 马仙洪用手指了一个方向:“由此向东二十里处,是我碧游村的地界,兄弟不嫌,不如去村里坐坐?有些神机上的事,咱们也可聊一聊。” 韩舒应了下来,一路跟著他到了碧游村。 时值傍晚,天色已然暗淡,远离了都市霓虹,碧游村更是早早的黑了下去。 韩舒走在村路中间,观赏四周景象,其中大多是灰瓦土墙的小屋,种菜园子的和养牲畜的都有不少,猪在圈里哼唧,鸡在篱笆下刨食。 马仙洪邀请韩舒进了一处小別院,与之相对而坐。 几个如在桌子上摆满了小菜和酒水。 马仙洪示意旁边的丫鬟傀儡,笑道:“这是我批量製作的傀,注入即可使用,平时负责村里的建设工作,也承担部分人的饮食寢居管理。” “不知韩兄弟除了机关兽,还精通哪种造物?” 韩舒抬起袖袍,一只其貌不扬的赤裸木偶从袖子里爬了出来。 小东西內部没有精密的零件,唯独关节处设计得很巧妙,能够隨意拆除和拼接。 马仙洪拿起来观摩片刻,手抵下巴,陷入沉思。 从设计来看,这造物能搬运物体,但绝对无法像如一样进行精细工作,关节处的嵌合机关, 明显是为了自由组合而准备的,是合体型神机造物的一部分。 “韩兄弟的想法很有意思,除了机关术之外,不知你在炼器上的造诣如何?” 韩舒回道:“我的炼器天赋並不突出。” “可惜了:·,”马仙洪喝了杯酒,话锋一转,“那你可真是来著了,实不相瞒,我这炼器的手段,名为『神机百炼”,甲申之乱遗留的八奇技之一。” “外人口中的三十六贼,其中的三尺小班输马本在,是我的太爷。” “我凭藉“神机百炼”的手段,打造了一座修身炉,这炉子成品后,可以对异人经脉进行修改,甚至改变天赋。” 唉? 韩舒疑惑道:“你我初次见面,就交了底儿,不怕我生出別的心思来?” 都说老马是坦率真诚的老实人,但这未免有点坦率过头了。 一个对他人坦诚相待的人,却始终生活在虚假之中,精神被控制,记忆被篡改,被利用完之后,还要作为弃子被捨弃,现在想想,这份坦诚实在有点令人心生悲惘了。 马仙洪举杯向前,开心说道:“我能看出你在机关造物上倾注的心血,你就將我的心思当作是匠师之间的悍悍相惜。” “当然,除此之外,我也抱有私心。那修身炉是半成品状態,尚未完工,我卡在瓶颈处有些时日了,要是能得韩兄弟相助,前路或许能够豁然开朗。” 韩舒略作思索,凭藉他现在的手段,对炼器天赋的执念不算大。 比起法器,他更好奇“神机百炼”中的机关造法。 “马村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人之根骨,上天赋予,比起假借於物,我更乐衷於內炼自身“遗憾。”马仙洪摇了摇头。 “不过马村长的炉子,我倒是颇有兴趣。”韩舒又补了一句。 “那好,明日就带你见一见。”喜好神机的异人,多少都带点科技宅的倾向,马仙洪不怕韩舒拒绝,就怕他不感兴趣。 等明天见了修身炉,他自然会知晓,在炉子的帮助下,能开创多么伟大的事业。 在马仙洪的安排下,韩舒暂时入住了碧游村。 夜从窗缝漫进来,不带一丝烟火气,清凉、乾净。 蟋蟀低吟,一声叠著一声,却又静得像是寂静本身,远处犬吠两三声,像石子投入深潭,激起几圈涟漪,又很快消失。 这就是碧游村的环境,一觉睡过去,梦都变得很轻盈, 翌日,韩舒在如的带领下,穿过整个村落,来到一处低矮山头的山腰空地。 工坊坐落於枝叶遮蔽的一片阴影中,天尚未全亮,里面就传来“叮叮噹噹”的敲打声。 推门进去,屋內瀰漫著金属和油脂的味道,粗糙木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零件,什么螺丝钉、齿轮、钢管、锤子、钳子::·应有尽有。 屋中央,就是修身炉,造型奇特,像个涂了灰漆的大南瓜,暗色的金属管道插入炉身凸起的部分,打开的大门前,有个陌生人正朝內部探头探脑。 “村长,是不是我进去,也能变得和几位大师一样了?”那人问道,眼神中是近乎魔的狂喜。 “自然。”敲打炉身的马仙洪,头也不抬地回道。 韩舒挥了挥手,驱散眼前漂浮的灰尘,问道:“马村长,这是?” “来得正好,就等你了。”马仙洪利落起身,指向修身炉,“让你见识一下这炉子的玄妙之处,虽说是半成品,不过已经具有转化异人的能力。” 砰瞪! 说罢,修身炉前门紧闭,顶部骤起轰鸣,內部也隨之传来“里啪啦”的声响。 过了段时间,那人重新走出,难以置信地凝视双手,摸了摸腹部,能察觉到一丝清凉意沉坠在了下丹田。 他得了。 “谢谢村长,谢谢村长!” 呀吼! 那人根本不懂正常的行无之法,凭藉一时衝动和狂喜,喊叫著衝出工坊,身影消失在了山径的拐弯处。 “如何?”马仙洪笑道。 韩舒回望下山小路,不解道:“因为他们要,所以你就给?意义何在?” 马仙洪摇了摇头,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 他组建碧游村,创立新截,有意自比通天教主,施“有教无类”,成万仙来朝。 对天下人不论出身高低贵贱,一视同仁,通过修身炉去减少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最终实现公平。 马仙洪认为,不同谓之“异”,如果消除差异,异人这个概念就不存在了,由此引发的斗爭和痛苦也不存在了。 啊? 自认经歷了大风大浪的韩舒,还是被这超理想主义的言论震镊住了。 这是什么乌托邦的构想? 按照公司的说法,修身炉逆天改命,肆意转化异人,会打破一直以来的异人人口红线,引发社会动盪,使得天下大乱。 这个解释有点牵强,但毫无疑问,转化异人加重了国家秩序管理的负担。 异人失去打熬筋骨和磨炼心性的环节,自以为本该凶险无比的修行之路简单畅通,没有与力量匹配的心性修为,这些人更容易走上邪路。 简单来讲,马仙洪现在的行为,和给社会稳定中的人们发枪一样。 手持利器,心分善恶,君子持之镇山河,宵小操来乱乾坤。 “马村长,有教无类包括了招生和施教两个部分,你既然引领他们入门,也该担起教的部分, 他们缺少的修行怎么弥补?” 更何况,有教无类之后,还有一个因材施教呢。 马仙洪扯了扯额头的绷带,依旧有些执。 “我以为墨门之后,更懂一个兼爱眾生,我所行之事不也是追求“无差別”吗?” “有些人不配被爱。” 韩舒走出工坊,一道青影自天灵涌现,遁入碧蓝天际。 天璇通过调查监控,通信往来,ip位址变动等诸多手段,整合了近一年来逗留碧游村的社会人士,又同华南暗堡的批捕名单进行比对,发现足足有八起异人涉事案件。 其中有六人接受审问时,甚至都不知晓“哪都通”的隱藏职能。 当然,这只是华南的数据,要是加上西南和华中两个地区,数据估计还要翻倍。 马仙洪对来人失察,碧游村出入自如,“哪都通”根本不知晓有转化异人的法器·:·种种因素加持下,修身炉带来的影响似乎比韩舒想像中还要恶劣。 韩舒看著天璇传输的报告,这些人大多涉及了职务犯罪和蓄意伤害,要么是谋取钱財,要么是对心怀不满者施以铁拳。 想一想,这炉子被砸的不冤。 “老马,收手吧。” 第97章 我们需要一个术士 第97章 我们需要一个术士 “马村长?” 『马· 韩舒连声轻唤,工坊內的马仙洪迟迟没有回应,转身看去,他同几个如並排而立,像混入其中的傀。 刷! 马仙洪俯身急冲,三步跃入工坊庭院,双手紧紧抓住韩舒的肩膀,疯狂摇晃。 “你做了什么!?” “你对自己做了什么?” “为什么一个人身上会有如此纯粹的神机之光?你將自己炼製成法宝了吗?” 韩舒打掉扯住衣袖的双手,“墨门有自己的传承,但我尚未尽得其要。咱们还是说一说炉子的事情。” 马仙洪眯眼遮住骤缩的瞳孔,喉结滚动,咽下那声几乎脱口而出的惊喘。 这异样的场面,真想让人拆开看看,眼前之人的身体內部是什么构造。 他搓了搓发痒的双手,“失礼了。” “但是修身炉的事情没法商量,我需要用炉子找回失去的记忆。 韩舒回道:“没人不让你找寻记忆,问题是你肆意转化异人这个行为,带来了诸多不稳定因素,假如心性不济的转化异人出去再造因果,你又该怎么办?” 韩舒並指成剑,猛地凌空一划。 刷— 旁边一棵碗口粗的杉树顿时拦腰断开,断枝落叶还未著地,在半空中自动粉碎,化作细密的木屑。 这些木屑好似被无形的手搅动著,打著旋儿朝韩舒掌心匯聚,眨眼间凝结成团青黄色的木浆。 五指一收,再摊开时,掌心里已经躺著一张泛黄的厚实纸笺,上面用深浅不一的纹理写成文字,记录了暗堡关押人员的所作所为。 “你怎么做到的?”马仙洪一愣,造纸机他能做,但不依靠法器直接让材料成品,他绝对办不到。 韩舒的脸色微微变了。 谈正事的时候,对方关注的重点全在术法手段,有时候真的很容易让人无语。 哗啦! 韩舒將纸贴在了马仙洪的脸前,杉树的清新木香瀰漫四溢。 “这·::” 马仙洪低头审视良久,缓缓抬起头,长出一口气。 “我会加强对进村人员的审查,更会多多教导那些转化异人,但让我放弃用修身炉去改造不同,我做不到。” 强硬执的態度,丝毫没有让韩舒感到意外。 能听劝,就不是马仙洪了。 阴寒山风自茂密林间梭梭穿过,半山前庭的氛围莫名变得尷尬沉闷。 “你是不是有什么童年阴影?” 韩舒忽然觉得,马仙洪和张楚嵐有一部分相同的特徵一一同为“三十六贼”之后,自幼年起就躲避追杀,和同龄人格格不入,没有朋友,对“异类”存在高度敏感性。 相较於张楚嵐,马仙洪更有古早王道热血漫的男主特徵。 正义、责任、坦率·:·古早热血漫男主的优点。 固执、自大、偏激···古早热血漫的男主缺点。 加上天才、身负绝技、背负血仇···妥妥的大男主模板, 他本该拥有更为出色的发展和前路,但很可惜,这个世界是一人之下。 “童年阴影···不,应该叫做执念,差別消失,就自然避免了爭斗,將『八奇技”散播出去,就没有人会因为异术受到伤害。” “所以你不在乎『神机百炼”外传,也是因为这个心思?”韩舒肃然起敬。 这该死的脑迴路,要是被“哪都通”知道了,不得给赵方旭气出高血压来? 马仙洪回道:“一部分。” 另一部分,则是他不想让太爷的手艺失传。 韩舒脑海中莫名浮现出大老王给老马的批语,开口提醒道:“你命格轻贱,所图者太大,负担不起自己的大志,你要做的事情,成不了。” “听我一句劝,收手。” 马仙洪面色难看,下一秒,又將话题说偏了:“命格?你会起卦占卜?那不是术士才会的东西术士! 马仙洪如遭雷劈,念头忽然通达。 “神机一门的宗师黄月英,其手底下的诸多造物,是同大术士孔明结合后才製作出来的,代表具象力量的神机,和代表抽象力量的奇门法术相结合,才能走通前路。 “韩兄弟,我们需要一个术士!” “术土的话,术字门::·不不不,那为什么不直接请武侯派帮忙?可他们目前是避世状態:,”马仙洪喃喃自语,將韩舒之前的话拋之脑后,沉思著离去了。 韩舒目送马仙洪下山,摇头一嘆,说了这么多,简直是对牛弹琴。 这老马没救了。 转过身,工坊內的修身炉还未熄火,灰漆南瓜的炉身传来不清晰的轰鸣。 “炉子倒是可以研究一下。” 韩舒小跳几步,轻快跃进工坊,驻足修身炉前。 伸手摸去,炉身尚存温热,顶部热腾腾的气雾粘附天板,形成密密麻麻的水珠。 想要研究机械,绝大多数情况都是从拆解起步,韩舒考虑到马仙洪对宝贝炉子的珍视程度,暂缓了这个想法。 要是真拆了,估计就要同老马开战了。 “来,天璇,看一看这造物的內部结构。” ! 散发微光的青影浮现空中,卯足了劲儿朝修身炉撞去,天璇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排斥力作崇,费了好大力气才彻底附身在炉子上。 “虽然是半成品,但足够精妙,內部充斥生气,有然一分为二,清者为上,浊者为下。”天璇依次分析,灵体模擬了內部零件的运作方式, 令她好奇的是,核心部位散发的气息很奇怪,金、木、水、火、土五行之俱全,分不出孰强孰弱,有条不紊地流转著。 “这个炉子在模擬天地造化,內部空间自成小天地,內腔的纹路確实有调顺人经脉的作用,但划分的並不细致·::” 过了十分钟左右,天璇从修身炉脱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头驴的思路是正確的,他確实需要一个术士。” 韩舒想了想,按照老马的执行力,估计明后天就会去找寻帮手,至於是不是武侯派,就不好说了。 有点难搞。 “术士嘛?要是我能掐指一算,真想知道老实人的前路在何处。” 嗯? 韩舒一愣,想起南不开就有一个武侯派的大家。 次日,韩舒返回学校,向诸葛老教授请教,结果得到的批语仅是三个字:弼马温。 第98章 神机百炼的机关图纸 第98章 神机百炼的机关图纸 起卦算命,是窥探天机,术士只能从卦象所给的抽象答案去自我解读。 解读不同,意见也就不同。 一些大师和神棍的区別,有时候就表现在对“抽象”的解读上。 “老师,这『弼马温”要怎么去理解?”韩舒继续虚心请教。 他看过《西游》的电视剧和原著,也知晓一点道教丹法的解读,但命理之说玄之又玄,凭藉他的片面认知去理解,还远远不够。 诸葛川当了几十年的教授,回答学生的问题总习惯事无巨细地一一讲来,话题范围內的,无关话题的,都给韩舒点明了。 弼马温,又称“避马瘟”,起於民间传说,东汉时的人们认为,在马既之中养猴子,这样会更有效的趋避马瘟,猴尿和马尿掺起来餵马,马便不会生病。 《西游记》中,弼马温则是御马监正堂管事,也是孙猴子首次上天庭担任的官职。 “此官职在天庭品阶极低,属未入流的芝麻官,职责无非是照料天马、清理马既。当孙悟空得知此职卑贱后,一怒之下打出南天门,返回果山自封齐天大圣,而“倒反御马监”也就是大闹天宫的起点。” 官封弼马心何足,名注齐天意未寧。 当初老猴子师父送的书,韩舒可是认真看过,一些章节名现在都记得很清楚。 诸葛川气定神閒地喝口茶,问道:“那猴子在入天宫前,是什么身份?” “算是占山为王的妖?” “那你问的这朋友,估计也是差不多的状態。” “有点。” “那就没错了。”诸葛川一笑,“心猿方寸机,三千功夫与日爭驰。弼,辅助矫正之意;马, 午火也,对应人体心火。” “御马,调伏心火不使其亢盛;弼马温,通过规则约束本能野性,是修心的初步实践。通过基层仙职积累功德,可逐渐化去妖猴暴戾之性,待机缘成熟时再求进阶。” 老教授频频点头,“这卦象批语依我来看,你这朋友要收敛心性,向內求省,而且呀,『六扇门里好修行”。” “要走招安路线吗?”韩舒心中暗自嘀咕。 想了想,也是,有“神机百炼”这手段,响应一下国家的科技强国战略,不比躲在小山村里捣腾炉子好。 诸葛川再度埋头思索,沉默片刻后,又补充了几点。 “短暂善果易得,究竟解脱难成。对於一个打算把自己磨炼成某一领域的强者而言,信马由韁,必遭劫难,行走在修行路上的人,还是做个弼马温为妙。” “这种解读下,弼马温也好,闹天宫也罢,不过是前辈留下的反面教材罢了。” 老教授笑呵呵道:“小舒,你怎么想?” 韩舒坦诚回道:“那我还是喜欢『反抗强权”的公眾认知。就像61版的动画电影那般,结局是金箍棒敲碎了凌霄宝殿的牌匾,猴子踩在天宫废墟肆意大笑。” “哈哈,巧了,我也是。” 好像不管在哪个时代,反抗强权都足够让人热血沸腾。 韩舒记住了批语的解读,想起马仙洪外出寻术士的事情,又对老教授说道:“我那朋友似乎有意叨扰武侯派,这样没关係吗?” “嗨呀,无妨。”诸葛川摆了摆手,“没有交流,学术怎么进步。拱那小子深居简出,久不入世,估计也懒得搭理小辈,到头还是你们这些同辈人闹腾。” “不过能帮得上忙的,大概就拱小子的两个儿子了。” “对了,我整点特產,回头你帮我带回老家去。” 韩舒疑惑道:“我没打算去诸葛村啊。” “哎,不去吗?”诸葛川的光禿头顶上也掛满了问號,“我以为你会去,说到底,你也是修行神机的匠师啊,你朋友缺少的东西,你难道不缺吗?” 说罢,他故弄玄虚地掐指一算:“你確实有份莫大的机缘在武侯派呀!” “是嘛··:”韩舒將信將疑地抬眼打量老教授,这些老前辈混熟了,总喜欢开各种玩笑和小辈儿的打趣,他有点分不清是真心话还是玩笑话。 “老师说的机缘不是姻缘吧?” 听爷爷韩福贵说,老教授点的鸳鸯谱,一点一个不吱声,韩舒甚至都怀疑,诸葛拱的牵线功夫是名师出高徒了。 “咳咳咳!”诸葛川抵嘴咳嗽了下,“那哪是啊,不是,肯定不是。” 韩舒利用课余时间,再度转去了碧游村。 这次前来接待的人並非马仙洪,而是一身穿灰马褂的白毛男子,他面带几分桀驁,有股目中无人的张狂,左手佩戴翡翠扳指,后腰插鎏金如意。 正是自称碧游村二把手的仇让。 “韩师傅,教主这几日有事在外,就托我来照顾你了。” “村子並无戒备,来去自如,多的是求道心切的普通人,但你没必要顾忌他们的眼光,指不定他们还得称呼你一声『大师”。” “教主的工坊对你开放了权限,里面的护卫傀不会为难你。 仇让想了想,貌似交待的事情就这么多了。 “有什么事你再招呼,我,仇让,碧游村二把手!教主的客人就是我的客人。” 韩舒问道:“马村长是远去浙江了吗?” “那没有。”仇让回道,“虽说確实有这个计划·:·但莫名取消了。” 之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马仙洪每逢外出,目的地一旦横跨几个省份,那出行计划必定会在出发前日取消,很奇怪。 “估计改变计划,进货去了。”仇让补充了一句。 “知道了,谢过仇师傅。” “那你请便了。”仇让哼著小曲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马仙洪不在,韩舒索性在村子转悠,算是体验一下碧游村的风土人情。 他叼著烟杆子,慢悠悠走在泥土村路。 拐过晒穀场,就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嘈杂, 一个圆脸富態的男人,穿著件松垮羽绒服,正拎著猪食桶满头大汗地追著斑猪跑。 圈里的猪不算肥体壮,大多格外矫健,一次次猛撞柵栏的木桩,发出“咚咚”闷响。 “畜生!给我站住!丫的,以前以为猪都是又馋又懒,没想到这么折腾啊!”男人的长裤沾满了泥点子,额头上汗珠直往下滚。 猪食洒了一路,在泥地上拖出条豌的痕跡。 斑猪来劲了,后腿一蹬,竟要翻越围栏,半拉身子探出栏外,就剩后腿还在栏里乱蹬。 “你这里的猪都没啊··,”韩舒朝猪圈瞄了一眼。 “敲?敲什么敲?”男人疑惑道。 “公的骗蛋子,母的割子宫。了以后猪就只吃不爱动了,肉也会变得好吃。”韩舒科普了几句。 男人略作思索,好像是听过这种说法,可这一村子里找不到半个会猪手艺的人。 韩舒打量男人一番,问道:“看你干活的架势,是外行人,怎么就愿意住在这里了?” 男人擦拭额头汗珠,苦涩笑了笑:“算是看清了生活的真相吧。天天累成狗,家里人过得越来越滋润,可我真没觉得自己落下什么好来·:.” “我人脉广,了解点奇人异事,也拜师学过,可人家教导一阵子,说我没天分。但老天可怜我啊,让我遇见了马教主,这才有机会更进一步。” “一辈子在这种地养猪才好呢,谁愿意为了点票子疲於奔命。” “嘿·:,”韩舒饶有兴趣地端详男人,让天璇入侵了他的手机,实际上,这男人前天才为了公司的一点指標,就將手底下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嘴上这么说,可也没真的放下那些红红的票子。 男人摸了摸下巴,恭敬道:“看小师傅这穿著,估计也是那边儿的吧?大师您有什么神通异能啊?” “是个手艺人,能做点东西。” “豁!那不是和马教主一样,真厉害,有您相助,教主的法宝估计很快就能完工了。” 韩舒笑而不语,轻挥衣袖,转身离去。 沿著不算宽的村路一直走,他遇见了不少人,这些傢伙多是某些企业的大老板,亦或是退休的地方高干,总之没几个閒人。 “大师”这层身份在碧游村很受用,一路上,无论这些人曾经的社会地位如何尊贵,都得对“大师”摆出一副恭敬客气的假面。 韩舒每每查询他们手机上的信息,都会察觉面具下的另一面。 人在天璇面前是透明的,以局外人的身份旁观,碧游村的世界太过虚偽和凉薄了。 “还是和神机造物打交道舒適自在。” 韩舒纵身一跃,轻盈地踏上了屋顶的瓦片,瞬时金光流散,转眼他便消失在了鳞次櫛比的屋脊之间,只留下街道上眾人仰头惊嘆的议论声。 半山腰,工坊门扉虚掩。 韩舒推门进去,光线顺著缝隙斜斜地洒落在打磨光滑的地板上,映出一片乾净利落的室內。 和他上次来时杂乱堆满工具的场景不同,这一次,屋子里收拾得整整齐齐,连墙角的炉灰都清了个乾净。 唯独那张刀痕斑驳的老木工作檯中央,静静地摆著一个古朴的机关盒。 盒子上贴著张纸条,工整地写著几个字一一“为韩兄弟所留”。 “老马这傢伙也会故弄玄虚了。” 韩舒捏起盒子掂了掂,这东西做得极为精密,层层嵌套的构架连他都看得挑眉,放眼整个碧游村,除了自己,还能解得开机关的,恐怕也就一两个人。 韩舒手指灵活地在盒面几处隱蔽的凹槽轻按数下,隨著机括轻响,盒內齿轮“咔噠”转动,两侧的木板缓缓分开,上下托面徐徐升起。 盒子里,是一枚加装了旋转镜片的特殊噬囊。 韩舒隱隱猜到了什么,右眼贴靠镜面,捏住根部的机关微微旋转,內部空间的景象清晰映入眼中一一一片苍白中,悬浮著一本纸质泛黄、边缘微卷的古籍。 神机百炼。 “拿这个考验我来了?” 韩舒放下噬囊,盒內红丝巾下面,还压著一封书信。 上说:知道韩兄弟顾忌“八奇技”的诸多牵扯,但书中记载的內容,只是寻常的机关图纸,並非完整的“神机百炼”。 韩兄弟前日所言让我受益匪浅,以心交心,我愿交你这位朋友。 洋洋洒洒数百字,有马仙洪理念的输出,但更多的是同为匠师的悍悍相惜。 不过这份不计得失的坦率真诚,让韩舒莫名感觉压力山大,都开始怀疑自身是否有迴避型人格障碍了。 噠,噠,噠·· 韩舒手指轻敲桌面,一时陷入沉思。 这份善意无法改变他对碧游村的看法,以及无视修身炉转化异人的风险隱患,但碧游村的处理方案,可以交给“哪都通”的高层去头疼,他只需对老马“投桃报李”即可。 “研究一下。” 韩舒蹲坐檯阶,细细翻开神机造物的图纸十五分钟过去了。 韩舒合起书籍,眺望远山,山色冷峻而疏淡。 天空灰濛,像一块磨旧的毛玻璃,压得极低,却又透不出半点雪意。风从山缝间嘶嘶地钻过, 连带著稀疏的枯草也跟著抖索。 “好无聊·::” “號称机关术的极致,为什么图示表现这么拉跨,按常理所说,在前人基础上流传下来的东西,代代相传后,不该更为丰富和完善吗?” 老马藏私了? 韩舒脑海中起了一个念头,但很快又被否决,马仙洪根本就没有玩弄心机的智商水平。 “九头勾玉,百战连弩,还有破城杀敌的机关,空袭用的机关兽···和墨家图纸存在风格上的不同,但作用大同小异。” 哪怕是无聊了点,但这些机关足以將碧游村改造成难攻的要塞。 和平年代,用以攻伐的机关术是彻底没落了,以现代人的思维,根本不会去考虑这些东西,你连击弩再能续航,也赶不上我手里的ak啊。 没有与时俱进,神机也处处受限。 神机百炼,是更重“炼”的异术一一韩舒得出了结论。 不过一堆图纸中,还是有他感兴趣的东西,那就是马仙洪改造后,用以监视全村事项的机关造物。 韩舒心中有了一个想法,这些小飞虫要是加之他的手段,会製造出一群极其恐怖的东西。 第99章 护身机关,尾蛰阎罗 第99章 护身机关,尾蛰阎罗 马仙洪的【飞虫】,外形如苍蝇一般,两只复眼可以起到监视的作用。能通过使用者佩戴的红色独目镜传达所监视到的画面和声音,也可以与被监视的人进行双向通话。 同时派遣多只,独目镜中会形成复眼似的多画面,以此保证了对全村的掌握和指挥。 “飞虫”造材简单低下,是普通木料和铁的组合,因为需求量巨大,为了保证批量性生產,它內部的机关设置进行了明显简化。 小细节处极其符合韩舒的要求。 “我记得老马就有微观观测的法器·::” 工坊收拾得乾净整洁,想找什么东西都清晰明了,可整个工坊內的法器似乎都被马仙洪外带出村了。 无奈,韩舒动身去寻找二当家的仇让。 作为碧游村內第二位拥有“神机百炼”的炼器师,他手中一定有同样的法器。 仇让的工坊位於村落东南角,是居所的一家小別院。 韩舒赶到时,仇让没有炼烈,反而在修行武当的太乙五行拳。 “仇师傅在武学上也颇有造诣啊。”韩舒打起了招呼。 仇让收起架势,咧嘴笑道:“都说炼器师依仗法器,没有法器傍身就变成了废物,我自然是有心避免,所以也没落下武道的追求。 “怎么了,韩师傅,是有事?” 韩舒直言道:“不知道你有没有马村长类似的观测镜,我想借来一用。” “炼器师哪能没那东西。” 刷! 仇让说话也乾脆,挥手一甩,就將一个噬囊丟了过来。 “这东西观测的极限是?” “镜筒根部的调节器可以变换档位,能看见微观世界,但我和教主基本没有心力去研究。”仇让摇了摇头。 想要对微观世界的东西进行操作,所需要的知识太过庞杂深奥了,一般人学不会,也没那个功夫去学。 “谢过了。”韩舒收过法器,转身欲走,旁边的白毛急忙喊住了。 “韩师傅,这碧游村有两位上根器,分別叫金勇和哈日查盖,他们刚刚就动身找你去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撞见?” “没有。”韩舒辗转碧游村用的是金光手段,这两人要是根据村民的信息,估计现在还在村西头。 “话说他们找我干什么?”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嘿?”仇让挠了挠头,“我以为你们有什么过节,你怎么反过来问我了?” “那没事了。” 韩舒返回了半山腰的工坊,立刻著手飞虫的製作。 在设计体积时,他进行了等比例的缩小,以保证材料的极低损耗,因为他选择的造材是老马工坊中的黄金。 外形上则放弃了老马灰不溜秋的“苍蝇”设计,改用“黄蜂”,前足处加装刀片,腹腔留出了载物空间。 毕竟是可以批量生產的机关造物,製作起来並不费时费力。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韩舒生產出了足以监视碧游村整个西北角的蜂群,足足有二十个。 “接下来就是:::” 韩舒双手握紧机关蜂,利用掌中“端”进行压缩生成,並剥离过程中產生的热量,很快,一个肉眼无法察觉,仅供微观探测的“蜂”就诞生了。 “可惜无法复製,不然就能够实现百万级的集群协作。” 用“端”粒去影响无法得炼的普通人,用刨除异人手段的机械去影响异人,两个群体在医疗健康领域的核心问题就都可以解决了。 韩舒依次操作,全部压缩完成时,二十只护卫“蜂”围绕四周盘旋縈绕。 想要捕捉空中微弱的“端”气息並非易事,韩舒费了点时间,才慢慢掌握了“蜂”的操作要领。 完事,韩舒扫了一眼屋內,老马似乎还替他精心准备了其他材料。 閒著也是閒著,索性捣腾一点护身机关用。 有时候想想,炼器师的护身法器还蛮帅的,机关师也不能落了下乘。 眶当,当·:· 工坊內传来了阵阵敲打声。 与此同时,在村內四处找寻韩舒下落的金勇和哈日查盖走了进来。 “嗨呀,小师傅,可真是让我们好找啊!” 金勇拍拍大腿,拉过木桌下的板凳坐下,体態魁梧的哈日查盖则站在门口,將门框塞得满满当当。 “不知两位有何要事?”韩舒扭头问道。 他並未在异人圈过多的拋头露面,怎么也想不到同二人的瓜葛。 “小师傅可知道辽东天罡?”金勇开口问道。 “自然。” 辽东天罡门,善用天罡气,其门中有种特殊的走步手段叫做踏罡步斗。 按照特定规则走出步伐站位,身体经络就会打开,吸收自然界的生物流失在空间中的零散能量,这种能量他们称之为“罡气”。 走步不被打乱,使用者就可以利用罡气长时间保持旺盛精力,或是修补身体的伤害和损耗。 金勇便是出身天罡门,通过踏罡步斗收集能量,没有炼器天赋的他,也可以强行驱动大量的如傀儡。 “知道那就好说了。去年的某段时间,天罡门听取求真会的意见,向墨门购置了数架机关愧儡,结果你猜怎么著?” “我那愚蠢的弟弟哦,差点没被愧打自闭了。” “听说那图纸的设计者正是小师傅。” 韩舒放下手中的工作,接下话茬:“是门內传承之物,掺了诸多手段杂。” “可马教主的如傀无法击败我弟弟。”金勇起身向前一步,“这就奇了怪了,號称机关术极致的“神机百炼”,没理由会输啊。” 韩舒对这歪理纠正道:“器械只是功能作用发挥的场合不同,你能说製冰机一定比麵包机强吗?” “这:::”金勇逐渐有点无言以对。 韩舒差不多猜到了两人的来意,金勇估计想替他愚蠢的欧豆豆找回场面,出身於黄金家族的哈日查盖,自负而爭强,大概也想来討教。 “两位,在我看来,器械是让人生活变得方便美好的朋友,並不是用来爭强斗狠的武器,陪练傀儡之所以那么狠辣,仅仅是因为它承担了“陪练”这一重要职责。你们懂了吗?” 金勇和哈日查盖面面相,无言以对。 听说墨家三分时有“墨辩”一个分支,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嘴遁嘛? “我·:·我们明白了。你是教主的贵客,我们也不好像狗皮膏药似的缠著,既然小师傅不愿意让人领教高招,那算了就是。”金勇尷尬摸著后脑,面露遗憾。 “不,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韩舒取出胶囊法器,从中掏出两份订购合同,“哗啦”一声, 抖在了两人面前。 “你们下单就行了,五万块一具,微信还是支付宝?要是有现金也可以。休学大学生的话,打个八折也是没问题的。” “唉?”哈日查盖审视密密麻麻的条款,一时有些茫然无措。 听父亲说,江湖中切就是痛痛快快的打完,然后双方高高兴兴的吃酒喝肉,末了就成兄弟了,没听说切还要钱的啊。 金勇凑了过来,小声说道:“实际上咱俩需要一具傀即可,要不凑凑,毕竟你有优惠。” 哈日查盖皱起眉头,撇嘴回道:“別闹了勇哥,我妈还叻念休学的事儿呢,没给我断了生活费都是好事了,哪里有閒钱。” 无奈之下,金勇回过身,商议道:“別急啊,你等我凑一凑。” “唉,勇哥,你直接回天罡门梢一具回来行不?” “別乱支招,我也有苦衷的。” 两人互相推操著离开了。 韩舒站立台阶,挥手送別。 都什么年代了,还兴切磋那一套? 玩游戏打个boss还要挑战券呢,说打就打,我不要面子的啊? 晚上。 夜色像一块浸透了墨的旧布,沉沉地罩住山村。没有月亮,只有偶尔从铅灰色的云层里漏出几粒冷星,转眼又被翻涌的云浪吞没。 月黑风高夜。 明天是周末,周五晚不会有学生会的查寢,韩舒將晚上的时间耗费在碧游村也没有关係。 老马至今未归,工坊內的材料用的七七八八了。 除了护卫“蜂”,韩舒还打造了一件护身用的机关,名为“尾蛰阎罗”。 从外形看,它是附於后腰的机关盒,能够感知敌意並伸出护身用的六道竭尾。 所谓物尽其用,毒刺的淬毒法门韩舒都想好了,就用陈朵体內溢出的蛊毒。 结束了下午到晚上的製作工作,韩舒步於村內,享受著小山村难得的恬淡静謐,碧游村的环境和老家溪村別无两样,可风土人情天差地別。 最起码大晚上的,韩舒不会在南北溪村看见有人飞檐走壁。 更不会见到乌决决的人群对一飞贼恭维叫好。 “这不是本该被陈朵杀掉的盗宝黄毛女嘛。” 身负十一条人命,7名死於仇杀的普通人,外加“哪都通”派遣的4名抓捕人员。 “滥杀无辜,受人膜拜,还真是活的光鲜亮丽啊。” 韩舒轻轻跃上房顶,手中烟杆子一转,含在嘴中。 静静俯视围观的普通人,他忽然觉得,在马仙洪构建的村落里,阶层存在明显,並且底层者甘心无节操地对上位者顶礼膜拜。 这种现象远比外界严重。 外界亦有阶级,但大多数人不会心甘情愿的承认,更多的是对其存在的一种无可奈何。 韩舒抬起头,视线转移到远去的黄毛女背影上,吸了口黑夜中清然的然。 “祸害,收了。” 黄毛女纵身跃上屋脊,脚尖一点,身形轻盈地掠过村落的瓦檐。刚出村口,夜色骤然浑浊,雾气从山坳间漫涌上来,转眼遮蔽了去路。 阴冷的夜里起雾本是常事,可这雾却异常浓稠,吸进鼻尖竟带著一丝清冽的然感。 她警觉地停下脚步,白雾深处,似有暗影浮动。 黄毛心头一紧,五指紧紧扣住护身法器,指节发白。 “装神弄鬼,是谁!?”声音在雾中盪开,无人应答。 突然一一嘣! 一声闷响,旱菸袋的烟锅猛地敲向她的后脑,护体金光应声龟裂,碎纹蔓延如蛛网。 她猛回头,雾气翻涌,仍旧空无一人。 “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还请行个方便!”她强压惊惶,抱拳拱手,额头已经渗出一层冷汗。 砰! 第二击比前次更狠,护体法器当场崩碎。 “下死手了?”黄毛女寒毛倒竖,不敢再闯雾障,转身便往碧游村的方向掠去,可雾里的手比她速度还快。 噠! 烟杆子再度凌空一敲,力道精妙,懵逼不伤脑,女人眼前一黑,趴倒在地,晕死了过去。 “一个。”雾里传来低语。 韩舒吐口烟雾,袖中收纳法器微光一闪,收人入袖。 縹緲身形弥散雾中,风一吹,人和雾便一同散了。 “老马啊,你这村子不乾净,我替你拾一下。” 翌日上午,赵归真背著一只半满的竹篓,踩著枯叶慢慢下山。 冬日的药材稀稀落落,不好採摘,竟也收穫了几株上品的草药,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毫无喜色,心沉得像是浸了铅,一路阴沉著脸走到村口,连村民討好的招呼也懒得理会。 像他这样的人,向来对风吹草动格外敏锐, 村子里的人少了。 少了的那几道身影,和他有著相同的气味一一一群费力遮掩自己的穷凶极恶之徒。 “有人在暗地里清洗这个村子?” 赵归真的指尖无意识摩挚篓绳,“会是谁?” 最近外来者寥寥,只有那个常去工坊的年轻人最有嫌疑。 会是他吗? “可不应该啊,我做的事情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 思虑间,赵归真拐过小径,在十字路口迎面撞上一道身影。 他眼皮猛地一跳:“是那小子!” 那张原本严肃淡漠的脸,眉梢忽地微微上挑。 仅仅一瞬间的微弱敌意,已然足够触发“尾蛰阎罗”的机关设置。 刷! 韩舒衣袖翻飞间,六道狞黑影已如活物般破空而出,仔细看去,是机械质感的漆黑竭尾,每一条蝎尾都泛著淬毒的冷光,关节处机关咬合的“咔嗒”声令人心悸。 最短的那条毒鉤也有五米,鞭子般甩过时,直接將路边石碾劈成了两半,碎石飞溅的尘烟里赵归真感觉尾针距离他的眼脸不过三寸,颤动时滴落的毒液在地上蚀出滋滋白烟。 赵归真的后颈寒毛倒立,后蹬一步,急速拉开了距离,他心有余悸,强行疏解著胸口的室息感“哎呀,真是抱歉,这位道长,我的机关水平太过稚嫩,这东西兴许是故障了。” “回来回来。” 韩舒招招手,六条蝎尾分別沿著袖口和衣袍下缩回去了。 “哈哈哈!”赵归真伴装大笑,“不嫩不嫩,差点將贫道唬住了。” “道长如何称呼啊?” 赵归真轻咬牙关,当初真是犯蠢了,居然用真姓来拜山头。 “呵呵呵,贫道姓赵,无名道士一个,你姑且喊我赵三儿吧。小师傅如何称呼?” “你姑且喊我韩四儿吧。” “哈哈哈··,”赵归真苦涩陪著一笑。 第100章 微观世界的恐怖,碧游村生变 第100章 微观世界的恐怖,碧游村生变 韩舒的目光落向散落满地的草药,其中有叶缘如锯的,有圆润光滑的,也有断根去叶、只留一截褐白根茎的。 几枚菌子鲜嫩饱满,混在其间,衬得格外莹润。 “赵道长採药是用来做什么?” “最近辟穀。炼丹药吃,就能省下大部分的时间来修行了。”赵归真笑道。 韩舒指尖一挑,拈起一枚菌子,在眼前慢悠悠一转: “食色百味也是修行的一部分,辟穀丹和人饲料有什么区別?这菇是用来调味的嘛,太鲜了, 吃完看见小人怎么办?” “鲜才好。”赵归真摇头轻笑,“吃了会中毒的那叫『艷”,不叫『鲜”。” 韩舒闻言,指尖一松,菌子落回草药堆:“嚇著道长了,得罪。” 说罢,他转身离去,一袭白衣转眼没入街角。 赵归真目送那道身影消尽,良久,伸手拾起那枚被韩舒碰过的菌子,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隨即一甩腕,將它远远拋到了墙角。 “怪人。” 草药零散地铺在地上,赵归真弯腰一一拾起,指尖拂去粘附的尘土,转身回到庭院。 井水“哗啦啦”漫过指缝,他洗乾净草叶和根茎上的尘土,甩了甩水珠,將草药摊在簸箕里任风慢慢沥乾。 马仙洪给他打造的丹炉里已经有成品丹药,赵归真碾了一粒含在舌底,隨后盘腿而坐,闭目入定。 碧游村虽发生了怪诞之事,到底比外界安寧,只要足够谨慎,未必会有人察觉什么。 “呼一赵归真吐出一口浊气,周身流修然运转。 剎那间,一股阴寒煞气骤然瀰漫,屋內温度骤降,仿佛整间屋子都被浸入了冰窟深处。 五只阴鬼在他体內打转,想袁豪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赵归真修行的邪法为“七煞攒身”,需要选择特定八字的男童以特定方式杀掉,激发它们的煞气,然后取男童灵魂加以控制,平时將煞灵封印在自己体內,慢慢的作为养分消化掉。 煞灵完全消化掉后,行法人的修为將突飞猛进。 哪怕消化没有完成,与人交手,事先吃下抵御煞气的药丸,將男童煞灵激活,便可通过“巫” 的方式完成精灵附体,短时间內大幅提升实力,连煞灵引起的身体变异也可以轻易操纵。 “又一只。”正午时,赵归真才缓缓睁眼。 “按照这个速度,不过半年,我就能消化掉全部的煞灵,到时候想追杀我就难了。” “不,说不定我会天下无敌。” 今日状態不错,吃了颗辟穀丹,他打算继续消化体內的煞灵。 咚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 “贫道今天中午不吃饭了。” 咚咚咚! 哪怕赵归真点明了意图,门外依旧传来急促不断的敲门声,渐渐的,他有点心烦意乱,一步跃下床榻,前去將门打开了。 哎呀一一门轴转动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赵归真抬眼望向门外,就这么一眼,剎那之间,他的血液瞬间凝滯了,连气脉都仿佛僵死,恐惧如浪潮般倾覆而下,室息感逼得他胸膛剧烈起伏,心臟几乎要撞碎肋骨门外,站著一个面色惨白的男孩。 红裙刺目,镇魂钉深深楔入颅顶,秤碗坠在脚腕,断裂的麻绳还缠缚著四肢。 那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锁在赵归真脸上,仿佛要將他的魂魄一寸寸撕咬殆尽。 鸣啊一一! 惊恐爆发的瞬间,赵归真几乎本能地猛挥一掌,狠狠拍向男孩天灵盖。 “啪!”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男孩像一具朽木般软倒在地。 赵归真喉头髮紧,仓惶环顾四周,所幸是正午时分,村民大多用饭,无人目睹这悚然一幕。 他大口喘息,一把拽起男孩尸身拖入屋內,门板在背后“砰”地撞紧。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是人是鬼,是人是鬼!?”赵归真的冷汗顺著额角滑下,目光始终落在尸体上。 红裙裹尸,秤碗坠魂! 这身装束,和当年修炼“七煞攒身”时亲手钉上的炼材一样。 鏘! 赵归真取下墙壁悬掛的铁剑,將男孩背部剖开了,看见鲜血泪汨流出,他才舒心一笑。 “哈哈哈,装神弄鬼,还以为是天降正义之士,不想和我是一路货色,为了试探,连一个稚童的性命都搭进来了。” 他开始猜测那人的用意。 估计是实力不济,无法同我正面交锋,所以想通过这种方式让我失去在碧游村的立足之地,刨除掉马村长这个依仗。 “別开玩笑了!” 赵归真怒不可遏,拎起尸体丟入丹炉,隨即生起了丹火。 嘻嘻嘻,嘻嘻嘻! 方才冷静,窗外忽然传来捂嘴偷笑的嬉闹声。 赵归真呆愣片刻,扭头看去,两个同样穿著的男童站在窗户后,冰冷目光透著玻璃,紧紧盯著他。 “还有!” 赵归真咬破拇指,以血凝钉,挥掌打出,两枚血钉正中了男童眉心。 当! 他撞碎木窗,紧追著出去,落地的一剎那,尸体却消失无踪了。 “怎·:·怎么回事?” “丹炉:··丹炉!” 来不及多想,赵归真掀开炉鼎,朝內部探望,里面空荡荡的,只有早前炼剩下的药渣。 一瞬间,他只觉整个屋子猛然扭曲,天地骤倾,脚下像被抽空般发软,跟跑后退,直到膝弯撞上榻沿,整个人塌陷般跌坐下去。 手臂本能向后一撑,才勉强支住身体。 可下一秒,指尖又猝然触到一片黏腻的冰凉。 他缓缓低头,瞳仁紧缩一一男孩染血的尸体,不知何时已经蜷缩在了他的被褥之中,血跡浸透了锦被,开出一朵朵妖艷绽放的血。 啊啊啊! 赵归真双拳抱起,轰然砸向床榻。 一拳,两拳,三拳·: 直至床被上剩下一滩模糊的肉酱。 紧绷的神经尚未舒缓,诡异的嬉闹声又传来了,这一次是从身体內部。 “道爷,你害得我好惨吶·::” “赵道长,我想爸爸妈妈了::,” “赵归真,下来陪我们!” “一群孽障,还敢此牙!”赵归真掏出全部的避煞丹,一口气全部吞入腹內,驱使息去压制汹涌的煞气。 他的皮肤忽然蠕动起来,像是皮下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挣扎。 一张歪斜的嘴突兀地裂开在他的胸口,齿缝间挤出阴冷的呢喃:“下来·:·陪我们·:.” 紧接著,手臂、腹部、脖颈一一血肉翻涌间,一只只猩红的眼珠接连浮现,无数张嘴同时翁动,声音重叠嘶哑,如同冤魂索命。 赵归真脸上青筋暴起,五指猛然扣住胸膛那张诡的“人脸”,指甲深深入皮肉一“刺啦!” 一捧污血溅开,整块皮肉被他生生撕下,那张嘴仍在抽搐低语。 “你还敢给我叫!?!” 怒吼声中,他再度住肩膀处新裂开的口舌,近乎疯魔,“刺啦”一声,血肉剥离。 可马上脊背又传来皮肉绽裂的声响,一些新的嘴脸,正从他体內源源不断地爬出。 这完全不同於他“七煞攒身”的手段,那些不受控制的口舌,如深渊低语般不停哀豪著,咒骂著,嘶吼著:: 正午,碧游村的上空压著一层又一层灰濛濛的云,连阳光都渗不进来。 马仙洪赶回了村子,他的失忆症似乎更严重了,这几日要是没有姐姐帮忙,还不知道要恶化到什么程度。 按照姐姐的安排,术士的事情可以交由曜星社操心,他现在仅需要打磨好修身炉的诸多细节。 等老马赶到村东时,嘈杂的人群已围得水泄不通。 他刚一靠近,窃窃私语声夏然而止,村民们眼神闪烁,自动分出一条路来。 “出什么事了?”马仙洪沉声问道。 “赵、赵道长他··,”一个村民咽了咽唾沫,声音发颤,“他好像练功走火入魔,自杀了. “嗯?”马仙洪眉心一拧,径直踏入屋內。 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几乎要凝成实质, 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凛。 赵归真的尸体仰躺在血泊里,皮肤溃烂翻卷,像是被野兽反覆啃噬过,又像是他自己发了疯, 硬生生用手指將血肉一寸寸撕开,浅薄皮肉下,白骨森然可见。 最孩人的是,他的胸膛被活活剖开,胃囊破裂,黏腻的黑红色浆液中混杂著未消化的丹药,还有杂草、灰土,甚至几缕像是符纸的碎屑。 “呕一一”身后陆陆续续有人乾呕起来。 马仙洪蹲下身,指尖轻触那些丹药残渣,搓了搓,眉头越皱越紧。 “村长,要不要报警?”有人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又低声道,“您不在的这两天,村里已经失踪了好几位『大师”,没人知道是走了还是遇害了。这几天大雾遮天,村口的监控,还有仇让大师的法器,什么都拍不到·::” 迷雾,失踪异人? “不用报警,挖个坑埋了。”马仙洪有了头绪,动身前往半山腰的工坊。 “韩兄弟!韩兄弟!!” 马仙洪的喊声没激起半点回音。 屋门虚掩著,里头死寂得疹人,连修身炉那惯常的喻鸣声都消失了。 他心头一沉,三步並作两步衝上台阶,“砰!”地端开了房门一一还好,炉子还在。 不好,就剩下炉子了! “我的材料呢!?”马仙洪一把碎门框,木屑崩落。 满屋子精密器械、稀有材料被搬得乾乾净净,连根螺丝钉都没剩下。唯有木桌上端端正正摆著个保险箱大小的机关盒,盒盖上粘了张便签纸。 “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那些材料是我要用的啊!” 马仙洪向前一步,一把扯下纸条,上头用工整漂亮的字跡写著: 【马村长,试一试我的机关手艺】 字跡末尾还画了个敲头吐舌的简笔笑脸,看得马仙洪莫名恼怒。 “我试你个大头鬼!” 咔! 乌梢甲瞬间覆盖双臂,马仙洪抢拳直轰,机关盒炸裂的剎那,一片刺目的红“哗啦”喷涌而出钞票,全是钞票。 红彤彤的百元大钞,雪崩似的倾泻而下,眨眼间淹没了他的鞋面。 “用於材料的抵价::·我缺的是这点钱嘛?”马仙洪垂头丧气坐在了木椅上,一张白纸缓缓飘落,在一片亮红中极其惹眼。 他捡起纸张,看著寥寥数语,低声念了出来:“內炼神机为君火,外铸气立为臣工···神气交生真种,万物化机入掌中:··元神,造化之枢·::” 华南暗堡。 十余人並排躺在冰凉地板,昏迷不醒,廖忠排查身份,这几人都是名单上犯过事的异人。 “大功一件啊。” “他们怎么了?”廖忠抬脚踢踢这个,碰碰那个,几乎没人反应。 韩舒摘下佩戴式的电镜,回头看了一眼。 “我在乌蒙山区抓了几只野兔,想用它们进行某种实验,但后来发现兔子比这些人可爱多了, 就將目標转移到了他们身上。” “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吶。这些傢伙身体康健,无甚大病,所以我就进行了破坏性的实验。” 十九只机关黄蜂围绕韩舒飞旋,抬起右手食指,一只悬停在了上面。 “就比如,让这小傢伙在人脑中模擬调节情绪的神经递质,干扰正常传递,就能够人为的引起感官扭曲、滋生幻觉或者精神错乱。” “而且这种手段作用在异人身上,要更为显著。因为他们眼界更为宽广,对外感知更为庞杂丰富,更容易陷入『心魔深种』或是“恐惧缠身』的状態。” 咕嚕廖忠的喉咙滚动了一下,盯著眼前飞舞的蜂群。 地震、洪水、火山喷发·:·那些毁灭性的力量至少来得痛快,死,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那微观世界的变化呢? 不是瞬间的死亡,而是一种缓慢却无法抗拒的蚕食。 比死更难受的,是等死。 廖忠从怀里取出烟盒,一根香菸叼在了嘴中。 “有时候真庆幸你是公司这边的,而不是敌人。” 韩舒否决道:“准確来讲,我並不是公司这边,只不过秉承的理念暂时与“哪都通”同路,要是將来產生了不合之处,到时候再分道扬就是。” 廖忠尷尬一笑:“哎呀,你这话说的,多少人想吃公家饭还捞不到呢。你不是喜欢机关嘛,我们也是机关啊!” 韩舒没有回话,看了眼周围,又瞄了眼实验室的二层,没有看见陈朵,便简单关切了一下。 廖忠说,“她想尝试与小动物接触的工作,我就將她悄去了一熟人的宠物店,但照料猫狗啥的也不是简单事。然后我就帮她转去了一家猫咖,现在算是看板娘。” “地址是黑土区的百得商业街333號门店。” “这样啊,那还不错。”韩舒戳了下手机,给廖忠发送了一段经纬度的精確坐標。 “这是?” “杨行单的逗留之地,后续怎么安排调查处理,那是你们大人物的事情了,咱这小卡拉米要去寻觅机缘咯。” 第101章 何为神机 第101章 何为神机 “寻觅机缘?”廖忠微微抬头。 “学校老师掐指一算,说我在浙江武侯派有份莫大机缘,我便想著去碰一碰运气。” 韩舒如实告知,可廖忠却不干了。 “我缺的临时工这一块谁给我补啊?我的大咪···胚,我的机械傀儡临时工呢?” “要实现超高自动化,要有诸多考量,急不了一时的。要不您老再受累受累?”韩舒捏住袖袍中的迪迦法器,有了溜之大吉的念头。 “那个地方是什么情况?” “那的主子人还挺坦诚的,进出自如,只要你不亮明身份,没人会难为你。” “那他是二傻子啊?” “脑子確实有点转不过弯来。” 廖忠抱臂思索,事到如今,没什么好的法子,既然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安排几个聪明伶俐的下属过去就是,按照地域管理权的划分,还能將部分责任丟给西南。 “廖总,派人混入村內,把控好人员进出,剩下的,我希望公司能宽限点时间,万一会有新的转机也说不定。” “好好好,这点小事情我是可以把控的。” “还有一件事。”韩舒继续说道,“这件包裹麻烦帮我寄到诸葛村旅游管委会,要特快加急。 “好说。” 廖忠接过韩舒的东西,不用拆封检查都知道里面是什么,这小子又要定点传送了。 “回见了。”韩舒挥手作別,实验室闪烁片刻金光,便只余下廖忠一个人。 廖忠看了眼手机中的坐標,不由泛起嘀咕。 一个自行组建的村落,有什么是值得特意叮嘱的,最多就是有一个高明的炼器师嘛。 三月,春雷乍动,蛰虫復甦。 “把控不住,根本把控不住!”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肆意转化异人什么的:: 廖忠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审视著下属送回的调查报告。 “这简直是挑战一直以来的人口红线!” “找毕董,找毕董·:.” 事態的恶劣程度远超了廖忠想像,事到如今,一个分区负责人无法对碧游村直接下达处理指令,索性將问题丟给了直属上级。 噠噠噠! 拨通电话,廖忠点明了事情原委,对面只传来手指叩打桌面的敲击声。 “毕董,让你为难了。” “为难什么啊,我向来不喜欢和基层同志玩心眼子,要是没有明確的指令,你和你手底下的员工都很难做吧?但是这个问题確实棘手。” 尷尬的地方,在於对修身炉转化的人的界定,有点太过暖味了。 以毕游龙的看法,杀掉八十多名村民,无疑是最简单干脆的做法,一劳永逸,但这也是最为极端的做法。 极端,最容易招致崩溃和毁灭。 “算了,我会提请董事会裁定,这段时间,你的人把村子给我盯紧咯!”毕游龙思过后,放弃了一意孤行,说完便將电话匆匆掛断。 “真是块烫手山芋啊,早知道让西南大区处理好了。”廖忠有点悔不当初,事已至此没什么好办法,只好硬著头皮来了。 碧游村最近似乎不太平,所有村民都有风雨欲来之感,赵道长死了,死得离奇诡异,村內诸多大师也失踪了,香无音信。 马村长將自己锁死在了工坊的修身炉中,连饭都吃得极少。 失去主心骨的上根器,对修行之路產生怀疑的普通人,开始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勇哥,教主这是咋了?”哈日查盖守在工坊外的杨树下,视线一直盯著屋顶的烟肉。 金勇说道:“估计是有瓶颈了。” “那为啥连修身炉都不启用啊,这不得活活憋死。” “我哪知道,炼器师的事情你少管。” 屋內,马仙洪盘坐修身炉中,借著顶盖散播的微光,聚精会神地学习手中图纸。 这份心得体会,他研究三四天了。 纸上仅有寥寥数语,但毫无疑问牵扯了机关师的部分心法妙诀,读之令人振聋发。 马仙洪很难不去想,这是墨门压箱底的传承功夫。 “韩兄弟,错怪你了。” “以心交心,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难怪会拒绝『神机百炼”啊··:”马仙洪贴靠炉子內壁,闭眼思索,一股倔驴劲儿又犯了。 “韩兄弟深信墨门传承,连被称之为『八奇技”的异术都之以鼻,那我承了太爷和爷爷的手段,自然也该毫无保留的去相信他们。” 他將韩舒所留的纸张揉成团,拋掷炉內一角,开始思索一系列的问题。 一,何为神机? 二,炼,又是怎么一个炼法? 神机,是为启闭开合的灵巧器械。 “神机阴闭,剎无跡,人巧之妙也。” 最精妙的机关深藏於內而不露形跡,其雕琢接合处毫无破绽,这正是人类巧思技艺的至高境界而古籍中又有言:“根於中者,命日神机。” 古来大国手將神机看作是生命活动的主宰。 “墨门向內求索之法,便是將人身看做一个整体运转的机关,以神为核心枢纽,內应五臟六腑,外应皮、肉、筋、骨、脉五体··.” “元神·:·元神!” 砰! 马仙洪推开修身炉的大门,火急火燎跑出,大喊道:“魁儿呢?把魁儿喊过来!” 门外留守的金勇二人对视一眼,闻声照做,过了会儿,便来了一个橘发双马尾的丫头。 刘五魁,马仙洪魔下上根器之一,身负良性“童子命”变异,有一名为“五方揭諦”的特殊能力,受到威胁时,会在身体四周和头顶自动开启防御,可抵御多数方向的攻击。 但其兄长刘红中,却饱受恶性变异之苦。 为了治疗哥哥的病,她辗转多地,去过不少门派请教,因为医疗费和旅途开销耗资巨大,她也养成了一个贪財的性子。 “教主,你喊我啊?” 马仙洪问道:“魁儿,我记得你说过,早些年去拜访了全真龙门的道爷。” “是有这件事,但人家说了,我哥是病童子,这是命数,灵魂的变异道爷也没辙啊。”刘五魁无奈摊了摊手。 马仙洪在屋前台阶坐下,神色肃然。 “元神也好,灵魂也罢。全真道爷讲得,你都给我说道说道,我记得有个说法,残缺的灵魂可以通过修行补足,而灵魂有缺,是会影响记忆的。” 刘五魁抬头想了会儿:“是这样,教主莫非是想通过全真法门来找回记忆?” 马仙洪一言不发,重重点头。 除了神机百炼,他对其他术法的涉猎不算太广阔,有些想法只能通过其他门派的修行法来做延伸。 人为天地造化所炼之物,为器,亦可炼一一马仙洪对此深信不疑。 直到今日,在目睹韩舒所留的纸条后,他才產生了一个想法,那就是自己对“神机百炼”的认知是不是太过浅薄了。 修身炉的外用有了,那內求呢? 如何向內求索? 第102章 姐姐,我出息了,我吃上公家饭了! 第102章 姐姐,我出息了,我吃上公家饭了! 刘五魁脑子笨,记不住全真道爷所讲的全部,好在她对哥哥的事情无比上心,前前后后拜访各门派所得的疗法,都被她记在了日记中。 “教主,这个给你,但是正面的可以看,背面的不可以,少女也有自己的小心思的。”魁儿抹了抹鼻子,耿直笑道。 马仙洪接过了笔记。 那確实是一本重量十足的手册,足足有五厘米的厚度,字密密麻麻。 除了各门派可以外传的功法外,还包涵了多地的民间传说和医学理论,都有关命数和灵魂。 翻至全真龙门的页数,马仙洪发现,其中不只有“性命双修”的解释和要领,另有涉及各种道教典籍的思维发散。 就比如《云笈七籤》所言,人有“三魂七魄”,其中三魂为胎光、爽灵、幽精。 “胎光”是上天清轻之气所化,常令人身心清静,它与先天本性相关,不直接存储具体记忆, 但“爽灵”和“幽精”,分別牵扯了现世记忆和情感记忆。 肌肉记忆,则更多依靠“七魄”。 “这么说,是三魂之一出了问题?” 马仙洪合上日记,闭目思索, 元神如镜体,灵魂如镜中映影,作为人之“真性”的元神暂且不论,现在的修身炉甚至都无法对三魂进行精准的处理。 毕竟工坊里还有一个深陷內景无法自拔的赵念在躺著。 “修身炉···修身炉?” “怎么思路又转移到了修身炉上?” 马仙洪揉捏额头,脑袋又开始痛了,像是有个榴槤在里面晃来晃去。 刘五魁大咧咧道:“教主,说实话呀,你要研究道教的法子很难,因为第一步你就做不到,人道爷说了,第一步要收心止念,可你执念太重。” 这份压力魁儿也能理解,碧游村上上下下百余號人,都等著用炉子逆天改命呢。 他兄长痊癒的希冀,也压在了上面。 “执念?” 马仙洪相信修身炉可以改变一切,这个设想是在姐姐的启发下形成的,甚至运转的核心都由姐姐打造完成。 “要是姐姐的话,肯定能想到更多:::” 他划拨手机屏幕,打开通讯录,没等页面下翻,大拇指在“h”一栏处僵停了。 唔:: 短暂纠结后,马仙洪改变了思路,拨通了韩舒的电话。 “韩兄弟,没在上课吧,我有事情问你。” “你说。”韩舒一边在讲台展示作业课件,一边通过天璇进行答覆。 “同为匠师,你认为『器』对人记忆的影响,能达到什么程度?” 韩舒回復道:“记忆编码,是大脑通过神经元突触的强化或弱化来存储信息,不同记忆类型分布在不同脑区,知识、事件等陈述性记忆在海马体和大脑皮层,技能、习惯等程序性记忆,和小脑、基底节有关。” “因为记忆天然具有重构性,通过器械进行神经刺激,亦或脑机接口,可以进行暗示修改,但重建还原,估计还差点事情。” 马仙洪听出了话中的委婉之意,依旧不死心。 “倘若动用异人手段呢?” “那要看施法者的意图了。” “修身炉呢?”马仙洪不依不饶道。 韩舒讲解课件的滑鼠顿了几顿,“该说的我都说明白了,你要再提你那破炉子,回头我给你砸了。” 马仙洪咬紧了牙关,愤握拳。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什么大病,无论思绪如何散发,最终都会回归到修身炉上。 和最近碧游村发生的诡异怪诞之事相比,他才是最不正常的一个。 自救! 马仙洪的脑海中浮现出两个沉重无比的字眼。 他交还了日记,重新將自己锁在工坊,在木桌上铺满了大量纸张,开始逻辑思维转变时的每一个关键节点。 牵扯到修身炉时,便自动绕开,通过记录的方式去规划一条新的思维路线。 目视一条条思路延顺下去,马仙洪明白了一件事,他的执念不在修身炉,而是对过往空白记忆和家人的执著,以及对小时候不公遭遇的不满,他想成就自身、完成伟业,以此疗愈悲惨不堪的童年。 倘若无法成就一番伟业,最大的需求也是找回记忆,找到家人。 寻人,根本用不到修身炉。 曜星社力量有限,还有“江湖小栈”,两个民间情报组织都无能为力,还有快递点散布全国各地的“哪都通”。 国家力量都无法找到的人,除非他们人间蒸发了。 哗啦! 马仙洪扬飞纸张,白纸铺满地板,紧接著他取出噬囊,唤出放置其中的大批如。 “砸了它!” 如们围堵向前,手掌后翻,露出內部设置的锤子,“眶当眶当”敲打炉身,不过片刻的功夫,修身炉就成了一片废墟。 失去了执念具象化的修身炉,马仙洪胸口浊气散尽几分,思绪都如云开见月,顿时清明了。 飞虫法器飞舞四散,沿著半山腰朝村中行进。 一路上,还在追求晋升异人大梦的大老板、退休高干们,一同听到了村广播。 “离开碧游村,你们想要的东西在这里得不到!” “是我马仙洪辜负你们了。” “还在村內的上根器,来山腰处的工坊前集合。” 播报一出,整个村子瞬间炸开了锅。 除了疑惑不解,人群议论中更是掺杂了不少咒骂。 要不是想得到超人的神通,谁愿意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吃糠咽菜、赶羊餵猪? “看看你们的嘴脸。”作为马仙洪的狂热信徒,仇让站在屋脊,目视街道中的骚乱,冷哼一声,急速朝工坊方向跃去。 所有上根器,全部集结。 马仙洪坐在台阶,抬手说道:“各位,你们当中有自愿跟隨我的,有见识了世人口中的『奇技淫巧”,臣服於我的,有在外走投无路,归顺於我的··.” “可接下来,我要做的决定很重要,至於后面是去是留,各位请隨意。” 仇让咽了口唾沫,“教主,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害得我都紧张起来了。” 马仙洪解释道:“我做修身炉是为了找回记忆,寻回家人,可力有所及,终归不能再进一步。 所以我打算以『神机百炼”为投名状,谋取『哪都通』的合作。” “哎!?”刘五魁一愣,“教主,別介啊!你看水滸了啊?怎么就想起朝廷招安来了?你老家哪的啊?” 面对一连串的发问,马仙洪摇头一笑,“魁儿,我知道你的顾虑,要是能爭取公司支持,我会继续完成修身炉的製作,但我不能保证一定对灵魂產生作用。” “那我还得跟著你。”刘五魁回道,“要是能借用公家的资源好像也不错。” 旁边魁梧高大的哈日查盖俯下身,对金勇好奇问道:“勇哥,要是能成的话,咱们怎么也算是特殊管理,这算不算编制啊?” 要是算的话,什么休学都不算事了,直接打通人生关卡。 “別太乐观。”金勇郑重道,“宋江和手底下一眾弟兄的下场,你是知道的?你还真想坐办公室喝茶啊。” “总之,你们请便。”马仙洪起身,抬手示意下山的路,可上根器中无人挪动脚步。 “既然如此,那就將村外盯梢的眼线请进村,以后说不定是同事了,就別增加他们的工作量了。” 在马仙洪做出决定的同时,“哪都通”董事会的商议结果出来了一尽大可能爭取沟通,在沟通无效的情况下,摧毁碧游村和修身炉,转化异人遣散后交由公司辅导,让他们回归正常生活,儘量逮捕马仙洪和上根器·: 沟通工作由西南和华南两大区携手共进,前线行动交由规则边缘的“临时工”负责。 就在赵方旭做出行动指挥时,会议桌前的毕游龙电话接连响了几声。 掛断后,又有电话打进来。 “是谁?”赵方旭问道。 “廖忠。” “接一下,万一是紧急事项呢。” 毕游龙没有离场避讳,接了电话,听见对面的工作匯报,他明显愣了一下。 “赵董,不用沟通了。” “那边主事的投诚了。” “哦?那真是意外之喜啊。”赵方旭说道,“华南的人在那边对吧,负责一下接引工作,暂时纳入暗堡,后续处理等商议后决定。” 啪啪啪! 赵方旭拍了拍手,“得,会议白开了。” “嘿嘿·::”黄伯仁揪著小鬍子笑了笑,“没有行动没有伤亡,是好事,是好事:::” 曜星社,社长办公室。 曲彤端坐办公椅,手里翻著手下搜集的关於“甲申之乱”的资料,桌角的手机剧烈震动,一则电话打了进来。 接听后,对面是气喘吁吁的嗓音:“你的好弟弟做了件天大的好事,他现在已经在公司手中了。” 面对明显的阴阳怪气,曲彤没有动怒,刚想开口询问事由,通知栏处有了第二通电话的提示。 “我问一下。” 曲彤转接了马仙洪的来电。 对面立即传来兴奋无比的声音:“姐姐,我爭取到“哪都通”的力量了,这样寻人和修身炉就都有著落了。” 虽然他討厌那些高高在上的傢伙,但这好列也算公家饭。 “姐姐?” “姐姐!” “姐姐,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沉默了良久,曲彤才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句:“啊,那真是恭喜你了。” 与此同时,她右手缠绕上了一股幽蓝色的然雾。 “谢谢姐姐·::” 华南大区的接引车辆上,马仙洪掛断电话,神情恍了片刻。 突然之间,眼前的光景似乎被拉入一片浩瀚无垠的碧海,一股低语在耳畔不断迴响,不断暗示“杀了『哪都通”的接引人员,然后藏身乌蒙山区。” 第103章 食我一记盖波加之拳啦 第103章 食我一记盖波加之拳啦 阳光透过车窗,在马仙洪脸上投下斑驳的晃影。他的呼吸越来越重,颅內的幽蓝息覆盖了脑部神经,疯狂搅动著意识。 那诡异的暗示在脑中嗡嗡作响,每一次迴荡,都凿得更深一寸。 “杀了接引人员,藏身乌蒙山·::” “杀了接引人员!” 咔! 马仙洪陡然伸手,死死扣住司机右臂,五指如同铁钳般收拢。 “喂喂,小哥!”司机半笑半慌地喊,“开车呢,可不兴闹啊。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话音未落,他侧眼望去,脸色骤然煞白,马仙洪的双臂已覆上一层黑红交错的甲胃,筋肉绷紧,力道悍然爆发。 嘴一一! 剎车声尖锐撕开空气,车身猛地一栽,在荒草间犁出扭曲的胎痕。 方向盘被拽得歪斜,司机的手腕几乎要被捏碎,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马仙洪缓缓抬头,眼中一抹诡的蓝光闪过,装配乌斗鎧的左手並指如刀,对准了司机脖颈的命脉。 刷! 手刀刺出,方要得逞之际,一道金光如游蛇般缠来,雾时箍住了马仙洪的手腕。 “教主!”仇让的声音从后座炸响,鎏金如意光芒暴涨,聚形的金光如藤蔓盘绕而上,裹得更紧了一些。 马仙洪面无表情,反手摸向噬囊,指尖一翻,镇魂铃已赫然在握, 公司职工们看过任务目標的档案资料,司机自然知道那是法器,他瞳孔骤缩,在生死一线的本能下猛地鬆开方向盘,打开车门翻滚而出。 失控的车头继续行驶,直到狠狠扎进了路旁的树林。 轰! 挡风玻璃炸出蛛网般的裂纹,引擎盖被一截断木掀起,像片铁皮般翻飞出去,重重砸进草丛。 车头凹陷处腾起一缕灰白的烟,伴隨著“滋滋”声,蹦出了好几粒火星。 后方陪同的车辆急剎停下,轮胎在土路上擦出刺耳的长音。 车门“砰砰”连响,公司职工和上根器们纷纷衝下车,围观著冒烟的车祸现场。 好在眾人无事。 司机捂著渗血的额头,跟跪著往后爬,马仙洪脚步丝毫不停,逼近了,镇魂铃一晃,刺耳的“叮铃”声震颤空气,无形波动横扫而出。 司机小哥刚爬起,还没缓过劲,便被这铃声震得耳膜生疼,灵魂动摇,重新跪倒在地, 余下的上根器,被这诡异的场面搞得一头雾水。 “教主,仇让,你们在干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总之先帮忙拦下!”仇让大吼,鎏金如意进发出刺目金光,如数条游龙般绞向马仙洪的双腿,试图拖住他继续前进的步伐。 这个时候对公司人员出手,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 这要栽一个“伴装投诚,半路杀人”的罪行,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几个上根器立马知晓了利害,纷纷围堵向前,將几乎昏迷的司机小哥护卫在身后。 “你们这是扮演的哪出戏码?” 当村长的欲图杀人,当手下的想要救人,这个展开连参与任务的其他职工都看不明白了。 咔唻! 几人端起了事先备好的枪枝。 “马仙洪,搞清楚你自己在做什么!” “等一下,等一下!”仇让慌了,“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老马还是那个重情重义的老马,目睹围护向前的所有上根器,动作僵停了,意识的强硬反抗立即反馈到了曲彤那里。 “仙洪,说实话,我真的很欣赏你,论说灵魂的强韧,你也是我所遇见过的独一份了。” 她双指並起,抵在太阳穴处, “我还真是幸运,要不是你执意远去浙江,我也不会在这几天对你的思维意识下了狠手,现在看来,你还是逃不过姐姐的手掌心。” 曲彤持续施展双全手的手段,与此同时,施加在马仙洪脑海中的意识悄无声息改变了。 “至少杀掉一个公司职工·::” “保证全身而退的情况下,至少一个。” 公司鼓励异人之间的廝杀,那也是相对於“体制”外的异人而言,真要杀掉了正式员工,那马仙洪会变得无处容身,彻底失去与公司商谈的资格。 届时曲彤只要改变其容貌和部分记忆,就可以將这位便宜弟弟继续留在身边,有公司追捕令在外,他无法外出,会更加老实安分地研究修身炉。 当弟弟的不需要太独立,在修身炉完成前,像玩偶一样受姐姐摆布就可以了。 “六盘水附近·· “顺便找几个眷属去接应好了。” 曜星社是非盈利的公益机构,主要从事针对异人的救助和异人內部的信息諮询服务,得益於此,那些失意潦倒、便於操纵的傀儡眷属,要多少有多少,其中不乏能家好手。 在曲彤授意下,游走在黔桂交界的眷属迅速展开了行动。 “来,仙洪,你我继续。” “啊啊啊啊!”马仙洪大吼一声,无息暴涨,六合珠,盗吞兽,三宝珠···能够调用的法器全部用了起来,不过最令人心悸的,还是守在他身旁一黑一白两个人偶。 “打死都想不到,上根器会有同教主交手的一天。”哈日查盖摇了摇头。 “先让他安稳下来再说,有什么事情回头慢慢问。教主手段纵然高明,可耐不住咱们人多呀!”金勇嘿嘿一笑,取出噬囊,释放了里面的全部如。 “去!” 一声令下,如军团人潮涌动,尽数扑向了马仙洪,可傀在踏足老马一定范围后,纷纷僵停了。 咔,咔·· 无数如一齐扭头,空洞无神的视线转移到了上根器和公司职工身上。 “哎呀!”金勇双手一拍,“忘记是教主的造物,指令权要高於我了。” 刘五魁回头怒骂一句:“哎你大爷的!猪队友啊,坑爹都不带这么坑的!本来就是困难难度, 现在直接炼狱了。” “等我靠近了一一取回来。”金勇身踩踏禹步,充实自身天罡气,一边朝马仙洪的方向逼近。 剑气,劈空掌,金光化形,弹指神通···所有手段一齐招呼,上根器们知道教主护身法器的厉害,出手根本毫无顾忌。 眼前的场面瞬间变得令人眼繚乱。 场外围观的毕渊没有出手,审视许久,他发现马仙洪的打法完全有问题,破敌杀敌在其次,更多的心力用在了让造物逼近“哪都通”职工上, 他意识到了什么。 “小伙子,听老夫一句劝,带上你的人撤离,这里的事情算作碧游村的內斗。”他对身旁的快递小哥说道。 “可你这样说··:”小哥略作蹉曙。 “如果距离暗堡还有很长时间,那就返回碧游村,和你们的回收部队集合,不然事態会发展成双方都不愿意看见的局面。”毕渊背手於后,气定神閒。 “要知道,你们面对的是一个傀师,偃师,炼器师···而且是一个拥有顶级异术的宗师级人物。” “等你们决定撤离的时候,估计马教主会不择手段的拦堵,“哪都通”的回收部队中倘若没有战斗的好手,就从扣押的回收物中找到一个奥特曼的木刻,然后尝试往里面灌输息。” “木刻?”小哥还在犹豫不决,一旁的同事猛地惊呼,认出这文弱老者的身份了。 毕渊,异人界资歷深厚的老前辈,精通救治与制敌的“鬼门针”,以见识广博著称,熟知异人界內情,虽与全性关联密切,但並非正式成员。 更重要的是,他是“豪杰”丁安加入“全性”的启蒙老师。 “听人劝,吃饱饭。何况是这种异人界的大家,撤了!”两人想法一拍即合,立刻挥手示意在旁戒备的其他同事。 “谢过毕先生了!” 几人火急火燎地上了车,汽车发动机运行的剎那,事情果然同毕渊预料的一样,马仙洪开始往西方转移了。 根据脑海中的那股暗示,哪怕最终杀不掉任何人,他也能藉此遁入六盘水西部的连绵山脉中, 就此脱身。 “拦住马教主!”仇让喊道。 “话是这么说,除了你,谁还能去拦啊!?” 在场九个上根器,“猪队友”金勇要回收如,一个黑偶拖出了傅蓉、丁子桓和张坤,一个白偶耗住了哈日查盖,余下的张坤、郭亮、钟小龙,还要与一眾法器周旋,能抽身的唯独仇让一人。 “喷!”仇让一咬牙,紧隨老马身后,“教主,我可抽你了哈!” 鎏金如意急速挥鞭,接连几道打在马仙洪的后背,不过在法器三宝珠和乌斗鎧的护卫下,作用微乎其微。 砰瞪! 职工小哥感觉有什么东西踩在了车顶。 “妈的,这种追杀逃亡的情节,我只在电影中看过,我们招他惹他了啊!”小哥来迴转动方向盘,尝试通过惯性將车顶上的马仙洪甩掉。 “接下来,是不是他要变出钢刃,將我们刺成马蜂窝?” 驾车的小哥白了同事一眼,要不要这么有既视感啊! 与此同时,副驾驶的人开始拿枪疯狂朝顶部扫射。 预想的事情没有发生,车顶平静了下来,不过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与上根器纠缠的六合珠急速收回,三枚珠子两两成线,顺著车的正中央將车切割成了两半。 车上两个小哥对视一眼,感觉彼此的距离越来远·: “跳!” 轰!轰一一! 被切割成两半的汽车同时炸开,炽烈的火焰冲天而起,热浪席捲四周。 小哥瘫坐在地,瞳孔震颤,死死盯著三枚飞射而来的六合珠。 破空尖啸,杀意凛然! 他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绝望地闭上眼,万事休矣。 砰!砰!砰! 三声闷响,血肉撕裂。 但痛楚並未降临在小哥身上。 猛地睁开眼,他只见一个白毛护在了身前,双臂张开,咬牙死撑。 一颗珠子贯穿了仇让左肩,一颗打入右膝,余下一枚打空了。 护身法器·翡翠扳指,破了。 鎏金如意,护身金光,破了。 仇让咬牙一笑,“嘿嘿嘿,教主,我不会让你做错事的。” 隨即,他脸色骤变,勃然大怒道:“我不管你是被什么影响了,是魅惑术也好,蛊毒也罢,总之身后之人给我听清楚了,不要小瞧碧游村的羈绊啊!” 鲜血流淌。 眼前的血色仿佛触发了马仙洪的某种挣扎,他头颅如遭针扎,意识深处被强硬束缚的某一部分开始疯狂鬆动。 “不可能。”向来游刃有余的曲彤罕见显露了一丝震惊神色,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对人意识的操控竟如此艰难。 “再强制操作下去,会对仙洪的灵魂造成破坏::,” 曲彤右手包裹的蓝色息,一秒更甚一秒的浓重。 另一边,小哥跟路爬起,顾不上后背的灼伤,跌跌撞撞往路途的另一端跑去。 远处,一辆標有“哪都通”的货柜大卡车轰鸣驶来, “谢天谢地!” 他拼命挥手,声音嘶哑:“喂!回收车里有没有一个奥特曼木刻?!” 卡车副驾驶的哪都通员工一脸莫名其妙,探头出窗,手里正把玩著一个做工精细的迪迦木雕:“啊?你怎么知道有这玩意儿?我刚找著还没稀罕够呢!” “快一—”小哥嘴角淌血,强撑著最后一点清醒,“往里注·:·快!” 话音未落,他扑通一声栽倒,彻底昏迷, “臥槽,什么情况?!” 那员工瞪大眼睛,眼看现场一片狼藉,爆炸余火未熄,还有一帮身影在激烈廝杀,他脑子一嗡,也顾不上多想,调动全身然息,猛然灌入未雕。 剎那间,一道常人不可见的金光从迪迦木雕中冲天而起,穿透云霄。 南不开,大学食堂。 韩舒打了满满的饭菜,另加了两根滷鸡腿,正想大快朵颐,胶囊法器骤然传出嗡鸣。 “谁动我东西?” “没有主法器的同意,附属法器也没法带人移动啊。”韩舒叼著鸡腿,沉思片刻,端著餐盘离开了。 找寻了个没人的偏僻地,韩舒身化流光,金遁四千里,再次睁眼,尘埃四起的混乱场面映入眼帘。 “嗯?” 韩舒站在货车顶,扒了几口饭菜,审视不远处抱头疯狂的马仙洪,在注意到他眼底微不可查的蓝色幽光时,立刻明白髮生了什么事。 “还以为你这几天是去购买材料了,没想是被人走洗脑了。” 还有这“双全手”的表现力,哪怕在“八奇技”中,恐怕也称得上是上三奇了。 “韩师傅,帮个忙,教主好似中招了。”仇让捂著伤口,语气有点虚弱。 韩舒將餐盘放置车顶,“乌斗鎧,三宝珠,两件护身法器,还是有点挑战性的。” 他轻轻跃下,站在狼藉的战场中央,右手隨意一挥— 四周散落的车辆残骸,那些崩飞的金属碎片、甚至燃烧成焦黑的零件,如活物般颤动起来, 浮空,朝他掌心聚拢。 金属碎片匯聚成旋涡,在他手中重组,又在即將成型的瞬间,凭空消失不见。 將重组的机械臂进行压缩操作,附著於拳骨,然后在挥出的一剎那,进行解压缩的工序:· 蹭! 一拳挥出,韩舒身前空间打开,一根由各种零件拼凑的巨大机械拳猛然发力,以无坚不摧之势撞在了马仙洪护身法器的微光上。 咔,咔,咔··· 隨著三宝珠的逐个破碎,乌斗鎧的分解,一道身影飞了出去,受到老马驱使的傀纷纷停止了行动。 哈日查盖接住了马仙洪,视线一直停留了对面,“那么大的东西,力道把控的居然这么精妙。” 那摆出一副悍勇无比的架势是干嘛? 第104章 碧游村事了,老马的前路 第104章 碧游村事了,老马的前路 车辆残片拼接的巨大机械臂重新分解,零件散乱满地,散发灰濛濛的热烟, 隨后赶来的毕渊抬抬眼镜,禁不住感慨道:“当真是好手段,可惜没能见识到两个宗师级匠人的手艺碰撞,这齣戏码落幕太快了。” 韩舒问他,“往我留置的法器中注入然,是毕老先生的意思?” 毕渊点头承认,“老夫別无其他爱好,就是喜欢待在不平凡的人身边,感受他们身上散发的光芒。当然,走得太近了也不成,会被灼伤的。” “咱们虽然仅仅打过几个照面,但我心里清楚,你的才能丝毫不在马教主之下。” “老先生过誉了。”韩舒抬手示意躺在哈日怀中的马仙洪,“还请施展手段,將马村长运的关键穴位封闭。” 毕渊手持闭元针,插入马仙洪的颈椎处,阻碍了息的运转。 目视乱糟糟的场面,韩舒同“哪都通”的职工简单沟通了几句,带上餐盘子,加之仇让在內的四个伤员以及马仙洪,率先转去了华南暗堡。 按照公司规定,马仙洪和上根器最后要纳入总部,但对此次异常事件的审问,早在华南就开始了。 审讯室內,马仙洪被扣除了所有法器,封脉闭穴,落魄狼狐的坐在从宽凳,眼前屏幕中播放的是追杀公司职工的全部过程, 执法记录设备在战斗中遭受波及,视频出现了多次黑屏,但依旧能清晰的理清事件脉络。 “你当时为什么决定对公司职工动手?”廖忠隔著玻璃窗,朝室內喊话。 马仙洪回忆道:“当时我的脑子里出现了一股强大的暗示。” 那股低语听起来让人感到畏惧,同时又莫名的舒心。 要找一个场景去形容,大概就是一个人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抓到了一块浮板。 “当然,这股暗示无法让我对“哪都通”和碧游村的各位出手,后来·:.” 喷! 马仙洪一咬牙,心有余悸,浑身都冷冰冰的。 寻常的低语完全可以抵抗,奇怪的是,后来他的情绪明显出现了波动,精神似乎被调整到了一种衝动状態,而促使他真正出手,並按照指令行事的,是一段记忆·:· 一段在主观意识中被创造的“真实”。 “你还能想起点什么吗?”廖忠继续问道。 马仙洪抬手指向玻璃窗,“当年掳走我家人、害得我家破人亡的傢伙,穿的衣服和你们的职工服是一样的。” 除了愤怒和追杀的执念,当时他没有其他的想法,哪怕事后发生的一切,都被逐渐抹去了记忆。 从宽凳没有发出任何异常警示。 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廖忠头都大了,向一旁的韩舒请教道:“韩医生,你是大家,精通医学,这种情况该怎么解释,你那“蜂』能处理这傢伙脑袋的异常吗?” 韩舒观察著屏幕中记录的画面,同样感觉有些不对劲, 沉思了一会儿,他追忆起原著故事线中的一个小细节。 吕家村的吕欢和吕恭交流异术时,曾说提取记忆、测试谎言是明魂术的低端用法,隨著蓝手逐渐有力,逐渐灵活,就可以侵入精神领域,改变情绪。 吕欢將其称之为“情绪的波动”。 焦虑、紧张、愤怒、沮丧、悲伤、痛苦、失意·:·在被动给予负面情绪后,人情志受损,灵魂抱恙,对蓝手的抵抗会大幅度下降。 而第三步,则是操纵认知,在主观意识中创造真实,实现最为完美的欺骗。 韩舒猜想,吕欢由浅入深的理论,大概就是曲彤影响老马的方式,这种认知修改多半不是物理性的损伤,他的“蜂”没有办法处理。 “廖总,没法子。” “但我给你支个招,將老马转移到总部后,找个信得过的全真道长给他看住了。没有哪个门派比他们更懂如何修补灵魂的缺失。” 韩舒右手食指点了点太阳穴:“等休整好,一些缺失的记忆,扭曲的认知,说不定就慢慢理顺了。公司的调查也会取得成果。” “蓄意谋杀公司职工,在高层看来,算是公然对秩序的抵抗,这是大事。要是能在此次事件中另有所获,廖总也算大功一件了,那被投诉造成的罚款,岂不是轻轻鬆鬆就补偿了回来。” 廖忠揪了揪下巴的胡茬,颇为认同的点点头。 是这个理。 “说起高层,『哪都通”的董事赵方旭,赵董,有想过要见你。韩医生要不要藉此机会一块入京?” “我接下来的行程有安排了。” “嗯·::”廖忠略作沉思,“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这可是公司地位最高的话事人。” 放眼整个异人界,多少人想攀这关係还攀不到呢。 “还要上学呢。” 韩舒並非想拒绝,毕竟他还心心念念总部的顶级研究设备和各项成果,只不过诸葛川老教授早同武侯派打好了招呼,公然爽约有失礼道。 “那行,机会以后也会有。”廖忠说道, 审讯室內传来了马仙洪的大喊,“我要见韩舒,韩兄弟呢!?” 廖忠朝玻璃窗望了眼,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对话要被监听,没关係吧?” “自然。” 韩舒走进了审讯室,视频画面停在仇让被六合珠刺穿身体的那一幕。 “韩兄弟·::“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假如主观意识无法信任,我现在又可以相信谁呢?我已经完全分不清了。”马仙洪苦笑一声。 韩舒回道:“寻找一个节点,推翻之前的全部。” 节点? 马仙洪一愣,最好的节点,不就是现在嘛! 他指了指屏幕,“能信任的,一是为我流血流汗的上根器,我没有理由去怀疑他们,除此之外,加上现在的你···但是我有个问题,我怎么知道公司是不是在要我?” 韩舒回道:“起码入京会面的这位,你可以信任点。” 要是赵方旭都有问题,那这场异人游戏乾脆掀桌別玩了。 “那好:::” 在马仙洪答应的时候,关於碧游村事件的处理报告和解决规划列印了出来。 翌日,廖忠协同马仙洪以及碧游村的上根器入京,因为涉及了“八奇技”之一的“神机百炼”,廖忠拥有越级上报的资格。 亮堂堂的办公室內,赵方旭审视报告,不时颇为讚赏的点点头。 “事件的记录部分暂且不论,我不信你这大老粗能想出后面的处理意见。” 廖忠尷尬一笑,露出黄灿灿的大门牙,“是参考了韩医生的想法,嘿嘿。” “所以他近期没有时间过来吗?” “要上学呢。” “也是。”赵方旭的注意重新放回了报告。 “记忆缺失,认知扭曲?” 在这类问题上,四大家的吕家绝对算处理的好手,赵方旭出面也能请得动吕家人,但按照马仙洪目前多疑的状態,再对他的灵魂动手,估计会適得其反。 而且他的脑子里还牵扯了一个“神机百炼”:· 噠,噠,噠! 赵方旭轻敲桌面,略作思索后,心中拿定了主意,同韩舒擬定的处理意见大差不差“神机百炼”交於国家,马仙洪在总部会拥有一间封闭式管理的实验室,用以法器炼製和各项实验,进出实验室的工作人员进行严格把控: 请一位全真龙门的道长出面,针对“性”修进行指导,帮助其补全灵魂,找寻记忆。 公司承诺动用力量,找寻马仙洪失踪的家人; 安排碧游村上根器统一进行学习,按照其意愿,决定去留,愿意留在公司的,分別划归各个董事,以从事各部门的分管工作。 “至於这个仇让,同样比较特殊,管理上也多加小心。” “受伤职工做好安抚工作,前线参与人员酌情奖赏,这些都是你这大区负责人的分內之事。” 听完赵方旭的安排,廖忠试探性问道:“那韩医生算不算参与人员?” “绝对算。” “那我想申批一具佩戴式的纳米级观察电镜。” “喉?”赵方旭呆滯了片刻,他原本打定的主意是颁发“见义勇为奖”,批个十万块钱的奖金,没想廖忠开口就是起步两百万的造价產品, “你很看好他啊。” “这也是在爭取公司工作上的更进一步,小小投资,不亏。”廖忠笑道。 赵方旭回道:“那听你的,亏了就从你工资和福利待遇中扣除。” 嗯? 怎么又想对我的工资动手? 廖忠无奈应了下来,弯腰把隨身携带的包裹提到桌面,缓缓拉开拉链。 “韩医生说以后没准会同公司常来往,於是准备了一件见面礼。要是赵董同意,这东西可以充当转移总部的遁术锚点,不准的话,就当一个寻常摆件。” “什么东西?”赵方旭来了兴趣。 “木雕。韩医生的木刻手艺极其过人,虽然这木雕的成品有风格限制,但韩医生做了相关改良,还刷了金漆,相信一定能配得上赵董的办公室。”廖忠取出一包装精致的礼盒。 解开丝带,打开的一剎那,赵方旭看见了盘坐的金色背影。 “是佛祖还是菩萨?也算是有心了,刚好我的书架中央缺个摆件。” 就是这木雕从背面看,怎么头顶尖尖的? 廖忠將木雕转过了身。 赵方旭一愣。 等等,你这是什么佛? 曜星社,社长办公室的窗外寒风刺骨,屋內空调的制暖声喻喻作响。 曲彤半靠在高档黑皮沙发上,身著一袭深红吊带裙,长腿交叠,听著眷属匯报的信息。 前去接引马仙洪时,他们无疑晚了一步,“哪都通”內部有精通遁术的高手,提前带人转移了。 “知道了。”曲彤睫毛微微低垂,听完了全程,脸上却连丝毫色都未浮现,仿佛这些消息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杂音。 她稍稍坐直了身躯,抬手拿起搁放茶几的手机,拨通了一则號码。 “公司最近的异人备案名册里,如果有炼器天赋不错的,多留意一下。” 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急切声:“神机百炼都没了,你要人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阻拦总部对马仙洪的干预,否则你我暴露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是你和我说话该有的语气?” 曲彤话音方落,对面瞬间声。 “我···抱·:.”对方的声音明显慌了,“我就是···太关心你了··.” 曲彤平静道:“別顾虑太多,放手去做。” 毕竟身份这种东西,要多少就有多少。 浙江兰溪,诸葛八卦村。 北宋天禧二年,族人诸葛青(此青非彼青)举族迁居,搬至此地,人丁兴旺,形成望族,之后诸葛家的后人在高隆建立了村庄,便是诸葛八卦村。 韩舒踏尘凌空,俯视村落布局,禁不住喷喷称奇。 “八阵图。” 村內地形如锅底,中间低平而四周渐高,水流匯聚於中央成一口池塘,便是诸葛八卦村的核心所在,“八阵图”的基点一一钟池。 而钟池的形状,又如九宫八卦图中的太极,极其奇妙。 村落內部的小巷较为笔直,越往外延伸,则越发曲折,纵横相连的巷子犹如迷宫一般,易进难出,弄不好就迷失方向了。 韩舒听过一些传说,诸葛村是武侯后人用阴阳堪舆学的知识,按八卦设计而成。抗日时期,一队日军从村外高隆岗大道经过,竟无一人发现村庄所在。 此时是上午九点,进出景区的游客已经够多了。 偶尔会有人抬头仰望天际,发现诡异怪诞的阴云自成一片,不隨风动,不隨风散。 虽说用尘遮蔽了身影,但还是太显眼了。 欣赏完诸葛村的惊奇布局,韩舒急速转下,负责教导后辈奇门的诸葛拱恰好结束了授课,在演武堂中摆了茶水点心。 “拱前辈,这是诸葛老教授托我带的东西。”韩舒將一些杂书递交了过去。 “真是谢过了,这东西寄快递我还真怕丟件了。” 书中所载,是诸葛川对武侯绝学“真火·三味”的一点看法。 诸葛拱將东西收好,说道:“你的来意老师都和我说过了。虽然我不清楚老师说的大机缘是什么,但他说有就算有吧。” “奇门传男,神机传女,这是武侯派自古立下的规矩,建国后倒是没这个说法了,但神机还是女辈精通,就找个小妮子带你慢慢看吧。” 诸葛拱喝了口茶:“但你得提前有心理准备,这一辈的姑娘家家,都喜欢大的东西,所以在神机风格上,无一例外的大!” “然后成品很难通过公司的批准。” 韩舒拱手回道:“这倒是无妨。” 刚好他研究的是微观,这要补足一下也不错。 再大,能大到哪里去? 本章想法寒枫此乃大军师の究极阵势(雾昨天02:12-天津0 上app,和更多书友互动 第105章 诸葛萌与武侯神机 第105章 诸葛萌与武侯神机 三月的天儿反覆多变,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太阳越掛越高,渐渐的竟然有些热了。 诸葛棋和小辈的少有话题,无非是聊聊诸葛川的事,然后再继续品他的热茶。 相对尷尬的氛围,终於被庭院中一句俏皮可爱的女声打破。 “拱叔,怎么就想著让我过来一趟啦?” 来人是个面容可爱的妹子,浅黄短髮,头戴发卡,里衣是浅粉短衫,外套青色小夹克,蹦蹦跳跳中透著股机灵劲儿,但走近了,又很容易让人察觉淡紫眸子中的憨憨气息。 小妹子名为诸葛萌,除诸葛白之外,是武侯派年轻一辈中最小的一个,但辈分极高,诸葛青都要喊她一声姑妈。 诸葛拱起身,介绍了一下来人:“这是大萌,目前在杭州就读,因为周末原因和家中琐事,临时回了一趟家。” “拱叔,你怎么也跟著乱喊,我才不大呢!”诸葛萌鼓起腮帮,扭头看向了一旁。 “这位是?” “川老师的学生,墨门弟子,韩舒。”诸葛拱伸手示意,“喊你过来,就是想让你带他看一看武侯神机还有奇门法术。” 说完,他看向韩舒:“大萌在年轻一辈中已算悟性颇高,要是一些粗浅的东西都看完了,我回头再帮你请一位派內大家。” 其实论说天赋和实力,年轻一辈翘楚还得是诸葛拱的大儿子诸葛青,但近些时日阿青参悟“真火·三味”失败,心性受损,正在调养阶段,不好出面。 韩舒拱手回道:“谢过先生了。” “客气了。那时间交给你们年轻人,我就先失陪了。”诸葛棋重新拿起老教授的手册,拖著心事重重的沉重步伐,返回了后堂。 “嗯一一”诸葛萌拉出长长的语音,用大拇指点了点屋外,“咱们走。” 武侯派久不入世,在异人眼中当属最为神秘莫测的一派,又因为诸葛武侯的传说,圈里人对武侯手段保持了浓重的好奇心,前来交流奇门法术的异人不止一位,但对武侯神机感兴趣的,还是头一次见。 诸葛萌双手鉤在后腰,轻快在前方带路。 “怎么就想研究神机啦?现在抢手的不是炼器师嘛?” 韩舒被这问题整得一愣一愣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墨门是神机一门?” 诸葛萌呆呆回望了一眼:“抱歉。” 韩舒轻笑示意,没有多说什么,在诸葛萌的带领下,两人移步到繁华热闹的商业街区,来往游人越来越多,青砖灰瓦马头墙的江南小筑掛满了招牌。 “咱们不该往僻静地儿走吗?”韩舒疑惑道。 异人手段要避开普通人的目光,可目的地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容纳神机造物的地方。 诸葛萌展开双臂,示意街道两侧的摊点。 “你想嘛,现在是十点多,马上就十一点了,四捨五入就是正午,要吃饭的时间段。哪怕去武侯祠堂也见不了多少东西,不如先吃饭。” “这是景区,物价贵,那也是对外人而言,本姑娘在这可吃香啦!人送外號,美食街的女王!” “那我要沾一沾女王大人的光了。” 韩舒极其识趣地鼓掌捧场,可一想起“美食街女王”这个称號,明显要比“大萌”羞耻。 “好说,您就瞧好了。” “六婶,两个鸡子。”诸葛萌在油滋滋的煎锅摊子前驻足。 所谓的鸡子,是鸡蛋饼的一种,在油煎饼中放入猪油、瘦肉、豆腐和葱,等差不多煎熟的时候再打进去一个鸡蛋,煎好即成。 要配上白粥小菜,味道更妙, “大萌怎么周末得空回来了?”摊店妇人笑呵呵道。 “討厌,六婶,怎么你也这么喊!你们才大呢!哦···对了,我要刷一点点辣。”诸葛萌弯下腰,看著包了浆的锅。 “男朋友要加辣吗?” “嗯?”诸葛萌疑惑歪头,“六什么时候研发出『男朋友”这种菜式了?” 抬眼望去,她察觉妇人的目光落在了韩舒身上。 “不是啦六,这位是川爷爷的学生。” “川先生的学生,那我可得多加点肉和蛋。”妇人將打包好的成品放好,重新做了两个加料款完事,韩舒接了过来, 手中的鸡子形態丰满,色泽金黄,蛋香扑鼻,咬一口更是醇香鲜美。 “味道不错矣。” “我就说嘛,本姑娘的推荐绝对没错,下一站,兰溪牛肉麵。” 诸葛萌在各个摊点前兜兜转转,手里拎著大包小包,最后转去一家古色古香的麵馆。 说是麵馆,菜式佳肴不在少数。 除了牛肉麵,当地特色的八卦羹、诸葛行军扣肉菜、水亭千张、草船借箭虾也一一摆上了桌。 诸葛萌还想要一份凉拌豆角,但被韩舒拒绝了。 “豆角很好吃的。” “菜已经够多了。”韩舒对“豆角”二字有点心理阴影,实际上在外出求学前,他一年当中近乎有半年会和豆子打交道。 至於另外半年,则是对付大百菜。 有时候吃腻了,韩舒要主动进行“墨染”仪式,通过调剂口味才能找回点食慾。 诸葛萌听劝,没有继续加菜,捧著面碗就吃了起来,韩舒解开束腰的“尾蛰阎罗”,將其和烟杆子一併放置了桌面。 诸葛萌眨眨紫水晶似的纯澈眸子,换了一副肃穆面孔。 “不可以抽菸哦,对身体不好。” “你说这个?”韩舒拿起烟杆子递向前,烟锅设计处丝毫没有菸叶,哪怕使用过的暗黄痕跡都没有。 “是转化的法器,能够使入体之照更为纯澈。” “那是温养自身的法器?抽菸的还养生了。”诸葛萌瞪大了双眼,“试一试,试一试!” 韩舒口含菸斗,烟锅处的气流缓缓流动,纳入本该掛著旱菸袋的位置,神机核心一转,入体之无越发纯澈,再张口一吐,朦朧雾无在麵馆旁的河水水面弥散。 可转化而出的然竟也不掺杂质,使人感受不到半点污浊。 “从口中呼出的然也很清啊·:·你体內乾净到这种程度了嘛。”诸葛萌目不转睛盯著河面, 一时连嗦面都忘记了。 “吃快点,吃快点!” 她开始好奇,出身墨门的子弟,和武侯神机碰撞在一起,会发生什么样的奇妙反应了。 正午,诸葛村的武侯祠堂。 旅游区的武侯祠是对外游客的展示部分,真正的祠堂位於一处幽深静謐的竹林间,外形设计不比东北的仙家祠堂,从外面看,就是一其貌不扬的小草庐。 诸葛萌先是给老祖上了几灶香,隨后绕到祠堂后,点了点草皮遮盖的一处暗道。 暗道直通一处地底遗蹟遗蹟是百年前几个小辈无意间发现的,当时的武侯传人带人探索过,里面的东西平平无奇,有诸葛连弩,青铜火兽,木牛流马等器物的仿作品,外加一个大到夸张的奇门阵法。 后人研究过,这阵法无疑是三奇六仪阵。 当年诸葛孔明为救大汉,凑齐了暗合三奇六仪的十五名祭品,想以此阵获得通天之力,可惜最终功败垂成。 遗留在地底的阵法是残次版本,武侯传人用了多年也没有修补完成,隨著时间流逝,他们逐渐將重心转移到了“真火·三味”上,但残阵依旧得到了很好的保护。 噠,噠,噠··· 清晰的脚步声在隧道迴响。 诸葛萌手持火把,小心引路,一边不忘提醒韩舒:“这地底往左是三奇六仪残阵所在,除非族內长辈开口,否则是万万不能涉足的。” “再往右是神机的存放地,有很大的空间,我和几个小玩伴就喜欢在这捣腾东西。” “啊!” 说著,诸葛萌脚底踩空,要不是韩舒及时抓住后领,她险些跌落台阶。 “萌姑娘,为什么你会想到用火把?” “这里黑漆漆的,又通不了电,不用火把怎么办?”诸葛萌耸耸肩,理所当然道。 韩舒掏出手机,打开灯光照明,光线印在大萌有些尷尬的脸上,关闭灯光后,他又取出了怀中的主品迪迦法器。 “哪怕没有法器,手电筒都是好的。” 诸葛萌抿了抿嘴,“难道你真的是天才?不对啊,那你有照明法器,为什么一开始不拿出来?” “我以为萌姑娘拿火把有更深层次的用意。” “嗯嗯嗯·::”诸葛萌连声点头,“脑补的很好,下次不要脑补了。” 金光照亮了整个地底,眼前视线豁然开朗。 韩舒扫视四周,在诸葛萌的带领下转去右侧,来到一处极其宽阔的地带。 要不是地底遗蹟开凿的足够深,这种大面积的挖空,恐怕会引得地表塌陷。 空地整体呈正方形,像寻常的演武场,四角堆积了各种各样的神机旧作,全部都是对东汉时期孔明手艺的模仿。 它们很显然是怀旧之作,匠师没有做出任何创造性的改动。 场地中央,一块灰濛濛的布匹遮盖了某个庞然大物,灰尘堆积得足够厚实,想要拉下灰布都要费不少力气。 “真是令人怀念吶·::” 诸葛萌驻足庞然大物身前,仰头观望。 这东西是她和诸葛观、诸葛升,还有青白兄弟共同製作,虽说是未完成品,但已经有古籍记载中先祖手艺的几分韵味。 “所有的奇门法术就青最为全面精通,明明就快完成了,可那小子居然不干了!” “那个坏傢伙,明明小时候还是卡姿兰大眼睛,没想越活眼睛越眯缝了。成天笑眯眯的,故作高深,装大狐狸,说穿了是诸葛青,不知道还以为是老祖宗诸葛武侯呢!” 诸葛萌对童年的回忆,逐渐转移到了对诸葛青的声討。 门內新秀彼此间有切交流,她的奇门法术造诣,仅仅人盘在诸葛青之上,比试过程中没少挨揍。 韩舒移步向前,挥袖抬掌,灰布积攒的黏湿尘埃散作粉,再一挥手,巨大无比的灰布轻飘飘落地。 “这就是武侯神机嘛?”看见灰布所遮盖之物,韩舒眼晴募然闪亮。 那是一个十五米高的庞然巨械,通体暗沉,以坚木为骨,关节处嵌精铁机枢,单是往那里一站,就有股令人发毛的威力。 它的外形设计是为人型,却是牛头,双臂装配有明显的铁甲重拳,为了方便移动,脚底除了抓地的铁鉤,还暗藏了滑轮。 “鏘鏘!”诸葛萌双手挥舞,介绍道,“武侯神机,战傀·木牛!够大,够帅吧,可惜带不出去。” 与抽象力量的术不同,神机代表的是具象,能被普通人观测到,要是这东西步入大眾视野,绝对会引起骚乱,绝对会触碰“哪都通”的逆鳞。 而且这木牛是几个人偷偷造的,根本没有进行过任何申请。 “精彩。”韩舒抚摸冰凉的木身,绕著木牛来回步,“虽然做工的手艺是差劲了点,但神机图纸的本身设计足够精妙:::” “餵啊!你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啊?”诸葛萌总感觉话听起来怪怪的。 韩舒注意到了牛身上的黑色纹路,开口问道:“这上面的符號和路径代表了什么?” “和奇门术法有关,没有系统学习过,很难去理解。” 人类在漫长的进化中,找到了自然规则中的破绽,而利用这些破绽的方法就叫做“术”。“术”人人都能学,但只有天赋异稟者才能发挥真正的力量,硬学甚至会对人產生损害。 “原来如此。”韩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鬼工门中,也有通过符篆来模擬人之经脉的手段,武侯神机的原理应该差不多,可以將神机上的纹理当成某种特殊通路去理解。 “那核心呢?核心是什么?” “是块很大的青玉球。” “那不行,那太蠢了,作为神机运作的关键,核心当然越小越好。大核心的受击范围太广了:··不过確实解决了部分的动力问题·:.” 韩舒低声喃喃自语,却被旁边的诸葛萌全都听入了耳中。 “你···你礼貌吗?” 明明在外面是文质彬彬的模样,一牵扯到神机就像换了一个人,难怪技术宅都不討喜。 韩舒围著木牛转了一圈又一圈,搞清楚了外在的全部设计。 接下来,是內部。 他回过头,目露期望地问道:“小萌姑娘,我能拆它吗?” 第106章 它们,可以合体 第106章 它们,可以合体 辛辛苦苦製作的神机被拆除了,想要再度拼装,在诸葛观和诸葛升不在的情况下,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你拆吧。”诸葛萌心里说不心疼是假的,但她清楚,研究神机,起步绝对不是图纸,而是“ 拆”。 韩舒摊开手,机关小青龙盘绕手臂转了几圈,落在了掌心。 “这就是你的造物嘛,挺精巧的,就是小了点,这小东西能扭动拼接处的螺丝和铁箍吗?看起来不太行的样子。” 说完,诸葛萌看见小青龙有意无意的垂低龙首,神机內部隱隱散发微光,让她感受到一股明显的失落。 好有灵气的造物! “好啦~”她轻拍了下小青龙的背,安慰道,“小小的也很可爱。” “去吧。”韩舒抬手示意,小青龙爬上了木牛的手臂。 理清神机造物的內部结构,需要一步步拆解。 小青龙的身影宛如一道青色闪电,从木牛臂关节的缝隙间滑入。 龙爪安装的拆卸工具精准地抵住扣合开关的暗槽,爪子一抖,“嗒”的一声脆响,內部的锁簧瞬间弹开——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轰! 沉重的铁臂猛然砸落地面,震得尘土飞扬。未等尘埃散尽,“咔咔”的细密机枢运转声便接连响起。 小青龙动作极快,只听得齿轮错位、钢片松落的声响,转瞬间,那只威势汹汹的铁臂已变成一地零散的铜铁部件。 目睹了拆解的全过程,诸葛萌突然觉得神机不一定是越大越好。 一旦被微型神机找到入侵巨型神机的法子,再大的东西也经不过內部的破坏和蚕食,这就像是斗兽棋中的“鼠”与“象”一般。 倘若小青龙和木牛两两相遇,敦强熟弱还真不好说。 韩舒左右手各掐一器件,聚精会神的观察,去看材料的品质,机关的运作机理,更多的注意力则放在了內部描绘的诸多漆黑纹理上。 网络中没有比对的信息,遇见不懂的事,韩舒就请教旁边的诸葛萌。 “奇门一变则全变,你只靠局部一观,很难发现其中的妙用。” “那就先理清工艺流程,再具体研究神机中的术法。”韩舒將照明法器高掛,来回周转各地, 取来了桶装水,板凳,躺椅和摺叠床,似乎做足了长线攻坚的准备。 诸葛萌將火把插在空地西侧的一处篝火台,在小板凳上坐著静候。 “你不会想在这里过夜吧?” “萌姑娘有事儘管去忙就是,不用在意我。等我拆完整个木牛,有问题的话再请教你。”韩舒拆解完双拳,开始对牛头动手。 “也没啥大事··,”诸葛萌想了想,有客临门,弃之不顾简直有失礼道,反正学业不算繁忙,周末无事,待著也好,两个人说话也不会烦闷。 她扫了一眼躺椅,隨后舒舒服服躺下了。 诸葛萌躺窝摇椅等了许久,韩舒大多时间都沉默不语,专心致志地研究手中零件。 她百无聊赖地拨弄著手机,屏幕上的信號栏空空如也, 幽深的遗址里只有机簧转动的细微声响,像老旧的座钟在黑暗中轻轻咬合,诸葛萌闭上眼睛, 那些“咔、咔”的节奏渐渐与呼吸同步,不知不觉间坠入了浅眠。 韩舒托腮思考,一个精巧难题在脑海中盘旋未解。 他抬头四顾,目光忽然落在一旁的诸葛萌身上,她枕臂浅眠,睫毛投下淡淡阴影。 三月的地底泛著料峭寒意,潮湿的岩壁沁出细密水珠,韩舒脱下流云衫,替她披盖在了身上。 退回场地中央后,他铺开一张边长两米的方形纸张,將木牛內部的纹路进行平面铺陈,最终成了一个完整的阵法。 “具象力量受物理规律限制,而抽象力量依赖『烈』和诸多奇门符號的映射·::” 总的来说,术法解决的是神机最为关键的能量问题,结合术理的神机更能滋生能力和发展妙用。 当然,条件成立的前提,是神机本身的构造能够匹配术法的变化。 韩舒凝视图纸,数理奇门和神机的关係,可以用数学和机械的关係来理解,可那些玄之又玄的法术奇门很难去表达。 “非亲非故的,再討要一些武侯派的术法,会不会有点贪得无厌?” 虽说有诸葛老教授的一层关係在,可一旦牵扯门內传承,这些情分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时间流逝,诸葛萌悠悠转醒,流云衫仍覆在肩头,暖融融的,將地底的阴寒尽数驱散,这一觉她睡得很舒服,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韩舒还在研究图纸阵法。 诸葛萌不好打扰,看著流云衫呆愣片刻,小心整理叠好,放置摇椅,手脚地走出了遗址。 半小时,她两手满满,拎著吃食和奶茶返回。 “要按时吃饭哦。” 她提了提手中的包装袋,这次买的不是什么地方特色,而是手抓饼、炒粉一类的寻常小吃,还有烧烤。 韩舒回头一笑,“谢过了,你过来看一下。” 诸葛萌疑惑向前,复杂精密的构图在纸张铺陈,战傀·木牛的构造,阵法的全貌,全被韩舒復刻了出来。 最大的纸张旁,还有另外四张图纸,分別以四象作称。 “天·:·天才:·:”诸葛萌称讚道韩舒摇了摇头,“可我尝试將阵法复製到四象神机兽当中,最终失败了。” “果然我没有你还是不行。” 诸葛萌递过手中纸袋,暖烘烘的香气溢散开来,混合著烤肉的焦香和炒粉的油润。 “那等吃完我们一起努力。” “好。” 刺啦! 韩舒撕开包装袋,食物摆在了身前,诸葛萌一边擼串,一边审视铺在地上的图纸。 想要完美转移阵法,没有系统学习过奇门的人很难做到,哪怕是术法小有所成,构建出合理的运行通路也並非一朝一夕之事。 “这四份图纸可以复印一份给我吗? “想了想,留给我们的时间並不多,要是有复印件在,或许课业閒余我还能帮忙设计一下。” 金光映在韩舒侧脸,他垂眸啜饮了一口奶茶,甜润滋味在舌苔漫延。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会,因为同样是我感兴趣的事情。换做其他的,才不帮呢!” “那好。” 韩舒复印了图纸,另外送给诸葛萌一个转移用的次品法器。 “等你想回家时,尝试往里面注入烈,得到我的授权后,你可以选择在任意光点中移动,找准兰溪的方向就行了。” 兰溪和杭州之间没有高铁直达路线,往返学校需要五个多小时,法器大大节省了路途上浪费的时间。 “?那有这个东西,就不用担心节假日的出行高峰了。” “没错。” “那避开旅游旺季去週游全国也可以了? “没错。” “全国各地的美食也是想吃就吃了?” “可惜我没有那么密集的传送点。”韩舒之前想通过抽奖的方式將迪迦像散播出去,可通过私宅转移不合礼仪和律法,想法就此作罢。 他之后的打算是將法器安置於“哪都通”的快递派送点,同意与否要等公司高层开口。 “没关係,那就慢慢走,慢慢看,反正人总有喜欢故地重游的那一天。”诸葛萌笑了笑,一口掉签子上满满的烤肉。 “我曾走过的地方,有机会就带萌姑娘看一看吧。” “好。” 夜色渐浓,两人的研究在纸页寇与法器光亮中持续著。 直到九点,诸葛萌的手机屏幕闪动了几次,收到家中长辈几条催促回家的简讯,因为地底信號极差,那几则讯息甚至是半小时之前的事。 “哎呀,得回家了。”她小声咕嘧著收起图纸,收拾好吃剩下的餐余垃圾。 “回见。” 诸葛萌走到隧道拐角,突然转身。 入口处的月光恰好斜斜地漏进来,她半张脸浸在银辉里,抬起手隨意挥了挥:“明天要赶车, 下次见面估计要等清明节啦,挥挥~” 韩舒抬起头,本能地想拱手作別,却不知为何改成了和她一样的手势,轻轻挥了挥手。 “对了。”已经迈上台阶的诸葛萌忽然停住,侧脸在手机照明里忽明忽暗,“要是搞不定术理,不如先炼製四象神机兽。” 灌入台阶的夜风把她的话吹得有些飘忽,“万一神机造物撑不住术法的变化,尷尬的可是你哦3 韩舒抬起的手臂一僵。 貌似有点被小瞧了。 回校后,为了构建出適合四象神机兽的完整术理,诸葛萌几乎將课余时间全部放在了图书馆。 摘录阵法运转的节点规律,或者在族中传承的几个残本中推演机关的动力结构,有时候某个关键术式怎么都推演不通,就去翻其他门派的法门,试图发散思维,找到灵感。 思路行不通的,就全部推翻重来,有时候灵光一现,场合再不便也要先把新的推演写下来。 等回过神来,临近清明假期不过还差一天,融入神机兽的术理差不多完成,可诸葛萌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 “萌萌你变了。”还在做面膜的舍友望向一旁,“你剧也不追了,街也不逛了,奶茶店都去得少了,告诉姐妹们,你是不是暗地里背著我们学习了?” “哪有,我在研究一些东西。”诸葛萌趴在书桌,头也不抬地回道。 “研究吃什么?” “说了你们也不明白。” “那取得什么成果了嘛?” 诸葛萌揉了揉双眼,整理好垒得高高的a4纸。 “差不多成了,但是我想在现有的基础上,增加一点新奇的东西,能够让他眼前一亮的新东西。” “哎?”三个舍友的视线齐刷刷投了过去。 这话说得有点暖味了。 “萌萌,不可以偷跑哦。” 诸葛萌白了她们一眼:“什么跟什么啊,说了你们也不懂,不说了!” 她收好推演用的图纸和设计图,背上书包跑了出去。 诸葛武侯派唯一掌握全部武侯奇门的人,这几年来也就一个诸葛青,诸葛萌擅长四盘法术中的人盘八门术,余下的术也有学艺不精的部分。 但她依旧想按照“术”的理解,將四象神机兽作为一个整体,去赋予它们联动的能力。 在奇门遁甲体系中,四象並非核心理论,但与四盘、八神、九宫等符號存在深度关联,常以隱晦形式影响格局的判断。 汉时六壬、奇门等术数借四象为方位神煞,奇门更倾向用腾蛇、值符等八神替代其职能。 唐时“凡用遁甲,四象为纲”,实际排盘中却以九星八门为主,四象退居了辅助地位, 四象是固定方位神,奇门强调“一动全动”,静態符號难以匹配“要是不会武侯奇门,也无法自己定下中宫了,有没有什么更简单的法子?”诸葛萌坐在校园池塘旁的高台,捧腮思索。 暮色沉沉压下来,像半透明的墨汁晕染宣纸,由浅转浓。天边的最后一丝橘红渐渐退去,却又不肯彻底消隱,固执地在云隙间渗著微弱的光。 诸葛萌仰望那阴阳交接的模糊一线,灵光焕发,猛地一拍手。 “用阴阳五行学说的理论不就成了。” “有法子了。” 清明当日,隆重庄严的祭祀活动结束,诸葛萌背著书包,早早来到遗址空地等候,將迪迦像放置墙壁开凿的盛物台后,她隨即朝里面注入了一丝无。 主法器收到感应,金光流散,韩舒从一片光芒中踏步而出。 这几日,他也没閒著,先是从冯宝宝那里回收了三枚珠子,然后將四象神机兽的造材准备完毕,材料取自东北、华南两个大区,硬度和韧性极其优秀。 唯独“白虎”是取用了韩舒自行研发的特殊复合材料。 “我···我研究出来了!”诸葛萌拉开背包拉链,將全部图纸递交了过去,“同四象机关兽相匹配的术理,外加一点点特殊的东西。” 哗啦,哗啦:: 韩舒连连翻开,不得不承认,大萌在神机术理的研究上极其有天分,另外书页中浸透的心血同样显而易见。 在图纸的说明中,有几个关键点引起了韩舒的注意。 “在特定的方位,內部阵法的运转会暂时止步,转而流入同四象最为契合的五行之中,这个是什么意思?” “哼哼,想想你把自己定为中央土就能够理解了。” “嗯?”韩舒眸子一亮,“你的意思是?” 诸葛萌满怀自豪地点点头:“没有错。它们,能够合体。” 韩舒再度凝视图纸,机关合体的设想他从小就有过,没想被大萌提前捣腾出来了。 “咳咳咳,萌姑娘,我现在宣布,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不对,亲姐妹···也不对,总之你懂我的意思。” 第107章 机关朱雀与空域主权 第107章 机关朱雀与空域主权 “谁要和你当兄妹啊!你要记得日后多逛一逛各地的名山胜水,这样我才方便跟在你的身后吃当地的美食。” 一上午的祭祀活动已经很累了,诸葛萌伸伸懒腰,舒舒服服躺进摇椅。 她在想自己的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尤其是对一个狂热技术宅来讲。 除了厂里拧螺丝的打工小哥们,喜欢和机械打交道的人貌似都不喜欢诗和远方,要他们走出门实在太难了,不过值得诸葛萌庆幸的是,韩舒同样在美食上有深刻的追求。 “你的神机造物研究怎么样了?想要承担起术法的变化绝对不是简单的事情。” “我打算今明两天至少完成一件。”韩舒翻动图纸,將勾画了阵法纹理的设计图和原版一一比对。 那些精心绘製的通路在龙首虎爪中展开,没有出现丝毫凌乱的线条,可以看出绘图者在最终动笔前,曾在草稿中练习了很多次,而四张图纸的最终成品,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 “你今天有空吗?”韩舒问道。 “大概有吧。”诸葛萌回道。 因为祭祖仪式的缘故,村里同辈的亲戚玩伴都返回了老家,不过都是一些看腻了的面孔,混在一起玩耍也不过是打发时间。 韩舒整理好散落一地的零件,將图纸收入胶囊法器,桶装水、板凳和摺叠床一併纳入其中。 武侯祠堂下的遗蹟空间宽广,可毕竟是地下,製作神机和测试成品的效果都有诸多不便,韩舒便想转去老家附近的深山老林。 “你想不想去蒙山?” “在哪?” “临沂。有炒鸡,全羊汤,河虾,锅塌全鱼,驴肉和沂蒙豆腐渣·::” “要去!”诸葛萌欣喜著从摇椅跳下,“你们那的煎饼我早就想尝一尝了,话说你们都吃煎饼卷大葱的嘛?” “不会。”韩舒斩钉截铁道,这种说法绝对是网络上的谬传,大葱这东西又辣又呛口,蘸酱吃都很少有人能顶住。 煎饼的口感也说不上优秀,在韩舒的印象中,只有老辈的喜欢用豆汁一类的汤泡著吃,小辈的倒很少拿煎饼当主食一一地摊上的杂粮煎饼和煎饼果子除外。 “那我就去见识一下你们那里的风土人情叭,反正神机兽的製作过程也需要我从旁跟进。” 韩舒抬起袖袍,低声道:“那抓紧我,等会儿精神不要绷得太紧,將身体的控制权挪一部分给我。” 啪! 诸葛萌也不扭捏,没有扯住衣角,乾净利落地握紧了韩舒的手腕。 她放空对身体的掌握,感觉皮骨血肉逐渐步入一种元素化的状態,眼前浮现出无数个明亮的光点,有近有远,有明有暗。 “原来是这个意思,那下次我也会用了。” 刷! 金光消散,眼前视线恢復了清朗,诸葛萌站在了一处远离城市闹区的僻静小山村。 南北溪村的房屋建筑都是传统的平房,没有江南水乡的诗意浪漫,处处透露著质朴。 庭院內,韩福贵守在一株石榴树旁打太极拳。 按照老爷子的说法,用以维繫生机的闭窍法门和老和尚打坐差不多,坐久了就想活动筋骨,为此他才学了一整套的拳法。 换做平常,清明节这种三天小假,根本不可能见到孙子的面儿,今日也不知道颳得什么风,韩舒莫名就站在门口了,给老爷子一阵惊喜,等看见背后跟著的姑娘时,更是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平日落落大方的诸葛萌,此时有些拘谨。 “爷爷好·:,”她打完招呼,手撑在嘴旁,对韩舒轻轻耳语道,“早知道会见到你家中的长辈,我怎么也得带伴手礼过来。” “没关係,我爷爷不会在意的。”韩舒回家是有心之举,四象神机兽的部分零件还需要炉子加持,他回来是为了取“巧术天机炉”。 “理不是这个理,你的胶囊中有什么东西?” 韩舒翻找了一下,確实有一件適合当伴手礼的东西,那就是他復刻的战傀·木牛的拆解图纸。 说穿了,是武候神机的图纸, 老爷子虽说早早封山,可对神机的热爱没有消减,对神机一门的匠师来讲,图纸绝对算心意满满的礼物。 就这个了。 诸葛萌手持图纸,迈步向前,“爷爷好,我这边走得匆忙,没带什么好东西。” “哪的话,你就是给老头子带晒乾的土鱉尸体,俺也稀罕啊!”韩福贵乐呵呵道,身子站的板正,郑重接过了图纸, 低头望去,他老眼一眯,问道:“小姑娘是诸葛武侯派的?” 这战傀木牛,早在韩福贵年轻时就见识过,当时与诸葛川进行神机大比,对面用的就是这种类型的木牛。 “是,晚辈诸葛萌。” “噢噢噢···这样··:”韩福贵低声喃喃,返回里屋待了会儿,隨后取出一物件塞入诸葛萌手中,闷头闷脑地拎著竹篮子出门了。 “你要去哪啊爷爷?”韩舒开口问道。 “买菜,鸡鸭鱼肉都备上,摆一桌。”老爷子说完就走远了。 韩舒疑惑歪歪头,步入庭院,看了眼同样呆愣的诸葛萌。 “他给了你什么?” 诸葛萌的手里捏著一个喜气洋洋的火红长条物:“红包,里面是一千块钱。” 韩舒抬手遮面,没有言语,就同在诸葛村商业街的妇人一样,这些前辈们看见小年轻待在一起就喜欢浮想联翩,这和他们早年经歷有关,在他们的眼中,男女关係该是简单又单纯的。 “那你回头和爷爷说清楚,这个红包还给你。”诸葛萌双指夹住红包递还回去。 “你留著,我没有理由收回爷爷送的东西。” “那···好的吧。” 诸葛萌將红包塞进口袋,心想著后续怎么和老爷子开口,可念及老人家刚才的欣喜神情,难免有点於心不忍。 韩舒回屋收走了“巧术天机炉”。 这炉子太过招摇,摆放南不开中也找不到时机使用,所以一直留在老家的东屋。 “咱们走,中午再回。 “爷爷的手艺,你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今年的清明节没有断魂雨,但蒙山深处雾气如纱,裹著湿漉漉的松柏起伏飘荡,似雨非雨。 新发的嫩芽还未染透层层叠叠的青峦,却在水汽中泛出朦朧的绿意。 山间的野梨开了,白如雪,零星点缀於山阶两侧,偶尔被风卷落几瓣,沾在石阶的苔痕上, 转瞬便浸入泥中。 此地人跡罕至,动手没什么顾忌。 韩舒开闢出了深山中的一块宽地,摆放炉子、图纸以及各式各样的材料。 “就从简单的做起,『白虎”对我来讲要更为特殊点,所以放在最后,其次是作为破敌机关的大杀器“青龙”。” 诸葛萌颇为认同的点点头。 “白虎”作为战斗用的重型武装,可进一步开放精进,作为防守用的杀敌“青龙”,在和平年代很难找到用武之地,设计上同样需要巧思。 “机关连接处的细节我来把控,就麻烦你先在骨架的部分构建承载术法的纹理。”韩舒將涂了红漆的木材递向前。 诸葛萌手持毛笔,以为墨,一笔一画的小心涂抹, 第一个造物是机关朱雀,用以飞行和空运的古式机关兽。 韩舒划分好工作后,两人各司其职,按部就班地操弄起来,这期间甚至很少交流,大多时间都在沉默中度过。 诸葛萌的工程量明显要大,並且绘製在工艺流程上早於拼装,这使得韩舒有足够的閒余时间来欣赏大萌绘图。 等她换调整状態时,韩舒才得以有机会搭上几句閒聊。 “给。” 韩舒递上一杯温热的红豆奶茶。 “矣,什么时候准备的?” “反正千里之遥对我来讲不过一瞬。” “是是是,厉害喔。”诸葛萌含住吸管,试探性地喝了一小口,温度尚可。 看向一旁,围绕核心的基础框架已经製作完成,那机关朱雀看起来像是被人啃剩下的鸡架子。 “要是我画的更快一点,是不是今天晚上就能成品?” “慢工出细活,不急。”一周赶工四张术理图纸,韩舒已经要感恩戴德,现在实在不想诸葛萌太过拼命,还是那句话,有些理不清的人情很致命。 “你想不想知道我赋予了这孩子什么能力?”诸葛萌眨眨眼,右手手指轻轻点了点朱雀的框架“朱雀秉南方离火,肯定是和火有关的术法。” “你个玩神机的为什么懂阴阳五行和四象八卦啊?”诸葛萌感觉难得的乐子没了,她或许希望韩舒表现的更加“无知”一点。 “你也是玩神机的,不是更懂吗?”韩舒反问道, “我是武侯派,不懂才叫怪。虽说以前神机传女,但似乎建国以后,无论男女都向奇门方向倾斜了。”诸葛萌想起了门內长辈提及的一些旧事。 “那咱们这也算是男神机和女奇门了。”韩舒盘坐於地,细细观察著框架上的纹路。 诸葛萌深吸了口奶茶,嘴中轻嚼著软烂红豆,回了一句:“木错。假如说神机开始运转时拥有了生命,那具备的功能效用可称之为『灵魂”,我开始期望这孩子的未来了。” 你给它生命,我给它灵魂。 来劲了! 奶茶下肚,仿佛失去的然量和死掉的脑细胞都补了回来,诸葛萌重新拿起毛笔,继续绘製纹路这中间甚至不止一次打开奇门局,用以实验术理通路的阻碍情况。 正午时分的饭点,韩福贵准备了满满一桌子的菜餚,本想借著吃饭的功夫多打听点两个小年轻的事,没想韩舒和诸葛萌狼吞虎咽地吃完,话都没说就返回了深山。 “忘了提一句了,爷爷的手艺真不错。”诸葛萌突然开口道。 “这话应该当著他的面说。” “那只好等下一次了。” 暮色渐染,东蒙的落日余暉浸透层层峰峦,晚霞如赭,在云隙间流淌。归鸟掠过苍青的林梢斜暉漫过山脊,一寸寸沉入幽谷。 诸葛萌擦拭额头的汗水,递过最后一片飞翼的部分。 韩舒拼装完毕,上紧螺丝,完成架构形成的一剎那,意味著神机最终成品,神器大成的光芒阵阵流散。 只不过这次的神机之光並非是金光,而是火一样的赤红,连古籍中都没有记载的光芒色彩。 机关朱雀是通体赤红,以金丝嵌羽,双目嵌两枚赤玉,流转莹光,似含火精。双翼叠合如扇, 关节处暗藏铜枢,尾羽分作七束,刻流火纹,尾端皆是喷火加速的装置。 鸟兽高昂,威风凛凛,鸟爪更是玄铁铸就,锋利无比。 韩舒驱动內部的核心运转,耀眼红光中,真有鸟啸鸣彻九霄。 “奇怪,又是那种感觉··.” 诸葛萌能感受到机关朱雀的喜悦,可说不出这种现象的原理,看向旁边的韩舒,他则在嘴里叨念著什么“机魂大悦”“机魂大悦”之类的话,像是举行什么奇怪的仪式。 “去!” 韩舒一声令下,朱雀昂首振翅,骤然间爆发出炽烈光芒。 羽翼“轰”地展开,无数道流火自尾羽进射,直入天际,形成一道通天贯地的火柱,等焚天之焰席捲云霄,漫天云靄被生生撕碎,翻腾的晚霞中拉出一道长长的火线。 “再飞一会,再飞一会,火势要更大:::”草韩舒仰望天际,这种高强度的运转,是评测神机能否承载术法变化的重要依据之一。 好在最后,没有丝毫的异状发生。 “成了!” 啪! 韩舒和诸葛萌像是多年並肩作战的老友,豪爽乾脆地拍手庆祝。 “怎么感觉有种联繫牵扯在我和朱雀之间?”诸葛萌看著翻红的云海,笑著问道。 “既然是你我的造物,你自然有控制权限。” “那我有件事情早就想做啦!” 诸葛萌尝试感应天上的机关兽,距离如此遥远还能操纵的神机,她生平是第一次见。 机关朱雀收敛了火气,安稳停於深山空地。 “走!”两人跳上朱雀脊背,直入天空。 飞的越高,寒意越甚。 韩舒驱动核心,朱雀眼中红玉一闪,温暖结界將高空的寒冷不適尽相隔绝,诸葛萌靠在他身侧,抓紧了身前扶手,歪著脑袋小心朝下方俯视。 苍翠群峰化作墨痕,豌蜓江河泛著碎银般的光,村庄星点似散落的棋子。 再往上,云雾翻涌,模糊了人间轮廓。 “好高啊!” “几个山头就像海浪中的礁石!”爬葛萌抬手遥指几处奇景。 韩舒侧眸望向她笑意盈盈的眉眼,似伴到了偏么,眼底的平静微微泛起涟漪。 就在诸葛萌转身欲指向另一处时,韩舒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萌姑娘,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诸。” 爬葛萌一愣,回首看他,莫名紧张了起来:“嗯···那你诸。” 韩舒一本正经道:“因为空域主权的敏感,我国对高空监控极为严密,作为现力量的神机无法逃过检队,这意味著我们极有可能在几小时甚至几分钟內被发现,轻爭罚款拘留,重爭被视为“间谍行为”或『恐怖袭击”直接击落。” 像机关朱仞这么大的东西,貌似处理方法比较倾向后者。 “那你诸话还亢关子,赶紧下去啊!”爬葛萌抓住韩舒肩膀来回摇晃,欲哭无泪,“异人接飞弹这种事,不要啊·::” 第108章 家门不幸啊 第108章 家门不幸啊 机关朱雀穿过阴湿的云海,安稳落於韩舒先前开闢的深山空地实际上,国家对空域的监测,还没到不由分说就动手的地步,但缺乏遮蔽能力的机关兽,確实容易暴露在军事视野之中,韩舒要避免由此引发的一系列麻烦,尤其是在身旁跟著另一个人的情况下。 “真好看啊,坐飞机可看不到这样的光景··:”返回陆地,诸葛萌感到有些意犹未尽,考虑到国家政策的诸多限制,只好作罢。 夜色彻底落下,云笼罩的阴鬱天空在春日中说不上浪漫,连半点忽闪的星子都瞧不见。 诸葛萌看了眼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是19:03 “该回去了。虽说还想尝一尝爷爷的手艺,可今晚有族內的聚餐,就不继续打扰了。” “那我送你。”韩舒抬起衣袖,感觉一股柔软温暖缠上手腕后,驱使金光流散,遁行千里。 武侯祠堂下的遗蹟空间依旧阴凉,摆放在青铜火兽后背的草稿图纸似乎被人翻阅过。 进出地下的人,基本都是武侯派的小辈,诸葛萌没多在意,用石块压起了草稿,踩著小碎步跑到了隧道的转角。 “明天见啦!”她半只脚迈上台阶,后仰著身子挥手。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1???.???】 看见韩舒同样挥手,诸葛萌才三步一小跳地出了地洞口。 诸葛八卦村內,除了那些外来谋生意的,在村的全部人都能攀得上亲戚,但异人和普通人又勉强划分了界限,所以祭祀后的午餐是全村参与,晚饭则只有圈里人。 “我回来啦。” 诸葛萌吃的是同龄人那一桌,推开酒店包厢的大门时,饭局的上座还给她空著。 现代人极少论辈分儿,也就同龄人聚在一起会毫无避讳地开玩笑。 诸葛青看见来人,连“大萌”都不喊了,开口就是一句:“来,姑妈,请上座。” 诸葛萌此时心情大好,哼著轻快小曲儿,大大方方落座,將面前的一整套餐具转到了诸葛青的面前。 “来,给你姑妈烫个碗筷。” 诸葛青眯缝著狐狸眼,饶有兴趣地打量著她,一边將热水倒入碗中。 “大萌,你今天转性子了啊?” 容光焕发,面色红润,是撞上什么好事了? 诸葛萌的视线已然在餐桌饭菜游离,“我可没变,倒是你的气色变了。事情都想通了嘛?” “还有机会的,毕竟我还年轻。”诸葛青递还餐具,狐狸眼中根本看不出任何神色,饭局的氛围变得僵硬沉闷。 嘴上这么说,但明眼人都能瞧出诸葛青心中的鬱结。 作为诸葛世家近几十年来最为天才的存在,在七岁时,诸葛青仅用两天便得了感,不到7年的时间,便掌握了天地人神全部的四盘法术。 他先天天赋高,所付出的后天努力同样远超同龄人,除了神妙的奇门术法之外,甚至连油锤灌顶和铁尺拍肋之类粗浅的硬气功也要修习。 就在前不久,诸葛青自信满满地站在父亲面前,想要继承武侯遗產中仅剩的一部分。 可惜,最终他没有顺利接收,挑战遗產的失败,在他心中种下了不安定的种子,並逐渐生根发芽,他感觉遇见了前所未有的瓶颈,有一道坎儿迈不过去了。 “没事,慢慢来。”诸葛观和诸葛升同样安慰了一句。 两人偷偷对视一眼,彼此的心虚心知肚明,说实话,在得知诸葛青吃后,他们是有一点幸灾乐祸在里面的。 在诸葛观和诸葛升看来,青这傢伙不仅是堂兄弟,更是可恶的“別人家的小孩”,父母对诸葛青的称讚,是童年中极度屈的一部分回忆。 “放宽心,放宽心,你就是压力太大,偶像包袱太重了。”诸葛萌拍了拍诸葛青的肩膀,“学一学姑妈,万事想开一点。” “老祖《诫子书》中都说啦,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寧静无以致远。一个人须恬淡寡慾方可有明確的志向,须清静才能达到深远的境界。” “万一你缺的就是这一份呢?”诸葛萌摊开双手,无奈耸了耸肩。 她感觉今日的自己格外有长辈风范。 诸葛青回以意味深长的一笑。 静,哪里有那么容易, “对了,大萌。”他想起了今日在地底看见的图纸,“祠堂空地的草稿是你画的吧,那些神机的构想是从哪里来的?” “嗯一一”诸葛萌暗自心想,朱雀和玄武都是古式机关兽的造制,可白虎和青龙改造得和原图纸几乎不沾边了,该称之为墨家神机,还是·· “韩氏神机。”想到后面,她已经脱口而出。 “不是我们的武侯神机?”诸葛青眯起的狐狸眼微微睁开。 “里面的阵法构造是武侯奇门哦。” “那不一样。仅仅通过图纸,我都能感受到造物的精妙之处·:·甚至不下武侯神机·:.” 诸葛萌不知是气得鼓起腮帮,还是嘴里塞满了食物。 “青,你的问题就出现在这里,技艺水平本就有高有低。” “那倒是真想让我见识一番了。” 诸葛青听父亲提前过来客的事情,他瀏览过异人网络,但能够採集的信息少之又少,相比早早在异人界打出名號的傢伙们来讲,韩舒绝对算一名低调的异人新秀。 “按照图纸的规划,你们的进程应该没那么快,下次製作的时候带上我。” 出去转转,开开眼界,或许能平復下心境。 “我也觉得青你该出去走走,但是·:·我拒绝。”诸葛萌斜著眼看向身侧。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诸葛萌的脑海中没有產生太复杂的思考过程,有些事是没有理由的,因为不想就是不想。 夜色阴鬱,守在满桌佳肴前的韩福贵也有点惆悵,戒了那么久的烟,忽然就想来一根了。 桌前有爷孙二人,还有水银灯,可小傢伙吃东西的方式不同,手指並起一点就算吃入腹中,而且胃口也小。 家中没能添一双筷子,也没能更热闹一点。 “你这样显得老头子我很呆。”韩福贵逐渐没了食慾,放下手中碗筷,用满含遗憾的目光盯著正对面的孙子。 “还以为你大学过了上学期就將姑娘家家的拐回来了,拐的还是诸葛武侯派的···我这乐呵了半天,矣,姑娘没了!” 老头心里苦啊。 韩舒规规矩矩吃著晚饭,毕竟是老爷子的一厢情愿,他没有多嘴解释什么,脑中开始构思玄武机关兽的整体框架。 “要是不往家里带,或许我还没这个念想。” “不过小萌模样端正,性子也好,料想手段也该不差·::』 韩福贵絮絮叻叻一会儿,没见孙子给个回信,直接开口道:“所以你带小萌过来干什么了?” 韩舒告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屋內是良久的沉默,电视机中是天气预报的重播,播报音撞在小屋的墙壁,又折返回来。 韩福贵面无表情,正襟危坐:“你是说,有个姑娘与你认识了不过几天,就愿意耗费课余的精力帮你逻辑术理,並且按照你的喜好,研究出了四象合体,並把周末的时间放在了和你製作神机上?” “是这样。”韩舒鬆了口气, 谢天谢地,老爷子终於將事情理顺了,否则今晚一定会被叨死。 呼一韩福贵长舒口气,“那你知道这意味著什么吗?” “嗯?”韩舒略作思索,“她是个好人。” 啪,啪,啪! 韩福贵连拍桌面,愤起身,背手步入了庭院中的夜色。 一边走,一边嘴中还要叨念著什么“家门不幸”一类的措辞。 不过一会儿,韩舒就听见了石榴树下打拳的声音,修身养性的太极拳,被老爷子打得猛烈霸道,衣袖破空的振响和拳风声一阵接著一阵,连偏北风的呼啸都碾压了。 带著柔嫩绿芽的枝叶剧烈摇晃,阴云中偶尔投射的冰轮银辉也在树影中破碎。 再后来,庭院中起了两人交谈的话语,韩舒的童年玩伴宋强登门拜访。 高中三年,韩舒与宋强是断断续续的见面,印象中的小胖墩,经过了高考后三个月的放纵发酵,现在已经膨胀成了不得的庞然大物。 韩家小屋的门框,甚至都装不下他, “你怎么也回来了?”韩舒看向了门口。 宋强拼尽全力,最终考上了湖湘的一所大专,往返鲁湘两地无比耗时,清明这种小假期根本经不起路上折腾,所以才让人感到奇怪。 “別提了。” “就我家老爷子那古董货色,这清明不回来上个坟,还不得被骂死啊。” “不过赶是赶回来了,坟没上成,墓也没扫,倒是来回去了警局几次。”宋强嘆口气,拉了个小板凳坐下。 “你犯什么事了?”韩舒吃完饭,將碗筷泡在水盆,滴了几滴洗洁精,就这样干泡著。 “我啥也没干,我家祖坟被刨了。为了这事,我家老爷子被气得现在还没下床呢。” “祖坟被刨?” “可不是嘛!就我太奶、太爷,临旁的一些亲戚,全被挖了。”宋强对祖上没啥感情,说起来就像讲著旁人的故事。 听他说,正午带著祭品赶赴坟圈时,原本隆起的坟包被挖得七零八落,骨灰盒躺在砖砌的坑底,还泛著青褐色的光泽,坑沿堆著一圈鬆散的土,但一些陪葬品啥的倒是没有减少。 警察调查过了,目前的案件没有取得明显进展。 移风易俗后,政府提倡一个“丧事简办,厚养薄葬”,没人傻乎乎往坟里塞贵重物品了,要不多钱不说,还容易遭贼惦记。 “图钱的话挖古墓就是了,我看这刨坟的也是二傻子。” “也不一定··,”韩舒低头沉思,超脱常理的事情,按照异人手段去猜想,绝对没错。 不贪图钱物,那就是想要尸体了,可也不对,85年殯葬改革后开始施行火葬,哪里有尸体让人去偷? 那就是一些阴邪的炼法。 “我要睡觉了,咱们明天再聊。” “哎?”莫名其妙的,宋强就被下了逐客令,他疑惑歪头,“不是,舒哥你这·:·那你对象呢?” “什么对象?” “韩爷爷说的啊,要不是他买菜的时候四处张扬,我都不知道你清明回家了。” 这老头:: 韩舒看了眼庭院中的身影,隨即起身送客。 “那明天见了,得空出去喝一杯啊!”宋强迈动沉重步伐,三步一回头地走出庭院。 “明天有约了。”丟下一句,韩舒开始思索刨坟的事。 异人手段根本毫无紧要,关键点在於,小山村的坟圈子都是一块接著一块,几个大的坟墓群靠的不远,宋强家祖坟紧挨著的,就是韩家。 韩舒根本无法像宋强一样將刨坟看得那么淡,因为半山腰的坟圈中,有他双亲的墓。 “上午扫墓的时候是正常的,今天惊动了警方,为避风头,那歹人不会选择在今夜动手, 但也不好说。 自恃手段,胡作非为,这样的蠢货要多少有多少。 保险起见,韩舒还是转到了山中坟地,好在双亲坟墓完好无恙,周围的坟头也没有遭受破坏的痕跡。 隔壁坟圈入口处还掛著警戒线,负责值守的人走远了,手电筒在幽暗中摇摇晃晃。 韩舒有了动手的机会。 “以防万一,还是给你来个狠的。” 机关的最原始用法。 韩舒蹲在坟墓旁,指尖拨开鬆动的泥土,在下面埋设一根根森寒竹刺。 竹刺的尖端涂画寻用的符篆脉络,它们杂乱地埋伏坟地周围,若有人以探路、御物移土, 或是施展任何异人手段,竹刺便会如蛰伏的毒蛇般骤然暴起,刺穿对方的脉。 可若只是普通人踩踏而过,它们便仅仅是些无用的枯竹,不会显露半分凶性。 虽然有路过异人的可能性不大,但为了避免伤害无辜,韩舒还是设置了机关的触发预警装置。 大功告成,韩舒返回了家中。 本以为今晚是个平静的夜晚,可机关预警在凌晨四点左右就触发了。 山腰坟地,雾气尚未散尽,坟墓都被一种阴冷的湿气裹著。 竹刺全都挺出了地面,残肢断躯以诡异的姿势掛在上面,有的被洞穿胸腔高高挑起,有的头颅穿孔,有的甚至直接成了碎块::! 全是干户。 一个个千户掛在上面,和串串烧一样。 竹刺旁,有名女子正在拉拽尸体,“该死啊,本来存货就不多了,还要折损这么多在这里。” 谁搞的机关啊! 第109章 湘西赶尸与「全性」 第109章 湘西赶尸与“全性” 四点,寅时,民间传说中阴气將散、阳魂將醒的阴阳交替之时。 乱坟间浮动的雾气像死者的吐纳,雾中身影焦急清理著竹刺,不时警戒著远处忽明忽暗的灯光。 那人身穿带著兜帽的卫衣,墨镜和口罩遮挡的面孔严严实实,胸前垂落两条简单扎束的大辫子。 “这东西怎么设计的,好难搞!”那人骂咧咧道。 周围的雾越来越浓,三米的距离,看不见坟头和墓碑。 最终,警示灯和巡查民警的手电光束也看不清了。 “嗯?” “运气真好。” 有雾遮蔽视线,一些事情反倒是好做了。 她继续手里的工作,拆除机关时,一道空灵不知处的縹緲声音迴荡起来了。 “大晚上的不睡觉,搁人屋前上房揭瓦,你是活腻歪了,柳妍妍?” 韩舒翻找了坟圈中人的手机信息,確定了来者是湘西赶尸柳家的唯一传人。 半月前,柳妍妍与家里人產生爭执,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先是转去了广州,后赶赴重庆和云南,再来就飞往了山东。 韩舒查询ip变动,发现她停留多日的地方都是些偏僻小城,包括少数民族集聚的地区,这些地方因为风俗习惯,还保留了土葬。 通讯中,除了拉黑老家的亲戚外,貌似已经同“全性”搭建了联繫。 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柳妍妍心头一紧。 “你怎么知道我?还有屋···屋前?” 这里能称得上是房屋的·: 她咽了口睡沫,扫视朦朧视线中若隱若现的小小坟头。 “装神弄鬼!” “我玩了十五年尸体,就没见过哪次坟头闹鬼的,失去了肉体,魂魄早就灰飞烟灭了!” 韩舒继续说道:“积攒阴德的赶尸术用在刨坟上,就是损阴德了,祖上积攒的那点福分,还经得起你这么挥霍吗?” 赶尸,也称作“移灵”,初衷是为了把亡者的尸骨带回故土安葬,使在世的亲朋好友同死者见面道別,之后再行超度。 最初赶尸人对的运用还不算熟练,依靠的是亡者对故土的思念,后来他们才整理出一套利用“户气”的法门,带尸体翻山越岭。 赶尸的基调是阴森、禁忌的,可最初却起源於人的道德需求一一让客死异乡之人落叶归根。 至於刨坟,那完全就是伤天理的混帐事了。 “要你管啊!” 听了这么一句,柳妍妍反倒鬆了口气。 雾中是人,而且口吻和家里长辈的一样令人討厌,鬼是不会满口大道理的。 “我又不是没给你们埋回去!” “今天绝对是意外,要不然我能让普通人发现,闯入警察和『哪都通”的视野啊?你以为我是傻的嘛!” “我找这些东西也不容易。” 移风易俗后,土葬逐渐被取缔,只有中部偏远山区和部分少数民族地区保留了土葬的风俗,但即便如此,想从中淘换到合適的尸体也难如登天。 为了保证耕地红线,要限制土葬范围,並且墓区管理十分严格,很难混进去。 中国传统文化中又讲究一个入土为安,人死后理入土中,死者方得其所,家属方觉心安。 没有人愿意故去的亲人变成愧被人驱使。 正因如此,哪怕是湘西赶尸一脉的老家主,都只能想方设法的从医院或“哪都通”爭取捐赠尸或者无名尸,以保证门內传承不会彻底断绝, 老一辈找到可用的尸体都如此艰难,就更不用说一个才入江湖的黄毛丫头了。 雾中没有了回音,柳妍妍感觉爭辩占据了上风,继续说道:“我感应的是坟里的户气,没有尸体的坟我不刨。” 她走过了一些偏僻地区,可收穫极少,无奈时想起了网络上的一个怪论一一山东封建大省,在这个孔孟之乡,一定存在对火葬阴奉阳违的老顽固。 事情同她猜的一样,“老封建”確实有,而且不止一个。 这些老顽固相信,人死后需要在阴间“保持完整”,否则灵魂容易受苦,並且火化会让亡魂“灰飞烟灭”,导致亡灵不安,祸及子孙后代,火葬远不如土葬有灵性。 宋强的爷爷为了逃过乡镇的眼晴,甚至摆了一整套的殯葬仪式,而骨灰盒的木板子下就是宋强的太爷。 除此之外,柳妍妍脚底下踩著的土地中,还有一具埋葬不久的尸体,户气正浓。 一连串的嘴炮下来,听得雾中的韩舒眉头微。 他总感觉柳妍妍身上有一种莫名的既视感一一叛逆,嘴,有著一整套自己的歪理邪说,行为张扬,风格独特,標榜自由,和“全性”混在了一起·: 啪! 韩舒双手一拍,知道这既视感来源何处了。 这不妥妥是一个涉世未深又喜欢標榜自我的黄毛精神小妹嘛! 而且柳妍妍的歪理根本站不住脚,从刨坟的一刻起,对普通人的伤害已经开始了。 韩舒吞吐烟,平淡问了一句:“有个问题,假如我刨的是你家祖坟,赶的是你爸妈,乾的还是偷鸡摸狗的事,你怎么想?” 柳妍妍沉默了片刻,全副武装的脸根本让人看不出神情。 良久,她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你想死吗?” 啪啪啪! 柳妍妍拍了拍手,驻守远处小径放哨的行尸循著主人的然找了过来。 同巫士有本命精灵,蛊师有本命蛊一样,赶尸人也有从小陪伴到大的户体,赶来的这两具户体被温养最久,体魄最为坚硬,尸气最浓,操纵起来更是灵活自如。 “找出这个嘴臭的傢伙!” 刷! 两具行尸闻令而动,与寻常异人不同,行尸锁定的是活人生气,浓密雾气丝毫不影响它们对环境的判断。 盘坐坟圈碎石围栏的韩舒半手托腮,就见凶神恶煞的行尸奔袭而来。 “户气操纵的傀儡,和神机傀的区別在哪里?” 既然是死物,理论上应该可以轻易分解, 夜风拂过荒冢,残月半隱於云后。 韩舒並未起身,浅浅调整了呼吸,气息绵长如眠。 周身三尺,空气诡异地凝固著,细小尘埃竟凝滯不散。 枯爪眼看要刺入眼中,忽然空气中响起一声极轻的颤音,像是冰晶碎裂,两具行户的动作戛然而止,它们保持著扑杀的姿態悬浮在半空,从指尖开始寸寸崩解。 坚硬皮肤上的遗留的尸斑率先化作青烟,接著是干肉被抽丝剥茧,骨骼则在月光下籟散落成灰。 一个剎那,柳妍妍感觉同尸体的感应被切断了。 “怎么回事?” “你做了什么!?” 迷雾散尽,视线清朗,柳妍妍凝眸远望,坟地圈子旁堆砌的碎石处坐了一人,手持烟杆,气定神閒,灰濛濛的雾障还凝在身旁未散。 下一秒,韩舒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烟杆法器高高举起。 柳妍妍轻咬下唇,双臂交叉护在头上,紧紧闭上了双眼。 要是作为邻家妹妹系角色,这个反应在韩舒心中绝对算及格了,可眼前是一个叛逆期的黄毛小妹,根本不存在及格线这种东西。 啪! 一桿子狠狠敲了下去,柳妍妍感觉双臂的骨头都快碎了。 “盗窃、侮辱、故意毁坏尸体,包括挖坟盗取尸骨,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要是多次作案,则是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当然这还不包括其他行为中的数罪併罚以及民事赔偿。” 韩舒普及了一下法律知识。 柳妍妍强忍剧痛,泪水涌出眼眶,沿著黑皮脸颊滑落,灌进了口罩中。 “普通人的律法啥的···根本毫无紧要··.” 身为异人就能超脱司法? 这个想法有点天真。 “实际上作为异人,在法律上的价值就是让杀人者摆脱了刑法,异人间的廝杀,公司不会干涉。你是叛逆期到了啊,行事说话那么冲,小心被人当二傻子的用,却没半点自我认知。” 柳妍妍的心臟剧烈跳了一下,实际上,她確实才被委託了一件特殊事项,那就是找到一具特殊的尸骨。 “这个傢伙未免知道的太多了·::” “你是公司的人?” 委託她的同道是“全性”,可她对“全性”並不了解,不过对“哪都通”倒是清楚得很。 打著快递公司的幌子,专门找异人的麻烦,连自家老头子见了公司的人都要唯唯诺诺,因为遍布全国的势力,所以公司行事都是一副囂张的可恨样子。 “我姓韩。” “咳·::”柳妍妍咳出几滩血,扭头看向旁边的墓碑。 韩家·· 雷区蹦迪了啊。 “你也是世家子弟?” “世家,世家,世家!” 莫名的一番联想,柳妍妍积攒多年的怨气一时间全涌了出来。 要她说,赶户早就该在世界上消失了,家里人为了什么狗屁传承,强行让她接过衣钵,等完全继承手段后,又要求她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怎么可能回得去啊!” “异人使用异能有什么不对!能够搞到户体的方法那么多,那些该死的老顽固,什么狗屁湘西的赶尸世家:::” 嘘~ 韩舒比了个声的手势,再大吵大闹,就要惊动隔壁巡逻的民警了。 等柳妍妍安静下来,韩舒托起她的右脚,就往半山腰的小树林拉拽。 “你·:·你想干什么?” 钻小树林,足以惹人浮想联翻的航脏字眼。 韩舒指了指双亲的坟墓,“实际上我对爸妈的印象很少,能记起来的,无非是爷爷抱著我在门口等他们的场面,老两口是跑黄头长途的,哪怕回家我们也没有太多时间交流,因为他们要睡觉休息。” “不过我知道他们对我的记忆很深,而且我绝对算乖巧懂事的孩子,所以有些事不想让他们看见。” “你到底要干什么!?”柳妍妍双手抓地,不自觉朝民警的手电筒抓去。 “你不是想回去吗?我可以帮忙废了你。”韩舒回道。 “矣?”嵌入泥地的十指抓得更紧了,“废···废了我?那我辛辛苦苦过的这十五年,算什么啊?” 扭过头去,韩舒的背影似乎没有一丝迟疑。 这就是外面吗? 她忽然开始反思家中长辈的话,外面的世界好可怕,眼前这人好可怕。 爷爷,我想回家·: 爷爷! “等等,我爷爷在圈里也算大家,湘西柳家再没落,可底蕴还在,我可是门內唯一的继承人, 要是我的手段废了,当心整个柳家和你不死不休!” 韩舒动作微滯,回头一笑:“明明嘴上在声討家族,可关键时刻又想享受世家的特权便利,你们这些人真不討喜。” 可若是连明辨是非都无法做到的世家,確实该灭亡了。 路已经走远了,幽暗林间透不见一丝光亮,此时此刻,柳妍妍想抓住东侧山头帽子叔叔这根救命稻草,可呼救声明显传不过去。 她依然在啜泣,哭声並不大,带著一股无声的压抑委屈。 双手在泥地中拉出了两道长长的痕跡。 片刻后,气海穴、腹中穴、命门穴::·诸多要害关窍传来剧痛。 柳妍妍感觉自己像是砧板上的鱼,被人翻来覆去地剖开、摊平,却迟迟不下最后一刀。 “做了,真的在做了,他真的打算废了我·::” 啪~啪~啪东侧天际的黑暗淡成一股青灰,林间响起了一阵轻缓沉闷的鼓掌声。 “精彩,精彩。” “每次看见你,都能给我不一样的感受。” 韩舒看了眼来人,拽著柳妍妍的腿將其丟了过去:“讲道理啊肖哥,想我是仁厚豁达、雾月光风,这种处理已经很合情合理了。” “確实挑不出你的理,倒不如说杀了才会让我难做。近些日在山东活跃的『全性”可不少,其中甚至不乏一些门派內的好手。” 肖自在半蹲於地,看了眼柳妍妍,深感遗憾地摇了摇头。 “还以为是盘好货色,真是可惜了。这样都能和『全性”的行动搭上线,看样子他们也是没人可用了。” 抬头看了眼肖自在杀气毕露的瞳眸,柳妍妍倒吸了口凉气,这个傢伙给她的感觉,好像更加不对劲。 “之前碧游村的事件,听老竇说你也有参与,当时回收上根器的时候,有个名为赵归真的傢伙据说是走火入魔自杀了,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那没有。”韩舒急忙撇清了关係。 “呢啊~听啊~”肖自在双手搓弄脸面,嘴中接连发出苦恼的声音,那一道上好的餐食,为什么白白浪费掉了,明明有更好的方式处理。 要是落在自己手中的话,嘿·: 肖自在,我执大盛。 指间缝隙中,露出一双对杀戮极度渴望的红瞳,暗沉如凝固的血,又隱约翻涌著猩红的焰光, 柳妍妍听族中长辈说过,心魔缠身的人,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別怕,你差点火候。”肖自在半蹲,像知心老大哥一样拍肩安慰她,“另外,我有些事情要问你。” “我说·:·我什么都会说的·:·求求你们了,不要再折磨我了,肉体上的也罢,精神上的也好·::” 还能不能有正常人。 韩舒挥了挥手,正欲转身离去,肖自在立刻喊住了他:“稍等,有些事情也要问你。” “下一次吧,今日不可,天要亮了。” 今日有约。 韩舒一边思索,一边往山下迈步:“材料要准备,中途的零食糕点和果汁奶茶要开店后才能买,既然是玄武,製作地点最好有水域,萌姑娘的话,会不会喜欢大海呢?” 第110章 诸葛萌和水银灯的初见 第110章 诸葛萌和水银灯的初见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喜欢听人说话啊。”肖自在抬眸远望,直到山径中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无雾散尽,巡逻的民警绕到韩家坟墓所在坟圈,看著七零八落的户块,仓惶大喊,紧接著警报器疯狂响了起来。 “你看看你惹得这一系列麻烦,想要上面消除影响,估计少不了耗费一番功夫。” 柳妍妍周身剧痛,动弹不得,连回嘴的能力的都丧失了。 肖自在摇摇头,握住她的脚踝,像拖猪一样拽著她远去。 当日,华东大区分部,审讯室。 柳妍妍的面前是有些谢顶的老干部,大区负责人竇乐。 “湘西柳家的家主估计做梦都想不到你和『全性”的勾肩搭背,年纪轻轻怎么就这么不学好呢。”竇乐搬过凳子,在柳妍妍面前坐下。 柳妍妍想加入“全性”的初衷,无非是觉得他们自由,因此才接下了所谓的入门仪式。 事到如今,她差不多知道,自由是需要代价的,所以对询问事项表现得极其配合。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有什么事情就抓紧问吧。剩下的事要怎么走流程都是你们说了算·::” 竇乐开门见山道:“最近整个华东地区的『全性”都不太安稳,负责人的维稳压力很大,这要是给我憋个大活,那我可架不住。所以说说吧,他们想要干什么?” “他们要找一个人的遗物。”柳妍妍回道。 “谁的?” “张锡林。” 竇乐拿本子简单记录,公司记录在册的异人中,貌似没有张锡林这號人物。 柳妍妍继续说,多年前,一批全性高手与张锡林对峙,打到最后,十几个高手全部身亡,也仅仅是重伤了对方,这之后,“全性”就一直在找寻张锡林的下落。 目的並非復仇,而是单纯对张锡林的力量感兴趣。 一个“全性”高手临终所说的异术一一无体源流。 “一上来就牵扯到『甲申之乱』,就知道这群狗东西没什么好屁。”竇乐眉头紧锁,继续问道,“你们搜寻的进度如何了?” “基本確定了线索,本来我就是要从临沂北上的。不过他们联繫不上我之后,估计会更加快速的展开行动,能不能拦住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柳妍妍耸了耸肩,双臂的剧痛一下子让她又老实了。 竇乐出了审讯室,叼著香菸走到窗边,刚想对下属下达指令,徐翔的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乐乐,你们地界的某件事情,能不能挪到我这边?” “什么事?” “张锡林的事。” 竇乐一愣,“那责任归属呢?” “我来担。” “好说。”竇乐笑盈盈掛断了电话,仰头看向窗外天际。 这位徐爷多次拒绝晋升总部,又长期扎根一线,对华东某些地界的信息获取,甚至比他这个大区负责人都快,行事当真是让人猜不透。 不过跨区办事,徐翔並非是首次,竇乐已经见怪不怪了。 “没有后续了?”等著大展拳脚的肖自在有些失望,毕竟“全性”中人可有不少的病友。 “没了。肖儿,你最近收敛点,我执太盛並非好事。” “哼:::” 竇乐朝窗外吐口烟,目光在高楼大厦之间游离,虽说徐翔行事是怪,但创立的“临时工”制度確实解决了大批隱形的麻烦,甚至他身边这位前佛门弟子,多少要对徐翔心存感激。 不过话说回来,能將肖儿这把刀用好,那我这领导当得也蛮不错啊:: 竇乐心怀一股自我认同,再次步入了审讯室。 临沂东去的高铁,抵达海边不过才四十多分钟的时间,诸葛萌看著窗外,偶尔会和车窗倒影中的韩舒对上视线。 一大早转入韩家时,听韩舒问起自己喜不喜欢大海,她心底有一种喜悦在萌动,同时尚存了一丝遗憾,因为偏北风还未彻底转向,海风带著凉意。 她在想,这要是夏日就好了,天足够炎热,可以穿轻薄又可爱的衣服。 “哎呀,穿那种衣服怎么继续做神机嘛!”诸葛萌忽然笑著拍了拍韩舒的肩膀。 韩舒疑惑扭过头:“可我昨天也是这身。” “我说的不是你。” “那你今天这身:::”韩舒欲言又止。 诸葛萌的奶杏色针织开衫鬆鬆地拢著,领口微微下滑,露出纤细的锁骨和一条细细银链,她的內搭则是浅雾蓝色的麻衬衫,袖口捲起两折,手腕缠了淡绿色的发圈。 好像作为匠师,两人的穿搭都有点不太搭调。 “这身怎么了?”诸葛萌向上理了理松垂的衣领。 “没什么,挺好看的。” “嘿~”诸葛萌饶有兴趣地朝旁边打量,隨即將手机递了过去,“我好像被大数据给盯上了, 打开软体就是你。” 屏幕上是韩舒的平台帐號,因为最近事情繁忙,他几乎忘记了管理,评论区充斥著大量“失联人口”“催更”的评论。 韩舒扫了眼屏幕:“起號的契机是想吃流量钱,用来积赞材料费用和其他支出。” “矣,我还以为是宣传非遗传承的热忱。” “也有那一部分的因素。” 诸葛萌的手指在屏幕不断划动。 昨夜翻看视频的时候,她就想吐糟了,有几条高赞评论看得人心里极不舒服,其中充斥著对韩舒手指的恶劣意淫一一就比如“好想被扣”一类的逆天发言。 对手指的意淫,源於对顏的,因为哪怕是“手控”,都无法將癖好放在一个样貌丑陋、身材畸形的人身上,就像患有严重恋手癖的吉良吉影一样,他下手的目標一定是漂亮女性。 “我说,你挪一下帐號的运营权给我吧,这样还能帮你分担下管理压力。”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没事,反正本来我也有刷视频的时间,都是顺道的事。” 韩舒思索再三,开放了部分运营权限,等平台审核通过,诸葛萌立刻拿手机操作起来。 “少儿不宜的热评刪了。” “这个禁言吧。” ~南桐发言好可怕,应该是开玩笑,看一下ip位址,唔·:·刪了! 诸葛萌安静处理后台信息,乐此不疲,四十分钟匆匆流逝。 目的地到了,眼前的海水像倾倒的天空,湛蓝明亮,很是能安抚被电子屏幕灼得发涩的眼球。 这里並非景区,左手边是早已废弃的船厂,几艘锈蚀的旧船搁浅在岸边,船底翻卷的铁皮上粘满乾枯的藤壶,像某种古怪的鳞甲。 歪斜的起重机骨架刺向天空,废弃的齿轮和绞盘在沙土中半理,和文明崩塌后留下的机械残骸一般,莫名透著股末日美学。 右侧是截然不同的画面,鬆软沙滩在阳光下泛著金色细闪,从城市延伸而来的排水溪流豌蜓入海,映著云影,无声流淌,不时会有几只海鸥掠水而起,溅起一串细碎银光。 “来这边。” 韩舒和诸葛萌绕过船厂,踏入一片暗礁丛生的隱秘地带。 黑礁被浪啃噬出尖锐的轮廓,潮水退去时,礁石间隙便成了一面面天然镜池,倒映著天空与云絮,甚至有螃蟹和小鱼穿行其中。 风景极美。 “有种误入桃源的感觉,你曾经来过这地方吗?”诸葛萌压了压海风撩拨起的短髮。 四周无人,这地方也不像太好找的样子。 “来过,当时就把这地方记在心里了。”韩舒赶了凌晨五点多的火车,提前踩好了点,甚至连转移用的坐標都准备了。 “那我们开始吧!” “好,第二只四象神机兽。” 韩舒打开胶囊盒,製作用的材料和图纸铺了满地,除此之外,还有充当解乏的小零食和果汁饮料。 玄武的造制同朱雀不同,材料要考虑承受水蚀和压力,所以韩舒选择了现代的合金材料。 內部奇门阵法的构建,以及部分的术理,依旧交给了诸葛萌,坚硬钢材的表面不容易沾染痕跡,毛笔没了大用,韩舒便用手段將纹理直接烙印了上去。 为此,两人需要的配合和互动,要远远超过朱雀,一般就是诸葛萌先涂画,然后韩舒按照纹理进行临募,將纹理深浅不一的勾画出来。 “你可以改变物质的形状?好奇妙的手段。” “那为什么不直接进行投影,把想要的东西复製出来?”诸葛萌一边惊嘆韩舒的手段,一边疑惑不解,明明製作东西有更为高效的方式。 “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没有匠师的倾心投入,很难成器。” 能够进行投影的,无非是那些杀器而已。 要是生成的效率和材料都跟得上,投影生成的上限大概类似“无限剑制”,可以批量生產相似性能老型器具,而无法製作法宝神器。 “原来是这样·::”诸葛萌双指抵在下巴,想到了什么。 她当初和观、升、青、白製作木牛的时候,几人想的都是那战傀如何的大,如何的帅,除此之外,並没有寄託更多的感情。 他们是按照图纸机械性的拼装復刻,没有考虑要赐予木牛什么。 “那你手中的最有灵性的造物,是哪一个?”诸葛萌有些期待地眨眨眼睛。 “让你们见上一面。”韩舒打开胶囊法器,镶嵌金色蔷薇的手提箱摆在了沙地。 弯下腰,“咔噠”一声打开箱子的铜扣,洁白丝绸中,静静地躺著一位小小的银髮少女。 她蜷缩著身子,羽翼收拢,宛如冰天雪地中的黑色蔷薇。 韩舒熟练地拧动背后发条,箱中忽然流淌出一段轻盈旋律。 童话开启了前奏,人偶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那是一双红宝石般的眸子,剔透得能映出人影。 银白色的长髮如水银泻地,柔顺地铺散在蕾丝头巾下,哥德式裙装的褶皱波浪一般。 诸葛萌眼睛睁大了,水银灯的肌肤莹润得几乎不似人偶,她正微微歪头,冷艷的小脸带著一丝居傲。 “这是什么,这孩子也太可爱了!”诸葛萌一个飞扑,双手猛地捧住人偶的脸颊,狂蹭她的脸蛋,“怎么会做得这么精致,软乎乎的好想一口吃掉!” “无、无理之人,放开我!”水银灯挣扎著挥舞小手,“啪”地按住诸葛萌的脸颊,在她皮肤上压出浅浅的红印。 “不要用你的脸贴过来::,”在对方过於热情的贴贴攻势下,水银灯的瞳孔逐渐失去高光, 转而向旁边的韩舒求救。 “父·:·父亲大人·::” 见状,韩舒向前伸手,握住水银灯的双腋高高举起。 一米八五的身高足以让水银灯悬在诸葛萌够不到的半空。 “快还给我啦。”诸葛萌急得直脚,像够不到逗猫棒的猫儿,拼命挥舞双臂,“再多让我抱一下嘛~” 韩舒突然鬆手。 水银灯猛地展开漆黑羽翼,拍打出几片轻盈的绒羽,诸葛萌就见几片羽毛悠悠飘落,不偏不倚停在了她鼻尖上。 “哎?” 诸葛萌拿下黑羽,呆愣愣仰望天空,忽然回头看向韩舒。 “是·:·是有生命的!!!” 韩舒抬手遮面一嘆,大萌这姑娘,貌似有点迟钝啊。 “介绍一下,水银灯,拥有器灵的完美造物。” 传说中的器灵? 这种存在哪怕在老祖宗遗留的古籍中都记载甚少。 “怎么製作出来的?” “还是那句话,技艺的精进,匠师的心意·::” 韩舒的话,表面简单,可尝试去理解就显得很抽象,诸葛萌不懂所谓的“心意”。 “可以教教我嘛?或者我们一起努力,做出一个具有鲜活灵魂的造物?”诸葛萌双手在胸前十指交叉,露出祈求般的眼神。 “当然·:.” 韩舒正要开口应下,黑蔷薇的小小身影落在肩膀。 “父亲大人有我就可以了。” “啊!”诸葛萌双手一拍,“就像是知道了要有弟弟妹妹就担心失宠的姐姐,这种小彆扭也很可爱。” “唔~”水银灯轻咬牙关,眼前人算是父亲大人正式介绍认识的第二个人类,绝对不算她能够轻鬆应对的类型, “不会啦,父亲大人的爱不会因为弟弟妹妹而打折扣,当然换成母亲也一样。”诸葛萌还想伸手碰一碰水银灯,可黑蔷薇人偶转身一掠,急速藏进了手提箱中。 咔! 箱面一合,铜扣声响了起来。 “是个彆扭的孩子。”诸葛萌鼓了鼓嘴。 “或许只是不太会应对你。” “那只能让她慢慢適应了。 “只能这样了。”韩舒收好手提箱,视线重新落回沙地摆放的零件。 “萌姑娘,玄武製作起来或许並不费力,可另外两个机关兽的研发牵扯了诸多现代要素,要是暗堡允许的话,可能还要你陪我走一遭东北或是华南。” “没问题。”诸葛萌拿起了一块亮银色铁甲,甲面倒映著她红润可爱的侧脸,“刚刚我说要一起研究器灵的事情,你还没有答覆。” “当然可以。” 日落时分,暮色从海平线漫上来,温柔地將白昼吞没。 隨著“扑通”一声巨响,庞然大物重重砸进了海水一一玄武製作完成,没有多余的坎坷,没有任何的意外,就像是恰逢其时,一切自然而然就水到渠成了。 涡轮转响声在海水中隱秘传来,隨著一声轰鸣,水柱冲天而起,下一秒又瞬间冻结,星星点点的冰晶散落空中,一闪一闪的。 “一天一个神机兽,放在神机史上,也足够我们留名了。”诸葛萌握拳抬起,轻轻摆在了韩舒身前,“总之,和你合作挺开心的。” 韩舒凝视递到面前的拳面,总感觉一直以来忽视了什么。 眼前是一沸心思玲瓏剔透,)情纯澈清明,天资聪慧的姑娘,一沸说话从不拖泥带亍,不和人玩弄心机的可爱妹子。 儘管在原著著墨过少,但通过短短几天就能让韩舒承认的,一块诸葛家的美玉。 “那以后也请多多指教了。”韩舒轻轻和诸葛萌碰拳。 第111章 各方势力的骚动,意外的尷尬场面 第111章 各方势力的骚动,意外的尷尬场面 华东和华北的交界处,某郊外的荒废山村,张锡林的尸体横躺於地,整体的肌肤呈黑褐色,面部鬍鬚和头顶百发尚未完全掉光。 “咱们『全性”有哭坟人,好不容易又整了个挖坟的,结果一下子就落网,还真是没用啊。” “还好我反应够快速,要不等公司的狗腿子发现,咱们就走空了。” 吕良俯视保存完好的尸身,有点惊讶於张锡林当初的深厚修为。 换做寻常人的尸体,十年早已化作枯骨,可眼前的尸体並未完全腐坏,甚至残存了部分和灵魂碎片。 吕良双手摆在张锡林身前,小心提取尸体中残存的灵魂,一小团金色光芒在掌心凝聚, “这些碎片的量,不知道能提取出多少有用的信息?” 操作微弱灵魂的步骤复杂繁琐,吕良需要足够的时间去分析和拆解。 “这几日闹的事情足够多了,是时候收敛一下,省的总被『哪都通”惦记。” “嗨呀~”饱含嫵媚的诱人女声从身后响起,一双白皙玉臂攀过吕良的脖颈,轻轻一楼,“才加入“全性”没多久,就一副发號施令的掌门人做派了。” “小坏蛋~肚子里又在憋什么坏水了~” 吕良闻到一股奇特的异香,温热气息在耳旁打转,让他心神荡漾,浑身酥软。 轻轻扭头,夏禾那狐媚脸就贴在旁边。 吕良急速抽身,接连后退几步,“得了,姐姐矣,你饶了我吧。我的意思是最近消停点,免的太过引人注目。” “一群不解风情的男人,就盯著当年那些破事。” “这话说的,现今的异人哪个对『甲申之乱』和『八奇技”不感兴趣。而且夏禾姐,你和我一起行动,不也挺乐在其中的嘛。” “是嘛~”夏禾顺势躺在身后的沙发,撩拨耳旁的发束,“乐在其中。” 摆脱了肌息的困扰,吕良重新调整思绪,注意力重新拉回到手中的记忆碎片,凭藉他目前的手段,完全解密信息大概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等那时,就能见证这位“甲申之乱”倖存强者的经歷,以及“然体源流”的关键线索。 另一边,出使任务的冯宝宝站在挖开的坟墓前,静静审视著空荡荡的棺木。 她晚了一步,周围拉扯了警戒线,警方介入了,甚至挖坟的事告知了墓主人的家属。 “三儿四儿,我来晚咯。” “没事,一具遗体而已,说穿了是个实力强大的异人尸体,被人拿去充其量就是炼製尸傀,难道还能玩出其他的什么样啊。” 徐四持一副无所谓的態度,一旁的徐三倒是颇为上心。 “很少见宝宝你主动请缨,你是认识张锡林?” 冯宝宝没有回话,电话另一端也沉默了。 徐家兄弟总感觉宝宝和父亲有事情瞒著他们,可真相又无从问起,他们的老父亲徐翔,在致电华东大区之后就病倒了,目前还在昏迷当中。 “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徐三听见冯宝宝说了一句,立刻开口安慰道:“没事的,宝宝你別慌啊,要是纠结的话,咱就从这个张锡林身上下手,去调一下他的全部信息,子孙后代啥的都挖出来,一定会有什么线索,, “嘿嘿·::”徐四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不怀好意地打量著徐三。 “干嘛一副这么噁心的表情?” “没啥,没事。”徐四摊摊手,“查就查唄,反正这事是老爷子接的,要是出了差错,惹得华东华北两地不痛快,这样也不好。” “哼!”阴阳怪气的態度让徐三深感不爽,冷哼一声后,他擅自离开了。 徐四点燃香菸,直接在办公区抽了起来,有时候想一想,老爷子也好,这呆笨的老哥也罢,他们对宝宝的感情是亲情,是爱慕,亦或是別的什么,实在有点让人分不清了。 四月中下旬,韩舒爭取到了诸葛萌进出暗堡的许可,两人约定在五一假期进行余下两个机关兽的製作。 这中间的几个周末,韩舒去杭州的某高校走了一圈,顺便逛了逛当地的旅游景区和各大商业区后来,便又邀请诸葛萌参观南不开,这之间也安排了和诸葛老教师的见面。 诸葛川目视两个小年轻时,总会习惯性授一授早已刮掉的鬍鬚,投以和蔼又意味不明的微笑。 这让韩舒感到奇怪,但总体来讲,他最近的周末还算充实。 可隔壁张楚嵐的气色有点糟糕,这几日仿佛衰到了极点,先是清明时节爷爷的坟墓被刨,警方让他火急火燎赶回老家,后爷爷的尸体莫名在一处荒村发现了。 张楚嵐不知道这些人拿爷爷的尸体干了什么,隱隱中感觉,藏在暗处的眼睛又变多了,甚至有几次,是正大光明的试探。 “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好像有人从故去的爷爷那里得到了关於张家的事一样。” “喷!”张楚嵐一咬牙,不顾逐渐转热的气温,掀起被子蒙住了头。 南不开校园外的烧烤摊,吕良嚼著几串骨肉相连,一边看向对面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夏禾。 经过这几日的努力,灵魂碎片中的信息被解读出来了,两人便將对“无体源流”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张锡林的孙子身上。 “姐姐,选择在大学这种场合动手,很难避人耳目吧。” 毕竟牵扯到普通人,要是异人手段被目击了,公司就会像狗一样闻著味道过来。 “你不是打探过张锡林孙子的为人嘛,一个纯情小厨男而已·:,” “想要骗出来的办法,要多少就有多少。” 夏禾掏出手机,根据打探来的消息,搜索到张楚嵐的微信,打招呼的备註是“附近的人”,头像乾脆用的本人头像。 喻张楚嵐的手机屏幕闪烁,上方弹出一则通知。 “学姐?” “这个头像···会不会有点妖过头了。” 因为太过美艷,以至於张楚嵐开始怀疑是什么“削肾客”一类的骗局。 “是楚嵐小学弟吗?” 对面传来消息,接著便是一系列的轻鬆话题,中间掺杂了不少的嘘寒问暖, “好有知心大姐姐的意味,这就是传说中的治癒系学姐吗?” 张楚嵐想著,对面又发来了几则消息。 “有空见面嘛?” “最好今晚,毕设答辩在即,往后也抽不出太多的时间。” 张楚嵐凝视屏幕,钻出被窝呼吸了口新鲜空气,爷爷的淳淳教诲又在耳畔响起楚嵐~我跟你说啊,命是天註定,谁也改变不了,可运气不一样。运气这东西和线似的,没人知道它最终会拐到哪里去,当你倒霉的时候扛住了,別丧气,那或许就是你运气该上升的时候了。 “爷爷说的对,熬过倒霉的极点,好事就来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约·:·约·::” “我炮你个鬼啊!这种关键时刻二傻子才出去!真当我是傻*了?” 张楚嵐隨手一丟手机,侧过身去。 另一边,看见夏禾口罩和鸭舌帽间疑惑的神情,吕良就知道她吃了。 “姐姐的魅力隔著手机散发不出来呀。” 刚吐槽完,他立刻感到一阵意乱情迷, “对不起姐,我错了!快包严实!” 夏禾右臂托腮,笑著问道:“那小坏蛋,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吕良小声说道:“姐姐,咱们可是『全性”,要是没有其他办法,深更半夜去抢人就是了。要是抢不到也没关係,我已经將信息公布出去了。异人界再次搅浑,世家大族和小门小派围著“体源流”转的场面,想想就让人觉得有意思。” 浑水摸鱼,也方便成事。 “哼哼哼~”夏禾哼著小曲儿端详著他。 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天生的坏种。 难怪走投无路的时候会和“全性”走到一起了。 “想要参与的势力有哪几个?要是名家好手多了,姐姐可兜不住你。” “嘿嘿。”吕良轻咬著油滋滋的指尖,一脸坏笑,“根据盯梢的线人说,天下会和天师府的动静最大。” 说是动静大,其实是“全性”中人对两个势力的过度关注。 天下会,新兴异人势力,目前正费尽心力招揽天下英豪,可能拥有“体源流”的张楚嵐必定是目標之一;至於天师府,则完全源於张锡林同龙虎山的渊源··· “天师府来的是哪位道长?”夏禾突然有了兴趣。 “这就不知道了。”吕良耸耸肩,“毕竟代掌门不会冒险给我们传递这么廉价的情报。” 只要吕家没有掺和,管他龙虎山来的是哪號人物,哪怕老天师亲自下山都无所谓,在他的眼中,自家太爷可比老天师可怕多了。 “夏禾姐,吃点东西吧,等会可要卖力气了。蚌相持,渔人得利,想当捡漏王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吕良推动托盘,將烤串递了过去。 “不了,最近我在减肥。” 入夜,天空的阴云不算浓密,月光透过缝隙,洒在南不开男生住宿区外的小路。 诸葛萌双手牵在身后,低头轻笑:“真是不好意思啦,让你陪我到这么晚,毕竟南不开的美食街很长嘛,等走到你宿舍楼下面,我就乖乖回去好了。” “让女生送回去,好像有点失了风度。”韩舒提了提手中的东西,明明吃了一路,可还是打包了充当宵夜的东西。 而且诸葛萌的心思也很难猜,不,该说是女生的心思很难猜。 在处理与异性之间的关係上,韩舒在前世就很笨拙,今生貌似也没有太大的长进。 他不懂为什么大萌要追求一种等价交换的关係,就比如他参观了大萌在杭州的学校,就要带她来南不开玩上一个周末,甚至將时间拖到了凌晨。 好像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是在诸多交换中推进的一样。 诸葛萌划拨手机,展示了一列禁言帐號:“我真心觉得你可能比女生更容易遭遇危险,万一在校区也有列人呢:::” 话音未落,宿舍二楼的阳台忽然有一怪异身影急速跃下,转眼消失在了夜色。 两人匆匆一警,那是个玩偶状的神奇造物,外型设计是表情极度浮夸的喜之羊。 “萌姑娘,神机妙算吶。” “啊?”诸葛萌有点发懵。 这是个什么情况? “要不要追上去看一看?万一是贼或者人贩子什么的就不好了。”诸葛萌指了指远方。 韩舒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蝴蝶扇动了翅膀,可影响力微乎其微,时间线变动了,故事线没有“去瞧一眼,全当吃完东西后促进消化了。” 两人追著造物的气息寻去,驻足於校外一处偏僻晦暗的树林,喜之羊后背的大麻袋甩到了地上,蠕虫般扭来扭去,里面不时传来张楚嵐的声音:“绑票是吧,狗日的,我要报警了。” 守在旁边的两名天下会干部面面相。 “不是说有神功在身吗?怎么连个麻袋都撕不破?” “张先生,您是在装孙子吗?实际上我们对您没有恶意,只是会长想见见您,如此而已。” 张楚嵐回道:“什么会长,黑社会是吧?告诉你们,手机还在我身上,我录音了!” “喷!”其中一干部猛地咬牙。 会长的消息来源是不是出错了,这就是那个可能身怀“八奇技”的张楚嵐? 没等他开口回话,树林深处传来一道声音:“张楚嵐不会跟你们走,奉家师之命,我们会將其带回去!” 来人仙风道骨,不染俗尘,正是天师府高功,张灵玉。 灵玉真人的身后,是隨行的两位门內晚辈,但年纪明显又大於张灵玉。 “坏了,事情变大条了。”天下会的干部一愣,换做是龙虎山的话,风会长都没有与其作对的心气。 场面陷入尷尬和沉默,林间忽然颳起了和煦的东风,风中裹挟著丝丝髮甜的异香。 这种感觉,让张灵玉莫名熟悉。 “金光护体,稳住心神,快!”他急忙叮嘱两位晚辈,扭头寻去,一记重掌拍打在金光。 这一掌威力极重,以至於张灵玉连退几步,淡出了与天下会对峙的中心。 “灵玉真人,好久不见。” “夏禾!” 两位道长见状,朝远处大喊:“小师叔!” 为什么“全性”四张狂之一的刮骨刀会在此处? 天下会的干部也理不清事態发展了,只听闻树林的另一头传来了打斗声。 天下会的千金风莎燕正和什么人交手,她的手臂冻结了厚厚的冰层。 “异人之间的切用枪?还讲不讲武德了!” 『没的法子撒,既然你们都要出现在张楚嵐的身边,那我也只好现身了,而且这玩意儿確实好用。我老早就想找个使用的机会了。” 冯宝宝手中,是委託韩舒打造的枪枝,子弹可根据五行之不同,附带不同的属性效果。 刚刚击中风莎燕的那枚,是附加了肾水之无的子弹。 “嗯一一”场外驻足观望的韩舒,拉出长长的沉吟。 我嘞个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整个南不开校外都乱成一锅粥了。 诸葛萌满脑袋问號,“场面好像很复杂,我们该怎么办?” 韩舒瞅了眼手中的吃食,隨后点了点草木灌丛旁一块裸出的巨石。 第112章 这就是墨家非攻 第112章 这就是墨家非攻 韩舒和诸葛萌並排坐下,静静欣赏著眼前一出出的大戏,在场的几个势力相互对峙,几乎无人在意两人。 “刮骨刀夏禾,天师府的张灵玉,天下会的风莎燕··,”诸葛萌清点了下主要人物,都是异人网络中火红的名角。 即便异人人数稀少,这些人背后也自发形成了粉丝团体,就和她的好大侄儿诸葛青一样,当然,由於青早些年在演艺圈打拼过,所以前几人的粉丝量远远不如后者。 “还有那个避邃过过的女孩子,身法诡异多变,手中造物也无比精妙,估计是出自哪位大师之手。” 韩舒凝眸望去,冯宝宝的枪金光越发璀璨了,在她特殊体质的温养下,那柄手枪似乎摆脱了子弹的束缚,可以直接在枪管中凝聚弹。 配合冯宝宝浩瀚充盈的海,手枪加持下,几乎实现了无限火力。 风莎燕本就与冯宝宝存在实力差距,加之后者有枪械助力,两人的战局成了一边倒的局面。 “枪枝的造法固然奇妙,可冯宝宝身体的异常也很让人在意。”韩舒手持烟杆,安静注视远方。 “你认识她?” “毕竟是这个地段的临时工,而且是我曾经的客户。” 客户? 诸葛萌再次看向冯宝宝的枪,早该想到的,能製作这种水平造物的匠师,只会是她身旁这个人。 砰!砰!砰! 不远处接连传来几声枪响,三枚爆炎弹拖拽出长长的火尾,极速朝风莎燕射去。 “又来!这疯婆子的子弹是无限的嘛!” ! 风莎燕施展缩地步,几次瞬移躲过赤炎,一步步朝冯宝宝逼近, 到达一定的范围,她聚力挥拳,前方空间打开,拉短了拳头与冯宝宝的距离,从她身旁各个刁钻的角度冒出。 砰! 枪口冰雾瀰漫,空气中的水凝聚成耀眼冰晶,逐渐冻结了周遭的一切,风莎燕几拳下来,全都揍在了厚实的冰鎧上。 “一把枪而已,能守能攻,真想看看製作它的匠人吶!” 天下会费大价钱请回去的炼器师,手底下的造物远远达不到这个水平。 “哪都通”內潜藏的实力,已经到达这种程度了? 风莎燕不禁为父亲谋划的事业前途感到忧心,向天下广发英雄帖,最后召集来的是一群平庸无能之辈,那最后岂不是要人笑掉大牙。 这样下去,別说將业务拓展至全国,单单是天津地段的异人委託,她都爭抢不过“哪都通”的这个疯婆子。 “你想看它的製造者?” 风莎燕隨口的一句吐槽,被冯宝宝当了真。 “不就在那儿嘛!” 风莎燕顺著冯宝宝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见了一开始就待在旁边观战的韩舒二人。 还以为是看热闹的笨蛋情侣,不想是神机一门的大师:· “这一身装扮,好像在天下会擬招募人员的信息表中见过。可恶,又被“哪都通”抢先了。” 好像在部分人眼中,私企的高薪职位远远比不上体制內的“铁饭碗”。 “你要是分心走神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冯宝宝对准风莎燕胸前沉甸甸的部分,手指扣在了扳机处。 另一边,张灵玉愤甩袖,打掉夏禾牵过来的手,“躲开!別碰我,咱俩的帐今天我不跟你算,让开!” “嗯一一”夏禾盯著灵玉真人的脸看了好久,香软身子顺势扎进他的怀中,“巧了,今天我也想带张楚嵐走,想过去的话必须要过我这关。” 啪! 张灵玉的手掌粗暴按在了夏未的头顶。 “给我撒开!既然你们『全性』也要人,那咱们堂堂正正的打一场。” “打?我可捨不得打···真要打的话,就像那一晚一样··,”夏禾將嘴贴在了张灵玉的耳旁,“像那次一样『坦诚相见”的打,见血也无所谓,在小树林中也没关係~” “唔··:”张灵玉铁青著脸,满脸黑线一旁观望的两个天师府后辈,有意要出手帮忙,可总感觉两人身旁有种异样的气场,自动隔绝了周围的环境。 “小师叔没事吧?那可是刮骨刀。但看这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一道长说道。 戴了墨镜的道长背手於后,喃喃道:“好像几年前,有名女子来龙虎山寻人遭拒,找的就是咱小师叔···说起来,我也只是匆匆一警,可那女子的样貌,和这『全性”有点像啊。” “小师叔和她有一腿?”同门说道。 “咳咳咳!”墨镜道长重重咳嗽几声,看向一旁,“修道中人求一个清心寡欲,对那些八卦事別那么上心。” “师兄教训的是。” “话说·:,”墨镜道长顿了顿,“小师叔的雷法,是不是阴湿黏稠的黑水之相来著?” 破身者修炼的雷法,水脏雷。 两名道长相互对视一眼,没有多言,可四方势力两两对峙,小师叔在努力,他们当师侄的也不能浑水摸鱼。 两人望向天下会的两名干部,开口道:“反正都要抢人,要不咱们象徵性的过几招?” 两个干部看了眼旁边打得正欢的三小姐,无奈点头应下:“两位道长,得罪了。” “请。” “请!” 诸葛萌端坐巨石,双膝处放了盒鲜果切,她嚼著沾了酸奶的哈密瓜,目不转睛审视远方。 打打杀杀,对一个女孩子来讲不算太感兴趣,她更在意张灵玉和夏禾的互动。 天师府的灵玉真人,和“全性”四张狂之一的刮骨刀夏禾,富有对比的身份反差,要是公布出去,还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话题。 “听说夏禾的能力可以撩拨情慾,也就对面是老天师的高徒,所以才能坐怀不乱,固守本心吧“那你还是高看他了。”韩舒回道。 “这么说,灵玉真人很慌咯。”诸葛萌拿手中牙籤指了指远处的夏禾,“这个,你怎么看?” 作为男生来讲,这种激进的举动会不会显得太不矜持,甚至有点爱意沉重? 韩舒明显会错了意,认为诸葛萌单纯对两人的过往感兴趣。 实际上,在“哪都通”的异人档案室內,仅有对夏禾的诸多调查,牵扯到张灵玉的部分,有点像是八卦秘闻。 两人相遇於大学,当时的夏禾饱受“肌息”之苦,为了避免给周围的人造成麻烦,她几乎不分一年四季都“全副武装”,用各种衣物来遮蔽气息的散发。 在全校师生看来,她足以称得上是一个怪人。 就像是诸多作品中的悲剧女主那般,她有著不为人知的悲惨过去,习惯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过活,一笑就美的不可方物,混沌的气场,会让接近她的人不自觉的幻想,想成为能够拯救她的救世主::: 在这样的情况下,夏禾遇见了那个涉世未深,有点呆笨懵懂的张灵玉。 两人相遇相知,感情急速升温,直到某一天,夏禾坦然接受了自己,张灵玉破了纯阳身,认为自幼求道的自己犯了个弥天大错。 张灵玉无法原谅放纵慾望的自己,扭头扎进了龙虎山,再后来,夏禾入山寻人遭拒,在返程的过程中遇见了“穿肠毒”竇梅,並因此打开了她加入“全性”的契机。 夏禾不再刻意遮蔽肌息,“全性”多了一个刮骨刀,虽然引路人是竇梅,可她平日里却习惯与“祸根苗”共同出没,而“哪都通”对她行为的定性,则是一一不直接杀人,但会撩拨人的性慾,使其在沉沦中成为废人。 以上,便是韩舒在“哪都通”异人档案中所了解的全部。 从事情的前因后果来看,这位灵玉真人做事不可谓不浑,甚至在对待夏禾一事上,从未对自己做到一个“诚”字。 夏禾前路误判,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却走了最歪的一条路,言说“身不由己”,可又应了老天师那句“已不由心,身又怎能由己”。 韩舒思绪飘飞,良久没有回神。 诸葛萌以为他是看得入神了,不悦在他脸前上下挥手,好不容易才將其拉了回来。 “现在就中了『肌息”,会不会有点太早了?” “应该没有吧·::”韩舒感应神魂中机关城的异动,没有丝毫预警,撩拨情慾、祸乱神志的能力在他面前根本毫无用处。 “萌姑娘,你认为何为『诚”呢?” “我一般不说谎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讲洞见本心,亦或是在一种关係中表达的真心实意。” “关係·::” 这个问题有点超纲了。 诸葛萌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不太合逻辑的回答:“与其说是真心实意,不如说是沟通的效率,亦或是对彼此感受的顾及。就比如说,我不会讲『啊,这个包包好好看,是今年的最新款,和我今天的裙子好搭”,我会说,我想要这个包包。” “这算是沟通的效率。” “然后我或许会评估对方的经济实力,或者自己对包的需求,来考虑是否將话题进行下去。”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不割捨个人的喜好。但同样认为,有共同的目標值得双方去努力,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將这些事情说出来,也算是我“诚”的一种吧。” 韩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萌姑娘的理解对直男可真友好啊。 在他看来,多数男性更倾向於是指令性动物。 诸葛萌轻轻頜首,眼中流露出丝丝疲倦,逛了一天校园,又耗到这么远,有点累了。 “我送你回去。”韩舒说道。 “可那个大虫子怎么办?”诸葛萌指了指场地中心蠕动不止的张楚嵐。 韩舒移步过去,烟锅勾住了麻袋口繫著的活结。 都这种时候了还能装下去,真是难为你了。 在场的几大势力,全性、龙虎山、天下会,韩舒都算不得熟悉,能称得上交情的,也就有过几次交易的冯宝宝,另加宿舍內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张楚嵐, 咻! 绳结打开,张楚嵐紧握右拳,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在看见韩舒面孔的一剎那,抬高的拳头僵停在了空中。 “老叔,你怎么··:” 扭头四望,诸方混战,场面一度让人摸不到头脑。 张楚嵐脱困的剎那,交手的眾人全都停了下来,视线齐齐望向林地中央。 夏禾的手机“嘟嘟”响了起来,接通后,里面传来吕良的声音:“我的好姐姐,先別惦记小白脸了,说好的蚌相爭,咱都当不成渔人了夏禾掛断了电话,笑道:“灵玉真人,请。” “哼!”张灵玉一甩袖,缓慢走到张楚嵐面前,“亮出你的手段。师父说你有,你就一定有。” “你在胡说什么啊?穿一身白的真当自己修仙的了,再乱搞我报警了。”张楚嵐的手指点在了手机的屏幕处,“我真的会按的。” 夏禾慢悠悠贴到张灵玉身旁,路膊搭在他肩膀,“楚嵐学弟,你的事情我们从你爷爷那里知道了,再装下去也没什么用。” 张楚嵐压低身姿,小心提防起来。 这就是那个想方设法要骗自己出来的傢伙:· 这些人一定知道了什么。 张楚嵐扭头看向韩舒,神情略带苦涩,这將近一学年的时期,他儘管对韩舒有诸多保留,但不得不承认,彼此相处下来还算愉悦,如果可以,他真的不希望嘴里占儘自己便宜的“老叔”,也是怀揣什么异样心思而来。 那样,这一学年来的情分,都要算成做戏的虚情假意。 “叔啊,你又是哪一边儿势力的?” “你说呢?”韩舒反问道。 “我猜不透。” “师承墨门,但在你这事上嘛,势力大概算是南不开四区,二號楼,202-2.” 闻言,张楚嵐一愣,后释怀一笑,“谢谢了。” 但眼前这种人人都拿自己当“唐僧”的场面,有点难搞啊! “老叔,你入门早,支个招唄。” “腿在你自己身上,怎么走还用別人教嘛,我又不是术土,做不来卜卦预言的事。但眼前这个局面嘛··:”韩舒的食指抵在了张楚嵐的食指上轻轻下压,手机还停留在紧急电话的拨打界面。 嗯!? 除了冯宝宝外,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孩得失了神色。 也就风莎燕眼疾手快,即刻打开空间,碾碎了张楚嵐手中的手机。 “你干什么想的,居然真的想报警啊!要是引起了普通人社会的注意,一个算一个,明天全去“哪都通”喝茶算了!还是说,你以为通过这种方式,就能够让我们知难而退了。”她怒道。 韩舒掌心朝天,破碎的手机残片盘旋聚集。 “鄙人愚钝,实在想不出別的法子。想让各位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一谈,不报警的话,难不成要將各位都打趴下吗?” 第113章 这就是肌息嘛,竟恐怖如斯 第113章 这就是肌息嘛,竟恐怖如斯 四周无言,树林中陷入良久的沉默, 张楚嵐依旧处於事態风暴的中心,可却感觉其他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旁边的韩舒上。 十年隱忍的空窗期,几乎让他失去了对异人实力的判断,但此时此刻,他选择相信韩舒口中所言。 刚刚在麻袋中,张楚嵐听到了外面的交谈,前来绑架自己的人都大有来头,能说出將这些人全部打趴的傢伙,要么是无知,要么是狂妄,可这两个词和他认识的韩舒完全不沾边。 张楚嵐在心中將韩舒的话,定义为绝对实力带来的从容。 经过了一系列的脑洞风暴,张楚嵐最终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这个决定可能会牺牲他一丟丟的小小尊严,但十有八九能摆脱眼前的尷尬场面。 “喂!有一个算一个啊,都给我老实点,安安静静地谈。想要让我跟过去,怎么著也得竞拍起价,让我看一看你们的诚意吧?” 一边说著,张楚嵐绕到韩舒身后,只朝前探出一个脑袋。 “乱来的话·:·误!你们不是牛逼哄哄的嘛,有本事跟我叔试一下,来呀!”说罢,他勾动食指做了个挑的手势。 张灵玉双目透露出浓重的戾气,再次向前逼近了几步。 师父这次要他下山,是请张楚嵐回龙虎山,哪怕他不肯,也要下发关於罗天大的邀请。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绝对不允许来路不明又恬不知耻的傢伙,去玷污天师府的山门! 罗天大,张楚嵐根本没那个资格参加看见小师叔有动真格的意思,隨行的两位道长急忙向前阻拦:“这种事情哪里用得著小师叔亲自动手,我们来代劳就是了。” 张灵玉指向韩舒,“退下!在这位小施主面前,你们没有那个能力。” “唔:·,”两人对视一眼,退至一旁。 韩舒仰头吐口雾,说道:“灵玉真人,还有我的贤侄儿,你们好像都误会了我什么。” “误?”张楚嵐感觉衣领被什么东西掐握住,他像是小鸡崽子般被提拎起来,“等等,不是“好大侄,你不能总是在拿我当挡箭牌的时候,才心甘情愿地喊我叔。” 刷! 张楚嵐直接被一股无名力拋掷出去。 不是,我平时也没少喊啊! “完续子,失算了,事已至此,搏一搏再说!既然都是异人,也没什么好藏著掖著的了。” “天地玄宗,万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內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金光涌动,覆盖全身,张楚嵐凭藉金光护体,一掌朝前方拍打过去。 “掌握了金光咒,確实是天师府一脉不假,但这种弱小的程度··:”张灵玉驱动金光,硬接一掌,身子不动不颤,张楚嵐顿时有股撼树之感。 “和我同样的招式?”张楚嵐一愣。 师出同门,可招式表现简直天差地別。 张灵玉的金光不像是护体无,更像是一堵坚硬无比的实体墙壁, 张楚嵐一掌气力落尽,还未收回,后背重重挨了一击,用以护体的金光如薄纸般破碎,“噗”一声,他嘴角流涎侧躺在地。 “一击···一击就破了我的金光。” “这种实力的差距,根本没有打下去的必要···好痛啊,要不就这么乖乖躺著,修道之人估计不会继续为难下去··.” 事情和他猜测的一致,张灵玉失了兴趣,转身欲走。 “回龙虎山。” “可师爷不是让咱们请张楚嵐·:,”一道长回道。 “不必了,我试过了,张楚嵐没这个资格。” “喷·::”趴地不起的张楚嵐跨曙片刻,隨即艰难起身,“一个个的,莫名其妙出现在我的生活里,莫名其妙想要绑走我,什么都不说也就算了,打完之后还要丟一句『没资格』::.” “听著真让人火大啊,果然孙子装久了,就有人会把你当成真孙子。” 他侧头回望,冲韩舒问道:“老叔,今晚的事情过后,我应该还能赶得上明天的早签吧?” “包的,大侄儿。”韩舒回道。 “那我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张楚嵐长舒口气,縈绕周身的金光凝练成刺眼灼目的白色然息。 突如其来的异状让张灵玉猛地驻足,“这个状態,不会错了·:,” 雷法! “你的爷爷张锡林到底是谁?” 眾多正一弟子中的少数强者被称之为高功,而这些高功中仅有少人能够学到雷法,千年来能够传授弟子雷法的只有天师府的天师一人,而雷法只会传授给有可能继承天师之位的高功。 这就意味著,雷法不存在偷学的可能,而张楚嵐的爷爷,绝对有继承天师的资格。 “这位小师叔,你別管我爷爷是谁,但很快你就会知道,你的爷爷是谁!” 刷! 张楚嵐身如迅雷,极速跃动,掌心凝聚的雷光以奔腾之势朝张灵玉撞去。 啪! 张灵玉的金光被狠狠撼动,强大的衝力使得胸前沉闷,连声轻咳。 “如何,小师叔?你的金光快撑不住了吧!还是早点认输,不然我会把你的金光彻底撕碎,那样子你会很没面子的喔!”张楚嵐掌心的雷光气势越发囂张。 阳雷的掌心雷。 “连这个也能用吗?”张灵玉出现了短暂的失神,视线不自觉落在了观战的夏禾身上。 这个场景,真让人百感交集, 夏禾似乎意会到了张灵玉內心的纠结,只是双臂托住胸前的一双玉兔,歪头轻笑。 “喷!”张灵玉咬紧牙关,右手五指勾连出浓稠不祥的黑水,“掌心雷!” 滋啦,滋滋滋! 一黑一白,两种截然不同的然相互碰撞,激盪得周围杂草如流星般飞溅。 “能掌握雷法確实不简单,不过我这可是六十五代天师亲传,你和我的程度相差太多了!” 黑色无息逐渐碾压了刺眼灼目的白光。 张楚嵐浑身冷汗,双腿不自觉有了退让之势。 不好! 这回是真的撑不住了,黑色的雷挨上一下可不是闹著玩的! 阴五雷即將包裹全身,雷霆炸裂,张楚嵐认命般紧闭了双眼。 滋啦! 雷光进射和黑溃散的声响交织一起,忽然一束微不可查的光芒刺穿雷霆,一瞬间,白然黑尽数消隱了。 “灵玉真人,差不多可以了,麻烦体谅一下上早八的大学生。”韩舒依旧掌心朝天,无人察觉凝聚於他手中的手机碎片缺失了一小部分。 “这位施主·:,”张灵玉凝眸望去,面色变得凝重,眼前人轻易破解了掌心雷不说,甚至用的是一种让人不可察觉的手段。 “我知道了。” “张楚嵐,我收回之前的话,我现在代表龙虎山天师府正式邀请你,参加两个月之后的罗天大,这场祭祀中会公开选拔下一届天师的继承人,张楚嵐你的参选资格被承认了!” “我·:·天师候选人?”张楚嵐疑惑自语,气力不支,双腿瘫软著蹲坐於地, 张灵玉没有回话,转身朝林间走去,同夏禾擦肩而过时,他只是简单叮瞩了一句,“好自为之“灵玉真人说的话,小女子自然会铭记在心,可既然你要走的话,是不是说明我们之间没有竞爭关係了?”夏禾凝视场地中央,张楚嵐状態不佳,是方便下手的机会。 至於其他人,基本都是入世不深的小年轻一些修心多年的老修行都很难在她面前把持住,就更不用说缺乏歷练的新人了。 “夏禾!”张灵玉刚想制止,身后的天下会几人早有了动手的想法。 风莎燕走向前,一边示意手下干部关注张楚嵐,一边看向在擬招募名单中的韩舒。 “那疯婆娘的枪是你做的?说实话,我现在对你很感兴趣。” 韩舒还没回话,坐在旁边观望的诸葛萌感觉吃东西呛了一下,咳嗽几声后,头戴髮饰的蝴蝶结像竖耳一样立了起来。 警觉! “风小姐,体谅一下,时间不早了,熬夜可是女人的大敌。” 风莎燕眼神示意下旁边两人,两个干部心领神会。 刷! 表情夸张的喜之羊人偶疯了似的撞向冯宝宝,试图暂时限制她的行动,与此同时,两名干部各自架住了张楚嵐的左右骼膊。 “当然,体源流的传人,我们依然势在必得。” “哎哎哎?我以为事情结束了,我上早八啊,我还要上早八啊!”张楚嵐慌忙大喊,久未动用的雷法让他消耗巨大,一时无法反抗, “都说了,包的。”韩舒打了个响指。 两个干部才跑了没几步,竟然喝醉了酒一般栽倒地上。 另一边,喜之羊也被冯宝宝几枪破甲弹干成了碎片。 “风···风小姐···我们的身体··:”一名干部惊惶无措地向前爬行,不知道为什么, 他们身体的平衡感丧失了。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风莎燕吼道。 “风小姐的生物课一定没达標,控制人体平衡的地方,哪怕连初中生都知道在哪。” 风莎燕一愣,“莫非是小脑的问题嘛,可什么时候动的手?” “刚刚对龙虎山道长的时候也是·:,” 诡异,处处透露出一股诡异。 风莎燕挥动拳头,韩舒视线死角的位置打开空间通道,一拳落下,开闢出的圆洞中探出半根手臂。 韩舒动都没动,背后机关匣“咔”响动,“尾蛰阎罗”的六根竭尾呼啸而出,毒针浸染的紫色障使人不寒而慄,明眼人一见,不用猜都知道那是毒。 求生本能使风莎燕骤然停手,后退几步拉开了安全距离。 “失礼了,韩先生。”她拱手致歉,从口袋取出几张名片,上面是联繫方式以及天下会的介绍审时度势也是老爸教的处事技巧,目前形势下再纠缠下去绝非明智之举,更何况她已经试探过了,眼前人是货真价实的大师无疑,和流窜江湖中的那些沽名钓誉、徒有虚名之辈完全不一样。 “天下会依旧真心谋取与二位的合作。” “並且在福利待遇上,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了二位。” 风莎燕凝视空中悬著的六条蝎尾,壮著胆子將名片递交过去。 战战兢兢下,好险蝎尾没有任何异动。 “告辞!”风莎燕拖著两个干部离去,继龙虎山之后,天下会退场。 十只护卫【蜂】落回了韩舒的手中。 扫视周围,冯宝宝持枪候在远处,过了会儿,她举起手,说道:“申请进行心平气和的谈判。” 她望向风莎燕狼狐不堪的身影,有点疑惑。 明明最优解韩舒已经给出了,正常交流就是,为什么还要选择打打杀杀? 嘟嘟嘟~ 夏禾的手机再次响起,里面传来吕良的声音:“姐姐,还能不能爭取一下,要是不能就先行撤退。” “哼~哼~”夏禾没有回话,看了眼旁边驻足的张灵玉。 二话没说,她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释放了全部“肌息”,用散发粉色微光的然包裹了全身,继续入场。 失去战力的张楚嵐不在优先考虑范围內,率先解决的,仅有韩舒和一旁的女人。 “你的模样实在很对姐姐的胃口,而且我观察过了,你背后机关判定的原则,是针对他人释放的敌意。” “放心,姐姐会很好的爱抚你的。” 韩舒不知道夏禾说的这些话是什么用意,倘若互相折磨是她与张灵玉的小情趣,那自己真不想成为两人play的一环。 ,刷, 韩舒脚底的细沙迅速凝聚,拼接成的造物密度逐渐增加,与此同时,武侯奇门局在他与夏禾的范围內布置开了。 “萌姑娘?” 夏禾掺杂异能的一掌尚未挥出,面前突然出现一个老写的不知名字样,接近著那字旋转扭曲, 直接在空中开闢出一个圆形的空洞。 此法乃是八门搬运,施法者在奇门局內开启特定方位的空间入口,入口间形成传导通道,物体可在任意两个入口间瞬间转移。 夏禾一愣,空间裸露的半截树桩映入眼帘,猝不及防下,她双臂抱起护在身前。 与此同时,韩舒凝聚的尘埃有了形状,空中一刀浮现,巨大无比。 “一刀,两断。” 刷! 凶猛霸道的刀刃撼碎树干,正对面金光乍起,转即又破裂成金色碎片,尘埃如海啸般持续向前推进,裹挟著暗色雷光、金光和一股股流散的粉色无息。 “小师叔!”两位道长急呼一声,循著尘刀破开的轨跡朝前追去。 韩舒调整无息,呼吸轻缓,收掉了全部手段。 “真是学不乖的两个傢伙·:.” 啪! 话音未落,一股温热感缠绕手腕。 诸葛萌左手抚压胸口,右手牵住了韩舒的左手,“之前你有问过我何为『诚”,那我要实话实说,刚刚的场面我见了,会感到有点不自在。” 她埋头低眉,头顶髮饰的蝴蝶结也垂头丧气的垂落,再抬头时,脸颊红晕像滴落白纸的油脂, 缓缓漫开。 韩舒明显呆滯了很长时间,这个反应,这种风情流露的异常状態·: “萌姑娘,你是不是被刮骨刀的『肌息』影响了?” “欺?可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 大萌似乎困久了,所以纯澈明亮的眸子溢著慵懒的泪,饱满晶莹。韩舒一瞬间產生了某种错觉,这春日夜空中的璀璨星辰,仿佛就倒映在了其中。 等等::: 这种异常的骚动是什么? 我也中招了? “可没可能啊!这还是墨家机关城的防线第一次出现问题。” 刮骨刀,恐怖如斯。 第114章 前世所缺之物,韩舒的「诚」 第114章 前世所缺之物,韩舒的“诚” 张楚嵐就地盘坐,氛围异样暖味,显得他待在此地有点多余。 另外,什么肌息不肌息的,明明他就在韩舒和诸葛萌的中间,却没有遭受丝毫的影响。 冯宝宝收好枪枝,在他面前同样盘腿坐下,“可以谈一谈嘛?” “啊···要是都是这种態度,我倒是无所谓,所以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张楚嵐耸耸肩,胳膊后撑,静静端详著眼前人。 说实话,他敢公然爆种,一方面源於韩舒给的底气和自身愤怒,另一方面,则是对爷爷过去的关心,过去的经歷,他留下的东西,他的死···老爷子一身的谜团实在太多了。 冯宝宝正欲开口,树林旁的乡道停驻了一辆黑色帕萨特。 华北大区的准负责人,徐四以及哥哥徐三赶了过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张楚嵐,跟过来,我们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情。” “你们又是哪边的?”张楚嵐顿感无语,一个接一个的,没完没了了。 “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算是异人管理的相关部门。”徐三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回復道。 相关部门? 但凡是国內的老百姓,都知道这四个字的含金量“官方::· 张楚嵐略作思索,还是答应了下来,同意择日去“哪都通”华北分公司的办公室走一趟。 处理好张楚嵐的事,徐家兄弟不约而同將视线转移到了前方空地一一树木歪斜,不少甚至是直接拦腰斩断,两米深的刀痕绵延数十米,沟壑中瀰漫灰尘和枝叶烧灼的刺鼻黑烟·:· “大闹了一场啊。” “这种表现力还真是让人感到有些后怕。” 徐四抽著烟,目光收回,转而看向韩舒和诸葛萌,“场面能安稳下来,估计两位是出了大力的,就是你们的脸色貌似有点不对劲。” 张楚嵐摆著一副死鱼眼,无奈道:“这俩在研究什么肌息的影响,反正我是看不懂了。” 肌息? 徐三眉头紧皱,沾染了刮骨刀的手段,在色慾中沉沦只是时间问题,公司记录在册的案例不在少数。 “徐四,你怎么看?” “能怎么看,用眼看唄!”公司又不是什么福利机构,没理由在非正式员工身上费多余的支出,再说了,针对“全性”四张狂的应对方案现在尚处於研究阶段。 徐四丟掉菸头,踩在脚底碾灭,再度端详牵手拉扯的两人。 “面色红润,呼吸有波动但不算太过紊乱,还有这对视间不经意展现的懵懂羞涩,这是鬼的沉沦色慾,现在的小年轻都这么不经事了吗?” 想了会儿,他抬头一笑,貌似想到了什么。 走向前,徐四对韩舒伸出了右手:“听宝宝说,你就是打造那手枪法器的大师。说实话,我很想继续爭取与你的合作,並且我们针对四张狂的手段有明確的应对举措。” 韩舒收掉惑色,並不相信徐四嘴中的话。 原著中,土猴子著了夏禾的道,公司能採取的行动少之又少。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世界在自我衍生下,出现了新的发展也未尝没有可能。 “哪怕希望渺茫,最好还是处理下身体的异常。” 同时,与华北搭线,意味著有了接触凤凰山暗堡的可能性,虽说各大区负责人中,仅有高廉和廖忠同时担任了暗堡负责人,但凭藉徐四的权限,索要一张暗堡通行证绰绰有余。 “如果有机会的话,合作愉快。”韩舒和徐四握手,初步达成了共识。 “那就这样,今天也不早了,回去休息。”徐四漫不经心打个哈欠,冲冯宝宝招招手,转身回到了车辆。 幽暗林间余下韩舒、诸葛萌、张楚嵐三人。 “老叔,多谢了。还有这位··.”张楚嵐本想喊句“婶儿”的,可生怕喊错了尷尬,就用了正儿八经的说辞,“还有这位同学,我就不打扰了,回见。” 他拖著疲惫不堪的身姿,缓慢消失於夜色。 风彻底转向,和煦温暖,不掺半点夜的凉意。 啪! 诸葛萌双手捧腮,侧过头去,她扭扭捏捏的,觉得自己有点不太像自己。 “不行啊,诸葛萌,武侯派修行的最终成果,不就是为了彻底掌握自我嘛,你怎么能因为这点小术法就乱了分寸。”她喃喃自语,轻抚胸口,感觉呼吸顺畅了很多。 回过头,诸葛萌伴装一副落落大方,坦诚自若的模样,笑道:“这次我就自己回去啦,明天见。” “我也要理清內心的异常,明天见。”韩舒手指搓弄迪迦法器的面部,有些纠结无措,要是以这种负面状態回归寢室,半夜会不会出现不自製的突发状况,让异人手段暴露在普通人的视野。 诸葛萌怀揣著同样的想法,“肌息”是能够让人沉沦色慾的手段,发展下去引起舍友的注意怎么办? 当然,她考虑的不是自己。 “反正有转移用的法器,要不直接回家算了?”大萌提议道,“但是我家不行,要是被知道这么晚还在外面,甚至带男生回家,我估计会被骂死的。” 韩舒回道:“没事,我老家院子中可以整理出一间小客房。” “那好。” 刷! 金光流散,今夜两人都夜不归宿,诸葛萌在韩家小院的西侧小屋住下了。 韩富贵被光芒惊扰了美梦,起身查看,实在分不清状况,听孙子说,他和大萌都有点异常,所以不得已出此下策,让大萌暂时在家中过夜。 “哦哦哦·::” 韩富贵望向庭院灯火相对的两间房屋,眉宇间吊上一股浓重的疑惑神色。 小舒和萌萌都是聪明伶俐的孩子,为什么两人凑到一块,就得不出一个“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结论呢? 小树林的混战之后,张楚嵐的生活节奏明显加快了。 冯宝宝讲述过往之事的时候无悲无喜,张楚嵐无法从一面之词中验证话中真偽,这几天,他有大半的时间在重症室等徐翔醒来,余下的閒余,则思考罗天大的事情。 韩舒履约前往了华北大区的分部中心,徐四明说华北拥有针对“肌息”的方案,暗地里则扮演起了情感导师的角色。 徐四发现,这两个人,诸葛萌算世家大族某一脉中的掌上明珠,性情坦率真诚,几乎是习惯了按照內心的想法做事,同时不自觉的抵抗与心愿相的部分现实,没有感情经歷,对自我心意的认知也很浅薄·:· 至於另一个,专注於神机造物的製作创新,狂热技术宅无误,同时掺杂了直男理科生的通病, 很少关注个人情感的需求,在目的之外的事情,脑迴路往往表现得极其奇妙。 要徐四说,这样两个人相遇,简直是“天意弄人”。 但雾里看也算是青春底色之一,他没將话说的太通透,更多的是一种旁观者的態度。 隨著时间推移,徐四有时候也会觉得这种“一点就破”的关係让人心急如焚,看得人抓狂,在他不断的旁敲侧击中,韩舒和诸葛萌在某种异样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为了消除內心的不安分,诸葛萌埋头钻入武侯奇门的学习之中,在尚未完全掌握的部分下了苦心,等匆匆半月而过,她甚至快成为诸葛青之后的新生代第二人,再来半月,估计就能掌握全部奇门法术。 至於韩舒,因为对內心的不断探索,墨家机关道的又一重青铜门开启了。 由此得来的能力,便是“非乐”,一种不执著於外,不沉溺於任何形式快感的恬淡心境。 与神魂中附加的机关重城不同,“非乐”状態完全源於自身,简单来理解,是性修功夫的进一步精进。 韩舒每每入定,等心神落入机关道中,周身会有浓黑如墨的气息,诸葛萌临旁观望,会觉得那是她见过的最为柔和的一种黑,充斥著温暖和煦,而不带一丝诡异和阴凉。 五月,韩舒继续修持心性。 奇怪的是,总在某种契机下,他的状態会被微妙地打破。 “还是差点事情,莫非要继续攻克,我记得下一道门是为『非攻”。” “从歷史角度去分析这二字,明显就不是修心法。” “瓶颈,貌似遭遇瓶颈了。” 听著韩舒的低声喃喃,徐四额头的青筋越爬越多。 “我特呀的受不了了!” “你们难道就没想过,自始至终就没什么『肌息』,你们所谓的心神摇晃,其实是源自对彼此的好感嘛!?” 啪!啪!啪! 徐四愤怒拍桌,这些时日因为公司琐事和老爷子的状態,心里已经够毛了,居然还要被迫观看整脚的青春恋爱戏码,心情真的很容易爆炸。 有时候想一想,要不是打不过,真想將这一对男女绑起来,隨便沉入黄渤海的某片海域。 发泄完后,徐四揉捏眉心,来自徐三的一则通话打了进来一一徐翔醒了,状態实在不佳,他点名要见宝宝和张楚嵐。 “你们隨意,我去趟医院。对了,前往暗堡的许可已经在下发路上了,按照你的要求,临时通行证奏效的时间段放在了暑假。” 徐四將夹在耳朵的香菸取下,叼在嘴中,低沉著脸走出去了。 韩舒和诸葛萌像是被抽乾灵魂的木偶,呆在原地。 视线相接,又迅速避开。 诸葛萌转过身,捂住骚动不安的心,“不对劲,不对劲,我看过的青春小说和恋爱番可不少, 没理由不知道这些事情···只要回忆一下诸多作品的细节·::” 唔一短短三十秒的时间,诸葛萌脑海中闪过所有作品中构建的小细节,什么“待在他身边很开心”,“不自觉宣誓主权”,“警觉並试图消除掉他身旁的所有异性”,“愿意为了他的喜好和理想而努力”::! 诸如此类的一系列女主或败犬的人设。 “完全对得上號啊!” “好羞耻,好羞耻··:”诸葛萌捧住发红的脸蛋,蝴蝶结髮饰像耳朵一样动来动去,在羞涩中挣扎了好一会儿,她才察觉到徐四话中的一个细节。 彼此的好感? “那个:··徐四先生说的··.”诸葛萌顿了顿,鼓足了勇气,“要是我承认的话,作为交换,你要不要试著也承认一下?” 说完,她扇了扇发红的脸蛋。 感觉话说的有点太大胆了。 韩舒没有回话,他对感情迷茫的时间要更长,可诸葛萌的背影就在眼前,不是原著中的路人, 而是真切存在的一个人,儘管她的身材不算娇小,但只要伸出手臂,毫无疑问会將她整个人揽入怀中:: 一直以来,韩舒都在追忆童年,所以神机造物的风格充斥了对过去的缅怀,在对已逝之物的追求中,他想他一定忽略了什么东西一一就像前世一样,在逐渐对青春有了感触时,而猝不及防失去的宝贵之物。 一个时代越发展,就越容易在物慾横流中对它感到心灰意冷的东西·· 念及此,韩舒忽然释怀,摇头笑了笑。 以旁观者的身份去洞见旁人的“不诚”,可自己的“诚”去了何处? 韩舒得出了答案。 “我果然不是什么萝莉控啊!” “哈?”诸葛萌疑惑回头,“人家在和你说正事吶,你突然说这个干什么?你这个样子会显得我很呆呀,可恶,再怎么说我都是女孩子,你最好还是早点·:,” 韩舒赶紧衣袖被向下拉扯了一下。 诸葛萌的轻柔声音在耳畔迴荡:“早点小小的承认一下。” “这个嘛·:,”韩舒抬头轻笑,“话说五一假日原本是要製作『青龙”和『白虎”的,但这个安排明显被拖得延后了。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而是萌姑娘之前的一个问题,我要换一个答案。” “我之前的哪个问题?”诸葛萌问道。 “要不要一起製作神机造物的那个。” “那你重新回答吧。” “那好,咳咳。”韩舒清理嗓音,认真回答道,“作为机关师,我请求你,与我共同组装一份独一无二的双生灵魂,用尽所有技艺將两半人生契合,製作一个只属於“我们”的全新整体。” “等一等。”诸葛萌比了个做停的手势,“你后面是不是少问了一句,『你愿不愿意”?” “加上一句,也好。” “那我愿意,这样回答,也好。 当夜,韩富贵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可孙子房间总是传来阵阵“以头抢地”的古怪声响。 打开灯,他移步韩舒门前,敲门询问道:“我的祖宗矣,你这又是怎么了?” “唉,我没事,老爷子,有些事没法说,到了我这年纪你自然就懂了。” 有时候掏空脑子中的词海,费尽心力拼凑出一句酷酷的话,等过段时间再去回忆,就会觉得莫名的羞耻啊。 “我是到不了你的年纪了,你要是不想早点到我这年纪,还是早点睡吧。”韩富贵丟下一句, 摇头返回了臥室。 这时,韩舒的手机屏幕亮了,通知栏显示信息来自“楚嵐贤侄”。 “老叔啊,关於罗天大的事,我突然发现了一个赛事规则的漏洞啊!要是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帮我打造几件机关,让我往前几名挤一挤,这对我很重要。” 第115章 墨门韩舒,决定参赛 第115章 墨门韩舒,决定参赛 徐翔迴光返照,临终清醒的时间,同张楚嵐说明了一切,相较於冯宝宝的陈述,老爷子对过去的回忆讲述得更加清晰。 张楚嵐知道了他爷爷的身份並不是张锡林,而是张怀义,乃是第六十五代天师的师弟,与八奇技“无体源流”密切相关的三十六贼之一;他知道了爷爷的死,以及死前將冯宝宝安插在身旁的原因。 因为“全性”將部分信息泄露,徐翔不得不说明了冯宝宝的状態一一一种从上世纪40年代起, 至今没有出现衰老的长生状態。 徐翔和冯宝宝所言太过离奇和匪夷所思,张楚嵐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去消化。 最终他得到的结论,是相信亲眼所见,去经歷,去验证两人嘴中所说的一切,知晓真相。 或许这样就能和爷爷临终遗言说的一样,他和冯宝宝会从甲申之乱的阴影中解脱。 事已至此,別的事情不用瞎想,当务之急是全力备战罗天大。 但是面对大多自幼修行的江湖新秀,拥有十年空白期的张楚嵐想夺得魁首,根本无异於痴人说梦。 赛场中无法敲定的胜负,就只能靠场外功夫取巧, 规则,也在可利用范围之內。 “使用他人打造的机关,本身就不算合规的吧?”韩舒问道。 要是法器算作正常的参赛手段,几个底蕴深厚的大势力直接大价钱购置强化装备就是了。 法器再难炼,炼器师再重视,也很难重视得过红彤彤的钞票。 “比试规则的第十三条说了,异人可以使用武器,但手段限制在个人神通之內,炼器师或是机关师身份认定后,可以使用法器和简单化的机关··:”张楚嵐进行了解释。 “那身份的界定是?” “当然是作为异人管理机构的哪都通了,实际上龙虎山对异人资料的审核,用的就是內部名册和档案资料。” “原来如此。”韩舒回道。 罗天大本就是老天师张之维为了张楚嵐开办,即便规则有不合理之处,主办方龙虎山都会想尽办法使规则向张楚嵐倾斜。 註册一个机关师的身份,对张之维来讲甚至是乐见其成的好事。 “那你想要什么类型的造物?看在你我的关係上,可以亲情价,六折。” “我对神机研究不足,宝儿姐那枪不错,但我的撑不住那么大的消耗,或许可以打造一种用无量少,反应灵活的自卫型机关。” “你是不是中意我的“尾蛰阎罗”?” “嘿嘿,要是可以,我在想租借也不错。毕竟老叔你是清楚的,我的贫贱可不是浪得虚名。”张楚嵐想起那六根竭尾,確实很让人满意。 尤其是尾刺涂抹的强烈毒素,在赛场上,绝对算轻易制敌的利器。 在机关师的身份上,再註册一个蛊师也並非难事。 “给你用一下倒是也无妨,日租和月租的价格是不同的。” “在任务补足的报销范围內就行。” “你也是吃上国家饭了。” “对某些传统的山东老乡来讲,確实是难得的事,就是感觉將来会刀山火海,九死一生, 牵扯到“八奇技”的事情,张楚嵐实在无法对前途保持乐观。 比“八奇技”更要命的是,他身边冯宝宝的状態。 哪怕“体源流”是通天彻地的大能,但和长生不死比起来,还是差了点事情。 八个异术就能掀起异人江湖的腥风血雨,更不用说大多修行中人梦寐以求的长生幻梦。 “没事,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来嘛,毕竟你一直就擅长这种事情。”韩舒想起这一年来张楚嵐“夕惕若厉”的模样,真心觉得他活得够艰难了。 “老叔,挺抱歉的,哪怕是在你展示手段之后,我都有很长的时间没对你坦诚相待·:.”张楚嵐抿了抿嘴,说了些拧巴的话。 “这个时候玩推心置腹也只有六折的优惠价。” “哈哈,已经够用了。”回復完消息,张楚嵐放下手机,双目凝视著刚刚刷了白漆的天板。 越想,越感觉身上背负的东西沉重。 因为“无体源流”和冯宝宝,他好像从一个阴沟里的老鼠,逐渐变成大街上的老鼠了,即便他根本不知道什么“体源流”。 “有点难啊,运气摔到了极点,真的会否极泰来嘛?”张楚嵐回想著张怀义的话,心力憔悴到直接闭眼,不知不觉步入梦乡。 另一旁,韩舒盯著手机黑掉的屏幕发呆,张楚嵐要是选择租赁的话,省下了不少麻烦,两个月的时间,扣除掉准备好设计图纸的机关兽,韩舒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正想著,诸葛萌的视频通话突然打了过来。 考虑到直播时犯的错误,韩舒即刻调整了手机位置,以保证摄像头拍摄起来不至於太过直男, 形成大脸盘子效应。 姿势找对,按下绿色的视频通话键,大半个界面被大萌的脸占据,看背景,她正躺在粉底白色兔子图案的床单上。 因为拿手机的习惯,她拍摄的角度比韩舒第一次直播时高明不了多少,她的脸足够精致可爱, 並且不是工业化的网红锥子蛇精脸,反而保持了某种肉感,这使得界面中的她有点微微的下巴重叠。 光线加深了阴影,显得脸型会有点臃肿,不过问题不大,肉嘟嘟的,依旧很可爱。 韩舒盯著视频界面看了很久。 “有·:·有奇怪的地方吗?”诸葛萌理了理散发。 “只是感觉很新奇,我第一次以这个角度看你。” “话说的有点怪怪的:··会出现这个角度的画面,嗯一一你想要对我干什么呀?”诸葛萌眼波流转,纯澈眸子淡出一股狡点和病態的贪婪。 韩舒看著她意味深长的眼神,和清纯长相搭配一起,大概理解了网上大火的“纯欲风”是谓何物。 “这才不过一天,怎么感觉你小脑瓜子转的灵活了?” “毕竟我也不想被人说呆嘛,这一天我有重温高中偷摸看过的青春甜宠漫和小说,我有信心按照恋爱脑的思路,去曲解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额···我是说,理解每一句话。” “不要隨便拓展奇怪的技能树啊。” “也有在好好修习奇门法术啦,毕竟和你拉开的距离太远也不好。话说青今天参悟真火又失败了,恰逢江湖传闻中把『八奇技”说的神乎其神,罗天大举办在即,他就想出去看一看。” 引子说完了,诸葛萌就道出了真实目的:“我们要不要也去一趟道教名山?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 “丹霞地貌与山水奇观,嗣汉天师府,高空栈道与竹筏,当然最重要的是牛骨粉,板栗烧土鸡,瀘溪活鱼·::”韩舒脑海中已经规划出了一系列的旅游方案。 “yeah!”诸葛萌比个剪刀手,摆在了眼前,“话说你要参加罗天大嘛?听川老师说,你是墨门新生代中最拔尖的一个,而作为底蕴深厚的门派,收到邀请也不意外。” “罗天大啊·::”韩舒心中开始盘算起来。 说实话,一开始他確实有將gg打入赛场的意图,可一想到整个赛事背后的诸多牵扯,难免会心生犹豫。 罗天大,道教斋科仪中最隆重的活动之一。上次举办,还是三年前武当山的600周年纪念活动。 龙虎山的这届活动,特殊性在於涉及到下一届天师之位的继承资格,尤其是对张楚嵐这个外人大开通道。 张之维的心思,几个圈內老狐狸心里都清楚,那就是將身怀“然体源流”的张楚嵐绑在龙虎山,以天师之位確保安全,这对凯“然体源流”的人来讲,绝对不算乐意见到的局面。 正因如此,在十佬会的干预下,龙虎山不得不將选拔对象扩展到了整个异人界。 其他门派根本无意爭夺天师的位置,但只要胜者不是张楚嵐,那一群老狐狸的计谋就算得逞了。 罗天大的赛场,成为了老天师和以吕慈、王为代表的诸多势力的对弈局,与现任天师交好的陆家家主陆瑾,为了给敌对势力添堵,献出了同为“八奇技”之一的“通天篆”,在放弃天师之位的情况下,可得。 “参赛者哪怕熬到决赛圈,最终恐怕还要面对当今『一绝顶”的计俩算计,否则的话,就只能像冯宝宝一样,陪著张楚嵐打假赛。” 打假赛这种事,韩舒不可能去做,他对手下神机持有一种无法妥协的傲气。 “我需要再考虑一下。” “好~那你要参赛,我就在场边吶喊助威,不参赛的话,我们就在观眾席看比赛,最好能看见青挨打:·:”想著,诸葛萌“嘿嘿嘿”地阴笑了起来。 多大仇多大怨啊·· 韩舒在心里吐槽。 诸葛萌继续说道:“不过按照青的实力,同辈中估计很少有人是他的对手。” 这个倒是不好说·:! 韩舒安安静静听著大萌讲话,忽然间,她似乎是良心发现了,话锋一转,“算了,本来遇见瓶颈就够惨了,还是让他参赛顺拓一点。” “再过不久,奇门法术我差不多也能全部掌握了,小时候失去的面子我要亲手挣回来。” “那等你依次点亮三宝,燃一把性命之火。”韩舒笑道。 “一定!还有,剩下两个神机兽要逐步提上日程了,我还没有见过新材料製作的神机。”诸葛萌一副兴致满满的样子。 韩舒规划下时间,后天就是周五,课程安排不算拥挤,除了八点的第一堂课,学校別无他事。 再翻一下诸葛萌的课程表,也是大差不差的情况。 “等周五,我们转去东北,可以的话带你去长白山转一转,那里有好看到要命的小狐狸。” 诸葛萌开始期待,“那就这样说定了。已经很晚了,先晚安,明天见。” “晚安,明天见。” 两人都在等对面掛断视频电话,彼此拉扯了好一会儿,韩舒的屏幕界面才彻底暗下。 走到庭院,月明星稀,月光从屋檐瓦片流淌下来,洒落一地白霜。 “明天不像是有雨的样子啊,天气预报又逛我了?”韩富贵抱著杂七杂八的东西,將庭院整理妥当,又站在门前审视东墙处摆放的几株盆栽。 韩舒走过来,老爷子忽然想起杜玉衡明日要过来的事情,“你师爷买了明天的车票,你中午找个机会回来,午饭在家里吃。” “明白了。”韩舒一口应了下来。 “还有你和萌萌到底什么个情况?给我整的稀里糊涂的,上次不是好人卡”都发了吗?” 韩舒回过头,神色有点疑惑:“在老爷子年轻时的那个年代,说一句『你是好人”,两个人不就成了吗?” “可现在不是当初的年代了。” “可你孙子就是那样的人吶,萌也值得被真心以待。” 韩富贵舒心笑了笑,“你能这么想,爷爷很开心,一直以来我都怕你太执著神机造物,忽视了对自身情感的需求。” 他知道两人的关係定了下来,又觉得上次的红包太过草率。 一瞬间,老爷子有了重新出山的心思,他想走遍鲁地的香火寺庙和道观,取百家香烛灰,然后混合树脂,打造一驱邪避害的小护身符。 哪怕凭藉炼器师的天赋,他无法在有生之年完成第三件高端法器,可依旧执的想试一试。 “小水银灯能够適应吗? 在韩富贵眼中,水银灯已经是曾孙女儿一般的存在,因为她陪伴韩舒的时间够长,所以老爷子莫名生出一种单亲父亲再娶的错觉。 “要点时间磨合,但问题不大。” “那就好,很多重组家庭都是在相互理解中慢慢走过来的。” 重组家庭? 韩舒知道老爷子又在无端联想了,丟下一句“早点休息”便返回了屋內。 翌日,墨门现任门长杜玉衡来访,韩舒从学校赶回时,两个老人正在厨房內閒扯。 “用罗天大的比试结果选定继承人,老天师这想法有点疯了,还是说他对手底下的高功那么自信?要是其他门派的人贏了的话,那要一个毫无龙虎山师承的人去天师府,这岂不是·:,” 有点太不像话了。 甚至连『通天篆”这种东西都摆出来,奖励丰厚的让人怀疑是不是新式诈骗。 杜玉衡在炉灶前帮忙打著下手,一边说道:“可这也是难得的盛会啊,是各门新秀切交流的好机会,哪怕是天下会这种新兴大势力,都等著大展拳脚,扩大影响力。” 韩富贵猜到师兄前来的目的了。 “你的意思是·::” 杜玉衡取出手机,翻了翻聊天页面:“我这里確实收到了邀请,神机一门近几十年来没有出过新星,天工堂確定无人参赛,咱们不同,奈何小舒爭气啊。” “我觉得这是一个走到台前的好机会,一方面拓宽小舒的人脉,另一方面,墨门神机的知名度和影响力也会增加,我们做不来让一些英才背弃师门、转投墨门的事情,但或许能吸引部分世家中的年轻子弟。” “比试结果可以的话,墨眉顺便可以交接出去了,以小舒的能力和品性,他绝对担得起接班人的位置,他只是缺少一个走到台前的契机。” 韩富贵略作沉思,一直以来,让韩舒接过墨眉是他的夙愿之一,真到这点儿上了,倒是有点犹豫不决。 他心怀期望的同时,又害怕这份期待拥有不轻的重量。 韩舒驻足门外,听了一会儿,思绪逐渐被拉回童年时的某个大雪天,那时的他盯著窗户凝结的冰,看著冰晶中自己的倒影,心中念了一句“墨门当兴”。 回到现在。 想想,还是有很多的麻烦事。 再想一想,做什么大事遇不见麻烦事? “试一试,也好。” “虽说有点对不起贤侄儿,但一定有什么办法,能够迎来两全其美的局面。” 心意已决,韩舒步入厨房,对杜玉衡说道:“师爷,麻烦给罗天大的主办方一个回復。” 墨门韩舒,决定参赛,身份为机关师。 第116章 破阵青龙 第116章 破阵青龙 南不开,四区男寢,202 周五早八的一节课程结束,除了韩舒和张楚嵐,其他人没有一个返回寢室, “我决定了,就用租赁的方式,回头你开个单据,手写的也可以,我会报给徐三徐四。”张楚嵐换了一身轻便衣服,揉了揉疼痛发酸的肩膀。 为了备战罗天大,这几日他一直跟在冯宝宝身旁修行。 想要短时间弥补差距绝非易事,好在他悟性够,身体素质也强,实力进步十分显著。 韩舒直接在网络中编辑了文档,按照官方预算审批的模板將租赁经费报给了徐四,之后提醒张楚嵐: “这次参赛名单,我也在被邀请的范围之內。” 张楚嵐揉捏肩膀的频率放缓了,最后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额·::” 一时间,有点不太会接话了。 “是为了通天篆吗?” “为了知名度。”韩舒直接了当道。 张楚嵐连声“哦哦”了几句,对他这种无门之人来讲,很难去理解小门派发展的辛酸苦辣,也不会对所谓的传承抱有太多的敬畏。 金光咒和雷法,按照爷爷张怀义的说法,是保命时使用的手段。 “根据公司反映的情况来看,报名者不少,我猜测,一开始的比赛是淘汰制,接下来则是一对一的比试,希望我们不要儘早遇上。”张楚嵐尷尬笑了笑。 他正式步入异人界不过几日,对人的实力水平没有太直观的认知。 不过看几天前韩舒在小树林的表现,他应该是个很难缠的劲敌,起码小师叔亦或是天下会的风小姐对他有诸多忌惮。 张楚嵐如是想到。 “我也希望不要儘早撞见你,说实话,有时候我得暂避你的锋芒。”韩舒与张楚嵐没有无法协调的矛盾,只要不是决赛前相遇,事情都有缓和的余地。 决赛之前,抽籤的可操纵性就大了。 “可我真没有什么『然体源流』傍身··:” 张楚嵐如实告知,转念一想,他没有“无体源流”这事算信息差,貌似可以在上面做点功夫。 “谁担心什么“然体源流”啊,总之我有自己的考虑。”韩舒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启程动身。 “这样::,”张楚嵐审视自身,心中已经在暗想老叔的顾虑在哪,沉思了一会儿,对面的韩舒留下“尾蛰阎罗”后,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有头绪,可张楚嵐內心明显轻鬆了。 有顾虑,说明他不是无敌的,既然如此,哪怕撞上了也有办法解决。 这是刚踏入异人界不久的张楚嵐得出的结论,再往后,隨著修行的不断深入,他对韩舒的看法逐渐改变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对异人实力的评判,根本不是想当然的事情。 韩舒作別张楚嵐后,同诸葛萌转去了东北大区的暗堡。 负责接见的人是大区负责人高廉,以及其二女儿高鈺姍。 “臭弟弟~你可有好长时间没有过来了,难道就不:·,”刚见面,二壮本能性的想做出亲昵举动,看见了韩舒身旁的小姑娘,这才及时收敛。 “这位是?” 诸葛萌抢先回答道:“是女朋友哦。” “坏了,本想靠弟弟缓一缓家里的催婚事项,这样反而不好下手了。”二壮轻轻咬著手指,感受复合材料传递的感觉,陷入了沉思。 高廉眉头皱了皱,“这种事情不要当面说出来,女大当嫁,不要跟你姐一样熬成老大难了才考虑婚姻大事。” “略~”二壮冲老头子做了个鬼脸,她的表情很丰富,丰富到让人很难捕捉到她內心的真实想法。 诸葛萌陪著父女二人笑了笑,身旁的韩舒径直走向了实验室。 “高总,从这里·:,一直到这个地方,我能够使用的东西有多少?”韩舒的手指几乎囊括了室內三分之二的材料,其中不乏有製作完成的高精密机械臂。 “因为碧游村事件,董事会对你的关注度很大,目前摆在这里的,理论上你都可以使用。”高廉解释道。 韩舒突然想起了安置在总部的马仙洪,开口问道:“那位马村长的状態目前如何,高总有信儿吗?” “听总部的提起几句,有人指导,恢復的也算可以,但人的性情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怎么了?” “一言难尽,不过由於『神机百炼』的特殊性,公司对其给予了很大的包容,並且马仙洪確实是难得的人才。” 高廉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是在意的话,改天安排见面也没关係,毕竟总部很久之前就想正式了解你了。” “那等下一次。” 老马居然转性了!? 这对韩舒来讲是件很新奇的事,谁不好奇那个心又大、个性又的老马变成什么样子了。 “那个,碧游村又是?”诸葛萌眨了眨眼睛,虽说之前同韩舒交流过过去的事,但貌似他的经歷要远比自己想像中的丰富。 “等晚上我讲给你。” “嗯嗯。”诸葛萌连连点头,注意力放在了实验台各式各样的零件上,除了一般的铁合金,里面也有很复杂的数据板,管道式机械。 那条机械臂裸露在外的通道,看起来和人暴露在外的肌肉纹理差不多,但顏色並非是血肉的鲜红,而是一种暗淡的灰。 “有点挑战性·::”诸葛萌小声嘀咕,青龙这种类似机器兽的新式神机,哪怕在小辈儿当中也很少有人尝试,构建的通路要更复杂,术法变化要更为精妙。 “没关係,你和我一起,不存在失败,我们是无敌的。”韩舒取出收纳用的胶囊法器,也不客气,直接收走了全部材料。 韩舒同诸葛萌来到一处空地, 此处是高廉特批的实验场,宽明亮,採光充足,墙壁是加厚的铁壁,即便造成大的骚动也不会对周围造成影响。 哗啦啦! 零件在地面的白布上摆开。 韩舒首先要对各种材料进行重新塑形,可第一步就把诸葛萌难住了一一东西太小了。 哪怕是普通的铁皮都只有指甲盖的大小,连接各个零件的机械管道和电子线路更是微妙,大多如碳素笔的笔芯一般,再细小点的,就是铁丝的粗细。 诸葛萌研究设计图纸的时候,做足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实际操作的工作量明显超乎想像,现在已经不是在神机上画图了,而是用具体的零件去拼凑奇门格局。 “真的很难想像,你们会用这些材料做出什么东西··:”二壮表现出一副兴致满满的样子。 刚出声,韩舒和诸葛萌默契十足的回头,食指抵在唇前,做了个声的手势。 “唔··,”二壮双指捏起,在嘴唇前左右拉了一下,表示乖乖闭嘴。 眼前的两人转身继续操忙。 “喉~” 二壮轻轻嘆气,“还是老头子识趣,早早就离开了,我守在这犯什么劲啊?” 製作神机的过程中,韩舒和诸葛萌的周围会產生一种莫名的气场,將周遭一切都排除在外。 在那股充满气泡的粉色背景中,二壮显得格格不入。 盯著诸葛萌的背影看了会儿,她落寞神情中多了一丝释然, 要是有一位愿意陪自己玩乐高积木的姑娘,那么在男生心中,评价应该会很高吧? 她感觉自己越来越亮了,一定是人性的光辉在闪耀,而不是自己成为了电灯泡的缘故。 想了想,二壮还是悄咪咪走出了实验场,以电子出阳神的方式进入到了网络世界。 另一边,诸葛萌看著专心摆弄零件的韩舒,说道:“我无法直接绘製出明確的术理,只能在你拼装的过程中把控,所以就辛苦你啦。” “我只是简单的进行零件搭配,辛苦的是你才对。”韩舒双指夹起一块小铁片,在空中轻轻晃了晃。 將所有零件都精密化,是韩舒的特別考虑。 要是神机的设计都满足了一个“大”,那成品直接当做压路机去使用就好了,根本无法考虑实用性。 韩舒要让青龙的各部位充分变化,就像东方木的属性一般,能够落地扎根,进而疯长。 为此,足够灵活的关节,复杂变化的通路,自由拼接的微型机关设计···缺一不可。 “这里要改一下,因为零件翻转,东方七宿的排列就改变了。”诸葛萌的手指点了点龙脊处的星辰图。 “好。” “这里的通路好像有点受阻·:· “是用材的问题吗?”韩舒拆卸掉装好的零件,重新进行比对。 时间在你一句我一句中逐渐消逝,上午到傍晚,中间扣除了午饭的时间,两人几乎从未停手, 可一天下来,成品不过是青龙骨架的三分之一。 “时间过得好快啊!”诸葛萌神伸懒腰,揉了揉乾涩的眼。 以目前的进度,青龙成品的时间,起码要拖到六月份,製作工艺的复杂性远非朱雀和玄武可比她顺势在白布一躺,枕在韩舒盘坐起的双腿,鼻尖有股淡淡的松木香,以及说不出来味道的, 一股独属於长白山的灵气。 韩舒的视线在青龙框架和诸葛萌身上游离。 他有点奇怪,自己一直以来对製作神机的感觉变了,对神机成器的期待感变弱了。 不,与其说是期待感变弱,不如说自己能以更为平和的心態去面对“成器”,在追求精益求精的製作过程中,一定掺杂了其他的东西。 对神机倾注的心意,以及对共同製作神机的、身旁之人的心意。 “我有种预感,青龙最终会远超我们设计之初的想像。”韩舒突然说了一句。 诸葛萌轻轻抬眸,手掌高举:“当然,你和我在一起,我们就是无敌的。” 啪! 两人一拍手,会心笑了笑。 余下的周末时间,韩舒將全部精力放在了“青龙”身上,从一开始骨架,到外附的机械通道, 坚硬无比的鳞甲,一只栩栩如生的机关兽就快大功告成。 一直到六月份,期末將近,“青龙”才最终完成。 从外形看,它融合了鹿头、蛇身、鱼尾等诸多特徵,生有羽翼,披青色鳞甲,不动的时候,和古代皇城前的巨龙石雕有相似之处。 不同的是,它每一片鳞甲下都有自由变换的关节设计,灵巧多变。 “来了,那种感觉又来了。”诸葛萌欣喜拍著小手,韩舒嘴中称之为“机魂”的东西,她再一次感受到了。 “接下来得向公司审批,毕竟大型机关的设立要徵求许可。”韩舒借用办公室的印表机,將申请书列印了出来。 诸葛萌看了眼单子,內容包括但不限於製作人,製作时间,场地面积,用途·· “算是出生证明?会不会有点先斩后奏的嫌疑了,高总知道我们一开始做的什么吗?” 韩舒投以放安心的眼神,“安啦,和公司打交道我还是能拿捏尺度的,不会让几位大区负责人为难。” 正交谈著,高廉恰好返回办公室,看著小情侣都是一副期待的眼神,故心生疑问:“你们怎么了?” “关於机关兽的审批,这边还需高总的一个签名,以及分公司的印章。”韩舒说道。 “和之前说的一样,该不是什么重器吧? “当然不是。” 出於大区负责人肩挑的责任,高廉还是决定看一看成品,韩舒取出收纳用的法器,直接在实验室外的走廊中展示了“青龙”的真貌。 “豁!” “气势还挺足的,能动对吧?”高廉绕著长龙转了一圈,又问道,“內部不会加设了什么杀伤性十足的暗器机关吧? “完全没有,那种老掉牙的设计,早在很久之前就废弃了。” “好好好:::” 高廉点点头,先是签了字,后从怀中掏出分公司的红章,刚要落印,又感到哪里不对劲。 机关用途:暂定於龙虎山罗天大的异人切。 “切倒是无所谓,占地面积也符合標准,没有附加杀伤性的多余机关:::” 一切都合理合规啊:: 高廉犹豫不决地盖上红章。 “谢过高总。”审批得到,一切合乎规定,韩舒和诸葛萌开心离去了。 高廉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按照以前韩舒倒腾的术法和机械,相比什么“压缩”“零生成”“水银灯”一类的,这个神机造物有点太过朴实无华了。 总不至於在比试中直接撞击对方? 正疑惑著,他的手机忽然震动了几下,是二壮发来的消息。 因为面部表情的恢復,她现在的通话消息很少用到顏文字。 “爸,你要是奇怪,为什么不亲自去实验场看一眼呢?” “嗯?”高廉火急火燎地窜向场地,看见满地狼藉,终究还是觉得签早了。 第117章 罗天大醮战前,诸葛青与王也 第117章 罗天大醮战前,诸葛青与王也 高廉走向坑坑洼洼的场地中央,凭藉多年来的经验观摩战斗痕跡,脸色逐渐难看。 地面的破碎並非是重物碾压的蛛网状,而是由一个又一个的地下缺口组成,像鼠洞一般,洞口的形状各异,有规整的圆,有长条状,有半月形::· 高廉抬脚端了端土地,脚下立刻传来空洞的“咚咚”声。 “在这里玩打地鼠了?” “可不应该啊,这钻出来的东西绝对不是地鼠那么简单·:.” 继续观察了片刻,高廉的手机传来一个无语的表情。 (7_) “爸,咱们是有监控的,请看vcr。” “我还想自己找出点蛛丝马跡的·:,”高廉竭力遮盖面容的尷尬,这时一段监控录像传输到了手机。 打开一看,沧桑坚毅的神情骤变。 “东方青龙,原来是这个意思!他真的让青龙像『木』一样,在地底下扎根了!” 啪! 高廉一拍额头,韩舒確实没有骗他,青龙內部没有加装任何杀伤性机关,但它本身就是一个杀伐气十足的杀敌集合体。 “公司对机关兽这种东西的危险认证,总的来说还是太模糊了。” 高廉急忙拨通了韩舒的电话。 “你没有说过青龙会变形的啊,这完全可以视作大型机关来判定了。” 对面回道:“可是高总,那只是机关兽衍生的能力,在这上面的要求太过苛刻,不说机关,就连法器这种东西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话是这么说·:·你真的只会在罗天大上使用青龙吧?” “当然。” “我需要一个肯定到无以復加的答案。” “青龙只会出现在罗天大的赛场。” 高廉扶额嘆息:“唉,你记得收敛点,作为审批人的压力也是很大的。” “放心,不会让高总为难,我会用得很“保守”。”韩舒打了包票,“切而已,又不是打打杀杀,点到为止即可。” 话尽於此,高廉不好多说什么,韩舒的为人他信得过,要是给了態度就一定会信守承诺,问题在於赛事的瞬息万变,真要打急眼了,发生什么都不好说。 就像玩游戏一样,玩著玩著游戏性质还能变呢,何况是比试, “行的,信你。” “祝你旗开得胜,武运昌隆了。”高廉说了几句祝福的话,隨即將电话掛断。 再度审视破损的场地,他摇摇头,“修费又贴出去了。” 浙江兰溪,诸葛八卦村。 诸葛萌三步一小跳,轻快跃进了诸葛青家的演武堂內,灯光微亮,透过古朴窗洒下点点光影,空气中是汗水和焚香的气息。 宽敞屋子內,有长枪、刀剑、戟、斧头、双锤等十八般武器,它们闪烁著清冷寒光,安静躺在武器架子上。 诸葛青还在修行,穿了一身黑色的武服,旁边的父亲诸葛拱是同样的打扮。唯独诸葛白是赤裸上身,有点稚嫩的面容下,是肌肉线条明显的身材,看起来有点搭配诡异。 诸葛青和诸葛拱父子二人对视一眼,没有言语,透出一股深沉的默契。 “青啊,你打算出去走走是好事,对你心性磨炼有一定的好处,可现在的一些修行也不能轻易落下。” 诸葛拱脊背挺直,呼吸微沉,突然喝道:“你准备好了吗?青!” “噢!”诸葛青大声吼道。 啪嗒! 诸葛萌看见拱叔將四块大砖搬上阿青的头顶,隨后差他用双手扶住·· 诸葛青身体紧绷,双腿略微分开,扎著马步,硬生生將脚底下站稳了,虽然做足了准备,但他依旧有些呼吸急促,不由自主吞咽了几下口水。 诸葛棋没有丝毫的迟疑,拎起一把沉重的大铁锤,狠狠抢了下去。 “哼!” “都说我诸葛武侯的传人是只会摆阵掐算的术土,岂不知没有强健的筋骨便无法长生久视,又该拿什么东西去追求极致的术理与道?” “青!给我守住了!这就是我们武侯派术士的性命双修!” 轰隆! 铁锤落下,砖块应声破碎,演武场的四周满是进射的残片。 这场面,看得诸葛萌脑袋瓜一愣一愣的。 诸葛青更是感到一阵目眩,不过调息应对,稳住了跟跟跎跎的身影。 刚从剧烈的脑震盪中回过神,旁边传来一阵活泼的声音,诸葛白扎好马步,瞪大了眼,紧张, 又有点期待: “来吧爸爸!” “我也准备好了,用最大號的尺子!” “好儿子!”诸葛拱看了他一眼,出声称讚,回头去武器架取下一把厚重的大铁尺。 这尺子浑身漆黑,份量极重,用来练习“铁尺拍肋”都超出了规格。 刷! 一铁尺挥过,堂內风声骤急,诸葛萌立刻用双手遮住眼睛,只敢从指缝间窥视。 不管怎么看,这油锤灌顶和铁尺拍肋都太不人道了。 父子三人注意到来人,擦拭汗水,收起架势,这才笑著向前打招呼。 “大萌,听说你同人要朋友了?”诸葛青的狐狸眼闪烁精光,在他看来,同龄人当中,就大萌最为迟钝,换谁脱单都轮不到她来。 没等诸葛萌回话,一旁的诸葛拱瞬间来了兴趣。 “真的假的?” “哎呀,大萌啊,这种大事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整个诸葛村谁不知道我算姻缘是最拿手的? 好在你现在也不太晚,来来来,给个生辰八字我瞅一眼。” 诸葛拱擼起袖子,摆阵卜卦的傢伙事都准备好了。 “拱叔,还是不要了。之前我有要过他的生辰八字自己算,可他说个人命格影响深重,胡乱窥探会反噬自身,所以没让我算。” 而且术士中有种说法,叫做“命越算越浅”。 术士要窥探天机,求卦者亦然要在冥冥之中遭受影响。 听了诸葛萌的话,拱的眉头皱了起来,“怎么听你这么说,我感觉他心里有鬼啊?咱术士利用的是对抽象的理解,哪怕命格影响深重,只要不硬碰硬的强行解析,出不了大乱子。” “再说,我问的是你们两个人。” 诸葛萌想了想,既然是两个人,她的一部分自己许可了,可韩舒的一部分她无权代替做决定, 於是一则通话打了过去。 视频才开,青白两兄弟立刻围了上来,没等看清对面长相,就被小姑妈一把推开了。 不过对这位“准姑父”的身份,诸葛青心中早有猜测,甚至是板上钉钉的事。 “萌?”对面传来韩舒的声音。 “那个,我想试一试姻缘的適配性,要用你的生辰八字。” 韩舒沉默了片刻,劝道:“我还是担心反噬的问题。” “是拱叔想试一下,他的手段在全村··.” 嗯挺难评价的吧。 为了顾及拱叔的脸面,诸葛萌將最后一句话咽下了肚子。 “拱叔?” “那算吧。” 得到了许可,诸葛拱按照两人的信息,立刻下卦掐算,渐渐的,一股模糊不清的画面展现那似乎是一对剪影,灰濛濛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两个剪影后,是横七竖八的东西,因为背影凌乱不堪,诸葛拱也猜不出有什么象徵意义。 “这么奇怪的信息还是第一次遇见,该做何解呢?” “牢笼?还是钢铁森林?” 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 “嗯嘛,在我看来,前途貌似一片灰暗,要有很多的坎儿去迈··,”诸葛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最终得出了结论。 这个解读在诸葛青看来,实在有些不近人情。 尤其是两人刚確定关係不久。 诸葛萌低下头,双手握紧,忍不住发颤, 再抬头时,她眼睛亮的像是掺了清朗夏夜的浩瀚繁星,“真的是这样嘛?谢谢拱叔!” “叔凑成的几对,哪一家不是鸡飞狗跳,你这样说,那我反而对前路更有信心了!” “嗯?”诸葛一歪头。 这说的是不是有点不礼貌了? 打是亲,骂是爱,“鸡飞狗跳”不显得家里热闹嘛,现在的小年轻说话真的是口无遮拦了。 诸葛青插嘴道:“什么时候请这位神机一门的大师进门坐坐?” “时间还早嘛,舒说了,还有些事情要做,等做完后,自然会过来见我爸妈了。” “也就是说,他来来回回送你,都是避著人了?” “嗯?”诸葛萌一脸狐疑地打量青,“你小子知道的是不是有点多了?” 诸葛青摊摊手,“所以要等他做完什么事?” 诸葛萌迈著轻快步子,小跳到屋中央,回首,侧头笑道:“就比如,拿下罗天大。” “又或者说,成为墨门的门长。” 话音方落,演武堂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诸葛拱手里掐著写有韩舒生辰八字的纸条,抬头一笑,“不到二十岁就想成为一门之长,倒真是有几分傲气和张狂了。” “胸怀凌云壮志,同傲气和张狂还是有区別的。”诸葛萌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诸葛青也来了兴趣,“罗天大想必是高手如云,我也开始期待和他遇见了。” 诸葛萌双臂抱起,频频点头,“遇见也好,虽然自己打败你比较有成就感,但我还是想看到你吃,毕竟从小到大的比试我都没占到便宜嘛~” “青你放心好了,到时候我肯定会狠狠地为舒加油助威,你心里千万不要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董“嘿?”诸葛棋和诸葛青父子对视一眼。 还没嫁出去,胳膊肘倒是拐得够快啊! “大萌。”诸葛拱喊了一句,“你最近奇门法术大成,身为武侯派的话事人,我心里著实欣慰啊,但咱这门內的性命双修法是不是要安排一下?” “欺?” “確实。”诸葛青手持铁尺,附和道,“油锤灌顶和铁尺拍肋,这些硬功夫確实要加强。” “等·:·等等。”诸葛萌连连后退,最后直接撒腿跑到了庭院,“我用太极拳、八段锦和瑜伽这些就可以啦!” 扔下一句话,她转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诸葛拱笑了笑,“这小妮子不经逗啊。话说青,罗天大的事你怎么看?你可是向来对这些事情都不感兴趣的。” “不啊,我现在非常感兴趣。”诸葛青的神色变得凝重,“说实话,前辈名宿暂时放在一边, 同龄人之中除了一个张灵玉,根本没人值得我和白关注。” “当然,现在多了一个。不,甚至不止一个。” “足以媲美武侯神机的造物也好,还是“然体源流”和“通天篆”也罢,我这次出去,就是想看一看,到底是些什么东西,能比得上咱们诸葛家传的绝学!” 诸葛拱气定神閒地品起了茶,“说得好,咱们武侯派中人,自然该有这样的魄力。不过青啊, 武侯派久不入世,对外界的看法多少有点落后,小心自陷图图,坐井观天啊。” “当然不会,这一趟出去,就是为了见识一下天地广阔。” 武当山。 啊秋! “哎呀~咱这武当山终究还是高了,明明都夏季作息了,咋还一阵接著一阵的刮凉风吶!”石台的慵懒小道伸个懒腰,搓揉下悍松睡眼。 “啊~” “师父的功课该是做完了,也不见个人影。” “啊~” 王也连连打几个哈欠,正欲起身,一股浓重的杀气在背后凝聚。 “咕嚕”吞咽了口睡沫,他扭头望去,似乎知道那凉颶的阴风是怎么来的了。 背后,师父云龙道长青筋暴起,瞪大的眼神中全是想杀人的欲望。 “师父,生气伤肝,要是气滯血,肝气鬱结,那就不太好了。” “孽障!” 云龙道长飞起一脚,將王也从石台端下,紧接著跟上,拽著他的衣领就补了几拳,“我是上辈子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收了你这么一个倒霉玩意儿! 还想再来几下泄愤,林间忽然走来一小道:“王也,祖师爷叫你呢!” 鼻青脸肿的王也一抬头,“就来·:·就来!” 从云龙手中逃脱,王也转眼来到了武当掌门周蒙的房间。 “太师爷,您找我啊?” 周蒙晃了晃手中平板,“你看,除了『无体源流”之外,『通天篆”也问世了,如此一来,罗天大又是一番另外的局面,你还是不打算去看一看吗?你真的不想知道当年的事?” 王也耸耸肩,“芝麻烂谷的陈年往事,要是您开口,直接就告诉我了。” “抱歉啊,小也子,老夫可没有老天师的魄力。” “无妨,反正我也不想知道。”王也坦然一笑。 周蒙脸色一变,郑重说道:“可小王也啊,命运命运,这运势可变,却也命中注定,人吶,往往会被命格裹挟身不由己,你既然身负异术,想要置身事外,怕是极难。” 王也挠了挠脸颊,“我考虑考虑·:.“ 是夜,月色清凉,一抹银亮透过窗,洒在王也脸上,形成深浅不一的光暗。 无法决定的事,便起卦问一问,算是术士的习惯了。 他先是简单掷了一卦,可卦象紊乱,根本瞧不出所以然。 “果然牵扯到『八奇技』就会变得复杂··.” 无奈,王也继续求索,试图从一系列抽象信息中层层剥离,找到內心问题的答案。 隨著持续施法,抽象信息变成了一幅幅画,光影般闪动:红月高悬,千军万马纵横奔袭,两波人流轰然对撞,直消剎那,便是血流成河,尸骸遍地··: 王也所见,皆是一副代表“负面”的意象,毫无意义,事態会向极度恶劣的方向发展。 “如何消除影响?”他继续问道。 猛然之间,云层破开,一道贯彻天地的机械臂鎧轰然落下,直接敲碎了战场,那一拳撼动了大地,同时也敲打在了王也的神魂上。 噗哺! 神魂的异常立刻反馈到了身体,王也口吐鲜血,胸口剧烈作痛,脑海中依旧想像著之前的画面。 “什么情况,古战场中为什么会出现那么不协调的东西?” 雷射剑打原始人? “最后的结果是·:,”王也不死心地继续窥探,半灶香后,他猛地睁眼,“不是,科幻末世?赛博朋克?” “福生无量天尊啊,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弟子究竟要不要去啊?” 第118章 王也决定参赛,韩舒迟来的期刊回復 第118章 王也决定参赛,韩舒迟来的期刊回復 次日清晨,天色微亮,玉和宫大殿前的薄雾未散,周蒙以及派內弟子动作整齐划一地打著太极拳。 王也心意已决,周蒙看了眼他的苍白面色,將他拉到了后山。 “太师爷,我改变主意了。” “唉,总归是逃不出的宿命啊。”周蒙嘆口气,背手於后,审视山中盛景,晨曦洒落林间,给山脊镀上一层金辉,渐渐的,山中雾气也快散了。 “小王也,你如何看这次罗天大?” “额一一”王也皱眉一愣,“太师爷是指哪方面的事情?” “自然是谁能问鼎?” 王也抓挠脸颊,“论说可能性的话,龙虎山的张灵玉,亦或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张楚嵐,这傢伙身上充满了未知的变数。” 周蒙脸色一变,摇了摇头,“错了,当今年轻一辈,我实在想不到有谁能超过你。这问鼎之人,自然是你了!” ! 周蒙双手並起,胸怀傲气,气势凌然地指向王也,口中儘是身为长辈的砥礪, 突如其来的架势,一下子给王也整不会了。 “太师爷,想不到您居然这么看好我,一下子说的我都有点感动了。” 王也內心的触动並未持续太久,紧接著周蒙掏出怀中的平板,將异人网络自发的押注界面打开,上面里胡哨的,封面是异人界几个新秀的头像,標註了赔率。 “你看这个网站,我已经將私房钱和养老钱都押在你身上了:::” “你要是输了,那这武当山就不用回了。” 啊? 王也发束在空中飘飞,他感觉自己也当场凌乱了。 “不是,太师爷,你前不久才学会的微信聊天,怎么转眼就玩起线上赌博了?怎么没见你在別的地方这么聪明伶俐?” 到底是谁拿罗天大来开局的,投注的时间未免也提前太早了? 话说,这个押注能撤回吗? “我不管!”周蒙气愤一甩手,想起年轻时的不堪往事。 “要是遇见老驴的徒弟,就给我狠狠的揍,往死里揍,出了事情我给你兜著。” 说到愤之处,全失了修行中人的风骨。 王也疑惑道:“老驴?” “张之维。” “啊·:,”王也连连点头,关於太师爷的往事,过去也听他叨念过几句,据说上一届老天师张静清为了给张之维找修行的伴侣,为此走过不少门派。 同张之维同辈的门派新秀,几乎都在他身上吃过亏。 “太师爷。”王也似乎猜到了什么,“您年轻时也被老天师收拾过啊?” “胡扯!”被戳穿心思的周蒙不由心中一急,怒火中烧,“你要是输了,就別回武当山了。” 王也的压力上来了,接连苦笑几声。 在他推演的过程中,不止一次出现道门领袖算计参赛小辈的事件,他知道这场罗天大举办的目的,真要盯著冠军宝座去,那他估计就要面对当今异人界“一绝顶”的压力。 我对付老天师,真的假的? “都这么多年了,一些陈年往事,太师爷您这··:”王也找补了几句。 您这修的清心寡欲,都修到哪里去了? 当然,这话他可不敢真的说出口。 周蒙没有回话,眺望远方的云海翻腾,天际的鱼肚白成了湛蓝,日光照在他的老脸上。 “小王也,这次你得给我长长脸啊,从他那里丟的面子,我要从弟子身上找回来。更为关键的是,除了面子,我把全部身家性命都託付给你了。” 完了。 王也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温茶,胃部的一阵痉挛这才止住,太师爷的要求,和他预定的计划完全不一样。 他抬起头,无奈看向瘦弱矮小的背影。 “太师爷,说实话,你只是单纯的想赶我下山对吧?” 风后奇门暴露,想必来往拜访的“施主”也会大幅度增加,他確实不该扰乱了武当山这清净地“哪有。” 周蒙一口否决,慷慨激昂,“老夫是打心底欣赏你,论说此世豪杰,將来必有你的一席之地, 去吧,小王也,这天底下的道路可宽著,你一定能走出一条独属於自己的康庄大道!” “哎呦,我谢谢您嘞!” 王也拱手一拜,握著保温杯下山,临近半山腰,他的视线转移到了某处隱蔽山洞,无奈摇了摇头。 “就算『风后奇门”出世又能如何?大概率又会是多几个痴人吧。” 打开手机,他翻找到异人网络的下注界面,翻看列表中的选手信息。 可以看出,网站组织者在异人界拥有十分充足的信息网,参赛者和门派,以及各种手段都有部分透露。 “张灵玉,张楚嵐,诸葛青,小火神洪斌,唐门唐文龙,青符神,天下会的风家姐弟,出马仙的邓有福,陆家的小团体·:·都是多少有点名气的新秀,还有这位,墨门?” 纵观全部参赛名单,出身神机一门的人,仅仅只有一个。 “机关师啊,大型机关的设定极其耗费时间,龙虎山也不会允许提前布置,那就是隨身携带的小型机关咯。” 机关,说到底,机械也是机关的一种。 王也脚步暂缓,再度回忆起了昨晚所见的异常画面,“机械臂確实能拐到机关上,暂时定为变数之一吧,可惜时间太紧,来不及提前拜会了。” 他拎著保温杯的绑绳,慢悠悠地下山走去, 六月的中下旬,学校课程陆陆续续结束,要准备的只有期末考这种小事。 韩舒拥有浩瀚的资料库,本身学习也扎实,没有挪给备考太多的时间,可诸葛萌的情况有些例外,周末还没动身,就被宿舍姐妹拉去图书馆搞期末衝刺了。 “我教完这两个小笨蛋就过去,实在抱歉啦。”诸葛萌双手合十,在屏幕中摆出道歉的姿势, 舍友一个充当拍摄的机架子,一个不时想往屏幕窥探。 “那我回头去接你。”韩舒回了一句。 “白虎”的造制比“青龙”还要特殊,但因为是穿戴型的重武装,人体的经脉就可以代替诸多通路,在术法的构造上,诸葛萌的工作反而要比製作“青龙”轻鬆。 在利用术法將各部拼接起来之前,韩舒要做的,便是超立方碳制的鎧甲,以及具有蛛网生物特性的坚韧布料,以適应关节处的各种活动。 而这两种材料,在他反覆进出华南大区暗堡的时候,就已经在製作中了。 时间卡的刚刚好,回头等诸葛萌规划好术理,韩舒进行各部分的拼接,以及加装数据分析用的系统,“白虎”就能顺利完工。 “韩医生,这是你要的东西,几乎涵盖了各门各派所有对外公开的功法,涉及门內传承的就没办法了。”廖忠递交过一份u盘。 韩舒谢过,接过来插入电脑,隨后让天璇吃掉其中的所有数据。 將所有功法整合在一起,通过诸多模擬,便可生成自主应对的操作指令,而这份指令同样可以加装於为华南准备的机械傀之中。 製作承载应用程式的晶片,然后用下品级的材料对“白虎”武装批量生產,能保证普通人轻易达到异人的程度,甚至强於大多数异人。 廖忠有点犯难,“实际上,公司完全没有这个打算。” 韩舒回过头,“那也只是在应对国內予盾的基础上,对外的环境可不容忍“哪都通”存在这么天真的想法。” “对外的任务,只有华中任菲和总部的董事会清楚,应对国际形势的政策,凭藉我的权限就很难知晓了。” 廖忠坐在办公椅,隔著玻璃窗朝实验室打量,他想让韩舒留在华南的想法依旧强烈,可隱隱感觉这小地方已经不適合他了。 他或许会被总部聘请过去,亦或者同华中的任菲联繫在一起一一当然,不是因为任菲华中负责人的身份,而是因为她的家世中,连赵方旭都得礼让好几分的上层力量。 想了想,廖忠推门走进实验室,拿起几张图纸审视一番。 “我看你对手底下的造物那么宝贝,还以为你不想让这些技术流传在外。” 韩舒回道:“机械不被人使用,不就失去一部分存在的意义了,再说我做事也不是无偿,一些允许往外流传的技术,我可是要收取专利费的。” “这些事考虑起来还太早,但是迟早的事情。” 韩舒放下了手中的工作,转过身来,“有些话我说的比较直,廖总莫怪,有时候我会觉得,一直混跡在异人圈子,有点太小家子气了。” “在完成身为异人的部分职责后,我会在合適的时间向普通社会进军,包括但不限於材料领域,医学领域,军工领域··.” “须知少年凌云志,当许人间第一流啊!”廖忠回忆起了某青春剧场中引用的一句话。 “不过也要小心,上层对很多事敏感,之前確实出现过依靠异术而造成的学术不公案例。”他又提醒了一句。 “那些事情不会发生。” 韩舒简单回了一句,按照设计初衷,拼合了几个关键部分。 廖忠看了眼兽形的骨架,颇为好奇:“不是说穿戴型的武装嘛?为什么成了机关兽的样子?” “因为它既是机关兽,又是武装鎧甲。” “那这腰带和卡牌似的东西,也是配备品吗?”廖忠继续问道,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因为要保证完成度。”韩舒回道。 廖忠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机关许可的审批我就给你签字盖章好了。” 没等成品展示,他直接列印出了申请表,也不用韩舒填写机关信息,直接在底下的空白处落了大名,卡了红章。 韩舒深感意外,但一想,廖忠就是这么简单直率的一个人。 按照廖忠的想法,他一是觉得韩舒不会乱来,二是本身投诉过多,虱子多了不怕痒,再来几条违规操作也无关紧要。 机关兽要运用在罗天大,届时投诉的无非是参赛的异人,而应对异人投诉,西南大区有个毒瘤混球儿“珠玉在前”,圈里人都知道,针对某些特类的投诉,根本毫无作用。 “还是廖总乾脆。” “嘿嘿,那是。”廖忠露出一排黄灿金牙,笑了笑,“我就不打扰你了,有什么事情直接招呼外面的工作人员就是。” 交代几句,廖忠出了实验室,韩舒则继续摆弄手中的器件。 “白虎”的材料在韩舒手中待过的时间最长,图纸勾画的细节最为精密,在四象神机兽中倾注的心血最多,准备工作满打满算有半年时间,可拼装不过是一个下午。 “就差萌的术法设计了。” 韩舒翻看手机,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打扰对方,聊天记录停留在中午十二点,诸葛萌只有短短四个字,“记得吃饭”。 韩舒的回答更简单,“你也是。” 此时是傍晚六点,天色不算暗,西方天际明亮耀眼,不沾一点霞光。 杭州师范的图书馆內,诸葛萌的室友结束了一下午的折磨,刚刚缓过神,摸清了期末考的部分疑难考点,两人不自觉就將话题转移到了八卦上。 “偷跑也就算了,甚至都不想把他介绍给我们,这就是传说中的塑料姐妹吗?” “萌萌多少也是我们的系,人家真的很好奇,什么样的人能把你拿下嘛~” “不说,因为你们两个最多舌了。”诸葛萌手指划拨界面,刚想给韩舒发消息,通知栏接连闪过了几条重磅新闻。 瀏览器,微博,以及各社交媒体的通知权限都被诸葛萌取消了,但这次的弹窗,是平日里都安安静静的冷门app。 又是娱乐圈的流量推送嘛,可这阵仗是不是有点大了? 一旁舍友的手机,界面也开始不停闪动。 “今天热搜啥的抽风了?”她漫不经心点开通知,摆在热搜前列的,是天津某高校大一学生论文发表的新闻。 她不懂学术圈的东西,甚至不知道怎样的一篇文会引起如此火爆的舆论,不过大一生的身份確实是很不错的头。 “唉,网际网路又开始造神了。” “什么事啊?”诸葛萌好奇问道。 “好像是某个学生在《自然》子刊《自然-材料》上发表了论文,提出了一种新型的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复合材料,並声称可以解决人体內的诸多排异反应,在很多领域·::” “反正就是一件很牛逼的事情,吹得天乱坠,我是看不懂了。根本不是一个认知层次的事情。” 解释了一会儿,舍友直接自暴自弃了,用一句“牛逼”概括了大体事项。 “那確实挺厉害的。”诸葛萌看了眼聊天框,迟迟不见回復,於是她也打开了推送,简单瀏览起了信息,可闯入眼中的名字让她呆愣住了。 嗯? 学校对的上,学院对的上,专业对的上,名字也对的上:· “人家大一在干嘛,我们大一又在干嘛?人比人气死人吶,真想知道这些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一旁的舍友还在碟噗不休。 两人注意到了诸葛萌的异常,疑惑道:“萌萌,你怎么了?” 诸葛萌放大了新闻播报的界面,指著標红的醒目名字:“没什么,就是新闻中討论的那个人, 好像是我的男朋友·:.” 第119章 大新闻,多方的反应,赵方旭来访 第119章 大新闻,多方的反应,赵方旭来访 啪! 诸葛萌的两个舍友一拍桌面,动作整齐地站起,嘴中不可自制的惊呼一声。 图书馆的其他学生循声投来疑惑又惊的目光,她们两个才一边弯腰道歉,一边重新坐下。 “萌萌,你说这个话题人物是你男朋友?” 一人翻找新闻,发现了韩舒的照片。 照片的场景是高校课堂,可偷拍者的水平极其高超,无论是角度还是画面占比,都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里面的韩舒正在做课件讲解,站於投影仪的白布前,回首侧目。 “是他吗?可恶啊,长的也这么好看!” 诸葛萌看了眼照片,这下长相也对得上了。 “难怪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也没人接,估计他的手机已经被打爆了吧:::”她半臂托腮,安静审视著照片中的侧脸,嘴角的弧度不深不浅。 两个舍友感觉萌脸上的幸福感和柔情都快溢出来了,要將她们两个彻底溺死。 “既然如此,那咱们去吃饭吧,萌萌。” “引发这么轰动的大事,他估计早被各种媒体或商业公司盯上了,肯定抽不出时间来接你。” 突然之间,一条消息发了过来。 诸葛萌依旧笑著,把手机界面送到对面舍友的面前,双击放大的聊天框中是简单的四个字:我在楼下。 “不了,你们去,他来接我了。” “矣?”两个舍友面面相,看著诸葛萌收拾好背包,脚步轻快地出了自习室。 图书馆楼下的前坪,乌决决的全是人, 新闻还未完全在社会发酵,大多学生还不认识韩舒,吸引他们围拢向前的,是足够抓晴的流云衫,外加同样吸引人的姣好容顏。 这样的搭配,放在全校的动漫社cos中都是顶配。 韩舒谢绝了几个女生的合照邀请,手持烟杆,气定神閒,安静注视著图书馆的大门。 作为前庭人群的视线中央,诸葛萌很难不去注意到他,萌穿过有些拥挤的人潮,二话不说,拉起他的手,朝南门外的公路跑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感觉你刚刚在凹造型。” “是错觉,我平时都是这么站的。” 诸葛萌放缓了脚步,公路上的车一辆接著一辆疾驰,她回过头,笑著问道: “要忙的事情应该有很多,放弃那么多的商单和採访不接,反而来接小女子,这样真的好吗?” 韩舒抬头想了下,“受利益驱使的傢伙们,哪怕冷落也会乖乖的跟在屁股后面,可6月12日, 今天愿意在一天的劳累后还陪我做神机的人,只有一个。” 回答有点超乎诸葛萌的意料。 “这不像是你会说的话呀。” “因为前几日我偷看了你珍藏的少女漫。” “你也不要拓展奇奇怪怪的技能树啊。”诸葛萌意外有些开心,鬆开手,拿身子轻轻撞了下韩舒,“接下来怎么安排就听你的啦。” “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嗜血”的奴隶主或资本家,你已经累了,所以今晚我们不製作东西。我们去诸葛老教授家吃饭。” “那好~” 六月,夏至未至,一条新闻占据了各大媒体的头条,哪怕是地方性的冷门报刊,都进行了详细的报导。 標题很简单,一行字而已,但却抓住了所有业內人士的眼球。 与此同时,好事者蜂拥而至,几乎大半的网民都加入到了这个舆论盛宴之中。 网络中的百態,各种妖魔鬼怪的齐齐亮相,让韩舒第一次切实感受到网际网路中令人作呕的一面。 呼喊声最高的网民,往往是最不懂材料,最不懂医学的一批人。 他们擅自分成了两个阵营,一方是拥护者,在新媒体平台的引导下,几乎要將韩舒推向领域之神的宝座。 知名大v、流量冷淡的小博主,开始借著势头纷纷站队,哪怕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igdm石墨烯的复合材料。 另一方则是反对派,针对的理由是韩舒跨专业的数学系身份,除了少数理智派外,余下的人根本不会进行学术上的论证,只是期盼当事人从高空坠落,大有將韩舒置之死地之感。 一群无头苍蝇,在闻到“流量”气味的大苍蝇带领下,纷纷挥动了翅膀·: 种种发酵下,韩舒的社交帐號几乎在一个下午涨粉数百万,下面几个视频的瀏览量和评论数也开始暴长。 “小舒啊,网上的事情你不必在意,专心学术科研就好。”诸葛川嘴上说著,却是將手机愤丟到了一旁。 这群看热闹的人,根本不知道这一篇论文意味著什么。 本科在读期间在《自然》子刊发表论文的学生也有过,但绝对没有韩舒这一次特殊。 根据诸葛川知道的消息,几个行內大牛,已经准备將论文在《自然》主刊,《科学》,《柳叶刀》等权威期刊上进行highlights 所谓的highlights,类似转载,又区別於转载。 比如在a期刊发表了某领域的关键论文,被b期刊看中,该杂誌会委託相关领域的大牛去將a期刊的亮点概括,刊登在b上面。 子刊的文章被主刊挑中不算新鲜事,可同时被多方国际性的权威期刊进行highlihgts,这种情况极其罕见。 相较於网络中的怪象,学术界对这篇论文的態度,才是真的“狂热”。 如果论文为真,那大多数人会因此受益,而国际上的某些团队已经在进行大批量的模擬研究。 適应人体的石墨烯复合材料,会展现出顛覆性的商业潜力,价值链条甚至能从医疗健康领域向消费科技、能源穿戴等场景快速延伸。 据诸葛川所知,韩舒已经在著手处理论文中涉及的技术专利问题。 啪! 老爷子喝了口酒,酒劲儿逐渐上来,“小舒,你绝对是我在闭眼之际,走马灯中追忆起的第一个学生。” “老师,您还是少喝点吧。”韩舒有些无语,这些老人家怎么总喜欢拿自己的死说事。 “没事,开心嘛。话说今天材料学院的老孙要来蹭饭,被我一口回绝了,估计他办公室的电话,还有你们学工和教务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韩舒晃了下手机,“我这也没消停啊,真想把这东西丟了。” 诸葛川敛去醉意,又小心叮嘱了几句,“咱们这圈子也不算好混,国际环境也复杂,小舒你得有心理准备,毕竟你尝试触碰的,是某个前沿领域至今无人吃到的蛋糕。” “学生知道了,不过我想咬的並非只是这一口蛋糕。”韩舒斟满醒酒用的茶水,递了过去,“等罗天大之后,这些事情会逐渐迈入正轨。” “你打算晾这些人半个多月的时间?”诸葛川疑惑道。 “学术的事情放在圈內解决,网络上的事,让双方再自嗨几天。” 依靠天璇的能力,可以辨別通话的来源,韩舒只需留意某些领域大牛就好,新媒体所带来的流量,对此时的他来讲无关紧要。 久久不露面,反对派的某些负面言论估计会在短时间內甚囂尘上,支持派的立场或许会明显鬆动。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韩舒知道,哪怕是下一次出面,他依旧会有泼天的流量。 因为网际网路就是这个样子。 13日,“哪都通”总部,董事长办公室。 赵方旭眉头紧锁,不断翻开手机界面的新闻內容,他的对面,是一面色冷白、眼中古井无波的道人。 道人名为刘振国,出身全真龙门,门户大到圈里圈外人尽皆知,可自身的道场极小,平日里几乎不会和圈里人打交道。 说起来,他甚至都不算公司记录在册的异人,又因为异人生態以內部的封闭小圈子为主,他清心寡欲,接触的人少,自然也极少人知道他的手段。 “你要是真的在意,为什么不找他问一问?”刘振国的眼神中几乎看不见任何神色,平静望著对面的赵方旭。 “能够联繫的渠道我都试过了,全都打不进去。就算是社交软体,回復都慢的要命。” 赵方旭嘆口气,不过也好理解,身处那么大的舆论漩涡,要应对普通社会已经是分心乏力了, 哪还有功夫回应异人管理机构的信息。 “你既然相信下属的话,那就该对他保持信心,我不觉得分区负责人的眼光会同一时间出现差错。” 赵方旭摇摇头,所谓胃“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上次异人牵扯的国际学术事端,给他造成的麻烦够大了。 前沿科技的突破会吸引国际注意,异人身份暴露的可能性也大大增加,影响了世界范围內的稳定,贝希摩斯和翡翠学会便有了趁机发难的理由。 哪怕无法对“哪都通”造成实质性的恶劣影响,但架不住几个外国佬噁心人的功夫炉火纯青, 想想就让人感到难受。 刘振国回道:“本地距离南不开不过两个小时的车程,你就算专程去见他一面又如何?你並非是修行中人,有些事情还理不顺吗?” 赵方旭点点头,身为“哪都通”董事,他的身份职位拥有重大意义,但论说对社会的贡献和影响力,则远远不比在材料领域取得成果的韩舒。 尤其是他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人生刚在起步阶段,未来是否会做出更为突出的贡献,没有人可以预料。 “我明白了,我差人安排车辆,这就去南不开走一趟。” 赵方旭拨打了一通后勤的电话。 一说到韩舒,他又想起总部实验室闭门不出的那个马仙洪。 “刘师兄,马仙洪的灵魂状態怎么样了?” 这半年来,是刘振国从中指点了老马的修行,在修復灵魂上给予了不少帮助。 “恢復的还算可以,他的灵魂足够坚韧,只不过遭受了大幅度的破坏或者篡改,这种手段国內就有,国外同样有相关的研究。” “我懂。”赵方旭揉了揉眼角。 经过“哪都通”的努力,马仙洪的家人早就找到了,可惜他们都失去了记忆,印象中根本不记得有过马仙洪这个人。 异人界牵扯灵魂和记忆的手段,吕家的“明魂术”就是其一。 至於“明魂术”的前身,公司档案中有更为明確的记载,大家对当年的事心知肚明,只是最近无人提起而已。 “要是可以,真想將这些不稳定的因素连根拔起,这样说不定我也能提前退休了。” 碧游村的事情刚结束,公司投入的人力物力不算巨大,“神机百炼”之后,紧接著“体源流”和“通天篆”问世,要是马仙洪的事再牵扯到一个“双全手”,那近几年可就太热闹了。 “刘师兄,马仙洪记忆异常的部分,依旧没有鬆口说话吗?” “没有,他並没有完全信任我。”刘振国淡淡回復,“我曾见过他的梦境,他偶尔在钢索上行走,脚底是万丈深渊,可手中仅有一根平衡木。” “有时梦境会变成怒海波涛,他隨海浪漂流,抱住了一块浮板。很明显,他信任的上根器无法给他带去救赎,他的心里装著另一个人。” “因为灵魂的修復,这个人不可能是对他记忆施加影响的罪魁祸首,更像是当年碧游村事件的中心人物一一” 刘振国的手指顺著桌前的档案指去。 赵方旭感觉南不开一行实在是非去不可了,当前工作的瓶颈,全都聚集在了一个人身上。 “行吧,刘师兄,劳烦你特地来总部一趟。不过现在我就失陪了。”赵方旭缓缓起身,看了眼书架上镀了金漆的迪迦佛祖像。 前往天津的车辆准备妥当,他火速赶往了南不开。 等推开学校会议室的大门,徐四已在室內等候多时,不过他身旁的一个人倒是出乎赵方旭的意料。 那是名一身白衣,长相英气的白短髮女子。 “赵董,有段时间没见了。”任菲起身打起了招呼。 “嘿嘿,赵董。”徐四尷尬摸著后脑,也跟著打起了招呼。 看见四儿这手足无措的架势,赵方旭立马明白了什么,四儿一直在追求华中的任菲,是公司上层之间人尽皆知的事,不过他一直以来没取得成果,攻略进度迟迟没有推进。 “小菲啊,难为你从长沙大老远的过来,你们俩这是?” 任菲面无表情地回道: :“赵董不要误会,我这次来跟他没有丝毫的关係。” 徐四感觉心臟被扎了一刀,面部表情有点僵硬,不过以前他喊吃饭都喊不出来的女人,现今可以转大区来拜访了,这是难得的好事一一即便任菲来访的自的並不是因为他。 徐四打心底抱有一丝侥倖,幸亏当初在韩舒和诸葛萌的关係上多舌了一句,当了半个月老,现在才有机会爭取到韩舒这一架顶级“僚机”。 简直是太棒了。 赵方旭在心底为徐四嘆了口气,转口问道:“你们来南不开的目的?” “估计和赵董是一样的。” 任菲乃是开国元勛后代,拥有一定的军方背景,因为教育和个人性格的缘故,她对一些材料的研究保持了一定的敏感度。 石墨烯这种东西,拥有优异的光学、电学、力学特徵,在材料,生物,微纳加工,能源和医学上具有重要的应用前景,是一种未来革命性的材料。 在此基础上研究发展的复合材料,前景更为广阔。 实际上国外诸如darpa等机构,已资助“自適应防护服”项自的研发,甚至尝试用相关材料製作多功能整合的土兵外骨骼皮肤。 任菲继续说道:“我知晓赵董的顾虑,可此刻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的技术展示能站稳脚跟。 故步自封,落后就要挨打的道理,歷史已经论证了无数次。” “是这个道理,那你们干什么还在这傻等著,他人呢?”赵方旭问道。 “为了应对半月后的罗天大,在製作重型武装,目前不在校內,要等。” 吱·· 赵方旭拉出一张座椅坐下,安稳等候。 “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新材料研发,前沿科技突破,加之小高小廖说的一些奇异神通·:.” “不是,这还掺和什么罗天大啊?” 第120章 动用全部机关的许可 第120章 动用全部机关的许可 异人界的打打杀杀,真要是无关紧要的异人,死了也就是死了,根本无所谓。 可赵方旭无法允许失去一个顶级科研人员,那对国家来讲,绝对是莫大的损失。 正思索著,校方安排的接待人员匆匆赶到。 赵方旭在普通人社会中,依然是“哪都通”董事,作为央企一把手,享受的是副省级的行政待遇,这对南不开来讲绝对算贵客。 因为南不开的副省级建制,所以前来会客的是同样级別的校长,为了应对一些专业方面的问题,他带上了材料学院的孙院长。 “赵老兄,抱歉,我来晚了,最近校里的事情实在太多。” “无妨,作为韩舒在读的高校,处於风口浪尖上很正常。”赵方旭回了句,看了眼老校长额头的大汗,“要不你去忙?反正我也是请教一些简单的事情。” “那就委託孙院长招待你们了。”校长说完,匆匆返回了综合楼的最高层。 赵方旭看得出他很累,可劳累中又透著毫不遮掩的欣喜。 原因很简单,要是石墨烯复合材料的製作被证明可行,毫无疑问会有大批的研究资金流入南不开的帐户,学校的名声会隨之大涨,而这些事,全都要算进他人生履歷中的辉煌功绩。 “赵总,还有两位同志,有什么事情儘管和我说。”孙院长打量三人,深感意外。 “哪都通”是物流企业,也没传出要进军新领域的新闻,怎么突然就对材料的突破感兴趣了? 赵方旭问道:“材料製作会被论证为可行吗?” “完全可行,我都能预见一部分的未来了,下一届我们学院博士生的研究课题,或许就要围绕韩舒的论文和技术进行。” “整个过程中,都是完全科学的吗?” 赵方旭的潜意思,是排除异人“无”的影响,身为圈外人的孙院长听起来就有点莫名其妙。 “当然是啊,科学论证嘛。估计將来几个月里,百分之八十的研究石墨烯的实验室,都会对这篇论文展开反覆试验。” 当然,能不能成功就是另一回事。 跨越一大步的超前科技往往只存在小说或电影中,实际上技术的进步是持续而缓慢的过程。 “但是他们不行,不代表我们的学生不行。我老早就觉得这孩子有出息,入学不久后,韩同学就从我这拿到了实验室的进入许可,他的一些思想和决心都富有感染力。” “有些学生在和他交流后,甚至提出想让他上荣誉墙的想法。” 孙院长想起了去年的一些往事。 韩舒在实验室荣誉墙的照片,已经在製作过程中了,凭藉学生身份上墙,自南不开建校以来绝对是第一次。 “然而材料学只是他的辅修,他的专业是数学,哪怕有些国际大牛认为很多东西光靠建模是不够的,但他確实做到了。” 孙院长还在碟碟不休,好似韩舒真是他手下的一得意门生。 “我明白了。”专业的人都开口了,赵方旭也不好多问什么,安安静静地喝茶等待。 孙院长走后,他才开口道:“四儿,这次罗天大举办地在江西,但你们的人要参与,所以过程中给我盯紧一点。” “赵董指的是?” “当然是小心別让韩舒磕著碰著了,现在网络势头大,引起再高层的注意是迟早的事情,估计过不了多久,一些破格提拔之类的东西就在路上了,要是那时候出了岔子·:.” “身为维稳负责人的我,实在不好交代啊。” 徐四盯著茶杯漂浮的茶叶梗看了会儿,回道:“可是赵董,您似乎忽略了一件事。” “怎么了?” “韩舒在异人界的发展前途,未必没有身为普通人的那一部分黯淡呀!”徐四面露无奈,正因如此,他和宝嵐二人的计划才充满了未知数。 罗天大参与者眾多,明显会採用淘汰制。 这要是决赛前让韩舒和张楚嵐撞上,拿什么去搏天师之位。 “差点忘了他很强了。老徐给你们哥俩留下的事情·::”赵方旭看了眼旁边的任菲,欲言又止。 “算了,总之事情的轻重缓急你心里清楚。” 徐四眼咕嚕一转,动了歪心思,“赵董,要是你出面,能不能劝动老天师,就比如这规则或是抽籤一类的,咱搞个暗箱操作。” “得!要是圈內有谁不卖给我面子,他张之维绝对算一个。这种不光彩的事,还是別开口了。” “那我这边就自求多福咯!”徐四撇了撇嘴。 “还有一件事。”赵方旭的脸色忽然冷了下来,肥胖小眼中淡出冷光,“我知道圈里人对『八奇技』的態度,所以这赛场上、赛场下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安分守己的门派不必多说,但那些踩在规则內反覆试探的大家,还是要敲打敲打,有些红线,可不是他们顶著『世家大族”的帽子就能轻易触碰的。” 徐四连声应道:“我懂您的意思。” 交待好罗天大的事项后,赵方旭看向手腕的手錶。 说了这么久,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加之舟车劳顿,肥胖的苍老身子有点扛不住。 他闭眼休憩,眯了好一会儿,直到落日时分,韩舒从华南大区的暗堡传送回了南不开。 这是韩舒与赵方旭的第一次正式会面,在他眼中,这位“哪都通”的董事长身材有点富態臃肿,面部赘著的肉让他看起来慈祥满面,可岁月一刀一刻的皱纹中,又藏著些许威严。 “赵董?”韩舒率先打起了招呼。 “没错。”想要询问的事由都从孙院长处得知了,赵方旭此时有点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邀请韩舒落座,细细端详这位古风打扮、面容俊逸的学生“等了半天,终於是盼到了。能取得这样的成就著实不易,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执著於异人这个封闭的小圈子?” 一些高端人才,赵方旭是乐意他们同异人圈切割的,就比如诸葛川老教授。 韩舒不假思索道:“为了老一辈的夙愿,以及遵从我內心的想法。” 看样子是將重振师门的责任扛在肩膀上了::: 赵方旭继续点明了来意,“实不相瞒,我这趟出来是为了把控风险,並有意邀请你加入总部的研究所,可听你的老师说了些专业知识后,我倒觉得『哪都通”的庙太小了。” “除了快递物流,我们的宗旨在维稳。国际异人形势的稳定,以及国內各方势力的平衡,这是我们优先考虑的事情,所以公司研究,大多在增强对外战力,以及强化对內镇压的武力。” 赵方旭渴望得到韩舒的技术支持,但也无法忽视他的才能发挥的场所。 製作批量性的强化武装,在“哪都通”差不多是极限了,因为更专业的防卫工作有军队负责, 但材料的革命性突破,放在普通社会更有作为。 假如韩舒得到了第一批资金扶持,並成功將研发的复合材料进行商业化,那后期產生的诸多效益简直无法想像。 “我明白了。”韩舒简单回了一句。 真要纳入总部研究所的编制,做事反而会束手束脚,还不如像诸葛老师那般,掛一个名誉顾问的名號,这样不仅可以和总部的相关研究掛鉤,还保留了自由人的身份。 韩舒將心里的想法说了出去。 赵方旭略作思索,觉得是个办法,一口应了下来。 喝了口茶水,他想起自己苦等一下午的原因,好奇问道:“你今日的机械製作完成了?” “製作很完美,它们会在罗天大亮相。” “唉·:,”赵方旭嘆口气,“要是可以,像你这样的人才,我真不希望去掺和比试一类的活动,刀剑拳脚无眼,还是要小心为妙。” 身份的变化会带来一系列的优待,要是普通异人,根本不值得公司一把手如此煞费口舌。 韩舒渐渐摸清了“哪都通”对他的態度。 “赵董,您不必顾虑太多,要实在放心不下,我有一个想法。” “说说看。”赵方旭回道。 韩舒取出先前在东北和华南获得的机关使用申请表,说道: “我想从您这里,获取一份动用全部机关的许可,场景不局限於罗天大的赛场。” “既然公司有意对圈內人才进行保护,那让一个文弱的科研人员动用护身机关,应该是合情合理?” “这个没有问题,只要不暴露在普通人的视野。”赵方旭拍板敲定了事宜。 这时,旁边听了很久的任菲开口说话了。 “你对未来的规划中,有没有考虑往军工方面发展?” “有。华南的廖总提起任总的一些事,我们或许真的有合作的机会。” “那好,这是我的联繫方式,有空常联繫。”任菲递交了一张精心设计的名片,抬头浅笑。 徐四看得呆愣住了,像任菲这种又冷又讽的美人,笑是很难得的事,他感觉自己在欣赏一朵被冰层覆盖的暖粉桃。 而且她的声音很柔,和平时冷冰冰的语气完全不一样。 “你今天的说话方式好像不一样,能再多说几句吗?” “滚。”任菲恢復了冷漠的態度。 徐四不气不恼,礼貌性一笑,“那等会议结束,有机会去一起吃饭吗?” “没空。” 徐四安安静静闭嘴,立刻给对面的韩舒打了个手势,小声说道:“要是去了华中后,有研究之外的娱乐活动,记得喊我,喊我啊··.” 出於对半个月老的尊重,韩舒在桌底偷偷比了个“0k”的手势。 说实话,他对徐四的这段感情並不抱乐观態度,两人同为大区负责人,但任菲是將门之后,为人不苟言笑,徐四往上倒一代,也不过是大区负责人,他的为人更是有点玩世不恭。 从家世和性格上来讲,两人绝对不算適配。 赵方旭將一切看在眼中,和蔼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时间不早了,恰好饭点,可以顺势安排一场饭局,也算了却徐四的半桩心愿。 会餐地点安排在了南不开校外的酒店,赵方旭年事已高,极少饮酒,今日反常小酌了几杯。 吃到一半,他突然对韩舒手中的造物產生了兴趣,韩舒便將一些图纸和照片视频一一展示。 赵方旭对机关的认知很“传统”,那些机关兽的造型设定,无疑抓住了他的眼球。 放下筷子,他看了下半月后的行程安排,没有什么需要著重注意的大事。 “罗天大,行仪的目的是消灾祈福,护国安民,那么大的场合,我也跟著去凑凑热闹好了。” 江西,龙虎山。 天师府前的庭院翠竹古柏环绕,空气中氮氬著草木清香,树底下棋盘摆开,两个老人相对而坐,执子对弈。 黑白棋子错落有致,杀得难解难分。 老天师张之维一身素朴道袍,神色淡然,百岁多的高龄,眼神中依旧闪烁著清明灵光。 他的对面,是人称“一生无暇”的陆家家主,陆瑾。 “老陆啊,你这棋下的,有妙手,但也是昏招啊。” “让一些岁人全力对付楚嵐的心思落空了,可也平白无故多出好多为“通天篆”而来的高手, 他要在眾多新秀中杀出重围,怕是更难了。” “嘿嘿嘿。”陆瑾捏著棋子一笑,“我又不认识那小子,结果如何全靠他的造化。说白了,我就是看吕、王那批人的嘴脸不爽,看他们吃,我心里就痛快。” 再说了,甲申余波未散,平静了几十年,一个“然体源流”问世,各方势力再度蠢蠢欲动,再压下去,局面也不会好转。 堵不如疏。 世人不是都想要这通天的力量嘛,那便儘管拿去。 陆瑾审视棋局,久久没有落子,开口问道:“別说『通天篆”的事,就说你的宝贝徒弟张灵玉,他的伤势好点了没有?” “上了药,修养这么多天,好的差不多了。”张之维抒须说道。 “本以为灵玉在眾多同辈中鲜有敌手,现在看来,咱这些老东西的眼光也会出错啊。” 张之维坦然一笑:“切而已,有输有贏,实乃常事。就是灵玉这呆笨孩子,脑子总转不过去,又是考虑龙虎山的门媚,又是考虑我的感受,现在还在闹彆扭呢。” “可他忘记了一件事,修行中人,何故一心求个胜败?” 陆瑾放回棋子,没了对弈的兴趣。 “比赛怎么办?在那墨门弟子手上,灵玉都吃亏了,你能保证张楚嵐不会栽在他的手上?” 张之维略作沉思,“到时候再看吧。” 不过现在的一些预防工作倒是可以提前准备。 “你我都没下棋的心思了,这局暂缓,我得回去炼丹咯。” 炼丹? 陆瑾面露惑色,目送张之维离去。 老天师向来不屑於炼丹之术,不知为何,今日看起来却是兴致颇高啊。 也不知炼製的是什么丹药。 第121章 墨者韩舒,见礼罗天 第121章 墨者韩舒,见礼罗天 张之维返回后院,顺手抄了一把蒲扇,拎著小药鼎去了厨房。 药材前几日就买好了,用之前先用清水浸泡,隨后一同投入鼎中,小土灶的火焰舔著药鼎, 阵阵浓郁的药香很快瀰漫开来。 张之维坐在小板凳上,蒲扇轻摇,把控著火候。 这丹药一炼,就是响午到傍晚。 张灵玉结束了一天的功课,抱著需要换洗的衣物,路过厨房前的庭院。 他脚步一停,朝门內探进头,不禁疑惑道:“师父,您这一天到晚都在守著什么呢?是田师叔要用的汤药吗?” 张之维专心盯著火候,头也不抬,“炼药丸子。” “丹吗?”张灵玉將衣物搁置台阶,慢慢走进屋內,心中愈发困惑了。 师父从不推崇外丹之法,对炼丹烧汞的进补之术更是之以鼻,为什么突然就开始炼製丹药了? 张灵玉在小药鼎前半蹲,看了眼旁边的张之维:“师父,您向来告诫我们,不要轻信什么外服丹药,怎么今天自己还炼起丹来了?” “这是什么药,能不能告诉徒儿?” 张之维挥手驱赶,“去去去,做你的事情去!” 张灵玉有点不依不饶,毕竟这是师父第一次炼丹,他对那丹药实在好奇。 “您就告诉徒儿吧。” “你真想知道?”张之维回过头,忽然露出一副狡点神色。 张灵玉急忙点头,闻了闻药鼎冒出的腾腾热气。 “是好东西,具体是什么就不告诉你了,等炼製成功,到时候先给你几粒尝一尝。” “多谢师父。”张灵玉急忙道谢“行了,下去吧。”张之维抬手示意,张灵玉便抱著衣物走去了庭院中央。 看著水井旁打水的白色身影,老天师授须一笑。 “別急,都是好东西,特意为你炼製的。” 咕嚕嚕药鼎盖子偶尔被热气掀动,药材中的精华全都析出,天色也全暗了,乾净的夜空中只有几粒孤零零的星子。 田晋中在小道童的推送下来到庭院,闻了闻药味,察觉到其中混杂的几味阻碍人行的药材。 他出声示意,小道童暂时退了下去。 “师兄啊,你这炼製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张之维倒掉残存的药渣,回过头,解释道:“万事有备无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田晋中了解师兄的脾气心性,已经猜到他要干什么了。 “是为了怀义的孙子能贏吧,可你有没有对那孩子进行调查,他的品性又有几分同怀义相似?” 既要继承天师之位,必然要肩负起正一的未来,要承担的责任自然不必多说,若是心思不正的宵小之辈上位,恐怕会对道门的发展產生恶劣影响。 尤其张楚嵐已是成年人,思想和价值观差不多定型,再行教导估计也无济於事。 由普中不由为此感到忧虑。 张之维摇头道:“得了吧,他大耳贼的性子就不怎么討喜,我寧愿楚嵐不怎么像他,可偏偏事与愿违。” “不过也是,毕竟是怀义教出来的。” 张楚嵐擅“藏”,和张怀义一样,心中有贼, 张之维心想,他那大耳贼的师弟算是被师父教出来了,既然如此,楚嵐拿下天师继承人的身份,跟在自己身边,未必不能修行有成。 即便“天师度”有诸多禁制,但也好过他身背“然体源流”在外,处处招人惦记要好。 田晋中眨了眨遍布血丝的双眼,“唉,那就只能祝小子好运了,现今这异人界还不知道藏著多少年轻好手。”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几句:“不能在开赛前搞点手段,让他同一些厉害傢伙避一避吗?” 张之维抒了授鬍鬚,“赛场上围观的不乏能者,要是露馅了,咱这龙虎山主场的脸面,恐怕就全碾进泥地里了。” “师兄你確实是难做了。” “走一步看一步再说。时间不早了,我差人將你送回住处。” 萃取药液后,要继续炼製才能成丹,张之维暂时放下手里的工作,推著田晋中走出庭院。 外面的石阶上,坐著一满脸雀斑的小道童,正托腮望著远处天空。 “小羽子,干什么呢?”张之维问道。 “大太师爷,我在看星星。”小道童恭敬起身,作揖回道。 今日的天,站在龙虎山的地头抬头望去,无非是看见零散摆布的几颗残星,此时云隨风动,天变得阴暗,更是半枚星子都没有了。 “你倒是好雅兴,我可没瞧见什么星。”田晋中抬头望天,孤月仿佛正衝著他,將他的脸罩的惨白。 小羽子笑道:“星子一直都在,只不过被云遮住了。” “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蕴。” “嘿嘿。”小道童接过轮椅的推手,告別老天师,送田晋中返回了住处。 龙虎山几位长辈的住处都是简陋小居,屋內没有多余的陈设,一张床,一张桌,几个板凳而已小羽子服侍二太师爷多年,知道他所有的习惯,即便早早上床,这位老人也不会轻易休息,吐纳听息,静坐守一,他还有许多修行要做。 “这里没你的事情了,早些去休息吧。” “是。” 小羽子听从师命,早早离去。 穿过庭院,他驻足枣树下,回望小居窗户透过的昏黄灯光,脸上那份稚嫩懵懂收敛了大半。 “神满不思睡·::” “单凭这份异常坚韧的意志,田老足以称得上一句『真人”。” 真人田晋中,可惜了。 七月,暑假开始,与假期一起到来的,还有那折磨死人的暑气。 张楚嵐这段时间一直在修炼“老农功”,隨著入静功夫的深入,无的流转和凝结越发顺畅,“老农功”种在下丹田的照团,莫名奇妙变形了。 “哪都通”的员工宿舍內,徐四推开门,喊了一句:“呦吼,楚嵐准备的怎么样了?准备好了就今天出发,前往江西。” “好:·,”张楚嵐没有理清丹田异动,开口应下。 坐车前往机场的途中,他知晓了一个惊人消息。 “你说什么?宝儿姐也参加?” 徐四回道:“规则临时变动嘛,为了淘汰多余的选手,就让宝儿去充当清道夫,替你摆平那些难缠的。” “现在就自求多福吧,你遇见她越晚,她替你解决的人越多。” “呵呵呵·:,”张楚嵐苦涩一笑,不知为什么,总有种自己开了掛的感觉,这要是老叔也站在自己这边,那不知道该有多爽。 怀揣著心事,不知不觉间他站在了机场的安全检查通道。 一行人通过安全门时,一个身材魁梧壮硕的警员赶了过来,他指著冯宝宝的衣物,摸索出口袋中零散的器件。 “对不起,麻烦解释一下。” “不就是一些寻常的零件嘛?”冯宝宝回道。 “哼!”警员冷笑一声,“说起来我是退伍安置,你绝对不知道我在部队中的职位是什么,又学过什么,像这种小使俩·::” 咔,咔·· 警员三下五除二,立即拼装出枪枝的一部分。 冯宝宝不由自主地拍拍手,连声称讚道:“高手在民间,这玩意儿我看了几次才搞明白,你真厉害。” 非法製作枪枝,大罪。 “走!跟我们走一趟!”那警员拉起冯宝宝的胳膊,拽著朝警务室移动。 冯宝宝看了不远处的徐四一眼:“记得捞我,四儿,捞我撒·:.” “额··:”张楚嵐和徐家兄弟无奈以手遮面,因为突如其来的异状,几人赶往江西的时间推迟了一天。 翌日,张楚嵐抵达江西,这才得见天下异人最大的势力之一,传承千年的洞天福地一一龙虎山。 “这?” 眼前的景象和张楚嵐想像的完全不一样。 相比清修之地,这里要更为喧囂吵闹,旅客来往络绎不绝,沿街商铺的產品播报不绝於耳。 徐四双手插兜,审视一副热闹场景。 “所以说你们大学生啊,总把一些东西想像的太美好,现在的名山哪个不是旅游景区,哪个没被商业化建设茶毒?” 龙虎山也不例外,前山归属当地旅游局管理,哪怕是山中道长,可支配的地方也只有一丁点的大小。 全国各地有点名气的山头或道观都是如此,前不久还闹过一个新闻,说是一位道长下山云游, 回来后道场和家都被改建了。 龙虎山,入山门票260,门票前人人平等。 “明抢啊,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好地方是旅游局没占到的吗?”张楚嵐看著手中门票,要不是支出由“哪都通”报销,这个票价绝对会让他肉疼。 “哈哈,不多了。”有人接过了张楚嵐的话茬,“我们武当山的状况,可比这里还惨吶!” 回过头,一神情慵懒的道士打起了招呼:“武当派,王也。不知施主怎么称呼?” “张楚嵐。” “那么张楚嵐,你为什么要参加这个大会?” 张楚嵐对眼前道士起了提防,“我爷爷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和龙虎山相关,要是能贏,就能见到老天师,有些事可以当面问清。” “嘿?”王也疑惑道,“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想见天师从来就不是什么难事啊,跟我来。” “噢。” 张楚嵐来到一处人声鼎沸的广场,高台早早摆开,红色幕布的背景下是散发金光的几个大字一二零一五年,江西龙虎山罗天大暨江西文化艺术节开幕仪式。 台上是当地的政界人物,老天师端坐嘉宾席,气定神閒地注视台下,隔壁的发讲台有领导在致辞,说著一些空洞大话。 台子后是罗天大的布置场地,十余座坛赫然而立,供奉一千两百位,洞案供桌,镇信香,灵幡宝幢,全部装饰的富丽堂皇,场面很是震人心。 “诺!罗天大是道教最神圣隆重的祭祷仪式,它不独属於异人圈子內部。” “而老天师不仅是圈內的道门领袖,同样是中国道教协会的会长,在这种重大活动,要参加不少的仪式,会见很多高级別的政界领导。” “等开幕式结束,採访的人离去,你就能见到老天师了。” 仅仅是要等? 张楚嵐默默注视台上,老领导的发言又臭又长,还不知道要说多久。 可一想到马上就能解开心中疑惑,他又觉得短暂的等候根本算不了什么。 就这样安静的待著,等开幕式结束,在王也的带领下,张楚嵐终於得到了见老天师的机会。 可遗憾的是,甲申往事同天师继承的制度有莫大干系,在张楚嵐拿到天师继承人的身份前,张之维也无法透露太多。 “兜兜转转,还是要打吗?” 张楚嵐心事重重,赶往了尚未开发的龙虎山后山部分。 前往罗天大的异人赛场,需要通过一道数十米宽的沟壑。 沟壑之间仅有单独的四道绳索勾连峭壁,若没有过硬的本事,便只能依靠这绳子通过。 “哎,稍等稍等!” 徐四一拍脑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罗天大的赛程,算上眼前的沟沟,考验就已经开始了。 “我喊个人哈。”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奥特曼造型的木雕。 张楚嵐识得那玩意儿,韩舒周转各地,用的就是这法器。 “四哥,我有个想法,要是不往法器中注入,是不是就无法锁定失了距离的锚点?” 徐四高高举起木雕,坏笑道:“就知道你这小子一肚子坏水,你是想,再晚点的话,能够让韩舒错过开赛的时间?” “没有···我就隨便问问。” “你想多了,木雕出现在这里,就意味著他隨时可以过来,而我不过是给了一个信號。再说了,即便真的无法锁定,我也不会乱来,老爷子的夙愿可不只是关乎宝宝。” “你们还有事瞒著我?”张楚嵐心中警觉。 “我是说,当爹的哪个不操心儿子的终身大事,要是切割了韩舒这一人际关係,就等於放弃了我一直以来对爱情的追求。” “我得有僚机啊!不然哪里有理由去华中?” 张楚嵐听得云里雾里,旁边的徐三倒是听懂了,立刻补了一刀。 “华中的任菲?人家哪里会看得上你?” “我哪里差了?”徐四反问一句,默默將注入了木雕体內。 刷! 金光冲天而起,直入云霄,沟通鲁地的光点之间立刻开启了通道。 山东临沂,溪村,韩家。 韩舒清点好收纳法器中的全部造物,准备动身前往,临走前,韩富贵將“墨眉”送了过来。 “你师爷同门內其他长辈商议过了,要是你成功进入决赛,便能在赛中使用这把无锋剑, 咱起码要让圈里人知道,今后的墨门是由什么样的人物来领导。” 韩富贵指了指市区、乡镇、村委三方悬掛的道贺横幅,笑道: “压力也不用太大,无论结果如何,你已经做出了足够让我怀著骄傲度过余生的事。” 韩舒接过了墨眉。 似剑非攻,墨眉无锋。 墨家尚存时,墨眉乃是歷代墨家巨子的信物,剑身漆黑如墨,无刃无锋,平平若尺,是一把无锋胜有锋的德者之剑。 其剑柄可变形为机关结构,更有传说,墨眉本身可以作为密匙去激活墨家禁地中的某个核心装置,但具体是什么无人可知,一些记录早早就失传了。 韩舒握剑,掌心中感受著沉甸甸的重量, “好。老爷子,那我去了。” 墨者韩舒,见礼罗天。 第122章 墨门机关师从不以多欺少 第122章 墨门机关师从不以多欺少 龙虎山,金光直衝天际,像是一杯金盏碾碎在晴朗碧空,光芒转瞬即逝。 等了许久,无事发生。 徐四怀揣疑惑摸了摸后脑:“怎么回事,路上耽误了?” “不管了,过去再说。” “矣?”张楚嵐仰望空中的几朵流云,“还以为能蹭一蹭叔的转移法器,没想到最后还要自己爬。” 发愁之际,头顶陆陆续续有人奔过,数十米的沟壑,於大多数新秀来说,无异於跨过一个半步的小水坑。 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鯽啊·· 张楚嵐感慨一声,手持绳索,如同树懒抱木般掛在上面。 事到如今,顾不了什么面子,总得先过去再说。 磨磨蹭蹭度过了沟壑,赶赴后山会场时,诸多参赛选手已经相互交流起来,作为“无体源流”使用者后代的张楚嵐,无疑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大多人都想会一会这舆论中心的人物。 不远处,人头攒动,乌决决的人群中央,是武侯后裔诸葛青,以及天师府高功,张灵玉。 诸葛萌躲在青的后面,手指“啪啪”敲著手机屏,“马上就要开赛了,怎么还不过来?早知道就和你一起出行,而不是蹭青白的飞机票了。 2 发送了一段语音,对面良久没有回覆。 她嘆了口气,转念一想,自己这位神机门的大匠师平日有凹造型的习惯,不知这次是不是为了卡登场时机。 诸葛萌的眼中,韩舒绝对拥有远超同龄人的成熟稳重,可也在某些方面会表现出十足的天真和孩子气,这些她都不討厌,有时候那些饱含童趣的想法,会令她打心底一笑。 诸葛青回过头,问道:“大萌,还没有来吗?我还等著和这位“准姑父”正式会面。要是时间赶不及,我可先和灵玉真人打招呼去了。” 不远处的张灵玉张头四望,似乎也在找寻著某人的身影。 两人视线相撞,不得已,只好各自向前一步,互相打起招呼。 “灵玉真人,久仰啊,这次终於见到您的本尊了::,”诸葛青眯缝著老狐狸眼,向前递出手张灵玉握住青的手,笑道:“您客气,山上野道士而已,不足掛齿。” “刚刚看灵玉真人四处张望,似乎是在寻人,不知哪位天骄值得你这么在意?” 张灵玉看了眼躲在青背后的诸葛萌,疑惑道:“这位女施主莫非没有告知当日之事?” 诸葛萌眨眨眼,视线从手机抬起,“道长,请问是什么事?” “南不开郊野树林之事。” 诸葛萌回道:“修行中人不该起爭斗之心,一些胜败常事,有什么值得可说的?” 张灵玉一愣,隨即释怀一笑:“女施主说的极是,该说不愧是武侯后人,心性当真过人。” 鬆开手,他转身离去,走出三步,又回头对诸葛青说道:“诸葛兄,你不必太过高看一个张灵玉,现今这龙虎山中,早已经是臥虎藏龙。” 或许过不了多久,就能发现比他张灵玉这点微末道行更惊喜的存在。 “真是这样,那灵玉真人可要给我引荐引荐。” “要引荐的话·::” 张灵玉抬手,指了指诸葛萌,“身为那位的道侣,女施主来引荐,不是更为合適吗?” 诸葛青回头看去,“大萌,你是不是瞒著我什么?” 诸葛萌双手合十,垫在侧脸,歪头道:“啊?我们中间的点滴也要告诉你嘛,区区一个晚辈, 享受的知情权是不是有点太广了?” 诸葛青额头青筋挑起,换做平常,大萌可从不卖弄什么论辈的长幼。 不说也罢,实力过硬的话,反正迟早会遇见。 喧囂吵闹的会场,因为入场口的来人而停止沸腾,眾人看去,主办方的老天师,以及十佬之中的陆瑾、吕慈、王蔼、风正豪纷纷出场。 观赛台的嘉宾席主座,更有一胖嘟嘟的老人等候久矣一一“哪都通”的董事,赵方旭。 罗天大除了例行的祭祀仪式外,歷来是炼然之人切交流的机会,要让年轻人坐下来谈玄论道实在不现实,老天师便没有多言,直接开启了赛事的抽籤。 赛事道长的主持下,眾人在抽籤箱后大排长龙。 签纸以天干和动物划分赛场,签字相同者入场一同比试,最终仅有一人会进入下轮选拔。 赵方旭双手搭在腹前,气定神閒地俯视场中,说道:“如此盛景,异人界当真是欣欣向荣啊。 此言一出,氛围清冷几分,几个“佬”一同转过视线,神情复杂地望向这位官方在异人界的代表。 张之维听出了语气中换带的阴阳怪气,没多在意,开口问道:“这种异人圈內的切比试,该是不会吸引公司的自光,是別有他事吗?” “倒是没什么大事,前不久总部聘请了一位名誉顾问,他手底下的东西我很好奇,就想著来见识一番。还有啊,得和这些年轻人站在一起,才能摸清咱这圈子发展的前路。” 风正豪低头一笑,“赵董为了咱这圈子,也算是鞠躬尽了。” 王蔼的手指在拐杖头不断搓弄,目光斜视著有些伴装逢迎的风正豪。 这种装糊涂的样子,看得真是令人作呕公司的態度,明眼人都能瞧出,赵方旭分明是给人站场来了。 谁有这么大的能量,能让公司一把手露面捧场,王蔼心知肚明,前不久普通社会的舆论狂欢, 早就刮到了异人圈。 “还真是麻烦,公司在场,对八奇技的想法都不能暴露的太明显,暗中使绊子的话·::”王蔼闭起眼,似是小瞌,心中立马不停地打起了盘算。 吕王两家同气连枝,老吕家的“术”是好东西,要是能抓住和张楚嵐独处的机会,就有把握接触“体源流”了。 赵方旭扫视会场,眼珠子一转再转,没有找到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 排队抽籤的队伍还差三人走到头,再不来,就赶不上开赛了。 好! 科研人员就该有科研人员的样子,打来打去像什么。 可事情的发展明显不隨人愿,抽籤已是尾声,负责主持的道长连声开口:“有没抽籤的施主吗?倘若都有签纸,那本次大赛就要正式开启了。” 就在此时,徐四怀中的迪迦木雕“喻喻”蜂鸣,一道通天贯地的金光刺穿云霄。 龙虎山的道长们对金光自然无比熟悉,立刻被突如其来的异状吸引了眼睛。 天穹裂了。 万丈金光如瀑垂落,將整片云海染成熔金,霞光翻涌,云海开裂出一道光芒夺目的璀璨裂缝, 一瞬间仿若天门大开。 忽然之间,一道身影自天门中踏出,白衣猎猎,雪浪翻飞,袖袍间金光倾泻,逐渐凝聚成型。 韩舒一步踏下,凭虚御空,俯视赛场诸多名门天骄,后如天人临世,直贯人间,稳稳落於赛场中央。 “道长,最后一位。” “啊·:,”负责主持的道士唇齿一合,抬袖示意,“请。” 韩舒取出红箱子中为数不多的签纸,打开一看,上面是“乙墨蛇”三字。 可惜了,要是抽到四象为名的赛场,岂不是更適合本次的神机展示? 观赛台的嘉宾席中,张之维授著鬍鬚,笑道:“这就是赵董等的人?好大的排场。” 用法器完成的金遁流光? 扣掉法器的限制,完成度同当初金光上人的拿手好戏也差不了多少了。 “没错,他还是来了··:”赵方旭安静审视场中,掏出保温杯喝了口枸杞水。 “诸位,说实话,我心里还有个想法。” “论说异人手段,我在圈里绝对排不上號,咱这一击小小的劈空掌,甚至都不一定劈碎装满水的杯子。可要是加之器械,不知有生之年,能不能同一些好手过个几招?” 田晋中呵呵一笑,“赵董这个想法,我倒是颇为认同。” 张之维看了眼师弟被废掉的四肢,抒须一嘆,要是有足够合適的机械装置可以取代,或许也还不错。 感慨之余,周围明显多了一股混乱的然, 扭头望去,陆瑾双臂交抱,身子微微颤抖, “怎么了,老陆?” “没事,睹物思人罢了。”陆瑾简单回復一句。 踏空凌风,雾繚绕,仙人之姿,有几分恩师的影子。 当初师父逆生一入三重的场面,至今还蒙绕脑中不散。 “既然几位都对这小施主感兴趣,不如將此地赛场换做是『乙墨蛇”?”张之维提议道。 赵方旭附和一句,“好啊,那样也省的咱们四处折腾了。” 相比韩舒,王和吕慈更关注牵扯“无体源流”的张楚嵐,可奈何公司董事在场,行事不好张扬,硬著头皮答应下来。 赛场中逐渐开始清场了。 诸葛萌小跳几步,习惯性拿身子轻轻撞了韩舒几下。 “说实话,你是不是卡点卡场合来的?” “萌,你一定对我的为人有诸多误解,咱搞科研的註定是幕后之人,適应不了这种光彩夺目的大舞台。”韩舒手持烟杆,频频点头,他还是很有时间观念的,这次单纯是走晚了。 “你能不能看著我的眼睛说?” “不能,看久了会影响我赛场的发挥。” “~”诸葛萌搓弄胳膊,笑得很开心,“好腻好腻,我还是提前退场算了。” 赛场中的閒杂人等全部退去,登场者为四人,除了韩舒,另加德x社的萧霄,火德宗的“小火神”洪斌,还有一江湖散人,用的是绳鏢类的奇门暗器,號称“甩头一子定乾坤”。 异人情报网中,除了江湖散人,有三人都是低赔率。 “嘿,赵董,你这名誉顾问的运气貌似有点不太好啊。”吕慈关注点多在吕家村以及对村里人的把控,前几日错过了网络大潮,对一些事不清不楚。 赵方旭回道:“看看再说吧。 “说反了,真正运气不好的,是对面三人啊··:”风正豪低声喃喃。 莎燕、张灵玉和夏禾同时在场都討不到便宜,就凭藉对面三人,恐怕下场是一瞬间的事。 现在只期望莎燕和星瞳別太早撞见,这事关天下会的门面。 眾人注视下,隨著主持道长的一句“乙墨蛇,开始”,场中三人立即拉开了架势。 那江湖散人游歷多年,知晓一些人情世故,网络上的事他知道,赵方旭亲临的目的他也猜到的,没出手,就已经有了顾忌。 “我说啊,打坏了不包赔吧?”他问向韩舒。 韩舒回道:“异人切,磕磕碰碰乃是常事,诸位不必紧张。” 萧霄將说相声用的扇子往后一插,拱手说道:“韩先生,这边恐怕要得罪了。既然是淘汰制, 小生这边建议两两对战。” “哎呀!”小火神洪斌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大老爷们磨磨唧唧的,还打不打了?” “萧先生的提议確实有点麻烦。”韩舒走到赛场中央,拱手作揖,“既然如此,不如三位一起上吧。” “嗯?” 三人一愣。 切比试,要是说这种话,那性质可就变了。 洪斌不屑道:“以多欺少,胜之不武。” 韩舒礼貌性地微笑示意,週游各地这么多年,为什么总是有异人认为机关师在数量上会是弱势? 不过洪斌兄弟说得对。 “放心,墨门机关师从不以多欺少,此次罗天大我每一场都只出一件神机造物。” “我不是这个意思!”洪斌怒道。 “第一件,朱雀,天火流坠。” 韩舒食指冲天,金光消散的天空热浪翻腾,耀眼夺目的火烧云密集散布,而那一抹赤色越烧越烈,像是將天空烧穿,漏出一个大窟窿。 “什么东西?”那江湖散人抬头望去,一道巨大鸟影在窟窿中振翅。 下一秒,一团炙热无比的巨大火球从天坠落,其势之威,相比陨石也差不了多少了。 散人看了眼手中的绳鏢,又抬头仰望天空,一时呆愣住了。 这他娘的拿头打啊::· 赤色笼罩了他全部的面目,刺的几乎睁不开双眼。 “小火神,都是用火的,快点想想办法!” 洪斌双手聚力,拳头附著层层烈焰,“论说比火,我还没输过!” 他居然真的衝著火球去了。 萧霄以手遮面,无力吐槽,这两个人简直是天才。 对付机关师其实很简单,针对本体就行了。 而只要用他的手段將灵魂轰出体內,机关师对器械的操纵就会失效。 破局的答案,就摆在眼前。 萧霄气沉丹田,不顾空中异常,一口“气”蓄力,可招式未出,对面的韩舒好心提醒了一句:“萧先生,听我一句劝,千万不要用针对灵魂的手段。” > 第123章 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第123章 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萧霄根本无法分辨韩舒是否在故弄玄虚,一口气蓄在口中,再不射,就要炸膛了。 他这门“气”功夫,乃是由上古被称之为哼哈二將的郑伦和陈奇所创,在体內以特殊方法调动先天之,以哼哈二字为诀將喷出,可以將人的灵魂暂时轰出体外,甚至直接使其暂时消散。 一旦挨实,受招者就会彻底失去抵抗能力。 哈! 蓄足的然一口出,空中盪开一波接著一波的剧烈波动。 白色雾然“呼”一声瀰漫,天上火光,地上苍茫,一时间观眾席都不知该把视线转移到何处。 “中了!” “韩先生,承让。” 萧霄掏出插在后劲的扇子,气定神閒地摇动扇风。 等了片刻,空中散落的流火箭矢还在进射,若不是“小火神”洪斌以火硬抗,整个赛场早就被烧作焦黑。 “萧先生,提前开香檳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韩舒一挥袖,繚绕身旁的雾隨风散尽,他没事人一般踏步而出。 “不可能啊··,”萧霄后退几步,难以理解现状。 气一旦挨实,灵魂被轰出体內是必然,除非个人肉体同灵魂的联繫,强韧到一种无以復加的地步。 这种情况仅存在於那些老修行身上,一个同龄人,有可能做到这一步吗? “等等··,”萧霄定晴一瞧,这一下气貌似取得了成果,真有什么东西被轰出体外了。 “可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赤炎当空的赛场中,淡出一抹绿色倩影,那东西是明显的人形,身影縹緲不定,三十岁的面容,早已褪尽少女稚气,还未染上暮色沉沉, 韩舒注意到了萧霄的异样神情,抬头一望,不由隨之一愣。 “你怎么被轰出来了?” “我不知道啊,机关城颳了一阵大风,我就被卷出来了。”天璇摊摊手,扫视一圈赛场,火光辉映,空中还不断传来洪斌的大喊,手持绳鏢的异人呆愣原地,场面一度混乱。 精灵? 观赛台上,身为巫士的风正豪双眼微眯,说是精灵,可作为人死后的清风鬼物来讲,无未免有点太过新鲜靚丽了。 而且这精灵给人的感觉,和原主几乎一模一样,区別仅仅在於性別。 “莫非,是灵魂的一部分?” 风正豪的目光转移到了观眾席,可惜没有全真的道爷在场,对灵魂的异状,他们明显要更为擅长。 “算了,反正都出来了,去空中驾驭朱雀,將本尊拉下来。”韩舒遥指赤空,一道青影极速转上,烈焰中的轰鸣声骤然加剧。 眾目之下,一架鸟形造制的机关兽挥舞赤焰双翼,裹挟层层热浪坠落。 终於得见了真容,那江湖散人反倒是鬆了一口气,从外貌看,朱雀是镀了红漆的木製神机,而他的“甩头一子”在息操纵之下,可以轻易刺穿二十毫米的钢板。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能行。 吲刷刷他挥舞绳索,飞鏢盘旋转动,等朱雀飞舞转下,一记甩头刺了过去。 砰! 金属碰撞的尖锐錚鸣响彻赛场,足以刺穿钢板的飞鏢甚至没有蹭掉一点红漆,赤焰高温之下, 绳索烧成灰,铁头飞鏢也逐渐消融。 江湖散人见识不妙,一下躲在了洪斌身后。 萧霄没空多想,同二人保持了相同阵线,朱雀机关兽势威,集三人之力,或许还有阻拦的机会。 轰! 小火神的火,萧霄的,江湖散人的聚集掌心的烈团,三人手段合力,同朱雀机关兽的赤焰撞在一起,竇时间火光滔天。 围观群眾屏气凝神,目不转晴盯著赛场,稍后,朱雀再度飞起,收敛架势,乖巧停驻於韩舒身旁。 再看韩舒对面,三人以不同的姿势躺在地上,衣物烧毁,头髮蜷曲,再起不能。 “辛苦了。”韩舒拍了拍鸟背,朱雀体內的“机魂”立刻发出愉悦的反馈。 天璇一併从机关兽中脱身,目露欣喜:“驾驶飞行机关还蛮有意思的嘛。” “何止有意思啊。”韩舒附和道,別说飞行机关了,要是有机会同华中的任菲展开合作,他甚至都想试一试驾驶战斗机的滋味。 天璇以“农民揣”的姿势漂浮半空,成熟且富有韵味的脸蛋上,是难以遮掩的喜悦。 韩舒总感觉他这“器灵”的成长速度和自己越来越脱节了,要是进一步修持心性,精进性功, 明显她会率先老去。 而且气震出人之“器灵”的事,想想有点不太合理“天璇,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韩舒抬头问道。 “器灵。”身穿绿衣的女人依旧是同样的回答,縹緲不定的身影变得透明,直至落入神魂的墨家机关城中。 负责主持的道长见局势已定,开口宣布结果一一乙墨蛇,胜者,韩舒! 韩舒冲场外拱手致意。 罗天大中除了胜负,还有对墨门神机的展示,扩大墨门影响力以及拓宽人脉,才是韩舒此行的目的。 好在结果恰如人愿,围观者的反响不错,但热情高涨的貌似都是男人,一些女性的小粉丝团体將注意力放在了韩舒本身,不乏有人想趁机路转粉了。 淘汰赛的赛场是分散的,张灵玉、诸葛青、陆玲瓏都拉走了不少看客,“乙墨蛇”的结果在韩舒眼中差强人意。 嘉宾席中,张之维面无表情,冲旁边的赵方旭问道:“这种大型制的机关在公司授权的许可內吗?” 赵方旭疑惑回道:“要是不允许,那他不就是顶风作案了?” “嘿嘿嘿。”张之维抒须笑了笑,“赵董是不是专门来砸场子的?” 要暗中使绊子的对象又多了一个,楚嵐这天师继承人的身份还真是不好拿啊·· “老天师,为什么要这么想?从正式编制上来讲,他並非是公司中人,只是我们对关键领域的人才开放了部分特权,以保证他的创造力。” “我开玩笑的。”张之维一笑。 事情有点难办啊。 他想暗中操作,可韩舒身份特殊,不能採用过激的手段。 张之维不关心韩舒的研究能產生多大的商业价值,但无法漠视他对某些病人在医学上所造成的实惠,技术发展下去,或许是福泽苍生,可他要对关键人动手,稍有不慎就是祸及天下。 事情一旦暴露,不仅是天师身败名裂,恐怕整个龙虎山的道场都要遭受波及。 “楚嵐啊楚嵐,你的运气真是不好啊,希望接下来的抽籤你能稍微改运,否则今晚我真的要做点什么了。” “再不济,也要打进决赛才行。” 张之维心中叨念一番,转念一想,要做什么的话,现在就可以动手。 赛场新秀高手那么多,要是能够彼此消化一下,就能暗中减轻张楚嵐的压力。 “赵董,各位,我要暂时失陪了,等淘汰赛结束,接下来的比试是一对一,我得下去主持赛程。” 张之维暂离嘉宾席,趁著赛事进行中,换了新的签纸和红箱, 等日薄西山,优胜组的选手聚集於抽籤台前,张之维一身天师长袍,候在红箱子旁,背手於后“各位辛苦了,到现在为止,一轮比赛结束,获胜者三十二人。” “接下来的比试將会以一对一进行,现在抽取纸条上的名字,就是你们下一场的对手,为了避免结果凌乱,实际上参与抽籤的仅有十六位选手,而余下十六位的名字,就在箱中。” “既然是龙虎山的主场,那第一位,就灵玉你来吧。 “是。”张灵玉拱手作揖,从中抽走一张签纸,上面的人乃是陆家的宝贝疙瘩一一陆玲瓏。 “第二位,墨门的小施主,就交由你了。” 韩舒几步向前,伸手探进红箱子,作为一个仪式感浓重的人,抽奖的时候一定是要將签纸来回拨弄一番的。 张之维抒须笑道:“小舒是吧,不用太纠结,抽中哪一位都是缘分。” 哗啦,哗啦,哗啦··· 韩舒搅水缸般拨了几圈,“老天师说的极是,確实是缘分。” 接连搅动,韩舒的手指摸清了红箱子中的签纸数量,除了张灵玉抽走的一张,里面仅有十四张,这就说明,有一个人的名字一开始就没出现在箱子內。 至於是谁,不用说都知道。 “老天师挺贼啊,抽籤顺序是个人点名的话,余下最后一个实力不济的异人,完全可以脱口不用抽籤,直接同张楚嵐匹配了。” “而且箱子中本身没有张楚嵐,確认最后抽籤者后,將高实力的选手打散分配在箱內箱外,甚至可以提前让他们消化一波。” 见韩舒迟迟未动,张之维开口道:“怎么了?” “没事。” 韩舒本来就没想在决赛前同张楚嵐相遇,老天师的暗箱操作,从利害关係上来讲同他是一致的。 他双指並起,夹住一张纸条,从红箱中抽了出来。 “这是?” 韩舒看了眼旁边等候的诸葛萌,她期待已久的事情终於还是发生了。 “好啊,你们这场比赛註定光彩夺目了。” 张之维面露笑意,公布了抽籤结果墨门·韩舒,对阵,武侯派·诸葛青。 罗天大第一天当晚,远山浸在湿热的夜色里,草木蒸腾出青腥气。山影如伏兽,几座道观飞檐挑著几粒星子,幽蓝的天让月光洗得发白。 正一的道长们为选手准备了住处,都是集体宿舍类的平房小居。 夏季闷热,偶尔有几个习武之人鼾声又重,韩舒没打算留在房內,同诸葛萌一起步行在后山林间的小路。 “想不到真的和青遇上了,明天你要小心点,武侯奇门在外人看来诡异异常,就是因为它是以时空为切入点去破解天道规则的数术。” “尤其要注意,不要被引导至凶位,否则一些术法的作用会大打折扣。” 诸葛萌在临战前给韩舒补了一课。 她脚踏奇门局,详细讲解著一个个的宫位, 韩舒耐心听著,一一详记。 月光透过枝权洒落林间,有些朦朧的前路忽闪著几道人影和微光。 迫於夏日闷热而外出纳凉的异人有不少,甚至一些好事的观眾也留在了山中。 韩舒的对面,是一身穿粉色方格衬衫的胖子,名为藏龙,號称“冰雪女神”陆玲瓏的第一粉丝,同时是异人情报网的创立者和维护人。 此罗天大的盘口,就是藏龙开设。 “豁!刚送走张楚嵐这个话题人物,紧接著又来了一个大名人吶!” 藏龙遥遥招手,挥舞著手中的电子设备。 “墨门的韩舒,赔率目前变成了一赔一,大家对你的机关兽都很看好啊,毕竟是多年不见的器械了。” 他还在关注著各项赔率的变化。 因为张楚嵐身上加装的“尾蛰阎罗”,他的赔率保证在了一赔三十以內,数据不算太过惨澹。 “与你现在相同赔率的,有张灵玉,贾正亮,当然还有你下一场的对手诸葛青。” 想一想,话题度简直拉满了。 有道是“说曹操曹操到”,刚提及诸葛青,他立马从小路的另一头走了过来。 “大老远就瞧见有人开奇门局,就知道是大萌。话说你这胳膊肘拐的够外的呀,大晚上了还在给人突击补习:::” 说罢,他不怀好意地警向诸葛萌。 “都这种份上了,还不打算给我正式介绍一下嘛?” “唔·::”诸葛萌一改平日的落落大方,显得有些扭捏,这种感觉大概同“近乡情更怯”差不多,向亲戚正式介绍对象什么的,太容易害羞了。 “好啦,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墨家真传,墨门子弟,神机大宗师,未来材料、军工、医学领域的领军人物,我诸葛萌的伴侣,论辈分是你的姑父,韩舒。” 诸葛青苦笑著递过手去,这一连串的头衔貌似有点长啊·:: 诸葛萌转头介绍道:“舒,这是青。” “就没了?”诸葛青皱眉道“没了。” 韩舒握手过去,“久仰大名,诸葛武侯派久不入世的天才。” “还是我这准姑父说话好听::,”诸葛青笑道,“不过明日的比赛你准备好了嘛?你的神机兽我研究过,威力大,气势足,但並非没有可以逃避的安全方位。” “要是只有这种水平,明天的结果还真不好说。” “谢过提醒。”韩舒点头一笑。 不愧是天才,说话就是有底气,不过朱雀是运输用的辅助性机关兽,本来就不適合破阵杀敌, 要是考虑方位问题,確实有个机关兽很附和诸葛青的想法。 “那明天赛场上见。”诸葛青转身挥手,瀟洒自若地离去。 一旁的藏龙立刻来了兴趣,“等一等,等一等!你们,你们还能攀著这层关係啊?那诸葛青按辈分儿是你的侄儿?这简直太有话题度了。” 啪啪啪! 他將平板揽於怀中,手指轻快的敲击著什么。 异人网站的日活和流量也要维持,其中的某些小版块是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藏龙一直热衷於某些新奇话题的採集。 “你们明天的对决一定能够引爆全场。” “好了,就这样,遇见你们很高兴,你们有没有看见玲瓏?” 藏龙兴致满满地说完,一听到最后一问,韩舒和诸葛萌不自觉地后退几步,心里与这胖子的距离越发拉远了。 “大晚上的,你这是尾隨?”诸葛萌试探性问道。 “那没有,陆家班是一起的,但我跟著掉队了。” “那没有见过。” 藏龙没显露太多的失望,脚步轻快著跑开了。 第124章 诸葛青,你败过吗? 第124章 诸葛青,你败过吗? 罗天大醮的第二场,四场赛事同时进行,经由四个屏幕同时转播。 经过异人网络话题的持续发酵,韩舒和诸葛青两个“一赔一”的对决吸引了大多路人的眼光, 外场氛围的热烈程度,甚至远超了张灵玉和陆玲瓏的一大主场。 比赛未开,观眾席的討论度已经拉满。 “一场一个神机,那这次该不是朱雀了,不知道是四象中的哪一个?” “武侯奇门玄奇奥妙,和墨家神机撞在一起,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化学反应,抽象和具象的两种力量碰撞,想想就让人期待。” “听说诸葛青的姑妈和墨门的韩舒是伴侣,那这岂不是男神机和女术士的结合?汉丞相诸葛亮和神机大宗师黄月英的翻版吶!” 气氛像持续加温的水,越煮越沸。 嘉宾席中,吕慈和王蔼缺席,赵方旭依旧手持保温杯,安静注视著场內。 公司董事长除了圈里事外,圈外也要日理万机,要连续几天將时间耗费在龙虎山,有点超乎张之维的意料。 “这龙虎山的道场有我守著,你难道还担心韩小子出事吗? “老天师,实不相瞒,昨日我来是出於私心,今日就是公事了。虽然小子他竭力迴避了网上的舆论,但吸引的注意力越发广泛,国际同样对此感到好奇。” 赵方旭翻了翻手机,“最近申请入境的异人越来越多,其中又不乏某些大势力的顶级科研人员。他们意图未知,要是出於学术的討论,那么欢迎,要是心怀不轨,那么很抱歉,“哪都通”必须摆出相应的態度。” 为了保证韩舒专心致志应对罗天大,赵方旭差人暂时將一些舆论消息压住了。 “哦对,最近来华的访问名单中,还有老天师的朋友,最近国际的异人形势也不容乐观。” 手机打开的申请列表中,有弗拉梅尔学院的艾萨克·塔伯,以及维克多导师,备註中已被批准为“允许入境”。 张之维面容平静,没有多言。 国际异人的形势,在他和塔伯院长的眼中,同赵方旭的理解是不一样的,异人所引起的骚乱, 绝对不止是对普通社会秩序的干扰。 身居高位者也不容易,两个老人怀揣心事,没有继续交流的意思,视线齐齐放在了赛场中央。 对战双方从东西方各自登场,诸葛青信步坦然,抬手道:“请赐教。” 韩舒差点忘记了,这个时候的诸葛青可心高气傲著,一个不世出的天才,在罗天大前甚至扬言说,同辈中除了一个龙虎山的张灵玉,其他人不值得自己和诸葛百关注, 这份游刃有余的从容,源於对武侯派传承的信任和骄傲。 只是后来很可惜,这份自豪和傲气,在遇见王也后碎了一地。 “来。”韩舒屈指一弹,胶囊法器落地,一个以亮银色和木青色为主色调的龙形造物轰然落地。 “这次是青龙吗?希望不要和上次一样,是碾压型的旧制神机。” 诸葛青右脚踏步,踩定中宫,在周围布置好完整的奇门局。 韩舒缺少顶级观法,同样没有事前准备观测用的神机,纵观全场,几乎看不见武侯奇门所覆盖的范围。 身入奇门局而不自知,一步踏错,满盘皆输。 “反正都是阵法,当做场地魔法去理解算了。”韩舒心中暗想,又低声一句,“去吧。” 一声令下,青龙的铁爪挖穿赛场,长躯钻入地底,消失的无影无踪,赛场中央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形洞窟。 “是伏击型的神机嘛,入土如潜龙在渊?”诸葛青没敢轻举妄动,注视著毫无异常的地面,双手並指掐诀,小心提防。 他的站位为巽,卦象为风,五行属木,后天八卦中位於东南。 所有的五行法术之中,风属是同诸葛青最为相配的属性,用起来更为得心应手,效果也更加强烈。 “一上来就是最拿手的风法术吗?”韩舒问道。 “大萌给你做的工作挺充分的啊·:,“ “那没有,我愿意学,只是单纯想听她说话罢了。毕竟是大数据时代,网上搜一搜,安排ai进行相应的模擬,就能知晓站位的信息。” 诸葛青的神色明显阴沉,要是將网上那些粗浅的奇门知识看做武侯奇门,绝对会吃大亏的。 巽字·风绳! 中宫已立,身处巽位的诸葛青得天时地利,掐指念诀,风声骤起。 可没等空中的劲风凝聚成绳,一股极其强烈的危险预知从脚底传来,那种异样的阴寒,让他不自觉终止了施法,甚至连跳几步,出了巽位, 什么东西? 诸葛青调动无息,双眼逐渐为一股蓝光所笼罩。 奇门显像心法。 此心法乃是武侯奇门一脉的观法,能够感知事物本质以及能量的流动,感知强化后,可捕捉视觉、触觉、听觉等无法直接感知的能量信息,包括对手的奇门变化或隱藏机关。 “这是!?” 诸葛青双目一凝,面露惊色,脚下大地之中,是细密的金属,如植物根须般密集盘绕,刚才入土的青龙机关兽,占据了赛场可供活动的全部空间。 而金属细绳中充斥的能量,单独拎出一节都足够使人惊孩。 韩舒见诸葛青一副纠结动手的古怪样子,开口解释道:“哪怕青龙在外形设计上最具有现代科技风,但从功能来讲,却是最接近传统机关的一个。” “诸葛青,东汉末年群雄並起,那个乱世中涌现的诸多奇人异士,现在看来都让人感到匪夷所思,而诸葛武候绝对算是一眾英豪中的依者。” “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他的奇门局可不是放在赛场上小打小闹的东西,而是以天下为局,为苍生去和天理对抗。而我墨家先圣秉承『非攻』理念,为了终止不义之战而设计的神机,同样是为了终结乱世。” “相比前人的壮举,咱们现在的作为也太小家子气了。要我说,乾脆点,同样都是摆阵,战场上仅你我二人,就以自身为帅,看哪一方先行破阵。” 诸葛青御风吹拂掉额头的冷汗,睁大的狐狸眼再没闭上。 “说的我都有点热血沸腾了,那好!” 诸葛青变换身形,重回巽位,一道巽字诀,空中的风有了轨跡,如绳索般朝韩舒绞杀过去。 啪! 韩舒打个响指,密布地底的金属骤然变化,一堵钢铁墙壁钻出地面,呼啸劲风撞在上面,碾成道道微风轻漾。 鏘! 未等诸葛青驻足,脚底三寸处钻出一桿亮银长枪,斜刺面部,他侧身一躲,耳旁处被割掉了几缕发束。 刚站稳身形,刀剑如雨后春笋般冒出,逼得他连连后退。 眼前儘是泛著冷光的刀刃,遍地机关,寸步难行。 韩舒步,向左侧挪移了將近四米的位置, “你刚刚认为我走的是灼阳之路,想以风绳逼迫走位,让我以丙火入癸水,现在我主动踏足凶位,你又该如何?” “主动入局?瞧不起人,也该有个限度。”诸葛青说道。 “毕竟我也有身为墨家传人的自豪。”韩舒亲身踏足战场,面对诸葛青实在无法不起晞嘘。 说起来,都有点心疼了。 按照原著发展,好好一个天才出世,本该是风光满面,可偏偏“武侯奇门”遇见了一个“风后奇门”,奇门的坎儿还没过去,武侯神机又撞见一个“神机百炼”。 武候派,那是“啪嘰啪嘰”的被打脸啊。 家族传承的荣光被碾碎,从小到大的奋斗好像被否定了,这之后的诸葛青深陷心魔,碧游村惨遭“王也踏青”,好不容易和心魔和解,领悟了武侯最大的遗產“真火·三昧”,想著能“打打野”了,结果人家大老王的“风后奇门”进阶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下去,心魔都快產生心魔了。 不过值得韩舒庆幸的是,诸葛青对家传的关注点更倾向於奇门,而並非神机。 这就意味著,身为神机一门的自己打败了他,不会加重他的心魔。 双方停战了片刻,外场围观者也消停了,武侯奇门对外无法观测,而青龙的变化又太过令人匪夷所思,一时间所有人的脑子似乎都岩机了。 哪怕是外场屏幕前的观眾,都无心再理会余下三场的赛事。 韩舒向前几步,再度以身入局。 “这种级別的神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诸葛青问道。 毫无疑问,哪怕凭藉家中长辈对“武侯神机”的理解,都无法让造物做到这种程度。 “很简单,接受身为人的不足,去相信神机。” 青龙的特殊性,除了神机与术的结合外,同时附加了韩舒本身“械生长”的能力,那些微小到极致的设计,就是为了適应诸多变化而存在。 人力所不能及之事,交给机械去解决往往事半功倍,所以在青龙覆盖的场地范围中,“械生长”的效率更快更强,对匠师操作的需求更低, 破阵青龙,完全是和机关师相互成就的大型机关。 理论上,在整个领域场中,韩舒可以瞬时生成心中构想的全部机械。 这个领域,他將其称之为“百兵演武”,木属性的生长特性,成为了机械的生长特性。 “精彩,但是我想到破局之法了。” 诸葛青一边躲避刀刃,一边转移方位,逐渐踏足適应土法术的坤位上。 “既然是扎根地底的机关,那连根拔起就行了。” 坤字·土河车! 呼味! 会场地面忽然如水般流淌,捲起一阵接著一阵的土浪,紧接著,所有灰土向空中捲起,形成一道螺旋状的石柱。 这下,在场围观者都看清了扎根地底的机关全貌。 灰色泥土中,是一道道藤蔓般的金属丝,尽头分別勾连著数不清的刀剑兵器。 坤字·流石! 诸葛青再度掐诀,散落一地的石块变作锥刺,纷纷射向韩舒。 哗啦啦纠缠在石柱中的金属丝迅速游动,凝聚变化,成了一道接著一道的锁链,他们编製成网,將碎石纷纷包裹住,再一搅,直接碾成了粉。 “只是揪出来,不算破局。”韩舒再打个响指,锁链疯狂甩动,银蛇狂舞,半个赛场都被波及。 密集攻势下根本避无可避。 诸葛青先是以“艮字诀”的“崑崙”將身体硬化镇住,使得外力难以动其分毫,再以八神力的“值符”和“六合”护住性命。 砰! 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响起,诸葛青被撞的平移后退几步,脚底拉出长长的拖痕。 噗哺::· 五臟六腑剧烈生疼,一口鲜血直接吐了出来。 韩舒收掉疯狂施威的锁链,青龙重新滑入地底,盘根错节般交织一起。 以术法硬抗衝击:: 这种做法,这种既视感,果然铁块害人不浅吶·· 韩舒有端联想了一下。 “青,没关係的,毕竟我只是机关师,和你们武侯奇门的前路並不衝突,踏踏实实接受失败, 不会影响什么。” “我这青龙名为破阵青龙,是古时应对敌军阵容而设计的机关兽,有些结果一开始就註定了。” 法阵也是阵,是阵就能干扰,是阵就能破。 诸葛青擦拭嘴角鲜血,倔强摇了摇头。 术士摆阵掐算,阵法有了,可掐算的本领还未施展。 “等等。”韩舒立刻叫停了,“卜卦是窥探天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比试而已,没必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诸葛青不管不顾,起卦找寻破局之法。 卦成,看著最终的结果,无非也是让他苦笑了几句。 “哈哈哈哈·:.” 卦象批语,只有寥寥字一一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问都问不出一个结果来,此撼树啊··,” 诸葛青捂住胸口,缓慢挪移方位,掌心中冒出一把炙热的火焰。 既然是金属,最后当以火行法术搏上一搏。 来自世家天才的倔强,韩舒承认了。 咯嘣,咯嘣·: 地面崩裂,百兵聚集分解,青龙再度成型,可紧接著弥散成一粒又一粒的亮银星子,小颗粒们重新聚拢,拼凑成一个庞大如山的龙爪。 “等一等,这个范围,这个威势··,”诸葛青背后的后援团明显慌乱了起来,陆陆续续有人离场逃窜,要是这一爪挥出,毫无疑问他们会遭受波及。 轰! 亮银龙爪破开赛场的一条通道,尘埃瀰漫,碎石激射。 一阵阵慌乱无措的叫喊声中,爪子压过了火焰,压过了诸葛青的身影,最终停驻於看台最低处的边缘,而观眾席不过是微风阵阵。 “呼···呼··,” 围观者大喘粗气,心有余悸,目睹巨大龙爪破碎重组,变作最初的龙形机关兽,落回韩舒身旁,诸葛青翻滚几圈,撞在了看台处的护墙“这就是墨门神机嘛·::” “还以为墨门是没落了,没想到暗地里在大的。” “不是,我家哥哥就这么水灵灵的输了?” 观台的议论纷纷,逐渐在一阵热烈的叫囂中融化。 百兵演武的地底机关,机械生长的特殊领域,给当今异人带来的衝击还是太大了。 或许这些喜好乐子的看客们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在毫不自知中改变了注意力,比起罗天大的胜负,他们开始期待韩舒下一场的神机造物会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如此一来,压力给到了韩舒这边。 对手是诸葛青,所以青龙被迫提前出场,要是下一局的造物太过平平,反倒是折损了观眾期待,要用就要用更有趣的东西。 “只希望下一场的对手,能合乎你的脾气了。”韩舒摩著腰间造物,低头念叻。 赛场外,四块屏幕下的观眾若寒蝉。 “那个武侯派的天才居然输了,还是以一边倒的形势·:.” 等张灵玉、王也等优胜者赛后走出场地时,甚至有人不由自主投以悲悯的目光,要是下一场的神机要甚於“青龙”,对手估计要遭老罪了。 “可恶啊,下一场要用什么,玄武还是白虎,又是什么造制,什么能力?” 想的人心里痒痒的。 张楚嵐盯著手中的“尾蛰阎罗”,忽然察觉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我凭什么以为老叔的造物只有这种程度···早知道的话,起码要尝试借用黑羽人偶。” 嗯·: 张楚嵐想了想,还是算了,真要开口借“水银灯”的话,估计会被打死的吧。 苦恼了一会儿,冯宝宝走过来,说了一句,“比赛推迟了半小时。” “为什么?” 冯宝宝指了指屏幕,老天师正站在遍布蛛网裂纹的场地中央,盯著为龙爪碾压出来的沟壑。 “后生可畏啊,这折腾的,修工作都要耗费点时间。” “老天师莫怪,还是放著晚辈来吧。”韩舒用青龙拼接了破碎的地面,至於明显的空缺处,用端去影响尘土,可以轻鬆填平。 “很精妙的御物之法。有这般手段,不知罗天大的什么吸引了你,想必天师之位和奇诡异术都入不了你的眼吧?”张之维开口问道。 “说来惭愧,晚辈虽不在意这两样东西,但毕竟是个俗人,看中的只有罗天大所带来的名利场。毕竟异人圈封闭,要圈地自萌的,很多事只能在圈里做。” “原来如此。”张之维授须点头,“那你今晚有没有兴趣来天师府坐一坐?” “嗯?”” 第125章 老头子我试吧试吧你 第125章 老头子我试吧试吧你 “在三十二进十六的这个时间点邀请我去做客?” 时机特殊,韩舒实在无法不往坏处去想,原著当中,老天师同样是这个时间段打算去阴诸葛青的,只是燃眉之急被王也解决了。 “怎么了,不愿吗?”见韩舒迟迟没有回覆,张之维重复询问了一句。 韩舒回道:“晚辈只是在考虑带什么东西。” “修行中人不在意那么多的世俗礼节,权当是普通的谈玄论道,有些事老头子要请教一下。” “晚辈明白了。”韩舒拱手一笑,老天师不要,並不意味著自己就真的不带了。 比起伴手礼,韩舒更想准备防御类型的微小型机关。 正一天师不会动用影响神魂类的阴邪手段,能用的估计是针对异人行的药物,亦或者別的什么,所以必须对入口之物严加把控,关键穴位也要做好防护。 商定了见面时间,老天师背手离去, 韩舒无意观看剩下的比赛,想著用空閒时间做几样简单的小东西。 赛场边缘的诸葛青拉上了担架,诸葛萌候在旁边,晃了好久才將她这位大侄子摇醒,韩舒最后一击明显留手了,青除了臟腑受震產生的伤,別无大碍。 “哎呀~我的好侄儿啊~你怎么就真的输了呀,还伤成这个样子~这让当姑妈的很是痛心吶~”大萌以捧读的语调来表示內心的“痛彻心扉”。 诸葛青额头青筋一挑,狐狸眼看著大萌难压的嘴角。 这脑积水:: “我败了,打的可是咱们诸葛武侯派的脸。” 诸葛萌双臂交抱在胸前,高高俯视著青,然后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拍了拍他的脑袋。 “可是青啊,异人界臥虎藏龙,遇见一个两个难以理解的实属正常,你这次外出,不就是为了防止坐井观天嘛,要是依然抱有这种天真的想法··.” “估计再不久我就要超过你了。” “青,你败了。但不算彻底否定之前人生的惨败,可將来的你或许还会遇见很多超脱常理的存在,届时又该以怎样的心境去面对?要我说,放下一些包袱,说不定困住你的瓶颈在哪天就突破了呢。” 躺在担架的诸葛青沉默片刻,“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嘿嘿。”诸葛萌甜甜笑著,“毕竟听起来有些高高在上,他说没有足够的身份立场来讲这些话嘛。不过,我认为他有资格就是了。” 诸葛青紧绷的身子鬆懈瘫软,回想著大萌口中的话,心安理得地躺臥担架, 眼前天空纯澈,没有半点云的影子,热辣阳光毫不留情地照射在脸上,浸了汗的伤口和臟器都有点灼痛。 “败了。” “罗天大之后,他该有正式拜访诸葛八卦村的理由了,见家长摆席的时候,再正式介绍一下吧。” “那好吧。”诸葛萌挥挥手,目送诸葛青和两个医护人员离场,隨后小跳进赛场中央。 韩舒思索著夜晚赶赴天师府的事,同时对赛场氛围感到差异,貌似除了狂热外,还有一股压抑到极致的冰点气息。 “这群人怎么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 “这个啊··,”诸葛萌抬手遮在眉间,看了眼观台横七竖八的应援招牌,“是青的粉丝啦, 爱豆失败退场,往后就没有表现的机会了,想必她们很失望。” 韩舒顺著大萌视线看去。 那何止失望啊,要不是自己在赛场上的表现著实孩人,估计这群女粉都要亲自下场打人了。 “咱们走。”诸葛萌拉起韩舒的手,朝著赛场外走去,“不要留在这里了,省的起爭执,阿青的脑残粉我可见识过,哪怕是古时的『墨辩”,吵架都超不过她们的。” 韩舒回头一望,观台处还有好几副面色挣的可怖面孔。 確实。 辩论需要逻辑,但脑残粉不要,用信仰发电的样子是很壮观的,可惜这批人发的全是短路火,连脑迴路烧焦了都闻不到糊味,著实可怕, “对了,刚刚老天师拉著你说什么了?”诸葛萌有些好奇。 “说是谈玄论道。” “矣,那他很看好你了,不过你也不会真的对天师继承人感兴趣就是了。” “是啊,估计是有点太看好了。”这份“期望”隱隱约约让韩舒感到有些不安,同时又有些兴奋。 当今道门在圈內的领袖人物,几十年前就已被公认的“一绝顶”,修炼百年的炉火纯青的“性命功夫”,正一老天师的份量,谁不想见识一下呀。 “要带好伴手礼哦,毕竟是圈內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不能失了礼道。” “在准备了。” 防御类型的微小型机关有了头绪,伴手礼的话,反正摸不清这些老修行的喜好,他们也不在意,不行就下山买个水果篮子,或是拎桶油加盒鸡蛋,准没错。 交谈之际,不远处的道路中,传来阵阵喧囂。 一阵扬尘瀰漫,张之维推著田普中的轮椅,火急火燎地跑在路上,身后的陆瑾四肢大摆,穷追不捨。 张灵玉与陆玲瓏的一场,陆家的宝贝疙瘩被雷法劈了个不轻,陆瑾正想法设法从老天师这找补泄恨。 “师兄,老陆要抽你,关我什么事啊?你把我放下。”疾驰之下,田晋中心中有些发。 张之维回道:“等老陆追急了,我把你当暗器祭出去招呼他,我一准能逃开。” “还是师兄你好啊,这些年龙虎山的上上下下,就你没拿我当残疾人··.” “这就是咱们的同门之谊啊!” 诸葛萌远远观望著飞起的尘埃,“这是什么情况?” 看著他追他逃的混乱场面,韩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伴手礼想好了,只是恐怕要等个两三天才能送到。 当晚,韩舒履约到访,会客地点並非是天师府的天师私第,而是后山中一处偏僻的乡野小院。 走进篱笆围起的庭院时,老天师张之维手提木桶,正给爬满半边墙的葡萄藤上水,他一身宽鬆轻便的白色寢衣,看样子並非想將会谈氛围搞得太沉重。 今夜,韩舒同当今天下“一绝顶”的正式见面。 “墨者韩舒,见过老天师了。” 张之维將水瓢丟进木桶,侧头看向柵栏门前,“虽说墨门源自墨家传承,可如今却也没有人肯自称墨者了,你倒是有点意思。” “进院喝杯茶再说,这附近的蚊虫都被清理乾净了,不用担心被咬。” 韩舒推开藤木扎就的木门,几步走向前,在一颗老槐树下的石凳子落座。 眼前是一刻了“楚河汉界”的石桌,张之维坐在桌对面,拎著茶壶斟满茶水。 氮盒著清新茶香的杯子递了过来,茶是消暑的凉茶,单单闻著就令人心旷神怡。 “墨者,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看你在圈外的所作所为,確实当称为『墨者”了,可我很想知道,身为墨门传人的人,又该如何看待圈內的波云诡?” “老天师指的是?” “小子別和我耍滑头了。这罗天大举办的原因你猜不出来?我说的自然是·甲申之乱”和“八奇技”。”张之维授须笑道。 “旁人闭口不谈,讳莫如深之事,老天师真愿和一个晚辈谈起?” “要是你愿意的话··:”张之维现在也是没办法。 吕慈、王蔼,还有陆瑾,一个个的一把年纪了,唯恐天下不乱,老的还没消停,一个个小的又崭露头角,当年三十六贼惹下的祸根,至今没有刨除。 “小舒啊,假如你的选择违背了大多数人的『利”,你该怎么办?” “那就不选。”韩舒不假思索道,猜到了老天师的下一句话,索性直接问出了口,“为了保证楚嵐的安全和『无体源流”,老天师想让我以某种合理的方式退赛?” “哎呀,现在的小辈,一个个的活像狐狸,真是时代进步了,和我们那时候完全不一样。”张之维顿了顿,“那你的意思呢?” 韩舒喝了口凉茶,笑著回答道:“老天师,您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先不说天下之利,这天下之害的选择权,可从未掌握在晚辈手中。” “我既没有『八奇技”,又对『甲申之乱”的真相不感兴趣,我想要的前路,不过是想凭藉一点粗浅手段,为世人谋点实惠罢了。” 哪怕机关算尽,求来张楚嵐获胜的结果又如何,事情根本不会向张之维预设的道路发展。 实力冠绝天下的天通道人,因为身背“天师度”,多的是无能为力之事。 “我只是儘可能想把不利的道路封锁,至於方法,和天师传承有关,这实在不必多言。即便这样,你也丝毫不打算退让吗?” “恕难从命。” 韩舒一言话音方落,庭院金光乍现,照得周围恍如白昼。 张之维施“金光咒”,缓缓起身,右手食指和拇指捏著一肉眼不可见的细微之物。 “你身份特殊,我確实没法拿你做什么,但在龙虎山对天师下暗手,可算不得可有可无的小事。” “嘿嘿。”韩舒坦然信步,转移到庭院中央,朝张之维的手指唤了唤,“晚辈这东西製作起来还挺麻烦的,还望老天师归还。” 张之维驱散金光,不知道抓住的什么东西飞回了韩舒身旁。 这一试探,韩舒明白了,对掌握自己身心的顶级异人来讲,哪怕儘可能刪除“”的手段,他们依旧能感知身体內的诸多异常。 就比如这护卫【蜂】,微观身材刚膨胀到可以对经脉造成影响的程度,立刻就被张之维强烈的无息送出了体外。 “老天师,您德高望重,实力强劲,哪个不知死活的晚辈会贸然下暗手?” 韩舒手指放入嘴中,抠出一牙齿大小的小型储水机关。 这个装置大概有六升水的容量,经过口腔的液体,有99%会被抽入其內部空间,现在里面装著的是之前饮用的凉茶。 茶水中的成分极其复杂。 “老天师,礼尚往来罢了。” 刚刚扬言对“甲申之乱”不敢兴趣的韩舒,此时竟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值得当今天师冒著身败名裂的风险,去暗算一个后辈。 “现在占据道德高地的人可是我了,老天师,您也不想暗算晚辈的事被外人知道吧?” 张之维此时有些尷尬,不过比起下药被拆穿的窘境,他更好奇韩舒真正的师承。 “墨门之中的好手我都认识,他们教不出你这样的弟子,你的师父该是另有其人?” “您就当做是墨家先祖、战国科圣墨翟好了。” “那老头子我再试吧试吧你,起码要知道眾多好手中有谁能把你拿下。”张之维缓缓抬掌,金光凝聚,平静淡然地向前一推。 金光化形,平平无奇的一掌,震得篱笆伏倒,房屋震颤。 “那这场地的修工作,晚辈就不负责了。” 没有多余的金属,韩舒聚集庭院中的灰尘,压缩,再压缩,极限挤压密度,“”的一声,一桿质地坚硬的破阵长枪同巨掌撞在一起。 下一面,土浪翻涌,长枪破碎的缝隙中淡出一道道的璀璨金光,越闪越亮。 韩舒见状,立刻驱使转移法器,可就在身体元素化的一剎那,流云衫的衣角不知被什么拉扯了一下。 烟雾散尽,韩舒站在距离庭院数十米的开外,抖了抖脏兮兮的手,低头查看,袖袍缺了一个边角,被张之维握在掌心。 在龙虎山的道场中,玩弄金光,確实有点班门弄斧了。 『不动用顶级材料,拼命压缩的造物也不过抗了半掌,有时候想想,这几十年的修行差距还挺令人绝望的。” 早知道老天师心意如此坚决,当初就该准备点子弹或炮弹啥的,这样或许能回答“异人能否抗住枪火弹药”这个老生常谈的爭议问题。 “不试你了,灵玉果真输的不冤··.”张之维坐回石凳,苦恼揉捏额头,怎么好巧不巧,异人界出了这么一號人物? 打又打不得,暗算又暗算不到,实力在一眾小辈中也当属翘楚, 发愁之际,入山小径拖拖拉拉走来一遥过道士, “?两位这是试过?” “老天师,结果不如人愿吧?真可怜了这一地的草草。”王也將成片伏倒的草扶正,一步迈过横七竖八的木柵栏,稳妥站於庭院。 “小王也,你怎么过来了?” “嗨呀,看见了几条不太好的未来发展线,就想过来瞧一瞧。” 王也憨笑著摸摸后脑,神情一转,肃穆道,“老天师,您听我一句劝。” “统领正一的天师去阴一个小辈,这种事別说做,连想都別想。您还真有一劫可能应在上面张之维授须没有说话,对面的韩舒也沉默了,场面一度尷尬。 王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隱隱有种不祥的预感:“等等,你们是因为什么原因过招的?” 第126章 命运权重,背负国运之人 第126章 命运权重,背负国运之人 “该不会已经结束了?啊啊啊啊·:,”王也苦恼抓挠脑袋,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不急不急,过去无法挽回,未来可以改变,还有机会。” 他扶正歪斜的石凳,清理桌子上落满的枯枝碎叶,冲双方招招手。 “老天师,韩施主,这边请,咱们还是能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两人重新落座。 张之维看王也一副神神叻叨的模样,不禁开口问道:“你並非只有云龙一个师父吧?” “嘿嘿。” 王也笑著,没有回话,老天师不便追问下去。 “两位暂时听我几言,满打满算,我也算个术士,懂一点占下预测的手段。 出色的术士可以测算几种未来可能的发展方向,但这种天理难容的手段於术士自身无益,极容易遭受反噬。” “至於反噬的损伤程度,要看得到的信息对这个世界的改变產生多大的影响。” 大老王手指臟腑的位置,指尖向上滑动,最终停留在睏倦无神的双目,从他的气色来看,身体状况已经很糟糕了。 “老天师,在武当我就算过您那位徒孙的事,仅仅是了解了一个大概,差点就死了。他的选择会影响很多人的命运,很大程度会让事情向恶劣的一面发展。” 王也说的事情,张之维毫不意外。 正因如此,他才想用“天师度”和天师身份將张楚嵐栓在龙虎山。 为了大多数修行中人的前路,以及异人界的安稳,必须使楚嵐顺利成为天师的继承人。 “老天师,我知道您的顾虑,那就再来说说这位。”王也抬手示意身旁的韩舒。 “个体影响世界变化的程度是不同的,我姑且称之为『命运权重”,您那位徒孙影响的是很多人,从数量来讲,成百上千,亦或者上万修行人的命运。” “可这一位的影响力,完全可以將数量扩展至上亿乃至十几亿。国以民为本,这些人的命运积攒起来,或许有一个更合適、更沉重的说辞,那便是一一国运。” “这两个字的重量,您懂吗?” 张之维闭目沉默,点头道:“我明白。那水中混杂了一些影响异人行然的药物,剂量微妙,能够影响的只有赛场结果,不会真的对人產生损伤。” 韩舒接过话茬,摇头笑道:“老天师,您还是有没明白的地方。您为何认为行然出错,就会影响罗天大最终的结果呢?” 机械进步,是为了弥补人力不足,解放生產力。 神机的奇妙之处,就在於用少量的『无”帮助异人实现更为超常的发挥。 只要神机造物核心中的“无”存量足够,它根本就不会停止运作。 尤其是穿戴型的武装,在保证能源充足的情况下,普通人都能和异人轻鬆过招。 “没辙了,老头子我是真的没辙了。” “小王也,我看你也是身怀异术、深藏不露之人,要不要想法子设个局,让你去试一试小舒的重量?” “嘿!”王也战术后仰,都快挤出了双下巴,“您老就別折腾我了。” 一个连算都不敢算的人,拿什么去试啊? “乱金析”是他在奇门局內可动用的最高权限术法,要是命格轻贱者,纵然拥有神机,都能试著去压一压,可要命运权重极大,镇个几秒都成问题。 “老天师,这不还有十几个好手嘛?让我去消化几个,也算是为您排忧解难了。”王也摸头一笑。 韩舒顺势说了一句,“王道长说的没错。我本身不贪图天师之位,只要决赛前楚嵐不同我遇见,那么老天师的安排和我的目的並不衝突。” 当然,日后对决的名单,就要靠龙虎山进行操作了。 “我明白了。”张之维略作思索道。 解决不了人,从规则入手也是一种方法。 反正罗天大的最终解释权归龙虎山所有。 “我逻辑一下十六人的信息,儘可能將一些比试错开,其中一些好手,就小王也帮忙收拾。” 张之维看了眼韩舒,缓慢起身,抬袖拱手:“是老道考虑不周,在这里给小施主赔礼了。” “您言重了。”韩舒回礼道。 王也长舒口气,如此一来,该是能避免几种悲惨的破灭结局。 规划好了暗箱操作的法子,入夜已深。 韩舒准备动身返程,可山脚树林中一股纯澈清明、存在微弱的照息很是让人在意,他便动身前去查看。 林间一片空地中,冯宝宝扛著铁楸,来回步。 脚底野草被踩平了,暗绿海洋中有一块突兀的椭圆。 “张楚嵐遇见哪路神仙了,连“尾蛰阎罗”都解决不了,要你大半夜在这里准备埋人?” 听见韩舒的声音,冯宝宝即刻回头: “你搞错咯。再这样下去,张楚嵐迟早会遇见你,可你帮过我,狗娃子和张楚嵐那边儿有事情要做,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楚嵐常言,有问题找老四儿,但徐四在这问题上也无法给出答案。 他最后回了一句“听天由命”,因为上司的怒火很恐怖,失恋这种代价很沉重。 “所以你在纠结要不要给我预留一个坑位?”韩舒莫名一阵心累。 话说回来,今日下午到晚上的时间,一直醉心於打造机关,对战表的安排还没有过目。 不过是进八强,一个个的都这么激动。 韩舒打开手机看了眼排表,看见与自己名字勾连的另一人,脸上表情忽然全部丧失了。 为什么是你? 最无聊的一集:· 溜了。 罗天大,八强赛,韩舒面无表情地站在赛场中央。 对面是一神情桀驁、满脸不耐烦的黄毛,他解开墨绿格子的外套系在腰间,轻蔑望了眼热情十足的观眾。 “喂!对面的!”王並收回视线,冲韩舒喊了一句,“听说墨门是开门做生意的,你来罗天大无非是为了打gg,现在名头有了,买家你马上也有了。” “你手里的东西不错,开个价,我王家买了。” 韩舒摩著腰间的亮银色金属腰带,表面虎爪纹路散发一阵接著一阵的刺眼金光。 对匠师来讲,这是“机魂不悦”的表现,很明显“白虎”对眼前的对手有所不满,它似乎更关注另一赛场的出马仙邓有福。 不,该说是对邓有福身上那位感兴趣。 “喂!说话,我问你话呢,你聋了!反正你目的达到了,要我买下这场比赛,替你展示剩下的神机也未尝不可,商人嘛,总是趋利而为。” 负责主持的道长闻言,出声呵斥道:“王並选手,注意你说话的场合!你这是公然违反比赛规则!” 王並骂咧咧道:“哪条规则写了?还有你狂什么,你们天师府的天师都得给我家太爷面子!” “嗨:·:”韩舒盘腿而坐,托腮凝视与道长对峙的黄毛,“王大少爷,我这里没有你能用得起的神机。” “你是看不起王家的底蕴?开个价,十万,二十万,五十万···还是上百万?”王並自顾自地持续抬价。 王家除了是异人圈的世族大家外,圈外也拥有响噹噹的名牌產业,不算商业產值,哪怕是祖上名家留下的字画,都能在拍卖中开出不菲的价格。 王家,不缺钱。 韩舒摇了摇头,这根本不是价格的问题。 “王大少爷,我並非看不起王家底蕴,而是看不起王家一脉相承的家风啊。” 第127章 王家递过的橄欖枝,一锤定音! 第127章 王家递过的橄欖枝,一锤定音! 异人界四大家族,高家、吕家、王家、陆家,四家各有其风格和特点。 高家遭受战爭迫害,底蕴失了大半,最终投靠国家转型,成功站稳了脚跟; 吕家是以吕慈为核心的封闭式家族,从运作模式来讲,更有封建意味,他们靠的是对血脉的绝对控制和对优秀子嗣的资源倾斜,是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 陆家家风纯良,更是有著一堆家规和一脉相传的“硬骨头”。 丹青一门的王家,靠的是一手钱袋子和一手拳头的霸道,是財富与力量的相辅相成,与此同时,传承下来的还有一贯的“溺爱”和“护犊子”。 相比於“全性”那种明目张胆的行恶,王家更习惯戴著面具、踩在规则红线內兴风作浪,因此某些所作所为要更为噁心。 眼前的王並,仰赖家族荫蔽,加之王蔼的过度溺爱,养成了一副骄横跋扈、目中无人的性情, 在同龄人中饱受垢病。 原著当中,论说作为和一系列令人智熄的操作,他可以在罗天大的赛场上吞服大国手王子仲的灵魂,可以在陆瑾和李慕玄大战之后,动了拘李慕玄灵魂的歪心思,可以在“拘灵遣將”贴脸东北马仙家的现实下,几次妄动外出山海关的念头··· 一个在溺爱中长成的巨婴,在同辈人不断成长、迎来各自的人物弧光后,他几乎没有取得半点进步。 在韩舒看来,他更像是作为加速王家垮台的催化剂,一个摆在棋盘中任人拿捏的棋子。 王家的作为,王並的人品,韩舒一个都瞧不上。 在这种比试中动用神机造物,他都害怕潜藏机械中的“机魂”会哭泣。 面对韩舒赤裸裸表达的敌意,王並不怒反笑。 原因无他,从小到大,这种话他听得太多了,哪怕同龄人都不喜欢他,甚至厌恶他,他依旧享受这种感觉— 拥有一切的感觉,无视一切的感觉。 我,王並。 “十佬”之一王蔼的曾孙,四大家之一王家的传人,天之骄子! 自出生时便拥有一座雄伟的宝山,万事称心如意是我的特权,世界只是为了迎接我的到来而存在。 “姓韩的,你不用瞧不上我。我与你之间的隔阁,是那种近乎绝望的无力感形成的,这种东西无法被努力和运气填平,因为那是出身造成的。” 王並耸耸肩,“我知道你在圈外学术有成,可你不会天真的以为,几年的寒窗苦读,就能压过千年世家一代代积压下来的资本吧?” “哪怕你的研究想商业化,也一定会遭受各种集团的欺负和压榨。” 韩舒没有反驳,这一点王並说得在理,毕竟他要尝试动部分资本的小蛋糕了。 “所以,把东西卖给我,让我拿下罗天大!你在圈外的事,我王家或许还可以帮衬帮衬。” 此言一出,看台观眾的情绪立刻被点爆了。 “这种赤裸裸的黑幕谈判,你们龙虎山管不管了!?” “韩师傅不要答应啊,我们要看神机,我们要看匠师亲自展示的神机,他一个紈懂个屁啊!” “刚刚那句话谁说的,我记住你了!”王並转向看台扫视一圈,声势太大,根本找不到混杂议论中的喊声源头。 负责主持的道长看向嘉宾席的张之维,老天师气定神閒地拇须,点头示意,又对一旁的王蔼说道: “你这曾孙,倒是能瞎琢磨,可看人的眼光差了点。” “呵呵呵·::”王蔼拄著拐杖,手指不停搓弄圆润拐头,今日宝贝曾孙的表现令他感到意外,这一番话,平日的王並可不一定会说出来。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惟利是视者有,怎么选就看对面了。 在王家的协助下,可以帮忙扫清寒门子弟起步之初的诸多障碍,接受王家拋出的橄欖枝无疑是最为正確的判断,连这点都看不清的傢伙,学术上再聪明也不过是书呆子。 赵方旭双手搭在有些臃肿的腹部,並未多言。 哪怕是活了百年的老东西,在非专业领域的视界还是太过狭窄了,王蔼根本就理不清韩舒背后的重大战略意义。 “老王,把眼界再抬高一点吧。” 负责主持的道长接受老天师的示意,再度催促,全场的氛围似乎全吊在了韩舒的態度上。 韩舒迴避了外界的一切商谈,不想圈內首先摆明“合作”的居然是王家,还是出自王並之口, 实在令人意外。 说是合作,却也是高高在上的颐指气使韩舒的態度很坚决:“我拒绝。” 王並游刃有余的表情变得恼怒,“墨门没落已久,门內子弟也配拥有拒绝王家的权利?” “这世界上又不只有王家一座高山。”韩舒单手伏地,赛场砖石之间的缝隙逐渐拉大,蛛网般的痕跡遍布全场。 碎石、灰尘、泥土悬空漂浮,碾碎成肉眼可见的灰色颗粒。 作为没有动用神机的补偿,就给诸位看一些另外的有趣东西。 灰弥散。 韩舒指节轻扣,方圆数丈內的碎岩浮沙如听敕令,震颤著离地而起,在他周身三尺处碾作混沌雾靄。 雾气翻涌,雾流暴旋,沙尘最终隨著掌心一覆,缩为八楞重锤悬於半空。 “你!?” 王並瞳孔皱缩,双肩浮现阴然,吞服备用的灵物之后,以“服灵法”再度强化身体,可惊恐面色逐渐为巨锤的阴影所笼罩。 轰一一锤落下,气浪如怒潮拍岸。 待尘沙稍散,赛场中央现出丈许深坑,王並如破布偶般嵌在坑底,周身沾著斑斑血跡,双目翻白,不省人事。 韩舒至裁判席,向呆立的道长拱手作揖:“道长,劳烦宣布结果,一锤定音了。” “啊···好,好。”道长望著坑底血渍,喉结滚动,“胜、胜者,韩舒!” 赛场周围爆发一阵叫好声,无论是什么场合,漠视和公然反抗强权,都能让人热血沸腾。 还有这手段,假如作为“御物”来理解,能够影响和把控的事物未免也太过精细了。 嘉宾席中,王蔼面色挣狞铁青,双手牢牢抓住拐头。 “王蔼,眼界打开,格局打开。”赵方旭语气一转,开口提醒道。 王蔼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肥肉挤兑的小眼果真瞪大了些。 “我知道赵董的意思,圈內圈外有这样的人才都是幸事,我家大宝贝也算是见了世面了,代价是区区一点伤,不亏·::” 噠! 拐杖狼狠一地,他缓慢起身,头也不回就离席了。 风正豪目送苍老臃肿的背影远去,心中起了疑惑,王並关键时刻的奋力一搏,怎么看都是“巫”的手段,而那浑身暴涨的阴然,竟让自己身上的“精灵”感到一阵不適。 他目光收回,凝聚到韩舒身上。 “莎燕说的没错,確实是难得的俊才。” “商汤三聘伊尹,文王车载姜尚,刘备三顾茅庐,皆为屈己而尊贤,终致魔下英才毕集,宏图大展。虚怀若谷,待士以诚,才能深得人心。这王家请人的方式,还是太过骄矜自傲了。” 风正豪双臂抱起,心中暗起盘算,得想个办法投其所好,爭取一下,有此人相助,无论是对圈內的天下会,还是圈外的天下集团,都大有益啊。 思索之际,屏幕中的另外几场比试也出了结果。 张之维得知比赛的消息,点头一笑:“东北马仙家的神通,在风家异术面前,倒是有点不够看了。” 风正豪客气回道:“刚好是碰巧了,我们对精灵確实有点独特的理解。” “星瞳这孩子品性不错,我有点期待他下一场的表现了。” “老天师实乃谬讚,能走到这一步,我已经很是自豪和感激了。” 风正豪加入“佬”不久,根基不稳,正是扩大名气之时。 得益於姐弟俩的表现,圈內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对他也开始客气起来了。 “都是凭实力说话,你倒不用太过谦虚。” 张之维露出一副坏笑,既然很知足,那“这一步”就到此为止好了。 > 第128章 「蜘蛛A型」与破阵曲 第128章 “蜘蛛a型”与破阵曲 张之维算清楚了,八进四的比赛,除掉王也,还有“哪都通”派来的冯宝宝这一打手,实际上楚嵐再解决一个,就可安稳进入决赛。 事情逐渐朝著预想的那般发展,老天师心里鬆了口气,挪出部分心思放在招待外国友人上。 弗拉梅尔学院的塔伯院长,思想见识、品行修为都当属大家,早年张之维出访欧洲时两人结识,为了更好的交流,他甚至吵著闹著学了一段时间的英语。 从老天师的態度来看,足以见这位大法师、大炼金术师的非凡之处,值此盛会之际,刚好可以邀其观赛。 另一边,早早结束赛事的韩舒拥有大批自由时间,走出赛场,另一场地的通道口走来垂头丧气的兄弟二人,外加一东北老妹。 “哎,这是韩兄弟吧?”邓有才的阴鬱面孔难得显露一丝阳光,冲旁边的邓有福说道,“你看,我说啥来著,墨门还有几个韩舒,肯定是他。” 邓有福显得心不在焉,心神还未从刚才的比试中脱身。 那场面,太过匪夷所思了。 世上居然存在这样一种巫术,能够让精灵无条件的服从。 “有福大哥,想什么呢?”韩舒开口问道。 “嗯···啊,在考虑刚才比赛的事情··:”邓有福眉头紧锁,满怀心事地凝视韩舒。 这几年韩舒偶尔会去长白山看望小狐狸,但与邓有福私交不算亲密,邓家兄弟对韩舒近状的了解,还是源於半月前铺天盖地的新闻宣传。 “韩兄弟,我实在不明自,你在圈外取得那样的成就,为何还要参加罗天大这种赛事?”邓有福问道。 “给墨门涨涨人气,顺便提前让师爷退休。” “原来是这样·:,”此时的邓有福锋芒尽失,说话都少了底气,他推了推无框眼镜,向韩舒请教道,“你研究过器灵,对『灵”有一定了解,那风家小子的手段,你怎么看?” “我听长辈说过,·性命双全”是生命完整的存在形態,以精神状態存在的灵体即使再强大, 从概念上讲也是残缺品。找到灵不为人知的弱点,利用这个弱点,就可以让灵无条件的服从自己。” 不仅精灵如此,人的修行也一样。 就比如传闻中的“户解”,太阴炼形,形解而成仙。 正因如此,在眾多羽化飞升的法门中,哪怕尸解成功,所成之人也不过是仙品之下第。 长白山中保留肉体的灵物,韩舒无从得知,或许只有出马仙家心里自个儿门清了。 “所以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坤生大爷才·::”邓有福猛地拳,再度回望现场。 有这样的异术,一些事情就可以解释清楚了,喜欢凑热闹的老奶奶拒绝了罗天大的嘉宾邀请,甚至在风正豪成为“十佬”后便处於隱居状態,除了圈內大事,几乎不再出头。 看邓家兄弟那副纠结样,韩舒心中暗自吐槽了句。 这关老奶奶也是,心里知晓一些事的来龙去脉,起码给手下弟马们一点提醒啊,就这么让二人懵懵懂懂的参赛了,霸道无比的出场,全都垫给了风星潼。 按照异人网站的博彩赔率,风家小子远超了张灵玉,甚至和韩舒並驾齐驱,成为夺冠的大热门了。 “喷!”邓有福一咬牙,额头青筋暴起,“我姑且信了那白毛小子的话,要是罗天大结束, 他不將坤生大爷还回,我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一定会杀了他!” 贼眉鼠眼的邓有才一撇嘴,嘆道:“接下来的进四强赛,都不知道哪个倒霉蛋子会撞见他。” “我哥这修为实在差了点,都没办法发挥坤生大爷的全部力量,那小子可说了,下一场就要我们见识一下仙家的真实水平。” “哼!”邓有福一脸不服气地將头撇过去。 就在此时,余下赛场陆陆续续出了结果,下一场的对战名单由电脑自由匹配,在设计程序上, 龙虎山动了点手脚,以確保选手晋级按计划进行。 普级八人的名字出现在广播屏中。 一看安排,邓家兄弟不约而同为韩舒捏了把冷汗。 “兄弟啊,不妙,你撞上了。” “可没人比我哥俩更清楚坤生大爷的实力,风家小子有大爷相助,恐怕是如虎添翼,你手里的傢伙事儿能应对吗?” 长白山的大灵,那都是上百年的修行,一身阴寒然息浓烈的让人肉眼可见,有“拘灵遣將”加持的“精灵附体”,还不知要霸道到什么程度。 韩舒尚未回话,腰间渐起蜂鸣,“白虎”的机魂在兴奋,有种压抑不住的欣喜狂热。 “你也算得偿所愿了。” 安抚几句,剧烈的骚动这才平息。 “韩兄弟,你怎么了?” “没事。” “唉,別紧张啊!”邓有才拍了拍韩舒的肩膀,简单安慰几句。 邓有福双臂抱起,看向东北方向,满脸愁容:“本想等赛事结束早早返程,好向老奶奶问个明白,就目前的情况,还不知道要推迟到第几天回去。” 韩舒挥挥手,作別了两位,临別前,善意提醒了一句。 “就买明日的机票。” 傍晚,山东临沂的韩家,韩福贵和杜玉衡两个老人小酌了几杯,喝的不亦乐乎,早將韩舒“禁正饮酒”的告诫拋之脑后。 饭桌佳肴琳琅满目,小屋子的角落堆满了大米和油,全是村里和乡镇送的,冰箱塞著的一些精品特產和窗台价值不菲的茶叶,则是市区表达的心意。 这半个月,出入溪村的车辆来往不绝,拜访者身份各异,大多是政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小小的偏僻溪村,有几十年没这么热闹过了。 就连韩舒的打铁师傅都接了好几场採访。 两个老人的小酒杯一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八强了啊,马上就半决赛了。各方反响都不错,最近墨门的商单多了,甚至有些名门之后, 都动了拜入门內的念头。” 杜玉衡笑得合不拢嘴,细细回忆这几日门內的变化,沉寂那么久的墨门,总算迎来命运的转机了。 韩福贵在一旁泼了冷水,“別高兴的太早,小舒做的东西都是新式,你真不清楚外面的人冲什么来的,要你教,你教的了吗?” “小舒能教就成。”杜玉衡放下酒杯,“你別说啊,自四象神机兽展示以来,门內仅存的一点反对声音都消失了。” 这样发展下去,决赛中墨眉出场只会更加的顺理成章。 “比起赛事结果,我还是期待小舒能將墨门领向何处。”韩福贵看向逐渐昏沉的窗外,心中起了遐想。 將门派未来交给年轻一辈是对的,他们这些老古董,早就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了。 做几个木雕,或者更复杂的人偶,那都可以,一旦牵扯上新时代的科技玩意儿,两个腐朽的木头脑袋怎么转的动嘛? 两个老人对视一眼,自嘲一笑。 刷! 没等开心多久,庭院外金光闪烁,韩福贵见状,大喊一声:“不好!怎么这个点儿回来了,赶紧藏酒漱口!” “別看小舒平日乖巧,可一旦牵扯菸酒的不良习惯,我站在他面前,还指不定是谁当爷爷呢!” “啊?”杜玉衡一愣,慌忙应声,“误误矣!” 两人“稀里哗啦”收拾一通,喝茶漱口,想办法用“无”敛去浑身酒气,摆出嬉皮笑脸的模样,安静等候。 可韩舒並未进屋,收拾好一堆零件,埋头钻入庭院东屋的工坊。 “这是?” “遇见什么难题了,要连夜打造应对的机关?” 韩福贵和杜玉衡移步庭院,隔著窗朝工坊內探头探脑, “小舒啊,你在干什么呢?” “趁著有空做一个东西,还是自家工坊用的舒服。”韩舒头也不抬道,手中拎著三根蜘蛛足肢状的亮银金属。 “萌萌没跟你一起回来?” “她说家里有要事筹备,估计未来三四天的傍晚时间都要操忙,今晚我们见面会晚一点。” “这样·:.”韩福贵走遍鲁地大小道场和佛寺,用供案香灰为內胎,打造的一手串,只能等下次送给萌萌了。 杜玉衡目不转晴看著蜘蛛造型的神机,开口问道:“那怪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刷! 韩舒將手里的东西拋了出去。 那物什尚是半成品,隱约可辨蜘蛛的轮廓,足肢残缺不全,但已初具几分灵巧的特性。 它无声无息地爬上杜玉衡的腕间,冰凉触感惊得身体本能地一抖,险些將它甩脱。 安稳停驻手掌后,那蜘蛛造制的东西忽然展开腹部机关,原本粗短的足肢瞬间延展,化作纤细精密的金属软管,豌攀附上杜玉衡的臂膀。 一阵轻微的“咔嗒”声响后,残缺的蜘蛛已然变形,將他整条小臂严丝合缝地包裹,儼然成了一套泛著冷光的机械外骨骼。 “这是?”杜玉衡惊疑未定。 “我將其称之为“蜘蛛a型”,专为手脚不灵便的人准备的。”韩舒漫不经心地笑道,“没有开关设计,感知无后自会响应,就算是瘫了,装配它之后照样挥拳如风。” “因为是很贴心的养老机械,所以等你们手脚不利索后也能使用。” 轻量化的选材和柔性驱动,迴避了机械压迫和骨骼受力不当等问题,哪怕刪除“”的手段, 机械本身在老年康復、医疗步態训练等方面也大有可为。 “两天时间就能造出这种东西了?”杜玉衡挠了挠髮根稀鬆的脑袋,“这门长之位你抓紧拿去吧,我是干不动了。” “不急,两三天的事情。”韩舒唤回“蜘蛛a型”,继续製作未完成的部分,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黄昏暮色很快为夜幕星辰取代。 天色很晚了,韩舒完成製作后,准备动身前往浙江兰溪。 可赶赴诸葛八卦村的移动光点尚未点亮,西南位置的坐標传来阵阵微光。 “这个方向不是小嫣儿家嘛,出什么问题了?” 韩舒改换行程,先行抵达西南。 小乡村灯光晦暗,寂静中只有流水潺潺和村头的几声犬吠。 才从金光中脱身,一道娇小身影已经撞进韩舒怀中。 “韩舒哥哥,有怪人!” 小嫣儿手指的方向落在村中的废弃石磨坊,门前有一穿衣宽鬆、柔骨媚相的慵懒傢伙,让人分不出是男是女。 “哎呀~人家怎么说都是天生丽质难自弃,怎么能说是怪人?要一定说怪,就只能怪俊俏是一种原罪。” 蓝色短裤下,是一双超绝美腿,脚下酣睡著两个身穿“哪都通”工作服的职工。 “他不是怪人。”韩舒揉了揉小嫣儿的脑袋。 对面是一个言行举止和衣著习惯都具有女性化標籤的男人,一定要找个词形容,该说是“二尾子”或者“男娘”。 “你为什么在这里,这两位是?”韩舒问道对面的王震球。 “这话要问你了,你是这小丫头的引路人?”混球儿抬手一指,点了点窝在韩舒怀中的小女孩根据“哪都通”的规定,有刚刚得炼之人,要第一时间进行登记在册,並叮嘱好相关规定,以防止引起普通人的注意。 小嫣儿毫无疑问达到了登记標准,可就在两个员工上门时,听到一首琴曲,便从正午酣睡到晚上。 两人身体並无大碍,看起来像是积攒多日的劳累一瞬间释放了,度过了一个轻鬆难得的午后。 员工失联,西南分部便派出了身为临时工的球儿。 “我的失职,当初在华南时,我就应该带她走一走流程和手续了。”韩舒说道。 “没事,事情搞清楚就好说了,有圈內的监护人在,登记工作也方便。”王震球掏出记录册, 提笔写了起来。 “姓名?” “小··,”草韩舒欲言又止,一直以来都是小名儿称呼的丫头,还真不知道她姓什么,“你大名叫什么?” 小嫣儿眨眨眼,“我和哥哥一样姓韩呀,说不定几百年前我们还是一家。” “那好,韩嫣。性別?” “你看著办吧。”韩舒回道。 “噢,家庭住址··,”等了会儿,无人回答,王震球抬头,看见夜幕下的村碑,“算了,我看著办吧。” 简单登记后,便是繁杂的注意事项。 王震球滔滔不绝说了起来,听得小嫣儿昏昏欲睡,其实规定不过是围绕著一点出发,那就是不能对普通人所处的社会產生影响。 说完,他扭头看向韩舒:“听说你们在龙虎山参加了一场难得的盛会?你打到第几名了?” “八强赛了。” “好像挺有意思的,可惜我公务繁忙,没法去凑个热闹。”王震球摇头嘆息。 “可惜了。”韩舒顺著话敷衍了一句,不敢想像,要是混球儿在场,以他的性子,还不知道要让老天师头疼几个晚上。 公务完成,王震球要起身赶赴下一个任务地点,没机会多言,匆匆离去。 韩舒掐算时间,差不多也要赶赴诸葛村,可动身前,一个小手將衣袖扯住了。 “韩舒哥哥在打比赛吗?周围都是我们这种人吗?现在是暑假,那我可不可以去看一看?我新学了破阵曲,我想弹给韩舒哥哥助阵。” 小嫣儿的一连串问號中,全是急不可耐的请求。 暑期支教的师生早就过来了,在他们的教导下,韩嫣的琴曲水平进步很快,她听过不少鼓励和讚美,也当眾表演过,听眾说她的琴声中有让人沉浸的魔力。 小嫣儿知道,这种“魔力”源自琴师的心意,就像匠师对神机造物的感情一样,她想將饱含心意的琴曲,在合適的场合弹奏给韩舒听。 印象中,这还是韩舒第一次见小嫣儿明確的要求什么,以前总感觉她太过成熟,以至於失了一点孩子气。 “要提前告诉奶奶哦,就当作我们外出旅游了。” “好!”韩嫣欢欣雀跃著原地打转。 韩舒又叮嘱了一句:“那你在赛场外,就跟著一位名叫诸葛萌的姐姐。” “诸葛·:·萌姐姐?” 第129章 精灵附体?咱机关师也会啊 第129章 精灵附体?咱机关师也会啊 韩嫣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理解消化“姐姐”这种生物,转眼之间,已经身处诸葛村的商业街中。 诸葛萌站在便利店晕开的灯光里,抬手轻招,袖口滑落,露出一截雪白手腕。 霓虹在她睫毛上碎成细闪,风吹乱髮丝,倒映在潮湿路面上的影子微微摇曳,距离正好朦朧, 像一帧虚焦的电影截图。 韩嫣卯足力气抱紧了神机琴,有点拘谨地向前打量。 以她重构后的美丑认知来讲,诸葛萌的面孔足以称之为“美丽”,她有著紫水晶般的眸子,乾净柔顺的浅黄色短髮,宽鬆短衫前有个大萝卜的图案。 元气满满的,和上次在医院见到的姐姐完全是不同的类型。 “这个小姑娘是?”诸葛萌抱膝半蹲,视线放至与小嫣儿齐平,以减少她那股生分和压力。 当著小女孩的面儿,韩舒无法像揭开旧伤般介绍她的身世过往,就简单以“她是我的妹妹”作答。 从今往后,他或许还会担任小嫣儿在异人界的引路人。 “那请多指教啦,我是诸葛萌。”大萌开心打著招呼,小嫣儿害怕得往韩舒身后缩了缩,抱琴遮住了半边脸面。 “怕生?” 韩舒低头问了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 “和·:·和之前的姐姐不一样。”韩嫣细声细气地喏,话中內容明显引起了诸葛萌的警觉“还有其他的姐姐?”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是华南发生的一些事情。”韩舒解释道,他无法將某些人的过去当作谈资,所以日常交往中谈及的旧事,刻意迴避了不太好的部分。 诸葛萌双手捧腮,浅浅笑道:“反正又是在哪里帮过什么人的事情对叭?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啦1 “嗯··.”韩嫣点了点头。 “你干嘛要小孩子抱这么重的东西啊?”诸葛萌试图去接过神机琴。 这琴看起来有十几斤的样子。 没等碰到,韩舒率先將琴收纳到了胶囊法器中。 “你也不用抱这么重的东西。” “嗯一一”诸葛萌嘴中发出拉长的沉吟,看向韩嫣,朝她递过手去。 小女孩曙片刻,抬起的手几次收回,最终还是搭在了掌心。 “要麻烦你白天照看她了。”韩舒看向彩灯辉映下的诸葛萌的侧脸。 “我们会在场外替你加油的。” “家中的事情怎么样了?” “很快就搞好了,之所以一直没完工,是我爸妈老觉得有准备不妥的地方,甚至拱叔都喜欢没事过来插一脚。” 诸葛萌揉捏额头,一副苦恼的模样。 “这么大的阵仗,是武侯诞辰吗?” 诸葛萌抿抿嘴,露出一副无可奈何又颇带宠溺的笑,起脚尖,用手轻轻摸了摸韩舒的脑袋。 “好啦,我那在某些方面颇具钝感的小先生,到时候你就知道是什么事啦。” 韩舒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罗天大第四天,八强赛,赛场沸腾如滚烫的浪潮,人海起伏,欢呼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將炽热的气氛推至顶点。 四场比赛同时进行,几乎所有的观眾都围堵在了韩舒与风星潼比试的场地, 哪怕进行转播的萤屏前,也不过是寥寥数人。 原因无他,有些比试若不能亲眼见证,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一方是“八奇技”之一的“拘灵遣將”,外加长白山的仙家,那阴冷霸道到几乎肉眼可见的阴无,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 另一方,则是神机一门横空出世的新秀,最近在圈內圈外声名大噪的大宗师,现代改装的新式神机、功能奇趣的造物总能让人热血沸腾。 说的夸张点,“妖”与“机械”的对拼,真是死也值回票价了。 诸葛萌身处一片沸沸扬扬中,旁边横放古琴,韩嫣面色阴沉的端坐琴前,不时扫一眼呼喊大叫的狂热观眾。 喧囂吵闹的氛围,琴曲根本就传不出去。 或许要等到赛事冷却的剎那,才能找到拨动琴弦的机会。 她看向诸葛萌,这位姐姐似乎没有太多顾虑,只是睫毛低垂,望著场內,悄悄上翘的眼角,很像藏著星子的弯月。 “萌姐姐看韩舒哥哥的眼神,和他看你的一样呢·::” 刷! 韩嫣伸出手,抓住了诸葛萌宽鬆的衣角,胸膛前的“胡萝卜”被拉扯的微微变形。 “萌姐姐,哥哥他治好了小嫣儿的眼疾,还有脸上的疤痕,还给小嫣儿打造了这把琴,赞助了学业,还教我圈里的规则··:” “他说,遇见危险就用留下的木偶,昨天小嫣儿大喊大叫,他真的就过来了。” 诸葛萌牵住微微发颤的小手,“他就是那样的人啦。” “唔!”小嫣儿鼓起嘴,暗自生了一股气,她表达的明显不是这个意思,但具体的想法,她也无法说清楚。 有一种难以言明的不安全感,在心底隱隱作票。 观眾席下,赛事双方入场,韩舒的对面,是身穿轻便运动服的白毛小子,一脸阳光善良、人畜无害的模样。 风星潼,风家老四,重情义,情报工作了得,在圈內享有大好的人缘,是个很有自我认知的人。 “舒哥,请多指教了。虽然不知道你会掏出什么样的神机,但有坤生大爷助力的我,是不会轻易就输的。” 风星潼五指一,黑自掌心翻涌而出。 宴时间,骤风狂啸,寒意刺骨,浓郁阴然直衝云霄,凝结成一团阴云。 云层中,暗芒一闪,巨蛇嘶鸣划破长空,一条玄蛇自阴云中豌蜓探首,鳞甲森然,眸光如血。 寒气滚滚逼下,连七月的骄阳仿佛都被抹杀了,阴寒妖气让场边观眾不由屏住呼吸,只觉如坠冰窖,汗毛倒竖。 “精灵附体!” 一声清喝,玄蛇骤然俯衝,化作一道黑流灌入风星潼体內。 雾气狂涌,妖气衝天。 浓郁的黑雾瞬间瀰漫全场,浓烈到几乎凝结成实质。 “多指教了。”雾中响起两股声音重叠的沧桑嗓音。 等风星潼踏出寒雾,周身阴无繚绕,嘴角微翘间,两颗尖锐蛇牙若隱若现,他眼眸微眯,瞳仁早变作冰冷的竖线。 “再看一次还是让人震惊啊!” “还好我机智,早早就准备了羽绒服,这种程度的妖气,是冻不到我的。” “成了气候的动物要拿什么来对抗啊,总不至於赛场上公然掏出火枪大炮?” 隨著观眾席接连不断的议论,赛场视线的中心凝聚在韩舒身上。 “精灵附体,还真是帅呀,可惜咱没有『巫”的天分··:”韩舒单手一举,从腰间抽出一物件。 机关盒,还是腰带? 相比“青龙”带来的震镊力,赛场观眾並不看好这其貌不扬的小玩意儿。 风星潼善意提醒道:“舒哥,坤生大爷的力量有点霸道,实在不行,用大型机关吧。” “我没说这不是大型机关啊。”韩舒高举刻有虎纹的亮银金属盒,一甩手,乾脆利落地贴靠腹前。 看台观眾感觉这起手式莫名的熟悉,可一时间又无从想起,到底是在哪个场合看见过。 “附体什么的,我们机关师也会啊,要是称谓再严谨一点,该说是一一合体。” 咔! 韩舒叩动银色召唤器,它真如腰带般佩戴在腰间,方才消停的赛场再度狂风大作,一道银白色的光束从高空直贯而下,如天罚般劈在场地中央。 鏗一一道虚影从光柱之中进发,环绕著韩舒急速翻腾,爪牙森冷,兽瞳炽金,发出震天的虎啸。 观眾们强忍著灼痛双目的白光,细细观望,发现那並非是幻觉,而是一只实际存在的机关兽, 一只造型威猛,通体莹亮的“白虎”。 等韩舒转动召唤器边缘侧的机关,“咔”一声,“白虎”骤然解体,散作各部位的鎧甲部件,无数银白色的能量颗粒,如星辰风暴般在各部件当中飞旋凝聚。 这时,一声低沉冷硬的机械音响起了白虎鎧甲,合体! 第130章 重装「白虎」,鎧甲合体 第130章 重装“白虎”,鎧甲合体 白虎鎧甲,合体! 银色光柱通天贯地,地面寸寸崩裂,尘埃逆卷冲天,强大的威压震全场,无人再发一言。 “咔!咔!味!” 金属咬合的冰冷声响连续炸开,各部位的甲片像是高维的爆裂投影,从脚下开始向上,逐步覆盖韩舒的身体。 腿部装甲最先成型,锐利的金属爪从战靴延伸而出,在地面摩擦出火。腰间“鏘”地扣合虎斑纹饰的护甲,与此同时,胸甲和背甲依次贴合。 嗡— 高频震鸣中,肩甲从背后翻卷而出,左侧虎首狞、獠牙森然,右侧是层叠飞刃,如虎爪尔。 两侧装甲猛地扣合於双肩,带起沉重的机械迴响。 接著便是手臂、十指:: 炽白光芒中,直到韩舒的头颅被严丝合缝的兽首头盔覆盖,黑色镜面微微泛出红光,鎧甲正式装配完成。 银白色的虎斑纹耀在胸口闪烁,能量瞬间爆发,气浪横扫四方,甚至涤盪了柳坤生弥散出的浓郁妖气。 那白虎重型武装就佇立场中,全身装甲流淌著一股冷冽寒芒。 全场是谜一般的死寂一一然后,彻底疯狂! 赛场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所有人都瞪大眼晴,死死盯著那尊银白色的杀戮兵甲,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 直到某处传出一声颤动的低吼:“鎧甲合体!?” 隨即,整个赛场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彻底炸了。 “臥槽啊啊啊!这哪个男人看了不心动啊!” “別说,我们小姑娘看了也迷糊啊!” “这就是童年圆梦大师的含金量嘛!” 嘶吼声、尖叫声、疯狂的咆哮声如山崩海啸般席捲全场,观眾席上的人群像是疯了一样,甚至不乏有人重复叨念著“鎧甲合体”,摆出同韩舒一模一样的变身姿势。 罗天大,真正意义上迎来最为狂欢的时刻。 此时,谁还敢说,变身不是男人的浪漫? 韩舒甩了甩右手,关节处发出独属於机械的“卡啦卡拉”声。 算上成品时的测试,这是他第二次装配“白虎”,內部空间符合人体温感,不会產生半点沉闷压抑,关节处的仿生设计完美响应了驱动型武装的要求。 “白虎”是重型武装,防御性能强劲,退守不动如山,又因诸葛萌以术理赐予的西方金特徵, 它兼具了坚硬、锐利、破杀的属性。 是一套攻防兼备的全能型鎧甲。 风星潼苦涩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该说不愧是舒哥,大好的风头,说抢就被抢了啊·:.”他低语道,嘴角却不由自主地上扬,兴奋感从心底涌了上来。 这时,体內传来柳坤生嘶哑低沉的声音:“小子,你看清楚一一对面那傢伙,比你还要兴奋。” 风星潼双眸猛然一凝,幽光在瞳孔深处扩散,灵视开启剎那,他的视线穿透白虎鎧甲的金属表面,看到了重叠其中的另一道虚影。 “那是···精灵!?” 他下意识抬手,阴凝聚成爪,试图以拘灵之法强行抓取。 可那灵体与寻常精灵截然不同,它没有血肉依託,反而和冰冷的机甲紧密绑定,机械就是它的筋骨,能源就是它的血液,任凭阴然如何撕扯,竟纹丝不动。 “太有意思了。”风星潼大笑,眼中战意暴涨,“坤生大爷,我上了!” 话音刚落,他的双臂骤然被翻腾的黑缠绕,一步踏出,地面炸裂,身形如鬼魅般疾冲,身后拖曳出一条长长的阴气烟尾。 轰一阴无与银光悍然对撞。 风星潼的拳头猛地轰向白虎鎧甲胸口的靛青宝石,可下一秒,那只覆装机甲的金属手掌精准卡住了他的手腕一一咔! 韩舒五指一收,冷酷扭转,直接將风星潼整个人抢起,如同甩麻袋一般,横甩出去。 风星潼借力在空中旋转几圈,勉强稳住身形。 “不行啊,力量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 强化后的异人身体依旧是肉体凡胎,想要去撼动超现代科技的装甲,根本是痴人说梦。 喀拉,喀啦:: 韩舒抬手招呼,示意比试继续。 挑的动作让生性张狂桀驁的柳坤生一阵不悦,它怒道:“小子,你要敢拼一拼,那就不管身体的负荷,进一步承担我的力量。” “哎?”风星潼一愣。 这坤生大爷比想像中容易上头,不过是场比试,玩燃命技就得不偿失了。 “可別太过火了,我这小身板·:.”他最终还是决定尊重精灵的意愿。 ! 黑雾爆发。 风星潼的身体再度异变,皮肤爬满鳞片,指甲延长成爪,背后隱约浮现巨蛇虚影。 刷! 一脚迈出,他的身形骤然模糊,化作七道黑影,以难以捉摸的怪诞轨跡在场內移动。 残影虚实难辨,从四面八方向韩舒绞杀而来,每一道黑影中都裹挟蚀骨的阴寒毒烈,柳仙儿那用毒和擅变的天赋神通全部甩了出来。 “滴一—” 黑红镜面一闪,白虎鎧甲的视界內,全息扫描瞬间锁定所有轨跡运动。 数据流疯狂运算,网络几乎在瞬间完成分析,0.1秒后,电子音弹出一条冰冷提示: 【动態模式识別完成,预测路径一一99.3%吻合】 【迴避方式构建完成,反击方式构建完成::·】 【应对方式选择·迴避】 风星潼的一切攻击模式已经彻底解析,哪怕攻势如疾风骤雨,可挥舞的拳头没一点擦过鎧甲。 急速挥拳的风星潼也產生了某种不自信,假如这缠满阴然的拳头真的落在甲胃上,能留下半点刮痕吗? 嘉宾席中,老天师张之维授须轻笑:“星潼这孩子不错,打得难解难分啊。” 风正豪闻言,惭愧低头:“老天师別拿晚辈打趣了,外场的观眾看不懂,您这样的修为还看不出其中门道嘛·::” 赛场中根本不是势均力敌,而是单方面的碾压。 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战斗方式,白虎鎧甲都超越凡俗,完全不在一个次元。 “他只是想展示鎧甲的全部功能,正缺了一个上好的陪练。鎧甲合体,整体攻防性能,数据推演能力,这些都有了,下一步还不知道是什么。” 等展示结束,这场比赛就该落下惟幕了。 另一边,临场观赛的邓家兄弟心中五味杂陈,不说坤生大爷和“拘灵遣將”的结合能优开韩舒,最起码也是不分伯仲,可眼前的局面明显超出了预料。 兄弟二人同时想到一个场景:狸猫在田地里逗弄菜蛇:: 喉! “这铁皮疙瘩还真难啃啊!”柳坤生暴起一声怒喝,惊得赛场观眾身躯一颤,可他们的视线很快转移到了韩舒身上。 “韩师傅又拿出新的东西了!” “那是什么啊,看起来像是·:·卡牌?” 『这道题我会!是降临卡片还是封印帖啊?等等,科技真能復刻到这种地步吗? 1 “赛场上还是有不少同道啊,都学会抢答了。”韩舒双指並起,捏著一道暗银色卡片翻转划出,在空中割出一道锐利的寒芒。 伴隨著机械音效的嗡鸣,他毫不犹豫地將卡片插入召唤器顶部的凹槽。 咔! 金属咬合的瞬间,刺眼的金光骤然大盛,一道半透明的全息投影在身前展开,中央是虎爪型武器的立体建模。 【武器虎责,认证完毕】 韩舒勾起手指,轻轻叩动投影,弥散的金属颗粒逐渐在右手臂聚集。 武器赫然成型了。 第131章 封印贴,处刑领域 第131章 封印贴,处刑领域 光芒消散,韩舒抖手一震,五根长达半米的合金爪刃接连弹出,锋刃经过纳米级打磨,完美刃缘几乎达到了锋利极致。 刷! 银白色身影急速奔袭,前脚一踏的功夫,风星潼迎面撞上了黑中泛红的虎首镜面,虎爪钢刃自左上方撕下。 速度之快,避无可避。 缠绕阴的手臂竖挡身侧,精灵强化的肌肤抵在了锋刃处,下一秒,那浓烈到阴寒刺骨的妖气,竟然被活生生撕开了。 噗! 鲜血绽开,猛然四溅。 风星潼运动服的整个衣袖被扯的粉碎,臂膀多了三道骇人伤痕,深可见骨。 他疾步后退,再请一灵附体, 那是一年事颇高的清风鬼灵,当世医者中的“九大国手”之一,外伤圣手一一王子仲。 王老爷子是风星潼的良师,风正豪的忘年交,在察觉自身气息衰竭,快要油尽灯枯时,签字捐赠遗体,確认“拘灵遣將”的效果后,与风星潼达成约定,在自身死后由风星潼拘住魂魄供养在体內,继承一身医术。 此举是为了死后能让自己的一点残魂再多做点事,也是因为放不下夫人端木瑛,愿以魂魄之姿,在这世上多留一刻。 “子伸爷爷,拜託了。” 治疗外伤的圣手,应对虎爪撕裂自是得心应手,可精灵附体状態下的风星潼,忽然发现不对劲,那伤势竟然无法治癒。 不说缝合伤口,哪怕是简单的止血措施都做不了。 “怎么回事?子仲爷爷的手段加之蛇仙的能力,都治癒不了撕裂的伤?” 咔噠,咔噠·:! 鎧甲踩踏场地的声响逐渐逼近,“白虎”中传来韩舒略显低沉的声音。 “白虎稟西方金,是破败肃杀之相,他所造成的伤极难治癒。” “原来是这样·::” 不只是科技端,还有玄学侧,越来越难打了。 柳坤生开始闭口不言,他將此次的挫败当作见识不足,修行百多年,哪只精灵见过这种东西, 並且动物天生对机械存在畏惧。 人类社会有种说法:诸如黑熊一类的大型猛兽,都將扳机扣动的声响当作恐惧写进dna中了。 除了对现代科技涉猎的不足,巫士的水准也限制了实力的发挥,有“拘灵遣將”加持的风星潼强於邓有福,但还远远不够。 “小子,有空来长白山玩啊!”浮现在风星潼头顶的巨大蛇影张开嘴,不时吐露几下蛇信子。 韩舒回道:“长白山这几年我也没少去啊。” “嗯?”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柳坤生似乎想起了什么,长白山的仙家禁地確实为一个小娃子开了便利,胡家和灰家对那人有诸多忌讳,唯独一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狐狸喜欢去凑热闹,惹得一身人气。 “我好像知道你是谁了。” 动物天性嗜血,猛兽尤甚,猎杀捕食乃是生存本能。然一旦开启灵智,得然炼然之后,聪明的动物便会对血食有所克制,尤其不会轻易伤人食人。 原因无他,食人者浊,会沾染因果,而动物尤其信奉一个天理,要避开成仙路上的天劫,就得心存敬畏。 它们唯恐避之不及的事物中,就有那些牵扯大因果的人类。 所以这些年韩舒外出长白山取材,几乎没遇见几个仙家,但凡懂点事的,都远远避开了。 “两家都在暗自避让的贵人,没成想给我撞上了。” “是诸位仙家抬举了。邓家兄弟的航班放在下午,为了不耽误行程,咱们今日就到此为止,你也该回长白山了。”装配右臂的虎爪武器分离解体,散作微尘。 韩舒双指捏起一张暗金色数据卡片,指尖一划,卡片嵌入召唤器凹槽。 机械结构层层展开,半透明金色全息投影在空中凝结,复杂数据流环绕成一柄单手斧状的框架砰! 探手握去,单手斧凭空浮现掌中。 那斧子通体呈现流线型的银白色合金质感,斧刃边缘流转著幽蓝色弧光,斧身中央的核心处, 镶嵌一枚菱形能量晶核,隨著蓄能节奏明灭起伏。 风星潼周身的阴仍在溃散,如墨般的黑雾升腾而起,在他头顶聚成一片低垂的阴云。 韩舒手腕轻翻,指尖已夹起一张新的卡片。 与之前的华丽投影不同,这次卡面上仅有一个道劲有力的“砍”字,笔锋凌厉,透著一股霸道决绝的意味。 他单手握住斧柄,斧尖轻描淡写地点在卡片之上。 砰! 金光骤散,原先浮动的全息符文如百川归海,呼啸著涌入战斧的晶核之內。斧刃边缘的幽蓝光焰猛然暴涨,能量充盈至极致,发出低沉的喻鸣。 与此同时,赛场四周悄然升起一道半透明的碗状结界,薄若蝉翼却又坚韧无比,將韩舒与风星潼彻底隔绝其中。 构建结界的手段,看起来像是诸葛武侯派的封禁类阵法。 “等等啊舒哥,你这架势不会直接给我干下线吧!?”风星潼瞳孔微缩,脚步一顿,已是无路可退、无处可逃。 不少观眾的记忆被唤醒了,他们心跳几乎停滯,所有人的目光死死锁定场上,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就在这万籟俱寂的瞬间,小嫣儿终於找到了抚琴的机会,她十指翻飞,一闕激昂的“破阵曲”作响,音符如暴雨倾泻,为这场战斗凭空添了一股金戈铁马般的壮烈bgm。 “碎邪伐恶,破甲分疆,葬於庚金·::” 机械电子音落下,韩舒双腕猛压,斧柄在掌心旋过半圈,改换双手握持。 下一瞬,凝如实质的金光斧影破空劈落,硬生生贯穿风星潼的胸膛,那些缠绕在他体表的黑雾被逼得如潮水般退散,“精灵附体”的状態也摇摇欲坠,几近崩溃。 “咳:·,”风星潼闷哼一声,跟跑倒退,这才惊觉自己四肢不知何时已被无数道细密金光封锁,分毫动弹不得。 没等他挣开束缚,韩舒的最后一张卡片凌空浮现,卡面图案简单,唯有古篆“金”字熠熠生辉。 白虎·天罡贯杀。 白虎鎧甲的战靴踏碎地面,借力腾空,一记飞踢。 眾人只见一道亮银色的身影如银龙般贯穿赛场。 轰一一! 震耳欲聋的炸响中,风星潼彻底跪倒在地,周身阴彻底溃散,藏身体內的柳坤生被这至刚至烈的庚金之力硬生生震出体外,化作一缕黑烟盘旋空中。 赛场观眾的狂热吶喊,成了发自內心的钦佩,一直以来的叫囂声成了掌声雷动。 嘉宾席上,风正豪“腾”地起身,却被身旁的老天师抬袖拦住, “別急,留手了。” 风正豪凝眸望去,发现儿子並无异状,一场声势浩大的惨败,没给风星潼留下太过致命的伤。 “手段、头脑、品性,无一不是上上之选。行事坚决却留有分寸,实力超绝却无骄狂之態,如此有道有术、进退有度的绝顶人才::,” 风正豪抓紧了看台边缘,以前想作为下属招募韩舒,后来想谋求平起平坐的合作伙伴关係,直到现在,他甚至觉得,不成为一家人的话,那都是亏大发了。 嘉宾席的斜对面,徐四掏出打火机,点了根烟儿叼在嘴中。 “留给楚嵐的神机兽不多了。听说玄武是防御类的机关设施,该是没有青龙白虎这般霸道,看样子两人还挺有同校之谊的,张楚嵐这小子的几声『叔”,喊得真不亏呀!” 旁边的徐三摇摇头,不以为然道:“不好说,我总感觉他还著个大的。” 第132章 半决赛,赛场之外的胜负 第132章 半决赛,赛场之外的胜负 啪啪啪! 激烈掌声不绝於耳,赛场围观的群眾,似乎遗忘了前来观战的目的,横空出世的张楚嵐,“八奇技”之一的“体源流”和“通天篆”,早在不知不觉中拋掷脑后。 甚至有人开始反思,到底是人成就了“术”,还是“术”成就了人。 此时赛场所站立之人,他身上背负的技术手段,何尝不能称之为“奇技”? 眾人注视中,韩舒卸掉装配的“白虎”鎧甲,缓步走到风星潼身前,递出了手。 “舒哥,我搜集过那么多的异人情报,从没见过哪个门派能將『烈”和机械搭配的如此完美, 简直是太棒了!附著鎧甲后面的东西是什么,灵吗?” 风星潼捂住血流不止的骼膊,疼痛感丝毫没有衝散眼中的喜悦。 “是机魂。” “机魂成就器灵,或许是早晚的事情。” 韩舒收去“白虎”施加在伤口的破败手段,在王子仲灵体的施为下,风星潼胳膊的伤口开始快速治癒。 白毛小子细细琢磨著“器灵”二字,鞠躬示意。 “匠师要付出多少的心血和努力,才能让手下造物诞生灵魂啊。舒哥你改日一定要来天下会坐一坐,我想我老爸一定会喜欢你。 “要是有机会的话,一定。” 韩舒视线挪移至半空,柳坤生的灵体盘旋空中久久不散。 “坤生大爷,有空我去长白山找你玩啊!” 韩舒朝空中摇摇招手,玄蛇大灵冷哼一声,摇动长长的尾巴游向天际,赛场外观战的邓家兄弟火急火燎追了出去,东北马仙一脉正式离开龙虎山。 异人网站的博彩赔率,韩舒一马当先,无人再在意赛事结果,除了那些赔上身家性命的傢伙外,其他人更期待半决赛和决赛中所展示的神机。 余下三场比赛,张楚嵐和冯宝宝狠狠演了观眾一把,张楚嵐出线。 王也和张灵玉出线考虑到天师之位的继承权和外界的声音,张之维思路一转,感觉半决赛有必要给徒弟和徒孙安排一场,以保证罗天大最后的结果合理合规。 於是大老王落在了韩舒的手上。 翌日清晨,赛事未开,晨曦尚未漫过山头,閒散过的道士已经拿起包袱,准备踏上返回武当山的路途。 “这样真的好嘛,你家那位太师爷可是实名押注,我以为你最起码要装装样子。”韩舒早起送行,候在后山沟壑的边缘。 “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张楚嵐我谈过了,也劝了,他有自己的选择,我无权干涉。而剩下的,只能说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对付一个零,用武当山的太极拳足够应对,“风后奇门”没有彻底暴露,对王也是难得的幸事如此一来,他还能回山继续当个出世的小道士,不用管异人界的大风大浪,或是零零散散的琐事。 “果真这样吗?”韩舒一副將信將疑的態度。 不入龙虎局,难得常清静, 王也应得是厚德载物的坤土之相,比诸葛青更像是武侯传人,要是能够放心异人界的事,当初也就不会下武当,入这龙虎局了。 “嘿!”王也將包袱一丟,摆开架势走向前,“我总感觉你比我还像术士呀,你们真搞出ai算命那一套了?” 韩舒一愣,不得不说,王也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思路。 术士卜卦是窥探天机,代价沉重,容易遭受反噬,那动用ai去破解卦象,所应的反噬是落在卜卦者身上,还是机器身上? 见韩舒沉思的模样,王也同样呆愣住了。 果然还是不能给研究人员发散思维呀,因为他们真的会去研究那些天马行空的构想。 “行啦,不说什么ai算命。你猜的没错,我前路確实有不少的浑事,就是不知道最终会应在谁身上,又会被什么事打开契机。” 罗天大的比试,哪怕没有动用“风后奇门”,王也依旧习惯性用了最为合理的走位。 要是赛场中有高明的术士在场,手段暴露或许只是时间问题。 “那只能祝王道长好运了。” “哎呀·:,”王也轻轻嘆气,想到太师爷全部身家都押注在自己身上,深感压力巨大。 实在不行,避一避太师爷的气头。 “对了。”他想起一件深感好奇的事,“要是我们的比试继续下去,你留给我的神机是什么?” “王道长感兴趣的话,赛场就在前方。”韩舒抬手示意选手入场的通道。 王也摆手拒绝,急忙回道:“得,还是算了。不过我確实好奇你的轻重,要不,简单的试一试?” “也好。”心性修持到一定境界,对修为的感知本身就会变弱,韩舒也好奇,自身距离一个“身同等国”,还差多远的距离。 “乱金析!” 王也掐指低喝,一股苍莽诡的术势骤然自脚下进发,周遭的时间流速仿佛在剎那迟滯。 韩舒感觉自身同环境出现了短暂的脱节。 然而,仅仅是片刻而已。 “乱金析”是风后奇门中控制时间的术法,指定阵內某一或某几个事物的变化速度,便可以让该事物与世界的变化速度脱节。 可以放慢,也可以加快,能否镇住的决定性因素,是事物对世界的影响,以及被镇压者的修为。 咔! 王也面色陡变,额头渗出一层细密冷汗,他体內的然像是被巨闸截断,一瞬间抽了个乾净。 镇压韩舒的感觉,不同於老天师那如山岳般的不可撼动,更像是施展的“术”被某种更高层次的“规则”生生衝垮。 王也咬牙支撑,浑身气力如溃堤洪水,双腿一软,险些跟跪跪倒。 仅仅影响了一瞬,就近乎耗尽所有能量, “麻烦呀·:·那夜的卦象果然和你有关,可你的决定到底会对异人界產生什么影响呢?”王也顿了顿,话锋一转,“甲申之乱的真相,八奇技,圈內的诸多牵扯,你怎么看? 韩舒想也没想,就回道:“有点小家子气。” “那就妥了,韩大师啊,我劝你一句·:.” 话音未落,韩舒急忙將话堵住了,“王道长,你先听我一句劝,你千万別劝。” “嗯?” 搁这里玩绕口令呢! 王也站稳身子,“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回去赛场,和主持的道长说一声,我刚刚败了。“ 第133章 最后的神机 第133章 最后的神机 王也重新拎起包袱,小竹竿往肩膀一扛,真像云游道士那样閒散下了山。 出家人不考虑名声,王也自然不在乎离场后观眾的失望与埋怨,他一边逻辑措辞,想著和太师爷周蒙解释,一边放缓脚步,不时回望罗天大的赛场。 等一跃飞过后山的沟壑,韩舒便瞧不见他了。 韩舒回到场地中央,盘坐静候,等开赛时间到来,对手方迟迟没有露面,负责主持的道长掐算时间,无奈宣布了结果。 围观者一片譁然,疑惑、鬱闷和愤的情绪充斥著看台,不过他们事后想想,避让製造如此精良的神机,確实情有可原。 他们將注意力放在了张楚嵐和张灵玉的比试,两人同样师承正一,算是正儿八经的天师继承人之爭,有一定的看头。 韩舒起身离场,用以应对决赛的神机造物都准备完毕,今天权当是旅游度假,有一整天的时间陪诸葛萌和小嫣儿閒逛。 为了迴避拥挤的人潮,三人的活动地点放在了后山。 龙虎山是典型的丹霞地貌,色如渥丹,灿若明霞,在人烟稀少的后山,偶尔会邂逅难得的绝景。 “这是个什么东西?”诸葛萌忽然发现了一个插入地面的器械那东西顶端是小球信號灯,本来黄灿灿的顏色,一感知到息的接近,就变成了刺眼夺目的红光。 哗哗哗! 警报闪亮了几分钟,林间响起“窒”的穿行声,两道身影急速追了过来。 来人是一深紫长发的眼镜娘,名为积瑾,另一个则是陆家的宝贝疙瘩,陆玲瓏。 “你是·:·韩舒!你不是有比赛嘛,怎么跑后山溜达来了?”陆玲瓏开口询问道。 “已经结束了。”韩舒看了眼不停警报的探测器。 这探测针能够感知异人息的存在,遍布后山之中,就能掌握出入异人的情况,是陆家班为了防范“全性”而准备的器械。 三人途经此地,闯入了警示范围,所以引起了布置者的注意。 “实在是太过分了!”积瑾双拳紧握,气势汹汹地怒喝一声。 “哎?”陆玲瓏慌忙摆手,立刻调停,“他们也不是故意闯入的,这不刚好测试了一下探测器的效果嘛。” “玲瓏,我说的是你。你怎么可以直呼韩老师的名讳呢?”积瑾摆出一副头疼的模样,摇头嘆息。 “不是,小你··:”陆玲瓏满头大写的问號,这和平时的小貌似有点不太一样。 “老师?”诸葛萌贴靠韩舒耳旁,小声询问道:“你和这位戴眼镜的姑娘很熟吗?她好像很崇拜你的样子··:” 韩舒同样疑惑,陆家班的成员,他只和德x社的萧宵在赛场上有过交流,外加夜晚散步遇见的藏龙,余下的几人並无交集。 “抱歉,嚇到你们了,韩老师。” “这探测针是我做的,要是可以,我想请老师看一看品质。”积瑾双手搭在腹前搓弄,有点小扭捏。 陆玲瓏感觉同这位姐妹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韩舒拿起探测器械观察了几秒钟,重新放回了原处。 “是合格品,既然是侦查用的装置,总归要考虑潜伏性,要人在旁边守著的东西,限制性还是太大了。” “您说的是,我下次一定改进··:”积瑾拘谨笑道。 陆玲瓏头顶的呆毛翘了几下:“可小你对自己的技术不是向来很自负嘛··:” “那我也分得清什么班门弄斧::·额,墨门弄斧?” 爭辩完,积瑾取出口袋中的纸笔,写了一连串的数字,恭恭敬敬交到韩舒的手中。 “这是我的联繫方式,请务必和我联繫。我希望有机会能到您手底下做事。” 韩舒短暂端详著紫发女子,没有立刻回復。 积瑾,学霸型异人,战斗中靠大脑分析局势並制定战术,记忆力和计算能力十分强大。 风星潼甚至称之为“活电脑”。 確实是难得的人才。 罗天大之后,要接手墨门的诸多事项,应对国內国际的诸多研究质疑,还要继续开启新的研发,难免分心乏力。 到了后面,韩舒不可能事事亲为,只要像机关核心那般,保证全系统的正常运作即可,所以正是用人之际。 可是积瑾的身份,是“十佬”之一陆瑾的门人·· “小,你不继续跟我们一起了吗?”陆玲瓏无意间问出了韩舒的疑问。 “没有啦玲瓏,我拎得清圈內圈外的部分,我对韩老师的敬仰,更倾向於他作为圈外学者的那一部分。” 积瑾的话没有任何的造作,透露著一股自然的真诚, 陆玲瓏闻言鬆了口气,双手在胸前合十,替姐妹帮话:“韩老师,你考虑一下嘛,小的脑子还是很好用的。 韩舒接过纸条,將一连串的数字输入手机。 “我明白了,要是有需要我会联繫你。还有,你我年纪相差不大,没必要太过拘谨。” “嘿嘿。”枳瑾不好意思笑了笑。 诸葛萌对山中布置起了兴趣,开口问道:“这里是为了应对什么而设置的?” “全性。”陆玲瓏乾净利落地回道, 陆家班的白式雪,天生拥有一种“食”的特殊异能,可通过吞噬对手无体获取战斗优势。 由於对体感知敏锐,罗天大的比试中,她尝出东乡庄的胡杰体內混有“全性”四张狂之一,沈冲的能量气息,由此判断“全性”一定在暗中图谋。 至於小妮子为什么熟悉沈冲的然,皆因学生时期,她对身为客座教授的沈冲暗生情、疯狂迷恋。 这期间沈冲蛊惑了白式雪的家人,將他们作为”高利贷“的实验品,最终导致白式雪家破人亡,两人之间绝对算深仇大恨。 做足解释工作的陆玲瓏,目光聚焦在韩舒身上。 整个陆家班为了应对“全性”费尽心力,可眼前不就有一个圈內风头大盛的机关大师嘛! “韩老师,收拾『全性”一眾恶徒也算行侠仗义,替天行道了。您看,能不能小小的支持一下?”她合起手掌,垫在侧脸,脸颊粉扑扑的,像是涂了一抹浅色腮红。 “我已经支持了。”韩舒说完,转身离去。 身旁的小嫣儿乖巧冲陆家二人鞠躬,踏著小碎步隨了上去。 “我没看见你在山中装什么机关呀?”诸葛萌兴趣满满地问道。 “山中是没有,但该有的地方都有了。” “你好阴啊·::” “这叫深谋远虑,智计百出。” 另一边,赛场旁的偏僻小屋中,张灵玉衣衫破损,伤痕累累,躺在床榻昏迷不醒。 张之维安静守在旁边,感受著徒弟的紊乱呼吸逐渐平静。 这时,乘坐轮椅的田晋中自门外靠近,开口关切道:“最后还是用到了啊·::” 汉代流传下的方子,剪径散,又称之为“神仙丸”,服下后会阻塞的运行。 张之维点点头:“没办法,楚嵐缺失的空白期太长了,即便加上防守型的机关,我都无法替他打包票,只能出此下策。” 回过头,张之维目光微转,视线落在田晋中身上,忽而凝滯他眉头稍,总觉哪里不对劲,却又一时说不上来。 两人对视片刻,屋里静得能听见窗户缝中的微弱风声。 “.....” 某一瞬,张之维眼底闪过一抹迟滯的恍然,后知后觉。 “你自己进来的?” 他这师弟四肢筋骨受损多年,行动非道童扶不得便利,哪怕是高科技產品,都无法用手指开关驱动,怎么一下子就能独自行动了? “嘿嘿嘿—”田晋中笑得促狭,眉眼间颇有几分得意:“师兄啊师兄,你这才瞧出不对?” 张之维目光下落,细细打量一一人还是那人,神態依旧,气息如常,可膝下那辆老木轮椅,却换成了一副陌生器物。 那是副乌金框架的新式轮椅,扶手处暗嵌机括,轮轴隱有“无”流运转,隨著田晋中心念微动,无息流转间,那轮轂竟自行调转方向,分毫不差地泊在了茶案旁。 “小舒改装的,怎么样?要想更灵活,要接脑机什么的,我听不懂,也不敢用,最后设置成“然』催动的机械了。” 张之维轻授长须,眼底有三分讶然、七分欣赏:“不错啊,你们几时碰的面?” “就在不久前,他向我推荐了一个测试產品,说是主打老年医护市场,找我试了试。”田晋中忽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眨眨眼,“是要开发什么『高端康復养生產品线”,不过商业机密,详细的可不能说嘍。” “这其中的门道,可还大著呢!” 张之维望著师弟,心底悄然浮起一抹欣慰, 这些年,世道变了,科技更叠,异人手段也跟著与时俱进,轮椅都能辨而行,谁知道不久后能不能看见师弟重新站起来。 “好了师兄,我不打扰灵玉休息了,我再出去逛一逛,这玩意儿还挺新奇的。 张之维目光微动,看著田晋中操纵轮椅在屋內轻盈转了一圈,隨后稳稳滑向门外。 过门槛时,轮底微微抬升,仿佛活物般灵巧避障,丝毫不见滯涩。 “好东西啊。”张之维暗自低喃。 视线收回,他的思绪重新落回明日的决赛, 待楚嵐继承“天师度”后,这份绵延千年的担子,就彻底卸下了。 罗天大决赛,场地中央。 张楚嵐独自立在那里,周围的欢呼喝彩声潮水般涌来,让他有种不真实感。 竟然真的一路混到决赛了? 到了这一步,哪怕他现在主动认输,作为冠军的韩舒也不会爭夺天师继承人的身份。 他在罗天大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思绪流转间,张楚嵐摸了摸后腰的机关盒,“尾蛰阎罗”的触感冰凉熟悉。 若非它的助力,前面几场未必能贏得轻鬆, “嗨呀,听四哥说,最后的玄武是防御类的机关兽,不算太霸道。老叔也是用心良苦了。” 既然对方如此“照顾”,那他也该投桃报李,协助韩舒把“四象神机兽”全须全尾地展示一遍,才算圆满。 正想著,对面选手通道的阴影处,韩舒缓步走出。 张楚嵐挑眉,隨手解下后腰繫著的机关盒,远远拋了过去:“老叔啊,“尾蛰阎罗”物归原主了,想想这东西还是你熟悉,要是被背刺就不好了。” 韩舒稳稳接住机关盒,指尖轻抚盒面,確认没什么异常后,收入储存用的胶囊法器中。 隨即,他抬眸微笑:“楚嵐贤侄,这最后一场,可要麻烦你多费点力气了。” “好说,好说!”张楚嵐双手一摊,“反正都到这一步了,怎么也得给你捧个场不是?” 防御型机关没有太主动的进攻手段,估计会像游戏中的“反甲”一样,针对攻击做出回应,只要打得不凶,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象徵性的甩几道掌心雷就完事了。 “来。”韩舒屈指一弹,胶囊落地,一团暗青色的修然盪开。 四象神机兽·玄武现世。 那是旧式的机关造物,青铜材质,透著森然威压。 底座巨龟盘踞,龟甲斑驳,四爪深扣地面,能镇山河。龟背之上,黑鳞大蛇昂首吐信,蛇目幽绿,如同两盏不熄的鬼火。 神机一出,赛场再度骚动。 张楚嵐俯下身,施金光护体,掌心雷霆炸裂。 “那我来了。” 身形尚未踏出,一抹赤焰腾空,机关朱雀挥翅落在玄武旁边。 “矣?”张楚嵐身形微滯,没等开口询问,地底的阵阵骚动像鼓点般刺激起了他的心臟。 破阵青龙,现身。 不对! 张楚嵐明显感觉剧情走偏了。 韩舒右手猛然高扬,掌中召唤器骤然绽放出锐利银芒,一道凌厉的杀伐之气席捲全场。 空中银光凝聚,转瞬化作一头威风凛凛的机关白虎。 观台处议论纷纷。 “这张楚嵐何德何能,要同时面对全部四象啊?” “莫非传说是真的,『体源流』真能一战?” 咕嚕氛围持续发酵,乃至不少人连吞几口唾沫,瞪大了眼盯著场中。 其中不乏有人在猜测韩舒的用意。 四象者,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也。 五行者,金、木、水、火、土也。 搭配在一起,实在太惹人遐想了。 嘉宾席观战的田晋中,低声喃喃道:“缺一个中央土啊。” 张之维摇摇头:“可要是用於调和的『土”,就是小舒本身呢?” “师兄,你是说?莫非·:,” “希望只是我的猜测,否则楚嵐不认输的话,估计要惨了。” 张楚嵐心里一阵发毛,像上课的小学生一样举手问道:“叔啊,东苍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你应该不是想做那件事吧?” “不。”韩舒乾脆决绝地回答,语气不掺一丝感情,“我就是想做那件事。” “咱们的同校之谊呢,这一年的舍友情分去哪了啊,你拿我当小日子的整啊!”张楚嵐慌忙甩手,面对四个神机兽不知所措。 韩舒有些为难,可现场氛围烘托到这种程度了,不合体一下实在对不起观眾啊。 一个走在时代前列的机关师、机械师,要是不去捣腾高达,说出去估计让人耻笑。 “楚嵐,这可能就是最后一场的神机了。” 四圣合体! 第134章 四圣合体 墨家巨子与本命神机 第134章 四圣合体 墨家巨子与本命神机 四圣合体! 韩舒立於演武场中央,四道光柱如神罚般轰然降下,將他笼罩其中。 四道光柱顏色各异,其中苍龙色为青,怒啸盘旋,玄武色为黑,沉如渊岳,朱雀色为红,如焚天烈舞,稟西方金的白虎光柱色为白,锐气逼人。 四象之力交织,能量浪潮般翻涌,赛场地面寸寸龟裂。 韩舒的身影延顺光束缓缓抬升,以自身为中央,调和四象,定下四圣合体所必要的核心。 轰! 机械咬合的巨响中,先是玄武的甲壳骤然裂解,化作厚重的底盘与腿部机甲,漆黑如墨的装甲层层堆叠,每一步都如同山岳倾轧。 紧接著,苍龙长躯围著韩舒盘绕而上,化作脊樑与躯干,青鳞翻覆,装甲间隙流转幽蓝清光; 白虎分解重组,组成臂膀部分,利爪一翻,露出两个重拳,手背处保留了钢刃的设计; 最后是朱雀长鸣振翅,赤红羽翼在逐渐成型的巨大机甲背后轰然展开,炽烈的粒子流喷涌而出,组成火焰喷射的推进部分,犹如神话中的烈火之翼。 最后,潜藏青龙体內的头部昂然抬升,兽面覆甲扣拢的瞬间,机甲面目的暗色镜面一闪,伴隨机械碰撞的“咔”声,一道刺目白光炸裂全场。 光幕散去时,巍峨如山的机甲已然屹立场中。 韩舒將其命名为终焉圣兽,四圣玄尊。 体型上,韩舒採用了保守设计,所以它仅有二十余米高,近乎与小楼齐平,观眾席上层的看客勉强能平视它那冷冽的双目镜面, 漆黑的玄武重足碾地,赛场发出阵阵轰鸣,青与白的装甲如天神鵰琢,流线中儘是不加遮掩的杀伐锐气,朱雀之翼微微扇动,空气中扯出灼热的波纹,热浪连背后的空间都扭曲了。 玄尊降临,一种绝对的威力,仅仅聂立就让人血液凝固。 观眾席瞬间沸腾,尖叫声几乎掀翻穹顶相较於前几次的热烈评论,这次观眾的反应出奇一致,没有太多的议论纷纷,只有此起彼伏的“臥槽”声。 能將异人修行当作科幻片来拍的,韩舒绝对是第一人。 还在嘉宾席观战的张之维手一颤,將须的动作僵停了。 这种庞然大物,或许用完整的五雷正法牵引天雷,引五雷轰顶之罚,才能劈上一劈,现在的张楚嵐完全没有半点应对之举。 “不过按照小舒的性子,肯定会在机甲中安装避雷装置。” 张之维审视著赛场中的巨大造物,忽而一笑。 罗天大,各方处心积虑想利用的“名利场”,到最后,贏家只有一人。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 呼置身在四圣玄尊阴影中的张楚嵐,不由长舒口气。 “还以为跨过了小师叔这座大山,往后的路走的起码能平坦一点,现在来看,我不过是迈过了一个小水坑啊·::” 好想直接投降认输::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认输的话,无非是尊严受损,以及作为主办方的龙虎山会拉不下脸面,除此之外,貌似没別的损失了。 “可师爷顶得住外界的压力和声音嘛?天师的继承人,不战自败,千年传承的正一领袖身份, 简直成了被施捨的东西一样:·:”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不能有任何的闪失,哪怕败,也要败的像模像样!” 张楚嵐心意已决,掐念金光咒的口诀一一天地玄宗,万熙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 张楚嵐施以金光护体,缓步向前。 他此时金光咒的境界並不高明,只能聚拢全身金光,让其流向攻防的重点来提升效果,用於针对敌方机甲的弱点。 身为高贵的土木老哥,自然是要学习图纸的,机械的薄弱环节,能猜得出一个大概。 刷! 金光远达不到化形的程度,只是像水流般流淌至巨大机甲的关节衔接处。 “再精密的机械也会存在嵌合的缝隙,只要找到那里,渗透进去·::” 轰! 金光未至,机甲的金属巨掌挟万钧之力,毫不哨地劈空而下,张楚嵐瞳孔骤缩,金光裹身想要闪避,却发现这庞然大物快得惊人。 巨掌没有直接命中,仅仅是动作引起的气浪,就轻而易举掀飞了张楚嵐的身体,场地中碎石四溅,尘土飞扬。 他感觉一口血沫呛出喉咙,护体金光在机甲碾压下脆的和鸡蛋壳一样。 “这玩意怎么这么快!?”张楚嵐扑打浑身的尘土,抬头仰望,“说巨物笨重的,一定是电影看多了。” 庞然大物呆笨迟钝的说法,只是影视的夸张表现,现实不是特摄片,真正的顶尖机甲,越是庞大,动力系统越强。 凭藉技巧和灵活性完成反杀的念头,估计只是小不点临死前的妄想,在四圣玄尊的威压下,张楚嵐和面对人时的跳没多少区別。 “没事,我也能更快,还有机会·::” 吡吡吡:· 张楚嵐手握雷光,按压胸前,掌心雷瞬间入体,刺激周身经脉,以此来提升身体的速度。 全功率,迅雷会员。 一剎那,张楚嵐仿佛身化雷光,身影绕著机甲周围急速飞驰,围观者只见一道银弧豌蜓流转, 像是给机甲的铁皮表面镀了一层光泽。 “有好好努力过了啊,张楚嵐。” 韩舒眼前的界面,是一串冰冷的分析指令:【动作捕捉完成度,98.73%】 多画面的监控投屏中,张楚嵐选择了机甲下盘同躯体的接合处,將凝聚掌心的雷光尽数轰了进去。 “大铁皮,尝尝这个!” 韩舒没有动用任何反击指令,隨意雷霆在机甲体內肆虐,不过数秒的时间,一道机械质感的电音彻底让赛场沉默了。 【检测到外部能量补充,后备能源存储量上涨0.21%】 “喉?”张楚嵐关闭迅雷模式,身影停滯赛场中央。 观赛中的张之维神情变了,摇头道:“好小子,还以为是避雷设计,结果直接做成能量吸收了。” 还以为徒孙凭藉聪明才智可以最后搏一搏,现在这期望也落空了。 “打个毛啊!”要是眼前有桌子,张楚嵐恨不得当场掀桌泄愤。 韩舒通过內部屏幕观察赛场狭小的场地还是限制了机甲的发挥,至於背后专门为四圣玄尊装配的“大宝剑”,更没有展示的机会。 一剑落下,不说赛场,半个观眾席都会遭受波及。 果然,巨物还是得和巨物碰撞,才能使人產生视觉上的爽感。 眶当! 玄尊机甲胸前打开,暴露出內舱空间,充当驾驶员的韩舒离开驾驶室,轻轻一跃,踏步场中。 四圣拆分,重新变作四只机关兽,左右各二,佇立韩舒身后。 张楚嵐鬆口气,开口问道:“怎么了啊老叔,不打了? “想了想,確实要顾及一点同校之谊,咱们换个打法。” 先前被韩舒坑了一把,张楚嵐现在一个字儿都不信。 “反正又是想展示新的神机对吧?我懂你。” 韩舒摇摇头,抖了抖袖袍中的胶囊,所有造物尽数摆於中央。 “你可以选择其中一件挑战,拼过了就算你贏。” 话音方落,韩舒大拇指一弹,胶囊法器腾空,转而一柄有刃无锋的墨色长剑落下,被稳稳握於手中。 韩舒手持墨眉长剑,向前指去:“前提是你要知晓现在挑战的是谁,我便是墨门最新一任的门长。” 圈內的“佬”,围观的看客,全都將视线转移到通体墨黑的德者之剑上。 诸子百家中的墨家消亡了,但传承其技艺的墨门流传了下来,“墨眉”是门长信物,前身却是歷代墨家巨子的身份认证。 古时,这把剑出现的地方,所有墨家弟子都將听候调遣、无不从命。 在罗天大的关键节点亮明身份,意味著圈子里要迎来最为年轻的一个门派领袖,因为韩舒的出现,逐渐没落的墨门,或许会以新的姿態重新步入大眾视野。 张之维短暂中止了比试,起身鼓掌:“既然是我龙虎山的主场,当首个为韩门长发来祝贺,谨祝山门永固,道法长存。” “那我老陆也隨一个,既然承的是墨家的墨色,那就祝你们修持似江海深邃,德行比日月昭彰,日后济世利人,必功德无量啊。”陆瑾起身说道。 风正豪乃至身旁的一眾起身,陆陆续续有掌声传出,接著是全场的掌声雷动。 不仅是对新任墨门之长的祝贺,更有对近几日一饱眼福的感激。 张楚嵐勾起手指挠挠脸颊,不自然地笑道:“恭喜啊叔,大学还没上完就先扛起门派发展了, 也就放在你身上我不惊讶。” 韩舒持剑拱手,依次对嘉宾席和赛场观眾回礼。 “谢过各位了。” “墨门虽传承的墨家神机技艺,但並不意味著墨家思想就此断绝。 以民为本,注重逻辑科学的新墨学,早涅在这华夏大地了。以后我门墨者,便以此道,证个前路。” “嘿·:,”张楚嵐一笑。 身为墨色,却很耀眼啊。 “那咱们继续?你可说好了,我只挑一件,要是抽中了弱小的可不许耍赖啊!” “当然。要心机这种事,在你面前我还是自愧不如。” “唔!”张楚嵐总觉得韩舒对自己存在某种误解。 没时间辩解,他將目光转移到对面诸多的神机造物,心底开始疯狂盘算。 青龙和白虎这两个碰都不想碰,首先排除, 能够施展“天火流坠”的朱雀也不想碰上,同为四象的玄武虽未展示能力,但与前三者並列, 肯定非同凡响。 “还有那个让人生理心理不適的东西··:”引张楚嵐凝视奇美拉嵌合人偶,鸡皮疙瘩爬满双臂。 从外形看,它由数十具木偶残肢拼凑而成,手臂反向屈折,指节错位咬合,脖颈扭接三颗头颅,一哭一笑一空白,躯体更是拼凑了乱七八糟的胳膊腿。 一看就不好招惹。 观摩下去,张楚嵐甚至想选一路陪伴自己走过来的“尾蛰阎罗”了,可沾染蛊毒的防守型机关,貌似也不好对付。 难啊·: “就没什么轻鬆点的东西,总会有技艺生疏时製造的神机明张楚嵐想著想著,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精致娃娃的身影。 他与水银灯打过几次照面,为了防止异人身份暴露,刻意迴避了几次注视。 按照製作时间来讲,水银灯肯定早於在场展示的诸多神机。 张楚嵐听徐四说过,一些假物修行的异人,都有本命一说。 巫士有本命精灵,蛊师有本命蛊,这些本命无一例外都极其弱小。 巫选择弱小的精灵,方便驾驭和培养合作关係;蛊师选择弱小的蛊物,以防止修行中遭受的毒素反噬。 机关师,亦然。 张楚嵐的记忆中,水银灯只展示过家政服务型的能力,比如收拾卫生,踩背按摩,亦或是整理床铺,根本不具备杀伤性的手段。 再说了,那么可爱的人偶娃娃,要是做成大杀器,那机关师的內心得有多黑暗啊? “老叔,你这人真是不地道啊,说是隨便选一个,可你藏著掖著的怎么算?” 韩舒稍稍一愣,台阶给足了,本以为张楚嵐心思活络,会选奇美拉嵌合人偶,没曾想他惦记上了水银灯。 韩舒展现的短暂犹豫,一锤子敲定了张楚嵐心中的猜想。 “决定了,我就选择她。” “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心意已决,兄弟之间就得坦诚啊,说一不二。” “嗯·:,”韩舒手捏胶囊法器,轻轻一唤,握住了一个镶嵌有金丝蔷薇的黑色手提箱。 打开箱子,拧紧发条,一阵轻灵愉悦的琴曲缓缓流淌。 隔著大老远的距离,看台开始有人探头探脑,也不知取出了什么神机,还有自带的bgm。 “啊~”水银灯慵懒打个哈欠,舒展柔软腰肢,抬头看见韩舒的脸,小手立刻捧了过去,“一觉醒来就能看见父亲大人的脸,真是无比幸福的事情。” 张楚嵐抬手指去:“假如我猜的没错,这就是你的本命吧?” 没等韩舒回话,水银灯开心回过头,笑了起来, “真是嘴甜的孩子,我就是父亲大人的本命。”黑色羽翼挥动,精致的小小身躯安稳落在韩舒肩头。 黑色小皮鞋高兴地来回摆动。 “那我就挑战这个最小的!”张楚嵐拿定了主意。 水瓷灯环顾赛场一周,场地、赛场的氛围、护卫身后的诸多神机,一下子让她明白髮生了什么。 她將已背抵在唇间,戏謔笑道:“啊拉,真是不乖的小笨蛋,因为目睹了体型庞大的诸多造物,所以就选择最为娇小的我嘛?” “无礼乍人,我乃是蔷薇少女系列第一人偶,父亲大人已底下最为完美的造物。” 最为完美? 张楚嵐开始斟酌这四个字的重量。 反常的事又发生了。 “那个::·可以重选嘛?”他抬已问道。 韩舒拒绝说:“不可。” 外场骚动起来了。 第135章 男人的终极梦想 第135章 男人的终极梦想 黑羽轻摇,精致可爱的人偶缓缓飞向赛场中央,轻轻甩手,一柄金黄亮丽的西洋剑握在了手中。 “父亲大人,我要做到什么程度?”水银灯回眸一望,询问动手的许可权限。 “不要让自己受伤。” 韩舒的回答很有杀伤力,水银灯立马將比赛的事情拋之脑后。 飞回韩舒身旁,她歪著头,用柔软脸蛋狠狠磨蹭韩舒的脸颊。 瀑布般的银髮垂落,扫过韩舒颈侧,凉丝丝的。 看著窝在韩舒怀里撒娇的可爱少女,外场观眾几乎不知道该回以什么样的表情。 柔软的身体,活生生的灵魂,再高明的神机大师都无法製作这种东西,眼前的少女该称之为神机,还是活生生的人? 远离acg圈子的观眾还在惊嘆水银灯的精巧和神奇,熟悉动漫的异人早已开启了狂欢。 因为那造物是09年国际最萌联赛中紫水晶项炼的获得者,冷酷高傲,为渴望父爱却无法被承认的残缺人偶一一水银灯、汞灯、主席。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com】 因为“残缺”的深层自卑而產生偏执与攻击性,令人心的立体感和怜爱感,就算玷污双手也要存在的顽强性情,加之漆黑羽翼、血色玫瑰、破碎身体等“残缺美”的视觉化,使水银灯形成了一种病態的吸引力,让人不禁沉迷,无法自拔。 当然,最令人震惊的绝非於此,而是墨门的手段。 新任的墨门之长,用神机的方式,將存在二次元幻想中的老婆或女儿製作出来了。 千奇百怪的神机,鎧甲,圣兽合体,还有老婆闺女,贯穿男人一生的终极梦想,貌似就摆在眼前。 咕嚕嚕:: 人群中不乏有人连吞几口唾沫,除了部分散修外,大多异人都有各自的门派传承,可此情此景之下,他们全都大逆不道的诞生了一个背弃师门的想法。 仔细一想,修行的前路在何处,是为了天下无敌,还是为了追求虚无縹緲的飞升幻梦? 不:: 有人在此刻找到了答案。 赛场周围的喧囂程度,狂热到主持道长都压不下的地步。 张楚嵐深感惶恐,借著水银灯撒娇的机会,暗自蓄势一发掌心雷。 可就在那雷光对准了黑羽人偶的时候,无数冰冷恶毒的目光如海潮般扑打在了他的身上。 “什么情况?” “张楚嵐,搞偷袭是叭?你可想清楚了,对小水银灯出手的后果。”台上有人撩了一句狠话。 那些目光越发密集,压抑得张楚嵐几乎喘息不得。 他愤怒挥手,驳斥道:“各位大哥大姐们,你们有没有搞错啊!?怎么看我才是弱势群体啊,对面有半点输的意思嘛!” “你们不要被她精致可爱的外表给欺骗了!” 与外场观眾对线的时刻,三枚黑羽急射而过,在张楚嵐脸颊留下三道深浅不一的伤痕“喷:::” 观眾席一片拍手叫好。 张楚嵐又吼了一句:“双標是吧!同样是偷袭,怎么没人在乎我的感受,为我生啊!为我生!” 有时候,真对这个看脸的世界感到绝望。 不再理会外场叫囂,张楚嵐再度激活经脉,重新一战,迅雷状態下维持的时间不过几分钟,必须速战速决。 刷! 在眾人的警告中,张楚嵐急速奔袭,一记掌心雷轰向水银灯。 精致人偶背后的羽翼骤然生长,交叉护卫身前,雷霆炸裂,刺眼灼目的电光四溅飞射,地面被烧灼得道道焦黑。 黑羽一卷,凝聚成两条玄龙,左右开工,交叉撕咬。 张楚嵐立刻围绕赛场闪避起来,盯著穷追不捨的羽翼,他一边规划贴近水银灯的路线。 刷刷刷! 玄龙越咬越紧,张楚嵐大声吐槽了一句。 “不是,这种掉毛量真的不会变禿嘛!” 扑通,扑通·· 胸膛口剧烈起伏的心跳,让张楚嵐一阵发慌,迅雷加持下的速度貌似变慢了,双腿关节和手腕出现不同程度的酸痛。 他逐渐开始行动不便,要找一个合適的说法来形容此时的状態,那就是身体在生锈。 “这黑羽中还掺杂了其他的能力。” “身体在老化,无也在变得劣质,这就是水银灯的能力嘛?对机械来讲,绝对是天敌般的存在。” “一个机关师的本命神机,衍生能力是为了破坏机械,老叔啊老叔,还说你心思不阴暗。” 快速游走场中,张楚嵐丝毫没注意到黑羽散布的陷阱,整个场地变得晦暗阴沉,抬头望去,羽毛遮天蔽日。 “累了·:,” 张楚嵐仰望漫天黑羽,视线又落回神机护卫下的白色身影,忽而摇头一嘆。 毫无疑问,这一个月他变强了,可就是隨著实力的强劲,才越发能感觉对手的强大, 以及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我不修行,见你如井中蛙观天上月,我若修行,看你如一粒见青天啊··,” 张楚嵐感觉念头变多了,可此时想再多也没用,现在唯一能做的,是竭尽所能,使得自身达到二十年来的极致。 吡此吡~ 他浑身的雷光越发密集,最后裹挟著万千雷霆,朝对面的玄龙撞去,朝黑羽人偶撞去,朝那个不可战胜的强敌撞去。 无越发腐朽劣化,四肢百骸都在病弱呻吟,可就在张楚嵐这么一个单纯通透的念想下,扎根丹由的然团种子开始莫名骚动。 “偏偏这个时候,不好,感觉要晕啊·:.” 正在施为的水银灯收回小手,縈绕周身的腐朽气息散尽些许,她回过头,疑惑道:“父亲大人,应该结束了,可不乖的孩子貌似有点不对劲。” “嗯?”韩舒朝黑羽交织的前方看去,张楚嵐身形跟跟跪跎,鼻孔、眼晴、耳朵,还有嘴中,散发出了阵阵微光。 体內无息的劣化,將扎根丹田的无团的预警机制触动了。 “小水银灯,回来!” 韩舒叮瞩一句,手持墨眉冲向前去。 不管是“神明灵”也好,还是“体源流”也罢,在罗天大这个场合暴露手段,对张楚嵐来讲绝非善事。 未来九死一生的局面,估计当场变成十死无生。 “行了,已经结束了,安稳退场吧贤侄。” 刷! 韩舒用墨眉一记横劈,无锋刃撞在张楚嵐侧挡起的双臂,无息催动下,剑柄机关锁的设置被触动,墨色雾无瀰漫四散,包裹了两人。 墨眉的异常,並非出自韩舒的本愿,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身体散发的黑越发浓重。 赛场中的情况无人知晓,等了好久,黑烟才慢慢散去。 等场地清朗,张楚嵐横躺在地,旁边的韩舒就地盘坐,一身流云衫被墨染成黑色,披散的长髮间,袖袍中,还有阴森墨色不断往外渗出。 “什么情况,临阵突破?”有人喊了句。 韩舒无意理会外界骚动,確定张楚嵐异常消失后,他的心神落入了墨家机关道中,眼前是厚重无比的青铜巨门,上刻二字一一非攻。 青铜门紧紧闭锁,漏不出半点內部暗室的光亮,而大门中央,是一小长方形的锁孔设计,大概需要钥匙才能彻底打开。 “怎么回事?”韩舒不解问道。 天璇浮现身旁,点了点韩舒的手中,“因为你全力催动墨眉,它在一瞬间和这里的门共鸣了。” 墨眉,实际是一把钥匙。 传说是真的。 第136章 我们选墨门,墨门的路才是眾望所归 第136章 我们选墨门,墨门的路才是眾望所归 浓郁墨色隨风消散,场地中,一个躺著,一个就地盘坐,战果已经很明显了。 负责主持的道长清了清嗓音,正欲宣布结果,这时张楚嵐眼皮子轻微跳动,在头痛欲裂中睁开双眼。 “什么个情况,结束了?” 模糊视线变得清晰,他的正对面,韩舒正入定调息,缕缕墨色黑水般流淌,自成一片生人勿进的领域。 “这位道爷,赛事结束了?”张楚嵐重新问了一句。 “啊·:,”主持道长略作曙,刚刚可以说战果敲定,如今的场面需要重新界定。 “还没有宣布,你想继续的话,可以打。” 张楚嵐垂眸望去,很明显韩舒是临阵突破,入定修行中的异人可是很脆弱的,心思沉潜,冥神静心,毫无防备··! 並非毫无防备! 他的注意忽然被水银灯浑身散发的清冷气质吸引了,精致可爱的人偶一改孤傲常態, 浑身的杀气几乎肉眼可见。 哪怕是护卫身后的四象神机兽都在隱隱骚动。 体內储存有剩余的能量,机械便可以运作,张楚嵐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再往前一步, 后果不堪设想。 “得,我还是躺著吧。”反正也气力不支了,张楚嵐顺势栽倒,“大”字摆开,盯著清朗天际飘动的几朵流云。 差不多一周的时间都在为罗天大费心,都没察觉到龙虎山上方的晴空如此乾净,看一眼,舒服的让人昏昏欲睡。 “额·::”主持道长见状,毫不含糊地宣布了结果,罗天大以韩舒的全神机展示、加之碾压式的胜利落幕。 赛场观眾压抑住內心躁动的狂喜,给韩舒留足了静心的环境。 墨家机关道中,韩舒手持墨眉,插入青铜巨门的方形锁孔,剑柄和门內机关的齿轮同时转动,一道亮光照射在了脸上。 墨池的水越发躁动,逐渐溢出机关道,由神魂而起,灌入身体经脉,臟腑內的五行之然轻快运转,一然流过而生生不息。 年轻小辈还在静声等候,圈內老辈已逐渐看出了一点门道。 “继假物於外的神机之后,进而转向了对身体的內求,每一步都稳扎稳打,前路明確呀。”张之维不禁感慨。 陆瑾附和一声:“没错,要是能多活几年,真想看看这小子能成长到什么地步。真论实力,他恐怕早就路身豪杰之列了。” 比起圈內的老怪物,韩舒的“性命修为”或许差点意思,可神机(机械)的存在,不正是为了弥补差距,扩大发展优势嘛。 田普中视线下移,看了看乘坐的新式轮椅。 或许比起实力而言,更难得的是墨者那份“兴天下之利”的大义。 在眾人期盼的眼神中,韩舒缓缓睁眼,墨色浸染下,他双目瞳色愈深而灵光愈明,整个人的气质同先前又大不一样。 如玉珠藏,光华凝聚於內,表面温润,实则底蕴深邃。 气息如手持的非攻墨眉一般,锋芒敛尽之处,反见真功。 “节葬”法的催生下,韩舒的头髮很长了,一袭流云衫浸染成深黑,迎风而动,加之眉宇间的英气,他似是玄虎般佇立场中。 除了无锋剑墨眉之外,他的手中还多了件物品,看起来似乎是剑鞘,剑口形状依旧是长方形。 主持道长环顾赛场一圈,为了適应氛围,重新宣布了结果。 “罗天大最终胜者,墨门·韩舒!” 压抑许久的躁动和狂热在一瞬间释放,吶喊和掌声几乎掀翻了穹顶。 韩舒持剑抱拳,回以礼仪,短暂出神之后,思绪拉回了机关道密室所见的景象。 室內除了剑鞘,別无他物,映入脑海的,是一將身体作为机关去分而炼之的秘法,以及诸多对“非攻”思想的解读。 “非攻”者,墨家核心主张之一,字面可解为“反对攻伐”,然其真意远非止於军事批判,其所非者,非战本身,而是恃强凌弱的诸多暴行。 非攻非“不战”,而是一种“武德在御不在掠”的哲思。 但“非攻”密室所带来的变化,远远不止一点遐想。 墨家机关道越走至深处,所带来的能力就越发抽象,韩舒只是短暂寻觅到了一点灵光,他感觉隨著步伐的不断深入,自身的神机之光越养越纯粹,他將要成“大器”了。 和法器品质提升会带来新的进化能力一样,韩舒异能上同样另有所得,他將身体衍生的能力称之为“爭则失”,是一种压制战意、剥夺不必要暴力消耗的手段。 “爭则失”源於对“非攻”的肤浅理解,韩舒尚未完全参透整个密室,室內依旧留有没有完全挖掘的部分。 他隱隱觉得,墨家强调“名实相符”,“非攻”实则是强行让“攻”这个“名”失去对应的“实”。 “爭则失”发展到最后,估计会成为一种逻辑崩坏系能力,因为它修改了定义本身。 “越来越不合理了,这样走下去,等叩问『天志”的那一天,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收敛思绪,韩舒正想和诸葛萌、韩嫣匯合,一同应邀赶赴天师府。 没想结果宣布不久,看台中陆陆续续有人翻越跳下,选手通道挤满人群,乌决决的人潮一路漫延到韩舒身旁。 “韩门长,请问门內对神机的定价如何?有没有適合寒门的低价神机呢?” “韩门长,我是河北鹰爪拳的,小儿子貌似有得烈的契机,不知贵派的收徒標准是怎么规定的?” “这里是江湖小栈,请问墨门的新门长有时间接受採访吗?” 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语,嘰嘰喳喳,吵的人心烦气躁。 有点小名气也不容易,异人这个小圈子都能吵成这样,韩舒一时间都对圈外蓄势已久的大新闻感到头疼了。 刷! 收掉全部神机造物,韩舒抬手示意,勉强压制住了骚动不安的人群。 “诸位,回头墨门会在异人网络开设相应问答板块,各位的问题会一一得到解答。” “至於本人,暂时不接受任何採访。” 话毕,金光流散,眾目之下,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了。 候在原地的人们面面相靚,隨即不怀好意地朝彼此打量。 现今门派的弟子选拔都有明確標准,风头大盛的墨门绝对不例外。 自己拜入门內,或者想要將一些后辈塞进去,那眼前这些傢伙,包括他们的闺女、儿子、小侄儿什么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竞爭对手。 “各位要做的事情,咱彼此都心知肚明,就各凭本事吧。”一人说了句。 “是是是,就看自个儿的脑子和天赋了。神机说白了是机械,走在前列就是现代科技力量!” “说得对!” 鎧甲,机甲,老婆女儿什么的,根本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前途,前途! 墨门的路才是眾望所归。 谁不想为社会发展奉献力量呢? 第137章 罗天大醮的终章 第137章 罗天大醮的终章 天师府会客厅,八卦图的掛画下,除了张之维和陆瑾,另有两名外国异人,其中一位白髮苍苍、长髮长须的老者,便是欧洲知名的大魔法师、炼金术师,艾萨克·塔伯。 决赛的水银灯,十足吸引了塔伯院长的注意,他同学生维克多导师特意延后行程,想看见一见那位让人偶诞生生命的工匠大师。 等了会儿,赛场骚乱彻底结束,韩舒姍姍来迟,简单同两位友人打过招呼后,落座於陆瑾身旁。 塔伯院长没有多说客套话,开门见山的问道:“韩先生知不知道炼金术?” “知道一点。”韩舒对西方的部分事也有涉猎。 所谓的炼然和炼金,实为东方和西方的不同修行体系。 炼金术以“等价交换”为原则,是將普通金属通过化学反应炼製成金子,將无价之物变成有价之物,更深层次来讲,是將无生命之物变成有生命之物。 古代欧洲的炼金术师追求永生,追求全知全能,这点同东方丹术的追求別无两样。 塔伯所在的学院,正是以十四世纪著名炼金术师尼古拉斯·弗拉梅尔的名字命名。 他最突出的贡献,便是製造了传说中的贤者之石,並通过这块魔法石实现了永生。 “我想请教你,那位充满生命力的人偶,你是用什么去交换了她的灵魂?” “这放在我们的炼金史上,绝对算可以载入史册的大事件!” 塔伯的情绪有点激动,上一个使用贤者之石赋予人偶生命的炼金术师,还要追溯到十八世纪。 那时整个西欧製作人偶和炼金的业务愈发增多,给上层社会带来了新的消遣方式,在巴黎某次聚会中,就出现了一个神秘人偶师,並带来了他那充满生命力的人偶。 当时的炼金术师,对人偶师的作品有个更確切的称谓一一人造人。 “塔伯院长,你觉得什么是足够匹配灵魂的东西?”韩舒將问题丟了回去。 “另一个灵魂?难道你將自身的灵魂奉献了一部分给她?”这种交换,貌似记载於诸多异教的邪神祭祀。 一旁的张之维和陆瑾也听懵逼了。 按照炼无的理解,先天一无可以创造血肉,但想要培养出与血肉相匹配的灵,则完全是异想天开之事。 代表道教最高法力的天罡三十六法之一,“斡旋造化”,不过是一些无法求证的神仙传说。 “按照炼金的原则,塔伯院长只能这样去理解。” 那些倾注在神机中的心血和心意,说是灵魂也不为过,確实是器灵的关键。 “amazing!那具体的工艺流程是学院內的秘密吗?假如你將来有访问欧洲的机会, 一定要来弗拉梅尔学院举办一个专题讲座。” 塔伯拉著韩舒的手上下摇晃,眼神中闪烁著对炼金技艺的虔诚渴求。 韩舒不知该报以怎样的回覆,实际上,这位老院长及其学生,在不久后的几个月,就在某次大事件中双双殞命了。 “要是有机会的话·::” “谢谢。”塔伯用带著奇怪口音的中文致谢,一旁神情严肃的维克多导师跟著点头致意。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简单交谈了几句,塔伯院长似乎觉得意犹未尽,双手一点取出魔杖,在空中划出一个完整的圆形。 散发红艷色彩的光环中,一个空间悄无声息打开了,里面似乎是图书馆,成排的书架上摆满各式各样的书籍。 塔伯抬手一勾,最上层的一本黑封书册轻缓飘落,安稳停在他苍老的掌心中。 “我见识了你製造机械的手段,那和炼金术实在有不少相同之处,这本书就赠与你, 希望在中西体系的碰撞下,你能有新的思考。” “也期待我们下一次的见面。” 韩舒接过书,简单翻看了几页,內容大多由极其复杂的赫密斯语写成,依託ai资料库的全部信息估计都难以全部破解。 泛黄的纸页足以证明书册的年份,哪怕放在弗拉梅尔学院的图书馆中,它也是一本意义重大的书籍。 交付书籍后,塔伯院长和维克多导师谢绝了龙虎山的宴请,沿著后山的小径下山,继续在国內游歷,以找寻打破欧洲异能者僵局的灵感。 罗天大颁奖仪式,韩舒不领天师继承人的身份,按照大会之前的约定,陆瑾亲自交付了“通天篆”。 韩舒不受。 “不要?”回答不算太出乎陆瑾的意料,就韩舒在罗天大展现的实力手段来讲,他身上背负的技艺完全不下於“八奇技”。 “不要也是预料之中,但拒绝的这么干脆···好歹尊重一下『奇技”二字呀。” 韩舒打量陆瑾的眼神有点玩味,实际上,这个使用“通天”数十年的百岁老头,甚至没有真正跨过“通天篆”的使用门槛。 符篆术起源於巫,始见於东汉,后来才在发展中成为道教符篆派道士的基本功之一d 缺少对符的修行,拿到“通天”无非是將符像撒豆子一样使用,这同韩舒的机械师身份太不適配了。 目睹一切的张之维插话道:“第一名不要,那就给第二名唄。” “唉!?”张楚嵐一副如临大敌之態,“一个子虚乌有的『无体源流”就快整死我了,还要再来一个?不要不要!” 陆瑾眉头一皱,合著他这“通天篆”成没人要的破烂了。 “第二名不要,咱不是还有第三名嘛。”张之维授须笑道,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小王也弃赛,刚好灵玉能补第三的空缺,合情合理。 韩舒看见一袭白衣的张灵玉入场,在犹豫不决中惭愧收下“通天篆”。 外场围观的群眾陆陆续续散去,罗天大终於落下帷幕。 韩舒伸伸懒腰,翻弄异人网站中的问答专栏,因为话题的火爆程度,网站一天內维护了四次,现在才稳定下来。 墨门的名號打出去了,门长的担子成功从师爷身上接过,下一步该考虑的,就是墨门第子的招收工作,以及门派的整体转型。 圈內事大体如此,圈外之事,便是回应国內国际的双重质疑,等技术证明完毕,就该考虑准入社会以及商业化的问题。 “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呀·:.” 韩舒规划好未来的日程,没多久,手机传来一阵接著一阵的震动,一则电话打了进来。 来电人是“哪都通”董事赵方旭。 “小舒,你休整完毕之后,有没有时间来总部研究所一趟?” “是有什么问题吗?” “碧游村事件迎来了新的进展,但马仙洪多少有点油盐不进,他点明了只想见你,连一直以来指导他的道长都不相信了。” 第138章 这个马仙洪过于谨慎 第138章 这个马仙洪过于谨慎 碧游村事件后,韩舒有段时间关心过老马的现状, 有点好奇这位从头到尾都被欺负的老实人,在体制內的生活状態如何。 迫於神机製作和学术研究所占用的大量时间,韩舒一直以来没有得到机会,现在反而可以藉助罗天大后的閒余去拜访总部。 “哪都通”总部研发室有绝密的管理制度,加之老马的任性要求,韩舒只能孤身拜访临行前,他开放了移动光点的全部通行许可,这样诸葛萌和小嫣儿在逛完瀑布群和古村后,可以自行返回浙江和西南。 ! 韩舒催动法器,现身赵方旭的办公室,在工作人员接引下前往“哪都通”的研发室。 总部设备的精良程度远超地方大区,见识了公司最新购置的实验设备,韩舒渐渐有些走不动道了。 “这老马吃得这么好?” 室外会谈的客厅中,还有一名皮肤白皙的道长,他神色平静,一动一静皆藏神,內在神光藏而不露,大有返璞归真,不执锋芒的境界。 赵方旭对双方都表现的毕恭毕敬,依次做了介绍。 “韩老师,久仰。” “刘道长,幸会。”韩舒对刘振国知之甚少,只知他在地方起了道观,是地区协会的领导,性功了得,有一手绝妙的出神功夫。 现今全真道长的出神功夫,大多是精神外露,在外招摇过市,如孤魂野鬼一般。 他们大言不惭道是“出阳神”,实则顶多算是出阴神。 提起“出阳神”的功夫,就不得不说张紫阳千里摘琼的典故一相传张紫阳偶遇一位高僧,交谈后结为好友,相约去千里之外的扬州欣赏琼。 两人选择一处清净地入定,相继灵魂出窍,瞬间转去了扬州,那高僧早一步到达,张紫阳隨后而至。 逛完会,两人意犹未尽,张紫阳隨即提议道:“既然我们都来了,不如折一朵回去,你看如何?” 高僧欣然答应。 不一会儿,两人相继而返,张紫阳手持琼,可高僧却两手空空。 后有道童问之事情原因,紫阳山人说道,他修的是金丹大道,性命双修,聚气为神, 聚神为魄,所到之处,如若真人,谓之“阳神”。 高僧修的是性宗,只有形影,谓之“阴神”,所以拿不回琼。 晚年的紫阳山人,更是有一诗曰: 心內观心觅本心,心心俱绝见真心。 真心明彻通三界,外道邪魔不敢侵。 说的就是通过心性修持,找到本心本性,悟到了根本,真的证道了,就能超越三界之外。 届时,什么妖魔鬼怪都不能动你分毫。 眼前的刘振国道长,正是能通过出神的功夫,为张楚嵐递去遗留在家的“紫薇讳”。 有此强大的性功修为,韩舒都怀疑刘道长能否硬抗“双全手”对灵魂的改造。 按照原著发展,刘振国多半会担任张楚嵐这个“小行者”的引路人,马仙洪这个“弼马温”,能在他手上磨炼性功,也算是大好机缘了。 至於为什么修的性情大变,就得等见过才知道了。 韩舒同刘振国简单交谈几句,等研究人员刷开了老马闭关研究的特殊实验室。 滴滴滴电子音响起,厚重大门缓缓抬升,视线通明的室內一览无遗。 內部环境的风格,现代科技风和传统式工坊风並存,马仙洪佩戴观测用的法器,小心谨慎提防著来人。 他的气质同先前大不一样,满脸执散去不少,眉宇之间多了对世间的猜疑和防备。 “老马:::” 韩舒正欲开口,六合珠组成的切割光束穿插成网,阻碍了他前进的脚步。 “別过来!就保持这个距离!” “我问你,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马仙洪质问道。 转念一想,记忆可以被剽窃和操纵,这种简单的问题无法证明来人的身份。 他立马换了一个想法:“把你做的神机展示出来!” 不对! 剽窃记忆就可以获得神机的製作图纸,修改感情就可以在造物中倾注心意,单纯的神机证明不了匠师的身份。 韩舒脚步一僵。 这半年的经歷和修行,给马仙洪调成什么样子了?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老马吗? 韩舒目光游离至墙角堆积的机械边角料,缓缓抬起手,隨著手掌抬动,材料分解成细小的金属颗粒,隨即缓缓凝聚成一空心的巨掌。 韩舒猛地握拳,空中的金属隨之一动,变掌为拳。 泛著银亮光泽的机械臂,將拳头对准了马仙洪。 场面分外熟悉,勾起了老马潜藏深处的部分记忆。 “等一等,等一等,我信你了,我相信你了!” 砰愣! 韩舒勾动手指,机械臂分裂骤解,散落的金属残片收纳进了胶囊法器。 “你的记忆找回来了?” 马仙洪一脸颓废地摇摇头:“没有完全恢復,刘道长说了,灵魂可以自我修补,等状態趋向健康后依然找不回记忆,就只能往生理方面考虑。” “她肯定对我的神经或是海马区动手了!” 想要彻底回忆起一切,就必须对脑子动手,但对马仙洪来讲,大脑绝对算提都不能提的逆鳞,更何况去动手术触碰了。 “除了你,我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了!” “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了!” 韩舒略作思索,轻轻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 本以为修补灵魂后,“哪都通”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开启对曜星社的清剿,不想曲彤在生理层面也动了手脚。 这个女人简直心思镇密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了。 “行,我帮你。” 护卫【蜂】縈绕著韩舒飞舞盘旋,体型不断压缩,以肉眼难以察觉的姿態飞向了马仙洪。 “先说好,记忆並非存储在单一神经元中,而是以集群的特定连接模式编码,哪怕修復了部分损伤,我依旧不能保证恢復全部记忆。” 简单来讲,韩舒要进行的操作就像拼凑一面打碎的镜子,或许能黏合碎片,但裂痕会改变反射图景。 “无妨,反正我也没別的路走了。”马仙洪握紧了双拳。 “那好。现在放下身体和精神上的防备,给我的小傢伙们打通道路。” 韩舒继续示意【蜂】群向马仙洪的脑区进发,察觉到部分异常后,【蜂】便附著神经中进行修补工作。 隨著大脑中的异常逐渐被清理,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逐渐浮现在马仙洪的脑海。 信息不算连贯,但足够使人拼凑出前因后果。 马仙洪幼时同爷爷马元禄奔波逃命,躲避凯“神机百炼”之人的追杀,几经波折, 好岁最终长大成人。 后曲彤携带眷属而至,以家人性命为要挟,將他带走·: 画面再一转,他已经在高高兴兴喊著“曲彤”姐姐了:: 马仙洪猛地睁眼,双目戾气满溢四散。 韩舒见状问道:“想起来了?” “不算多,但確实够用。” 曲彤信守了诺言,处理掉了凯“神机百炼”的异人,给马家人一个妥善的安排,但洗掉了所有人对马仙洪的记忆。 对老马来讲,这一点守信,完全抵不过害他家破人亡、至亲分离,並当作傀儡操纵多年的深仇大恨。 復仇! 一股清晰鲜明的衝动支配了马仙洪的身体,但他很快冷静下来。 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对付一个可以改变样貌、修改认知,並且狡猾多诈的人,根本毫无胜算。 “不行,我还得修,还得炼。” 既然对方的能力可以修改肉体和灵魂,那针对用的法器,自然要强化对灵肉的把控程度。 “我想申请高层对话。”马仙洪跑到对讲机旁,冲里面喊了句,赵方旭不紧不慢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马,將你知道的说一说吧。” 马仙洪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曜星社和曲彤本就在赵方旭的怀疑中,如此一来算彻底拥有了证据,可以对这个势力进行一波大清洗了。 关键点在於做法。 能够修改容貌和记忆,意味著拥有大批逃亡的手段,要是接触不慎,外派的工作人员甚至有被洗脑反水的可能性。 “小马,你那针对灵肉的法器要多久炼製出来?” “依靠神机百炼,所需的时间不会太长。”马仙洪清理掉工作檯的杂物,开始著手图纸的设计。 接下来的时间,他打算心无旁的完成这一件事。 “好!”赵方旭一拍手,“今日之事知情者不过四人,我们就等装备齐全再开启清洗,这中间暂时不会打草惊蛇。” 马仙洪转过头,將观测镜一抬,冷冷道:“等那一天到了,还望你们给我个机会,让我和我的好姐姐掏心掏肺的谈一谈。” “会有那一天的。”赵方旭说道。 马仙洪视线一转,落到韩舒身上:“韩兄弟,今日之事谢过了,以后有用到我的地方,儘管开口。” “好说。”韩舒在想,要是公司愿意就“神机百炼”在维稳政策上实现妥协,邀请老马去墨门当个授业讲师也不错。 不搞什么修身炉,“神机百炼”在科技侧也能迎来恰当的发展。 赵方旭双手搁在腹部搓弄,左右手的大拇指轻轻碰撞。 他对韩舒说道:“事情能有此进展,公司已经很感激了,剩下的事情你不要过多参与,专心致志应对舆论和技术论证。” “这个我明白。”韩舒本来也没想掺和太多,墨门转型尚未起步,这个关键点和曜星社碰撞,绝对会惹得一地鸡毛。 重心放在发展上才是硬道理, “话说赵董,您这总部的设备能借我用几天吗?” 韩舒用大拇指示意旁边的崭新仪器,什么高压反应釜,cvd/pvd设备,3d列印,等离子体处理系统,雷射仪,电镜···总之应有尽有。 “当然。”赵方旭特批了一份许可证明,除了动用总部设备之外,韩舒凭藉许可证在地方大区的暗堡科研机构同样畅行无阻。 韩舒围绕造价不菲的崭新仪器转了圈,发现某个工作檯摆满了浅红色的珠子,隱隱散发著幽蓝色的神机之光。 用无催动了一下,暗红甲胃覆盖了肌肤一一是防御类的法器,量產型的低阶乌斗鎧。 “这些法器已经投入给前线的同志使用了吗?”韩舒问道。 赵方旭看了眼:“没错,小马的研究对公司任务大有帮助,实际上我给自己还装配了一份。” 他抬了抬手腕处的红色珠链。 盯著一个个浅色珠子,赵方旭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起身来到韩舒身旁,压低了声音询问道: “罗天大上你展示的鎧甲,有没有批量生產的可能啊?” “要是放低品质要求,完全有可能。”韩舒回道。 赵方旭的声音压的更低了,“那我这体型的,有没有相应的款式?” 韩舒以一种干足怪诞的眼神审视看他。 “您是想鎧甲合体还是战甲起飞?” 科研人员不便置身一线战场,那领导层同样不方便置身险地啊。 赵方旭拍了拍胸膛,“我有觉悟啊,有时候要走在群眾前列,更有逼不得已的时候要带头衝锋。” 韩舒觉得他或许是在意臃肿苍老的不便身躯了,开口应了下来。 “等回头,我给赵总留一个特製款。” “那好,那好··:”赵方旭有些期待地搓搓手,“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他走出实验室后,韩舒和马仙洪各站一边,一个观察实验设备,一个奋笔疾书,规划著名法器设计。 偌大的室內,只余下电子声和落笔的“沙沙”声。 另一边,龙虎山天色將暗,观赛异人走得七七八八,仅有陆家班还在后山巡逻。 流金瀑布,水帘后的山洞中藏了一老一少两个身影,老的外表阴驁,小的模样憨傻, 正盯著洞口溅射的水发呆。 “无聊···无聊啊··.”憨蛋儿一个劲儿的叻念著,拿水枪朝著垂落的水帘不停滋水。 一旁的“全性”炼器师苑陶,盯著手机屏幕,神情尽被疑惑占据。 大闹龙虎山一一这个掌门命令已经够扯淡了,现在新的任务又是什么情况? “在各自领域內进行排查,发现以下物件,立刻用无无手段进行摧毁?” 附在文字消息后面的,是一奥特曼模样的木质雕刻。 “法器?” “冒著暴露的风险排查这么一个玩意儿,代理掌门的脑子秀逗了?” 隨著苑陶消息传送过去,陆陆续续有人发表了不满。 山中藏匿多日够辛苦了,现在没时间陪人玩找东西的游戏。 “让你们做,你们就照做。” 隨著代掌门龚庆的指令,联繫群中的舆论瞬间分成了两派,一派是藏身山中、没机会观赛的,令一派是目睹赛程全部的。 支持派有人发言了:“听掌门的,你们信我,不然会很恐怖。” “说得这么玄乎,他娘的,你们是看见什么东西了,『全性”中还能出现孬种了?” “嘿嘿,俺们多的是孬种。” 苑陶再度打开图片观望,回了一句:“是不是计划在晚上拖住张之维的间隙中,有了新的不稳定因素?” “还得是老苑头儿啊,一猜就猜到了!” “有个问题啊,这东西要是在人身上该怎么办?偷?抢?反正要不择手段搞废对吧? 就在“全性”热烈討论转移法器时,刚出赛场的徐四不由打了个喷嚏。 “豁,这龙虎山的地头,临近傍晚还挺冷颶的·:· , 第139章 何人弹奏的一曲《平沙落雁》? 第139章 何人弹奏的一曲《平沙落雁》? “要你平时少沾点天酒地的浑事,身子虚了不好补。”徐三盯著手机中的监视报告,下意识呛了一句。 徐四反驳道:“我在外的名声就是你们这些以貌取人的傢伙搞臭的,要不任菲她能不理我嘛?” “行了,来活了。” 徐三没工夫扯,展示手机屏幕,传输回来的画面中陆陆续续有可疑之人出没。 “该说不愧是『全性”疯子,本以为他们会借著夜色行事,没想这个点就出来惹事了。” 送走罗天大的客人后,老天师要传度授业,徐家兄弟留下张楚嵐和冯宝宝,前往“全性”作乱的地区。 暮色越来越沉重,天边聚集的厚重云层,註定了今夜晦暗无光。 林间渐渐起了虫鸣,蝉也变得反常,入夜了依旧叫得十分噪。 徐四观察前线战局,面色不由沉重,哪怕是为了“八奇技”,这场骚乱中出现的“全性”人数未免也太多了。 “可惜总部投入研究的法器还在发配路上,不然收拾这群傢伙只是眨眼的事。” 徐三用念动力托举巨石,挥臂一甩,堵住了上山的小径。 “毫无兵法可言的攻山之举,似乎明面告诉我们后山中还有他们的人。” 徐四点了根烟,回道:“那有什么关係,楚嵐和宝宝待在老天师身边绝对安全,至於剩下的,道爷们会想办法解决·:.” 咻! 话音未落,林间枝叶中传来利箭破空的鸣响。 “小心!” 徐三以念动力推开徐四,急速擦过的箭矢撕开四儿的休閒衬衫,在胸膛口留下一道骇人的伤痕。 “吹箭人”拨开密集树叶,主动暴露了位置。 “徐三徐四,別紧张啊,为了招呼你们,这箭特意选的无毒的,毕竟要是杀死大区负责人,游戏的性质就变了。” 徐四理了理散开的衬衫,抬头对树上说道:“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咯?” “不客气,不客气· “吹箭人”笑著招手,如鹰般锐利的眼神立刻盯紧了徐四右侧口袋,因为衬衫破损散开,盖在下面的器物露出了半截身子。 这不就是代理掌门要找的法器吗? 得从山中喊个手段隱蔽的好手过来。 “刘漫!还有那个前自然门的傢伙,到你们表演了!”他朝徐家兄弟身后的灌丛中喊了一声。 “白痴啊!不要主动暴露刺客的身份和位置啊!这样我还怎么阴人?” 黑暗中藏著一金瞳短髮的紫毛女人,她手持三枚金针,奋力一甩,朝徐三刺去。 砰!砰!砰! 骤然悬空的岩石乾乾脆脆挡住了金针。 趁著两人交手之际,徐四不知是否眼了,总感觉满地枯草枝叶中有一道人影在穿梭。 “嗯?”他逐渐看清了人影。 “自然门教你们与万物齐一,你就是这么融合的?” 那“伏地魔”掛了一身布满树叶的偽装服,趴在地上“梭梭”爬行。 徐四知道“全性”对负责人身份的顾忌,毫不客气一脚踩了下去,那“伏地魔”硬顶著疼痛,瞄准时机,急速出手。 刷! 摸到了口袋中的木雕,他弯著身子一抱,像刺蝟一样滚落到了山坡。 “到手了!妈的,踩的我好痛··,” 嗯? 徐四摸索侧腰,顿时感觉不对劲,“拼命靠近就为了拿传送法器?” 心思灵活的他立刻发现了缘由,能对“全性”攻山计划產生明確影响的,除了老天师和陆老,还有在罗天大展示碾压级实力的韩舒。 这些傢伙想切断转战龙虎山的通路。 “不对劲,往山中撤!” “这些傢伙瞄准了老天师传度的时间,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喷·::”徐三一咬牙,正欲脱身,几枚飞针立刻射了过来。 他立刻调用碎石进行防御,这时密林中呼啸而过一阵剧烈的掌风,將金针和碎石一同震得飞散。 少林绝学,大慈大悲手。 “三儿四儿,你们何苦揽这么一个破差事?整得我还挺感激你们的。”竇乐不紧不慢走过来,稀鬆发束被吹得高高站起,像盪口的芦苇。 身旁的肖自在向上推了推眼镜,仰视藏身树后的刘漫,嘴角轻微上浮,很快又被压了下去。 “老竇,我还以为你绝不会蹭这浑水?” 徐四点燃了根儿烟抽上,打量起了华东的临时工, 刚才那一记大慈大悲手势大力沉,炉火纯青,可见此人手段绝对不差,拦路的几个“全性”完全构不成威胁了。 竇乐摊摊手:“毕竟是自己辖区,不来看一眼也说不过去,你们不是还有事要忙吗? 现在可以走了。” “谢了。”徐家兄弟丟下一句,快速回了山中。 藏身树影中的刘漫见势不妙,转身想逃,没等踏离树干,一股强有力的吸劲扯住了她的衣领,將她活活拽了下去。 “龙吸水。” 扑通! 身子一翻,她已经跪倒在了肖自在的面前。 “剩下的你自己招呼吧。” 竇乐一招手,“要是事情结束的早,兴许还能和三儿四儿吃顿夜宵,看你搞完的话, 估计我可没这个食慾了。” “你悠著点,树上这个放暗箭的我先处理了。”竇乐从怀中取出一根毛笔,轻轻咬破指尖后,鲜血和灌入了笔尖。 刷! 甩笔一挥,掺杂血液的墨色沾染在了“吹箭人”的身上,他顿时感觉一股压抑情绪笼罩心头,心情的变化甚至反应在了身体上。 扑通! “吹箭人”一阵力乏,从树干跌落。 完事后,肖自在將背后的包裹往地上一扔,半蹲於刘漫面前。 “嘿嘿,大哥,我就一瞎凑热闹的,我投降,投降··.” 肖自在颇为惋惜的拍拍她的肩膀,念起了公司整理好的资料。 “刘漫,確定自称为全性成员,有过多次破坏活动並致人死亡的记录。” “很好。玩弄別人生命的同时,请务必做好自己变成玩物的准备。” “喷··,”刘漫一咬牙,翻滚了几圈,拼命朝身后逃窜。 肖自在见状,一脚踢飞了包裹,就在背包撞击女人后背的一剎那,里面各种金属框架接连飞出,像是外骨骼般附著在了女人身上。 砰瞪! 刘漫感觉被关进了一个人型牢笼,再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东西?” 肖自在淡淡回道:“可携式医疗舱。” 可惜找韩舒打造时他年纪太小了,手艺不算太过精进,所以这机械只有很基础的功能人受伤时,储存在不同容器內的药品可以止血,可以保证人的清醒,以至於让伤员不会太快隔屁。 是一个极有人道主义关怀的机械。 “医疗舱?大哥,我没怎么受伤·:.』 “不急,马上就有伤了。”肖自在掏出一把剔骨刀,步步紧逼。 “饶命···饶···饶命啊,大哥!” 喊著,一刀已经割下,令刘漫意外的是,刀轻的很,只带起了一片薄如蝉翼的皮肉。 可紧接著第二刀又落下。 “啊啊啊啊!我错了,饶命啊!” “不,你並非知道自己错了。”肖自在安静审视著她,生命流逝的过程,简直让人慾罢不能刘漫喉咙喊哑,视线被冷汗和血沫模糊,身体像一块被撕碎的布,在那该死的医疗器械助力下,亦然倔强的活著。 风舔过裸露的肌腱,疼得像是千万根烧红的针在扎。 肖自在总觉意犹未尽,拆了金属框架,缓慢擦拭沾染的血跡:“下次定製个更精密的器械吧。” 过了会儿,拖著两个“全性”小杂毛的柳妍妍从林中现身了。 因为挖坟盗骨的赔偿,受害者的精神损失费、坟墓修费、户骨安葬费···前前后后加起来,她几乎背负了56万元的协商赔偿费用。 这笔钱由“哪都通”代付,加之缓刑判决,她目前处於一种打工还款、服务矫正的状態,未来两三年都可能会身处任务一线。 “唔·:,”柳妍妍看了眼刘漫的尸体。 “肖哥,我就是说,咱俩的相性真的很差矣!” “嗯?” 肖自在心魔状態的红瞳,让柳妍妍不寒而慄,嚇得她几乎立马夹起了嗓音。 “肖哥,不是说好了给我留几个全尸的吗?” “尸体,前面要多少有多少,都是全性是吧···『 肖自在手中剔骨刀的刀尖对准了前方,他的身子不自觉向前迈步了。 “啊?” 柳妍妍见状,一个飞扑过去,抱紧了他的大腿。 “竇总,你去哪里了啊竇总!?肖哥又杀得兴起了!” 哗啦啦! 仓惶大叫中,惊飞了一群蓝鹊。 成群结队的鸟影飞过诸葛萌的头顶,她抬头仰望,没多在意,抖了抖手中的包装袋將剥好的栗子递给了小嫣儿。 “口感不算香甜软糯,都冠以『天师』的名义当作特產来卖了,起码品控做的好一点啊喂!” 诸葛萌將“天师板栗”的包装揉成团,收进小口袋。 龙虎山的夜演灯光秀看完了,主题话剧也欣赏了,饭后散步消化也差不多了,是时候返程了。 “我送你回西南。”诸葛萌说道。 小嫣儿摇摇头:“频繁往返西南的话,我没法和奶奶解释,我明天还想找韩舒哥哥玩呢!” “这样···那你先去我家好了。”诸葛萌取出迪迦法器,尚未注入息,身后半山腰处猛然炸开一股强烈的然。 有实力强劲的异人在交手! “听舒说,『全性”混入了山中,一路上都没遇见半个人影,还以为他们放弃行动了。” 小嫣儿扯了扯大萌的裙角:“全性是什么?” “是坏人。” 对小孩子来讲,“坏人”二字最能简单直接的给一个群体定性。 小嫣儿有些慌乱,摆弄起韩舒送她的胶囊法器,等神机琴抱在了怀中,这才心安了一点。 半山腰的战场似乎还在转移。 很快,诸葛萌看清了交战双方,一边是笑里藏刀的白胖和尚、神色消极的贵妇、西装笔挺的斯文败类,另一方是“十佬”的陆瑾。 臭名昭著的“全性”四张狂在圈內无人不知,不远处就站著三个,“雷烟炮”高寧,“穿肠毒”竇梅,“祸根苗”沈冲。 一个猩红的半圆状法阵在几人中间张开一一高寧的十二劳情阵。 置身阵中,高寧可以轻而易举地影响人之十二经,反覆切换十二经代表的正负情绪, 就能像折铁丝一样,使人沉沦到某种情绪无法自拔,最终崩溃。 最终,与情绪所对应的臟器也会收到重创。 “他们在欺负那位老爷爷吗?”小嫣儿眨眼问道。 “这可不是欺负那么简单啊··:”诸葛萌拉著小女孩后退几步,儘量不去触碰十二劳情阵的边缘。 那阵中似乎还掺杂了別的手段,星星点点的粉色无充斥其中。 韩嫣看见陆瑾拔掉了左手无名指的指甲,强烈的共情感让她也感觉到了幻痛。 “我不喜欢对面那几个人。” “我也不喜欢。”诸葛萌附和一句。 看事態发展的形势,陆老爷子估计要吃大亏,弄不准这位“一生无暇”会折在此地。 诸葛萌踩定中宫,布置了范围极小的一处奇门局。 “萌姐姐,我想帮那位老爷爷。”小嫣儿举了举神机琴,“就用韩舒哥哥打造的古琴。” 这种形势贸然出手绝非明智之举,可诸葛萌无法漠视小嫣儿的侠义之心。 她半蹲下,抚了抚女孩的脑袋:“万事都要小心谨慎,不然会给哥哥惹麻烦的,等姐姐先卜上一卦。” 卦象一转,大禽当权,大乙值符定安康。 占验:天禽镇中,凶煞退伏;开门遇奇,诸事大吉。 “嫣儿妹妹,抚琴,我替你护法。” “好!”韩嫣盘坐於地,摆琴双膝。 十二劳情阵內,陆瑾长呼口气,怒气十足道:“死禿驴,你贏了!既然你想看我墮入心魔,那我就墮给你看!” 他勉强用出“逆生三重”,放弃足闕阴肝经的固守,打算將自身推入愤怒主导的深渊,以此化身杀戮机器,杀掉在场的所有人。 “吼啊啊啊啊!!!” 一声怒喝下,高寧等人立即与陆瑾拉开了安全距离。 可就在此时,一阵节奏舒缓、音韵悠远的曲子祥和流转,这曲子是以宫调为主,转瞬抚平了陆瑾的心境。 他感觉置身於大雁棲居的秋日沙滩,周身只余下一片山水之静、空灵之境。 琴曲衝散了十二采情阵的影响,连竇梅那“安抚麻醉”的异能都开始失效,音乐以中央土始动,调转五行,陆瑾的无息流转都畅通了。 高寧笑眯眯的模样一变,神色冷然。 还有高手? 他开口问道:“何人弹奏的《平沙落雁》曲?” 苑陶不甘心一咬牙,陆瑾明明已成瓮中之鱉,大好的局面不能说碎览碎,他寻找声音源头,捕捉到了林间的两个身影。 “企!” 一声令下,九龙子中的“嘲风”和“霸下”两枚珠子急速朝二人袭杀。 法器射入奇门局的剎那,八门洞开,两个珠子被硬生生按原轨跡搬回。 陆瑾疏散身体不適,猛地回头,一眼瞧见了不到十岁的女娃娃。 “我的那个天啊!现在的小牛犊子牛逼成这个样子了!?” 再不怕虎也该有个度啊! ! 他急速一跃,左用手分別托起诸葛萌和韩嫣,和背后追杀的“全性”拉开距离。 “你们两个小娃娃,这都敢动手?老头子生平没见过这么狂妄的后生!” 小嫣儿用稚嫩的语气柔声道:“可帮助弱小,才是正確的吧? “矣?我在你眼里,成弱小的了?”陆瑾说道。 诸葛萌立刻帮话:“陆老勿怪,这孩子刚入圈,还不知道一些生死之事,要不是有点依仗,我们也不会擅自出手。” “好好好,两个小娃子行事简深得我老陆的心吶,小小娃要是暂无师承,不如成为我陆家门人?” “不要!”腋下搂著的小嫣儿不假思索地回復道。 要是韩舒哥哥愿意收的话,她的第一选择毫无疑问是墨门。 “钦···你这搞得我挺没面子啊···那你们说得依仗是什么啊?” “我们逃跑的功夫一流。”诸葛萌一副笑嘻嘻的坏坏模样,“览不拖累陆前辈了。” 一阵金光闪过。 陆瑾瞪大了眼,感觉胳膊拉著的重量越来越轻,两个女娃子身化金光,转眼消失得无影无完。 “哎?哎哎哎?”他嘴中发出一连串的疑惑,抬起头,老天师张之维站在了树上。 “老陆啊,让两个娃娃操心到这种份儿上,你啊“咳咳咳··,”陆瑾老脸一红,假装咳嗽了几声。 另一边,韩舒试完了全部设备,洗乾净手上污渍,刚出实验室大门,两道身影从金光中凝聚成型了。 “刚想企接你们,怎么样,龙虎山的夜演灯光秀好看吗?” 诸葛萌轻抚著骚动不安的胸,眼泛灵光:“简是,简是太刺激了!” 嗯韩舒的脑子转了几下,灯光秀有什么好刺激的··! “你带小嫣儿蹦迪了啊?” 第140章 蜘蛛A型,战斗,爽! 第140章 蜘蛛a型,战斗,爽! “谁会带嫣儿妹妹做那种事情啊!” 诸葛萌讲述半山腰的前因后果,韩舒听完,面容多了一丝微妙的担忧。 这时,一根纤细手指戳在了他的脸颊,轻轻压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不用担心啦,毕竟我不是什么动漫中的瓶女主角嘛,术士最擅长摆阵掐算,行事前我都有卜卦预测,所以没问题的。” 韩舒將手指握住了,“要是有个万一呢?” 诸葛萌另一只手高高抬起转移法器,笑道:“真到了那时候,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依赖你。” “你这妮子:·,”韩舒突然不知该对她回以什么表情,赤诚真性、元气满满,又不缺侠义和古道热肠,这才是诸葛萌。 “算了萌,你这样就好了。” “不气啦?” “本来就没气,身为我故事中的女主角,就该有这份伶俐和魄力。” 两人相视一眼,而后感觉衣角都被拉扯了一下。 “哥哥姐姐,別说了,我困了。” “那就先去姐姐家住一晚。”韩舒对她说道。 诸葛萌还掛念著龙虎山的事情,“『全性”进攻龙虎山不用理会嘛?『四张狂”貌似来了三个,或者四个。” “没关係,你不是卜了一卦?” 诸事大吉。 四张狂聚集又如何,能撑得起老天师几个巴掌啊? 至於“全性”攻山的真正目的,韩舒同样留有后手,代掌门“龚庆”和吕良的下场如何,就看田老的意思了。 “总感觉你这幅游刃有余、运筹惟的样子和先祖有点像,要不以后,我对你也以先生作称吧,韩先生?” “会不会有点太生分了,萌姑娘?” “不会··:” “啊一—” 小嫣儿连连打著哈欠,揉了揉睏乏双眼。 早睡晚起才是小孩子作息,韩舒將两人送回了浙江兰溪,临行前,诸葛萌的脑袋探出门缝。 “等门长交接仪式之后,记得来我家哦。” “阿兹···差点將这事情忘记了。等一等,前几天大阵仗,不会是为了迎接我的吧?”韩舒有点后知后觉。 “你说呢?”诸葛萌坏坏笑了笑,“不过也不用紧张就是了::.” 家里的二老,比她这位韩先生还紧张呢,真不知道双方见面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我知道了。”韩舒怀揣著一股不安分的心思,流光一闪,转眼返回了临沂的韩家。 龙虎山,后山。 截杀陆瑾的几人隔著大远的距离,就看见了树上的张之维。 “跑!分开逃离!” 永觉和尚当机立断,没有片刻迟疑,转身指挥著旁边的同门撤退。 凝视如老鼠般四散逃窜的身影,张之维起身一踏,包裹金光的身影横穿密林,拉出一道鲜明的金色光尾。 “永觉师父,嘴上说得这么干脆,可我总感觉有几根经脉在被人反覆折腾,出家人戒嗔戒妄语,这两条戒律你倒是一点不落。” 高寧感觉金光越逼越近,一股不算明確,但纯粹无比的杀气让他不寒而慄。 回头望去,看见张之维身影时,扑面而来的压力如山崩地裂,像面对一场人力无法抗衡的天灾一般。 张之维一掌拍来,不得已高寧转身以双臂交叉抵挡。 啪! 一掌下去,白胖和尚几乎双臂尽断。 “不好,起杀心了!” 强大的衝力使他高高飞起,身影一下子越过森林上方,朝后山悬崖谷底坠落。 高寧眺望下方,这一掌重创了自己不假,可仿佛將逃生的路线一同开闢出来了。 “好险·::” “诸位,贫僧先行一步。”他借著张之维的掌劲滚落山谷,“扑通”一声,栽入潺潺的流水中。 还在逃亡中的沈冲和竇梅对视一眼,想在当今“一绝顶”的手下逃出,不下点血本是没办法了。 “老苑头儿,你的逃生法器呢?”沈冲问道。 “嘿嘿嘿,咱这『疾走兔爷”可只有两双,憨蛋儿可以带走一个,但我这把老骨头, 就別想捎著拖油瓶了。” 苑陶示意下,憨蛋儿从书包中取出了两双粉嘟嘟的兔子拖。 “无妨:::” 沈冲猛然驻足,这一下子自己的“无”恐怕是要倾家荡產了。 “祸根苗”沈冲,能力被称作“高利贷”,他可以通过契约的方式將能力分享他人, 契约者可通过杀人吸收烈,所吸收的再按比例作为利息归沈冲所有。 每完成一次杀戮,需要支付的利息也会相应增加。 这些年来,沈冲发展了不少高利贷的客户,手中积赞的烈足够称得上一句“浩瀚”。 “倾家荡產总比死在这里好,晚辈这几年的存款,就请老天师笑纳了!” 沈冲一声怒喝,无息暴涨。 张之维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轻鬆向前一踏,“傻小子,没有具体的修行,烈量再足又有什么大用?” 轰! 两股强烈的轰然碰撞在一起,地面破碎,土地凹陷,周围的树木几乎被连根拔起横七竖八地聚成一堆。 “喷··:”沈冲额头渐起冷汗,这些年发展的客户少说也上百了,硬抗百岁老人的一掌,居然如此吃力。 呼! 掌劲越盛,沈冲挥拳的右臂青筋暴起,转而肤色变为暗青,骨骼似乎也在发出阵阵的破碎哀鸣。 就在下一秒,一阵清晰的骨头折断声响起,沈冲的挠骨和尺骨直接被打得从关节处裸露出来。 扑通! 他连滚带翻地滑进树丛中。 “一个。” 张之维抬眼望去,一大一小两道身影踩著拖,在空中划出长长弧线,一蹦数十米, 火速逃走了。 陆瑾来迟,尷尬摸了摸后脑。 “老陆啊,也没见你扔出几道符去试一试。” “嘿···老天师啊,我丟了。我封住了苑陶的经脉,可他脚底的东西早就储备好运行的了。” 陆瑾抬手一画,描出几道加速用的神行风雷符。 “要继续追吗?” “算了,最难缠的走了,和你们陆家的娃娃们会合去吧,我也该去找一找楚嵐他们了“行!相比几个贼人,还是山中状况更为重要。”陆瑾应了声,起身离去。 张之维兜兜转转,终於在林间空地和张楚嵐会合。 “楚嵐啊,怎么样,知晓一个生命的轻重了?” “和一群亡命之徒交手后,確实有点心有余悸:·,”张楚嵐凝视掌心,猛地握拳。 生命破碎的瞬间,一切拥有的都不復存在,活著就是奇蹟本身,无数可能性基於这个奇蹟存在,当它被终结的一刻,一切都没了。 “还活著,有长进,就是难得的幸事。” 两人交谈之际,一道士的身影急速甩出。 正对面,荣山道长挽起道袍长袖,大大咧咧走了过来。 “师父,这人居然想打扮成我们的人混水摸鱼!被我一眼识出来了!” 饶是静心功夫难得的张之维,在看见这徒弟的一剎那,脸上都被一副十足的震惊所占据。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让你看著老田嘛!” 荣山已是汗流瀆背,解释道:“田师叔那边一直很消停,『全性”闹得那么凶,我不也想帮一下忙嘛··:” 话音未落,张之维厉声呵斥道:“简直是糊涂!” 他这师弟毫无自保能力,哪怕多了韩舒设计的新式轮椅,无非是多了个逃命的手段, 在一些好手面前完全不够看。 还有老田这些年背负的沉重心思,万一“全性”真有图谋,后果不堪设想。 “回去,立刻回去!” 几人匆匆忙忙赶回田晋中的住处,尚未踏足庭院,门口停著的破烂轮椅让所有人吊起了心臟。 “没事,不会有事的,田师叔一定没事··,”荣山不断安慰自己,强行给张之维餵著定心丸。 可再推开房门,昏迷不醒的小庆子又让几人心头一震。 “老田!” “师弟!你去哪里了?” 张之维一边喊著,冲入房中,小平屋的墙壁撞出了偌大的一个洞,他二话不说,即刻钻入洞中寻去。 屋后景象逐渐清朗,明月拨开云层,洒落点点辉光。 一道道亮银色的金属光泽在月夜中闪动。 张之维双眼一瞪:“不是,老田你·:· 月色下,田晋中高高矗立,四肢覆盖了纤细精密的机械外骨骼,那东西看起来有点像蜘蛛的足肢,韧性和硬度拿捏的恰到好处。 田老装配起来,非但没有给经脉废掉的四肢造成压力,反倒能够自由行动,挥拳如风此时此刻,他单手高举,掐著“全性”代掌门的脖子。 龚庆一副室息模样,嘴角流涎,悬空的双脚不停扑打。 “怎么·:·怎么可能,明明我用鬼门针封住你下丹田周围的穴位了,你为什么还能驱使机械?” “嘿嘿,小坏种,想不到吧,我这是储式设计,早就在內舱灌满同我相匹配的烈了。” 张之维从呆愣中回过神,“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老田你和小羽子这是?” “师兄啊,来认识一下『全性』的代掌门,龚庆。” “掌门?” 田普中继续解释道:“这坏种安排全性攻山,前山是假象,他们也不是衝著『八奇技』来的,而是盯著当年怀义的那些事。” “他先是对我的轮椅动了手脚,防止我逃窜,后还扯了一个吕家的后辈来翻弄我的灵魂,可惜最终是棋差一著啊!” 砰瞪! 田晋中挥手一甩,气息如风中残烛的龚庆翻滚到老天师的脚下。 “师兄还记得我提过的小舒的商业秘密级產品吗?” “就是这个东西,蜘蛛a型外附骨骼,因为同小舒协定了保密协议,这东西一直像斑痕似的贴在我后背,恰好躲过了这坏种的视线。” 田普中来回舒展手指,哪怕没有感知,“”依旧能带动关节灵活变动, 別说,这么多年没活动了,突然干了一架,心中暗自生出一股爽感。 “都说了我在这天师府也算一人之下了,你怎么偏偏不信呢?” 噗! 龚庆吐口鲜血,他也没想到由普中说得不是辈分,而是实力。 这下是彻底失策了,一个乱入的机械,將原本正常的计划搅得乱七八糟。 “全性”攻山之前,他同门人定下对赌协议,如今伤亡惨重,目的远远没有达到,迎接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原来是这样,你没事就好··,”张之维心有余悸,要是世间还有他想之脊背发凉之事,现在的情况绝对算一个。 这下子真是欠了小舒和墨门一份天大的人情。 “还有你。”张之维俯视著龚庆,“一群藏身暗处的蛇虫鼠蚁,都多少年了,竟还凯当年事情的真相。” “是嫌当今的局面还不够乱吗?” 有重启“申申之乱”的决心和计划,又是“全性”恶徒们的临时领导人,这样的傢伙绝对留不得。 张之维蓄满了一发掌劲。 没等出手,龚庆跟跪起身,苦涩一笑:“不必脏了老天师的手,计划失败,很快我就遭受门人手段的反噬了。” “但···但是,在这之前···田老啊,我多问一句,这些年来您不累吗?” “要是我卸下您的担子,您不就能美美的睡一觉了,因为秘密告破,就失去了继续坚守的意义:::” 田晋中怒道:“都说了,我和怀义的事都是你们的无端猜测,要是怀义在我身旁,那些贼人又岂能动我分毫?” “我问的···不是您这个:::”鼻子旁长满雀斑的小道呵呵笑著。 田晋中仰起头,夜空彻底清明,璀璨星河像夜幕中一条镶了钻的缎带。 继续坚守吗? 答案是肯定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再苦再累,他都没敢忘记师父张静清的教诲修道中人最是贵生,真到坚持不住的时候就多想一句,正是修行时啊! 当然,这份决心之中,还包涵了他对师父的部分愧疚。 “正是修行时。”田晋中念道。 “嘿···就知道您会这样回答。” 龚庆留给门人“计划失败”的讯息,隨即站直身躯,冲田晋中拱手作揖,“永別了, 田太师爷。今日依旧照常跟您说声晚安。” 呼味! 一股幽蓝色火焰瞬间包裹了龚庆全身。 施法者的手段是为纸人巫术,源自楚巫文化催生的巫术剪纸,把人的部分灵魂负载纸人上,便可使人与纸人的性命合为一体。 纸人死,绑定的真人同样没有存活的可能。 扑通! 龚庆横躺於地,生机全无。 “一群不安分的傢伙。”张之维摇摇头,忽然想起一件事,“师弟啊,你说还有个吕家的后辈掺和进来了?” “对!两个小坏种自以为大计得逞,动手前被我套了不少讯息,是叫吕良来著。” “好好好·::”张之维连声应道。 吕家村,吕慈端坐大堂,手中翻弄著村內的诸多帐目,纸张翻飞之间,搁置桌角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手机屏幕的备註不由让他眼神一亮,带有旧伤的右眼也微微睁开了。 “老天师,这么难得,给我打电话来了?” “没事,聊聊唄。” “你说·:.”吕慈端起茶壶,续了一杯茶水,似乎做足了长谈的准备。 隨后,他经歷了人生中无比漫长的三分钟,一声怒吼几乎掀飞了大堂的房顶。 “吕良!你个天杀的畜生!” 第141章 门长交接仪式,发展的新方向 第141章 门长交接仪式,发展的新方向 砰! 怒吼宣泄了部分怒意,吕慈狠狠拍打桌面,一张古式方桌解体破碎,散作几段裂开的木板。 张之维第一嘴提起吕良的时候,吕慈打心底庆幸了一下,还以为这小子终於开窍了, 远离“全性”去找天师庇佑,以此找寻吕欢被杀的真相。 没想张之维的第二句,立刻让他的心坠落谷底。 这小子居然对甲申之乱感兴趣了。 而且试图去碰由普中的记忆,简直是找死! 经歷甲申之乱的那批遗老,哪个不知道田普中为何四肢尽废? 牵扯到一九四四年的诸多往事,绝不会换来什么好果子吃。 “双全手”改头换面成为吕家的先天异术“明魂术”,隨著大批老者去世,这件事將逐渐成为不爭的事实,吕良这跳脱的性情,毫无疑问会增加败露风险。 吕慈隱隱约约感觉,再不加以制止,吕良总有一天会为吕家村带来滔天的祸患。 “村里觉醒明魂术的,外加如意劲有所成就的,都给我出去!” “无论动用什么手段,都要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抓回来!” 战战兢守在堂下的吕家人闻声领命,陆陆续续踏出大堂。 面对空荡荡的屋內,吕慈沉默多时,隨即缓缓起身:“老天师都亲自打电话上门了, 总归还是要卖个面子。” 这一次,就亲自出马,哪怕打断双腿,也要將吕良带回来。 翌日,“全性”进攻龙虎山的消息不脛而走,但对大部分异人来讲,“全性”门人损失大半,没占到半点好处,全將攻山一事当作了笑柄。 与此同时,另一条消息占据了异人网络的头条板块一一墨门將於三日后,正式举行门长的交接仪式。 韩舒奉行老祖“节用”的主张,没打算大操大办,所谓的交接,仅是让老祖当个见证,然后熟悉门內的一切事务。 可圈內对墨门关注的过度狂热,依旧超乎了他的想像。 交接当日,整个墨子故里的门票销售量大幅度增长,前来拜访道贺者不计其数,原本低调平静的交接仪式,几乎成了不亚於罗天大的盛事。 等来访者目睹了墨门现状后,才深深知晓了“门派没落”四个字的沉重含义。 除了旅游区对客人展示的部分,真正供门人修行的地儿不过三四个破旧工坊。 传承悠久的门派,哪怕一个像模像样的演武场都没有,难免令人晞嘘。 可来访的宾客没一个嘆气出声,全都仰著头,喷喷称奇:“瞧这工坊古拙的飞檐,如今哪还有这般匠心!” “斑驳处最见风骨啊。” 参观时,甚至有人抚过积尘的矮几,手指沾了灰,却在空中描摹想像中的辉煌。 杜玉衡和韩福贵沉默地笑著,眼角的皱纹里藏著几代人的嘆息,笑容里藏著一点过去的辛酸。 要是没有小舒在,这些人的恭维追捧,听著得有多刺耳。 两个老人对视一笑,拍了拍彼此的肩膀,今日起就是墨门迎来新生的时刻,再辛酸都是过去式了。 要笑,要不掺一丝苦涩的纵情大笑。 小工坊前的广场不过数百平,乌决决地挤满了人,要安排座位一挤,场地就显得更显小了。 韩舒扫视著热闹到令人心烦意乱的场面,诸葛萌则在面前替他整理服饰和发束。 “要提前適应身份啊,哪怕再不喜欢人情世故,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当然,还有那些藏在人情世故后面的心思和算计。” 诸葛萌对她这位小先生了解得很,要是来人都是真心实意道贺的宾客,韩舒才不会这么心烦。 门长交接说穿了是门內私事,来往拜访的一般是私交甚密的友人,不请自来的傢伙们,多半带了一点难以言说的图谋。 “我还真是走了一条不符合自身性格的路。”韩舒喃喃自语。 门派做大做强,人情往来是必要的,值得庆幸的是,他起码做事有自己的主场,不用看人脸色。 像上辈子那样被狗领导威逼上酒局,喝的胃里翻天覆地的混蛋事儿,这辈子是不会遇见了。 韩舒准备著仪式致辞的发言稿,人群外围似乎被冲开了一个口子。 “那不是『十佬”之一的风正豪嘛?” “天下会的会长也来了? 人群中嘰嘰喳喳议论起来,伴隨著风正豪的步伐,另有几辆载货大卡的发动机轰鸣紧隨其后。 没走几步,他就有些愣住了。 本想带礼进场,可还是忽略了墨门场子的狭小,这车也进不去啊,內场的道路,简直比景区外的乡村小径还难走。 “咳咳咳··,”不得已,风正豪挥手示意,几辆大卡车笨拙倒了回去,他只带著风星潼、风莎燕姐弟俩入场。 人群自觉开出了一条通道。 风正豪边走边抱拳恭贺:“恭喜啊韩门长,祝墨门薪火永续,前途大亮!” “风会长,刚刚那是?”韩舒示意人群外的骚动。 “一些木材钢材什么的,算天下会的一点心意。就是拉载的傢伙事太大了,不好往里面塞。”风正豪笑道。 一旁的风星潼接话道:“来的时候还压碎了村道,给村里赔偿了一笔乡村建设资金呢。” 天下集团资產丰厚,给的赔偿几乎是修费的十倍,村书记不好说什么,笑盈盈送几人离开了。 “谢过了,风会长,还有两位,这边请。”韩舒挥手示意靠近工坊的几个雅座,看了眼,他顿时觉得有两间小屋比较碍事。 老式的木匠工坊有点脱离时代,韩舒丟出胶囊,机关青龙“轰”的钻入地面,没一会儿,两个小间被拆的七七八八。 破碎的瓦砾砖头填埋至土地,房梁或一些完整砖石,在青龙解体的银丝拉拽下,拼接成了几个宽雅座,正对仪式交接的高台。 “嗯?”风正豪一愣,寻了个位置坐下。 他抬抬胳膊,衬衫下乾净异常,那么大的轰动,竟然没掀起一点尘土,当真是好手段。 外围骚动尚未停歇,紧接看氛围又活跃了起来, 老天师来了。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行动处处受限的田普中田老,竟也撑著不便身子前来捧场。 “老天师,田老。”韩舒起身相迎。 两个老者带的贺礼没天下会那么张扬,是寻常的瓜果吃食,外加天师府的丹砂墨锭, 以此墨块研磨的墨水,可用於神机內置符篆的绘製。 “韩门长,前几日『全性”大闹龙虎山之事,我同师弟还未专程道谢。”老天师抬袖拱手,“多谢了。” “全性”攻山传的沸沸扬扬,可无人听说韩舒露面的事,来客们在心中纷纷猜测,是不是这位新任门长又研究出什么新造物了。 韩舒回道:“老天师,您客气了。那產品本来就是商业化前的测试阶段,不如说我和田老是互惠互利。” 田普中笑呵呵地搭话:“那测试结果怎么样,什么时候解除保密协议啊?好东西藏著掖著的不能用,还挺折磨人的。” “田老转危为安的那一刻,它作为机械已经合格了,您老自行使用便是。” “哎呀,你这么说的话,那我可不著了。”由普中道袍下浮现道道微小的隆起,韧性十足的精密外骨骼框架很快覆盖了全身。 眾目之下,他竟然站起来了。 都知道龙虎山的田老四肢尽废七十多年,没想他就这么干脆利落的站起来了。 “好东西。”田普中的拇指在机械带动下高高竖起,指尖闪烁著耀眼光泽。 风正豪双目一眯,遥遥打量金属框架。 这东西用於发展夕阳红產业,说不定会迎来良好的市场前途。 “韩门长,这个项目天下集团想投,你这边估个价吧。” 韩舒回道:“刨除掉异人的手段,想完成商业化,还要综合考虑研发、生產、认证、 市场推广等环节的成本,风会长就不怕这是个无底洞?” “是投资就会有风险,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韩舒暗中思索,要整顿门內,更换设备,瞄准墨门发展的新方向,启动资金確实是首先要考虑的事情。 他差天璇模擬了一番,最低的可行性投资为五千万左右。 投资回报价,根据现有国情,等蜘蛛a型商业化,售卖给养老机构的话估计是五万到十五万每台。 根据现有数据和消费行为推测,全国潜在客户规模约为3万~8万人,但实际渗透率可能更低。 可即便这样,哪怕扣除半价的成本和极低的復购率,一年所產生的利润也足够可观。 那还不如自己做呢! 可问题是哪里来的五千万启动资金? 沉思之时,问题同样回到了天璇那里,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她立刻整合出了现今国內国家级和地方的扶持政策。 【“智慧机器人”重点专项:外骨骼项目最高可获两千万元资助】 【“主动健康和老龄化科技应对”专项:单项目补助可达一千万到一千五百万】 【智慧养老產品,单个项目补贴三百万】 下放到地区,可重复申请的扶持政策,单项可得五百万左右。 除此之外还有税收优惠和专项债支持。 “好傢伙,那与私企合作,完全不如背靠国家呀,还拉什么天下集团的原始投资?” 韩舒的脑洞风暴来回不过半分钟的事。 他开口回復道:“风会长开口晚了,我这边有合適的合作伙伴了?” 风正豪面露苦涩,现今圈外还能比得上天下集团的企业寥蓼无几,他猜不透哪方势力能比得过自身家底儿。 “不再考虑一下吗?” “我心里有自己的打算了。” “这样··:”风正豪很快调整好了仪態,“將来要是有用钱的地方,记得和我开口。” “谢过风会长了。我先去接老天师和田老入座。”韩舒简单答谢,迈入了人群中央。 有“十佬”中的两位坐镇,一些原本想藉机搭话的求机者反而不敢向前了。 又过了会儿,陆家家主陆瑾到场,诸葛武侯派的话事人诸葛拱,以及其恩师诸葛川老教授来访。 赵方旭因公务缠身,无法前来道贺,作为代表的徐家兄弟前来贺喜,同行的依旧有张楚嵐和冯宝宝。 人群外,一身材魁梧的大汉驻足良久,吊起的斜眼凝视著嘉宾席的一眾大佬,瞳孔中不禁沾了点怒意。 “小门派的復兴固然令人欣喜,但发展势头太大,就有点令人心生顾虑了。”求真会的黄寧儿手提大包小包,始终没靠前一步。 这些年他不断拉拢小门派,求真会势力不断壮大,只待时机成熟,或许就能捞一个“ 佬”的位置。 现在看著嘉宾席,他才深感韩舒並非像传统手艺人那般宅家安分。 要是墨门成为小门派的代表,那他想继续爭取在圈內的话语权就悬了。 “哼!” 黄寧儿转身欲走,才出喧囂场地,紧握手提袋的手猛然一。 “大丈夫立世,岂可因一念而自溃心垒,自墮志城?说不定人家还瞧不上『佬”的位置呢!” 想了想,他最后还是摆出一副笑脸流入人群。 客人来得差不多了,交接仪式正式开始,韩舒按规矩祭拜老祖墨翟,从杜玉衡的手中正式接过墨眉。 从这一刻起,墨门正式易主。 韩舒立於老祖像前,按照流畅该做上任致辞,可又总感觉天璇协助整理的发言稿太过繁复杂。 哗啦! 他將备好的稿子一丟,朗声道:“墨门传承始自墨家,守的是兼爱非攻之道,行的是侠义济世之路,今日我接手墨眉,不想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废话。” “只一句,守墨家之志,兴天下之利。 , “异人网络中所问的门人纳新仪式,我暂时別无他法,只愿有意拜入墨门者能循此道,不要辱没墨者的名號。” 啪,啪,啪~ 隨著嘉宾席几道掌声响起,整个广场隨后淹没在掌声雷动之中。 动静消停,人潮中有人抬手示意,似乎是江湖小栈的情报人员。 “韩门长,请问你如何规划墨门对外的发展方向呢? 没等韩舒回话,人群中有人擅自给了答覆:“罗天大不是早就展示了嘛,还问,还问!” “当然是手办,机器人,创意diy,还有各种各样的老婆型活动人偶了。” 小记者似乎有点手足无措:“我不是问的这个,我是想说,如何拓宽支持门派发展的资金渠道,以及新科技的研究是否会进一步带入圈內·::” “当然会呀,不然摸起来的触感怎么会和真人相近?” 韩舒听著台下的嘰嘰喳喳,回望一眼墨子像。 我嘞个科圣老祖啊,到底是一群什么人来参加交接仪式了,这样下去墨门不会成为宅圈子吧。 这入门仪式可得控严了。 这群人,能不能和自己一样,把关注的重点放在技艺本身? 第142章 老天师起鬨,墨门的收徒现场 第142章 老天师起鬨,墨门的收徒现场 人声鼎沸的现场让韩舒当下有些忧鬱,他对墨门未来深感担心的同时,又无法对来客们的热情坐视不管。 想要製作出成功的神机,热爱不可或缺。 谁知道这群人对自己“老婆”们的狂热追捧,能不能让指尖创造出奇蹟呢? 韩舒抬手压住了骚动不安的氛围,目视人群中有些惶恐的小栈人员。 “我可以正式回答你,圈內,墨门会在传承旧法的基础上推陈出新,研製诸多新奇造物,进一步將墨家机关术发扬光大。” “圈外,我们会將注意力从旅游区转移,放在对未来科技的展望上,以期突破材料和技术上的诸多檯,將科技利民强国落实到实处。” “啊·:·好!”小栈人员拿出笔“梭梭梭”的记录,写了几行字,总感觉新任门长的回答很有他老家的地域特色,沾点官气。 趁著韩舒讲完话的间隙,有人趁机站了起来。 “韩门长,既然墨门秉承的是兴天下之利的理想,那之后你们有没有决心去抚平甲申之乱的余波?” 这个问题问得很犀利,韩舒不由心中设防。 无论换成谁来看,甲申往事都是一个巨大的泥潭,牵扯其中很容易无法自拔。 “请问这边是哪个新闻机构的?”韩舒问道。 “曜星社。”那人不急不缓地回復道。 距离相隔太远,韩舒暂时无法观察问话人的精神状態,这个犀利的问题,不知是出於曜星社本身的新闻任务,还是源自曲彤的意志。 倘若是后者,提问的用意,估计就是曲彤在暗中排查阻挡她道路的绊脚石了。 想了想,韩舒回道:“墨门很乐意见到甲申余波终止,圈內迎来和平状態。” 那人继续说道:“所以墨门愿意针对诸如『全性”等一批恶徒?因为他们最近的行动,毫无疑问都是围绕『八奇技』和『甲申之乱』。” 韩舒继续回道:“別忘了,兴天下之利,后面还有一句。” 提问者愣了片刻,没有记录任何有用的信息,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知道了。” 场面消停,没几个抬手提问的了。 韩舒看了眼时间,距离饭点还远。 杜师爷乃是旅游区管委主任,能轻鬆调用旅游巴士的使用权,要將这百號人送往县城酒店用餐不是难事,可浩浩荡荡百余人,提前去占场子貌似也不是个事儿。 这时,安静候在嘉宾席的张之维趁机起鬨:“时间不算太晚,各位又是为韩门长的手段和魅力吸引而自行前来贺喜·::” “天下集团的车辆停在外面,有大好的木材和钢材,我看不如让韩门长再展示神通, 各位趁机也能学一学。” 在门派领袖的经验上,韩舒自认不如老天师,他所说的確实是个办法。 “诸位,我想知道,在场有几位是衝著入门来的?” 刷刷刷! 人群中將近三分之二的高举臂膀,乾脆地没有一丝迟疑, 其中有无门无派的散修,也有带著师承求学的,有稚气未脱的年轻小辈儿,也有身材发福的中年老登。 “这么多?” “好在年轻人的占比不错。”韩舒心里嘀咕,有时候觉得杜师爷面对墨门的未来感到绝望,就是缺乏足够新鲜的血液。 尤其是上了年纪的门人,除了负责景区的额外门票收费,几乎完全处於养老状態,毫无新的建树。 世界和未来,归根结底是属於年轻人的。 韩舒都不用清点人头,就知道墨门储备的刻刀完全不够数,他指了指景区外的几辆大卡车,说道:“各位排队领取。” “人手一段木材即可,另外还请给我抱几根钢材。” 用机械分解重组的手段,批量製造毫无技术含量的刻刀根本不是难事。 於是,大半的人自行排起队伍,有条不紊地领取材料,那场面无比壮观,看起来像是快咬到首尾相接的贪吃蛇。 韩舒很快注意到了队伍尾巴的几个突兀身影,他们都或多或少沾点白髮,气场十足, 压得前面排队的几个无名晚辈有点喘息不得。 “老天师,田老,陆老,风会长···你们? 1 算了。 都来凑热闹那才好。 过了段时间,人手一块木材,用於雕刻的刀也分配到了手中。 韩舒站在场地中央,手持木材,以然包裹了刀刃,轻轻抵在了木料光滑温润的表面。 雕刻的用意只是看一看几人温养零件的能力,不必拘泥於普通人雕刻时的复杂程序。 韩舒先是让人规划好成品的模样,怀揣著纯粹的心意下刀,不用管最终模样如何,心意到了,依靠温养出的微光就能反映出他造物的最终水平。 刷刷! 所有人开始聚精会神地挪动刻刀,因为要注意全场,韩舒无法专心致志摆弄手中器件,索性绕场查看。 张之维动用刀的手段更为高明,是金光化形后凝聚的金刃,使用起来得心应手,渐渐的,他手中木材颇有了几丝人样,是降魔护道天尊。 张之维掺杂在木刻中的心意並不纯粹,神机之光黯淡,却也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道韵旁边的陆瑾瓣著上窄下宽的“大蒜头”,几乎自暴自弃连刀都不用了。 “豁,这小玩意儿没看起来那么简单啊!” “陆老,您这整的是?”韩舒看向陆瑾手中的木刻,畸形身材加之凌乱的五官,颇有抽象派大师的几分造诣。 “不是说怀揣心意嘛,有代表的具象更容易寄託感情,这是玲瓏。” “收起来,別说是在我这学的。”韩舒拍了拍陆瑾的肩膀,这种像是被老师放弃的吊车尾的感觉,让老爷子一阵不爽。 “这下面还没开始呢,能抢救一下!”他爭辩了几句,韩舒早走远了。 “嗨,这场面··,”韩舒审视著笨手笨脚的几人,像观摩自己过去的影子,当年爷爷韩福贵传授技艺时,他的表现同样笨拙。 也就在此时,韩舒突然有了种为人师者的感受,等门人变多,教授的技艺愈发精进和细致,想来这份微妙的感觉也会隨著进一步加深。 思绪飘飞间,几道璀璨夺目的神机之光忽然闯入视线。 韩舒站在宝嵐二人面前,再压抑不住心思。 “这特殊的体质,要是用在神机造物上会有多大的潜力啊!” 別管什么“申申之乱”的祸患了,冯宝宝你加入我墨门吧! 韩舒心里的这句话几乎从心里跳到了嗓子眼,借著几口唾沫,勉强重新咽下了肚子。 张楚嵐察觉到韩舒古怪的视线,疑惑道:“老叔,你怎么有种想吃了宝儿姐的感觉?” “心里刺挠。” 对师者来讲,教人等同於打磨弟子成器,上好的料子摆在面前,怎么不让人心动? “冯宝宝,咱这墨门你空可要常来啊,我这里有新奇又有趣的机关图纸。” 韩舒的话如同恶魔低语般在冯宝宝耳畔环绕,她是抵抗不了好玩的东西的,立刻兴奋地扬起了双手。 “一定来,我想学,我想学!” 张楚嵐无奈朝旁边警了眼,手中刻刀戳了戳木料中凸起的“金元宝”。 “你这是什么东西?” 韩舒知道,张楚嵐这人毫无归属感,要他对某种器物灌注心意,根本是强人所难。 “哼哼哼。”张楚嵐一副志骄意满的模样,“我这位,別说我包涵心意了,哪怕你见了都喜欢。” “哪位?” “財神爷啊,你看这曲线饱满的大金元宝,要是有机会成器,那不得財源滚滚,八方来財啊!” 韩舒同样拍肩以示安慰,想法是好的,可楚嵐对財神爷的敬畏之心是嘴上的口头之言,他要的是知晓真相后再回归平常,除了冯宝宝及其背后之事,他几乎什么都不在乎。 小小一个手工製作,倒成了知人认人的考验。 韩舒放缓了脚步,既然要招收门人,那门下之人的人品德行自然要在考虑之內。 既要“有教无类”,打破阶级、天赋的限制,又要一个“因材施教”,考量不同门人的差异性。 否则一旦失察,他同“碧游村”时的老马也没区別了。 继续走著,韩舒忽然驻足於一个面容沧桑的老者面前。 不,说老者有点过了,他白的髮丝加之额头的皱纹,不像是自然衰老带来的状態, 更像是苦难一点一点磨出来的。 老者手指微颤,刻刀一动一顿,每一下都小心谨慎,他的手不算灵巧,雕刻的纹路歪七扭八,一个笨拙呆滯的小人逐渐成型。 韩舒能认出那是个女子,但已经是极限了。 滴答,滴答:: 几滴浑浊的泪渗进了木刻的纹路里,情至深处,草木有泪,金石动情。 “雕刻的是女儿,还是孙女儿?” 韩舒突然开口,让老者嚇了一跳,他惶恐道:“是女儿··.” “去世了?” “嗯::: 韩舒忽然想起,在《蔷薇少女》原著中,人偶师罗真正是因为失去女儿,所以才想创造至高无上的“少女”,最后仿造生命製作了七个梦幻又酷似真人的少女人偶。 用神机造物去承载思念,不失为一种浪漫,不过这条路註定充满了艰难险阻。 韩舒正欲开口,那老者忽然魔起来,跪地叩首。 “韩门长,您收了我吧!” 突如其来的异状吸引了眾人目光,开始不断有人投以视线,不少人心中暗自盘算,要是卖惨能大开门路,兴许是一种办法。 “我明白你的心意,可除了心意,精湛的技术也不可缺少,看你手指的状態,该是整条手臂都留有暗疾,这样想唤醒机魂的话··.” 老者摇摇头,用嘶哑嗓音解释道:“门长,我自知耗费余生都无法达到您的地步,也不奢求“机魂”和“器灵』,就想在您这学个破敌机关,以报我女儿的血海深仇,杀了卡晏那个畜生!” “我为报仇而学艺,是为墨门不敬,可我也没法欺骗韩门长,以对您不诚·:.” 卞晏? 韩舒对这个名字不算陌生,同苑陶一样,他是“全性”的炼器高手。 此人色慾旺盛,极度好色,曾在“全性”大闹龙虎山时抓住了积瑾,並想对其行喔齦之事。 按照原著剧情发展,卡会在天师下山事件中用法器铁刺袭击老天师,最终被金光反弹的法器刺死。 “既然是向卞晏寻仇,那这人的女儿··:”韩舒眉宇间逐渐掛上一抹阴鬱。 “诚如你所说,入门初心不正,墨门不收。” 跪地叩首的老者十指抓地,眼皮似乎沾染了灰尘,和著泪水黏在了眼缝,双眼怎么睁也睁不开。 “哎呀,要么说老实人容易被欺负呢··.” “乖乖撒个谎多好。” “既然是为了报仇,韩门长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了。” “可要是为卖惨者大开通道,以后效仿者不会越来越多嘛,这也算维护规则吧?” 旁边围观的来客,心中起了各自的小心思。 老者久未抬头,额头正前方忽然传来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叩了下去。 “墨门本就有租赁业务,这个你拿去。” “等大仇得报,归还机关时,再问一问本心,要不要入我墨门。” 老者抬头,抹去脸上灰泥,发现面前是一护体机关的木匣。 周围人自然知道是何物,不久前的罗天大,张楚嵐就是用它阴了不少门派的好手, 一个淬毒的蝎尾毒刺机关一一尾蛰阎罗。 “可租赁费·::”老者欲言又止。 “就拿卞是的人头来偿,记得洗乾净。”扔下一句,韩舒继续观察旁边几人的木刻。 围观的人见到韩舒走近了,立刻像撞见巡考老师的学生,装模作样动了起来。 那老者抱著机关匣,嘴中低声喃喃著,消失在了人潮边缘,不时还有人朝后张望,总觉一股蓬勃之气涌动在胸怀,久久不散。 他们大概知道,自己要拜的门长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了。 韩舒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人的小动作,“因为外界骚动就將注意力打散了,这些傢伙1,” 可寻了大半圈,貌似还真有一批不为外界所干扰的群体。 韩舒半蹲在小团体周围,安静注视,这些人手中的刻刀动的很小心,对木料的使用同样无比珍视,保留了犯错的余地。 更令韩舒欣喜的是,是他们眼中那份难以遮掩的狂热,得对手中造物喜欢成什么样子,才能换来这股疯魔劲儿? 前途不可限量啊。 梭梭梭! 隨著木屑哗哗脱落,几人手中木刻逐渐成型,除了一把看不出形制的刀外,其余的几乎全都是人的形状。 “你们做的是什么?”等几人结束,韩舒才敢开口。 这个小圈子的人年龄不大,尚未脱去稚嫩,男生女生都显得元气满满,他们中的最年长者,兴许才和韩舒一个年纪。 相比圈內年长的异人,弟弟妹妹们要更为恭敬和拘谨,他们捧著木刻,视若珍宝,挨个解释。 “我永远喜欢雪之下雪乃。” “无敌的白金之星。” “说尽刻薄话,品格、素养、知识、姿容融洽在一起的完美的男人,塞巴斯蒂安。” “最想嫁动漫人物排行榜五连冠,坂田银时。” “我这个比较简单,单纯是一个精灵球。” “我是漫威爱好者,这个是反浩克装甲,虽然有点不成样子·::” 韩舒眨眨眼,身体不自觉后仰,肃然起敬。 仙之人兮列如麻啊,这个聚集的小圈子,莫非是围绕acg建立起来的? “心无旁的注意力,乾净纯粹的热爱,愿意一股脑拼下去的韧性,要是这些孩子的品质转化成强硬的技术力,那確实·:.” 事已至此韩舒顾不得什么老祖在上了,他抬起手,胶囊堆积的金属残片依次飞出,凝聚成一片片墨色令牌,落入几人手中。 “等后续消息。” 几个人捧起令牌,欢呼雀跃起来。 韩舒再度回望全场,摇了摇头:“因材施教,因材施教啊,对装甲机械敏感的人,还可以进一步细分。” 古来墨家三分,成侠客派、论辩派,科技游仕派,要不將墨门也分成专攻不同领域的几个流派? 第143章 我应该有一个属於自己的基地 第143章 我应该有一个属於自己的基地 韩舒心中有了大致的规划,根据日后门人的兴趣特长,將二次元圈和科技佬暂时分割成两个不同流派,中间充许不同流派的门人沟通交流。 拥有炼器天赋的异人继续在模型方面深挖,炼然天赋不足者,转去机关学和神机造物学,造物方面又有“机魂唤醒”和“温养器灵”等不同的课程·: “和开办学校一样啊。” 关键问题是,墨门这个新兴学校只有韩舒一个老师,哪怕爭取到公司同意,拉过老马和仇让, 无非是多了两个客座讲师。 “要是能增派一点人手就好了。” 韩舒抱臂思索,脑海中又有了苗头,身为机关傀师,最不缺的就是人手,作为机械师,最不差的就是效能。 只要以自身为基础,打造新式的机械傀,在程序中输入相应的机关知识,老师的事情就完美解决了。 机械傀足够多,甚至能够对墨门的门人施行一对少的精英教育。 对韩舒来讲,根本不存在“分身乏术”这件事情。 “设备的话,暂时动用『哪都通”总部的实验器材即可,测试好效果就可以正式投入使用·· “唉,这种东借西借的日子何时才能到头啊,要是有属於自己的实验室就好了。” 嗯? 实验室? 韩舒细细琢磨著三个字眼,一股无比狂热躁动的念头忽然在脑海中扎根了。 日后倘若继续走科研道路,或许有一天能走进国家实验室,但比起使用国家的设备,为什么不打造一套適合他韩舒的独家实验室呢? 不! 比起实验室,应该有一个更加令人心动不已的称谓基地! 现今社会,一个电竞房,或者小书房,都能成为男人躲避外界压力的温暖“避风港”,可要是换成一个基地呢? 换成一个数百平,甚至上千平的大型基地呢? “我应该有一个属於自己的基地。” 这年想法像种子扎根心田,眨眼间破壳萌芽,幼小的芽儿抓弄的人心痒痒的。 “门···门长,你没事吧?”刚拿到令牌的一个少年关切道。 “咳咳咳,没事。”韩舒握拳抵在嘴旁,轻声咳嗽, 都是当门长的人了,还是要注意外在的形象管理,基地固然让人激动,可也得按部就班的来。 韩舒简单和几人交流了几句,隨后继续查看,来来回回的圈点,令牌最终发放了三十三枚。 没有收到令牌的异人明显有些失望,凝视著手中木刻,有点恨自己不爭的恼怒。 韩舒重回台上,解释道:“没有取得令牌的各位也不用灰心,倘若你们在机械的拆解组装上有天分,我墨门照收不误。” “圈外在医学、材料学、生物学或是金融学有不错成绩的,也可单独过来找我登记。” 台下交头接耳,再度议论纷纷起来, 风星潼低下头,小声对老爹风正豪说道:“圈外有建树的也要收,舒哥貌似野心有点大呀。” “应该不会挤压天下集团的市场。刚刚我想藉机抢占夕阳红產业的部分市场,结果失败了。”风正豪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星潼,说实话,可以的话,权钱、人脉、力量,我都想给你们几个孩子留下,所以有些人只能是朋友,不能是敌人。” 风星潼挠挠头,“我懂你意思,爸。那咱后面在產业上的事情,有意和舒哥避让一点?” “这样就好。”风正豪点点头,“保持良好关係才能爭取后续的合作,以小舒的品性,我们大可放心,最后肯定是强强联合,而不是与虎谋皮。” “得嘞,你真要我搞些勾心斗角的我也不行啊,和和睦睦最好了。”风星潼示意罗天大上受过伤的骼膊。 最关键的是,他不想再被白虎鎧甲的爪刃给挠啊。 台上,韩舒陆陆续续拿到了五个人的名单,算上先前的令牌,足有三十八人。 后面再招收对机械敏感的门人,数量估计能上涨到七十人左右。 別看这数字少,西南地带的大门户唐门,上上下下也不过一百二十多人,七十人在圈內算中等规模的门派了。 从数量上来讲完全够格。 哪怕后续考验心性品德,再筛检一批异人出局,门人数量依旧可观。 经过来回一折腾,时间差不多赶到了饭点,总算捞著机会一尽地主之谊。 前来贺喜的异人远超了当初预想,韩舒不得已另外包场了两家酒店,才堪堪合理安排下所有人。 日落黄昏,宾客散尽,热热闹闹的一天总算消停。 韩福贵和杜玉衡喝的有点高了,从下午四点一直昏睡到傍晚七点左右,睁眼时还有点头痛欲裂,旁边只有几个造型怪异的木偶在照顾他们。 “小舒又跑了,这也太不著家了?” 韩福贵扫视四周,没看见孙儿的身影,抓起旁边的人偶摆在窗台,缓缓起身。 杜玉衡揉著发酸胀痛的胃部,打了个气味十足的隔儿:“小舒现在的人脉广了,走的地儿也多了。” “一个交接仪式,十佬中来了三个,换做以前谁给我们这么大面子?在场的新人中,也不乏名门之后,这都是妥妥的资源吶!” 隔~ 韩福贵眺望窗外的天际,夕阳还留了一头,像是被筷子戳破的唐心蛋,红灿灿的晚霞淌满了整个山头。 “那咱这些门內的老东西总要找点事干吧,很传统的技艺估计没人愿意学,但是帮门人打打基础什么的,还是绰绰有余。” 杜玉衡急忙爬了起来,“说的也是,这些年没有新人入门,那些基础的功法和图纸,都不知道几年没整理了。” 两个老人没缓过酒劲,起身钻入了景区后的藏书室。 太新颖的事物他们两个老东西不会,但一些老的好的手艺,还是要顺顺利利地传承下去,如此也算对得起先祖了。 “哪都通”总部实验室,照明设备毫无保留地亮著,明晃晃的,不留一点阴影的痕跡。 韩舒才踏进门內,就见赵方旭愁眉苦展地瘫坐沙发,一副心力交的疲惫模样。 看起来,他好像是等候多时了。 “恭喜啊,年方十九就成为一门之长的人,公司记录册中你也是首位。” “赵总面色有点不佳啊,遇见什么难事了?”韩舒开口问道。 “確实是很艰难的事,並且这件事情关於你。”赵方旭向前挪动身子,將茶几摆放的资料铺展开来,一个个尽数展示。 里面有“贝希摩斯”、翡翠学会、鱼龙会等诸多国外势力的成员,目前正为来访国內进行申请。 “因为上次异人引起了国际的学术爭端,世界上的几个异人管理组织彼此之间有了一种默契划时代的技术突破,只要发稿人是异能人土,几乎都要多方进行认证,你也不例外。” “至於这些傢伙为什么那么急,是因为《自然》等一系列知名期刊的审稿人也在路上了。” “你將面对一次很严峻的考验。” 哗啦啦! 韩舒翻弄纸质资料,记住了来访者的名单。 “他们恐怕不仅仅是监督认证这么简单吧?” 单说“贝希摩斯”,一个在霸权主义土壤中长成的资本公司,能安什么好心? 美帝亡我之心不死,恐怕没有人比他们更乐意见到论证实验的失败了。 第144章 舆论大潮,韩舒的首次公开回应 第144章 舆论大潮,韩舒的首次公开回应 赵方旭颇为认同地点点头。 但“贝希摩斯”有一点还更为例外,他们是一切对標“钱和价值”的资本公司,行动目標只针对自身利益。 “贝希摩斯”所追求的结果绝不是破坏实验那么简单,更核心的目的,估计是將技术拿捏在自己手中。 “这些天来,国际围绕你论文展开的重复实验不计其数,『贝希摩斯”绝对进行过相应研究, 在没有取得成果的前提下,想办法套走你这个发稿人是最快捷的做法。” “我会多加小心。”韩舒回復道。 炼金是同炼然不同的体系,西方异能中同样存在不能为东方所理解的手段,万事小心为妙。 为了应对外来者的不轨之心,韩舒將塔伯院长所赠的书籍转化成数据写入电脑之中,交由天璇破解。 赵方旭继续说道:“为了应对场外的不稳定因素,我特意从菲菲那抽调了临时工,说起来他是中午的飞机,算上转车的时间,应该快到了。” 时间掐的刚刚好,赵方旭话音刚落,请求进入总部实验室的申请就递交了过来。 等厚重大门开,走进来一个外表粗狂、身材健壮的汉子。 “赵总,抱歉来晚了,你们这地界的车啊,可真是太堵了。” “无妨。”赵方旭向韩舒伸手介绍,“华中临时工,喊他黑管儿就是了,军人出身,长期执行高危任务,极其擅长远程狙击。” 论证实验的现场不乏世俗界的学术大牛,想动手脚只能暗中进行,届时少不了暗处的比拼。 “这就是本次任务的护卫对象吗?” “听任总叻念过无数次,这次总算见识到了,久仰久仰。” 韩舒点头示意,发现黑管儿嘈杂的发束下,是隱藏著细腻和镇静的神情,一眼就让人感觉到可靠。 他绑在手上的黑管法器,可以发射极重的弹,尤其擅长远程狙击。 可惜,这法器不能承受黑管儿的全力,否则会发热破碎。 “一击命中並保证目標晕厥,这两点你可以同时做到吗?”韩舒想起了什么,忽然问道。 “前者,可以。后者,视情况而定。” “那种关键场合,很难有开第二枪的机会了。”韩舒沉思片刻,开口向赵方旭委託道,“还请赵总安排下属去接个人过来,就在这京都地段的天桥大剧场。” “你想要谁?” “德社,萧霄。” “好说。” 安排下去,半小时后,衣著素衣大褂的萧霄步履沉重地迈步走来。 这位德社的得意弟子在“全性”攻山时失去了一条胳膊,全无当日意气风发的神采。 “赵总,不知道您这样的大人物找我来是为何事?”萧霄查拉著头,甚至没有心力去看赵方旭的脸。 赵方旭笑呵呵道:“並非是我找你,而是这位。” 听到这句话,萧霄才抬起了头,看见眼前人,遮挡在长发下的双眼忽然一亮。 “是你!” “自罗天大的第一场比赛之后,我们该是有十几天没见了。”韩舒笑道。 “怎么哭丧著一张脸?自己不开心的话,你又怎么能讲出逗笑观眾的段子?” 萧霄无奈摇摇头,抬了抬素衣长衫的空荡袖子:“唉,你这多少就有点明知故问了。” “我现在是残疾·::” “在我面前还不算。”韩舒说道,“我可以帮你打造一条机械臂,接口处连接你的神经,皮肤则使用最新的传感材料,保你用起来和真的手臂別无两样。” 萧霄一愣,神色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你差人去將我接过来,就是单纯为了帮我?” 韩舒摇摇头:“不算,该说是合作。” “我需要你成为里面那个人的上根器。” 韩舒抬手指了指隔壁封闭的实验室大门,里面还藏著一个闭关不出的狂热技术宅马仙洪。 异人手段源自於对身体和內心的挖掘,“贝希摩斯”则不以为然,他们旨在通过一种“sp”药物来激发人的潜能,使人爆发出超乎寻常的力量。 这些药物可以引起身体乃至灵魂的变异,但无论將灵魂改造成什么样的古怪状態,都无法改变其缺乏韧性和弱小的事实。 换句话说,“贝希摩斯”培养的异能者应对灵魂异变的手段非常有限,只要將萧霄的“ 气”和黑管儿的狙击法器结合,就能製作出远程狙击灵魂的强大武器。 完成一击必杀的特攻。 “老马,出来干活了。”韩舒叩响实验室的大门,內部没有传来半点声响。 马仙洪正专心致志地製作用於抵抗修改灵魂的法器,暂时无法分心炼製其他的物件。 这时,韩舒忽然想起“神机百炼”在公司总部中也有用於实验开发的一部分,索性將炼製法器的事情委託给了仇让, 升级黑管儿的装备,相当於为外场提供了保障。 隨后,韩舒在社交媒体发布了一则简单的信息,用於回復前几日的网络舆论以及国际的採访许可。 消息发出不过短短几十秒的时间,一场声势浩大的舆论浪潮瞬间席捲了整个网络。 围绕韩舒的討论话题热度持续飞涨,迅速占据了各大新闻平台的首要版面。 某知名明星娟,以及某歌手发表新专辑的热搜,立刻被挤得无影无踪。 学术界的诸多大牛、圈外的好事者们,再度站了出来。 所有人恨不得立马投身这场狂热一一那个在取得重大研究成果后就销声匿跡的韩舒,终於在网络上发话了。 论证实验的时间放在了7月23日,大暑当天,就在三日之后。 “你儘管注意台上的事情,场外交由我们来保驾护航。”赵方旭起身离开,转头去安排护卫工作。 眾多学者齐聚的重要场合,但凡出现一点紕漏,都是他这个维稳者无法推卸的责任。 “要不是顾忌国际上的立场,真想將这些外国佬全都挡在门外。” 送走赵方旭后,韩舒也开始著手製作用於墨门教学的机械傀儡。 眶当,眶当·· 冰冷银亮的金属框架摆满了实验台,动手之前,天璇对弗拉梅尔学院图书室古籍的文字破解, 也稍稍取得了一点成就。 “你是说,在欧洲存在一种內设魔术迴路的自动型人偶的製作方法?” 天璇点点头,一封破旧羊皮纸的古典人偶造法浮现在了韩舒眼前。 “自动型机巧人偶,这个设定怎么那么熟悉?” 韩舒仔细审视眼前图纸,又低头打量实验台的金属框架,逐渐陷入沉思。 “墨门总的来讲是男多女少,比例大大失衡,要是做成少女形制,这群傢伙还会安心学习吗?” 第145章 魔术迴路与机巧少女 第145章 魔术迴路与机巧少女 韩舒的指尖滑过冰凉的金属表面,最终停在框架的胸口处。 製作自动型机巧人偶的前期步骤,在构建合理又完整的魔术迴路,外型反而是最次要的一部分。 “等论证实验结束再规划外貌也不迟,暂时先准备魔术迴路。” 韩舒翻找东西体系的不同设定,发现所谓的“魔术迴路”,从某种意义上讲,是特殊的体內模擬经脉,能够將生命力转化成相应的魔力。 用东方炼无的思路去理解,相当於將“”改造成特定形式,用於施展各种手段、维持生命。 人偶內的迴路则是炼金法阵的衍生,从法阵建成的一刻便拥有了专属能力,就比如弗拉德三世的“血河法阵”,梅林的“星辰法阵”,某些德鲁伊的“森林之语法阵”::! 这些迴路或是法阵的构成,同奇门有相似之处,但从复杂程度和变化幅度来讲,前者远远不如后者。 “將萌姑娘拉过来的话,估计会有新的理解。” 韩舒列印好古籍中记载的图文,一一整理妥当。 等第二日,诸葛萌早早的来到了实验室门前,她的精神状態不算太佳,昨晚新闻的大浪显然拍在了她浙江兰溪的老家里。 现今网友最不缺的就是扒料能力,与韩舒有密切联繫的人,渐渐被拉至视线中央了。 “睡眠不足可是女人的天敌呀!” 啪!啪!啪! 诸葛萌双手拍打脸面,嘟道。 要不是不好意思,昨天真想钻韩家去睡了。 “我家的状况並没有好太多。”韩舒的话算是彻底击碎了这个念头。 “这些人好閒啊~”诸葛萌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这次舆论引起的骚动明显强於上次,实在不行,今晚一定要找个安保良好的高档酒店了。 “流量时代,谁都想抢著这碗饭吃。实在不行,今晚替你找一个安保过关的高档酒店。” 诸葛萌听著同自己想法如出一辙的话,不由会心一笑。 似乎昨晚的疲倦都被一瞬间洗空了。 “那我们开始吧!”她双手並於胸前,用掌尖轻快地拍手鼓掌。 “看你这么累,嘬两口提提神。”韩舒將侧腰的烟杆子一转,单手递了过去。 “可恶!这东西我早想试一试了,一直没好意思开口。” 诸葛萌饱满红润的唇抵在玉嘴,试探性尝了口,流转在外的灌入奇经八脉,捎带著杂质和身体的疲倦涌出,雾无再度弥散。 “有种夏日在海边吹晚风的感觉。” “身体都变轻了。” 诸葛萌细细感悟身体的变化,这下总算知道为什么韩舒对这烟杆子爱不释手。 啪! 韩舒的右手抓住了诸葛萌纤细白皙的手腕,低声道:“將眼睛闭上,儘量放鬆身体,不要试图抵抗。” 矣? 诸葛萌身子一僵,明显有点手足无措,自从两人结为伴侣,一些亲密举动仅限於拉拉手之类, 再激进的还没想过呢! “要在这里嘛,可周围摄像头有点多,还有普通科研人员盯著吧?” 嘴上说的顾虑十足,她依旧乖乖闭上了眼,摆出一副很笨拙的嘟嘴姿势。 在她的想像中,接下来的事,一定会带有一种纯真的掠夺性。 “放轻鬆··:”韩舒看著诸葛萌紧绷的身子,再次叮嘱道。 “噢!” 诸葛萌调整心情,起的脚都垮了下来,忽然之间,一股清新痛快的清凉意席捲全身,外来的似乎在引导著一股独特的行方式。 她感觉全身的窍穴微妙闭合,儘量的吐出体內杂质,收敛了生机的流逝。 “这是?” “自相识以来我好像没送过什么东西,这勉强算是第一件吧。你要记住刚才的行方式,这之后的一些医美什么的都可以省略了。” “啊!”诸葛萌兴奋地眨起了星星眼,“是养顏法嘛?” “绝对算,而且远远超过了,实际上它也是一种养生之法。” “好耶!”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诸葛萌感觉脸蛋都变得更加柔软有光泽了,这样下去,或许还可以对抗“衰老”这个女人天敌。 “那我们来做吧!”她一蹦一跳跑到了实验台旁边,双手撑住边沿,观察一整个的金属框架。 有些鏤空的机械骨架中,夹杂著好多张阵法图纸和汉字写就的说明。 “这是外国佬的东西?” “你认识吗?”韩舒紧跟著凑了过来。 “能看出一点门道,有我们古代五行学说的意味。”诸葛萌一边讲解,一边拿笔勾勒法阵的运行轨跡。 图像逐渐成型,看起来像是一条首尾相接的蛇,或者说阿拉伯数字的“8”。 “是乌洛波洛斯衔尾蛇。”天璇通过信息比对,给了韩舒答案。 衔尾蛇,最早象徵著“永恆无限”或者“一切”,具有“自我摧毁”及“转化循环”的含意。 敏锐的炼金术师们认为,衔尾蛇是一个戏剧性的標誌,既能统合又能同化对立面,而经过这个自我统合同化的过程所得到的回馈,就是永生。 诸葛萌听著韩舒的解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按照这个图的理解,以此衍生的阵法,带有很明显的『等价交换”基础原则,要是图画出来,大概是这个样子:::” 诸葛萌停下画笔,双手各捏住纸张的一角,向韩舒展示。 通过图画和弗拉梅尔学院古籍的比对,韩舒发现,那是一个在“逆熵修復法阵”基础上魔改的魔术迴路。 它会在人偶受损时激活,吸收周围的物质或能量进行转化,进而自动修復躯体。 简而言之,只要內部核心的魔术迴路没有差错,製作的自动型人偶根本不会损坏或受伤。 韩舒一拍手,“这下看懂了,我知道要做成什么样子了。” “为了保证魔法迴路的安全性,內部材料的材质要无比坚硬才行,或者乾脆打造出世界最硬的魔术迴路。” 诸葛萌收回图纸,涂改了法阵关键的几个节点:“为了適应现代机械的要求,牵扯其中的术理要进一步精进才行。” “那这一部分就麻烦你了,至於內部零件的部分,我会用分而炼之的方式,一个个盘弄出神机之光。”韩舒说道。 “可你两天后就要应对外来势力对吧?” “时间应该来得及。” 诸葛萌摇头道:“对你来讲,两天后才是大事。魔术迴路和这些小零件的问题我来搞定,等实验完成,你乖乖进行『机魂唤醒”就是了。” 自从一起製作过四象神机兽,诸葛萌清楚每一个关键点所在。 倾注给手中造物的心血和心意,她自认不会差到哪里去,哪怕没有身为人母的经验,也有將造物当成孩子的自觉。 韩舒盯著诸葛萌坚决无比的眸子,点头应允:“好。不过我后天展示的石墨烯复合材料,本就要用在人偶的仿生皮肤上,所以我们依旧在並肩作战。” “她,依旧是我们共同完成的孩子。” 想了想,韩舒手指再度抚摸过清凉的金属框架:“夜夜。我將她的名字称作为夜夜。 “她会是一个拥有『逆熵修復法阵”和『金刚力』两种能力的强大神机造物,並会担任墨门部分学科的讲师。” “夜夜嘛?”诸葛萌轻声念叨,缠绕无息的手拿起了一个小螺丝。 拥有名字之后,好像確实更方便凝聚感情。 可她偶尔抬头看见韩舒的侧脸时,除了心意,貌似还有什么东西从手掌流入到了零件里。 第146章 实验台的较量,境外势力的打算 第146章 实验台的较量,境外势力的打算 大暑,烈日像块烧红的铁板,压在京都苍白的上空。 实验室里,哪怕冷气嘶吼得像个隨时爆肺的老机器,那些簇拥在数据屏前的学术泰斗依旧热的大汗淋漓。 没办法,挤在室內的人实在太多了。 摆著“禁止入內”告示牌的外面,媒体人举著发烫的设备,在人群缝隙里抢夺拍摄角度,与之一同被挡在室外的,还有各大公司的高管。 “哪都通”董事赵方旭,“贝希摩斯”董事罗恩·凯勒,翡翠学会会长斯宾塞·· 这些在超凡圈有头有脸的人物,挤在世俗学术的“狂欢派对”中,甚至连个像模像样的位置都抢不到。 椅角晃里,罗恩阴阳怪气地说道:“赵先生,希望你们这次不要像上次一样,成为国际笑柄赵方旭冷冰冰回道:“贝希摩斯明明在研发让普通人步入超凡的药物,却一直竭尽全力阻碍他国的相关研究,贵公司的行事风格,和你们国家的理念真是登对啊。” 罗恩耸耸肩,一副无所谓之的態度:“我们的成长本身就带有侵略性,但发展的最终目的,依旧是为了国际和平事业。” “等你们一家独大时还有这种理想,那老赵我才是真心佩服。” 面对两人火药味十足的谈话,翡翠学会、鱼龙会和异人馆的话事人根本找不到插嘴的机会。 国际势力中,“贝希摩斯”发展势头强硬,明面上唯一可以与之抗衡的,仅有一个“哪都通”而已。 他们这些超凡势力的发展,极大程度背靠各自的国家实力,他们曾拥有过的辉煌,早在歷史大潮中变得无比黯淡了。 “赵先生,昨日抵达你们国家时,我就私下联繫了韩先生,並为其提供了一份高达五千万美元的合同。”罗恩一副笑里藏刀的模样。 “哦。”赵方旭面无表情,像是听著路边老太太的碎碎念。 “可他拒绝了,赵先生知道这意味著什么吗?” “意味著你们將要面对一个足以顛覆时局的强大科研人员。” 听完赵方旭的话,罗恩收敛笑容,手指放在膝盖前轻轻叩打。 错了。 “这意味著韩先生將会遭遇一次滑铁卢,你们东方修行是讲究心灵的,经歷如此恶劣的遭遇, 他还有继续修行的心气吗?” 『通过这件事,我们会告诉世界,没有人可以拒绝贝希摩斯。 狠话时,韩舒在一片掌声中登上了实验台。 他手中的方盒中,是论文提及的复合材料真品,盒子打开的一剎那,立即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材料目前的状態是人造皮肤,但小盒子並没有多余的高科技手段,这意味著,比起其他保存条件苛刻的生物工程皮肤,韩舒材料的稳定性要更高。 负责全场主持的,乃是《nature》上论文的审稿人,现今国际顶级的材料大牛朗格教授。 他的旁边,是在再生医学领域深耕数十年的大家,克雷尔先生。 朗格教授一脸严肃地说道:“我们的研究团队曾无数次重复了韩先生的实验,可大多数的结果证明,这只是一场意外。” “实际上,我对计算材料也有一定涉猎,很多东西依靠建立模型是远远不够的。” “这次论证实验,仅是为了证明实物的產生並非是偶然。你的设想完全合理,但要落到实处, 恐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银白头髮的老教授一开口,几乎为整场实验的氛围奠定了基调。 显然,诸多学术大家並不看好此次实验。 国內的一些大学者为韩舒捏了把冷汗,作为理论性论文,朗格教授承认他开启的全新研究方向,但要將技术落到实处,又是另一个概念。 哪怕是理论的突破,韩舒依旧会迎来名声和前途,但极大可能遭受不住这大半月舆论浪潮的反噬。 说到和做到,中间还隔著一道鸿沟。 面对台底骚动,韩舒不慌不忙,气定神閒地走到了电镜前,开始著手新材料的实验。 没等动手,几股不怀好意的视线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 韩舒抬起头,示意二楼的黑管儿,外表粗獷的男人点头回意,双手插兜,不急不慢潜伏在了狙击位置。 实验室是华夏主场,这个俯瞰全局的位置,正是特意留出来的。 “还真是好东西啊,越来越能理解任总的心情了。” 黑管儿擦拭手腕缠绕的管状法器,往里面灌输了一股。 这器具的质量明显高了不止一个层次,以及附带了针对灵魂的手段。 “有个问题啊赵总,有混杂在人群中的外国佬,要是打晕了,难免会引起骚动,这个怎么处理?” 黑管儿给赵方旭发了一则短讯。 “没事,该动手就动手,我这里还有一个天兵。” “得令。” 黑管俯视整个场下,想要在普通人中捕捉异能者的气息,对他一个训练有素的军人来讲並非难事。 咻! 压缩枪口的“然”子弹般射出,迅速落在一个外国佬的身体,剧烈的灵魂波动在体內炸开, 转眼间,他的魂魄轰至了体外。 “一个。” 韩舒实验之余,抽空扭头打量台下,视线中忽然闯入一道白色身影。 嗯? “让一让,让一让,今日大暑,有人中暑咯!” 冯宝宝穿著布料单薄的护士服,拖著担架挤入了人群,后面的张楚嵐一脸无奈的配合著。 “宝儿姐,计划我都懂,你这衣裳哪里来的?” 冯宝宝低领微,腰身收紧,勾勒出饱满曲线,裙摆只到大腿中间,修长匀称的腿一览无余。 劣质易撕碎的布料,露背的胆大设计,明显是某多售价三十二块三毛二的情趣制服。 “四儿准备的,说是医护人员就要有医护人员的样子。” 张楚嵐低声吐槽道:“给我向全国医护人员道歉!” “有时候真想把你们两个的脑子给敲开,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眶当! 担架一放,宝嵐二人抬著那外国佬就出了现场。 令黑管儿意外的是,现场人员几乎毫不在意身旁的异常,全都聚精会神看著实验台,真正恐慌的,是心怀不轨的破坏人员。 “你们这害怕的样子,都不用我一一探查了啊!”黑管儿重新將法器瞄准了楼下。 咻咻咻! 张楚嵐和冯宝宝来来回回又进出了三、四次,周围依旧是无人在意。 角落中的赵方旭斜眼看向一旁:“罗恩先生,你的人似乎中暑了,不去查看一下情况吗?” 金髮碧眼的白人男咬咬牙,勉强挤出笑容:“我出现在这里,只是国际异人组织例行的公事, 没必要暗中下绊子。” “韩先生之所以会失败,仅是当前技术无法达到理论要求。” 罗恩爭辩了几句,抬头仰视台前,转动了一下手指的戒指。 名为克雷尔的教授背手於后,轻轻按动了手中的椭圆形金属盒子。 韩舒对机械运转的声响无比敏感,立刻察觉到空中响起的微弱振翅声,似乎有什么小东西隱隱靠近,钻进了电镜外壳的拼接缝隙中。 “等等,普通人?” “还是国际知名教授,算起来他都是这场实验的半个裁判了:::” 收买不了选手,就尝试收买裁判,真有资本公司的行事风格。 吡吡吡~~ 轻微的电子流响声缓缓从电镜中飘荡,韩舒眼前的成像开始剧烈波动,可供观测的微观世界逐渐模糊不清。 奇怪的是,电镜旁的电脑成像並未失败,只是投放的分子结构明显不符合韩舒的预期。 罗恩轻咬手指,再度展现了笑容:“不使用异能,你很难突破这个局面,要是用了,那我可做的文章就大了。” “即便你提出更换设备也无济於事,届时克雷尔教授肯定会在旁边添油加醋。来,让我看看你会怎么做。” 第147章 持续不断的爆炸热搜 第147章 持续不断的爆炸热搜 “贝希摩斯”是由眾多大家族合作建立的商业公司。 近些年,凯勒家族在董事会的话语权不断降低,必须想方设法地重新建立地位。 罗恩的五千万美金合同遭拒时,他心中无疑是震惊的。 扎根於华夏土地的人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品质,或者说令人费解的愚蠢,会让他们做出远远不符合自身利益的选择。 这样的人,在歷史上曾出现过不少次。 罗恩无法理解。 哪怕放在世俗界,拋弃本国日益腐朽的学术圈,拥抱资金丰厚、重视科研的“贝希摩斯”也绝对是一种百益无害的决定。 他凝视逐渐变幻的电子屏,安静等候著。 不出半分钟的时间,电脑对外展示的微观世界忽然恢復了正常。 克雷尔老教授盯著屏幕,感觉血压的指標急速上涨了几十个mmhg。 强烈的眩晕感袭击脑壳,他骤然一仰,向后栽倒。 罗恩猛地一愣,“发生了什么事?没看见有什么特殊能力啊?” 一旁的朗格教授大喜过望,屏幕显示的分子结构明显预示了实验成功的可能性。 “来人帮忙,克雷尔老教授一定是兴奋的晕倒了,带他去缓一缓。” 冯宝宝和张楚嵐重新入场,抬著昏倒的老人走出了室內。 目送老朋友离场后,仅仅一个转身的剎那,朗格教授周围传来了一阵爆炸般的欢呼声。 显示屏中的分子结构无比完整,tem显示石墨烯片层均匀分散在基体中,余下的微观结构表徵毫无例外地完全正常。 接下来的时间,就连功能性测试和仿生性能验证都完美通过“难以置信,这简直是太神奇了::·我们到底差在了哪一步?” “该死啊,早知道不转身了,我肯定在关注克雷尔老朋友的时候错过了什么!” 这点小小的意外丝毫不影响他的心情。 朗格教授兴奋地难以自制。 在和同事进一步研究材料前,他近乎疯狂地对韩舒拥抱,激动地施以摇手礼。 “感谢你在新材料领域做出的突出贡献,我甚至可以想像它在烧伤、创伤修復,电子皮肤,仿生假肢的感官反馈,以及伤口感染风险降低等方面的应用前景。” “当然,这还不包括免疫人体排斥的诸多构想!” “年轻的朋友,我甚至看见了將来你在诺奖提名名单中的那一刻!” 狂热的学术討论盛宴中,另一条令人亢奋的信息传了过来。 同日进行公开实验的姑苏新材料產区实验室,进一步证明了韩舒技术的可復现性。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哥伦比亚实验室同样取得了新进展。 罗恩·凯勒凝视台前的年轻人,韩舒自始至终都在同眾多教授交流,哪怕一点多余的目光,都没落在他所坐的这个角落。 “罗恩,那些破坏人员的事,记得做好解释工作。”赵方旭拍了拍他的肩膀。 罗恩回道:“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他丝毫不担心,白房子中的政客根本不会在意这种无聊小事,“哪都通”完全无法通过更上层的外交手段给“贝希摩斯”施压。 赵方旭笑呵呵道:“不用担心,整理出相关证据,我们不会牵扯世俗界的事。但我会把资料送给你们家族在董事会中的敌对势力。” “嗯?”罗恩身子僵停住了。 凯勒家族需要扩大在董事会的影响力,那自然有敌对势力想將他们彻底碾死。 他根本不幻想合作多年的几大家族会顾及情面。 明爭暗斗这么多年,隨便哪个家族都想彻底掌控“贝希摩斯”,將它彻底异化为一个家族產业噠! 罗恩愤起身,转移到实验室外的医护室,去查看克雷尔的状態。 老傢伙全身的生理指標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异常,用於操控微型机器的终端遥控也被人入侵了。 “『哪都通”的暗处绝对有一个机械高手!” 与之隨行的盖德说道:“提醒过你了,不要隨便对韩出手。” “在我们渗透所得到的信息中,关於这个人的一切在他上大学后就被掐断了,除了他的学校专业和门派出身,余下的我们一无所知。” “他身上就像有一个天然的数据屏蔽器,我丝毫不怀疑『哪都通』愿意配备诸如『魅影”一般的网络好手来保护他。” 砰! 罗恩奋力捶打旁边的桌子。 看著他无能恼怒的模样,盖德嘆了句:“东方有句古话,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你了。” 罗恩怒道:“东方也有句古话,叫做事后诸葛亮,说的就是现在的你!” 两人交谈之际,外面实验场的学者们开始有说有笑的散场,比起现在的閒聊,他们更想立马投身实验。 骚动消停,罗恩走出医务室,看见走廊尽头的赵方旭和韩舒正在窗边交谈什么。 思索了片刻,他大步迈向前,对韩舒说道: “韩先生,我实在不理解,你应该知道,你们的学术圈子烂成什么样子了。” “实际上,我丝毫不怀疑在未来的几年,它会烂到臭不可闻、乃至全球皆知的地步,室息的科研环境根本不利於你的成长。那你为什么又会拒绝我?” 韩舒看著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回道:“我修行中人讲究一个『中土难生,人身难得”,我所学所成源自道德昌明、正法流传之地,有些事做了,等於刨断了自己的根基。” “迁腐!” 罗恩继续辩解,“在材料领域,世界百名的顶级专家中,华人堪堪二十,但这二十人当中,仅有三人还留在你们国內。” “你们的风气,你们的环境,你们的治学態度,甚至你们的科研人员该享受的待遇·:·哈哈! 赵方旭想说些什么,但確实被戳中了一部分现实,不好隨意开口。 “確实有很大的问题。”说完,韩舒又反问道,“罗恩先生,设想一个处於和平时代的国家, 它的理想是正確的,前进的道路是正確的,指导前进的理论是正確的,各项制度是正確·:,” “但它依旧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原因在哪?” 罗恩不假思索道:“人。既然什么都是正確的,那就是执行中的人出现了问题。” “你问这个干什么?” 韩舒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在竭力让自己不会变成那样的人。不过五千万美金的合同还是可以签一下。” 罗恩开始被搞得一头雾水:“约定条款要修改?” “当然,就比如你用这笔钱购买我一只可爱的微观机械小飞虫。” “什么破虫子值得开出五千万的天价!?” “罗恩先生,你要换个角度想,五千万美金买一个小虫確实不划算,但这个小虫牵扯到了你的生命,你就会觉得钱的真值。” “嗯?”罗恩一副如临大敌之態。 “混蛋!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你知道我死在这里的后果嘛,除了贝希摩斯,我背后还有一整个的凯勒家族!” 韩舒抬手示意旁边的赵方旭,笑道:“当然清楚啦,毕竟我也不想给赵总惹麻烦,但你总有出境的一天嘛。” “赖在国內也是不行的,你的商务签证只有九十天的时间。” 罗恩不断搓弄双臂,真感觉身体出现了某种异状,他对赵方旭吼道:“这种赤裸裸的威胁,你不管管?” 赵方旭伴装一副为难的样子:“我敢管,你敢走吗?” 罗恩咬紧了牙,不知对方是否在虚张声势,便强压了心理的不適感,朝走廊另一边迈步。 大概走出了六米,一股剧烈的疼痛让他身子一颤,紧接著鼻血从鼻孔流了出来。 罗恩倒退著走回,不情愿地从牙齿缝中挤出一个字:“签。” “感谢罗恩董事为我创业起步之际提供的资金支持。” “少废话,等钱到帐,立刻把我身体里的东西取出来!”罗恩振臂一甩,怒气冲冲返回了医务室。 面对生理指標同样异常的克雷尔教授,关於韩舒的事,罗恩后知后觉。 “错判了,我们凭什么认为韩是在『哪都通”的庇护下?他根本不需要,他有足够的实力来戏耍我们。” “国家的强大和『贝希摩斯』的实力带给了我们前进的勇气和魄力,可一定程度上也蒙蔽了我们的双眼,这使我们所做的决策太过傲慢了。” 盖德一言不发,他不觉得罗恩会从事件中吸取教训。 五千万美金合同的事情,罗恩无法告知盖德,要想弥补这个巨大的资金缺口,对他来讲要费不少的脑子。 “当董事这么多年,別的本领没长进,倒是越来越会做假帐了::·该死的东西!” 怒骂一句,他开始著手准备资金调动的诸多事项。 学者散场后,在外围堵的记者和企业家骚动不安,在安保阻拦下,无人通过黄標的警戒线。 这时,一通来自姑苏的电话打进了韩舒的手机。 对方自称是姑苏科技与產业主管部门的负责领导,表达了后续商谈的想法。 一同申请对话的,还有地方发改委,科技局,招商局,科技產业处·· “是这样的,韩老师,我们会施行零租金厂房,外加税收『三免三减半”的政策,三年內税收全免,三年后税收减半。” “具体事项可以见面谈,您说个地儿,我们派人过去。” 韩舒將见面地点定在了京都中心城区的某个商务酒店。 对面尝试沟通的欲望很强烈,立刻订购了当晚飞向京都的机票。 “这样和地方也掛鉤了,有官方支持,很多事会变得更加顺风顺水。” 韩舒掛断了电话,翻开各大社交媒体平台,看著还在持续发酵的舆论。 他觉得有必要回復一些东西於是,当日又有几条新闻以雷霆之势占据了各大媒体平台的重要版面。 一是韩舒获得了破格攻读硕博学位的资格,很明显,在符合相关规定后,他会迎来属於自己的教授职称评定。 第二条的討论度更为火热,他论文中的技术纳入了国家重大科技专项,通过官方渠道进行了推广。 韩舒在专利上对国內的研究机构提供了有限的免费许可,用於支持材料和医学事业的发展。 因为这个决定,网际网路的舆论几乎同时转向,不到一个下午的时间,韩舒的全网社交帐號收到了远超千万的金额打赏。 当晚,韩舒同姑苏地方的会谈圆满结束,以“墨生科技”为名的企业正式註册成立。 根据韩舒陈述,以“墨生”为名,一方面是突出新墨学中以民为本的理念,另一部分,则是包涵了“科技向生”的构想。 围绕韩舒引发的系列狂热,估计需要很久才会消停。 结束会谈后,他换掉了惹人注目的流云衫,面部也全副武装的打扮起来,乘坐电梯下楼。 霓虹闪烁的酒吧前,站著一鸭舌帽的年轻人,扎束的长髮在帽子后长长的聋拉著。 他看见遮挡得严严实实的韩舒,隔著马路朝他遥遥招手。 “老韩!老韩!这边啊!” 韩舒抬了下墨镜,环顾四周,走了过去。 “不是,王道长,这样你都能认出来?” 休閒打扮的王也一笑:“你遮挡得了你的形,还能遮挡的住你的气和神吗?” “怎么,没回武当山?” “嘿嘿,等太师爷消消气,顺便回我这狗血的家里看一看。” 王也略微抬眸,“你这一天够火的啊,睁眼看见的全是你。” 他指了指身后的酒吧。 整座建筑被深灰色框架包裹,落地玻璃幕墙透出幽蓝的冷光,入口处站著穿西装的保安,旋转门开合的瞬间,爵士乐的慵懒音节泄露了出来, “要不要换个场子。” “明眼可见的高档消费场所,你这一贫如洗的小道长莫非家境殷实?” 王也没有回话,领著韩舒来到酒吧內的一处偏僻角落。 在场的还有四人,意態微,显然喝了有一段时间了。 韩舒是保密打扮,又蓄了长发,桌前醉的短髮女人看走了眼,兴奋地连拍桌面。 “小也子,还得是你啊!这几年当道士憋坏了吧,这是领的娱乐圈的哪个大明星啊?” “不愧是中海集团的三公子,玩得够,够!”名为金元元的女人高高竖起了大拇指。 “金姐,你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啊,看清楚,这是位男士。” 王也尷尬挠挠头,抬手示意:“各位,隆重给你们介绍一下:::” 出於礼道,韩舒提前摘下了墨镜和口罩,没等王也继续开口,正对面戴著眼镜的男人看清了韩舒的样貌,一瞬间酒都醒了。 “不::·不用介绍了。” 几人都是王也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男人是其中的老大哥,名为刘牧之,目前是华海证券的管理层。 多年前,刘牧之也是从事化学科研的好手,不过研究方向的商业出口不清晰,无法短期变现, 根本找不到合適的工作。 跌摸滚打几年,他才发现,自己多年所学的知识,所做的仞情,在这个並会看来根本不值钱。 他是个在理想和现实中夹缝生存,不人已向现实妥协的人。 不过对科研的热爱並未消减,此刻更多的是面对生活成本和房贷的一系列么奈。 毕竟这京都的核心地界,物价亜,房价更亜。 刘牧之摘下眼镜,揉亍揉双眼,语气有点轻颤:“我认识你,我绝对认识你·:,” 第148章 饱含「爱」的机械心臟 第148章 饱含“爱”的机械心臟 刘牧之眼神中的狂热,完全不亚於粉丝看见痴迷的爱豆,他倒了杯酒,立刻递了上去:“韩老师,幸会幸会。” 金元元缓了缓发蒙的脑袋,也认出了来人。 “还真是大明星啊,不过和圈子里那些人的贡献比,你可就大的多了。” “很高兴认识你。” 一旁的黄衣小哥也跟著举杯站了起来:“韩老师,幸会啊!” 几人的位置比较偏僻,酒吧客人有自己的娱乐,没有多余的人看见韩舒,他接过酒杯,和三人轻轻一碰。 王也在旁边挨个做起了介绍。 短髮女人的外貌和衣著都透露出一种精明,她名为金元元,当年十九岁时就管理了几亿资金, 如今更被称作为“私募界的女王”。 黄衣小哥名为小天,acg资深爱好者,目前有自己的游戏工作室,同样是典型的富二代。 “家里一面墙,京都一套房”,放在小天身上绝对不算夸张修辞。 这就是王也在京都的圈子。 韩舒浅尝著价格不菲的红酒,同几人简单交流几句,拉过旁边的大老王,低声耳语了几句。 “王道长,你不是掐准了时间在楼下堵我的吧?” 王也扭头髮愣:“不会啊,我哪里还有心气敢去掐算你的事情,小道可还想多活几年。” 韩舒狐疑打量著他。 按照原著发展,王也暴露“风后奇门”后被逐出武当,回京坑了爹一大笔资金,交给金元元投资,用於国家支持的各大项目,利润的一部分,会支持刘牧之的科研活动。 现在这个局面,韩舒丝毫不怀疑老王下一句会拉他搭伙合作。 热心科研却不得已向现实妥协的刘牧之,对投资存在高度敏感的金元元,家中有钱又热血十足的小天,加上正缺钱缺人的韩舒,这个圈子怎么看都太合適了。 王也的酒杯中似乎是淡茶,他缓缓举起,递到了韩舒面前。 “就当做是不期而遇的缘分吧。” “一切都很合適。” “牧之哥,金姐,小天人都不错,能和你走到一起。” 韩舒將酒杯递过去一碰,“这些我都知道,在熟知这几位之前,我首先相信身为他们朋友的你。” “老韩,你这话说的·:·听得还怪感动的。”王也笑了笑。 金元元立刻抢过了他手中的茶水倒掉,灌了满满的酒。 “你感动个毛,就知道你拿茶糊弄!把这丫的茶倒了灌满酒,少跟我们装什么仙风道骨,还喝茶?喝酒!” “等等,什么走到一起,你要千什么?” 夺过王也的酒杯后,金元元才察觉他话中的不对劲,按照当前的形势,她暂时没有另起炉灶的打算。 刘牧之无比曙,斟酌许久,才附和了一句:“科研梦什么的,早就丟下了,再说这事情烧钱严重,一般人还真搞不下去。” 韩舒完全理解两人的困境,精英圈子中的人也有各自的烦恼,金元元自称“价值的搬运工”: 但对自身的“价值”认知存在仿徨。 刘牧之的心情,同样从事过研究活动的韩舒更能感同身受。 不过刘牧之的顾虑也没错,世界上不存在省时、省钱又高效的实验。 这年头,哪怕有眾多支持政策,全国百分之九十九的实验室依旧都在哭穷。 研究无法短期商业化,失去反哺手段的科研实验很难正常运作,某些精密实验的耗材单次就要数千元,而设备的维护则更为昂贵。 韩舒逻辑了一下,政策补助,加上从“贝希摩斯”处索要的精神赔偿费,依旧无法改变他捉襟见肘的境地。 “奇怪·::” “明明有了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钱,但意外的发现自己很穷。” 韩舒一边思索,一边打量被阴沉氛围包裹的金元元和刘牧之。 “现在的量化投资发展到哪一步了?”他开口问道。 金元元的眸子明显晶莹了:“你对金融也有研究?” “略懂一点。” 韩舒是为了打开话题而明知故问。 所谓的量化投资,是指通过数量化方式及电脑程式化发出买卖指令,以获取稳定收益为目的的交易方式。 它在海外发展已有二十多年的歷史,而国內的量化投资是在2010年迎来了发展期。 从10年至今,整个市场风格十分明显,那就是小盘股风格占优,以中低频的交易为主,主要依靠套利、对冲、多因子策略获利。 啪啪啪! 金元元情不自禁地鼓掌:“你涉猎的范围真广啊,看样子是研究过的,简直是天才。” “金姐不用过誉,你也是天才。”韩舒递过酒杯,继续问道,“所以你要不要跟著我干?” “哪怕是小也的朋友,三言两语就想挖墙脚·::” 金元元抿了抿嘴唇,开心笑了起来,“未免也太大胆了。” 韩舒说道:“半月前的股灾,导致量化资金大幅度回撤,国內量化私募迎来大洗牌,我认为这是个机会。” “激流勇进吗?”金元元捧著腮,眼神有点迷离。 “日后能够融券的股票数大增,决策只会精细化和高频化,同时人工智慧手段会大量应用,要入场最好提前入场。” 金元元埋头沉思,韩舒所说確实是一个很好的发展前路。 根据她在圈內人脉中获得的消息,有不少业界大牛准备进一步向量化投资进发,甚至有团队在著手打造ai超级计算机了。 “牧之老哥,你呢?”趁著金元元发愣的时候,韩舒问道一旁的男人。 “我·::” 刘牧之欲言又止,捫心自问,明明科研很枯燥,可为何他又痴迷於此? 科研要求数据可重复、结论可证偽,这种反人性的设计,天然排斥激情与灵感。 99%的失败是科研的默认设置,就像淘金者筛掉数吨泥沙才能找到一粒金子。 重复琐碎、寂寞如雪·· 但是,等灵感爆发,发掘新事物,掌握新规律的一剎那,他无疑会有一种身为“盗火者”的战慄与兴奋。 正是知道绝大多数探索终將沉默,那些改变世界的瞬间才愈发璀璨,这或许是科研最残酷也最浪漫的真相。 “我·:·还是想干,还是想继续走下去!”刘牧之痛快闷了一口酒,大声吼道。 “你们干的事情好像很好玩,要是可以的话,算我一个。”守在旁边的小天举手示意。 虽然听不懂,但毫不影响他觉得牛逼。 “那行,来喝!”王也一吆喝,顺便拍了拍金元元的肩膀,酒量最不济的他此时成了兴头最大的一个。 砰! 酒杯一撞,局面躁动了起来。 从傍晚时分一直熬到九点半,几人才意犹未尽地散去,金元元最后也鬆口了,放弃了过去的一些东西,另起炉灶。 这无疑算她人生中风险最大的一次“投资”。 散场后,韩舒重新打扮严实,出了酒吧,看著街道奔流不息的车辆。 一个个小光点似是被什么驱赶著,有时向前奔跑,有时拥堵在一起。 王也单手扶著电线桿,胃里翻天覆地,嘴中“飞流直下”,接连不断的呕吐声听著韩舒一阵不適。 “老韩,你也没少喝啊,怎么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你们鲁地的汉子,真那么能喝啊?”王也醉的,脸颊晕开满满的红。 “啊··,”韩舒双指並起,几滴沾染酒味的然缓缓弥散,“没那么能喝,我用逼出来了。 “?”王也回头一瞅,“你知道那些酒多少钱吗?还有,感觉你和『哪都通”来往挺密切的,可你真是毫不介意在普通人面前使手段啊!” 韩舒一副无所谓的態度,对无法得然炼然的普通人来讲,无的流动太过抽象,他们根本无法观测和理解。 “这样想的话,用於维持机械运转的能量,在门外汉看来同样是抽象的东西,而不是一种具体存在。” “他们没必要去理解,只要將其当作一种驱动机械的能量就好了。” “可普通人本身也有·::” 听著韩舒的絮絮念,王也站稳身子,尝试运调息,以保证交谈时的清醒。 他总感觉韩舒在思考一种新奇又大胆的事,以至於不得不让他严肃以待。 “等一下,你该不会想引导一个新的概念,让走到大眾视野面前吧?听我一句劝,別,千万別!” 王也忽然想起罗天大前所下的一卦,这么久了,他还无法推测意象中的机械臂会给世界带来什么影响。 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什么都不做,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老韩,你要想啊,先天一会伴隨人的成长而消耗,所以人有了衰老一说。要是以为能量,普通人没有修行手段,那机械无非是提前消耗生命力罢了。” 韩舒目视宽虹灯影,陷入了某种静止。 拥堵不堪的马路恢復了畅通,车辆再次行驶,他才缓缓开口道:“所以关键点在於机械如何克服缺陷。” 带著车尾气的热浪灌进王也所站的小巷口,他的酒似乎醒了。 “老韩,我没醉,你醉了。” “我也是单纯的发散思维。”韩舒回道。 “最好是这样。行了,不说了,有人来接我了。”王也指了指路旁停靠的车辆,又询问道,“你要去哪里,要不要带你一程?” “不用。” “得嘞!” 王也钻进车中,车窗缓缓落下。 “看新闻说你有破格评定教授的机会,那你手底下开办公司,符合相关规定吗?” “完全没问题。” “继续往上呢?我是说,成为院士之类的。” “有部分规定,但影响不大。在不垄断资源、泄露科研机密的前提下,国家甚至鼓励科技成果的转化。” “那祝你顺利了。”王也作別韩舒,车辆拐入马路,成为眾多小光点中的一个。 韩舒滑动手机屏幕,看著一场酒局后建立起来的群聊,发送了一个握手的表情,此时几人都趁醉入梦,无人回復。 第二日,学术圈的狂热余温未散,金融圈同样迎来了一波令无数人震惊的“大地震”。 数年前的天才少女、如今私募界的女王金元元,选择与韩舒合作共事,以“天志量化”为名的投资管理公司不久后会在杭州创办。 该企业旨在引入机器学习等前沿技术,探索全自动量化交易。 同时,一款名为“深蓝”的ai大模型將在公司成立后投入研发。 这之后,韩舒在墨门下达了新的门长命令一门內老辈继续於墨子故里从事之前的工作,保证旅游区运转,新收弟子则转入姑苏的创新科技园区学习。 站在官方特批的园区前,韩舒仰视整个鸟瞰图,心思不由飘摇天际。 他身上好似有无数条线,与世俗界的牵扯越缠越深, 步入超凡之初的那个羽化飞升的愿望,似乎离得越来越远了。 想著想著,诸葛萌的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韩舒转去了“哪都通”总部的实验室。 刚开大门时,马仙洪垂头丧气地同他擦肩而过,看样子护卫灵魂的法器在製作上遇见了瓶颈。 两人並未交谈太多,韩舒只知道,老马为了转移炼器失败的注意力,试图帮诸葛萌炼製机巧人偶的零件,但被她狠狠的拒绝了。 韩舒走近了室內。 操作台依旧是琳琅满目的零件,经过诸葛萌三天多的餵养,它们多多少少散发了微弱的神机之光。 光芒最耀眼的一个,是核心位置的“阵眼”,魔术迴路自此处分散,经过人偶全身,再重新匯聚。 “核心位置我温养的最上心啦,但我不清楚它为什么是这个模样,看起来像几年前农民工用的饭盒。” 诸葛萌手中,是一长椭圆的物件,在她的印象中,核心大多都是圆的,很少有这种出奇的设计。 韩舒指了指核心中间的斜线:“你从虚线处旋转拼接看一看。” 诸葛萌闻声照做,“咔”一声,长椭圆的金属器件变了,成为了一颗机械心臟。 “原来是这样,是心啊!”她双手在左侧胸前做了一个比心的手势。 “毕竟是等身大小的自动型机巧人偶,所以我为她预留了一颗心臟。”韩舒抚摸人偶核心,指尖触感没有冰凉,反而是一丝罕见的温热。 机械心臟的神机之光不算璀璨耀眼,但无比乾净纯粹。 里面的精密通路成於韩舒,外表包裹的萤光则完全归功於诸葛萌。 “很漂亮的光芒。萌姑娘,你是抱著怎样的心意去温养它的?” “有对这孩子的期待,以及热爱。为了让感情更深刻一点,我甚至在製作和温养的过程中,畅想了我所喜欢、所深爱的一切事物。” 诸葛萌颇为自豪地点点头:“真的,我所爱的一切一切,都在里面了。” 第149章 这个机巧少女不太对劲 第149章 这个机巧少女不太对劲 “我可以预见她成为吃货的那一刻了。”韩舒抬起手,將机械心臟放入金属框架的胸腔。 “端”粒的引导下,框架分散的线路迅速拼接在了心臟中。 诸葛萌笑了笑:“和吃货一起吃东西,食慾也会增加的,毕竟小水银灯享受起美食来实在是太淑女了。” 水银灯吃东西的方式和天璇一样,吃的是饱含食物味道与口感的“灵魂”,诸葛萌看来,她们享用美食和影视中的仙神食用贡品一般。 只需要轻轻一点,食物的口感和味道都会全然消失。 “按照萌姑娘所说,或许可以尝试仿消化系统的设置,为了不浪费食物,还要让吃进肚子的东西转入微型燃料电池·:.” 韩舒委託天璇进行了模擬设计。 这个电池一定要有足够的能量储备空间,在魔术迴路遭受破坏或运行不畅中,內部存储的能量还可以维持机巧人偶的简单行动。 “我好像有大致思路了。” 韩舒“啪”的握手一拍。 这时,遭遇炼器瓶颈的马仙洪从封闭实验室探头探脑,最终走到了工作檯前。 “明明依靠『神机百炼”会更为高效,我实在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执意不让我参与。” 诸葛萌轻摇著右手食指,依旧执道:“所以说啊,要是你参与了,很多事情就没有意义了。 “高贵的巨蟹座可是很有仪式感的。” 几天相处下来,她发现马仙洪很多时候说话做事都不看场合的。 唉,要是有自家的工坊和实验室就好了:: “可法器不就是为了更高效更便捷嘛?”马仙洪不太理解,观察著金属框架中的迴路。 “阵法?” “这样构成的核心我还没有接触过。” 一提及核心,老马立即想到了什么。 “韩兄弟,本来我可以得到继续发展修身炉的权限,但因为核心的事情,这个安排迟迟没有推动。” 韩舒对公司的决策並不意外,董事会对“修身炉”的顾虑並非是“不能有”,而是“不可控”,但凡是一个不算蠢的管理者,都知道炉子对公司事业意味著什么。 “怎么?黄总將研究结果通知你了?” 马仙洪点了点头,双目中不禁透露出一股凝重, 该说不说,修身炉的“核心”太过诡异了。 从黄伯仁发送的影像资料来看,“核心”是一块泡在溶液中的丑陋肉团,只要度送一点微弱的无就可以存活,並且拥有完整的行无路线。 简单来讲,它是一个生命体。 “我使用修身炉那么多年,从没想过核心是那种东西。就像是从人的臟器中割捨了一部分,再拼凑到一起。” 看著马仙洪铁青的脸,韩舒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心理负担不用那么重,那玩意儿估计是曲彤用能力製造的,而並非源自杀人取五臟的邪法。” “製造生命吗?”马仙洪低声喃喃。 韩舒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当然,要是你想的话,其实你也可以。人本来就会进行生命的繁衍“既然如此,她的目的是什么?” “无非是当年的事,等你有了针对灵魂异常的法器,再考虑和她博弈的事情。”韩舒对老马的事抱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深沉忧虑。 以老马的智商,和曲彤公然较量,处境无异於三伏天过火焰山,或许有了“哪都通”这棵大树乘凉,但真要制胜,还需要芭蕉扇一类的法宝。 “你究竟在哪一步遇见了瓶颈?” “復仇的欲望太过强烈,成品的法器无法护卫灵魂,反倒会引起神魂的剧烈波动。” 马仙洪苦恼地揉捏额头伤疤,明明心念一止,或许就成器了,可他偏偏就是无法安寧。 刘振国所传授的静心功夫,在血海深仇面前一碰就碎,他的修行还远远不够。 “有机会的话,和家里人谈一谈。” “可他们不认识我·::” “一定有什么微妙的联繫,会超越记忆的空白,姑且试一试。”韩舒安慰道。 “我明白了。” 马仙洪收敛心神,將注意力转移到金属框架,柔和微光似波纹一般撞击著他的双眼。 “听爷爷说,当初本在太爷入二十四节通天谷参悟,想的是简化炼器流程,批量生產法器与提升个体实力,现在看来,效率和质量的精进还远远不够。” “我到底缺了什么东西··.” “只要有爱就可以了。”诸葛萌左臂弯成半弧高过头顶,身子朝韩舒微微一弯,右路膊肘顺势碰了碰韩舒的侧腰。 韩舒似乎心领神会,右臂举起一弯,手指碰到了诸葛萌的指尖:“话是这样讲没错。” “嗯·::”马仙洪凝视两人用手臂搭起的心形,顿时无言以对。 “打扰了。” “我还是回工坊呆著去吧。” 他简单丟下几句,迈步返回了自己专属的封闭实验室。 “坏了,事情做完了发现有点羞耻·:.”诸葛萌的手臂套拉下来,为了转移注意力,她立刻拿起了台上摆放的零件。 “趁著都在兴头上,气氛大好,抓紧做吧!”她向上擼了擼不存在的袖子,发现太过精密的零件拼装超出能力范畴了。 “这个::·我好像还不会,嘿嘿。” “没事,我来教你。” 韩舒接过小巧精致的器件,在旁边示范,不时会用余光去看诸葛萌专心致志的侧脸。 用爱去定义灌注神机中的心意嘛,有点大胆和浪漫,但话说得绝对没错。 怀揣著这样的想法,两人默契十足的操弄著手中器械, 用於骨骼框架外的仿生皮肤需要新的复合材料,韩舒不时会转去“墨生科技”的园区。 时间不知不觉转入八月,天气更加燥热了。 科技园有了大体的分布规划。 根据功能不同,区域內分成了原材料区,复合加工区,仿生成型区,电子集成区,检测区等几个不同的大领域,一些必要的cvd和反应釜设备都安排齐全了。 “我们以后也会接触这些吗?”才入门的一男一女被场面惊呆了。 “神机毕竟归属於奇技一道,想要精通,在相关领域深耕是必要的,所以你们在外的学习也不要轻易落下。”韩舒解释道。 “我们知道了。”两人异口同声道。 “你们先自行参观,要是可以的话,我今日便能带你们和指导老师见面。” “是!” 交待完几句,韩舒转去实验室內,製作机巧少女的工作檯已经转移到了此处,诸葛萌守在台前,跳大神般蹦,嘴里喊著什么“机魂大悦”一类的辞藻。 “你在干什么?”韩舒背后一问,明显嚇了她一跳。 “机魂唤醒仪式啊,我看你一直是这样做的。” “那个:··並非是必要的,我当初是兴致来了,所以喊了几句。” “没关係,因为这个孩子明显拥有了机魂。”诸葛萌双手示意台上,“鏘鏘,韩先生请看!” 台上,少女人偶安静地躺著,像一枝被搁浅在人间的束。 她的身材娇小可人,皮肤在冷调的顶灯下泛著柔润的光,不是塑料的假白,而是透著温软的象牙色。 黑长直的秀髮瀑布般滑落台沿,同真人无误的脸蛋还带著些柔嫩和稚气。 不用她彻底睁眼醒来,诸葛萌都能想像出这孩子的清新脱俗和乖巧可爱。 “衣服我准备好了。”韩舒取出胶囊法器中的帆布袋,將一套以红白黑为基调的服饰取了出来。 衣裳选用上等的布料,依旧出自缝纫技术高超的嫣儿奶奶之手。 为了这套服饰,韩舒好说列说,最终才让倔强执的老人家收下了五万的手工製作费。 “那就让我来替她换上吧。”诸葛萌高高举手,自告奋勇接过了帆布袋。 袋子中的服饰有点复杂,她研究了好久,才摸清穿衣的法子。 黑色的露肩广袖连衣裙,双腿套白色过膝长袜,全身几乎都环绕有红色的丝带,另有两个黑色缎带蝴蝶结,貌似是用来扎束头髮的。 “丝带会不会有点太多了?” 诸葛萌心中疑惑,不过这些完全不重要,下一步她就要激活完整的魔术迴路了。 机魂唤醒,证明了具备温养器灵的可能性,彻底激活维持人偶运转的迴路后,才能测试造物是否真的成器。 夜夜的製作过程,是诸葛萌首次用“分而炼之”的方式灌注感情,相比四象神机兽来讲,她对此抱有的心意更为热烈。 “不能失败,不能失败··.” “一定要成功啊!” 诸葛萌低声念叻,像是诵唱著什么稀奇古怪的咒语。 看见她神经兮兮的可爱模样,韩舒安慰道:“不用紧张,一定没问题。” “那我上了。” “我来帮你。”两人同时施展手段,少女人偶体內的迴路开始散发萤光,“机魂”越发清晰, 一个肉眼可见的灵体逐渐凝聚成形,附著於人偶体內。 夜夜的眼睫毛微微轻颤,胸前开始细微的起伏,那完全不同於人的呼吸,而是独属於一种机械运作的静謐。 “好像是成功了··.” 少女人偶缓缓起身,跪坐檯上,眼神中透露著一种微的迷离。 她歪斜著头,细细打量二人,白皙纤细的手指勾起丝带,放在指尖轻轻玩弄,最后索性用嘴含住,放任丝带一端悬空摇晃。 诸葛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预想中的清纯可爱风格没错,但好像哪里怪怪的·:.” 与其说是清纯,倒不如说是纯欲。 “我是妈妈哦,是妈妈···好像怪怪的,是娘亲···好像也不对?”诸葛萌开始逻辑自己的称呼。 “母亲大人?”夜夜开口道。 “嗯嘛~这样叫好像也不错。” 诸葛萌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抬手示意一旁的韩舒:“那这位是,父亲···大人·:· 话音未落,在诸葛萌惊的眼神中,夜夜突然暴起,双臂绕过韩舒的脖颈,毫不避讳地缠了上去。 “我知道,夜夜是舒的人偶!”少女开口道,“当然,床上的也是。” “嗯?”盯著夜夜火热又赤诚的眸子,韩舒如遭雷击一般僵在当场。 虽说外貌和服饰的还原度已经很高了,但这猝不及防的逆天发言和举动,貌似还在向製作原型靠拢。 “萌姑娘,你到底怀揣什么心思做的?” 诸葛萌脸上渐起红晕,不好意思地在胸前比心:“偶尔,或者说大部分时间也会在想你啦,, “不是说,只要有爱就可以了嘛!” 夜夜楼的越来越紧:“母亲大人说的对,只要有爱,哪怕是父亲大人也没关係对吧?” 韩舒恨不得立刻用东西堵住她的嘴。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404和谐神兽会把我们都干掉的! 诸葛萌这才想著將两人拉开,她紧紧楼著夜夜,感受怀中真人般的柔软,同样一头雾水。 明明对身为“母亲”的爱戴是存在的,却能毫不犹豫的做出冲爹逆举。 诸葛萌摆正態度,再三强调道:“夜夜,我是母亲哦,是母亲。这位是同样製作你的父亲。” 夜夜乖巧点点头,“我都明白。” 她將诸葛萌和韩舒的手拉在膝盖前,轻轻一合。 用活力十足的语气说道:“夜夜都清楚,所以我们三人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等一下,我来解决。”韩舒抽回了左手。 为了让夜夜胜任讲师的工作,她的头脑內同样拥有一个信息量十足的资料库,只要调取一些伦理常识学习,有些事情就能慢慢理解了。 按照韩舒的教导,夜夜开始瀏览海量的信息海。 “根据一系列搜索的关键词,夜夜得出了结论。”少女人偶猛地一拍手,恍然大悟。 韩舒和诸葛萌对视一笑,好在事情没到完全不可控的地步。 夜夜一本正经道:“关键词给出的结果是,秋月爱x·::” “什么秋月梨?”诸葛萌疑惑道。 “咳咳咳·:,”韩舒咳嗽了几声,拉过大萌,“別管什么梨了,以目前情况来看,器灵的自主性完全压过了程序,夜夜这孩子很完美,甚至完美过头了。” “是的,夜夜很完美。”偷听到两人谈话的少女人偶將脸贴了过来,“所以,一切都没问题, 社区里面的人是这样说的·:.” “什么社区?”诸葛萌再度迷茫了。 第150章 水银灯和夜夜的初见 第150章 水银灯和夜夜的初见 夜夜的话像是开启了某种加密模式,诸葛萌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不过从韩舒略显深沉的面色来看,那社区绝对不是什么好社区。 “得想办法设置一些十八禁的瀏览权限··:”韩舒看著夜夜清纯无害的小脸蛋,心中暗自盘算。 要是不加以禁止,估计未来的很长时间,他都要处於一种不適的背德感当中。 啪! 想著,一股柔软触感紧贴在了韩舒的右臂,夜夜似乎搂抱得越发用力了。 诸葛萌见状,从另一边贴靠了过来。 有一瞬间,韩舒觉得现状没那么糟糕的样子。 嗡嗡嗡! 忽然之间,小木盒中的胶囊掀起一阵又一阵的蜂鸣,存储空间剧烈震动,一个中间镶嵌金色蔷薇的黑色手提箱冲了出来。 令韩舒最为担忧的状况发生了。 箱子中旋律流转,激情高亢,远远不同於昔日舒缓的钢琴曲,听起来像是开战前的擂鼓声。 咔!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手提箱锁孔的机关自行转动,箱子开口缝隙缓缓打开的剎那,黑羽如同染了墨的雪一般飘下水银灯高高在上的俯视,窝在韩舒怀中的夜夜疑惑歪头,迷离痴醉的眸子一冷,心中起了警觉。 “你是?” “蔷薇少女系列第一人偶,父亲大人手底下第一个,也是最为完美的造物。” 夜夜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仰视韩舒的侧脸:“我居然不是父亲大人的第一次嘛?” 韩舒五指並作手刀,在她额头轻轻敲了一下: :“不要说这种令人误会的话。” 水银灯挥翅落下,像撬棍一样挤入韩舒和夜夜之间的空隙,两只小手开始不断推揉少女人偶。 “不知廉耻的无礼之人,还不快离父亲大人远一点。” “该走的是你才对,明明是旧式造物,还敢自称为『最完美”,父亲大人的完美玩具有夜夜一个就可以了。” 氛围逐渐有些剑拔弩张,诸葛萌刚想开口相劝,可两个人偶之间貌似达成了某种默契。 “你想证明自己比我还要完美吗?”水银灯和夜夜几乎异口同声道。 她们暂时离开韩舒身旁,隔著偌大一个工作檯对峙。 水银灯抽出金色的西洋剑,夜夜体內的魔术迴路渐渐泛起幽蓝色的光亮。 “你们两个不要在这种地方出手!” 墨生科技的实验室中有刚购入的崭新设备,要是遭受波及,一大笔钱就打水漂了。 比起出手制止,韩舒果断选择了转移战场,金光流转之间,两人和两个神机造物传送到了临沂的韩家。 轰! 周身环绕黑羽的水银灯和夜夜碰撞在一起,西洋剑斩落,刺出一道道刺耳的金石碰撞声。 “金刚力”魔术迴路的加持下,西洋剑根本难以伤害夜夜分毫, 为了防止场面继续恶化,韩舒和诸葛萌当机立断,一个抱起水银灯,一个拉住夜夜,瞬间將两个人偶分离开来。 “好啦~明明可以和我好好相处,为什么不能尝试和小水银灯做朋友呢?算起来你们是姐妹才对。”诸葛萌拉住了夜夜的小手。 “可是母亲大人,我们之间的生態位並不衝突,反而和她相撞了。” 夜夜指了指端坐韩舒右臂的水银灯,心生不满地鼓起包子脸。 “可恶的傢伙,我也想坐在父亲大人的身上啊!” 她抬了抬手,白皙玉臂沾染了黑羽的腐败气息,但在“逆熵修復法阵”的加持下,破损残缺的地方眨眼就修復完毕。 “连能力的设置都有点水火不容啊··:”诸葛萌心想道。 她觉得此刻应该有身为製作者的威严,或者说要扮演好母亲的角色。 “夜夜,这个样子是不行的,要和小水银灯和睦相处。” “可是·::”夜夜鼓起腮帮,嫉妒逐渐使她有些面目全非。 看见夜夜安稳下来,韩舒同样对水银灯说道:“要好好相处。” 水银灯的小身子下意识地、更加用力地向后靠了靠,紧紧贴著韩舒的胸膛,像在汲取那熟悉又让她此刻觉得有点稀薄的温暖。 为什么说稀薄,或许是父亲大人在造物中分割的心意和爱。 这正是水银灯和韩舒心意相通的地方,韩舒说道:“匠师灌注的心意不会这样去做减法。” “真的吗?” “真的。” 水银灯的神情恢復了些许孤傲,收起西洋剑后,她请求道:“父亲大人,我想改变体內迴路的运转方式,放弃发条。” “这样就能无时无刻守在你的身边了。” 她凝视对面的夜夜:“总感觉放任不管,她会变得更加危险。” “那要注意迴避普通人的视线。” “知道了。” 处理好两个人偶间的爭端,水银灯和夜夜在对彼此的嫌弃中勉强握手言和。 今日十五,是南北溪村赶大集的日子,恰逢中午散集,拎著满满一竹筐食材的韩福贵返回了家中。 扫视庭院中凌乱的黑羽,他眉道:“你们干什么了?” 没等几人回话,他的目光聚焦在夜夜的身上, 身为炼器师,韩福贵完全能察觉夜夜散发的璀璨光芒,这完全是第二件温养出“器灵”的造物。 “爷爷,这是我和舒完成的,名字为夜夜。”诸葛萌开口介绍。 韩福贵笑呵呵道:“真好啊,那我又多了一个可爱的曾孙女儿了。” 这时,夜夜站直了身躯,很有礼貌的自我介绍:“你好,夜夜是自动型机巧少女人偶,是父亲大人的玩物和开心果。” 韩福贵像是突然被施了定身法,僵硬了片刻,他那惊的、瞪大的眼睛短暂地失焦了一下。 毫无疑问,自己的孙儿和准孙媳在玩弄一种很新奇的东西。 “萌萌啊,你看小舒有传送法器,即便应酬太多也不会出现夜不归宿的情况,而且你们之间根本不存在异地,所以这个需求啊···我觉得·:,” “额一一反正你们懂我意思就行了。” “要是一般的东西还能理解,但这··:”韩福贵抿了抿乾涩发乾的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规划措辞。 对骨子里还保留了一点封建习性的他来讲,或许此刻保持沉默是最好的做法。 “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 “简单的家常便饭就好。”诸葛萌满怀期待地搓弄小手,丝毫不在意老人家刚刚误会了什么。 韩舒丝毫没有解释的心气,放任误会发展下去,吃过午饭后,他难得的休息了整个下午。 等到了傍晚时分,诸葛萌先带著夜夜返回了浙江兰溪。 天色逐渐暗淡,八月的夜,哪怕是偏僻的小山村,都像个被烘得温热又沉默的容器。 空气黏稠地滯留著白昼的余温,窗外隱约飘来屋檐晒出的独特气味,混合著远处绿植蒸腾出的、带著一丝微妙湿气的草木气息。 空调在疯狂制动,韩舒仰躺在只铺著凉蓆的单人床上,身上隨意搭著薄薄的夏毯一角。 水银灯侧臥在床头的手提箱中,层层叠叠的黑色哥德式洛丽塔裙装,细密的蕾丝、缎带与荷叶边在幽暗中呈现出丰富的层次质感轻缓的安眠曲从她体內流淌,听得韩舒睡意沉沉。 就在意识沉沦与清醒最后的薄纱边缘— 嗡——!嗡——!嗡——! 一阵截然不同的、剧烈而急促的嗡鸣声,瞬间撕裂了室內静謐。 转移法器收到了来自浙江兰溪的通行申请。 “萌姑娘?” “在这个时间段能遇见什么事?” 有夜夜在,韩舒根本不担心诸葛萌的安全,除非是— 危险来自夜夜? “应该不会吧·:.” 韩舒打开了光点传送的通道,金光凝聚,两道身影从光芒中现身了。 诸葛萌一下衝到了韩舒的怀中,后面紧紧跟著夜夜,细长的丝带从她身上滑落,將她和诸葛萌捆绑在一起。 大萌只穿著一件单薄宽鬆的淡绿睡衣,柔软布料勾勒出她身体的曼妙轮廓,却又在慌乱中滑落了不少,露出大半截肩膀和细腻的锁骨。 “你们怎么了?” 诸葛萌理了理身体的丝带,面带羞红道:“夜夜她···偷偷亲我··.』 后面的少女人偶双手一合,垫在歪斜的侧脸:“夜夜只是想和母亲大人深入的了解彼此。“ 夜夜的眼神中带有一种难以遏制的炽热光芒。 这种眼神韩舒很熟悉,白天他也是这样被盯著看的。 韩舒走向前,检查下魔术迴路和程序设定,一切都很正常。 “外在没有问题,那就是器灵本身的意志,可为什么冲完爹之后,又要衝妈啊?” 诸葛萌闻言,恍然大悟地一拍手:“会不会是源自你做工时掺杂的心意?” “有这个可能。”韩舒点点头。 器灵温养过程中包涵的心意,平等划分在了夜夜的一天当中,白天更亲近父亲大人,夜晚则更亲近母亲。 “嘿~”诸葛萌坏坏一笑,此时全然没有慌张和害怕的感觉。 她那可爱柔美的脸贴到韩舒面前,“你在做工的时候也有在想我啊?”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两人的关係更接近於柏拉图式的恋情,现在想来,彼此之间或许都藏著一点不为人知的心之幽秘。 噗! 诸葛萌感觉夜夜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腰肢,“”的一声,她们捎带著韩舒一起压在了单人床上。 水银灯早已醒了,看见可怜小床上的景象,脸上露出一抹对夜夜的嫌弃,她脱掉黑靴,赤脚一点,也扑了过去。 韩舒生平第一次明確感受到人生所背负的重量。 他的臥室是院子里的偏房,八九平的样子,小床根本经不起折腾。 无奈之下,韩舒抬手一点,堆积角落的零散木料拼接成床板,拓宽了床榻活动的空间。 “小女子今晚要打扰了。”趴在韩舒身上的诸葛萌撩拨短髮,柔声道了一句。 旁边的人偶少女元气满满的喊道:“夜夜试图加入有趣的事情。” “今晚暂时就这样好了。”韩舒乖乖放弃了抵抗,仰躺在凉蓆,诸葛萌侧臥一旁,枕在他的臂膀,缓慢合眼。 夜夜翻滚一圈,手臂和大腿勾住大萌,看起来心满意足。 水银灯很乐意看见她同诸葛萌亲密的场面,因为这样一来,父亲大人左边的位置就空閒出来了。 水银灯小心挥动翅膀,落在了韩舒的旁边。 “嗨~” “以后要是製作其他人偶,这小床会不会越来越挤啊?” 不过,好像也不错的样子:: 韩舒合起双眼,耳旁是诸葛萌轻微的喘息、水银灯体內流转的低缓安眠曲,加之夜夜体內那种精密、恆常、冷冽却又奇异地抚慰人心的机械之音。 夏夜的浓蓝色像是融化的天鹅绒,包裹著房间,包裹著一切。 韩舒的身体越来越轻,思绪像被梳理过的丝线,一根根鬆弛下来。 等终於彻底断线,他坠入了一片令人心安的无梦之海。 翌日清晨,热辣的日光漫过山檐,韩舒才睁开睡眼。 昨晚睡得很香,就是胳膊带有一点酸痛,毕竟是锻炼过的体魄,那不適感很轻微,隨便活动一下就无恙了。 清理掉手臂的异常,他转身走进小工坊,这里一些能用的东西,刚好搬去“墨生科技”的园区。 “啊一一”诸葛萌连声打著哈欠,看了眼庭院水井旁洗漱的韩福贵,“爷爷早~” “萌萌早啊。”老爷子应了一声。 吲刷刷! 牙刷在嘴中上下“施工”,他含了漱口水,“咕嚕咕嚕”的清理口腔。 “嗯?” 咕嚕! 韩福贵忽然察觉了一丝不对劲,震惊得连漱口水都咽了下去。 “不对,萌萌你怎么穿著睡衣从小舒的房间出来了,昨天你在哪过的夜?” 诸葛萌眨眨呆滯的眼,双手的食指放在耳旁打转,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睡得意犹未尽,觉得门外空气不错,就不自觉走出来了,根本没想过后面的尷尬事。 “不是,爷爷我··.” “好了,你不用解释。”韩福贵放下牙杯,朝小工坊喊了句,“小舒啊,带好东西去萌萌家走一趟!” “哎?”韩舒从窗户探出脑袋,突然想起来,诸葛萌家好似半个月前就在筹备迎接他的事。 不过因为外界的各种琐碎,韩舒的行程一直耽误了。 咕嚕韩舒吞咽了口唾沫。 上门见家长这种事,无论个人的身份地位如何,去了就会处於一种被注视的状態,说不紧张那都是假的。 : 第151章 自称诸葛武侯之人 第151章 自称诸葛武侯之人 韩舒站在了古朴寧静的诸葛八卦村前,售票处有不少老人散步。 没进景区,已经有不少下卦的、卖画卖字的,加之售卖孔明锁、诸葛羽扇等小玩意的摊点。 听卖票大妈说,前不久的新闻引起了很大的轰动,赶赴诸葛村挖料的记者和小主播有不少,寻常游客的空间反而被挤压了。 旅游区的管委会趁机抬了一波门票钱,借著大赚了一笔,工作人员上上下下都对韩舒抱有一股感激。 一条热烈欢迎他的横幅,就掛在村子中心地標的钟池处, “就、就是吃顿家常便饭啊,不用紧张。”诸葛萌牵著韩舒的手,转入一处清幽的小巷,周围是典型的江南白墙黛瓦。 诸葛萌的父母,就在家中那栋带个小天井的祖传老宅里。 自从收到女儿“要带男朋友回来吃晚饭”的消息,並且知道了男朋友是谁以后,这座往日充满烟火气的老宅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戒严”状態。 “吸尘器再推一遍,椅角冕的地方別沾灰呀··:”萌妈腰上繫著崭新围裙,说话的声音有点变调。 机器无法清理的地方,她就拿抹布不断擦拭, “我这身行吗?”诸葛萌的老爸在当地有“半城”的称號,一手掌控著兰溪大半的建材生意, 算是小老板,此刻却也像个要进考场的学生。 他脱下了平时习惯的盘扣唐装,换上了压箱底的、有点勒脖子的藏青色名牌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额角的汁亮晶晶的, “行行行!”萌妈头也不回道,“问了多少遍了。” 厨房里,精心准备的菜餚已经堆满操作台,全是本地最讲究的时令招牌菜。 诸葛萌的母亲甚至跟私房菜大厨偷师了三天,就为了几道能镇得住场面的特色菜。 此刻,锅里飘出令人垂涎的香气,但夫妻俩谁都没心思闻。 眶当! 庭院中的小木门打开了。 诸葛萌脸上掛著甜美的笑容,先一步跨进来:“爸妈,我们回来啦!” 紧接著,那个让她爸妈光是想到名字就倍感压力的身影,仿佛带著夏日傍晚温和又无法忽视的光芒,从容地出现在门口,踏进了老宅的门槛。 “叔叔,阿姨,打扰了。”韩舒微微頜首,声音低沉温和。 “哎呀···小···小···” 诸葛半城的舌头瞬间打结,那个早已在心里演练过千百遍的称呼卡在喉咙里死活吐不出来。 最终大脑空白,他用和建材生意伙伴商谈时的態度,以一个九十度的標准姿势鞠躬,脱口而出道: “韩先生光临寒舍,蓬华生辉!万分荣幸!” 他这一躬下去,旁边的女人直接懵了。 “不是,老诸葛你··,”她小声急道,尷尬地手脚不知往哪放,只能连忙堆起十二分的笑容,声音带著点颤,“別、別在门口站著了,快请进!韩···韩先生!” 她也差点鞠躬,腰都下意识弯了一下。 进了屋內,客厅的氛围简直是凝固的冰。 沙发宽大舒適,诸葛家的夫妻俩正襟危坐,屁股只有半边挨著边,脊梁骨挺得笔直。 诸葛萌帮忙往外端送菜餚,偶尔看向父母。 越来越感觉像是哪个领导来调研视察一样:· “叔叔阿姨,不用那么拘谨,喊我小舒就好。” “叔叔的『江南筑造』在业界口碑一直很好,兰溪新城的地標,设计非常符合本土特色。”韩舒主动找了个安全话题。 上门见家长这事,上辈子没经歷过,只能循著感觉来了。 他事先做了功课,悄带的礼物也很符合世俗界的礼仪, “啊?是、是吗?哎呀,小小生意,混口饭吃··,”诸葛半城受宠若惊,连忙摆手。 一见对面打开话题,他也想顺著韩舒的工作领域嶗上一嶗。 可一想,什么应用数学他完全不懂啊,钢筋、泥沙、混凝土这些材料他熟,但压根儿不知道什么石墨烯的新型复合材料::· 於是,场面变成了一问一答的答题现场。 韩舒和诸葛萌的爸妈同时將视线转移到厨房,以期从诸葛萌那里拉回一点话题。 不过总算菜是端了上来,诸葛萌架在韩舒和父母之间,嘰嘰喳喳说个不停。 等饭吃了大半,酒水入肚,氛围才缓和了一点。 诸葛家的夫妻俩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偷瞄女儿脸上的喜色,那份开心和愉悦做不得假。 身为父母,他们其实並不在乎韩舒是否大富大贵,按照诸葛半城的理解,两人相处,学识眼界和身份地位的不对等,很容易形成一方对另一方的压榨。 可就韩舒的言行举止来看,他完全没有十九岁取得傲人成绩的偏傲,心性品行完全超脱了这个年龄段。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诸葛半城开口问道,借著酒劲儿,明显大胆了一点。 “老诸葛,你喝多了,孩子们有自己的打算·::” 结婚? 对韩舒来讲,实在是一个遥远的词汇。 起码对上辈子的他来讲,在那种“微妙”的环境下,没有结婚的资本,也没有遇见值得倾心的人。 “或许要等墨门、墨生科技和天志量化步入正轨·::”韩舒给出了答案,成家立业,他更倾向於立业在前。 “那样也好。”诸葛半城回道,看了眼掛在墙上的钟表,现在是一点半。 “萌萌,下午去祠堂走一圈,上几灶香,让老祖宗知晓,你有了值得託付一生的伴侣。” “好~”诸葛萌轻声咀嚼著,撇头对韩舒说道,“这算是诸葛家族的家风礼仪,然后婚前和婚后还会再去一次。” “那我们吃完饭就过去。” “你喝了酒没关係吗?” “抽点菸就衝出去了。” “那好。” 午后的太阳正烈,明晃晃的光线慷慨地泼洒在兰溪古镇的青石板路上,蒸腾起一缕缕微弱的热浪。 韩舒在诸葛萌的带领下,穿过熟悉的曲巷,步入那片標誌性的竹林,燥热的暑气瞬间被隔绝在外。 阳光被层层叠叠的青翠竹叶打碎成无数晃动的光斑,在林间小径上跳跃,凉风习习,带著竹叶特有的清香,和远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低语诵念声。 诸葛拱正在不远处的空地中讲学,旁边围了三名七八岁的小娃。 察觉到两人的然息,他即刻起身,拱手向前: :“士別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诸葛拱的目光落在韩舒身上,带著长辈的温和,却也有一丝难掩的感慨:“想当初你来门內拜访,还是个初露锋芒的少年才俊,一晃短短几日,如今已然是执掌墨门、名动寰宇的一派之长了!” “我老早就看出来了,你这条潜龙,真能在九天之上兴云布雨!” 诸葛萌以大无语的表情凝视著他,“棋叔,你什么时候场面话也一套一套的了?” “我这是真心实意啊!” 韩舒回以同样的拱手礼:“拱叔谬讚了。” 诸葛棋笑著摆手,示意三个小弟子自由散去。 “阿青那小子上次在你那儿碰了个大钉子回来,那股子浮躁气焰確实收敛了不少,让他出去多碰碰壁,看看外面的天空有多高远,就知道自己的斤两了。” “这事儿我还没谢谢你呢。” “青慧才天纵,一点小挫折不算什么。”韩舒自然而然地接话,“不知道他的真火,有没有窥见破境之机?” 提到这个,诸葛拱脸上的笑容微微凝了凝,眼中掠过一丝作为老父亲的期盼与深忧混杂的情绪。 他嘆道:“可惜了···青还是差了一口气。最后这一道关卡是硬骨头,光靠天赋和努力不行,恐怕要有一份十足的『契机』不可。” 话音刚落,一直在旁边听著、小脸因为著话而微微鼓起的诸葛萌,终於再也忍不住了。 她猛地高高举起了右手,手臂伸得笔直,像课堂上急於发言的好学生,脸蛋因为兴奋而泛著红晕: “拱叔,拱叔!还有我呢,我已经掌握全部的四盘奇门法术啦!” “嗯?大萌,你说真的啊?” “千真万確!”诸葛萌用力点头,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拱叔你考我,隨便考都行。” “苍天眷顾,祖宗庇佑,这代后辈之中,终於出了第二位能掌握所有基础奇门术式的传人了。” 诸葛棋拍了拍诸葛萌的肩膀,眼神是毫不掩饰的看重:“根基已成,万般楼阁皆由此起,大萌你也是时候掌握自己的全部身心了。” “改日,我亲自教授你感悟真火的法门。” “哇,谢谢拱叔。”诸葛萌闻言,顿时欢喜得蹦跳了一下,两只小手高兴地啪啪击掌。 韩舒陪著她一起高兴。 两人笑容满面地向诸葛拱道谢后,转身,一同步入了那扇被斑驳光影拱卫著的祠堂正门。 祠堂內部,光线顿时一沉,却又並非阴。 午后的阳光从祠堂上方高耸的木楞格窗投射下来,灰尘在光柱中无声地舞动,形成一条条清晰可见的光路。 供奉的牌位,最上方是汉丞相诸葛亮,外加神机一门的大宗师黄月英。 其下,从高到低,依序排列著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诸葛氏族歷代先辈牌位。 长条供案上烛火高燃,温和的火苗稳定地摇曳,將光芒投射在每一个刻著先祖名讳的牌位然而,就在这片理应只有肃穆、香火与先祖英灵目光蒙绕的绝对净地中央一个与周遭格格不入的身影,猛地搜住了韩舒和诸葛萌的目光。 那人浑身沾满乾涸的泥土和污渍,浅灰衣服多处撕裂,头髮如同久未梳理的乱草,油腻地纠结在一起,或是散乱地贴在汗的额角和脖颈上。 他背对著门口,仿佛对身后的来客毫无察觉, 就那么定定地、用近乎僵直的姿势站著,全神贯注、甚至带著一种病態的执著,死死盯视著最高处那块写著“诸葛孔明”的牌位, 韩舒疑惑道:“这位也是门內前辈吗?” “没见过。”诸葛萌的印象中根本没见过此人,可若是外人,拱叔怎么会放他隨意进祠堂? 除非,他是未经允许偷偷溜进来的。 “这里是诸葛家祖祠,你是怎么混进来的?”诸葛萌问道。 “祖祠?”那人低声喃喃,“果然是祖祠啊,最后你们选择在这里定居了嘛,难怪村落的建设暗合了奇门局。” “所以你是谁啊?” 那人回过头,回道:“在下诸葛孔明,本是一介布衣,耕读南阳,后蒙明主三顾,以效犬马之劳,奉命討贼,不成一听这人的言辞,诸葛萌拳头都硬了。 “不管是出於什么目的,跑人家祖祠中说是人的老祖宗,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能绕过拱叔的视线,肯定不是普通人,我不客气了!” 诸葛萌单脚一踏,踩定中宫,隨即踏步巽位,掐巽字诀。 巽字一一风绳! 风声骤起,呼啸著向前,劲力刚猛的风似乎有了轨跡,编织成了绳索,朝对面人捆绑过去。 那自称“诸葛孔明”的傢伙不慌不忙,右手掐诀:“巽字·二郎布风。” 转瞬之间,一堵霸道刚烈的风墙猛然从他脚底起,和风绳凌厉纠缠,捲成阵阵罡风。 “真是奇门法术::·虽说弱了点。” 风绳逼迫的那人步步后退。 “后生可畏。” 他理了理破损的袖子,扭动手腕处的手鐲器械,无息“呼”一声炸开,幽蓝微光將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等光芒消散,他那脏兮兮的破烂衣裳,变成了以黑、红为主色调的术士长袍。 韩舒看了眼他手腕处的器械,毫无疑问,那是一种用於储存某种能量的异人武装。 可里面包裹的东西,同单纯的相比,似乎又有点不一样。 “萌姑娘,將战场拉出去吧,各位老前辈的牌位要被吹走了。”韩舒指了指供奉台。 “啊!”诸葛萌一慌,“列祖列宗在上,得罪了。” 双手合十拜完,她转身看向过男人,用大拇指戳了戳门外:“你,我们出去打。” 男人无奈摇摇头,缓步迈出武侯祠堂。 诸葛萌同他在竹林对峙,尚未走远的诸葛棋原路返回,也站在了林间。 “好端端的怎么打起来了?” “话说,你谁啊?” 诸葛拱朝脏兮兮的男人发问, “诸葛孔明。”那人气定神閒地回道。 “啥?我要揍你了啊!”诸葛拱擼起袖子,单脚一踏,也踩定了中宫,两个奇门局范围交叠在了一起。 韩舒的注意力全在男人手腕的器械,在思考它的设计,它的运作机理,以及內部填充的古怪能量。 这时,来自华北负责人徐四的一通电话拨打了进来。 “韩门长,你肯定有武侯派那边的联繫方式吧?公司通讯录中的手机號无法拨通。” “巧了,我就在这边。” “太好了,麻烦你和武侯派的话事人提一嘴,要是出现有自称他们老祖的傢伙,务必给留住了“巧了,这里就有一个。”韩舒再度打量竹林中。 徐四的语气明显激动了起来,“怎么什么好事都碰到一起了?太棒了!那傢伙是华北目前通缉的三个人员之一,我们跟丟有段时间了。” 韩舒貌似猜到了什么:“这个傢伙的情况,和你们地区暗堡的部分研究有关?” “额一一確实有点关係。” 第152章 三国系列神格武装 第152章 三国系列神格武装 考虑到韩舒的特殊身份,徐四丝毫没有顾忌公司规定的必要,將华北大区暗堡研究所的一通企划如实告知。 从远古开始,人类从未停止向神明膜拜和祈祷,虽然至今都无人证实他们的存在,但是异人之中却有一个流派,他们修行之,就是对神明的信仰之力。 用神格面具来承担和使用这股力量,通过扮神演神,便可使用不完整的神明之力。 暗堡集结了公司最为先进的技术,研究要更进一步,研究人员尝试用打造神格面具的方式,凝造一套完整的装甲,这便是一神格武装。 “我需要华北地区暗堡的全部研究资料。”韩舒开口道。 徐四有些为难道:“那我要向暗堡负责人索要,毕竟我这水平,没法兼任研究所的领导。” “好。” 徐四的消息传送给了大区暗堡,此刻的主事人正焦头烂额,根本不知道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 听到索要报告的人是韩舒,他想都没想,一系列研究成果尽数打包传输了过来。 按照研究报告所说,神格武装是以信仰之力为基础的造物,相比於神格面具,它所依託的角色大多源於歷史人物,少数来自虚幻。 神格武装的上下限远低於神格面具,但胜在可以批量性生產,在“全性”进攻龙虎山时,少数武装已投入使用。 同样,两者的缺陷也十分相近神格面具进入“化神”的第二阶段,將信仰之力覆盖全身,会完全变成神格的形象,但也要承受这份信仰对自身人格的侵蚀。 神格武装灌入神格,同样会对使用者的认知造成影响。 令暗堡负责人头疼的事正在於此,这群遭受信仰侵蚀的傢伙们,从机构逃走了! 並且他们丝毫不会顾忌公司的规定,会毫不犹豫在普通人面前暴露手段。 目前已知外逃者十人,抓捕回七人,仍有三个研究人员在社会游荡,下落不明。 “也就是说,现在眼前这位是被武侯神格侵蚀的研究员了。”韩舒看向林中,隨即视线再度落回手机屏幕。 暗堡选定的神格武装系列主题为一一三国。 除了汉丞相诸葛亮,另外潜逃的两人,分別拥有关羽和华佗的神格武装。 “好傢伙,剩下《演义》中的刮骨疗毒组合了啊。” 韩舒隱隱有些担忧,华佗还好,世人虽知一个神医的名號,但围绕他形成的信仰不算浓厚,可这关二爷::: 他老人家享受的香火可不是一点半点。 早在唐宋时期,百姓就自发祭祀,视关羽为护法驱邪的守护者,后宋元明清的朝廷为强化伦理教化,不断加封什么“义勇武安王”“关圣帝君”的名號,又使他成为了官方推崇的道德符號。 佛教尊其为“伽蓝菩萨”,道教封为“武財神”,儒家则借“春秋大义”塑造圣贤形象,最终二爷被三教共尊,跃升为跨越宗教、行业与信仰的全能神明。 由此,关二爷完成了从歷史名將到全民神祗的转变,人格彻底转为神格。 有如此磅礴的信仰之力加持,那研究人员但凡想掀起风浪,绝对是爆炸级別的。 “这么大的紕漏,足够负责人吃一壶的。” “既然是神格侵蚀,那没必要打下去了。”韩舒朝竹林间来回掠动的三个身影走去。 神格侵蚀,不会带去歷史人物的记忆, 这研究人员拥有的记忆,是掺杂在信仰中的、世人对诸葛孔明的看法。 而诸葛武侯绝对不是什么蛮横无理之人。 “棋叔,萌姑娘,暂且停手,事情搞明白了。” 听到韩舒的话,诸葛萌疑惑扭头,眨了眨有些呆愣的大眼睛。 此时她双眸泛出幽蓝色的微光,正用“奇门显像心法”观察整个战局。 “好奇怪呀,明明用的是奇门法术,可他脚底下根本就没有什么奇门格局啊,看起来就像单纯的牵引了自然之力。” 诸葛拱开口提醒道:“不要大意!有些术士用其他手段摆出卦象,同样可以使用术法。” “嗨呀,刚刚那位小兄弟不是说停手嘛。”自称诸葛孔明的研究员摇头一嘆,“现在的小辈膨! 他单手一握,一股幽蓝色、丝毫不携带任何温度的火焰在身旁缓缓燃烧。 “这是!?”诸葛拱瞳孔皱缩,眼前的景象和古籍记载中的点燃三宝之法十足相像。 “失传了嘛?” “也罢。就给你们看一下,凝练精气神三宝,以灵魂为燃料的火焰。” 真火一一三昧。 咻! “诸葛孔明”抬手一挥,细小的蓝色焰团如流星般激射。 这场面太过令人震惊,膛目结舌的诸葛拱大脑放空,早忘了闪躲,蓝焰毫不留情地钻入了他的肌肤之中。 “啊啊啊啊啊!”诸葛棋开始一阵大叫。 “拱叔!”诸葛萌心急如焚,手掐离字诀。 一条威镊凶猛的赤练火蛇同蓝焰相撞,“呼”一声,截然不同的色彩纠缠一起,闪耀刺目。 “啊?”诸葛拱一愣,“我好像没什么事啊?” 他现在就是单纯的火烧皮肤,刺痛灼热,灵魂什么的完全没有异常。 “你这算什么真火?分明就是凡火啊!” “哎,假的吗?”诸葛萌收敛火势,抬手一挥。 散布空中的炙热明焰转瞬消隱,余下对面长髮长袍的研究员愜在原地。 假孔明此时也有些不解,用了那么多次的绝学手段,怎么说失灵就失灵了? 还是说,现今小辈的灵魂强韧到连真火都伤不到的地步了?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他低声叨念。 啪! 韩舒从背后握住了诸葛萌掐诀的右手。 “行啦,没必要打下去了。” “给你们解释一下,他的现状源自『哪都通”华北暗堡研究的失败產物。因为被诸葛武侯的神格所侵蚀,目前处於严重的认知障碍状態。” 诸葛萌和诸葛拱眉宇间的惑色又浓重了几分。 “神格侵蚀?” “现在公司的研究搞这么大的吗?”诸葛拱授了授小八字鬍,苦涩摇头。 哪怕是认知障也不能说是自家祖宗,差点还真以为被“三味”给烧了呢。 韩舒走向前,开口说道:“孔明先生。起码对现在的你,比较认同这个身份吧。” “是···但是好像有一点不一样。” 那人状態並不稳定,不知是不是因为真火的失灵,他说起来有点心虚似的含糊其辞。 韩舒继续问道:“起码你要让我们知道,你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因为你的行为可能会对现有的安稳產生恶劣影响。” 啪! “诸葛孔明”面色低沉,双手拍打在脸面,追忆起近几日的动向。 “我醒来的时候,並非在锦官城的春日暖阁,也非定军山的秋夜营帐。像是沉睡了太久太久, 再次感知到存在时,我已经站在了那片令我心血耗尽、星落魂断的土地之上一一” 五丈原。 他还记得当时的景象。 周围没有连绵森严的营垒,没有铁甲映日的寒光,没有风中猎猎作响的“克復中原”大蠢,唯有一片长势良好的庄稼。 “拼尽全力,呕心沥血,终究未能挽大汉於將倾。” “兴復?不过一场空泡影。” “歷史无情流逝,而我的那颗汉祚辰砂,终究化作了后人书中的一声沉重嘆息。” 诸葛萌手腕一转,换她抓住了韩舒的手。 她是个很容易悲欢动情的姑娘,研究员的话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毫无疑问,这是掺杂在老祖宗信仰中,世人所认可的憾事。 假孔明继续陈述著,离开五丈原后,他想方设法转去了蜀地。 可锦官城寻不见森严的蜀宫殿宇,唯余车水马龙的喧囂洪流。 华灯初上,霓虹织就一幅他无法理解的璀璨星河。 宽窄巷子里,人声鼎沸,火锅的辛辣香气瀰漫四方。 诸葛孔明驻足在一间灯火辉煌的小店前,隔著巨大的、清澈得如同不存在的琉璃窗向里看。 一张大桌边,圆脸络腮鬍的男人正兴奋地挥动著筷子,锅里翻滚著红亮的油汤,雾气升腾。 旁边的桌子更热闹,挤满了一家的人。 外面的招牌琳琅满目,车流不止,人们奇装异服,但有说要笑·: 大汉呢? 他深爱、他为之鞠躬尽、耗尽最后一丝气力的那个“大汉”,那个他曾梦想著一同还於旧都的“大汉”,连同他毕生的筹谋与遗憾,早已如同尘埃,消散在歷史长河中最幽深的漩涡里。 此情此景,繁华盛世。 有种个人渺小於歷史汪洋的、刻骨的无力与苍凉。 “喷·::”诸葛拱轻轻咬牙。 不知道暗堡对信仰之力的研究到了哪种地步,单听眼前人的陈诉,他竟真有一番酸楚涌上心头。 “后来呢?”诸葛萌贴靠著韩舒问道,不自觉抓紧了他的手臂。 诸葛孔明忽然释怀笑了。 “看过了很多东西,结识了部分人,听他们讲了很多事·::” “有些事情似乎是想明白了。” 他开始越说越兴奋:“千年兴废,王朝更叠,我弹精竭虑想守护的那个名为『汉”的躯壳终究消亡了,可那曾被乱世铁蹄无情践踏的黎庶苍生呢?” “没有了帝王的冠冕,没有了王朝的大蠢,但那些活生生的人,在这片相同的土地上,如同坚韧的草籽春风吹又生,顽强地扎根、繁衍、生息。” 这绝对是他所见过的,超越了所有雄图霸业、盖世功勋的,最质朴、最本真、也最伟大的太平光景。 一种他只在青灯黄卷的典籍中模糊想像过,却终其一生未能真正见到的盛世。 “苍生,安矣··:” 看过了这一切,也想清楚了。 诸葛孔明的愿望就更微小了一些,他想看看在乱世中延续的子孙后代。 可盯著牌位中的自己,隱隱约约还是有点不適。 韩舒默不作声,最后还是拱手鞠躬,算是对这份心意致意。 诸葛萌猜到了他要干什么,纵然心中有诸多不舍,忽然想和这位假扮自己老祖宗的人继续谈谈,但终究没有开口阻止。 “当丞相面,晚辈不敢妄言,有些事还是得如实告知··.” “我明白。”那人开口一笑,“本来这里就是我的最后一站了。” 咔嚼! 他解开袖口的手鐲,双手捧过,与此同时,那鲜明的红黑术士长袍消失不见了。 除了手腕的设计,神格武装还有其他部分的装备甲胃,男人一一解开,尽数归还。 失去注入信仰之力的装备后,研究员就地盘坐,阵阵清弥散空中,伴隨竹林间的风一同散去。 诸葛萌和诸葛拱齐齐拱手,对那隨风逝去的暗淡息致敬,隨即轻嘆了一声。 等神格侵蚀的症状缓解,那名暗堡的研究人员才艰难睁眼,盯著周围竹林一阵发愣。 韩舒目不转睛盯著神格武装,按照机械师的习惯,进行了拆解。 “储存能量的设计可以搞清楚,但这信仰之力本身·::” 术业有专攻,估计要找个巫优问一问了。 韩舒脑海中浮现出那男生女相、玩世不恭的身影,也不知道混球儿少了碧游村这个环节,还能不能缠上夏柳青討个更精进的手段。 “还真不想和他打交道啊·::” 可要搞清楚技术的关键和术理,神格武装估计还能更进一步,对痴迷机械的韩舒来讲,这个诱惑还是太大了。 万一结合个人的手段,这武装能玩出新的样来呢? 韩舒收起神格武装的部分零件,扭头看向一旁,诸葛萌鼓著肉包子似的腮帮,泪眼汪汪的,不知在纠结个什么。 “怎么了?” “不开心。” “结局不是挺好的嘛,入侵的武侯神格故地重游,疏解了执念和憾事,没有引起骚动,研究人员也恢復正常了。” “但就是···就是··:”诸葛萌说不出此时的感觉,心空落落的,像缺了一角。 或许是世人对老祖怀揣的信仰和认知太过纯粹,以至於她开始相信老祖重生了。 刚开始信,就结束嘞。 韩舒手持金属手鐲,高举空中上下打量,忽然开口道:“开心点,等我弥补了这玩意儿的缺陷,给你整个新物件出来。” 三国系列神格武装,华北暗堡倒是发展了一条很好的道路啊。 第153章 关羽一怒入荆州,武圣VS白虎鎧甲 第153章 关羽一怒入荆州,武圣vs白虎鎧甲 “那我能適配一下自家的老祖宗嘛?”诸葛萌收敛低落神色,亮晶晶的眸子忽闪忽闪的。 她知道,自家的小先生想去做,世界上就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东西。 “可以期待一下。”韩舒没有把话说得太坚决,毕竟天璇掌握的数据中没有其他门派的绝学, 他对神格面具仅是一知半解。 “太好啦~”诸葛萌兴奋拍著小手。 韩舒扶起发蒙的研究人员,他艰难挪动身躯,精神无比疲惫,没几下便晕死了过去。 “我先找个地方安顿这傢伙。” 金光流转,韩舒先是转去了“哪都通”的总部,此时的赵方旭坐在办公室,眉头紧锁,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无以復加的地步。 “这是华北的研究员吧?”赵方旭揉捏额头,一边问道。 “是拥有武侯神格的那一位。” “好险没出什么大乱子,可这个::.”赵方旭疯狂搓弄脸颊,根本不想面对现实。 他无力起身,將办公桌的显示器屏幕一转。 画面显示的监控来自湖北荆州,眼前是一片白瓷砖的建筑群,墨绿色的、深蓝色的玻璃窗尽数破碎,一栋小楼像是被切蛋糕一样一分为四。 切面无比平整,以至於建筑没有倒塌,还歪歪斜斜的拼装在一起。 比起惊人的手段,更令韩舒在意的是,白瓷砖围著的闪亮亮的红色国徽。 “啊这?” 赵方旭接连甩手,“砰砰砰”的敲打桌面,维稳几十年,没想到栽在公司机构的研究上,不仅弓起了骚乱,还是对地方公家动的手。 好在今天是周末,除了几个可怜的新人在加班,单位內並无他人,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人员伤亡。 可外界媒体明显注意到了此事,纷纷介入,並猜测地方政府的办公大楼建筑,是不是“豆腐渣”工程。 “我已经凭藉自身权利对地方做了解释,可要是抓不住他,早晚会引起更大的安全事件。” 毫无疑问,赵方旭口中所谓的“他”便是关云长。 估计关二爷的神格,停留在了大意失荆州的部分层面。 东汉末年的荆州地区,涵盖今天湖北、湖南及河南等部分区域,其核心城市为江陵,要是他四处询问找过去,只能走到现今的湖北荆州。 “公司的行动进行到哪一步了?”韩舒盯著屏幕发问。 “以地方演练为由,疏散了周围的群眾,目前任菲的人已经在场了,周围的通讯信號也做了屏蔽,为了防止信息外泄,还派二壮入侵了电子设备·::” 赵方旭匯报工作一样讲述著,不过局面依旧不容乐观。 关云长的神格武装中所承载的信仰力太过庞大,以及於它的威力远超其余的几个武装。 並且神格部分毫不在乎原主的状態,全程都在透支生命和精神力,拖下去,那名研究人员估计会死。 “赶赴华中的传送点尚未建立齐全,没法用法器过去,不过既然是任总的地界,一些事情就好办多了。” 韩舒心中盘算一番,决定亲自去回收关羽的神格武装。 “赵董,劳烦和任总说一声,我需要华中地界的空域通行权限,不管军方监测到了什么,別太吃惊就是。” “我和菲菲说一声。” 等赵方旭打完电话,任菲和军方监测单位打好招呼,韩舒率先转去了江西的龙虎山, 后山庭院,田晋中和荣山还在閒谈,忽然看见庭院角落小庙中的法器一闪,韩舒从璀璨夺目的金光中踏步而出。 “怎么今天有空来龙虎山走一遭了?”田晋中笑著打起招呼,立刻差使荣山道,“去去去,把你师父喊来,有客临门了。” “田老,荣山道长,不用麻烦。我就是借你们的地儿变个身。” 韩舒掏出鎧甲召唤器,轻快扣於腰间。 鎧甲合体! 机械音一响,泛著亮银色泽的白虎鎧甲覆盖全身。 这还没完,韩舒又取出青龙拋掷於地,机关青龙立刻变作了一个以青、白为主色调的龙首摩托车。 咔! 韩舒乾净利落的翻身上车,“青龙驹,我们走!” 一声令下,机械青龙驹热浪喷涌,气浪一掀,刺眼灼目的银色光芒划破天际,拖拽著长长的云尾转瞬消失在云海。 荣山来回搓弄双眼,过了好久都没缓过神,他扭头看向一旁,问道:“师叔,您说明天咱这山头会不会出现不明飞行物的传闻?” “我::·我也不知道。”田普中合上了大张的嘴巴。 ? 荆州主城区,官方办公大楼前。 黑管儿取下手腕的狙击法器,撕碎上半身的衣物,裸露著肌肉线条清晰的上半身。 “不行,哪怕掺杂了气的手段,能造成的实质性影响还是太小了。” 黑管儿回忆著先前匪夷所思的一幕。 第一发气弹明显击中,可那研究员震离体外的灵魂无比扭曲,短暂消散后,转眼之间的功夫重回了体內。 接下来无论黑管儿如何变换狙击位置,弹药竟再打不中一枚。 “还真是给人惹了一个大麻烦啊!” 对面的关云长抒著不存在的长须,微微眯起的双眼透露著难言的自信从容。 “关某无意伤人,速让现今的荆州之主前来见我!” “关某今日便要为大哥夺回荆州。” “额啊··,”黑管操持著一股慵懒又无奈的语调,回道,“之前强行闯门时,你可没算不伤无辜。” 黑管儿完全无法將眼前人当作歷史上的关羽去对待。 民间和江湖文化塑造的“忠义之神”形象,符合黑帮的价值和生存需求,一些混社会的傢伙同样会对关羽顶礼膜拜。 这些信仰一部分影响了神格武装中的精神力,將佩戴之人的行事风格短时间异化了。 “不从,那便报上名號,你是哪路將士?关某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华中地区临时工,黑管儿。”风格粗獷的硬汉乾脆回答,眼神不时向战场四週游离。 建筑切口无比光滑平整,完全是锋利的刀刃所致,可自称关羽的傢伙,身上完全没有持刀用刀的跡象。 是神格武装延伸出来的特殊能力吗? 黑管儿压低身姿,一边观察关羽的动向,一边以诡异步伐急速逼近。 临近十米开外的位置,关羽轻描淡写地抬手一挥,空气中划破一声凌厉的鸣爆。 黑管儿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常年出使高压任务换来的敏锐直觉疯狂示警一一有一股危险在靠近,而且是绝对致命的危险! 他侧身翻转,滚至一旁,势力威猛的一道斩击从脸庞擦过,留下一道醒目骇人的血痕。 身后的旗杆自腰间斩断,带有国旗的一部分“砰”的砸地,隨即传来一阵阵清脆的钢管鸣响。 “原来是这样·::” 黑管儿擦拭著血跡,復盘关羽之前的一举一动, 施展手段时,他是以双指並起,中指压於食指之上,便可以二指为刀,挥舞出肉眼无法察觉的斩击。 威力之强,切割十米的楼房和砍瓜切菜没什么两样。 除此之外,关羽的习惯还掺杂了戏曲中“睁眼杀人”的设定,他的扮相通常是闭目或微眯双眼,当突然“睁眼”时,便代表愤怒或杀意爆发,隨后便要挥刀斩敌, “既然有施法前摇,感觉倒是简单了。” 黑管儿再度迈开脚步,观察关羽挥指的轨跡,步步紧逼。 这一次,范围拉到了半米之內,只要挥拳,便可打中了。 关羽仰头一笑,目露轻蔑:“有勇无谋的匹夫,我观你如插標卖首尔!” 刷! 关羽轻而易举躲开迎面来的直拳,隨即单手下压,扛住黑管儿顶向阴部的膝盖。 “哼。” 此时的黑管儿中部腹前大开,破绽露出,可关羽並未乘胜追击,反而道了一句:“你的下一招是扫腿,趁我悬空躲避之际,再以手刀戳杀喉口。” “嗯?”完全被看穿心思的黑管儿单腿前蹬,迅速拉开了安全距离。 刺啦! 关羽撕碎研究服,裸露上半身,泛红的皮肉逐渐暴涨,肌肉结,奇经八脉畅通无阻,穴窍贪婪吞吐著周围的生机和气息。 二阶状態一一武圣! 衍生神通一一武道本能。 “当初若有此等神通,迎战那三姓家奴之时,又何必我大哥和三弟出手相助。” 暴起的杀意如怒海波涛,压抑得黑管儿喘息不得。 “任总,动用火力压制吧,现在这个局面无法顾及研究员的性命了,再不开枪,后果不堪设想。” “明白了。”任菲手握对讲机,准备发送命令。 自从踏入和平年代以来,都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下达火力压制的指令了,浩浩荡荡的武装行动,很难不成为明日的热搜头条。 咔,咔! 大门外围的武装人员將枪口对准了院中之人,关羽从未见过那些黑漆漆的东西,但黑管子中暴露的杀意无比凶狠。 那种压迫力,完全超过他曾经面对的战场廝杀。 “世间还有如此高手?” 砰砰砰! 漆黑枪口吐露火舌,子弹疾风骤雨般倾泻而出。 关羽抽身一动,並起的双指改变了叠加状態,此时是食指压在中指之上。 噹噹当! 几颗子弹撞在无形屏障上,发出刺耳尖锐的金石錚鸣,趁著这功夫,关羽急速转移到了有掩体遮挡的部分。 同时间,左手以中指压食指,连绵不绝的细密斩击一同交还给了压制小队。 武装部队所用是透明的多功能防弹盾,可兼顾防弹与抵御钝器衝击,属三级防护。 可应对不知从何处起的细密斩击,总归有点捉襟见肘。 对面的关羽依旧採用的是“擒贼先擒王”的作战套路,不知不觉间,一道凶猛斩击寻到了合適的角度,绕过防护,架在了任菲的脖颈前。 轰! 千钧一髮之际,光耀夺目的青龙驹从天而降,直直砸在庭院中央,地表塌陷,开裂出道道蛛网般的密集纹路。 机械驹上空无一人。 韩舒已然站在了任菲身旁,单手一握,悬停在任菲咽喉前的斩击轰然破碎,四溅的气浪掀动她白色的短髮。 崩裂的斩击割掉了几缕发束,轻飘飘落地。 任菲心有余悸,看著帅气威武的鎧甲,英气清冷的面庞因特有的“吊桥效应”而泛起红晕。 她小声低念道:“谢···谢谢。” “任总客气了,这里的神格武装交由我来回收。”韩舒起身一跃,跳过小队的压制防线,步入院中。 黑管儿开口提醒道:“小心那些看不见的斩击!还有,他貌似能预测对手的出招动作。” “明白。”韩舒观察白虎內设屏幕传来的一条条分析指令。 所谓的斩击,和剑仙门的剑气一样,说到底不过是一种劲力和能量。 根本逃不过白虎的探测。 “关將军,不会再有暗箭了,不如出面一敘?” 噠! 关羽毫无畏惧的站了出来,看见造型远超他认知的白虎鎧甲,说不出心中是惊是喜。 “这种甲胃见所未见,你又是哪一路的將土?” 韩舒扫视遍地狼藉,视线停留在斩断的旗杆。 他將半截旗杆捡起,“砰”的插於身后,沾了点灰尘的国旗迎风飘扬,猎猎翻飞。 韩舒伸出大拇指,朝头顶的五星红旗指了指。 “这边儿的。” “没见过的旗帜,天下三分,莫非还出现了新的势力?” 韩舒透过屏幕凝视对面將须的男人,估计是承载的信仰磅礴浩瀚又庞杂多样,这人的思维认知已经很乱了。 “无妨,关將军,马上就带你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行动轨跡预测·89.78%,迴避率·32.22%】 【能量输出加大,重新进行预测,当前迴避率·6.13%】 “来!”关羽抬手示意。 刷! 一道银色闪电急速奔走,关羽被这速度明显嚇了一跳,不过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將军,他立刻想到了应对之法。 砰! 一道以自身为中心的斩击,涟漪般朝周围波盪,如此一来,范围的一切都会遭到攻击。 韩舒不闪不避,胸前鎧甲碰撞出丝丝火,金属表面没有留下半点刮痕。 “你的下一招是·::”关羽借用【武道本能】的神通开始预测,“毫无新意,盲打莽撞的一记直拳。” 话音方落,他刚想躲避,一拳如重炮般轰在了脸面,他感觉整个脸的五官都向深处凹陷,像被皱的麵包一样。 噗! 关羽口吐鲜血,身躯撞碎接待大厅的玻璃门,一直嵌入办公大楼最后面的墙体之中。 “关將军,你为什么自负到以为,能够预测的招式套路就一定可以躲得过去呢?” 人力计算的水平和机械相比,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 第154章 神格面具,AI的自我认知与数据信仰 第154章 神格面具,ai的自我认知与数据信仰 尘埃瀰漫,烟尘四起,沉重但丝毫不拖咨的鎧甲步伐迈入大厅,对面是焰暴涨的武圣。 呼味! 亮白火焰围成的结界场將关羽困在阵中,他全身经脉似乎受到了某种阻滯,抬头望去,一张半透明的封印帖悬在空中。 “这是···什么东西?” ! 没等反应过来,一道银龙般的身影穿透帖子,蓄能完毕的一击轰然砸来。 一拳落下,关羽的“武圣状態”逐渐消隱,泛著猩红的凝实成了各种部位的甲胃。 神格武装解体了。 可研究人员遭受侵蚀已久,关二爷信仰又如此浓厚,所以他依旧未从认知障碍中走回来。 “神格武装我暂时回收了。” “关將军,还请隨我回去。” “今日的荆州,早不是当初的烽烟之地,况玄德公仁德布於四海,將军此间若屠戮甚残,倘使黎庶哀豪上达天听,他在天之灵岂不忧怀顿生,疚於心魂?” 关羽闻言,眯起的双眼陡然一睁,隨即缓缓垂睫,目光扫过遍地瓦砾断壁,胸中一口翻腾的杀气渐渐消散,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 双指並且所成的青龙偃月斩,悄无声息的放下了。 “是关某·:·莽撞了!” “然荆裹九郡之失,譬如附骨之疽,夜夜凿我心魄,彼时烽火台余未冷,麦城寒霜犹在睫前,此恨此憾·::” 关羽愤甩手,“百死难赎!” 他的身子经受不住肺腑的疼痛,开始摇摇晃晃,可刚烈骄傲的性子,愣是让他撑住了双腿,不跪不倒。 紧隨而至的黑管儿看见这场面,心生疑惑。 原来能够好好交流啊,合著自己吃亏在不会拽古文上面了唄。 “研究员我带走了,后续有什么需要跟进的,线上联繫。” 留有意识的人无法纳入法器,韩舒一记手刀打晕了暗堡人员,这才將其放入胶囊之中。 黑管儿摇晃下酸痛的胳膊,谢道:“麻烦你特地跑一趟了,后面的事情我们会处理。” 办公大楼外,压制小队中的任菲脚朝院中打量。 韩舒翻身骑上青龙驹,后座底的加速装置已蓄势待发,那道亮银色的身影冲入了一片光芒之中,再无半点影踪。 “最难搞的一个拿下了,就是清理认知障还需要不少的时间。” 韩舒將被关羽神格侵蚀的研究员安顿在总部,这时地方的职工也寻到了华佗的踪跡。 这个神医所引起的轰动要远远小於武圣,他不过翻找了一个地区的图书馆,竭尽全力也没有找到医书《青囊》。 记录他毕生绝技的《青囊》书,除了一点零星残卷外,算是彻底失传了。 惆帐人亡书亦绝,后人无復见《青囊》。 一阵哀嘆后,“华佗”转去某个地方养老机构,教导里面的老人耍了一整套的五禽戏,然后安安稳稳待在养老院,重新著书立说。 “事態还算可控,我勉强还能向上交待:·.”赵方旭用手帕擦拭额头的汗珠子,阴沉许久的表情罕见有了一丝晴朗。 “那我就先转去华北暗堡,劳烦赵董安排负责人接引一下了。”韩舒双臂捧著一大串的武装零件,跃跃欲试。 “我找人安排,华北的暗堡目前已经没有负责人了。”赵方旭回道。 如此大的紕漏,不说直接负责人,哪怕从事相关研究的小领导都要进行追责。 “话说··:”赵方旭藉助事件契机,提出了很久之前的一个设想,“暗堡只从事研究,少与外界政务掛鉤,虽说新的负责人要经董事会討论,但我觉得你就是个很好的人选。” “要是世俗界的事可以分心,你要不要考虑接管华北暗堡?” 面对赵方旭拋出的提议,韩舒的下意识反应依旧是拒绝。 话已到了嘴边,却被脑中骤然闪现的一个念头狠狠按了回去。 暗堡:: 那地方太合適了。 地处无人知晓的荒僻角落,本身位置就是绝密,內部的实验设施更是顶级配置。 在那里,几乎可以毫无顾忌地进行任何研究,但更关键的是,暗堡深处那庞大的地下空间。 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在韩舒眼底闪过,他话锋陡转,语气却带上了一种公事公办的平静:“赵董,华北那座暗堡,是在某座山体附近对吧?” 赵方旭挑眉看著他,有些意外:“没错,依山而建。” “那样的话。”韩舒向前倾了倾身体,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连同那山体本身和更深层的地下空间,我能否爭取一点·::『私人』建设权限?” 他刻意在“私人”二字上加了点微妙的重量。 “嗯?” 赵方旭扶了扶眼镜,审视的目光几乎要將韩舒穿透:“你想折腾什么?山川大地,除了集体用地,皆是国有。不过··.“ 他话锋微顿,带著官场特有的圆滑和试探, “向相关部门走正规渠道申请,打声招呼,批下这种特殊区域的建设许可,倒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先说说你要干什么?” 韩舒迎著他的目光,回道:“我想以此为基,放置一个大型的数据处理中央系统,外加个人研发的新式设备。” “就像某些影视的科学家拥有的大型基地?”赵方旭沉吟片刻,精明的小眼睛里光芒流转。 “可以。这件事我会和国土那边打招呼协调。申请的成败,是否可以视为你最终愿意接下华北暗堡的前置条件?” “倒也不尽然。”韩舒继续补充道,“毕竟能顺势接管那些顶尖的实验设备,对今后的研究来说,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便利。” “那好。”赵方旭不再多言,拍板做了决定。 他差人草擬了两份红头文件,一份审批请示主送国土资源部备案走程序,另一份是华北暗堡新任负责人的公示预案,即刻在內部走流程。 “我还需要赵董抽调一个人借我用几天。”韩舒继续说道。 “你要谁?” “西南临时工,王震球。” 华北暗堡。 神格武装失控暴乱的阴霾尚未散去,整个机构都笼罩在一层厚重的、近乎凝滯的低气压中。 走廊里步履匆匆的科研人员面沉如水,监控屏幕前的管理人员眉头紧锁,空气里仿佛都能拧出不安的水滴。 那份承载著新命令的红头文件很快抵达,当韩舒的身影终於踏足这座气氛凝重的钢铁堡垒时, 一场规格齐全的新领导欢迎仪式已经准备就绪。 “都是搞研究的,这些条条框框的就算了。” “带我去神格武装的研发室。” 韩舒没有踏入专门布置的会议室,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来到一处墙壁破损的屋內。 周围残留著几个研究员出逃时的破坏痕跡就在韩舒被淹没在一堆堆实验数据、警示日誌和研究报告里时,一道轻盈、带著点跳跃感的身影溜达进来。 王震球饶有兴味地打量著设备仪器,眼神像在巡视什么新奇玩具。 他那张格外有標识度的脸很快锁定了核心操作台上忙碌的韩舒。 “哈嘍~”王震球拖长了调子,嬉皮笑脸地凑上来,围著韩舒转了小半圈,“有段时间没见, 你怎么摇身一变,成了这盘口的老大了?” 他促狭地眨眨眼,“怎么点名找我?虽说我確实聪明伶俐,人见人爱,见开,但科研一事並不擅长。” 韩舒从数据流中抬起头,言简意地直捣核心:“向你討个手段。” “嘿?”王震球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度有趣的事情。 向来只有他死缠烂打从別人那点秘技绝学的份儿,如今风水轮流转,居然轮到他来当一回老师傅了。 新鲜,真新鲜! 混球儿立刻挺直了腰板,脸上笑容明媚灿烂了几分,顺手还扶了扶鼻樑上那个精致的无框眼镜他的声音故意捏得带了几分矫揉的声线:“好说。刚好我今天是新造型,束髮单马尾,知性眼镜一戴,颇有几分风骚女教师的韵味,就勉为其难的授业解惑一回唄~” 面对眼前这货槽点多到爆炸的发言和明显夹起来的尾音,韩舒连眉梢都没动一下。 混球儿的性別认同向来是个薛丁格的谜题,模糊得像沾了雾气的毛玻璃,关键是他自己显然乐在其中,任何指向不明的称呼对他而言都是种別样的享受。 “神格面具。”韩舒开门见山道,“我想知道如何窃取、使用信仰之力,以及研究一下你们用来承载信仰之力的道具。” “你咋知道我刚从夏老头那儿承了这东西?”王震球提起一双色彩斑斕的丝质手套。 这便是“凶伶”夏柳青曾用来储存信仰之力的道具。 “还有別的吧。”韩舒对拥有特殊能量的器物无比敏感,视线凝聚在了混球儿的后腰间。 “鸣:··巫优的东西也逃不过你们的眼晴嘛?”王震球斟酌片刻,又取出一副皮製的黑色手套。 这是球儿在钻研老夏的彩色手套之后,自己研发的东西。 戴上这双黑手套,就可以演绎西方神明,比如著名的恶魔撒旦,墮天使路西法,邪神、魅魔等等。 比起手段复杂繁复的东方神明,西方神魔缺乏功能性,可更加富有有攻击性能,所以更符合战斗。 “你想將神格面具的手套批量生產,估计我得从头给你说起。”王震球的话题以“巫”开篇了。 所谓的巫,属於巫的一种古来巫都与祭祀有关,他们通过舞蹈和神明沟通,以古老神秘的仪式传达神的旨意,驱邪降福、消灾纳吉。 可隨著社会发展,巫逐渐脱离了坛,登上了戏台子,神圣地位一下子拉到了下九流。 一些巫,便成了后来的倡优,专以音乐歌舞或杂技戏謔娱人。 异人中作为戏子的巫优,可以使用不为人知的手段盗取人们在神明崇拜中流露的精神力,获得某种源於信仰的力量。 演戏之人,在扮演过程中產生了基於人物的意识,这就是所谓的“神格”。 演神的手段是倡优的第一阶段,演到自己相信,以自身演神,以自身化神,用性命去演,再往上,则要將信仰之力覆盖全身,完全变成神格的形象。 到了最终阶段,倡优剽窃的就不只是神的信仰,还包括神明的位格,这一阶段,人便是神。 可惜包括夏柳青在內的一些大家,终其一生,也不过止步二阶,最终也未能踏过门槛。 王震球善意提醒道:“脸谱上脸,与角色融为一体,之后盗取信仰,同时也意味著承担信仰侵蚀的风险,为何要用性命去演,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韩舒丝毫不担心这点:“人力所不能及之事,交给机械去做就可以了。” “你是说,你想让道具在储存信仰之外,同时分担一部分信仰的侵蚀?” “不仅如此,我甚至想让机械承担你们在演绎上的苦修。” “怎么做?”王震球的戏謔收敛几分,精致面庞上更多的是一份震惊和哑然。 “通过大量的数据餵养,形成一个符合演绎角色的ai人格,在他们的眼中,自己就是所扮演的神明本身。” 韩舒开始阐释自己的构想。 神格面具的力量源自世人对神明的信仰,可世人对神明的看法,是各种传说和影视文学作品影响下的认知映射。 將影响世人看法的诸多数据匯总起来,说不定能產生完全符合神明形象的ai人格。 “当然,这个设想有个关键的前提。”韩舒陷入了沉思。 “是什么?” “那就是你们巫优的力量真的源自信仰,而不是在自我暗示的状態下,將进行了某种改造, 实现了一种“俺寻思之力”。” 王震球被韩舒这么一问,整的有点不自信了。 “应·:·应该不是吧。” “实践出真知,试一试就知道了。你那手套给我。” “噢·::” 两幅手套之中,韩舒各取了一只,隨即用手託了托。 “黑手套是你研发的,要是换一种材料,应该可以製作出同等效用的东西。” “理论上讲,確实是这样。”王震球点点头。 “那就好办了。”韩舒大手一挥,示意旁边的工作人员,“封闭实验室,別让这小子跑了。” “什么跑,跑哪?”王震球开始有点不明白事態的发展。 隨著各个出入口的厚重大门紧闭,整个实验室彻底变成了密室,就连尚未修补的墙壁缺口,都被机关青龙用金属暂时填满了。 工作人员摆满了整箱子的麵包、泡麵、火腿肠,看那份量,用来生活半个月都不是问题。 桶装水,小马扎,地铺一类的东西一一准备齐全。 『来。”韩舒拍了拍工作檯冰凉的台面,“来交流製作工艺吧,王老师。” 第155章 八十一个神格武装,群英会 第155章 八十一个神格武装,群英会 “虽说我是带著任务过来的,但你这·:,” 王震球尷尬地手抓侧脸,按照他好动的性情,这种密闭空间可遭不住啊。 而且韩舒明显做足了长线攻坚的准备。 “不用紧张,早点结束。” 韩舒將手套一左一右放置台面,台中央的方形竹筐里,放满了各种圆球状的核心,每个都有核桃般大小。 手套要承担对神明崇拜时流露出的精神力,本身就是一种特殊法器,韩舒便將用作核心的器件全都倒入了“巧术天机炉”炼製,以作备用。 炉子轰鸣运转的间隙,他看向王震球:“收纳性质的机械很容易製作,问题是你们怎么聚集精神力,窃取信仰。” 王震球回道:“在窃之前,首先要瞄定合適的对象。” 按照混球儿所说,倡优选择演神並非单纯出自喜好,神灵形象和演绎者的性情也在考虑之中。 这就如演艺圈的某些演员一般,大多数时候演技稀烂,唯独一两个角儿能发挥出其不意的效果,谓之“本色出演”。 所以王震球更適合一身反骨、狂傲恣肆的齐天大圣孙悟空,以及三坛海会大神哪吒,而西方撒旦一类的神明,则代表了其內心混沌又富有破坏欲的一面。 世人对神明形象的认可,同样会影响演神效果。 要是现今娱乐圈的明星艺人施展神格面具,那焦恩俊的二郎显圣真君杨、游老爷子的济公活佛、唐国强老师的诸葛亮、六老师的孙悟空···都会產生难以想像的效果。 “系列主题已经明確了,是为三国。”韩舒回道。 “三国嘛··,”王震球托腮思考,其中一些名角倒是可以,三四线的小角色估计难以凝聚信仰。 神格面具,神格本身没有强大之分,凝聚其中的信仰之力才是关键,只有信仰,才包涵了世间所积累的全部愿力。 真论起来,按照现在的香火庙和信仰,就算是三清和释迦摩尼一起来了,也压不过一个財神爷。 所以三国中能成事的,估计只有几人,比如关羽、诸葛亮、曹操、刘备、吕布、赵云、司马懿、貂蝉、周瑜··· 想了想,貌似也不少。 韩舒继续说道:“继续选择三国主题,无非是有现成的研究成果,在武装製作方面省了不少功夫。” 继续深入,扩大圈子也未尝不可。 毕竟只要当今世界的受眾足够多,网文、动漫或某些影视作品中的角色,同样可以当做神明去演绎。 就比如那句经典的“你指尖悦动的电光,是我此生不灭的信仰” “姐姐大人”御坂美琴的核心粉丝全国就有三百万,泛爱好者则有一千多万,认知人群可达上亿。 除此之外,像网文中的荒天帝、韩老魔啊,炎帝海神啊,大家都喜欢的古月方源啊,人人讚美的愚者啊,顛佬李火旺啊,甚至动漫中的死火海、奥特曼、多啦a梦、超级赛亚猴、美少女一类的从理论上讲,都具有演绎的可能。 异人手段都在与时俱进,古来不入流的禽兽师职业都能摇身一变为生物师,那依靠神格面具的巫优未必不能路身异人发展的时代前列。 “等等,演绎诸如此类的角色·:.” “貌似世俗界本身就有这样的存在啊。” 想了想,韩舒恍然大悟地一拍手。 兜兜转转,延伸的思路绕回了acg大圈子。 太好了,是cosplayer啊,神格武装有救了! 要是有百万粉的coser绑定了一专属角色,说不定真能捣鼓出什么真东西。 韩舒想的越来越入迷,完全冷落了旁边的混球儿。 “你別高兴的太早,选定了要扮演的角色,接下来就是如何去演,而演神发乎於“性”,你能让机械產生ai人格,莫非还能让它们產生灵魂吗?” “我还真能。不过当务之急並非是温养灵魂。” 韩舒停止了炉子运作,捧著一堆金光闪闪的核心圆球站在台前,分別装进了暗堡研发的一系列神格武装中。 分散的零件在核心的协调下,各方面產生了微妙的联繫,它们不再是单纯的装配型散件,更像成为了一个整体。 在设定程序、打造ai人格之前,韩舒首先要摸清巫优的用方式,捕捉到他们口中所谓的信仰之力。 咔! 韩舒打开胶囊法器,佩戴了好了观测用的目镜。 这目镜是韩舒为了弥补他缺失的“观法”手段所打造,机关內融合的术法,是奇门显像心法的变版。 “球儿,可以起扮相了。” “还真是会使唤人吶~”王震球戴上五彩斑斕的手套,右手划过脸面,面部立刻扮上了红白色为主的粉墨猴脸。 目镜观测中,丝丝缕缕的金线自天板落下,勾连到混球儿的身体,甚至有一条细长的金丝, 源自於韩舒。 可惜那些线缕光影虚幻,並不纯粹。 王震球在使用神格面具时,堪堪是一阶而已。 “要等脸谱上脸,与角色融为一体,自我个性与艺术特性完美统一,才能盗取世人崇拜时流露的精神力。”韩舒將想法记录在了手机的备忘录中。 暗堡目前的研究,已达到储存信仰的地步,但收集过程中依仗的关键,依旧是人。 韩舒要做的,便是用机关核心取代人的位置,以更好应对神格侵蚀。 为此,率先实现神格武装的ai人格化是必要的。 韩舒安排了几个编程和计算科学的好手辅助工作,开始重新拆解一旁的武装散件。 整理大数据的过程完全交给电脑,几人只需把控过程中的紕漏即可。 王震球毛手毛脚地围著几人打转,太过精深的事暂时插不了手,他便哼著戏曲,一边躺进了摇椅中: 瑶池玉液琼浆香! 王母设宴不请俺老孙到, 你道俺齐天官小爵位薄。 今日里偷尝这蟠桃酒, 管什么天规戒律条条。 几声小曲儿哼完,王震球卸掉扮相,懒洋洋窝在躺椅,索性打著哈欠睡了过去。 一转眼睡梦中的时间捎走了整个下午,再次睁眼时,对面工作檯的韩舒和科研人员正激情討论著什么。 “还真有耐性啊·:,”他烧水冲了包泡麵,静静候著,忽然发现身边多了一个叼著麵包的短髮妹子。 “你们出演不同神明的时候,行脉络该是一样的吧?”诸葛萌模糊不清的问道。 “区別在於信仰对象的身份,行然本身没有不同。” “那麻烦你再起一次扮相。”诸葛萌眸光辉闪,施展显像心法,一边在膝盖前搁置了画板。 “行行行,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不像是自己了。” 土震球重新开始演绎,这次的神灵形象换作了哪吒。 丝丝金缕落下,顺著七窍和周身之穴灌入。 诸葛萌气定神閒地嚼著夹心麵包,伴隨视野的清朗,她忽的唇齿微张,吃东西的节奏都放缓了。 人无法演神,神只能通过神去演绎,那些四面八方涌来的信仰,落入混球儿的识神之中了。 识神,后天意识,由成长环境、经验、欲望等塑造的思维逻辑和自我认知,生灭变化,受限於肉身和时空。 因为信仰和识神的共同作用,所以佩戴神格武装的人才会执念纷飞、逐物移情。 “难怪···是因为这样,所以倡优才会步入下九流嘛。”诸葛萌暗自心想道。 修行人讲究一个炼已筑基,逐渐识神退位,元神主事,最后使得元神显现、明心见性,识神转化为妙用。 加剧识神的复杂性,无疑充满了无解的错误。 夫人神好清,又无法直接引导信仰入元神,这名为“神格面具”的手段,想再往上一步实在太难了。 “这样的话,在信仰力流入识海前,掐断运输的原本道路,接入到武装核心之中,就可以分担大部分的风险。” 吲刷刷! 诸葛萌持笔在图纸描绘,很快就构建好了合理的术法纹路。 韩舒那边的研究同样有了成果,在现有神格武装的基础上,当晚就可以生成两个人格。 按照数据模擬和推测,最终短时间內可批量生產的武装,足有八十一副。 完全达到了中大型门派的规模。 要是全部的神格武装通过安全测试,难以想像会將华北暗堡执行人员的战斗力拔高到什么地步。 “差不多了,准备投餵数据,首先是诸葛武侯,下一个的话,就安排给·::” 韩舒话音未落,诸葛萌擅自接过了话茬:“就给神机一门的大宗师黄月英,要是在神格启发下,你另有所得呢?” “萌姑娘言之有理。” 韩舒著手搜集了正史、文学演绎、民间传说与地方志、学术研究,加之游戏影视等跨媒介的数据,通过天璇的能力,刪除了诸如《三国杀》一类的负面资料·:· 黄月英缺少足够的资料支持,便在確定大体人格模式的基础上,自行调试, 她大概是一个才高行洁、蕙质兰心、沉潜刚克、巧思过人的才女,神机大宗师。 “头儿,人格参数设定和行为逻辑库基本没问题,要想完成完整的定製化训练,估计还要几天的时间。”一个研究员盯著屏幕向韩舒匯报“无妨,完善工作日后推进。现在起码要保证基础功能不会出现问题,防止引发不必要的危险经过多次调试,韩舒將两具神格武装拿到了手中。 一旁的王震球“吡溜吡溜”嗦著泡麵,本想趁早溜號的他,此时玩心大盛,根本捨不得挪步。 “这东西要是被夏老头见了,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正想著,对面的诸葛萌已经开始驱使神格武装, 核心转动,甲胃各部分悬空漂浮,中间连接处是幽蓝火焰,这些散件完全成了一个人型整体模样看起来像西幻作品中的亡灵骑士。 诸葛萌的身影和神格武装撞在了一起,在骤然扭曲的能量漩涡中模糊了一瞬。 俏丽的短髮疯狂地滋长,如同最上等的墨色锦缎,眨眼间已流泻至腰际。 那身方便活动的白色短袖开始褪色、重组,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深沉到极致的玄色术士长袍,袍子上以某种精妙绝伦的笔触绘製了九宫八卦和天机轨跡。 诸葛萌的气质也变了。 原本娇憨可爱的脸庞,此刻轮廓依旧玲瓏,却多了一种仿佛穿透了千载风云、洞悉了人心鬼的深沉与疏离。 “变身?”王震球停止了咀嚼,“这种程度和步入二阶也没有太多区別了吧?” “韩门长,武装衍生的能力呢?”他抬手请教道。 步入二阶之后,会根据扮演神明的诸多传说,產生相应的能力一一就比如夏柳青所演尉迟敬德的“矢量推力”,正是源於“司门守卫之神”的民间信仰。 “能力自然是有,不过诸葛家的传承便是奇门和神机,所以表现的不算明显。” 解释完,韩舒便亲自测试神格武装。 只不过相较於诸葛萌的大变样,他的变化微乎其微。 诸葛萌缓步向前,拉起了韩舒的双手,郑重又略带惭愧的说道: “亮久荷戎务,家事倚卿独力,抚育稚子、持守宗族,使亮无后顾之忧。” “卿之勤,亮心感之。” 韩舒摇摇头,回道:“君以身许国,妾自当以家许君。稚子聪慧,宗族和睦,愿勿为念。” “惟望早克中原,得见海內清晏。” 王震球微微一愣,咬断泡麵,將面桶摆放一旁,瞬间没有了食慾。 “不是,你们·::” “这种异人科技是神格面具发展来的?要是有这种技术,那还修行干什么,墨门还有我的位置不?” “那没有。”韩舒的思维和意识很清晰,但方才的话依然是神格牵引下由衷而发。 初始阶段的测试完全没问题,佩戴者远离了神格侵蚀的风险,同时机械承担了演绎的职能。 王震球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 “能不能给我整一个?我想切身实地的感受一番。” “可以,选一个觉得自己適配的角色。”韩舒回道。 王震球托腮思索,“以我这人见人爱的变子,该选谁呢?” 看著男生上相的二尾子,韩舒心中忽然起了一个念头,神格武装共计八十一个,初步测试和后续调试检秋,他不可能全部亲力亲为,毕竟没|个閒工夫。 暗堡伍研人员还搞心理阴影,手头中的研发工作也不能终止,同样分身乏术。 既然人此,为何不从外界招募一批志愿者,以排查神格武装研发中可能出现的异常? 都是修行过的异人,只要不是丝毫不修心变的愚人,面仙一些轻微的神格蚀,完全搞抵御法门。 韩舒挥手示意助理人员,“帮我擬一份文件给徐四先生,就说我要举办一个活动招募英豪,用於测试异人科技。” “主题,暂定为『群英会”。” 第156章 这把奖励局 第156章 这把奖励局 “明白了。” 小助理接到命令后,很快去草擬文件,完事再次向韩舒確定了诸多细节,这才通过电子邮件递交给了徐四。 夜晚降临,几个研究员依旧没有休息的意思,貌似是为了弥补之前的过失,和神格武装较上劲儿了。 王震球细细观摩甲胃的核心,感受丝丝金缕从空中滑落,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你人去哪里了,说好的帮我找金凤的呢!”对面传来老者质问的声音。 “公务在身,抽身不得,西南地带不是说有金凤婆婆的踪跡嘛?”王震球反问道。 在牵扯到金凤的事情上,夏柳青这个老东西要远比他这个“西南毒瘤”难缠。 “你所说的地方以前確实有异人集聚的村子,但早就被『哪都通”拔掉了。你是公司內部人员,就摸不清一点门道?” “准確来讲,我是劳务派遣人员。”王震球躺回摇椅,閒来无事和夏柳青隨意瓣扯。 “我要金凤。” “没有。”王震球看向工作檯,“我这里有更好玩的事情,你神格面具的手段,被人玩出儿来了。” “我要金凤。” 王震球默不作声,差点忘了,当年正红的夏柳青为什么放弃了戏台子,执意加入“全性”。 “全性”第一深情的名號可不是盖的。 “你答应过老头子的,我传你手段,你帮我找人。”夏柳青执道。 啪! 王震球一拍大腿站起,“那我得徵求一下咱这抽调领导的意见。” 他朝正在操作计算机的韩舒走去,刚靠近,韩舒知晓了他的意图,一个传送法器丟了过去。 “这里暂时用不到你了,等法器传唤的时候再过来。” 做足长期攻坚准备的韩舒没想到研发如此顺利,现在只需混球儿把控后续的一些细枝末节即可,耗在实验室暂无大用。 “那谢过了。” 王震球凝视做工精致的木刻,“这东西最快能把我送到西南的哪里?” “红县。” “妥了。”王震球尝试在木刻中注入无息,西南方向的光点尽数打开,他踏步金光,一跃而出。 神格武装的研究还在继续,等八十一个物件全部完工时,堪堪抓住了暑假的尾巴。 徐四发布的异人招募通知迎来了火爆反响,几乎年轻一辈的好手都进行了登记申报。 其中不乏一大批的熟人面孔。 陆家班,风家姐弟,宝嵐二人,加之墨门新入门的小年轻,一些好事的老东西们· 工作表格的名单一列统计下来,足足有两百多人。 “要筛选掉將近一大半的人,最终名单还是从熟悉的傢伙中选吧。” 韩舒翻看著列印出的表格,起笔在名字后勾画。 完事之后,便是发通告,建群拉人。 群聊中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了。 韩舒简单发了一段开场白,来自总部的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赵方旭开口询问道:“暗堡研发的武装最近能够正式投入应用嘛?我这里刚好遇见了一件麻烦事。” “评测三天后开始,佩戴者状態稳定的话,当日就可將武装派入前线战场。” 韩舒不明白,现在时间点的“哪都通”,能遇见什么麻烦事。 “赵总打算將神格武装用在哪里?” “东北地界出了一点问题。半个小时后,公司会就事项举行会议,要是感兴趣的话,你可以过来旁听。” 距离群英会正式开启之前,韩舒都有一定的空閒,索性转移到了赵方旭的办公室。 室內暂时只有一人。 听赵方旭说,不久前他收到了一份东北大区的简报,几个大学生暑假跑吉林林区游玩,钻进了某个景区外围的老林深处。 结果在一处露天的野洞里,发现了两具不明年代的骸骨,以及一把邪性十足的日本武士刀。 几人中有个学生將那破刀拔出来耍,忽然中邪一般,挥刀把同行的伙伴给砍了。 末了,他自己灯枯油尽,当场毙命。 高廉採取的行动极其快速,几乎第一时间就锁定了情况,差人拿到了那把要命的妖刀。 刀上的凶戾做不了假。 为了確认事项,“哪都通”联繫了日本鱼龙会的石川会长,对方根据外在特徵以及器物的凶煞特性,已经百分百確认一一那玩意儿,就是当年“魔人”瑛太所持,最终隨他一同消失的妖刀“蛭丸”。 “听石川那边讲,已经有一批比壑忍通过特殊渠道潜入境內,国內接引人的身份还未確定,不过排除了是『全性』所为。” 赵方旭简单解释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又嘆道:“『蛭丸』的交接同样放在三天后,评测估计赶不上了。” “难怪名单中没有唐门子弟,原来是另有安排了··:”韩舒想了想,觉得评测和前线作战一事並不衝突。 “那我將评测地点改为东北,提前一小时结束,通过安全认证的武装直接投入战场,如此呢? “唉?”赵方旭一愣,“你要改变群英会的地点,还要评测人员真实廝杀?” 这样决策,不会影响个人风评嘛? 韩舒摇摇头:“那得看临时变卦是为了干什么。” 噠噠噠! 手指敲击屏幕界面,一则道歉通知发送给了“群英会”候选人员的群聊。 韩舒点明了事情缘由,只有几个僵硬表情包的群聊,忽然炸开了。 群里几人尚未改掉备註,彼此不知晓名姓,但都清一色的支持韩舒的决策,甚至达到了一种难以復加的狂热地步。 【蛰你】:“要像东汉末年那般投入战场吗,越来越有三国的韵味了,我支持。” 【縹緲星辰】:“夏天往东北跑也蛮清凉的,舒哥,我没意见。等等,我爸不让我往东北跑! 【吕布是我的,別抢】:“喂喂喂,不要搞错状况了!我再问一句,韩门长的意思是说,能够进行三国的角色扮演,切身杀敌,杀的还他妈的是小鬼子!?” 【斗帝携子龙七进七出】:“这种体验一辈子遇不到啊,韩门长大恩大德,我先记下了!” 【不是人妻曹】:“妈的,想想给我爽坏了!” 韩舒將手机一转,笑道:“赵董你看,他们还得谢谢我呢。” 看著屏幕中接连闪过的“杀光比壑忍”聊天框,赵方旭不由会心一笑,“想想你们这些小辈能统一站在对敌的前线,还挺令人欣慰的。” “赵董,这次东北之行,我会一同前往。” “矣?”赵方旭的笑容一僵,“你去干什么?” “我对那把刀很感兴趣。” 妖刀“蛭丸”,传闻只能用同样高明的剑士去对抗,其他方式无法损毁。 漫长的岁月中它曾落入想毁掉它的人手中,但最后这些人都失败了。 即便用现代机械去衝击,那些机器也会忽然失效。 石川对此的解释,是刀上寄宿著一个灵魂,一个不世出的天才,悲哀的灵魂。 当然,韩舒根本不在乎什么日本的天才剑豪,他只想搞清楚,寄宿在刀上的灵物,到底用什么手段影响了机器的运作。 假如他猜的不错,妖刀“蛭丸”一定有破坏“机魂”的机制。 “你想研究我没意见,可对待灵物方面,最好还是找个巫士保驾护航。”赵方旭想了想,“让高廉和你一起吧。” “好。” 交谈了一番,已经到了会议时间。 两人移步会议室,早有几人坐在桌前等候,除了东北负责人高廉外,还有鱼龙会的石川,唐门门长唐妙兴,以及“疯狗”吕慈。 “吕老,圈內传言您最近正在操忙曾孙婚礼的事情,这种喜庆日子,还要你这浑水。”高廉正同一旁的吕慈閒谈。 “本来就是我自己要求的,再说了,沾点旁人的血,红红火火,喜庆。” 吕慈举起茶碗放在唇前,头髮遮住的眼晴忽然闪动了一下。 吕家村的婚丧几乎与外界毫无关联,为什么一些消息还是传出去了? “高总的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你们怎么知道我村里在筹办婚礼?” “圈內都在传啊,具体来源是何处,我也说不清楚。” “知道了。”吕慈闭口不再言语,前些日他亲自出马,抓回了在外的吕良。 虽然问不出吕欢身死的事情,但为了吕家的血脉,他暂时放弃追究吕良的罪责,为其安排了一桩婚事,並差人將他盯紧了。 “也就外出一天而已,出不了什么大乱子。”吕慈端著茶水一饮而尽。 这时赵方旭走了进来,“诸位,会议增加一人,这位是我们本次作战的装备研发者。” 几人视线齐刷刷地拋向门口。 石川即刻起身,打起了招呼:“原来是韩先生,上次实验现场我就在角落里,可惜后来没机会和你详谈一番。” “石川先生,久仰。”韩舒回道。 旁边的吕慈气定神閒地品著香茗,上下打量著韩舒。 前不久“全性”进攻龙虎山,若非田晋中装配的机械骨骼,吕良早闯下难以弥补的大祸了。 单从这件事来讲,他对韩舒抱有一丝感激,可也仅仅而已,余下的,更多是对墨门发展势头的忌惮。 “韩门长这次又准备了什么新鲜物件?”吕慈问道。 “到时候吕老家主就知道了。” 一旁的石川心底暗喜,国际几大异人势力表面和睦,暗地里各怀鬼胎,刚好借著这次机会,见识一下“哪都通”的异人科技到了何种地步。 要是足以媲美“贝希摩斯”的前端研究,那未来的世界舞台,估计没有小势力的立足之地了。 鱼龙会也要偷偷加把劲啊! 赵方旭落座,清理了一下嗓音,开口道:“那就规划一下作战计划,先听一下大家的意见。” 吕慈回道:“杀光了就是。” 唐妙兴附和了一句:“確实如此,当年的仇怨该了却了。” 第157章 前往东北,大型扮演现场 第157章 前往东北,大型扮演现场 “潜藏在我们土地上的臭虫自然要碾死,可当务之急还是做好的妖刀的处理工作,不如今日就让石川先生转去东北,到时直接从那里的机场返程。”赵方旭提议道。 唐妙兴颇为认同地点点头:“都过去,这把破刀的事情总算要有个结果。我门下的门人已经在路上了。” 高廉眉头紧锁,妖刀一事知情者不过寥寥,谁泄露的消息並不难查,很快就能將虫子揪出来。 问题是,一两只虫子无法在东北的地盘兴风作浪,他们暗地里会有大量的帮手。 “嗨··:”高廉揉捏著额头,“东北不会早就被渗透成筛子了吧?” 韩舒看他一副愁眉苦展的样儿,打趣道:“高总注意员工的提质工作啊,这样下去要吃大处分了。” 明明有二壮帮忙,却无意去排查手下亲信,真要因为这份盲信吃了亏,也只能算是咎由自取。 “惭愧啊~”高廉遮住有些难堪的脸面。 吕慈放下茶杯,开口说道:“事情尘埃落定,也是石川会长返回国內的事情了,这中间要是出了岔子,怎么分?” “『分”是什么意思?”高廉疑惑道。 唐妙兴倒是听懂了吕慈的话,率先开口: “近几年还算太平,我门內子弟几乎失了血性和杀伐经验,这次是很好的试炼场,唐门估计要多预定几只。” 韩舒半捧著腮,“武装全部通过测试的话,我这边一对一,最少也要七十九条性命。” 算起来,不知道够不够分啊? “要不给境外潜入的比壑忍一点时间,放他们成功聚首?”韩舒看向一旁的赵方旭。 “这个念头会不会有点太疯狂了?” “公司无法对境外偷渡的敌人坐视不管,届时无非是挨个排查、清理余毒,那不如现在乾脆点,来个一网打尽。” 韩舒的语气,似乎是在讲述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 吕慈那刀疤中的眼微微一睁,邪笑道:“是个办法啊。当年窟窿一战,就跑掉了几个兔崽子, 既然这次来都来了,那就全交待了吧。” 唐妙兴点点头:“確实该有我们自己的待客之道。” 几人分別发表了意见,最终决策还是落在赵方旭身上。 “就依照韩门长所说。” “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鱼龙会的石川歪斜著头,渐渐有些摸不著头脑, 不是说交接完之后他就带刀火速回国嘛,现在这个情况,怎么看“蛭丸”都成了打鱼的饵料。 “额···算了,你们开心就好。”他轻轻嘆了口气。 第三天,东北吉林,妖刀“蛭丸”送到了一处高掛红灯笼的东北大院。 石川信收好盛著妖刀的黑木盒,望向庭院外停驻的三架直升机。 现有的比壑余孽要想动手,直升机在空中时是最好的时机,为了配合“哪都通”的安排,这齣极具风险的戏码不得不上演。 “石川会长,咱们该走了。乘坐这个,一小时之內我们就能抵达机场。”高廉抬手示意。 “谢过了,清理妖刀是我石川流后人最大的使命,要是没有『哪都通”协助,真不知何时才能完成夙愿。” 突突突! 螺旋桨急速转动,掀起一阵接著一阵的气浪。 韩舒驻足一旁,观察著机翼下方刻画的暗色符文,比壑忍用於定位和引爆的手段已布置完毕了。 他没有多言,转身步入大前方的山林之中。 参与评测的异人早早聚集,在暗堡助理的协助下拿到了各自的神格武装。 按照安排,“性命”修为不济者使用信仰薄弱的神格,一些好手则动用比较知名的名士武將, 最大限度减少风险性。 实在有钟意的武將名土,韩舒也会尊重他们的决定。 人群中几乎都是熟悉面孔,唯独有两人行为举止怪异,戴了鸭舌帽和墨镜,面部用口罩遮挡的严严实实,甚至头髮都不像是真实质感。 “星潼,你们还是来了啊?”韩舒开口问道。 “嘘嘘嘘~”风星潼急忙做了个声的手势,这次他和姐姐是瞒著老爸前来东北,完全不想暴露真实身份。 “没办法啊,舒哥,我这实在忍不住!” “使用神格武装,意味著拥有和承载信仰的『灵”对话的机会吧?想想就令人心动,而且目的还那么乾脆。” “但是这地界,舒哥你懂的哈,我家的手段和长白山的几位:··嘿嘿!”风星潼不好意思挠头一笑。 韩舒回道:“不用担心,在大是大非之中,几位仙家也不会失了判断。要是这种节点有意为难,那我估计要去山中和它们谈一谈了。” “有舒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风星潼拍拍胸脯,鬆了一口气。 “那么,参加群英会的诸位英豪们,我们的评测正式开始了。” “噢!” 树林中掀起一阵震天响的吆喝,几人满怀期待地凝视手中武装。 一股息注入,幽蓝色火焰连接的甲胃骤然悬空,“呼”一声,几道光柱直衝天外。 按照韩舒的指导,所有人开始尝试沟通武装承载的神格。 那份信仰之力的侵蚀微乎其微,完全达到了可以忽略的地步。 几人尝试摸索世俗在神明崇拜中流露的精神力,逐渐有人感受到了异常,身体之外,似乎多了一个可供交流的灵魂。 “想要借用力量,就保持意识的清醒,假如无法对抗强敌,也可以试一试全自动模式,那你们就要將身心尽数交给器械。” 排头的张楚嵐,循著韩舒的指引慢慢尝试,脑海中真有一道强悍身影显现。 那人身形挺拔如青松,虎目精光人,一身玄铁轻甲,后持霸王枪。 “你是?” 张楚嵐问去,一股信息流忽然映入了脑海一三尺青锋裂赤霄,霸王枪啸大江潮。 千骑破阵惊吴楚,一箭穿云射海雕, “小霸王,孙伯符。” “现今的奇人异士竟屏弱到此等地步,好在你我的特殊术还算適配。”隨著孙策一声落下,雷霆炸裂的鸣响贯穿林间。 张楚嵐抬手一挥,雷光肆虐,全身已是青白色甲胃,一柄雷纹环绕的长枪在握,气势逼人,灼人双目。 “豁,第一个成功的是张楚嵐呀!”风星潼看了眼雷霆,视线收回,落到眼前的武装, 与旁人不同的是,他面前的焰火是漆黑不详的阴烈。 “暂且不论什么信仰之力的磅礴,果然还是『大巫”的神格比较適配我呀,要是能在与前辈的交流中另有所得,也不枉此行了。” 风星潼对眼前武装拱手一拜,恭敬行礼。 他选择的这位,缺乏关羽或诸葛孔明身上可被大眾直接祈求的特质,在民间信仰中,更像是文化记忆的残影,是典型的“高认知、低信仰”状態,仅仅作为三国故事的“钥匙型人物”被广泛知晓。 不过对自己这种小巫士来讲,能够扮演这位,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第158章 拘灵遣將与服灵之法 第158章 拘灵遣將与服灵之法 风星潼闭目凝神,感受神格武装散发的阴无灌入体內, 这种感觉和精灵附体有微妙的相似之处,感知起神格信仰来轻车熟路。 风星潼的意识逐渐下潜,再次睁眼,已身处一片幽深静謐的竹林之中。 林中小苑古朴雅然,一条小溪流潺潺而过,流水旁的巨石雕刻了棋盘的纹路,一人正在局前自我博弈。 风星潼轻快越过溪流,鞋子湿噠噠的站在了那人面前。 “晚辈风星潼,见过水镜先生。” 司马徽缓缓抬眸,上下打量来人,发现这白毛小子虽不是受天垂爱的天生巫士,可身为“巫” 的天赋却也远超旁人。 他招招手,示意风星潼落座棋盘之前。 风星潼再拱手,小心坐下。 韩舒说过神格武装的使用说明,凝聚在水镜先生身上的信仰並不纯粹,也不出彩,他只需要捕捉司马徽身为“巫”的一部分就好。 “先生,晚辈有事请教··.” 风星潼刚开口,眼前的司马徽却如镜水月般朦朧消散了。 嗯? 风星潼猛地睁眼,跪地蜷缩,紧紧將脑袋抱住,一时间天旋地转,精神都跟著恍起来。 “啊啊啊啊!” 神格侵蚀! “不对!” 不是简单的神格侵蚀,灵魂受染,修行之大忌,灵魂中出现了多余的杂质,无论是谁都会感到不適。 “这是点拨?” 一阵剧痛之后,风星潼恢復了正常状態,不过刚才的感觉,完全像是將他的灵魂拉扯了出去, 强烈的精神游离感几乎使他思维错乱。 “性命双全是生命的完整形態,肉身完整,灵魂的归属权就在於原主,无论是什么术法都无法撼动。” 即便是“拘灵遣將”也做不到那一步。 否则全真出阳神的功夫,完全成笑话了。 可无法操纵归无法操纵,要是用“灵”去影响另一个人的灵魂呢? 风星潼一愣,如遭雷击。 他好似悟了。 拘灵遣將,可以影响修行人“性”的纯度。 延伸下去,即可破坏人的灵魂。 “既然灵魂成了大幅度的残缺,这个时候重新灌入新的灵物,派遣灵,撕扯灵魂,强行夺舍?” “谢过水镜先生了。”风星潼冲空中拱手作揖,连连鞠躬。 一声迴响落入脑海:“你这孩子,一种临阵杀敌的术就让你高兴成这样?太过纠结反而落了下乘,等前方事了,你我再论法详谈。” “晚辈明白。” “有劳先生同我一起上阵杀敌。”风星潼手掌伸出,掌心漂浮的阴照凝聚成一只红眸鸦灵。 精灵附体! 呼味! 阴寒然息如瀑布般灌下,风星潼背后张开黑色羽翼,挥翅飞於空中。 “舒哥,按照之前说的,我先去前面蹲守了。” 刷! 一道黑色身影急速掠向天际,空中掀起阵阵漆黑不详的雾气。 “走,跟上!”俯於张楚嵐身上的孙策低沉一句,“去提几颗人头再说。” “那·:·宝儿姐?”张楚嵐扭头看向旁边的冯宝宝。 她將手中的神格武装高高捧起,眼中灵光忽闪忽闪的:“我要吕布,我要天下无双!” 一旁盯著吕布神格的傢伙,无不投来羡慕和充满怨念的目光。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三国第一猛將啊,谁不好奇在这种认知下,吕布的神格武装会產生什么样的能力? 冯宝宝的变身开启了,一阵冲天魔焰之下,她已然头戴束髮紫金冠,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鎧,手握方天画戟,戟锋在无的流转中逐渐泛起血色寒光。 她歪了歪头,有些疑惑地端详著战戟,又回头看了看,那里似乎站著另一个“人”。 吕布的一道残影立在她身后,红袍如火,眉目间依旧是当年虎牢关脾天下的桀驁。 他的目光落到冯宝宝身上,眼神流露著“大智慧”的她正授著头顶双马尾似的长翎子。 那股狂气微妙地僵了一瞬。 “好像最不適配的一对出现了。”韩舒端详和古代甲胃完全不搭的冯宝宝,摇了摇头。 空中骤然响起一声轰鸣。 远方天际,数道紫色然团如狂蟒撕裂天空,伴隨著尖锐的破风声狠狠砸向“哪都通”盘旋的直升机。 剧烈的爆炸在半空绽放,火球翻滚著坠落,照亮下方空旷的草原。 比壑忍余孽的行动开始了。 韩舒仰望天际,语气平静肃然道:“能与神格正常交流的人,即刻奔赴战场。” “万事小心为妙。” “祝各位,武运昌隆。” 阳光穿过密林,洒在浑浊的河面,浅滩处淤泥泛著腐味,几个身影弯腰涉水,水藻缠住了腿, 却无人在意。 烈日下,几名身披黑色忍者服的影子在密林中快速穿行,不时谨慎地回望树林里传来的异动。 其中一人眉头紧锁,按下对讲机的通讯按钮,声音低沉而警觉: “蝶老师,对面的骚动不对劲,这个鬼地方不可能有游客,会不会是第三方势力插手?” 林外荒原上,越野车內,山蝶神色冷峻。 她沉吟片刻,沉声回覆:“立刻去查清楚。” 这次行动绝不容半点闪失。 用於持刀的新魔人已经潜伏入境,组织资金也已转移海外,只要夺回妖刀,再寻一处乱局蛰伏,比壑忍便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密林深处,领命的忍者压低身形,以秘传的“隱步”潜入灌木丛。 不多时,远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屏息凝神,抬眼望去一下一瞬,他的瞳孔猛然收缩。 “这、这是—————什么鬼?!” 林中走出的,赫然是一群身著古装的怪人,其中有羽扇纶巾的清俊名士,也有披甲执锐的冷麵武將。 忍者呆立当场,嘴角抽搐。 cosplay? 可漫展和公司团建···谁会开到深山老林里来? “蝶老师,好像有点不对劲?” “你看见什么了,是哪一方势力插足了?”山蝶询问道。 “不好形容··:” “还能是看见鬼了不成!” 忍者喉头滚动,正欲將那场面生动描述出来,然而一道刺目雷光骤然劈落,他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被劈成焦黑,通讯器在炽白的电光中化作粉。 越野车外,山蝶的通讯骤然陷入死寂。 她手指一僵,耳畔只余“沙沙”杂音。 “通信断了,那片密林里到底藏了什么?” 可以判断的是,那一方势力是敌非友。 “行动快一点,有意外的因素。” 刺啦———刺啦— 焦黑的残躯还在冒著青烟,空气中飘散著血肉焦糊的气味。 张楚嵐立於尸体一旁,双眼微眯,望向远处,还有几道黑影在林间战战兢兢地逃窜,慌乱地向林子外奔去。 “才一个?不够过癮啊。”孙策的声音略显失望。 “还是小心点,谨防有诈。”张楚嵐低声回应, “你修的法子明明该是堂堂正正、霸道刚猛,怎么反倒生的一副瞻前顾后的性情?”孙策笑一声。 “你竟然知道我的修行法门?”张楚嵐微论。 阳五雷,以心火肺金为根,调动二烈,凝成白色电弧般的然流。其性清澈灵动却又刚猛无铸, 既可灼敌肌骨又可电闪破空,尤其擅长近战爆发。 “见识过罢了。”孙策浑不在意。 所谓五雷,实为五。 “你这小子还未真正发挥它的威力。” “將身心交给我,让我给你示范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雷霆一一” “你悠著点啊,我的身子扛不住折腾啊!” 说完,张楚嵐放缓了对身心的把控,隨著孙策神格的引导,引一股狂暴的雷冲入经脉,电光如游蛇般缠绕全身,刺激周身大穴,无息剎那间暴涨。 刷! 他的身形化作一道闪电残影,瞬息掠过林间。 张楚嵐感受著身体的微妙变化,这种极致爆发带来的速度,比“迅雷会员”还要恐怖。 隨著速度暴涨,皮肤隱隱泛起雷纹,甚至有了一丝元素化的徵兆,就像五行遁术一般,他的肉身在渐趋雷化。 此刻的张楚嵐,如游龙穿林。 几个逃窜的忍者仓皇回头,只见一道雷影瞬息逼近,惊孩的瞳孔中倒映出道道白光。 八荒大雷囚! 张楚嵐反手一拋霸王枪,口中低喝,天穹立时引落天雷,一道霹雳自半空的枪尖灌入掌心,他双手一合,左右手抓握的雷霆交织成网,剎那间笼罩四方。 刺啦啦! 聚力拋下,电光如锁链绞缠,雷暴炸响,惨豪声中,那几个忍者如遭天罚般抽搐倒地,不一会儿便浑身焦黑,生机无存。 “一群蚁,连试枪都不配。” 啪! 张楚嵐右臂高举,霸王枪牢牢握在手中。 那一眾忍者的尸体中,丝丝缕缕的阴然弥散空中。 “什么东西飞走了?”张楚嵐疑惑道。 “五雷轰顶之罚,魂飞魄散。” 五雷轰顶? 这四个字张楚嵐熟悉,听爷爷张怀义讲过,“五雷轰顶”亦称五雷正法或雷法,是古代道家方术的一种,起源於北帝派,以召役五方雷神为核心,用於驱邪镶灾。 道法的核心在於通过“无”来沟通方物, 擅长修行的人认为,“神”依靠“然”显化,“然”又依靠“神”驱动。 做到一个外界杂念不干扰內心,內心执念也不向外散乱,保持体內然息平和流畅,回归生命本源。无论是行走、静止、打坐还是躺臥,都能让然如涓涓细流般自然运转。 当这种修成的“浩然之”用於法术时,就能以自身之真烈,契合天地造化之力一一轻轻一“嘘”就能唤来云雨,微微一“嘻”便可引发雷霆。 调遣体內元神时,它自然灵动无碍;压制邪崇时,鬼怪不攻自破。如此修为,便可通天彻地穿梭阴阳,世间万般变化,自此皆由一个“真我”掌控。 “道教的修行法也是在前人的不断摸索中发展来的啊·::” 张楚嵐握紧双拳,要记住刚才的行然法和心无旁警的心境,要是他另有所得,说不定还能给师爷带来一点惊喜。 真要修成,自己也算出息了。 “江东小霸王,孙伯符?” 张楚嵐听到身后响起低语,募然回首,只见风星潼正抬手熄灭火势,袖袍间水汽氮盒,將焦枯的枝干浸湿。 他低声道:“凡火焚林,必有生灵涂炭。我辈巫士,向来不忍见此啊。” 孙策目光扫来,眉峰微扬:“这位是?” 风星潼笑著拱手,解释道:“清水明镜,知人善鉴一一我身后这位,便是水镜先生,司马徽了“唔额·:,”张楚嵐抬头警了眼燃烧的林木,尷尬乾笑了一声,还未开口,忽觉头顶天光骤暗。 整片林野上空阴云盘旋,如漩涡倒悬。 与此同时,密林深处爆出一声震喝一“有请一—胡天彪!” 风星潼双眼一亮:“精灵的气息!”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司马徽已飘然笑道:“去看看吧,那边的『热闹”或许更適合你。” 灭完火,风星潼身形一晃,雾时间掠至战场边缘。 眼前,两名身著正装的公司干部正激烈碰撞,气劲震盪。 另一侧,比壑忍眾浑身缠绕黑气,与哪都通的员工缠斗不休。 司马徽抬手虚指,悠然道:“看见了吗?这种『赋灵”手法就算正面效果,不过粗糙了些。精妙的巫术,甚至可以借灵物修改命格。” 风星潼頜首:“晚辈懂了。” “那晚辈先行回收他们身上的力量。”他手指微抬,阴如丝如缕缠绕右臂,低喝一声,“一群孽畜,还不速来!” 咻! 剎那间,比壑忍眾身上的黑气狂涌而出,被一阵无形之力抽离,战力骤降。 原本僵持的战局瞬间倾轧。 狐灵附体的高廉无暇分神,猛地朝对面的老张探手,硬生生將他身上的“清风”拽出。 胡天彪面目狞道:“混蛋,你知道么,曾经作为畜生的我,刚刚获得力量时会对这些清风做什么?” 他猛然张口,那张尖长利嘴瞬间撕开数倍,一口將阴鬼咬碎吞食。 “喏。”司马徽轻笑一声,嗓音幽渺,继续授业,“服灵。吞食灵物可以获得力量,巫士中也有相应的服灵之法。” 服灵? 风星潼低声喃喃。 司马徽继续说道:“本来服灵法会影响灵魂的纯度,但貌似在后来的发展中,这种异术的弊端被克服了。” “我了解过东汉之后的事情,貌似刨除服灵法弊端的术也失传了。服灵法最大的成就者,是一个吞食无数厉鬼的御鬼大道人。” 风星潼歪歪头:“水镜先生说的莫非是钟道?” “是钟道,还是商汤时的巫相仲愧呢?记不清了。” 出身何处並不重要,反正歷代积累的信仰流传了下来,就当是“镇宅圣君”、“万应之神”钟尷好了。 “小傢伙,这服灵之法,你学吗?” “额~”风星潼看了眼掌心中苦苦挣扎的比壑忍阴鬼,满脸嫌恶地皱起眉头,“不、不了,我隔应。” 再说了,吃坏东西会拉肚子的。 司马徽颇为讚赏地点点头,又抬手指向胡天彪:“听见那小狐狸说的了嘛,它一般不会服灵, 因为那会让他的心被单纯为畜生时的放纵所填满。” “灵吃灵,比人吃灵的影响还大。” “既然你手中是外敌的灵魂,那自然没有尊重的必要了。小傢伙,传你一份来自九幽的密传, 用类似养蛊的巫术,將这些东西炼製了吧。” 啊? 九幽密传,炼魂巫术? 风星潼吞咽了几下口水,这要是身边再多杆子魂幡·: 第159章 吕慈,我是你祖宗 第159章 吕慈,我是你祖宗 要不都说炼魂巫士最有成为邪修的潜质呢! 风星潼摇头一笑,就地盘坐。 在水镜先生的引导下,泛著阴森绿光的束魂法阵以他自身为中心扩散,形成半径三米的倒扣碗状。 日光被阴蒙住,围困束魂阵內的阴鬼无头苍蝇似的乱撞,头颅不断莽向法阵边缘。 风星潼的指尖轻捻著一缕猩红的然息,屈指一弹,度送阵中。 几只清风明显狂暴了起来,目露红光。 整个林间外围,阴风阵阵,魂魄开始相互撕咬、吞噬。 上一秒还在並肩作战的比壑忍阴灵,此刻全化作疯癲怨鬼,不顾一切地啃噬对方以求自存。 而隨著每一次撕扯,他们的魂体便愈发浑浊,愈发狞,仿佛有什么更危险的东西正在成型与高廉对峙的老张明显察觉了不对劲,交战之余,仓皇四顾。 束魂法阵惊得他神情一变,额头青筋都挤在了一起, “住手!!!” 如雷的怒吼炸响。 老张甩开高廉,目欲裂地衝出,浑身煞气激盪,震得周围枝叶作响。 “混帐东西!你对我比壑先辈的英灵做了什么!?” 狐灵附体状態的高廉扭头一望,看见风星潼一身古风的名士装扮,立刻明白了什么。 “在这种战场边缘起炼製法阵,神格武装给你们的底气就那么足嘛?” “也是,毕竟是那个人改良的造物。 高廉单脚一踏,朝老张追去, 风星潼察觉到那股暴涨的煞气,抬头一望。 换做別的战局,他还真没把握在边缘若无其事的炼魂,但交手的两人,都是弟马,这让他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既然来了,那你身上的那几只也给我吧。” 风星潼缓缓抬手,食指一勾。 老张的力量瞬间被剥离了,涌动的黑如水流般逐渐蹄入法阵之中。 “这?” “几位先辈,回来!” 老张尝试加强与几只比壑忍阴鬼的联繫,可在“拘灵遣將”面前,根本没有半点用途。 “唔啊啊啊啊!” 无能狂怒之下,他感觉后脑勺被一只大手按住了。 轰! 高廉从从天而降,按著他的脑袋砸入地面,“砰”的一声,坚硬山体沾染了道道猩红鲜血。 老张勉强抬头,心有不甘地朝前打量。 法阵之中,那团廝杀到极点的魂魄陡然炸开一团黑雾。紧接著,一声悽厉至极的尖啸骤然响彻四野— 一只浑身上下翻滚著无数扭曲人脸的凶灵,彻底成型。 它扭曲著,翻滚著,时而膨胀时而收缩,仿佛有无数的魂体在它体內相互吞噬、碾轧、永无休止··· 风星潼的眸中,终於浮现出一丝心满意足的神色。 “让你的鸦灵吃了它。”司马徽轻声道“唉?”风星潼一愣,“这样不会加剧精灵的凶性嘛?我以为把比壑忍的凶灵当作战斗的耗材就可以了。” 司马徽没有回话,嘴中哼著一首轻快的小调。 风星潼差点忘了,自已是在和谁对话,是那个学识渊博、精通奇门经学的隱士大家,是那个通万物之感、知晓天命的大巫士。 他自然有克服弊端的法门。 “暗鸦,啄食它。” 一声令下,潜藏风星潼体內的鸦灵一飞而冲,尖锐的喙不停啄咬在凶灵身上,墨滴似的阴一点点吞入腹中。 “不!” “给我住手!我比壑先辈怎么能成为畜生的饵食!” 老张疯狂叫囂著,可等鸦灵將最后一口阴吞食后,他的心终於死去了,压在高廉身下的身体没有了半点反抗。 高廉见他心如死灰,开口问道:“什么时候成为的比壑忍?” “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了。”老张大喘粗气,面部和肺腑的疼痛让他止不住颤抖。 “这么多年,你成长的环境摆在这里,身边的鬼子毕竟是少数,与你打交道最多的还是一起成长的国人,背叛这些人你他娘的就没有一丝动摇吗?” 老张笑道:“嘿嘿嘿,站在比壑的对面,就是敌人,这些年心思动摇的比壑忍眾,暗地里我不知道清理了多少人。” “我就喜欢你们这种死硬分子,骨头也够硬。”高廉一笑,按在老张后脑的手掌骤然发力。 咔嗯” 一阵清脆的骨裂声响起,高廉甩了甩手掌沾染的鲜血和脑浆。 “可惜,头骨硬的差了点。” 人死魂魄散,无化清风肉化泥。 风星潼急忙伸手,將老张的灵魂纳入法阵, “这种机会在国內可不多呀,好好的材料不要浪费了。” “嗯?”附身高廉身后的胡天彪望向战场边缘,“吞食凶灵的精灵会影响性情,怎么你的鸦什么事都没有?” “还有,你用的是什么手段?莫非是拘灵法?” 鸦灵的状態调整的差不多了,风星潼尷尬挪了挪鸭舌帽的帽檐,这位东北负责人同样是弟马, 身怀“拘灵遣將”的他最好不要多言。 “罗天大我关注过,你是王家还是风家?既然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看样子还懂得顾忌身份。 9 风星潼见势不妙,撒丫子跑了起来。 “臭小子,给我站住,事了你可要来长白山玩儿啊!”尖长狐嘴的高廉紧隨身后,步步紧逼。 风星潼头也不回道:“谢了,我就不去了。” 正对面,黄沙滚滚,模糊不清的灰尘中,似乎也有一老一少在追逐奔跑。 风星潼定晴一瞧,来人是吕慈和冯宝宝。 “该死的臭丫头,你给我站住,你说你是谁的老祖宗?”吕慈大步迈开,青筋暴起,紧紧追著冯宝宝不放。 宝宝一边回头,一边说道:“你这老汉儿好生不讲理,不是你先问的嘛?真回答你了你又不乐意。” “给我站住!” “你从哪里偷学的我吕家的如意劲!?” 冯宝宝摊摊手,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都说咯,论起吕家,我才是祖宗。” 奔逃双方擦肩而过,高廉对吕慈说道:“吕老家主,还有心思和后辈置气呢?” 吕慈冷哼一声:“你追的也挺开心的啊。” 两人交换眼神,心照不宣,这种局面暂时没时间和后辈的纠缠。 吕慈忽然感受到林间有一股藏匿的杀气。 “臭娘们,还在藏,这么多年了还没死呢!” 他俯下身子,单手压地,蓝色然息暴涨,劲力沿著地面瞬袭,疾风骤雨般击向空中。 身披隱身羽织的山蝶侧身一躲,白的、红的蝴蝶落叶般四散纷飞。 “操持劲力的手段,你是当年的那个小混蛋?” “上阵父子兵,连后人都带来了!” 冯宝宝举手示意,纠正道:“我才是祖宗。” “我没空和你辩!”吕慈咬牙切齿道,“这臭娘们的白蝴蝶会吸附人身上,隨后红蝶蜂拥而至,引起大爆炸,要是你没有自卫的手段,就自己受著吧!” “还有,別被我波及了!” 浑象流水转! 吕慈以劲力包裹全身,脚步一旋,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浑身劲力如水银泻地般流转周身,捲起狂暴的涡流。 那些红白的蝴蝶,被这旋转的劲力撕扯、牵引、瓦解,一只只破碎成粉。 山蝶见状,驱使剩余的蝶朝冯宝宝飞去。 原本呆愣的冯宝宝,此刻如渊停岳峙,她缓缓直起腰身,鬆散气势骤然凝实,那双神莹內敛的眼眸中,翻涌著令人胆寒的猩红。 变数,来得猝不及防。 白蝶之后,红蝶振翅而来,杀机瞬至。 “呵。” 一声轻蔑的冷笑,冯宝宝条然抬手,纤纤五指凌空一抓,竟如探囊取物般,將吕慈周身的劲力生生扯出。 劲力流转的平衡被粗暴打破,吕慈瞳孔骤缩:“你?!” 那种感觉,好似將他外在的力量活活抽走了。 “暗堡的武装,到底带来了什么东西?” 下一瞬,那道被夺走的劲力已如怒龙狂卷,裹挟著红、白蝴蝶朝暗处悍然轰去。 轰一— 劲力波盪,山蝶狼狈翻滚而出,脸色剧变:“什么东西,人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吗? 吕慈脸色阴沉如铁,周身杀意翻腾。 他紧盯著眼前这个气质截然不同的“冯宝宝”,一字一顿道:“你不是她一一你是谁?” 回应他的,是一声低沉狂傲的冷笑。 掌控这具躯体的意志缓缓昂首,眼中脾之意如有实质:“温侯吕布,吕奉先。” 空气凝固了一瞬。 吕布略微活动手腕,感受著这具躯体前所未有的契合。 他低笑一声,眸中猩芒更盛,五指一收,劲力如臂使指:“原以为此身与我最不相配,倒是某家走眼了。” 这幅躯体,简直是天道所赐,实在让人慾罢不能。 话音方落,滔天魔焰轰然爆发,黑红煞气如狂风怒涛,以他为中心席捲开来,地面碎石层层掀起,化作粉。 吕布垂眸俯视著半跪於地的吕慈,嘴角勾起一抹讥消的弧度。 “臭小鬼,滚远一些。操持劲力玩到这种份上,简直是丟人现眼,你也配姓吕?” 吕布手持方天画戟,环顾藏身林中的比壑忍,突然纵声长笑一“哈哈哈哈哈!” 笑声穿云裂石,震得山中林木颤抖,魔炎繚绕中,那道身影宛如修罗降世,凶威滔天。 “吾乃吕布吕奉先,温侯既醒,谁堪一战?” 一声怒吼,本在撒泼大闹的比壑忍竟无一人敢声。 山蝶见势不妙,以羽织遮蔽身躯,脚踩隱步,朝妖刀的位置急速逼近。 吕布抬头一瞧,手中方天画戟一横,吕慈那疤痕中的眼都募然睁大了,只见一股劲力延顺桿身,匯聚到了戟尖。 不,与其说是劲力,不如说震动更为合適。 嗡嗡嗡! 剧烈蜂鸣縈绕戟尖,冯宝宝单臂一挥,方天画戟重重朝地面砸去,凶悍霸道的震动蔓延至了整个地底。 山蝶感觉脚底剧烈震颤,瞬间失去了著力点。 “地震? 顛簸之中,毫无逃亡的可能她目露惊骇,一股阴影遮蔽了身躯,抬头望去,冯宝宝已高高跃起,单手握拳砸来。 三奇入墓! 尘埃四起,视线逐渐模糊不清,吕布收手,看了眼死的不能再死的老婆子,低哼一句,抬脚朝四散逃亡的比壑忍追去。 等烟尘弥散,吕慈才缓缓起身,步入山蝶横尸之处,令人异的是,小鬼子身上毫无外伤,哪怕半点淤青都没有。 吕慈吞咽唾沫,拿起旁边掉落的忍刀,一刀剖开了山蝶的腹部。 细碎的骨头渣溶、臟器的碎肉,伴隨著浑浊浓厚的血液缓缓流淌,填满了山体砸开的缝隙。 残渣之中,尚存未散的余劲儿。 “同时操持丁劲、丙劲、乙劲三种不同的劲力,对內部进行破坏嘛?” 吕慈陷入了沉思之中。 毫无疑问,这和吕家的如意劲很相像,甚至可以说是吕家家传技艺的上位术。 他想起了冯宝宝的话。 “莫非,家中的族谱真能追溯到东汉嘛?” 吕慈致电回吕家村,说明了意图,不久后,对面传来吕恭的声音。 “吕布?” “还要调查咱家一直到东汉时的族谱?” “额··.” 根本没有那么久远的东西啊! 吕恭不知道太爷为什么要搜那么久之前的族谱,但在整个吕家村,吕慈的命令就是绝对的,不可反抗,无奈乖乖动身。 吕家村本来就在一个吕姓聚居地,地方族系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在族谱和地方发展史中攀附名人。 吕恭不用翻阅太多资料,就知道地方志中绝对会出现吕布的名字。 “太爷,咱附近的某支吕姓,確实自称为吕布后代,但无严谨考证啊。” “那就没错了。” 吕慈暗自想道,世界上不可能出现那么多的巧合,他吕家一定和武装衍生的东西存在某种关联。 要是能够让家传绝学更进一步,就是將那一副武装甲胃请回宗祠供奉,他都乐意啊。 “幸亏当初没和墨门交恶,现在就是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卖我个人情,將武装开个价了“韩舒嘛,罗天大的优胜者,墨门的新任门长,华北暗堡的负责人,墨生科技和天志量化的创办者,计算材料领域的大牛:::“ 也不知谁在背后叻念自己,韩舒没由来打了个喷嚏。 对面的诸葛青来回掂量神格武装,狭长狐狸眼中淡出一股遗憾:“没有祖上诸葛武侯的神格吗?” “已经给萌了,你得找她借才行。” “可惜了,那这个是?”诸葛青调动照息,和神格武装共鸣,一道信息募然流入脑海之中。 渐渐的,他短暂陷入了內景之中,和神格武装承载的信仰进行了沟通。 “我去,曹贼!” “你骂谁?”梟雄之姿的曹操负手而立,出声质问。 “啊哈,没有,曹老板,合作愉快啊。”诸葛青抿了抿嘴,確认灵魂毫无异常,內景平静无波澜,便一头扎进了林间。 碎影斑驳的林间,粗壮树干后藏了一人,印有心形图案的短袖松垮垮滑落,露出白皙细嫩的肩膀。 他望著诸葛青消失的方向,嘴角上翘,难以遮掩內心的欢喜。 晶光闪烁的眸子中,完全是发现新玩具的狂热。 王震球耸耸肩,抬头道:“还好最后赶上了,没有错过好玩的事情。话说,我还是第一次和神格这样对话。” 神格武装,简直奇妙。 混球儿的身后,是一深紫长发的虚影,身为男儿,衣著却是女式的色曲深衣,哪怕一言一行,都透露著独特风韵。 “诸葛村夫的后人,和主公的神格·:.” “这两个搭配在一起,坏了坏了,想想就开心。” 第160章 剑灵与成长 第160章 剑灵与成长 拿到神格武装的异人陆陆续续离场,韩舒踩踏尘烟,一跃凌空,俯视身下一切。 边境的河水泛著一层黏稠的银光,像一锅煮得太久的米汤,懒洋洋地晃荡著。 水面上突然裂升数道细小的波纹,像有鱼在底下吐泡,接看水波扩大,儿十个湿漉漉的脑袋从河中心悄无声息地冒出来。 这些比壑忍眾没发出任何声音,换气后便又快速地把身子沉回水里,偶尔露出脑袋,警惕地扫视河岸。 “领头的山蝶死了,余下的只有一个欺诈师青山洋平,加之后来上岸的新魔人原田佑辅及其三侍从。” “人头不够分啊·::“ “还有这混球儿,和司马懿的神格搭配在一起,不会整出什么么蛾子来吧。” 韩舒用仪器记录著下面的一切,暂时將关注的重点放在了比较知名的几个神格上。 信仰深厚的神格可以为人驾驭,余下不算出名的武装风险只会更小。 等与比壑忍的一战拉下惟幕,评测报告完成,这一批神格武装就可以正式纳入任务前线的使用计划了。 韩舒观察视线一转,放在了藏身暗处的王震球处,他已经追上了率先离开的诸葛青,两人正在边境河岸围杀欲图上岸的比壑忍眾。 想要登陆绝非易事,此时的二人占据地利。 诸葛青望向水面浮动的人头。 估计有二十几人,亦或是三十几人。 他懒得数,轻轻转动脚尖,奇门局在砂石地上无声扩开,一直覆盖至水面。 轰! 右侧三丈外的水面突然炸开,三道黑影破浪而出,淬毒的苦无划出紫黑色寒光。 诸葛青正欲掐诀,不想河水自动,几滴水流弹急速射出,破坏了苦无袭杀的正常轨跡, “这里算我的主场,让我来。”背后的曹操说道。 水龙咬! 诸葛青五指一扣,磅礴的然灌入江面,浑浊的河水骤然炸开,一条粗逾丈许的水龙破浪而起, 龙口怒张,咆哮著从河底犁过。 雾时间泥沙翻滚,潜藏在水下闭气的忍者全被掀出水面。 龙尾一摆,浪涛化作巨鞭,啪爆响间抽飞七八个黑衣身影,剩下的人惊慌扑腾,却被湍急的涡流扯入龙腹,被翻涌的暗劲冲得五臟移位、血水狂吐。 整条水龙,已经由清澈转至赤红! “啊?”诸葛青有些不解,“有这水平,当初赤壁之战时的火烧连船是怎么发生的?” “可笑。沙场胜负,岂由一人而定?” “也是。” 就在诸葛青正欲解决水中挣扎的鬼子时,后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坎字·冰封。” 咔!咔!咔一一股寒气延顺河岸漫延至水中,寒霜瞬间爬满了整条水龙。 挣狞的龙首、翻腾的龙躯,甚至连激溅的水珠,都在剎那间凝固成冰,无数被卷在半空的比壑忍瞪大双眼,身形定格在逃窜、格挡、挥刃的一瞬,隨即被冻结了。 冰面透著幽幽的蓝色,如一座鬼斧神工的冰山牢狱。 “这是···武侯奇门?” 诸葛青猛然回望,看见一张精致到近乎妖异的脸,唇角掛著若有若无的笑。 “你是?” “阿青,怎么连我都认不出来?”王震球笑道。 身为神格面具的传人,对演绎一事自然远超旁人理解,脸谱上脸,此时的他既是混球儿,又是司马懿。 “你·:·莫非是老祖的神格?”诸葛青眯缝的狐狸眼瞬间睁大,难以置信地摇摇头。 不该啊,韩舒明明说了,武侯神格在大萌那里,他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除非这位准姑夫想给他准备一份惊喜。 但这,有可能吗? 短暂失神时,王震球已然走了过来。 “不错,短短几年就掌握了全部的四盘法术。” 他的手缓缓落在诸葛青头顶,隨后说道。 “老祖宗,我·:.” 诸葛青心头一暖,他的骄傲源自家族传承,源自那位名震寰宇的汉丞相,经此一夸,怎能没有一丝自豪涌上心头。 然而,王震球又轻轻拍了拍他的发顶,声音温和,却字字如针: “可惜啊··,” “你最终还是没能参悟『真火”,简直是有辱我诸葛孔明的英名。” 听完这话,诸葛青瞳孔骤缩,指尖一瞬间掐入掌心。 他的心臟像是被一只手狠狠住,那颗长久蛰伏的“心魔种”,在不甘和愧疚的浇灌下,开始疯狂扎根生长。 “老祖宗,我··,” “够了,你不要被骗了。”附身於后的曹操一声怒喝,“你以为诸葛亮会对后世子孙说这种诛心之语?” 诸葛青闻言抬头,王震球身后的虚影缓缓显现。 “哎呀~主公,你怎么拆我台呀?” “遇见诸葛村夫愚笨的后人,无论是谁都想欺负一下吧?” “哼。”曹操冷哼一声,话锋一转,“你与诸葛孔明的恩怨纠缠我暂时不管,但有些事必须要说道说道。” “我死之后,子曹不继任魏王,迫使汉献帝刘协禪让,建立曹魏政权,后曹在位时,国力鼎盛,但大兴土木,国库损耗严重。因诸葛亮北伐,你逐渐掌握军权,曹真死后,再无人制衡於你。” “高平陵,你趁机发动政变,诛杀我孙曹爽,彻底控制曹魏朝政。” “265年,司马氏篡魏,建立西晋,曹魏正式灭亡。” “嗯嘛·:,”司马懿一拍手,“主公,这都是后世所作之书,当不得真吶,我对这边境河起誓,对主公绝无二心。” “那你现在的手段又如何解释?”曹操质问道。 东汉末年,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鯽,那个年代也是后世异人所公认的,出现奇人异士最多的年代。 一眾奇人之中,与诸葛亮谋略相当的三国“冢虎”司马懿,在外看来却是一个毫无手段的普通人。 “你到底藏了多少?” “既然主公好奇,那我也不敢藏著掖著了,顺便告诉村夫的后人,一点旁人不知的奇闻軼事。”司马懿耸肩摊手,追忆起了一段往事。 当年诸葛亮第五次北伐,率领蜀军出斜谷,驻军五丈原,与司马懿对峙。 司马懿坚壁不战,蜀军粮草將尽。 为破此局,诸葛亮使蜀军伴装溃退,魏延率残部败逃,引诱司马懿追击,终入上方谷中。 此时战鼓骤响,火矢遮天,谷底乾柴轰然暴燃,火浪翻涌,浓烟蔽日,魏军哀豪奔窜,却无路可逃。 然而不久后狂风大作,黑云压顶,暴雨倾盆,烈焰在雨幕中嘶鸣著熄灭,司马懿浑身湿透,率残部突围而去。 山坡上,诸葛亮闭目长嘆:“天不助汉。” 数日后,五丈原灯火寂灭,那场未能焚尽魏军的大火,隨臥龙星陨,永沉长夜。 “那场雨,来的並非没有缘由。村夫逆天行事,欺瞒苍天久矣,老天早不站在他那一边了,此为其一。” “这其二嘛,便是我来回调用了几位大巫的命格,成了一名巫士。没办法,巫嘛,老天垂怜, 不忍我就此陨落,所以给了一线生机。” 诸葛青身躯一僵,“复製了命格?” “不止命格,记忆也可以哟~” “所以你刚刚摸我头,是在复製我的记忆!?” “要不我怎么知道你没有参悟真火,作为村夫的后人,你还真是愚钝。” “司马老贼··,” 诸葛青双拳骤然紧握,咬紧了牙关。 背后的曹操道:“他就是这样的人,事已至此,不如毁了他的神格。” 水龙咬! 河水衝破冰层,凝聚成一条激流波盪的长龙,朝王震球衝去。 司马懿不慌不忙,笑呵呵道:“看你小子也是吃百家饭的,著脸去四处求人磨人,不觉得跌价吗?” “这百家饭该怎么吃,你可看好了,我只教一次。” 不用去理会什么功法,不用理解术理,而是去关注对方的生发方式,去捕捉他们运行的脉络,去记住他们改造自身先天一无的过程··! 然后將观察到的所有一切,一比一、完美无缺的復刻出来。 “复製术·水龙咬。” 另一条水龙自江面冲天而起,身躯同样是激流所铸,不过相较於前一条龙的清亮如琉璃,司马懿的这一条明显幽暗浑浊,卷挟著漩涡与水底的沉沙。 二者猛然相撞! 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唯有江水炸裂的闷响,龙首交缠处爆开千层浪沫,无数水珠在空中短暂停滯,恍若繁星般骤散。 韩舒望著撞击冲的水,摇了摇头。 “除了神格適配之外,认知中的仇家之间也要避免相互清算啊。” “为了防止出现更大的乱子,还是先回收了。” 诸葛青和王震球抽身交手的一剎那,身上背负的信仰之力忽然消散了,两人不约而同回望,一只机关小青龙拖拽著武装甲胃扬长而去。 “不是,领导,我这复製术还没搞明白呢!”王震球抬手遮住日光,仰望中踏尘凌空的身影。 韩舒没有回话,转而飞去了另一处战场, 脱离了神格,诸葛青和王震球本身没什么仇怨,两人对视一眼,有点说不出的尷尬。 “算了,还是去打鬼子吧。”混球儿说道。 “同意。” “你家的『真火三昧”真那么难学啊?” “少打诸葛家传承的主意。” “嘿嘿,我就单纯地问一问。你先请了,刚刚的打斗让我手腕有点不適。”王震球甩了甩手。 等诸葛青走远,他戴上了色彩斑斕的丝织手套,几条勾连在手套上的金缕冲天而去。 “本以为希望渺茫,没想到最后真让我留住了一部分一一” 世人对司马懿认知中流露的那份精神力。 比壑忍节节败退,剩余的残党围绕妖刀的位置,逐渐聚集到了林外的一片荒原。 负责持刀的新魔人佇立风中,扯掉一身偽装的黑衣,盯著迎面跑来的忍者,那人怀中是一黑色木製剑匣。 “终於等到这一天了。” 三侍从之一的瞬蜂说道:“山蝶老师的联繫中断了,负责接引的船也出了问题,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 “没关係,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杀掉就可以了。”原田佑辅接过剑匣,正式持剑的那一刻,两个强大的灵魂开始对抗碰撞。 原田周身立刻被一抹浓重的煞气所包裹。 这时,鱼龙会的石川和唐门唐妙兴匆匆赶到,盯著眼前的景象,没有流露出多少惊孩的神情。 “嘿嘿嘿,你们已经来晚了,新魔人拿起了妖刀,很快这里就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三侍之一的幻音叫囂道。 石川信根本不在乎这人说些什么,只是摇头四望,凝视林间若隱若现的诸多武將名士的身影。 这就是“哪都通”的神格武装吗? 打得比壑忍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啊:: “对面这四个傻子,事到如今是怎么敢叫出声的。” 正想著,身为武装研发者的韩舒悄然落下,玄衣飘飘,站在了石川和唐妙兴面前。 “没有漏网之鱼了,鱼饵可以进行回收。” “那我们可就动手了啊。”石川信指了指前方,“还望你给我们一个机会。” 现在的石川,完全相信韩舒有轻易折断妖刀的法子,可他无法放任韩舒去做,否则石川佛剑一流数十年的夙愿,多少有点白费了。 韩舒回道:“在你们举行“破剑试合”的仪式之前,我也要相关的研究要做,石川会长恐怕要排在我的后面。” “哈哈,那好,起码对面的三个侍从要我们帮忙解决了。那三人都不简单,一个名为瞬蜂,一个是幻音,最后一个雷神··.” 话音未落,一道暴虐激盪的雷光急速穿行过荒野,拖拽出长长的一道焦黑灼痕。 孙策附体的张楚嵐募然出现在了一行人的正对面,手里提著一颗切口粗糙的焦黑人头:“什么雷神?” “哦哦,原来是你啊。”他看了眼人头,隨手丟在一旁。 三侍剩二,幻音和瞬蜂明显紧张了起来,一同望向和妖刀博弈的原田佑辅, “你快点醒来啊,对面人多势眾,我们看样子是不行了!” 两人苦苦祈求之际,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韩舒不知何时缓步走来,抽掉了原田手中的妖刀。 石川信一愣,隨即大吼道:“別碰!谁去阻止他啊,快点!” 一声令下,候在旁边的石川坚和柳生爱子一跃而出。 刚逼近韩舒身后,两人就见他抽刀一挑,笔直的血线瞬间在新魔人身体绽开了,自肚脐到眉心,一条直线分毫不偏。 两个侍从没搞清楚状况,只觉喉口一凉,咽下了几口腥甜,隨即重重栽倒。 “韩先生,你现在是什么情况?”石川坚持剑问道。 韩舒回过头,妖刀一拋,插入荒原的土地, “没什么,和它交流了一下破坏机魂的原理,而且它似乎也给了自己一个明確的定位一一剑灵。” “额·::”石川坚和爱子神情一滯,暂且不论什么剑灵,眼前人手持妖刀竟然完全没有一点被反噬的跡象。 当初可是连被誉为“剑圣”的石川雅都没扛过侵蚀啊。 “你·:·你真的没事?”石川坚再次强调了一句。 韩舒笑道:“没事。” 说来奇怪,妖刀的波动甚至没有触碰神魂中墨家机关城的禁制。 “看样子这些日我也成长了啊,不是那个依仗机关重城清理灵魂异常的小趴菜了。” 第161章 群英会落幕,韩舒再入长白山 第161章 群英会落幕,韩舒再入长白山 咕嚕石川信连吞几口唾沫,步伐蹉曙著向前缓慢挪步。 他们石川流的“试剑破合”,是以门人之躯献祭妖刀,执刀之人会將身体儘可能的彻底交予刀中的剑客,以供其发挥当年完全且单纯的剑技。 然后选择门內最强剑客与之抗衡,寻求正面斩断“蛭丸”的机会。 若成功斩断,皆大欢喜,倘若失败,余下的剑士会蜂拥齐上,不惜杀死献祭者来回收妖刀。 可现在这种情况:: 要是祭剑人可以自如拿放妖刀,试剑破合失败,就不会有任何多余的损失了。 “虽说韩先生可以抵抗侵蚀,但要请他进行『试剑破坏”仪式,完全开不了口啊·:.” 石川流的佛剑,意为活人之剑,对活物以生命之光辉包裹剑身,绝不杀死对方,但对死物却以全力斩之,破坏性极大。 凭藉儿子石川坚的佛剑造诣,完全可以做到不伤人性命。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不觉得“哪都通”会允许他们向韩舒亮出刀刃。 “好难啊···事到如今,还得我亲自出马嘛··.” 石川信揉捏著皱巴巴的眉头,韩舒朝围上来的人扫视一眼,从中找到了打扮的严严实实的风星潼。 韩舒招招手,抽出插入泥土的妖刀,隨手丟了过去。 “韩先生,你又要干什么?”石川信再度紧张了起来。 接住“蛭丸”的风星潼煞气暴涨,他只是低声念了一句“老实点”,妖刀寄宿的灵魂瞬间像乖狗狗一样没了动静。 刷! 五指一勾,风星潼从刀身中抽离出一股怨气集结的阴煞之,那糰子黑球在掌心四处衝撞,不断找寻出路。 “这!?直接抽走了剑客的灵魂?”一剎那,石川信感觉佛剑数十年的坚守,完全沦为了一个笑话。 “舒哥,怎么做?”风星潼开口问道。 韩舒从胶囊法器中取出一个寻常的变形玩具,往空中一拋。 风星潼心领神会,抓紧了剑客怨灵,朝塑料玩具拋了过去,阴撞击在小玩具的一瞬间,直接从它的內部穿过了。 “这怨灵的执念不在於此,所以没法直接附身上面。”丟出去的灵重新落回了风星潼的手中。 “你应该只是铸剑师,不是什么炼器师吧?”韩舒低头问向剑客,用天璇的能力將话进行了转译。 小黑糰子疯了似的点点头:“我是铸剑师,还是剑客,只想和真正的剑客交手,你们不要用奇奇怪怪的手段折磨我了。” “铸剑师?那说明剑本身被温养过了。”韩舒若有所得,点了点头,继续沉思。 灵魂执念深重,就可选择一件物品依附,这大概也是异人界诸多咒物的来源。 换句话说,灵的心意足够赤诚,便可附身於物,像剑这种非机关式的造物,不经过机魂唤醒和温养器灵,同样可以诞生属於自身的剑灵。 “灵魂的攻击针对灵魂,那器灵的攻击自然针对的也是器灵了。” 鏘! 韩舒抽出无锋剑墨眉,审视未经打磨的厚重边缘,左手中,则是神魂机关道中所带出的墨眉剑鞘。 这剑鞘的材质,韩舒现在都没搞清楚。 按照刘振国的说法,墨眉剑鞘生乎於“性”,很难用物质界的事物去定义它。 “一把无锋剑要什么剑鞘啊,回头给熔了,然后打造出另一件神兵,一攻一守。” “顺便研究一下剑灵。” 就这样决定了。 韩舒收起墨眉,对石川说道:“可以进行你们的『试剑破合』仪式了,执剑人就在那里。” 为了防止精灵附体与神格武装衝突,在风星潼恋恋不捨的目光中,韩舒还是回收了水镜神格的武装。 “在这里吗?”石川信问道。 “还有比这更好的地点嘛,一把沾染了我国人无数鲜血的妖刀,没直接折断,还让你们举行什么破合仪式,已经是卖给鱼龙会情面了。” “唔··.” 韩舒的话驳斥的石川信哑口无言,他招了招手,唤来了佛剑门下最为得意的门生,也是自己的儿子,石川坚。 风星潼抓住那股黑漆漆的灵团,瞩咐道:“身体暂借你一用,要是伤及无辜,或是乱来什么的,小心我直接將你扬了。” “啊·:·啊!”剑客茫然应道,虽然不知道风星潼在说什么,但明显能感觉到巫士对灵的震慑力。 “精灵附体!” 风星潼抓住团,按压胸口,隨著缕缕阴渗透体內,他面部神情一转,盯著手中妖刀,眼神中暴露出一股难以遏制的狂热。 “这么多年了,再一次拿起了蛭丸。” “虽然不知道你们的术法为何如此精妙,但在下依旧万分感激。” 无名剑客嘰里呱啦说了一通,风星潼听不太懂,敷衍搪塞了几句。 人群外围响起一阵怒喝,虽是女声,可声音足够洪亮。 “燕人张翼德在此!” 陆玲瓏掐腰站立荒原,所有视线都凝聚在了她的身上,可她视线所及,除了躺著的魔人及三侍,再无其他的小鬼子。 “不是,你们就结束了?” “我还什么事情都没做呢!” “玲瓏,我都说了,根据神格武装对异人的强化状態来计算,这场行动落幕会无比迅速。”手持三枚大金钱的积瑾说道。 “唉?那我什么都没体会到。”陆玲瓏可怜巴巴地看向韩舒,“没有参与的话,评测不好完成吧?” “韩门长,想想办法唄~” 韩舒记录著孙策等神格的状態,看了眼外围的名士武將,那些人多多少少都沾了点失望。 围剿比壑忍的地点选择在了人烟罕至的山林荒原,周遭没有多余的视线,大片的荒土是无比適合的试炼场。 韩舒开口道:“那就诸位自由比试好了,以魏蜀吴势力三分,余下的自由人组成第四方势力, 来一场真正的群英会。” 闻言,双手高举方天画戟的冯宝宝迈著六亲不认的步伐跳了出来。 “我要玩,我要玩,我要吕布战三英。” 陆玲瓏高高仰头,一甩顺滑粉发,立刻进入了状態。 “*!三姓家奴莫要猖狂,燕人张翼德在此!” 两人起了势头,氛围一下热闹骚动。 正在与石川坚比试的无名剑客,忽然感觉身体不受控的僵直了一下。 “把身体交给我啊,不要分心。” “啊一一”风星潼拉出长长一声苦嘆,谁在乎什么破刀啊,明显那边更好玩一点,我要去那边玩啊! 砰! 隨著剑身断裂的响声,妖刀“蛭丸”断成两截,石川一流正式从斩断妖刀的使命束缚中挣脱了。 刀身积攒的阴煞之无缓缓飘空,为妖刀所掠夺的力量伴隨无一起弥散空中。 唐妙兴和吕慈一同仰起头,那些溃散的阴影中,似乎有几个无比熟悉的存在。 “喂,风家小子!想想办法!”吕慈吼道“啊?这就给我暴露了?” “废话!拘灵遣將两家,王家打死都不会来东北。还不动手,在等什么?” 风星潼抬头,看向弥散中的滚滚黑:“其中有当年战死的英灵嘛?可这感觉好奇怪。” “诸位前辈,魂归来兮!” 拘灵遣將之下,依旧无法阻止阴的溃散,风星潼遗憾摇头,那些虚影是封存的息映射,並非灵魂本身。 吕慈一咬牙,心有不甘地抬头仰望。 良久,那些虚影隨著黑色的雾一同烟消云散, 他收回视线,低声喃喃:“哥,事情了了,走好。” 风星潼脸颊沾了冷汗,回望不远处白雪盖冠的山峰,抿了抿乾涩的嘴唇。 这边境河距离长白山不过几十公里,说不定此处的事也被仙家盯著呢,实在扛不住了。 “我不打扰了,我先走了哈。” 他起步一小跳,转身跑入了同龄人的圈子,可惜妖刀破合的流程走完,他终究还是没能刚上群英会的终章,韩舒已经在回收神格武装了。 “这就结束了?” 韩舒的视线从测评报告转移到风星潼的脸上:“毕竟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怎么样,开掛的感觉很爽吧?” 风星潼有些不好意思地附和道:“確实很不错,要是有更多的机会和水镜先生交流就好了。” “会有的。” 韩舒感觉被厚重似黑铁的云给压住了,抬头望去,一片片阴鬱的怨气几乎凝聚成了实质。 “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怨念,怨灵不是解决了吗?” “额:::”风星潼用手指点了点韩舒的背后。 那些参加测评的傢伙们,全都用一种深闺怨妇的眼神紧紧盯著韩舒,彆扭的样子,很像被孩子王夺走玩具的稚童。 “差不多得了,都是暗堡的研究成果,哪能给你们一直佩戴下去。” 理是这个理,无人反驳。 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体会到了数值的膨胀、机制的奥妙,他们已经很难面对平凡的自我了。 毕竟谁不想一直开掛呀。 “鸣鸣鸣,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我感觉与武装所承载的神格建立了深厚的感情。”陆玲瓏撇著嘴说道。 “唉,郭嘉的六交金钱课与我还挺適配的,我甚至摸到了成为一名术士的可能。”积瑾遗憾道。 韩舒摆摆手:“別整这些,我不吃这一套。假物毕竟是外求之法,终归不是大道,与你我修行中人的理念不同。” 张楚嵐一皱眉,这话说的貌似和你以前说的不一样啊。 当初那句“器械弥补了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到底是谁说的? 他知道韩舒在说辩解的场面话,却也不敢轻易拆穿。 不过想了想,孙策的神格武装还真是不错,要是能拿在手,或许能消除一点心中时而作票的不自信和不安全感吧。 妖刀和群英会的事件落幕,参与神格武装评测的人员算是出了大力的,在东北高廉的安排下, 几十人赶往市中心大快朵颐了一番。 这之后,难得来一趟东北,夏日清凉之地,聚集的异人小辈们没想散场,索性去长白山游玩了几日。 风星潼喜欢凑热闹,但这个热闹完全不敢去凑。 他直到现在都没有摸清出马仙一脉对“拘灵遣將”的態度,但可以想像,真和他们见面了,绝对不会相安无事。 创术开宗立派,破术灭门绝户。 或许在出马仙看来,“拘灵遣將”几乎同毒术无异。 “德高望重的关老太太,真的会因为我身怀异术而迁怒於我嘛?”风星潼心中生疑。 要是换做他身处出马仙的立场,更多的应该是对拘灵法的好奇。 参透了拘灵,才能补足仙家在修行上的部分缺陷,这对喜爱精灵的风星潼来讲,或许是一件好事。 但这种烂漫天真的想法,估计很难得到老爸风正豪的认可。 “嗯一一深思之际,站在景区入口的韩舒忽然招手:“星潼,你走不走?” 风星潼略显苦涩:“舒哥,你知道我家和东北的一些情况的。” “小事。这么多人,哪个仙家没事盯著你啊。你要实在信不过,我四圣玄尊机甲的驾驶舱位置,给你预留一个好了。” “我去,舒哥大气。” 韩舒转过身,沿著台阶走去,风星潼几步小跳,紧隨其后。 八月长白山顶的海绽放,天池登顶,需徒步一千多阶级的台阶。 在陆玲瓏的带领下,陆家班整体兴致高昂,一马当先,很快將余下眾人落在后面。 风星潼坐在道路两侧的高台歇息,风莎燕递过了一瓶水:“怎么,都进来了还担心回家挨骂? 有老姐顶著呢!” “可姐你不一样啊,你又没拿起卵灵。” 风莎燕摇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玩都玩不尽兴,那才该挨骂。” 说罢,她便走开了。 这时,一道狂傲恣肆的嗓音从风星潼背后响起:“白毛头说的对,你一副苦瓜脸,是担心遇见谁啊?” 並头望去,是一身材魁梧的高蒸男子,他装束简单,是清末民初时市井百姓的黑色短装,逃黑褂散开著,白布扎腰,很有练家子的风范。 那人笑得张狂桀驁,一副自中无人之態。 不过最令风星潼在意的,是男人双眼中如蛇一般的竖瞳。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奇奇怪怪的孩子?” 没等风星潼丼狗,阶梯另一边,走来一手持白扇、书生打扮的白髮男子,他仗质温润,有点读书人的样子。 “嘿,这个还不算怪,真正怪的那个去哪里了?”柳坤生跳上高台,四处张望,乌决决的人群中没有瞧见韩舒的身影。 啪! 柳坤生轻轻一跃,坐在了风星潼的身旁,另一旁的柳化蛟合起白扇,姿势儒雅的坐於另一纷。 “邀请了你两次,你还真就来了啊!”柳坤生手臂一抬,勾在了风星潼的肩膀。 “哈哈哈,谢邀· 风星潼卵谨的像个刚出壳的鸡崽,视线不断在人群中游离,“舒哥, 你去哪了啊?” 第162章 福瑞与大泽乡狐狸语 第162章 福瑞与大泽乡狐狸语 暑假尾声,依旧不乏带孩子外出游玩的家长,天池登顶的阶梯站满了人,充斥著小孩子不耐烦的叫喊。 韩舒咬著柠檬水的吸管,偶尔看向西侧的白云主峰,北坡留有积雪,看起来像山顶戴了一顶白毡帽。 可近处日光葳,草长势都很旺盛,在一处无人的地带,一只雪白伶俐的身影箭矢一般穿梭,很快钻到了韩舒的怀中。 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在韩舒手臂扫来扫去,酥酥痒痒的。 小白狐的灵智越发通透,通晓了鸟语后,也开始学习人类语言的一些发音。 韩舒看见它柔软的白毛泛起涟漪,尖耳朵抖了抖,偶尔会用尾巴轻轻勾住他的手腕,呜咽著又拿湿漉漉的鼻尖去顶掌心,眼里的光比蜜还黏人。 听著那“婴婴”的细软哼声,韩舒不知道第几次动了想带它离开长白山的念头。 逗弄了小狐一会儿,手机的微信传来一个图片,传送人是“飘渺星辰”。 照片中,风星潼夹在一黑一白两个陌生男子中间,呆笨比著“耶”的手势,苦涩僵硬的笑容像是被绑架了一般。 “这两位,是柳家的?” 盯著屏幕时,小狐的尖嘴也凑到了手机前。 韩舒將它放下,顺著脑袋授了授它那乾净柔顺的毛髮。 “不能陪你玩了。” “等我忙完再来找你。” 韩舒走了几步,小白狐跟著也走了几步。 一人一狐前前后后,保持著固定的距离。 韩舒回过头,“真拿你没办法。” 他將狐搂在怀中,用手臂撑著它灵巧轻盈的身子,重新返回前往天池的台阶上。 路程走了大半,韩舒瞧见被两个化形蛇灵当作“夹心”的风星潼,他此时双手握著空荡荡的水瓶,言语无措的狼狐回应著两灵的问题。 “来了。”柳坤生察觉到韩舒的气息,泛著亮光的蛇瞳一转,向前看去。 柳化蛟白扇轻摇,颇为欣赏地点点头,“看模样,是个儒雅知礼的先生,难怪能在世俗闯出那么大的名声。” 静静看了会儿两只蛇灵,韩舒忽然对长白山的诸多仙家祛魅了。 高家堂口供奉的某位叫胡天彪,天字辈儿在胡家属於辈分最高的一档,据说最早的天字辈,胡大太爷胡天祖和胡二太爷胡天南,早在商朝战时身亡,封神榜上留有灵名了。 传说归传说,韩舒认为长白山几只大灵少说有千年道行,可目前来看,柳家的两位,修行撑死了有两百年出头,绝对不足三百年。 “两位仙家,今日难得有雅兴,来此世俗繁华之中啊。”韩舒拱手说道。 柳坤生站起身,掐腰冷哼了一声,另一边的柳化蛟倒是客客气气的鞠躬回礼,很有古来名士的风范。 “韩先生抬举,这地界也就弟马和俗世的某些百姓喊我们“仙家”,在外人看来,我们不过是有些年头的灵罢了。” “当然,灵也分什么灵,毕竟也有不懂礼数、脑子满是肌肉的,小生在这里给韩先生赔罪了。 北柳化蛟拱手鞠躬。 旁边的柳坤生斜了他一眼:“你指桑骂槐给谁看呢?” “什么指桑骂槐?我这是明骂,唉,胸无点墨的莽汉真可怕。” 啪啦! 柳坤生大臂一挥,刚要去抓柳化蛟的衣领,反被他白扇一挥,打在了手腕处。 “有客人在,不要做失礼之事。” “那咱的帐回头慢慢算。” “可以,两百多年的一起算。” 韩舒插手调停,说道:“两位是共同经歷修行的同族,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呛火。” 这两位,柳坤生看不起柳化蛟情情爱爱的酸萝卜作態,柳化蛟瞧不上柳坤生的粗鲁莽撞,但每次呛火打完,还是能安安分分的上一个餐桌子吃饭。 彼此的感情没有外人想像的那么恶劣。 看著无话可说的风星潼,韩舒也会想,假如按照原著发展,这两位经歷百年修行的同族,遇上风星潼和王並这两个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塑料兄弟,会產生什么样的结果,还真值得人细品。 “换个说话的地方。”周遭人多眼杂,韩舒便指了指远离景区的偏僻险处。 两个蛇灵避开周围视线,阴风一卷,裹著韩舒和风星潼来到一处奇险侧峰的洞窟。 阴暗潮湿的洞中,邓家兄弟等候多时,一见来人,立刻將清理好的几块巨石搬出,充当桌椅。 石桌子上摆的,是堂口供奉,瓜果或是烧鸡,应有尽有。 看著那鸡,怀里的小白狐口水都快流了下来,它平时在山中吃些野味生食,偶尔才能跟著太爷太奶吃一口供奉。 俗世的烧鸡饱满多汁,咬上一口油水都能冒出来,换做是哪只狐都抵抗不了这样的诱惑。 韩舒没什么顾忌,撕下一整块鸡腿,让它叼著跑去了角落。 风星潼不时朝小狐望去,他从未见过那么乾净又伶俐的灵物,那一身毛看起来像是天上的云絮。 “舒哥,这小狐灵和你很亲近啊,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小时候曾和它有过一段缘分。” 韩舒解释著,正啃著鸡腿的小狐也转过身,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 柳家的两个大灵端起茶杯,不约而同深闷了一口,也就是知晓了世俗界最近铺天盖地的新闻, 它们才知道了当初灰家和胡家的顾虑所在。 哪怕人和灵真有缘分,也没几个胆儿肥的傢伙,敢给大因果缠身的傢伙开仙窍。 两灵回望石壁根脚的小狐,摇摇头。 初生狐崽子不畏虎,也就这些涉世不深的小辈会无所忌惮了。 听韩舒说完过去的一段往事,风星潼神往许久,现今的灵不多,能有这样一番传奇意味的偶遇,真不失为巫的一种浪漫。 石洞子凉风穿过,很是消解夏热的闷热, 邓有福端著杯凉茶僵了许久,盯著对面的风星潼,自打罗天大之后,他便知晓了姑奶奶再不南下的原因。 “风星潼,你不必紧张。仙家想更进一步,就得敬畏天理,所以做不来杀人越货这种混蛋事, 不过我们还是想请教一下··.” “关於『八奇技』之一,拘灵遣將的某些术理问题。” 哗啦! 柳化蛟白扇一开,轻轻扇动,以一种书生口吻嘘嘆道: “近百年兵赘不绝,生灵珍。烽烟火鏑之间,多少初开灵识的生灵惊魂而歿。好不容易等到硝烟散尽,现代化的建设又侵吞林壑巢窟,及至今日,能感天地清浊、炼修真的山精野魅,愈发罕有。” “小生也想为后代寻一条坦途,倘若有成,便不负这点微末道行了。” 柳化蛟说的不无道理,小时候韩舒还能在村里看见刺蝟、野兔、山鸡或是松鼠,可隨著一条条公路的铺设,加之工厂建设,有些动物的身影已经很稀少了。 寻常野兽固然如此,更不用说得的动物。 柳坤生双手一拍膝盖,说道:“本大爷没那么多婆婆妈妈的话,就感觉什么东西在头顶压著, 不舒坦!” 风星潼有些为难地抓抓侧脸:“我只能说,“拘灵遣將”抓住了“性命”失衡的弱点,要想破术,我也不知该怎么做。” “要么你们加强灵肉的联繫,要么·:,” “对了,不知长白山中留有肉体的仙家有几位?” 话一出,气氛骤降,整个洞窟变得寒冷刺骨。 韩舒拍了拍风星潼的肩膀,將一碟点心递过去,吃起东西来,就能堵住嘴巴了。 “这个问题其他人能问,唯独你和王家的不能问。” 出马和拘灵还能相安无事,大半程度归於长白山並不清朗的形势。 摸不清关石可以沟通的仙家有几位,守持肉身修行的仙家又有几位,这种微妙的局面平衡就能一直延续下去。 风星潼缺了点老练,似乎也意识到失言了,拿起糕点尝了几口。 吃完鸡腿的小白狐一溜白烟似的跑回了韩舒的旁边,最终在膝前窝了下来。 柳化蛟继续说道:“动物修行是借形炼神,夺造化之功,一要突破短暂寿命的束缚,二要转化形体,向人过渡才能更进一步。” “脱去兽身,仅留『真灵”,这才是大多小辈选择的道路。得炼已是福泽天佑,谁还会对修行法挑三掠四?” 韩舒抒著小白狐的毛髮,仔细想了想。 人也是如此,要是有的选,当初也不会那么多人迈向尸解仙的路子。 “所以说,无解了?”柳坤生摊摊手,精灵无意牵扯更多的世俗恩怨纠缠,但莫名其妙就感到一阵恼怒。 “有解,异术消失就可以了。”柳化蛟將白扇一合,“啪”的一声,震得风星潼打个寒颤。 “当然,小生说的是背负取乱骂名的奇诡异术。” “柳先生的想法倒是和异人管理公司的想法一致。”韩舒说道。 “韩先生的看法呢?” “术法自然是不稳定的因素,但归根到底,还要看什么人使用吧。”韩舒示意旁边的风星潼, 又看向柳坤生。 “假如这白毛小子对精灵没什么热爱,当初估计你也回不了这长白山了。” “哼。”柳坤生从鼻孔中喷出一团冷气。 交谈之际,柳化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遗憾摇摇头。 “小生得先走一步,慧中的墓园中来人了。” 慧中说的是唐门的卢慧中,透天窟窿一战后,这位机智狠辣又带点小阴损的唐门女杰遭了仙家缠身,便留在了东北。 为了处理比壑忍残余,唐门就此在这地段建立了分校区。 韩舒想想,估计这个时候,唐妙兴该是领著一群门內弟子去祭拜了。 “旁人祭拜,管你什么事情?事情没结束就要回去,真是满脑子都是娘们。” 柳坤生轻蔑道:“咱家性淫,这种口碑就是你们这续子传出去的。” “情之一字的滋味,你这未开化的畜牲懂什么?蛇群聚而交,性邪淫乱,那都是民间观察表象的谬传,你未开灵智时,莫非就没和其他的蛇爭抢过小母蛇的交配权?” “你说啥?你又想跟我试试?” “试试就试试!” 呼! 一番呛火之下,两缕浓重阴冷的然纠缠著打出了洞穴。 邓有福嘆口气,“令两位见笑了。” 韩舒回道:“修行两百余年,还有个吵架斗嘴的,也是难得的幸事了。既然两位仙家別无他事,咱们不如天池见。” “也好。”邓有福说,“你们在边境做的事,我们虽没参与,可也清清楚楚,这东家的场子我们来摆。” 韩舒將没吃几口的烧鸡打包,抱起了白狐。 “那我先將这小傢伙送回去。” “我先跟著舒哥了,有安全感。”风星潼笑嘻嘻说道。 一行人暂时分开,韩舒很快转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峭壁所在,小白狐衝著一片云雾中叫唤几声,一片粉灿灿的桃林若隱若现。 灿烂桃中,是一道曼妙妖嬈的身姿,前来迎接的並非是韩舒小时所见的大狐美人,而是一刚学会化形的精灵。 她一身雪白体遮掩於桃下,却顶著一副妖艷狐首,大尾巴拖在身后摇来晃去。 她看起来像是百鬼图录的狐鬼,可色彩明显靚丽。 等小狐蹦跳过去,那大狐灵也恢復了原样,轻快越走了。 桃林消散,风星潼方知是一片烂漫的幻境,韩舒看著他脸颊泛起的片片红晕,颇为不解。 “不是,你脸红个什么?” “我···啊···没有,就挺美的。”风星潼含糊其辞,说不出到底是桃林美丽,还是那狐首美人惊艷了他。 韩舒眉头忽而一锁,试探道:“等等,你是furry? 1 “啊!”风星潼一愣,急忙摆手,“我不是,我没有啊,舒哥你不要瞎说啊!” 小白狐返回了仙家府邸,几步轻快跃动,跳入了一白狐裘的冷艷美人怀中。 “又去见他了?” “嚼··.” “给了你烧鸡吃?” “嚼。” “前几日教你的人语呢,怎么还是“”的?什么,你说他也教了你几句?那说来听听。 小白狐伸出舌头,舔尖嘴,调整了一下状態,开始用人语喊叫了起来: “大::·大楚兴,陈胜王!大楚兴,陈胜王!” > 第163章 吕家之变,锻造「攻」的神兵 第163章 吕家之变,锻造“攻”的神兵 狐美人秀眉微蹙,怎么是大泽乡的狐狸? 听曾经落难北上的一些老狐说过,当时为了让狐幽声泣泣的说出这几句话,它们的先辈没少吃嘴巴子。 “好歹是教了几句,你先用著吧。” “不过灵阴重,你还是少在他身旁逗留,以免招惹不必要的因果。” 小白狐仰起头,柔声细气道:“嗟乎!燕雀安知鸿鹊之志哉!” “这也是他教的?” “嗯?”小白狐歪斜头脑,“王侯將相寧有种乎?” 大狐美人揉捏著眉心鈿,忽感一阵心力憔悴,纤细手臂一挥舞:“行了行了,最近多温习一下人语的功课,今天就先下去。” “下:::下山。”小白狐用彆扭的童音回復,四肢一迈,点踩著几处碎石跃出仙府。 “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本书首发1?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另一边,吕慈穿行在碎影斑驳的林间小路,光影洒在脸上,烙印成深浅不一的斑痕。 前方的尽头是战时的透天窟窿,小径中不会看见他哥和潜伏的比壑忍身影,灌丛和野草比以往更茂盛了,路旁的树干也比过去粗壮了不少。 兰苑未空,行人渐老,重来是事堪喔。 吕慈双目微眯,凝视枝权间流泻而下的光河,口袋中的电话铃声忽然將飘飞的思绪拉回现实。 来电人是吕恭,一接通,就传来他急切的声音:“太爷,明天是吕良的婚礼,但是他今早逃离吕家村了。” “逃婚?” “估计是掐著太爷远去东北的空档谋划的,那小琦那边·::” “不用说了,我回去处理。”吕慈掛断了电话,方才一瞬间的感伤瞬间作烟雾散尽。 吕良你能耐啊,那么多的人都看不住你! 匆匆赶回吕家村,这个封闭的小村落已是张灯结彩,红灯笼高掛。 村內都是同族,一家喜事就是全村的喜事,每次都少不了大操大办,那一串串的红缎和拱桥, 装点得村里喜气洋洋,就连吕琦家里的狗,都打了红彤彤的蝴蝶领结。 “爹,让我带一批人將吕良那兔崽子抓回来。”吕孝早在村口等候,一见到吕慈,便主动请缨。 “不急,我先去东村看一看小琦。” 吕慈径直走去吕琦家,等双腿跨过门槛,就看见吕琦父母那一副愁容满面的苦瓜脸。 两口子心生恼怒,却也不敢多言。 这段时间,他们可谓是经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 吕良纵然有杀掉吕欢的嫌疑,可吕琦父母心中清楚,家主不会真的因为这事放弃吕良那觉醒“ 明魂术”的血脉。 女儿小琦“如意劲”造诣颇高,两人是强强联合,吕家的发展模式依靠对优秀子弟的资源倾斜,两口子完全能预见將来自家的无限风光。 可这一切,隨著吕良擅自出逃,全都毁了。 村里人对他们艷羡的目光,仅仅过了一个清晨,就换成了一种讥讽和悲悯, 吕琦更是被架在了一种无比尷尬的境地吕琦父母正欲开口,被吕慈抬手打住:“我放话出去,村里人没有哪个敢说你们家的閒话,你们大可放心。” “小琦呢?” 两口子指了指贴著红色剪纸窗的房门,里面正传来一阵接著一阵的轻哼。 “小琦,你受的委屈,二太爷给你出气。” 门轴“哎悠”一声响,一双乾净的绣鞋踏过门槛,吕琦推门而出,她穿著明天才会用到的嫁衣,浑身上下红得刺目。 红盖头她自己掀了,露出张惨白似鬼的脸,唇上口红咬破了,在嘴角凝成一道血痕,衬著眼底的执,疯魔般疹人。 “二太爷,我没事。吕良哥肯定是有自己的考虑,否则不会擅自出逃,这段时间我们明明相处的很开心。” “我也感觉到他放下我俩没出五服的顾虑了。” “当然,或许也是因为我自己的问题·:.” 吕慈回道:“你不用替他说话,是我小瞧了那坏种不安分的心思。” 说完,他回头叮嘱吕琦的父母:“差人出去,两个如意劲搭配一个明魂术,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拿下他。” “缺胳膊少腿也没关係。” 闻言,吕琦失去灵光的双眸忽然颤了一下。 她拉起吕慈的衣角,近乎哀求道:“二太爷,如意劲我修炼的不错,您就让我跟著一起出去吧吕慈猜得到她的一点心思,开口准许了。 “回头你和吕恭一起,我再安排个好手跟著你们。” “谢过二太爷了。” 说完,吕慈在吕琦父亲的陪同下,前往村子內安排事项。 吕琦母亲有些不解,“小琦啊,家主开口,村里没人敢说閒话,你没必要置气去浑水。” “妈,我爸有时候说你是头髮长见识短·::”吕琦颇为认可地点点头,“咱这吕家村的发展模式,一直以来你不觉得畸形吗?” “我那几个没得的叔啊,爷啊,虽然操持著世俗圈的產业,可哪一个得了二太爷的待见?” “咱们逃不出这囚笼,所以只能想方设法在笼子里活的舒坦一点。所以吕良哥是必要的。” 吕琦一袭红嫁衣,迈著轻巧步子走到了门口的红灯笼下。 抽出腰间的刀,她高举著在红光下观察刀刃。 “没关係的,妈。二太爷说了,真抓住了,缺胳膊断腿儿都不是事,吕良哥真要是残了,我可以照顾他一辈子的嘛。” 啊秋! 吕良打个喷嚏,后背凉凉的,湿漉漉的短衫紧紧贴在肌肤,黏稠得令人难受。 对面,是一面色阴沉、眼眶凹陷,形如病癆鬼的男人,“全性”三尸,尸魔涂君房。 “看吕慈的安排,培养你当后面的吕家家主我都不意外,好好的福不享,怎么偏偏喜欢和我们这群傢伙混在一起。” “退婚勉强算是背信弃义,逃婚可就是带有侮辱性的挑畔礼法之举了。” 吕良拍拍脸,摇头道:“吕琦是个好姑娘,我不想耽误了她,有太爷在,没人敢对她家说三道四。” “至於为什么逃?呵呵呵···吕家村那种古怪氛围,真让人待下去才是折磨。” “那你这次又打算干什么?”涂君房问道“上次的事不还是没有结果嘛,当然是甲申之乱的真相吶!你別说,待在家里这段时间,我还真发现了许多好玩的事情。” “说来听听。” 吕良找了块乾净地儿席地而坐,手持树枝子勾画起来:“当年八奇技横空出世,引来各大门派哄抢。” “四大家中,咱不说疲於应对侵略的高家,已知陆家拿下了郑子布的『通天篆”,王家用手段取得了『拘灵遣將”,可同王家向来同气连枝的吕家却一无所获,这合理吗?” “而后我又发现了一件事,四四年之前,吕家从来就没有什么『明魂术”。” 涂君房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笑道:“你要是给自己脖子上掛块肉,小心门內的一些畜牲將你啃得户骨无存。” “这不只和房哥你说了嘛。”吕良笑嘻嘻道。 窥探到了事情的冰山一角,就想目睹冰山的全貌。 他似乎对当年之事,以及吕家的手段和血脉越发感兴趣了。 “这几日抓我的吕家人估计不会少,或许要请门內的傢伙们多多帮一下了。” 涂君房回道:“那你也得有让这群疯子出手的价值。” “嘿,也是啊。又得藏又让人帮,世间哪有此双全法。” 山东临沂,南北溪村。 韩舒的打铁师傅杨燁,早不干了铁匠铺的买卖,借著舆论风潮,转型入了新媒体,又借著传统古法的夹钢锻打,和各种古来神兵的復刻,全网吸引了七十余万的粉丝。 近些时日,他又参加了国內一个抄袭《锻刀大赛》的节目,凭藉百炼钢水淬的技法,加之一柄“七星龙渊”的成品,成功拿下了冠军。 算是风头正盛。 “我去他丫的!狗日的节目组和策划组真不干人事啊,观眾想看的是手上功夫,结果雷射鵰刻出来的时候,人都给我整麻了!” 杨燁对韩舒抱怨著,心里满是对节目的不屑。 “过段时间我得出国看看,是时候给外国佬刀匠下战帖了。” 韩舒安静听著,视线一直放在直播设备聚焦的精致作坊,那个破破烂烂,泛著火星子和黑烟的铺子已经不在了。 “唉?” “小舒你最近应该很忙啊,怎么有空跑我这里来了?” 韩舒回过头,笑道:“这不想著再从神锻门的师父这里学个一招半式,打造一柄属於自己的神兵嘛。” 听著过去说过的戏言,杨燁尷尬笑著挠了挠后脑:“那把传说中的墨眉不够你要的啊?” “既然有了无锋的德者之剑,也该有开刃的霸者之剑,一攻一守,一阴一阳,不失其道。” 杨燁继续问道:“材料找好了吗?” 韩舒將墨眉的剑鞘递了过去,杨燁双手捧著细细瞧了好久,没搞明白究竟是什么材料。 “这东西·::” “不是铁也不是钢,其他的更扯不上边儿了,难道是你最新研究的材料?” “我也不清楚,材料暂且不说,还是学一学师父的锻刀技艺吧,我都不知道几年没握过锤子了“也行。”杨燁看了眼直播设备,眨了眨眼。 前段时间,他是靠“韩舒的打铁师父”这一身份起的號,用自身技艺留住的粉丝,可开播以来,他和徒弟从未出现在一个直播间。 可以想像,要是开播了让韩舒露个面,会引来多少流量。 “师父,你怎么了?你这工作檯有点新啊,用起来真不习惯。”韩舒说道。 杨燁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直播设备的镜头正直勾勾地望著他们,只要一开机,弹幕池就会疯狂刷新。 “噢噢噢:::” 杨燁抿了抿嘴,看看熔炉,最终还是撤掉了直播设备。 “哎呀,凭藉你的聪明才智,不是上手就会了。我给你示范示范,咱这华夏的锻刀技艺啊,可是冶金、工艺与美学的巔峰结合,在青铜时代至钢铁时代的过渡中,那不知道诞生了多少世界闻名的刀剑:::” 杨燁像过去一样,一边讲著小孩子喜欢的传奇故事,一把启动了炉底的鼓风机。 呼味! 火星子再度飞溅起来了。 韩舒跟著师父的技,摸著师父的法,握著锤子“砰砰噹当”的敲打,摺叠锻打,成型淬火,又精研细磨,一番下来,坏了不少刀,可也成了不少。 “嗨呀!要出件有成色的刀,起码要百日之功,你这,你这·::” “我看你不仅是异人界的何润东,还是锻造界的韩天帝啊,先天神锻圣体。” 韩舒一回头,何润东又是什么梗? 这群傢伙暗地里又给自己起什么绰號了? “那师父觉得我什么时候可以正式起炉?”韩舒看了眼放置桌凳的墨眉剑鞘。 杨燁抱臂思索,“这东西能不能熔还是个未知数呢,要不先试一试?” 磅当! 墨眉剑鞘丟进了堆堝炉中,温度不断上升,超了一千两百度,即刻往一千五上奔。 可等了很久,不说那剑鞘熔成可塑性的状態,就连表面都没出现半点的火红。 韩舒取出剑鞘摸索,发现这东西竟然还是冷冰冰的。 “不行,不行!”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东西,再加温估计也无济於事。”杨燁摇摇头,直接放弃了。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討来的天材地宝,寻常的火肯定是没办法了,你要有门道,或许可以试一试火德宗的然火。” 无火? 罗天大和火德宗的小火神比试时,洪斌的一击“大日金乌”可是没能扛过机关朱雀的“天火流坠”。 “火估计也不可以。” “啊啊啊啊·::”杨燁想的抓耳挠腮,“无火都不行的话,我想想啊,除了凡火,应该还有传说中存在的神火。” 韩舒將手中剑鞘一横,忽然想起,刘振国道长说过这东西生乎於“性”,很难去定义材质,但確实有一种火,针对的是人的灵魂。 有了思路,韩舒驱使法器,一道金光直衝天际,没等动身转移坐標,光芒中忽然落下一缕轻飘的阴烈。 一只小狐灵似是点著空中云絮,三步一小跳地落了下来。 “你怎么跑关內来了!?” 狐灵“婴”的细软叫著,大概意思是不顾家中长辈反对,执意外出了长白山。 韩舒不知该说些什么,现今精灵稀少,灵性十足的灵在巫士眼中很是诱人,也就亏了山东是入关不远,也就亏了这小傢伙没继续南下。 “不听话的小狐狸是会被吃掉的!” 韩舒嚇唬它,它立刻怂得將耳朵聋拉下来,的垂著尾巴,“鸣鸣”叫唤著。 “真拿你没办法,我先回家雕刻一个牌位,给你个棲身之所。” 第164章 真火与神火 第164章 真火与神火 韩舒选了块上好的沉香木,起刀雕刻,忽然想起没有这小狐的名字。 开口询问,小白狐又“婴”了几声,说到它们长白山的狐狸,在知晓人语后才会命名,平时山中老辈都以数字作称,它最小,所以狐美人称它为“么儿”。 “看你是只小母狐狸,又喜欢的,就喊你胡婴寧好了。毕竟婴寧也是《聊斋志异》中出名的狐女,等你修成人形,愿你也能捻梅一枝,容华绝代。” “婴婴唻:::”有了名字的小白狐欢喜打著转。 用於暂时棲身的香火牌位製作完成,可明显婴寧不满足一个保家仙的路子,它围著屋內四处跑动,等韩舒走出门,便又想跟在他的身后。 “名扬四海。” 韩舒听见它嘴中喊出了四个字,小狐大概是想跟著自己外出游歷结缘。 “等我打造好容纳你的物件,就可以让你名扬四海了。” 韩舒抱著它,將它放回牌位下的供台。 爷爷韩福贵第一次见到白狐时,首先担心的是柵栏中围著的三只老母鸡,它们被剪了翅子,飞不了太远,一捉一个准。 在老辈的看来,狐这种东西嘴馋,改不了性,韩福贵莫名忧虑起来,又给鸡舍加装了几圈铁丝网。 韩舒劝他:“这是长白山开了灵智的狐,犯不著那么小心,真要怕它偷吃,还不如去邻村炸货铺买只鸡回来。” “不行不行,狐狡诈,可得小心,我还指著三只老母鸡下蛋呢。” 韩舒无言以对,顺著白狐的狐耳一直授顺到后背,顺滑光亮的毛髮手感极佳,摸著很能调节心情、舒缓压力。 再三叮瞩了几句,韩舒抽身一转,消失在了光芒中,这一次婴寧没来得及跟脚,它一扑向前, 狐狸爪子只抓住了几片零散的破碎流光。 浙江兰溪,诸葛八卦村。 丞相祠堂前的竹林站了几人,在诸葛拱的注视下,诸葛萌和诸葛青正在进行门內的比试,奇门法术层出不穷,火光、劲风、冰晶来回碰撞。 “哇喔!”观、升、白三人不约而同地鼓手称讚,掌声拍的震天响,“啪啪”穿梭林间。 “大萌,你居然真的掌握全部的四盘法术了。” “呼~”诸葛萌擦拭额角香汗,轻呼口气,“那当然,本姑娘还能骗你们不成。” 不过她天地神三盘的法术远不如人盘熟练,在比试中落了下乘。 “还要继续吗?”诸葛青问道。 “累了,歇息一下再说。”诸葛萌抓起小马扎上的水灌了口,看见林间闪烁的耀眼光景,挥手对踏光而出的韩舒打招呼。 诸葛青走向前,同韩舒简单寒暄几句,想起前日神格武装的测试,对武侯神格仍有点耿耿於怀。 “那个,我一直想说了,前天我用的是曹贼的神格,今天能否让我体验一下老祖的武装?” “这个呀,你早点开口就好了,拿去。”诸葛萌將手鐲和腰带类似的器件尽数送过去。 诸葛青捧著武装问道:“在与老祖神格的交流中,你难道就没有所得吗?” “老祖说我一直这样下去就好,毕竟我身上没有积压著太过沉重的包袱。” “这样·:,”诸葛青握紧神格武装的各部件,脚步轻盈著退去一旁。 诸葛拱眼神飘忽,不时瞅著儿子,嘴角带著小八字鬍动了动,隨即暗地里给青打了个手势。 “好儿子,完事给我用一用啊,老爹也想更进一步。” 诸葛青偷偷回了个“0k”的手势。 韩舒阐明了来意,墨眉剑鞘无法用凡火锻造,又是生乎於“性”的造物,那“真火·三味”自然有將其熔至塑性的能力。 这个念头一起,简直是在敲打诸葛拱,这些外人根本就不知道修行真火的难度。 “现在还能冲一衝真火的,就只有青和萌了。” 韩舒看了两人一眼,说道:“青还没卸掉包袱,萌也不知道会显现什么样的內景·:·事已至此,只好自己来了嘛。” “喂喂喂,你把诸葛武侯派的绝学当成什么了?”诸葛棋大无语地摆著手势,暂且不论真火, 哪怕是那繁复多变的奇门,都不是寻常人能够轻易掌握的。 韩舒反问道:“拱叔,人对自我身心的把控掌握到一定程度,为什么不能点亮三宝?按逻辑来说,修行奇门法术是一个抵达掌握自我的过程,应该非必须的吧?” 诸葛拱陷入了沉思,他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自己没有走到最后一步,谁知道彻底掌握身心是什么感觉。 “想法很大胆,实战需要考证。” “反正你我都是一家人了,我就去古籍中搜点秘闻传说,看有没有法子验证你所说的。” 诸葛拱回了祠堂,从地底封存的大黑箱子中取出几本老书,这些书都是当年祖辈上外出逃亡带来,纸质脆弱,连字跡都看不清了。 除了古籍,另有几卷虫蛀过的竹简,竹片残缺,看不清所记载的內容。 “可惜啊,当年遗留的东西实在难以窥见全貌了。”诸葛拱颇为心疼地嘆道。 韩舒手捧古籍,鼻尖传来阵阵腐朽的涩味。 “不一定。” “根据断裂处拼接口的纹理,或者是字跡轮廓,联繫上下文,未必不能实现ai修復。” ai修復? 对久不入世的诸葛棋来讲,ai绝对算是新鲜玩意儿,除了一些电子设备,他能够接触的科技最前沿,无非是计算机算卦。 当然,在真正的术士看来,那完全是赚人智商费的邪道。 “那来试一试。”诸葛拱好奇满满地侯在了一旁。 韩舒根据已有信息开始整合,修补了诸多裂缝,虫蛀部分无法补足,只好通过文本內容来发散思维。 等古籍和竹简拼接完成,上面记载的诸多事项展现在了二人面前, “这里记载的是你们的炼体之法。” “这边是储物法器的炼製法门,月英先生为孔明先生专门打造,里面存放了行军打仗时所需的衣物和部分补给··:” “我这里是当年诸葛大狮设计的村內布局图。” 两人翻找一会儿,貌似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一旁的诸葛萌探头探脑,提议道:“事已至此,只能让我来衝击真火了。” 韩舒和诸葛拱对视一眼,没有回话,继续翻弄古籍的纸页。 “你们干嘛不理我?” 诸葛棋授了授小胡,回道:“你玩心太重,有点伶俐过头了,估计很难做到守静。” “萌姑娘你是懂我的,没有万全的把握,我向来不支持身边的人做有风险的事情。”韩舒抬头道。 “富贵险中求,本姑娘感觉可以一试。”诸葛萌信誓旦旦拍拍胸脯,诸葛拱便不再推脱拒绝。 他差诸葛萌坐在祠堂老祖像前,就地盘坐,一板一眼地讲解起来: “古来讲究一个天人合一,天人地,三才也。” “精气神,三宝也。人之三宝,可以看做是外在天人地在人身小世界的投射。” “点亮三宝,通天神之处,三昧齐聚,是谓真火。三味真火,锻就金丹,三火归元,紫烟生庭韩舒和诸葛萌安静听著,各自盘坐一个蒲团,心有所领地点点头。 诸葛拱言语忽然一顿,俯视旁边的韩舒道:“我求求你了,不要干傻事。万丈高楼平地起,没有夯实地基,你做不到真火进发,要是你在诸葛村出了事,我怎么向外交待啊?” “拱叔,我是人,如果身体有异状我会停下。” 诸葛拱无奈,继续授业。 术士洞悉天地变化,对外在的把握最终会转向对內求索,由外向內,引一股自天灵灌入,於上丹田的泥丸宫开始孕育,带走心者君火·: 之后那股然继续向下,流经中丹田,带走肾者臣火,再匯聚於下丹田,唤醒者民火。 聚集上中下三味,精气神三宝同时点亮,便能以灵魂为柴薪,点燃一把属於自己的“性命之火”。 说完,韩舒和诸葛萌静坐蒲团,使心神缓缓下沉,开始尝试排解念头中的杂质,使心性清明, 念头通达。 这种节点上,纵然诸葛棋还想开口叮嘱,却也只好將话堵在喉口,给两人一个清幽静謐的环境。 诸葛萌的內景已消停安稳,再无半点风吹草动。 趁著寧静的一剎,依次点亮三宝。 诸葛拱以奇门显像心法盯著两人,起初的过程很简单,他和诸葛青都做到了那一步。 最难,也是最为关键的一步,是莫因“將得”而欣喜若狂,得而生喜,反求之不得。 诸葛拱屏息凝神,安静守候,看见诸葛萌最后运时出现了紊乱,他就知道这事成不了了。 稍差一步,便是心神大乱,妄念滋生。 噗l! 未能点燃的性命之火,让诸葛萌发亮的三宝炸膛一般灼痛肺腑,一口鲜血自嘴角流下,她只是简单擦拭了一番,便嘟嘴道:“这也太难了。” “大事將成,谁能止不住欣喜呀,最后一步真是反人类。” 诸葛拱度送息,帮她调息一下,安抚道:“已经很不错了,第一次就走的比青远多了。” “你缺的只是临门一脚的自然平和,等哪一天心境一转,自然就成了。” 诸葛萌敛神,扭头看向一旁的韩舒,他仍在五心朝天,沉心入定。 自韩舒闭目静心的那一刻,他已然身处墨家机关城中,森严城池旌旗摇摆,可內部齿轮的咬合声已经消停了。 “每次要参悟点大事,最终总是被拉到城中,这机关城是不是墨家子弟理解下的內景?” 正想著,天璇从城中大门探出身子,她那青葱玉指中捏著一团明亮耀眼的金色团。 “这是什么东西?” “那日你使用神格武装时,神机大宗师黄月英留下的一丝真意。” 天璇双指一揉,微光弥散,数道信息流直接涌入了韩舒的脑海之中一一古来神机宗师和锻造师的探索下,確实激发了一种用於外在炼器的神火。 韩舒消化著信息流,无驶下丹田,脐下然海开始疯狂涌动。 者民火气,逆流而上,行至中丹田,裹挟著肾者臣火继续往上·· 诸葛拱目露幽蓝光芒,视野之下,韩舒三个丹田点点连成线,散发出一种刺眼夺目的光亮。 “这:··点亮三宝的顺序是反的。” “不是什么东西都能逆炼的,我得拦下来,这样下去会走火入魔的。” 啪! 诸葛萌拦住了骚动不安的诸葛拱:“再看一看,目前行然没有出现丝毫的紊乱不是吗? 一又候了会儿,韩舒周身淡出一股柔和神光,轻缓笼罩了整座武侯祠,武侯派两位先祖的牌位, 中央鎏金字跡在光芒中熠熠生辉。 韩舒好似被一团火包裹了。 那火超越人间火的形质,主色金白,舒缓纯净,边缘火以紫青色晕染。 “这也不是真火·三味啊。”诸葛棋尝试用手去触碰,那色泽柔和的火焰温度高的嚇人,根本无法接近。 令他更为异的是,韩舒的衣服和身下的蒲团,丝毫不受火焰影响,一点烧灼的痕跡都没有。 “確实不是真火,该说是类似天师府金光咒的一种功法。” 保持“正”的精神状態,通过长期修持同步提升“性命”强度,使二者互为促进,火焰只是“性命”修为的外在显现。 “就连假物於外的神机一门,最终也落在了性命双修上嘛?我还以为大多数人会以为血肉苦弱,然后走机械飞升的路子。” 韩舒抬手一握,周身流转的焰火尽数凝聚掌心。 这样用於铸造新剑的火焰也有了。 “不是·:,”诸葛拱疑惑道,“你是说用武侯派点亮三宝的法子,搞出来一种炼命炼性的火焰?” 韩舒回道:“大道三千,殊途同归嘛。我更感觉它像是对真火的补充。” 他抱臂思索,好似在《西游》当中,確实有一种火焰,既能炼化神兵利器,又能淬炼肉身。 “坏了。”诸葛棋暗自嘀咕,“青因为没有参悟真火,逐渐有心魔滋生的徵兆,这要是又蹦出一个超越真火的东西···唔!” 韩舒拳收火,以窍穴散发之生机替诸葛萌调理好了状態后,已迫不及待想回家铸剑。 “要跟我一起回吗?”韩舒问道。 诸葛萌遭受的反噬差不多清理完毕,除了一点点疲惫,没有其他的异常。 “那就一起回去吧。神机之外,我还没见过铸剑的技艺。对了,你打算將新打造的剑唤作什么?” 经歷了妖刀事件,诸葛萌能猜出韩舒心中所想,除了墨眉之外,他估计还想要一把拥有剑灵的开刃剑。 拥有名字的剑,才拥有灵魂, “墨狂。”韩舒淡淡道,“就叫做墨狂。” 第165章 剑灵与镜花水月 第165章 剑灵与镜水月 杨家铁铺改造后的户外直播场地中,诸葛萌怀抱发色雪白的小狐狸,安静注视著前方。 呼味! 神火焚燃,杨燁蹲在炉子旁,目不转晴地盯著色彩柔和的白金之火,打铁几十年,哪怕火德宗的然火他都见识过,可完全看不出韩舒手中火焰的来路和品质。 韩舒將墨眉剑鞘拋掷空中,一股神火度送过去。 烈焰包裹下,剑鞘很快发生了变化。 它没有像凡铁那般被烧成通红,表面也没有脆弱的出现裂纹,而是瀰漫出了阵阵黑烟。 那些烟雾缓缓匯聚,墨池般流淌,好似梢一沾笔,就能用来描募出一副令人惊嘆的山水画作。 “这算是铁水吗?” 杨燁搞不清楚状况,掀开了塑性工具的盖板。 缺乏锤炼锻打的剑,晶粒优化,易脆、韧性不足,存在诸多缺陷,要是能够理清剑鞘的材质, 他绝对不会建议韩舒用模具去塑性。 “奇怪:::” 韩舒引导墨色丝缕,浓墨丝毫不受剑制模具的约束,如晕在水池中的一滴墨滴,色越来越淡。 “坏了,別剑没练成,平白无故搭进去一把剑鞘。” 不得已,韩舒只好再次聚拢墨色,不施铸剑之法,而是以指为笔,如作画般对墨缕小心引导。 即將散尽的墨色再度凝聚,初时只如晕染,继而化作细流,豌蜓而下,其色浓稠,隱隱透著剑光。 韩舒腕悬半寸,再以指尖轻点,墨丝攀缠著,似有灵性,隨著他的手腕一抬,凭空扯出一线墨痕,悬而不坠。 笔走龙蛇间,墨线纵横,渐成剑形。 再想干涉墨的形状,就难了。 韩舒就地盘坐,聚精会神,散发的神火凝成实质,在三宝的驱动下,如重锤一般去敲打墨色。 暮色渐沉,檐角掛了一抹残阳,炉中火暗了,渐渐的,东方天际已见几颗零散的疏星。 诸葛萌和杨燁完全不敢说话,等明月高悬,这才听见“”的一声清越,墨跡骤凝。 剑成,通体墨色,刃如秋水。 剑鞘已死,新剑初鸣。 “小婴寧,你不是要跟隨我名扬天下嘛,让我看一看你的诚心。”韩舒说道。 闻言,小白狐从诸葛萌的臂弯窜出,腾身而起,在空中碎作千缕阴,啸著钻入横陈空中的剑中。 剑身剧颤,嗡鸣声如冰泉溅玉,待独属於精灵的最后一缕阴然没入刃口,嗡声夏然而止一剑柄上方,浮出一痕白狐刻纹,狐首高昂,耳尖竖起,似在拜月。 韩舒一跃而起,抬手握剑,剑刃敛尽月华,在刃线上凝出道道霜色,乍看如水痕静臥,指腹轻触,便觉寒意渗肌,凉透骨髓。 好剑。 诸葛萌微微一证,目光落在韩舒身上。 他明明站在月下,衣袂拂动,剑锋流转著清冷的光,却给人一种诡异的抽离感一一仿佛他的身影並非映在这方天地间,而是从某个幽闭隱秘的角落,淡淡地投下的一道虚影。 诸葛萌揉了揉眼睛,还是深感怪诞:“我怎么感觉你与周围的环境脱节了?” 韩舒抽剑一甩,刃锋掠出一道绽放黑色划痕的裂隙。 “是墨狂与小婴寧的天赋神通发生了反应,萌姑娘想知道其中奥妙,可放心大胆地攻过来。” “那··,”诸葛萌略作跨曙,“我准备上了,你可要小心点。” 她手掐坤字诀,空气中的水分凝结成鸽子蛋大小的冰晶,齐刷刷朝韩舒射去。 ! 那些铁藜般的冰晶毫不留情刺穿了韩舒的身体。 “孔明老祖在上!舒啊,你没事吧!?”诸葛萌慌乱无措地向前检查伤势,可韩舒刺穿的地方仅仅弥散了道道阴烈。 诸葛萌的指尖穿过了他的衣袖,像点破一泓静水一韩舒的身影在月光下片片碎裂,黑衣化为涟漪,剑锋散作暗色流萤,连低垂的睫毛都碎成灰炽,籟落进夜色里。 “幻术?”诸葛萌修然收手。 “胡家擅魅,精通迷幻障,由此衍生出来的,就是这如镜水月一般的能力,欺骗五感,拉人入幻境。” 韩舒鬆开剑柄,墨狂入地消隱,一只小白狐踩踏地面生起的黑烟,小爪攀在了肩头。 “我说怎么碰到你就散了,这么阴的能力应该有破解之法吧?刚刚我明明注意到了你身旁的异常。” 周围別无旁人,韩舒没必要藏私:“用极致的观法就可以破除幻象,但前提是,施法者的要远远高於我才行。” “除此之外,能破解的法子大概只有依靠野兽般的本能,可直觉敏锐的傢伙,也最容易沉溺幻象。” 啪啪啪! 诸葛萌拍著小手庆贺,又抬手抚摸小狐狸的脑袋:“有了承载灵体之物,小婴寧也可以放心跟著你了。” “是啊,不过日后在外,还是要好好规划一下。” 走到最后,不说给小狐落实一处庙宇,起码也要让它吃上几家香火再说。 可魅惑和幻术,要怎么用在助人上面? 思索片刻,韩舒望向小婴寧,开口问道:“你现在的处境,要不要回家报备一下?” 小白狐摇了摇头。 燕雀安知鸿鸽之志哉! 九月,又是一年开学季,阳光掠过林梢,返校生拖著行李箱在甬道上投下斜影。 韩舒回到寢室,两个舍友早就等候多时。 “老···老爷·::”肖远和杨彪伴装一副辛酸苦楚,怯声怯气地低头说道。 韩舒知道这俩货在说《故乡》中闰土的话,便像模像样嘘道:“我们之间已经隔著一层可悲的厚壁障了。” “不只是厚壁障,连住的地方都隔十万八千里了。”肖远將一把钥匙递交过来,“导员说给你换宿舍了,住国际交流中心后面,a栋的302.” 杨彪口露酸涩:“是全校最好的寢居室,离得后街又近,旁边全是女生宿舍区。” 强烈的艷羡逐渐使他有点面目全非。 不过他们现在202的小寢本就缺了一人,韩舒再搬走,剩下的也是一室两人的配置,和研究生公寓差不多,想来也好。 韩舒接过钥匙看了眼,跨区换宿舍这事导员可决定不了,肯定是校方的安排。 “有空可要过来玩啊。”韩舒开始整理行李,以及书桌的诸多书籍。 “会的会的,事情我们都打听好了,你那客厅可大著,中秋咱们可以搞波联谊,冬至吃饺子, 打火锅·::” 国际交流中心后坐落的灰白色建筑群,是专门为外国学生修建的住宿区。 这里的留学生们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大功率电器,天板上的消防喷淋以及用电保护系统,用科技姿態纵容了这种特权。 “算盘都打到这一步了?给我拿著!”韩舒闻言,將手中行李和要搬运的东西尽数丟给了两人收拾妥当后,三人一同转去南侧校区。 国际生住宿区內,乳白色的外墙常年被藤蔓攀附,建筑风格典雅独特,远远望去像是嵌在校园里的一块欧式拼图。 推开公寓门,扑面而来的是新家具特有的漆味与清洁剂的淡香,客厅里立著崭新的对开门冰箱,空调静音运作,几乎让人忘了它的存在。 “我去!”目睹眼前的景象,肖远和杨彪不约而同感嘆一声。 作为学生宿舍,这完全算是顶配了。 “这辈子学习是来不及了,下辈子我一定好好努力。”杨彪抿了抿嘴,视线转移到窗外,那里有一处中央长满荷叶的池塘。 “舒啊,你门窗要关紧了,这里晚上蚊子一定很多。” 韩舒顺著他的视线望去,双眼一亮。 蚊子没看见,他只看见了一池塘的鱼,外围垒砌的矮墙就是一处上好的钓鱼台。 肖远手撑窗台边沿,朝另一边的女生住宿区望去,夏日余温未散,她们穿得清凉大胆,放眼望去很是陶冶情操。 “好地方,好地方:::” “嘿嘿”耻笑了会儿,他的手机忽然响了个不停。 一接通,带著一股子夹生味道的汉语甩了过来:“你好,请问是韩舒先生的舍友吗?” “嗯?”暴脾气的肖远一愣,隨即怒道,“死洋鬼子联繫不上人,想方设法骚扰我们来了?” “咋了?”韩舒问道。 “打听你的,你不是把国外的一些来电都拉黑了嘛,这个要接吗?”肖远递过手机,接听与否全看韩舒的態度。 韩舒接过电话,来电人自称是硅谷马萨尔纳米材料有限公司,想就新材料技术展开合作。 这样的来电整个暑假中天璇不知拦截了多少,平均下来,几乎每日至少接到十六起“抱歉,我现在很忙,我要去返校报到了。” 听到韩舒不耐烦的声音,对面立刻加快了语速,说话都不磕碰了,看样子相关话术在私底下练习了很久。 “是这样,如果您打算出售手中专利,通过我们这边研发协议的话,我们可以帮您拿到一个相当高的价格!” 噠! 韩舒大拇指按下屏幕的掛断键,將手机还给了肖远,从背包中掏出两瓶矿泉水来递给了两个舍友。 “专::·专利?” 这个词对肖远和杨彪来讲十分遥远。 “很值钱吗?”肖远问道。 “庸俗!”杨彪怒斥一句,“知识是精神文明的財富,那能用金钱去衡量吗?” “废话!知识不变现,我学知识干嘛?充实自己啊?” “庸俗!” 两人嘰嘰喳吵闹起来,韩舒则在考虑是否註册个离岸公司,请几个专家做做专利管理,这样从海外渠道还能收回一笔资金。 因为实验室製备和工业生產是截然不同的概念,韩舒的“墨生科技”难点在生產经验、原料渠道和產品的研发,要解决一系列问题上存在的劣势,还需要一段时间。 现在的资金来源,大多依靠金元元帮忙操持下的“天志量化”,“深蓝”ai等完全投入市场, 依旧有很长的路要走。 韩舒思索一会儿,这几日忙於异人界的诸多事务,在两家企业的心力有所降低,虽说有一眾好手帮忙,但他也不好全当一个“甩手掌柜”。 “哥俩个儿,帮我签个到,就说你们见过我了。 “你要去哪里啊,这不是刚开学吗?”两人疑惑道。 “时不待我啊!”丟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韩舒消失在了两人视野当中。 姑苏城外的厂区,摆放办公室书柜中的迪迦像金光一闪,韩舒从光芒中现身,先是扫视了一眼“閒人免进”区域的门人。 这几日,在夜夜教导下,几人开始摸索简单的机关术,並尝试用去温养手中器件,已经有不少人可以製作不算复杂的造物。 授业这几日,夜夜完全换了著装风格。 她踩著黑高跟,包臀西装裙勾勒出流畅的曲线,双腿黑丝若隱若现地反著日光,无框眼镜后的双眸很快和韩舒对上了视线。 刷! 丟下场中的学生,她一个踏步,踩著办公楼阳台凸起,几下跳到了韩舒面前。 没有多余的言语,她先是拿过韩舒手机翻看了几下。 通话记录、简讯、瀏览记录、朋友圈和音符平台的点讚分享记录·:·確认一切没有异常后, 这才归还。 隨即她绕著韩舒转了几圈,嗅了嗅他的气味,掏出胶带来上上下下粘了一遍,黏黏的一面没有陌生人的发束和皮肤组织:· “你在干什么?” “查看一下夜夜不在的这几日,父亲大人有没有被狐狸精骗走了贞洁,目前看来没有大碍。”夜夜鬆了口气。 “好了,现在把束腰带解开,夜夜老师要检查一下是不是纯阳无漏之態。” 夜夜抬了抬眼镜,屈膝半蹲,一把掀开了韩舒的墨色长袍。 噠! 韩舒用手刀在她头顶敲了一下,“最近门內和厂区的情况怎么样?” “回稟父亲大人,生產技术渐趋成熟,门內子弟已经挖掘出了三个天赋异稟的傢伙。另有一人天资尚可,但不通神机之道,按照父亲大人因材施教的理念,我打算將其推送旁门。” 韩舒问道:“那人是怎么回事?” “在温养零件的过程中,他的对机关器件没有反应,但是把身下的蚂蚁餵出水平来了,他可以沟通神经系统简单的诸多昆虫,並解读它们群体中的化学信號。” 第166章 二十四节通天谷 第166章 二十四节通天谷 开学期间,还能留在厂区学习的,无非是一群学龄前的稚童,六七岁的年纪可以沟通昆虫,解析群体之间的化学信息,绝对算天资卓越。 “生物领域吗?” 韩舒立刻想起了西北临时工老孟,这位有些社恐和的老实人,所学为禽兽师,可以通过然去沟通动物並操纵它们。 古来诸多的异人手段都在时代发展中退步了,可向来为外门所不齿的禽兽师,反而凭藉著高科技更进一步。 生物智商越高,沟通难度越大,智商越低,沟通简单,但对自身心神消耗极大,老孟目前沟通的极限,已经达到了原核生物一一细菌。 对老孟来讲,他不再是依靠兽去杂要戏人的禽兽师,而是一个沟通了微观世界的生物师。 韩舒依靠窗边,俯视远处的场地:“老话说,天授灵根,道赐慧骨,既然承蒙造化垂青,那就不要让小子暴珍天资了。” “就给他推一把,要是能顺性而导,因材施教,托於明师,引其入道,也算偿了他选择我墨门的一片心意。” 就是老孟的状態·· 韩舒想著,为这位中年老大叔嘆了口气。 纵然拥有不可思议的手段,但老孟更像是一个进入中年危机的普通大眾,为了补足家里开支, 养活老婆孩子,身为生物领域的科研型人才,却要为了钱暗自接手一堆危险的私活。 生活忙忙碌碌,这样的人,真不一定乐意旁边多个传人。 韩舒继续想著:“迄今为止,我对微观世界的影响,更倾向於操纵非生命体,老孟恰好能补足另一方面·::” “不是,有这水平的能力还干什么“临时工』啊,怎么来钱不是来钱?” 哗啦! 韩舒翻身跃出窗外,几步一跃,来到零件遍布的场地中央。 几个小娃看见了,立刻摆出彆扭的拱手礼,打起招呼:“门长。” “让我看看夜夜老师都教给你们了什么?” 几个娃娃分散跑去,从地上捡起了各自的小玩具,那些器件都是在夜夜指导下完成的,不算复杂,可也很考验手的灵巧程度。 最简单的造物只有上下两部分,是从木板中掏出的竹蜻蜓,双手一搓就能轻巧飞天。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余下的,还有用蜡笔涂成红色的小汽车,向后一拉,內部设置的齿轮和弹簧就能带动它向前疾驰,另外还有绿色的铁皮青蛙,上了发条之后,它会像真的青蛙一样蹦来蹦去。 “还挺令人怀念的啊·:,” 韩舒拿起绿皮青蛙看了眼。 小时候他就玩过这东西,据说现在还没有停產,一些潮玩店抓住了80/90后的怀旧心理,甚至推出了珍藏版。 “做的很不错,回头让夜夜老师带你们吃好吃的。” 毕竟是年纪不大的孩子,听见夸奖就高兴得原地蹦跳起来。 队伍末尾的小娃,手捧沾著水的弧形玻璃瓶底,脸上毫无喜悦,格格不入地置身在一片欢欣鼓舞中。 韩舒让夜夜领著剩下的娃子离开了,对那有点胖乎乎的小男孩问道:“你这是做了什么东西?” “这个形状的玻璃片,加点水,可以当放大镜的用,可以·:·可以烤蚂蚁。” 韩舒看了眼坛围栏处一堆糊了的“黑芝麻”,不知有多少蚁族天骄惨遭了上界毒手。 “门长,我好像无法和师兄弟们一样,把那些零件餵得发出光来。” “我是不是做不好这些事?” 看著有些失落的小男娃,韩舒安慰了几句:“天分各有所钟,缘法各有不同。你只是比较擅长其他的事情。” “要將同生物沟通的天分发展下去,少不了增进生物学的理解,以后学习也要加力了。” “你是叫沈云来的吧,等我忙完手头的事情,就带你去见一位前辈。” 沈云依旧有点不甘心:“我感觉门长做的东西比较帅,小虫子只会让那些小女孩感到害怕。” “往大了你能遛狮子老虎,一样很帅。那时候她们擼小猫咪,你就能擼大猫猫。” “能骑恐龙吗?” “大概会有那一天。” “那简直是太棒了。”沈云的脑袋利落抬起,眉宇之间的阴霾一扫而空。 韩舒半蹲,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事到如今再让沈云待在墨门也学不了太多东西,外出图书馆买了几本生物图鑑后,韩舒便將他送回了家中。 去科技园实验室转了圈,確保研发工作正常进行,韩舒又转去了杭州的“天志量化”。 金元元办公室,浓烟裹挟著焦香与某种可疑的酸味盘旋上升,电磁炉上的煎锅盛著团黑物质,边缘还粘著半片疑似蔬菜的碳化残骸。 咳咳咳! 韩舒呛的咳嗽了几声。 听得声响,金元元突然从烟雾中回过头,她的短髮沾著可疑酱汁,白大褂溅满油渍,高举著焦黑的平底锅:“韩董,你来了,今日没有课程吗?” “刚好我改良了惠灵顿牛排,这份三分熟的可以留给你!” 韩舒盯著那块正在锅底裂缝里掉渣的“牛排”,发现它居然还保持著诡异的弹性。 办公桌上海盐瓶翻倒著,旁边摆著用列印纸折的精致餐巾,那大约是整场灾难里最体面的物件。 “不要隨便把办公室改成厨房啊!”韩舒在沙发坐下,对金元元的得意之作完全没有兴趣。 “嘿嘿嘿··,”金元元笑著,“还要多谢你把我从价值捆绑中解脱出来,我得以有更多的时间做其他的事,比如瑜伽,比如烹飪··.” 『难怪所有人都瞄著量化投资的前路,依靠模型和诸多数据,確实减少了对上市公司的调研流程,以及个人的经验和主观判断:·.” 金元元开了瓶红酒倒上,替两人分好牛排。 “咱们手里仅有几亿的管理资金,按照目前情况来看,加上姑苏项目的推进,最多三年,我会让它破百亿。” “辛苦了。”韩舒端起酒杯,想了想,起身从办公桌取来了纸笔,勾画了一处比较隱蔽的地点。 “我需要调用至少两亿,去加快『深蓝”的建设,这个地方的下面会出现我国目前为止最强大的算力引擎。” “我懂我懂,这就是你说的那什么训练平台··,”金元元收好纸条,频频点头,“可支配的资金不算多,我可以凭藉人脉再集一点,还想把小也拉下水的,结果这倒霉孩子住院了。” “住院?” “是怪病,但不是大病。” 风后奇门开局时任意操纵天地间的变化,闭局后天地也不再依常理去影响开局人的身体,运使风后久矣,自然会得稀奇古怪的病。 令韩舒异的是,“风后奇门”没有暴露在公眾视野,王也完全没必要频繁开局使用术法。 又是哪里的蝴蝶挥动翅膀了吗? 韩舒品著红酒,正想打电话关切,可手机屏幕接连传来几条消息,发送人没有备註,暱称为“不是处男”。 “叔,救命!” “救命!” “开个通道!” 嗡嗡嗡! 胶囊中传来阵阵剧烈喻鸣,传输法器接收到一则通行申请,地点为秦岭一带的深山之中。 二十四节通天谷? 刷! 韩舒走出去,寻了个无人的地方开放了许可。 长廊金辉闪耀,一男一女两道身影撞进了厕所旁的工具间內。 张楚嵐一副惨样,像是刚从山匪窝里爬出来,头髮乱糟糟地顶在脑袋上,右眼青了一片,嘴角掛著半乾的血渍,右半边的袖子不知去向,露出的胳膊上横七竖八地爬著几道淤痕。 冯宝宝也好不到哪去,头髮东翘一撮西翘一撮,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灰尘黑一道白一道,衬得那双呆愣愣的大眼睛格外亮。 她此时更像是广东的双马尾神宠了。 “你们两个去哪里干架了?放眼整个异人界,能同时让你们变成这幅惨状的,该不出十人。”韩舒抬手一挥,收走两人沾染的灰尘,顺便替冯宝宝將毛儿给理顺了。 张楚嵐擦拭嘴角血跡,双手无力搭放在扫把上。 “你。” 他用手指了指韩舒:“叔啊,我们败给你了。” “话说清楚一点,我可没碰你。” “宝儿姐,你带回来的那个东西呢?”张楚嵐看向一旁。 冯宝宝从身后一掏,取出一条做工精细的机械臂,它的外覆金属表皮已然破碎,露出轻微转动的细小齿轮。 韩舒立刻瞧出了那是什么东西一一墨门对外售出的第三代陪练傀的一部分。 “你们和我的愧交手了?” “不止啊!一共有八具啊,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啊,头都给我打烂了!”张楚嵐被打得毫无脾气,欲哭无泪。 “实力高就算了,彼此的配合也是亲密无间,我真不知道你在里面设定什么新程序了!” “噢!”韩舒恍然大悟似的一拍手,“剑气门有剑阵,少林有十八铜人阵,三代傀儡为了增加竞爭力,確实输入了不少摆阵的指令。” “我谢谢你哈·:,”张楚嵐双目死寂,再度抿了抿嘴角血跡。 “你们怎么和墨门的產品对上了?” “说来话长,为了搞清楚一点事情,我们拜访了陆瑾老爷子,从他那里得知了当年的全性掌门,无根生。” “然后摸索到他当年身边的一个丫头,遇见了凶伶夏柳青和鬼佬巴伦,以及一个贼惹人討厌的二尾子··.“ 韩舒听著张楚嵐陈述著经歷,事情还是回归到了原著的发展线,唯一不同的是时间有出入。 另外,同样进入二十四节通天谷的敌对势力,拥有墨门售出的三代陪练傀。 “忘记在愧的安全性上进行把控了,確实容易被別有用心之人钻了空子。” 韩舒拆解了机械臂,根据零件上的型號锁定了售出时间,购买一方是河北鹰爪拳的掌门人。 拨打了订单合同的联繫电话后,对面的老者承认有此事,不过傀如何遗失,中间的过程他一概不知。 “去回收吧,要放任愧儡在恶人手上,机魂是要哭泣的。”韩舒拉起蹲坐工具间的宝、嵐二人,又问道,“传输法器你们没有傻傻的带回来吧?” “那没有,我藏了个好地方。” “行。”韩舒尝试催动手中木刻,猛然之间,张楚嵐含著一口浊血撞了过来,右手按在了法器上。 “叔啊,要不先帮我处理一下身体的异状,我伤的不轻啊·::” “你们两个在这里休息,我自己过去就是。” “嗯啊啊·::” 张楚嵐狼狐应了几句,等韩舒正欲动身时,他痛苦地哀豪更惨烈了。 “叔啊,我恐命不久矣,要不先带我去看医生?” 韩舒的动作终於僵停了,可眼神中並未携带多少关切,更多是一种令人心寒的阴势:“张楚嵐,我一直以为你很了解我了。” 被戳穿心思的张楚嵐一愜,苦笑道:“抱歉了叔,麻烦你就再等一等,让那些人多吃点苦头再去。” 两个“全性”,一个鬼佬,一个良性变態,哪怕折在谷內又如何? 与宝儿姐有关的信息,知晓的人越少越好,无根生的藏品,最好只落在自己这一边。 “张楚嵐,你这个人还真是满脑子:::” 韩舒话音未落,手机和木雕再度同时响起备註“混球儿”的帐號接连发来几条消息:“领导,开个后门,开个后门,急急急!” “楚嵐贤侄,你藏东西的手段並不高明。” 刷! 金光流散,衣不遮体的王震球猛地撞进了工具间,和张楚嵐来时的姿势一模一样。 “豁呀”不愧是领导製作的东西,真难打。” 嘴上恭维著韩舒,可混球儿的视线始终锁定在张楚嵐身上,给他一种冷到汗毛竖起的不適感。 “张楚嵐,你逃的够快啊。” “嘿嘿嘿,我认识很多天才,他们都称我为逃跑的天才。” 韩舒对眼前的场面深感无语,已经不知第几次催动法器,忽然之间,木刻和混球儿的手机铃声一起作响。 接通后,对面是夏柳青慌乱无措的声音:“混帐东西,你跑哪里去了?救金凤,救金凤啊!” “一个个的,没完没了了?”韩舒起身一踏,步入光芒之中,张楚嵐和王震球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抓住了墨衫的衣角。 无数光点打开,阴暗潮湿的山谷洞窟忽然被一阵强光照亮。 正在交手的双方僵停片刻,视线齐刷刷望去,几个外国佬探险者围堵在了名为朱迪的黑皮女人身后。 朱迪面前,是足足八具墨门的陪练傀,它们不同程度出现了残缺,可聚集在一起时的压迫感足够强烈,使人不寒而慄。 “帮手?” “不用怕,我们人多。”朱迪抬起手,机械傀儡闻令而动。 沉重的踩踏声渐渐逼近,几个外国佬看不清阴影中的几人,只有一抹声音传了过来。 “出去给人当了几年的陪练,连自己爹都不认识了?” 第167章 AI修復,紫阳真人遗藏 第167章 ai修復,紫阳真人遗藏 墨门三代陪练傀儡,零件型號中记载生產日期,机魂中烙印了独属於韩舒的印记,以此来防范诸多售出造物的反噬。 晦暗幽深的洞窟中,整齐划一的“咔”声僵停,八具机械傀儡猝然止步,不约而同回过头去。 几个外国佬探险者心臟骤停,凝视黑暗中幽幽闪动的几颗红星。 “喂喂喂,朱迪,不要闹了,快点解决他们,这些机器人的支配权不是在你手上吗?” 朱迪面无表情,无论怎样发號施令,都无法让机械傀挪动半分。 “很明显,它们的操纵权易主了。” 人称曼波的巫毒女祭司嘆口气,低声向自然之神祈祷,很快一些由木材组成的劈柴人凝形,守护在了几人的身后。 “论说人数,我们不一定比对面少啊。” “这就是我为你们准备的守护神『艾姆鲁”,如果是神选之人,在自然之神庇佑期间可以自由掌握它们。” 异域环境中,自然之神组建身躯需要一定的时间,好在对面明显没有为难女祭司芭莎的意思, 一片黑暗中,几个外国佬人手得到了一只劈柴人。 隧道另一边,传来金属敲打的声音。 碎砰砰的,不时溅射出几道刺眼的火星子。 “怎么金属表面弯曲这个样子了,你们几个人还蛮能干的嘛。”韩舒有意无意夸奖著冯宝宝几人,温养好蜷曲的铁皮后,再用石锤砸实。 “不好!他们在修復那些破损的机器人,阻止他,不然等会局面优势又没有了!”芭莎吼道。 刷! 几个外国佬闻声而动,张楚嵐隔著洞窟中瀰漫的阴暗,同王震球默契对视一眼,猜透了彼此的心思后,两人一同冲向了前去。 砰! 黑暗中亮起几道火舌,张楚嵐和混球儿各闪一边儿,找山体凸起作为掩护。 枪弹穿过狭长笔直的隧洞,撞在机械傀上,擦出几道火星。 韩舒隔著傀肩膀朝对面探视:“你们玩你们的,不要打扰我修东西。” 检查了一下,八具机械傀中有五个运转正常,他便抬手一挥,差使了出去。 咔噠,咔噠·· 沉重的脚步踩踏声瞬间充斥满隧洞,护卫外国佬身前的艾姆鲁纷纷而上。 木柴组建的手臂刚想阻拦挥舞向前的机械强拳,“砰棱”一声,势力威猛的铁拳直接將艾姆鲁的身子轰成了碎片。 “芭莎小姐,你们这自然之神未免太弱了一点。”身为僱佣兵的以利亚检查著手枪的链金法阵,看了眼枪口鲁纳教派的符文。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黑皮女人摇摇头:“不,我们是自然和中立的拥护者,是將整个荒原都当作是家园的隱土,我们使用特殊力量保护大自然並且让整个世界获得平衡。” “我们没有充斥暴力的手段,有的只是生生不息的强硬生命力。” 喀啦,喀啦:: 破碎的木材在缕缕魔气的勾连下再次拼合,没等成型,“轰”的一记铁拳再次袭来,木渣碎了满地。 韩舒指了指前面:“宝宝,劳驾了。” “晓得。” 冯宝宝掏出手枪,对准了满地木渣:“五焰轮转·火,去!” 咻! 包涵著心火之无的子弹拉出长长的火线,急速射向艾姆鲁破碎的身躯。 芭莎明显慌了,冲旁边头髮蜷曲的白人男喊道:“以利亚,不要发愣,帮忙!” 以利亚將枪口对准了火焰,手背和枪身的链金法阵闪烁微光,几道缠绕水流的子弹射击出去, 和焰火撞在一起。 水汽蒸腾下,对峙双方的衣物开始黏湿沉重,呼吸都变得压抑室息。 “嘿~”以利亚轻鬆笑著,链金法阵包含了地水火风四大元素,水代表了世间一切液態物质, 碾压焰火轻轻鬆鬆。 又因链金体系同炼的不同,链金术师以法阵或法杖为媒介,减缓了魔力流逝的速度,互相射击的双方熬成持久战,他就不可能会输。 砰砰砰! 砰砰砰! 本该等著对方力竭的伊利亚逐渐气力不支:“不对劲,对面的东方炼士是什么路数,她的烈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吗?” 几人夹在水火对冲之中,像置身桑拿房一般。 两道身影忽然一闪,朝隧洞尽头的山中空地急速跃进,金凤见状,火速跟了过去,夏柳青像跟屁虫一般,跟著那矮小的身影一同跑去了。 芭莎聚集了全部的劈柴人,扭头看向本次行动的僱主刘明远:“你也想要里面东西的话,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 刘禿子摇摇头:“听好了,我要你用全部的自然之神拖住对面的傀,然后掩护朱迪,不管她要做什么。” “完成这些事情后,你们的任务就结束了。” 刷! 话音方落,几个外国佬迅速脱离了队伍,追著张楚嵐一行往山中洞穴跑。 这座山可以给人力量,事到如今谁在乎那点僱佣金,这个恍如神跡一般的山谷中藏著的东西才是真的秘宝! 以利亚气力不支,苍白蒸汽和阴暗交织的闷热隧洞中,朱迪面无表情地向前挪步,她衣袖中的几道绳索机关迅速发动,缠住了持枪的冯宝宝。 轰隆! 劈柴人像捨生的死土,奋不顾身地撞击在机械愧儡的铁拳之下,那场面足够称得上壮烈,隨著自然之神力量的消解,最终劈柴人再无法凝聚。 “朱迪,刘,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以利亚大声质问道。 朱迪压在了冯宝宝身上,对著她的脸张开嘴,喉咙口冒出一股幽蓝色的光。 “嘿嘿嘿””刘明远阴笑著,“得手了。” “什么得手了?”芭莎摊摊手,看著遍地狼藉,在她的视野中,朱迪正抱著一块石头“啃”著,刘禿子望著朱迪,在痴痴地笑。 八道亮光一闪,机械傀收回到了韩舒的胶囊之中。 他手持墨狂,刀刃一划,空中亮开一道半弦月。 闪烁寒霜冷辉的剑抵在了朱迪的脖颈处,黑皮女人这才回过神,扭头仰视著韩舒,可韩舒的面容似是笼罩了一层散不开的雾,根本看不清真实样貌。 “被操持的愧,在面对死亡时,连半点恐惧都没有吗?” 韩舒凝视著朱迪面无表情的冰冷麵孔, 对面的刘明远同样反应了过来,转身朝洞窟方向逃窜,“砰”的一声枪响,掺杂著肾水之的子弹將他变成了一座冰雕。 “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利亚问道。 韩舒以刀柄击晕了朱迪,转身回道:“镜中,水中月。” “幻·:·幻术?” “喷··:”以利亚和芭莎对视一眼,感觉这趟行动完全是被僱主耍了,既然如此,这二十四节通天谷便没有待下去的必要。 两人循著蚁穴般纵横交错的隧洞逃窜,循著一点微光判断对外的出口,终於,刺眼灼目的亮映入眼帘。 以利亚揉捏眼角,笑道:“芭莎小姐,看样子我们逃出来了。” “是·::”芭莎心有余悸,看了眼山谷林木遮蔽的日光,適应了环境后,这九月的太阳貌似也没那么扎眼。 “等等,那是什么东西!?”她忽然慌了,太阳中似乎盘坐了一尊佛,掛著佛珠,可又失了憨厚富態的佛相,像是长著鹅蛋眼的外星人。 那光瞬间让以利亚失明,他开始挥枪乱射,子弹沿著怪诞的隧洞地形变换轨跡,射穿了他右腿的筋脉。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走出过山谷中的蚁穴隧道, “幻术·:·任何术法的施展一定会有某种前提条件,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施展的?” 刷! 韩舒收刀別在腰间,开口道:“那我也来问问你吧,你是什么时候產生了我没有使用镜水月的错觉?” “非法入境,携带枪枝,想好让你们的王拿什么来赎了吗,以利亚先生?” “嗯!?”以利亚揉捏著发昏的头脑,不知该说些什么,良久才从皮钱包中掏出了一张证件。 “什么东西?” “我的旅游签证,还有十三天的时效。” 以利亚双手捧著枪交了过去,“枪是刷了银漆的木製枪,和魔法师的法杖是一样的原理。” “能发射就符合危险品的標准,有些事回暗堡说吧。”韩舒並起手刀,打晕了两人,连同曲彤手底下的两个“愧儡”一併收入胶囊。 完事,韩舒沿著隧洞的主道向前走去,张楚嵐跪在金凤面前,和她解释著什么。 余下的外国佬,因为一遍周天后的起功无法散尽,全都像永不停歇的永动机般超过负荷,最终爆体而亡了。 原本的二十四节通天谷教人得,无根生改变山体纹路后,此处已成一个死局。 韩舒朝周围看了眼,日光依旧无法洒落在这幽暗山体之中,一座破败的庙宇在眼前静静聂立青石台阶凹凸不平,周围连撮野草都没有。 庙前的空地上,铺著一面巨大的八卦石盘,卦象纹理清晰无比,是一副完美的阴阳交错之態。 无根生的宝藏早就失窃,几人还是来晚了。 王震球扫视四周,小心凑到了韩舒耳旁:“领导,我带著任务来的,本就是要调查金凤婆婆被掳走的原因,接下来的事,你看?” “倪儡已经回收完毕,你们隨意就好,不用管我。” 韩舒开口,几人想继续探索山谷隱秘,想要搞清楚无根生的秘密,就必须解答“何为人”“何为诚”的问题,他们便想重走一趟山谷。 张楚嵐和王震球在互相提防中离去了。 韩舒静静盯著脚底的八卦图案,用力踩踏,厚重的石层下会传来阵阵空洞的迴响。 有剧本真好啊。 韩舒单脚一踏,脚底石层分解成细密灰尘,他像是坠入沼泽一样沉入地底。 指尖点亮一抹无光,周围环境骤然清晰,一条螺旋状的阶梯盘旋直下,通往黑漆漆的更深处。 韩舒纵身一跃,从螺旋楼梯的中心笔直坠落,落地时,眼前是一方形小门,上书四字:人身难得。 穿过小门,依旧是一处山体中开凿的空屋子。 墙壁有几个大字:九曲盘桓洞。 大字下面,四周一圈圈的都刻满了字样,石洞表面大部分被打磨过,或者乾脆用暴力手段抹去了上面雕刻的东西。 还能够看清的,无非是紫阳山人张伯端所作的一些七言四韵。 韩舒面前,乃是:此法真中妙更真,都缘我独异於人。 自知顛倒由离坎,谁识浮沉定主宾。 金鼎欲留朱里汞,玉池先下水中银。 神功运火非终夕,现出深潭日一轮。 讲的是通过“顛倒坎离”使心肾相交,转化后天精气为先天一无,水火既济,以汞投银、龙虎交,在丹田中炼就金丹,坚持修炼下去,便可见性光圆明。 按照张紫阳在二十四节通天谷的布置,石刻字样是令人入门的关口,真正的馈赠,被无根生一点没留的彻底抹去了。 韩舒抚摸著凌乱无比的划痕,以及打磨过的光滑壁面,忽然发现不同墙面的处理出自不同人之手。 打磨成灰的墙壁字刻固然没有办法,但这些凌乱的刻痕,根据划刻的深浅和落地的石屑去判断重组,完全有修復的可能。 “姑且试上一试。” 韩舒唤出了天璇,人与器灵一同打量著石壁的刻字。 衣著绿衣的女人双臂抱起,秀美面容中沾了一丝凝重:“当年甲申之乱余波未平,你居然还想復原那时的东西?” 韩舒露出一副没办法的笑容:“来都来了嘛,再说你无法忽视一个科研人员的好奇心,小心窥探,满足好奇,如此即可。你不好奇吗?” “我肯定好奇啊!”器灵和主子一个德行,天璇毫不避讳地承认了。 “那直接动工。” 刷! 一人一灵分工合作,天璇根据刻字深度和碎石轮廓去还原石壁,韩舒则操持著落地的粉尘碎块小心填补。 渐渐的,还真有零散片面的內容被两人修復出来了。 “炉炭非烈不融精铁,指掌非勤难驯机关·:·凡百工之妙,皆在锚銖···三分入木,七分入魂:: “故君子制器,必参造化···工有巧拙,存乎一心;器无精粗,达乎其理。” 韩舒托腮思索,不知为何,每每念之这石壁所刻字样,总有一股异常的波动在拷问心神一我,想要什么? 第168章 此行,无所得 第168章 此行,无所得 韩舒没有理会內心如涟漪般泛起的悸动,手指一碰,墙壁石刻的字样莫名其妙浮动,如同一副凌空鐫刻的字帖。 上上个甲申年,三十六贼约定於此处聚首,最终仅八人和无根生到来,並於山谷內参悟出“八奇技”。 韩舒眼前的画面,和当时八人所见別无两样,都是於仙人躯似的山谷之中,窥视到了紫阳真人的一抹神意,再结合毕生所学所得去参悟破解。 韩舒起身走去,旁边的字符游鱼般环绕。 暗青色的山体石壁消失了,一条闪耀璀璨光芒的长河自九天垂落,韩舒感觉自己的心神被拉扯著隨光河逆流而上。 洞见整个光景之后,唯有天璇一个器灵始终陪伴在身后。 无数画面闪过,韩舒不知道是从石壁文字中接受了这些信息,还是真的隨光河窥见了歷史中的某个冰山一角。 他看见了苏颂的水运仪象台和半球形的星图演示器,看见了喻皓的开封开宝寺斜塔和“无梁殿”,看见了何稠的“行殿”与“六合城”,看见了祖冲之的千里船和水確磨·:· 再往后,便是三国名巧马钧的“水转百戏”,诸葛武侯和黄月英的木牛流马,张衡的浑天仪和地动仪::: 还有公输班的锯子、木鹊和云梯;墨翟的木鳶、连弩和攻城车。 “都是古来的一些能工巧匠啊·::”韩舒嘆道,又看见一偃师向君王献伎。 他手下的木偶精巧绝伦,能歌善舞,“頜其颐,则歌合律;捧其手,则舞应节;千变万化,惟意所適”。 天璇在画面中来回穿梭,手指抵著下巴:“是根据你心中所想构成的画面,这情形还真不好说是仙人手笔还是寻常的术法手段。” “哎呀,我说错了。” 她右手握拳,在左掌手心一拍。 “没有什么仙跡,这里的一切都源自於你。” 韩舒就地盘坐,那条光河距离自己越发遥远了,等彻底看清全貌,他才知道,那东西哪里是天河,分明是一棵参天巨树。 那些遥远的过去,那些超凡入圣者,那些旧时存在过的劳苦大眾,构成了树的根基,而后来者组成枝干,朝无数不同的方向开枝散叶,让这棵耀眼粗壮的树,变得更加茁壮,更加璀璨。 “真美啊·::”韩舒由衷讚嘆著,向那些过来人致以深深的敬意。 再看这树,早晚有一天会撞破穹顶,繁茂枝叶將整个华夏都纳於荫佑之中。 “怎么样,这算是满足你的好奇心和求知慾了吗?”天璇问道。 韩舒笑著回覆:“起码知道那八人看过了什么样的光景,他们在紫阳真人那抹神意的基础上, 摸到了適合自己的一部分。” “只不过你我无法从中更进一步了。” 天璇从一幕幕画面中脱身,端详韩舒坦然自若的神情。 无所得,却也无甚遗憾。 韩舒顺势一躺,背部贴靠在凉冰冰的山体,眼前是打磨光滑的洞窟顶:“咱们奇技一道,最是忌讳一个厚古薄今。在我看来,哪怕冠以『风后”之名的奇门,都不一定能比得过武侯奇门。” “起码孔明先生让那些愚笨的子孙,有了掌握奇门法术的可能性。” 天璇歪头一笑:“在紫阳真人的主场,贬斥『八奇技”的也就独你一个了。” “因为张伯端不会真的在意这些奇诡异术。”韩舒手指点著眼前漂浮的字刻,一个个碾成了稀碎。 “诚如他在《禪宗歌颂诗杂言》中说的那样,他是想先以神仙命脉诱人修炼,次以诸佛妙用广其神通,终以真如觉性遣其幻妄,而归於究竟空寂本源矣。但这个想法终究太过理想化了。” “在此参悟的眾人,能做到第三阶段的,又有几个?” “天璇,我们该回了。这里没办法进一步成就我们,我们手中所握的『奇技”,已经远远超过仙人遗藏了。” 韩舒对那消失不见的鎏金巨树拱手,没有先人探索,他目前所掌握的一切都不过是空中楼阁, 这一拜,是对古往今来无数先驱者的敬重。 山体洞窟恢復如初,小门外的八卦机关被人触动,阴阳分离,张楚嵐一行人沿著螺旋石阶走下看到站立在石壁前的韩舒,几人微微一愣,全都挤在了狭窄不堪的小石门处。 张楚嵐开口问道:“老叔你早就知道问题的答案?” “我不知道,我打洞进来的。” “唔··:”张楚嵐无言以对,墙壁石刻的字跡还在闪烁微光,氛围中充斥著大事已成的古怪气味。 “你不要跟我说,在我们破解谜题的这段时间里,你参悟了石刻字样,然后悟出了第九奇技?” 韩舒几步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楚嵐,已踏星槎穷碧落,何须骑鹤问瀛洲啊?” “什么意思啊?” 在张楚嵐关注的视线中,韩舒走出小石门,沿著石阶走了出去。 王震球一副玩世不恭的作態,笑呵呵道:“你这文学造诣有点低呀,『星槎”是古代传说中可以往返天河的木筏,瀛洲是传说中东海存在的仙山。” “哦哦哦。”张楚嵐连声应道,“是说我们已经拥有了上天入地的本事,就没必要去寻访虚无縹緲的仙山了嘛?” “大概吧,谁知道咱这位领导心里在想些什么呢。”混球儿耸耸肩,几步小跳至石壁旁边。 上方雕刻的“九曲盘桓洞”赫然在目。 王震球抬头思索,心有所领。 二十四节通天谷的设计初衷,是筛选一批至人,他们要有足够的机缘和运气走通山谷,如此便拥有了操纵然体流转的资格,破解“何为诚”的谜题后,合格之人会原原本本接受石洞的信息。 无根生认为张紫阳挑选传人的方式太过草率,所以擦掉了洞中石刻,刻下“九曲盘桓洞”几字,借《西游》典故,否定其乱为人师的行为。 “这里的字跡被擦的不算乾净。”冯宝宝指了指韩舒修復的部分。 “这里写的是···神机?”混球儿半蹲著细细琢磨,石刻中间残缺,无法构成完整的篇章, 內容陈述了打磨器件的要领。 在他看来,石刻所传皆是毫无营养的空白大话。 “要是牵扯重大,老叔也不会允许字跡遗留於此,暂且放著吧。” 石壁信息损毁,无根生的宝藏被窃,再待下去也无济於事。 张楚嵐看了眼矮小的苍老身影,不知道金凤此刻在想些什么。 “婆婆,您不会放弃追查拿走藏品的人,以后用得上帮忙的地方,大可喊我。” 金凤疑惑道:“你我立场不同,公司的人为什么想帮一个『全性”?” 张楚嵐拍拍胸膛:“就凭我们都是三十六贼的家属,他们所做的一切无论带来的是苦是乐,我们有资格去享受,也有义务去承担。” “假如他们留下的是遗產,就去继承;是谜团,就去解开;是祸害,就去剷除。” 短短相处下来,金凤已知张楚嵐城府深重,此时分不清他话中是真情流露,还是伴装作势的虚情假意。 思索片刻,她还是將手机號码递交了过去。 任务完成,宝嵐一行人自幽暗的洞窟走出,在林间的岔道口彼此頜首,身影便如滴入水中的墨跡,散於苍鬱的莽林之中。 几日后,金凤与夏柳青踏上了回返的旧径。 山谷寂寂,风掠过树梢时,枝叶摩声似某种秘而不宣的私语。 夏柳青点燃了淘换来的炸药,忽而爆裂声撕破了山中的寧謐,火舌自谷底出,舔著岩壁吞噬林木。 火焰如狂舞的赤蛇,豌蜓肆虐,映得天幕猩红一片。焦黑的枝在热浪中颤抖,灰烬如雪,纷纷扬扬,盖住了通往山洞的隧道。 最后,那些如同蚁穴般纵横交织的隧道也轰然塌。 金凤的老镜中倒映著山谷火光:“既然那是掌门的意思,乾脆做的彻底一点,此处山谷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山巔之上,韩舒隨地盘坐,眸中投映著远处的浓烟, “你们能烧掉山谷的仙人躯,还能烧掉其中的神吗? 韩舒的掌中骤然腾起一缕金白交织的焰光,他想了想,五指收拢又舒展,终是任其熄灭。 天璇立於身侧,绿裙隨风轻扬,垂眸俯瞰山谷间肆虐的火势,忽然问道:“这两个傢伙算不算放火烧山?” “嗯?对喔。”韩舒侧首一愣,目光滑向山脚,金凤与夏柳青仓促奔逃的身影在浓烟中若隱若现。 “咻!” 夏日乾燥,一场山火不知会带来多大的损失和牺牲,好在韩舒驱使地上沙尘,顷刻间將蔓延的烈火吞没了。 不多时,警笛声刺破山野的寂静,闪烁的红蓝光点沿山道攀援而上。 “这么偏僻的地儿都有人纵火,图啥啊,不会真有人的祖坟在这吧?”下车的小同志一脸不解。 他们很快处理好了事项。 “金凤一一记得等我啊金凤!”夏柳青跟跑著被推上警车,腕上是小同志送的银鐲子,连在一块儿的。 金凤婆婆沉著脸,在另一辆警车前驻足,终是长嘆一声,佝僂著腰钻进车厢。 夏柳青扒住车窗,又去死死盯著韩舒,黑窟窿似的双眼划过一丝困惑:“我还以为我们是一伙的。” 戴帽子的小同志放下车窗,说道:“谁跟你这纵火犯一伙的,知道这位是谁嘛!还有老实交代,火药的渠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夏柳青顿了顿,请求道:“让我和外面的小子聊聊,我就坦白。” 无奈,车窗再次放下。 韩舒本以为老头子要质问“为什么”,可从窗户放下,到警车开走,他就只丟下了几句不断重复的话。 “炸药我买的,开山我策划的,火灾我引起的,什么都是我乾的!” “罪我认,別为难金凤!” “別为难金凤啊!” 韩舒承认,“全性”第一深情让他有点心酸动容,他挥了挥手,送两个“全性”元老离去。 焦黑的树木散发著黑烟,山谷两侧的纹路全毁, 死局不存在了。 这可能是炸山所带来的唯一好处,起码不会有热血的冒险家误入此地而古怪身亡。 韩舒返回了华北暗堡,本想將曲彤操控下的刘禿子和朱迪交给执行人员,可两人恢復意识的剎那,就將全身之照引向心臟,毁心自杀了。 以利亚双手捆绑在板凳后,同纳森岛王搭建了联繫。 “嘛,我们的王要亲自过来接人了,身为纳森卫,还真是有点令人受宠若惊啊。” 暗堡负责审问的执行人员记录著,询问道:“你们的王打算公开露面了?” “毕竟今年纳森的树长势不错。” “树?”执行人员轻蔑一笑,“又开始了,你们这群自翊神之子的可怜傢伙,又要掏出又蠢又臭的优秀人种理论。” “谁说不是呢。”以利亚笑著。 “嗯?”执行人员对他的態度深感异,身为纳森卫,对神树的拥护是绝对的,他们本该无比信奉神树构建的原始法则。 “纳森王露面,意味著金枝被折断了吧?王位的更替仪式不能私自进行,需要国际几大异人势力的见证,你们的岛屿估计要热闹了。” “一个研究人员,知道的还不少。” “毕竟我也对接过海外的事务。” 以利亚挺直了身躯:“你们的负责人会对纳森感兴趣嘛?他手底下有很多精巧的造物,我见过许多链金大师,与之相比,他们的作品完全没法拿上檯面。” 那执行人员仰头一笑:“韩头儿对那些在树底下顶礼膜拜的傢伙们完全不感兴趣。在我看来, 你们很可怜,但凡纳森王有一点进步的思想,韩头儿都能给你们带去现代社会的曙光。” 以利亚的笑容僵停了一下:“这种传教士的说辞,听著真让人心里不痛快。” 嘟嘟嘟交谈著,执行人员接受到了一则短讯,他看了眼,说道:“你的处理移交给董事会了,魔都会面时依旧当你的纳森卫。” 以利亚得以恢復了自由,他问道:“不用通知你们的负责人吗?” “韩头儿知道了,另外他有要事在身,没工夫理会你们这点小事。” 西北荒地深处,狂风卷著细碎的砂砾,呼啸著掠过苍茫大地。 炙热的阳光灼烤著起伏的沙丘,蒸腾的热浪使远处的地平线微微扭曲,仿佛一条游动的蟒蛇。 一辆货运卡车在沙地上顛簸飞驰,发动机嘶吼著冒出青烟,车厢內,巨大的钢架固定著一副完整的马门溪龙骨。 那骨架保存的完整程度,足够令整个古生物界沸腾。 卡车后方三百米处,三四辆改装过的黑色越野车疯狂追击,车窗半开,黑洞洞的枪口频频探出。 砰砰砰! 子弹划破燥热的空气,在卡车外壳上撕裂出狞的弹孔。 远处的沙丘顶端,韩舒平静地注视著这场生死追逐,沈云蹲在他脚边,圆脸上写满兴奋,一双小眼睛瞪得溜圆:“哇靠!生物学家干起仗来这么猛嘛?” “我以为只有考古学家才会跟黑恶势力作战!”他搓著手,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韩舒斜他一眼,指尖一勾,精准地在他脑门上弹了一记板栗:“小子,对生命要存敬畏之“是··.”沈云疼得眼中泪。 匆忙追击的黑车中,老孟隔著窗注意到了韩舒二人,他喘著粗气,不知该报以什么表情:“带著七岁门人来枪击战场学习·::” “正常当门长的能干出这事儿来嘛?” 第169章 追杀,遗传信息 第169章 追杀,遗传信息 沙尘瀰漫的荒野中,引擎轰鸣震耳欲聋, 韩舒將身旁的男孩往身边带了带,隨后一跃而起,在空中完成了一个流畅得近乎优雅的翻身, 稳稳地跃上了那辆正在行驶的武装车顶。 沈云紧紧依偎著韩舒,置身在枪击的战场中,明显开始紧张了。 但他却没有哭闹,只是靠得韩舒更近了一点,似乎对他的这位门长有著绝对的信任。 前方,逃亡的大卡车如一头失控的野兽,挤上了一条破败的废弃公路,开始横衝直撞副驾驶位的车窗猛地摇下,一桿自动步枪探出,火光乍现,死亡的子弹如暴雨般倾泻而出。 砰砰砰! 韩舒和沈云身边的车顶上,溅起一簇簇刺目的火星,灼热的弹片擦著他们的衣角飞过,沈云甚至能感受到子弹带起的风压。 “门·:·门长?”沈云颤巍巍地说,嘴唇有点泛白。 韩舒笑著问道:“还好玩吗?” “好玩,但是玩脱了的代价会很大·::” 沈云擦拭额头的汗水,在风沙中,他的指腹在眉心摸出了几道脏兮兮的痕跡, 砰砰砰! 弹出窗口的枪枝还在扫视,持枪人是个身材魁梧的黑鬼,望著身后仰起的灰尘,一脸匪夷所思。 “什么玩意儿,太疯狂了!” 这根本不科学! 他手中的自动步枪几乎没有停止过扫射,子弹倾泻如雨,可车盖子上的两人就像被什么无形屏障保护著,每一发子弹只是擦肩而过,连他们的衣角都未曾真正碰触到。 “见鬼了!” 黑鬼咒骂一声,手指依旧死死扣著扳机:“我在佛罗里达进修十几年的枪法,打过去只能描边1 大卡驾驶员笑道:“你是个很出色的僱佣兵,去过世界上大多数的险境,但在不为人知的暗处,依旧有你无法理解的事物。” 黑鬼看了眼驾驶员手背的链金法阵,冷哼一声。 与此同时,黑色的武装车內。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老孟,通过飞天的几只苍鹰,將车顶上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武装车剧烈的顛簸中,韩舒身形一矮,从后车窗防弹玻璃打开的缝隙中乾净利落的翻身,稳稳地落在了车厢內部。 “孟叔,对面犯了什么事?” 韩舒带著沈云钻入车厢的瞬间,车內那份喧囂的隔绝感,並未能完全平息老孟心头的波澜。 他警了一眼后视镜,確认两人安全后,目光重新聚焦在前方,那辆疯狂逃窜的卡车,此刻在他眼中不仅仅是几个亡命之徒的载具,同时承载著当地的一份巨大损失。 “他们偷走了一具恐龙骨架,一具完整度惊人、科学价值无可估量的马门溪龙骨。” “听说当地研究所在研究时,从中发现了很奇妙的东西,消息走漏了风声,一些傢伙不惜键而走险,策划了这场胆大包天的盗窃行动,国內的不法分子和境外势力勾结了。” “幕后黑手的势力很大,经过我们初步判断,操纵人是老美的一个富商,他不久前就扬言要培育恐龙。” 韩舒的视线紧逼著前面的大卡,问道:“恐龙,能行吗?” 想要培育消失的物种,起码要搞到dna再说,可生物残留dna的降解速率差不多是固定的,半衰期为521年左右。 哪怕保存条件再理想,经歷几百、几千万年后,里面的dna早就破坏了,以人类目前的测序手段,很难从中读出有用的信息。 老孟面露苦涩,身为生物师的他自然知道这想法的狂妄之处: “呵呵呵,造恐龙的本事他们没有,可借著恐龙之名敛財的本事他们有,而且很大。” “真搞不清这群外国佬的思路,为了赚钱,什么忽悠话术和混帐事都能做出来。” 韩舒看了眼旁边座位陈列的弹药,开口道:“需要帮忙吗?” 老孟憨憨笑著,不好意思道:“你和华风是同级,怎么都算是我的领导,哪里有让领导出手的道理。” 说完,他看了眼沈云:“就是你这娃娃要跟我学本事吧,你是哪一家出身的?” 沈云眨眨眼,回道:“湖湘夹龙山,家里都学的地行仙,我爸说打洞没有前途,让我跟著韩门长学本领,但我好像对机械並不感冒。” “没事没事,总有另一条路可以走·:,”老孟收回视线。 既然对方是小孩子,总要让他见识一下生物师的帅气之处。 老孟等对方的火力变小,將两根手指放到唇边,吹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口哨。 口哨声落下的同时,天空中原本只是零星盘旋的几只黑影,突然像是接到了某种无形的指令。 “呱一一” 一声声刺耳的鸦鸣划破长空。 紧接著,成群结队的乌鸦拖著修长的尾羽,如同黑色的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匯聚而来。 黑压压一片,带著遮天蔽日的压迫感,毫不留情地朝著前方逃亡卡车的巨大前挡风玻璃猛扑而去。 “该死!什么东西?” 卡车驾驶室內的岁人发出一声惊恐的咒骂。 清晰的视野瞬间被无数漆黑的羽毛和尖锐的鸟喙遮蔽,“砰砰砰”,乌鸦们撞击在玻璃上,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 驾驶员完全没了方向,他本能地死死扶正方向盘,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直流,可脚底却不敢放慢速度,一旦减速,身后的武装车就会立刻追上。 然而,在完全失去视野的情况下,高速行驶的代价是巨大的。 轰隆! 卡车庞大的车身开始剧烈地摇晃,左摇右摆,如同喝醉了酒一般,直直衝出了破旧公路,车轮陷入质地鬆散的沙地之中,侧翻了过去。 完成使命后,鸦群没有逗留,挥舞著翅膀远去了。 老孟带著点自豪,望向旁边的沈云:“怎么样?” 小胖男孩很识趣地鼓手捧场,看了眼窗外,从卡车中翻滚出的两人已经挣扎著朝远处逃窜而去了。 “他们要跑了!” 远处,两道身影顾不上擦伤和疼痛,几乎是本能地,朝著路边的荒野拼命逃窜,如同两只丧家之犬。 “跑不了的·:,” 武装车一个漂亮的甩尾急停。 老孟几乎是在车身还未完全停稳的瞬间,便猛地推开车门,身形矫健地一跃而下。 驾驶员回头警了一眼身后紧追不捨的老孟,又瞄著装载恐龙骨架的车厢,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酷。 他放慢了脚步,与身旁气喘吁吁的黑鬼並肩,语气平静得令人心寒,仿佛在谈论天气: “你的任务差不多完成了,今后的人生中还有什么没做的事情吗?” 黑鬼闻言,猛地一愜,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警惕。 他喘著粗气,戒备地看向驾驶员,声音带著一丝不確定:“你什么意思?你打算放弃我了?” 驾驶员没有回答,黑鬼的心臟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猛地停下脚步,语气变得激动而愤慨:“告诉你,我可不是那种会为了你们去送死的蠢货! # “我有八个女人,十三个孩子!虽然那些孩子到现在都不知道我的样貌,但早晚有一天,我要回去找他们,你別想让我去做牺牲的蠢事!” 他尝试用声嘶力竭的怒吼,来抵挡那份即將降临的恐惧。 驾驶员的笑容更深了,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黑鬼的肩膀,语气中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篤定: “不,你会的。” 手掌触碰肩膀的瞬间,驾驶员的手背上,复杂而古老的链金法阵骤然亮起,线条扭曲,散发著暗黑色的萤光,一股令人室息的邪恶气息瞬间瀰漫。 那黑鬼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力量瞬间侵入身体,意识开始模糊,身体僵硬得连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別紧张,只是个简单的恶魔献祭法阵。” “这个法阵杀死人后,可以剥夺献祭者的灵魂並加以改造,根据献祭者生前所背负的最大罪孽进行判定,然后培养出对应的恶魔。” 驾驶员抬起头看向天边,声音低沉肃穆,低声念叨著,一字一句中,带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虔诚: “地狱七大主君之一,贪婪之玛门。” 一个挣拧可怖的人形恶魔,缓缓显现, 它身高足有七米,身躯漆黑如夜,肌肉结,线条扭曲,五官中依旧带著献祭黑鬼的几分特徵。 老孟追击的身子一僵,再度將两根手指放到唇边,吹出口哨。 一声令下,沙地中便有几道土黄色的身影猛地钻出,那是几只身形敏捷的沙狐。 它们双眼泛著幽绿光芒,带著凶悍野性,毫不畏惧地朝著那庞大的恶魔双腿扑去。 然而下一秒,沙狐利爪在扑杀到玛门漆黑身躯上的一剎那,竟然径直从中穿了过去。 没有血肉撕裂的触感,没有丝毫阻碍,仿佛那庞大的身躯只是一团虚无的幻影。 “哎呀,超纲了,超纲了!” 老孟操纵的小傢伙们,在面对巫术一般、非物质化的玩意儿时,根本毫无作用,常规的物理攻击对它无效。 他不再迟疑,迅速转身,大步流星地返回武装车前。 在车门边,他猛地从车厢內抽出了一把沉重的衝锋鎗,熟练地拉动枪栓,冰冷的金属枪身握在手中,能带来一丝久违的真实感。 车內,沈云透过车窗,亲眼目睹了恶魔的出现,以及沙狐的无功而返。 他冲韩舒问道:“这种、这种大鬼,应该要请佛祖或者钟道来收吧?枪有用吗? 韩舒解释道:“献祭法阵製造的玩意儿,其实是咱们巫术中定义的精灵的一种,用巫的手段对付它们就可以了。” “孟大爷会巫术吗?” “应该不会。” “那咋办?” “先看看再说。” “要被那东西一巴掌拍死啦!”沈云看著步步紧逼的庞然大物,害怕地说道。 听著沈云的嘰嘰喳喳,韩舒心中也闪现出了一个想法。 他问道:“孟叔,你微观世界沟通的极限,是原核生物细菌,那宏观世界的表现如何?我是说,那些得之后的动物,你可操纵的上限摆在哪里?” “啊?”老孟一愣。 这个问题他没想过,现在也没功夫去想,他手中的枪枝弹药穿过了恶魔身躯,无法阻挡玛门的脚步,那恶魔就在眼前了。 轰! 掛满黑珍珠的恶魔手爪挥舞拍下,落地时瞬间凝成了实质,“噗嘰”,几朵猩红刺眼的血绽开,染红了砂砾。 “oh~yes~oh~yes~”看见几人烂成肉泥,卡车的驾驶员面露潮红,兴奋地难以自制,近乎高潮地喊叫了起来。 “低等人种的贪婪灵魂果然最好用了!” 他大步迈开,翻身跃上车厢,检查恐龙骨架的状態。 卡车后方,那扇被撞得扭曲变形的货箱门,上面的掛锁竟奇蹟般地保持著完整。 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猛地打开货箱门,迫不及待地往里面一探。 就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剎那间凝结了。 黑暗的货箱內,那具本该是冰冷骨骼的恐龙,此刻竟然活了过来,两只巨大的眼珠子,如同深邃的琥珀,直勾勾地瞪著他,其中蕴含的是远古威严,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杀意。 “mygod·:.“ 一声惊嘆从盗窃者乾涩的喉咙里溢出,隨即是剧烈的疼痛,他感觉自己的胸膛被一枚锋利的骨刺穿透了! 眼前的一切景象瞬间变得恍惚,色彩扭曲,声音模糊,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崩塌。 他挣扎著,试图用双手去拔出那致命的骨刺,可每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它,一股更深的刺痛便会传来,在他的掌心割出新的、鲜血淋漓的伤口。 “不对·::” 模糊的视线中,他终於看清了。 插入胸口的,貌似不是什么骨刺,而是一把泛著诡异黑的刀! 极度的恐惧让他猛地朝后望去,他需要他的恶魔,他的守护者。 然而,当他的目光穿透那层层叠叠的幻象,看向玛门所在的方向时,他再次被眼前的景象彻底击垮一一那通过灵魂改造而召唤出的巨大恶魔,被乾净利落地斩成了两半。 它的躯体横亘在荒野上,化作两团扭曲的黑暗,正在缓缓消散,而远处,那辆本该被恶魔摧毁的对手的武装车,却安然无恙地停在那里。 方才经歷的一切,不过是盗宝者临死前的幻想罢了。 扑通! 那白人驾驶员猛地栽倒在血泊中。 “修修补补还能还原,不算损失惨重。”韩舒拿著一根恐龙的大骨头棒子,像拼接玩具一样插了回去。 “所以孟叔,他们到底发现了什么东西?” 老孟挠挠头,压低了声音:“化石中的软骨原初蛋白保存了下来,分离软骨细胞和染色实验, dna信息也有保存下来的可能。” “矣?”韩舒疑惑道,“这和12年的研究报告不符啊。” “那是因为,有些科学家认为,目前研究中的化石可能被微生物污染,產生假阳性,所以影响了报告判断,但古生物化石中確实蕴含了保存相关遗传信息的潜力。” “嗨呀,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老孟尷尬地笑了笑,“你从事的是数学和材料学领域的相关研究,对生物领域该是没有涉猎吧?” “那也不一定。” 韩舒望著巨大的恐龙骨架,想著这群庞然大物在三叠纪、侏罗纪和白堊纪凶猛奔跑的场景。 “莫非你还是三、三料大神不成?”老孟彻底陷入了哑然。 韩舒思索时,天璇也跟著陷入了沉思,“这么大的骨架子,得带多少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