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盗墓手记》 第1章 盗墓贼变考古顾问 我曾是盗墓贼,现在是国家文物局考古研究所顾问。 身份发生如此巨大转变,皆因我盗墓生涯遇到最大机关——ga机关。 被捕后为了给我定罪,省厅请省考古研究院派出专家组,对我盗墓二十六年积攒的三百多件珍宝,进行文物等级鑑定。 结果一百七十多件珍宝,能被定为国家一级文物。 更有16件够格入选禁止出境文物名单,也就是俗称的国宝。 剩下那些被定为二级文物的珍宝,在古玩市场上也可谓是价值连城。 鑑定专家戏称我为盗墓严选。 盗掘出来留在自己手里的,全都是歷史文化价值和经济价值极高的珍宝。 鑑定结果让省厅深感案情重大,於是上报部里和国家文物局。 两部门闻讯而动,成立联合工作组赴陕指导案件调查。 国家文物局派出国家文物鑑定委员专家,对我盗出的珍宝,进行覆审鑑定。 確认黄帝部落图腾绿松石掛饰,夏朝青铜器,西周王室铭文鼎,断代无误皆为真品。 並在鑑定意见书上写道:找到这些珍宝的出土地点及同期墓葬,对中华文明探源工程的推进有重大意义。 我本该吃枪子的命运,在这时悄然转折。 四个月后,国家文物局考古研究所的唐主任,到看守所跟我长谈。 只要我如实交代所有盗墓经过,並指认歷次盗墓所在位置,就给我戴罪立功的机会。 於是我从如何走上盗墓之路讲起。 把望气发墓,分金定穴,辨土断代,下铲探墓,开棺起尸等独门技术混在盗墓经歷中,跟唐主任讲了整整半个月。 一个月后我改名换姓,成了考古研究所顾问。 隨后参与安阳殷墟,广汉三星堆,神木石峁遗址等重大遗址的考古顾问工作。 现在我到了退休年龄,即將接受安排进入海外文物交流机构,为追回流失海外珍贵文物尽一份力。 在出发前我向组织申请写一本回忆录。 於是就有了这本回忆录式的小说。 接下来的內容,都是根据我当年向唐主任讲述的笔录整理而成。 我出生在咸阳塬上的小村庄,鸭沟村。 这是个在咸阳市里都没几人知道的小村庄,但八十九十年代却名扬国际收藏界。 港岛,岛国,欧陆的国际大藏家,只要听到是从鸭沟来的古董,再忙都会停下手头的事务先看一眼。 因为从鸭沟流出去的文物,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而这些都和我有著莫大的关係。 要说我如何走上盗墓这条路,就不得不提我的家庭。 我有一个放到现在来说极有闯劲,但在六七十年代却极不合时宜的爹。 我爹总想赚钱过好日子,养猪养鸡,收村民鸡蛋青菜拿去卖,却被整的血本无归家徒四壁。 母亲受不了苦,回了娘家,再然后就听说她改嫁內蒙。 至今都记得母亲离去时的决然。 我追在后面哭哑了嗓子求她別走,可她连头都没回一下。 她身影从我视野中消失的那一刻,我真以为自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孩子。 不然哪个亲生母亲,会无情拋下自己的孩子。 母亲走后父亲像是变了个人,整天躲在房里抽旱菸,屋里烟气翻腾的像是著火一样。 记不得过了多久,我爹终於走出房间。 那天他买了酒肉回来,哄我吃肉睡下后,跟爷爷喝了一整晚。 天亮就不见了我爹身影。 爷爷说我爹不听话,寧死都要去追梦。 然后教育我要读书明理,做个老实本分的人,別像我爹那样一根筋。 后来听说我爹偷了公社信纸,又刻了萝卜章偽造介绍信去了南方。 再后来许多人传说我爹死在了外面。 我不信,总觉得我爹会回来。 为此还跟说我爹死了的人打过几架。 即便每次都被他们打的遍体鳞伤,但只要听到他们说我爹死了,我依然会衝上去逮住说话的人拼命。 渐渐的,他们再也不敢说我爹死在外面的事。 爷爷倒是惦记著让我读书明理。 那年月,读书看起来是挺没用的事,想找个正经老师更是难。 不知爷爷用了什么方法,跟下放到附近改造的西北大学章教授攀上了关係。 爷爷隔三差五的网兔子逮鱼送过去。 章教授许是吃人嘴短,默许我晚上去他住处学习。 章教授是研究歷史的,每天讲完课本上的內容,就会给我仔细讲歷史。 那些歷史內容,对我以后盗墓起了重大作用。 后来章教授收到恢復工作的函,离开时拉著我的手说:“要恢復高考了,好好准备,我在西北大等你。” 那时我对高考充满希望。 觉得只要考上大学,人生就会迎来重大转变。 会在城里有体面工作,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从地里刨食。 心中暗暗喜欢多年的秀芳会愿意嫁给我。 因为父亲而失去的尊严也会拿回来。 以后能挺直胸膛,让村里人都羡慕的仰望我。 经过精心复习准备,79年我如愿考上大学。 西北大的录取通知书寄达时,整个窑店公社都轰动了,因为我是公社里出的头一个大学生。 一时间我成了红人。 公社领导来到鸭沟鼓励我,让我以后出息了別忘家乡。 大家都说我是文曲星下凡,搁古代是能进翰林院的状元,以后肯定能当大官。 不少人拿著礼到我家,热络的吹捧我一番后,拐弯抹角的留下几句苟富贵莫相忘的话。 我一遍遍强调不收礼,甚至塞还回去。 但他们依旧想方设法把礼留在我家。 王媒婆更是上赶著给我保媒拉縴,拍著胸口要把城里姑娘说给我做媳妇。 但我心里惦记著秀芳,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王媒婆。 王媒婆拉著脸走了,没多久秀芳父母主动来我家说亲,希望儘快定下婚事。 最好能在大学报导前让我俩先洞房。 有了洞房的既成事实,我这金龟婿就不会在大学跟別人跑了。 爷爷问我和秀芳的意思。 秀芳羞红著脸微微点头,我则盯著她嘿嘿傻乐。 那天,我被压抑多年的內心,第一次觉得扬眉吐气。 爷爷拍板同意后,我们两家忙著张罗婚事。 喜事即將举办的那天,噩耗突然降临。 有人向市里,省里,以及西北大写了举报信。 举报我父亲是私造介绍信潜逃的罪犯,罪犯的儿子没上大学的资格。 上面对举报挺重视,派专人前来调查。 调查员走访一圈后有了结论,决定取消我的录取资格。 我视若珍宝的录取通知书,被轻飘飘的拿走。 前一刻还对我热情恭敬的人,转瞬变了面孔,讥讽的神情说著风凉话,要我家退回之前收的礼。 我气炸了肺,气红了眼。 礼是你们自己送的,当初我不要你们硬塞,现在还有脸把东西要回去? 我的双拳紧紧握了起来,手背青筋鼓起跳动。 想要砸烂他们说话的嘴! 在我即將爆发时,爷爷按住我的肩膀,冷著脸让他们自己去灶房把送的礼拿走。 秀芳父母也变了脸。 说这门婚事黄了,然后拉起秀芳就走。 我的目光紧紧追著秀芳的身影,希望她能为我停下脚步。 可是没有。 哪怕回头看我一下都没有。 我的视线模糊了,脑海里浮现母亲决然离家的画面。 母亲的身影和秀芳重叠。 心里轰的一声,似有东西崩塌。 我仰起脸,不想让眼眶中匯聚的泪水流出。 但泪水如同那些可恶的人一样討厌,偏要决堤般从眼眶流出。 要毁了我最后一丝倔强。 狂奔著跑出村子,我沿著土垄跑进空无一人的田地里,放声大哭起来。 哭到没了泪水准备坐下冷静时,咔嚓一声,我的右脚突然踩空,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摔在地上。 扭头看向踩空的地方,一股寒气直衝头顶,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 只见地上有个四十公分见方的窟窿。 幸好左腿卡在洞外,才没让我整个人掉进去。 抬出右腿后,我小心翼翼蹲在洞口向下看。 黑洞洞深不见底,阵阵阴冷凉风从洞口喷出,像极了传说中的精怪洞府。 距离洞口六七公分的地方,残留有四根插在洞壁上的竹片。 竹片前端有看起来很新的断裂茬口。 想到摔倒前的咔嚓声,我立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有人挖洞后用竹片做成隔档,隔档上放东西盖住洞口,然后埋上浮土掩人耳目。 很像小时候玩的陷阱。 挖个土坑撒个尿,用树枝架在坑口埋上土,然后等其他孩子来踩坑。 一旦有孩子踩进去溅一腿尿,挖坑的孩子就会疯狂傻乐的拍手叫好。 这是有人要坑我? 我第一个念头想到的,是举报我的人毁了我的前途还不够,还要挖坑摔死我。 转念又觉得不太可能。 神仙也未必能算准我会从这儿走吧。 而且这深不见底的洞,不像是一两个人能挖出来的。 这洞到底是什么呢? 皱眉思索间又看了一眼洞的深处,恍惚间看到洞壁有向內挖出的凹痕,很像用来踏脚的地方。 我浑身一激灵。 想起村尾驼爷讲故事提到过,关中道上的盗墓贼喜欢在洞壁挖脚踏。 因为脚踏既方便进出盗洞,又方便把大件珍宝运出去。 莫非眼前这个差点坑了我的洞,是盗墓贼盗掘古墓挖出的盗洞? 一想到下面可能是古墓,可能有无数珍宝,我心臟不可抑制的怦怦狂跳起来。 该怎么办? 上大学的机会已经失去了,眼前的盗洞,可能是改变人生的另一个机会。 可爷爷说做人要老实本分。 章教授讲曹操盗墓时,说盗墓是可耻的。 自己是读书明理的人…… 读书明理有什么用? 又没做错什么,却被取消上大学的资格。 再不抓住机会,以后永远都是地里刨食的农民!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心中像有两个小人在来回爭吵,吵的脑子疼。 不知道该怎么选的我,扭头四顾。 希望在下决定前不要有人来。 可事与愿违。 一道身影正快速向我跑来! 第2章 关中盗,招牌式盗洞 “兄嘚,別想不开啊!” 人未到声先至。 听到那熟悉的公鸭嗓,我紧绷的心鬆弛了大半。 来人是跟我一起精沟子长大的崔浩,因为身材瘦小被称为耗子。 崔浩算是我唯一的朋友。 我俩都因为家庭原因,被同龄人排挤欺负,也一起抱团取暖。 崔浩喘著粗气跑到我身边,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枚鸡蛋。 麻利的剥开鸡蛋壳,把洁白的鸡蛋放到我嘴边。 “哥,难过的时候我妈就餵我吃鸡蛋,吃了心情立马就好。” 我本不想吃的。 但崔浩的真诚眼神,让我不自觉的张开嘴。 他笑嘻嘻的看我吃下鸡蛋:“是不是开心多了?” 我鼻子有点酸,强笑著点头。 这一刻我知道了什么叫患难见真情。 “举报你滴八成是犯咧红眼病滴狗东西,查出来是谁干滴,额帮你狠狠锤他。” 崔浩扬起拳头晃了晃,满脸都是我这么讲义气,还不赶紧夸夸我的神情。 我没搭话茬,只朝脚下努了努嘴。 崔浩目光顺著看去。 看到地上黑洞洞的窟窿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嘶!你是真想不开,要挖坑把自己埋咧?” 我被气笑了,一巴掌轻拍在他后脑勺上。 “蹲下仔细看,两边的洞壁上,是不是都被挖出內凹的脚踏?” 崔浩闻言蹲在洞口,伸出右手让我握住后,把小半个身子探了进去。 这洞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样,轻而易举就钻了进去。 要换成身材壮实点的人,想进去可就费劲了。 “真有脚踏,跟我家地窖样式挺像。” “就是洞开的小了点,不过底下也太深了,一眼望不到头,该不会是有人在这儿打井吧。” 崔浩被我拉起来时,还没意识到这是盗洞,嘴里嘰哩哇啦的说著玩笑话。 “我看像盗洞。” “啥盗洞?” “驼爷讲的故事都白听了?盗墓的盗洞。” 这么一提醒,崔浩惊的瞪圆双眼。 张大的嘴巴开合几次,最终轻轻吐出一个字:“操!” 他红著眼睛凑到我身边,低声问道:“真是盗洞?” 看著他那贪婪中透出紧张,紧张里又带著小心的神情,我已经猜出他想干什么了。 “应该没跑,按驼爷讲的,这种方形带脚踏的洞,是咱关中盗墓贼的招牌式盗洞。” 盗墓这事自古有之。 前朝时盗墓之风吹遍大江南北,上到军阀,下到乡民百姓都普遍参与盗墓。 因此盗墓技术迎来大发展,逐渐以长江为界分为南北两派。 南派以长沙为中心衍生出江寧,岭南两个盗墓圈子。 北派以山海关为界,分为关內关外。 关外是东三省的盗墓圈子,关內有洛阳,关中,鲁南,晋北,京帮等几个圈子。 每个圈子都有自己的专长和独门秘技。 在之后的盗墓生涯中,我跟这些盗墓圈子的掌舵人,或交流或赌斗,倒是学了不少东西。 比如名震关外,被称为盗墓祖师爷的姚爷,曾想入关盗墓搞几票大的,但被关內眾盗墓圈子反对。 双方讲数约定赌斗规矩后,我被推举出去和姚爷斗了三场。 最终我险胜一筹,让他按规矩退回山海关。 直到他被捕入狱也没再踏足关內一步。 不过这是后话,咱们先说眼前。 崔浩的鼻息重了几分,嘴里喃喃自语起来。 “你说墓里会不会有黄金?去年邻村人种地就挖出来四坨黄金!” 黄金在任何年代都是硬通货。 而古董在这个年代,被烧毁砸烂的不计其数。 这时绝大多数人,对古董的价值都没认知。 也就是从今年,嗯,我说的是79年,有港商进入內地收购古董开始,古董价格直线飆升,参与盗墓的人也越来越多。 整个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初,都是盗墓的黄金时期。 我算是这个黄金期,最早投身盗墓的一批人。 跟崔浩念叨黄金不同,我想到的是章教授讲的青铜器,玉器,唐三彩等重器。 因为讲这些的时候,章教授顺嘴提了一句,这些都是好东西,在国外是值大价钱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句话莫名就被我记下了。 要是墓里真有这些东西,再卖到国外去…… 念头刚一升起,就被我硬生生压了下去。 怎么可能卖到国外去啊,顶多卖给省城的文物商店。 还得小心別被发现是刚挖出来的东西。 不对,我怎么能想著盗墓卖陪葬品,这是不道德的,得想个保住名节,又能获利的办法。 现在讲起这些,真觉得我当时迂腐到可笑,如同脱不下长衫的孔乙己。 但我当时就是那么纠结,如同陷入两难困境的囚徒。 “找点树枝,先把洞口掩上。” 光天化日下,我不敢再耽搁时间,怕有人过来看到盗洞,於是推崔浩去找树枝。 崔浩也是听话,很快捧著树枝回来。 手脚麻利的把树枝插入洞口,横竖交织做成隔档,撒上厚厚一层树叶再盖上一层土。 “哥,这就回去?入宝山不能空手而归啊。” 崔浩三步一回头,恋恋不捨的看著被掩住的盗洞。 我使劲拉了下他胳膊,扯的他一个踉蹌。 “大白天的想什么呢,安全第一,晚上到村后黄土坡上商量。” “么麻噠,都听你滴。” 回村后我俩各回各家。 刚进家门,就听到剧烈咳嗽声。 我赶忙衝进爷爷房间。 只见他萎靡不振的靠坐在炕上,咳嗽时捂嘴的右手上正有鲜血滴落。 我整个人都麻了,站在房门口手足无措。 “爷!” 爷爷用手背抹了下嘴边血跡,遍布褶皱的老脸硬挤出一丝笑容:“石头娃回来咧。” “么能让你上大学,么能让你娶上媳妇,都是爷滴错。” “当初就应该狠狠收拾你爹,这个狗日哈滴混球,毁了额石头娃滴前程!咳咳咳!” 隨著咳嗽,又有血从爷爷嘴里淌出。 我慌忙上前扶住爷爷。 泪眼模糊的看著这个拉扯我长大,让我读书明理,给了我所有爱的老人。 “爷你別说了,不是你的错!” “你快躺好,我去找大夫。” 扶著爷爷躺下,我拔腿就往外跑。 很快扯著衣服还没穿好的村医回来。 这傢伙刚在刘烂鞋家弄事,被我从炕上硬拉起来。 “石头娃,你这怂日哈滴,快把我放开,让人看到我这样子成何体统……” 村医扭著身子挣扎。 我如凶兽般赤红的眸子瞪了他一眼,他的话语立马细小到无声,挣扎的身子也停止扭动。 就那么衣衫不整的被我拖了一路,一直拖到我家。 给我爷检查后,村医嘴巴张合几下,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看到他的神情,我浑身血都凉了。 如坠冰窟一般,颤声问道:“我爷的病,能不能治?” “去市……去省里大医院有可能治,不过那要很多很多钱。” 第3章 鲜红棺材,脏东西 “这货凑是个兽医,別听他瞎咧咧。” 爷爷不想我担心,挥手示意村医快走。 村医知道我没钱送爷爷去省城治病,往后治疗的事还得求著他,立马鼻孔朝天整著凌乱衣服向外走。 “这病少说是肺癆,就算去大医院也未必活过一个月,我倒是有个偏方能试一试。” “还有你石头娃,真以为自己还是天之骄子大学生咧?对我那么不敬,除非跪下求我,否则甭想我给你爷看病。” 我瞪眼怒视村医,准备修理他的臭嘴时,爷爷轻轻唤了我一声。 “石头娃,把桐木箱子打开,箱底有爷给你攒滴老婆本。” “娶老婆不要光看漂亮,性子好能持家会过日子才行,等会你把王媒婆请来……” 爷爷絮絮叨叨的说著。 说的事没一件关於他自己,全在为我以后的日子操心。 怎么听都像在安排后事。 我紧咬牙关伸出颤抖的手,打开桐木箱,从箱底翻出一沓钱。 几张十块里裹著一块和毛票,看起来厚厚一大摞,加起来却没多少。 我捧著钱来到爷爷身边。 爷爷盯著钱笑了起来:“爷没大本事,一辈子就攒了这么些钱,应该够给你娶媳妇咧。” “只要能看我石头娃娶上媳妇,我也能安心闭眼咧。” “爷!我不娶媳妇!我带你去看病,怎么都要治好你!” 我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下了决定。 什么礼义廉耻,什么道德名节,什么老实本分,全都不要了! 要让爷爷活下去! “说什么傻话呢,爷没病,身体好著呢。” “快把王媒婆请来,记得嘴甜点,多说好听的。” 我应了一声,出门却直接去找崔浩。 拉他到没人的黄土坡上,琢磨下墓的事。 “耗子,那个盗洞我估摸是个团伙挖出来的。” “驼爷讲过关中式盗洞费人力,少说得四五个人才行,咱俩下去要是不巧撞上他们……” 耗子没等我说完就急了眼。 “撒意思?咱就干看著不下去咧?” “都说富贵险中求!这可是捡便宜的机会,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我摇摇头,示意他別急。 “不是不下去,而是要打好时间差。” “盗墓一般是凌晨两三点干活,咱俩前半夜下墓取宝,记得带上油灯,榔头,洋火……” 那年头普遍把火柴叫洋火,手电筒在乡村很是少见,普通人家晚上基本用油灯。 定好细节,约好晚上十点田里见,我才去找王媒婆。 嗑著麻籽的王媒婆对我没半点好脸:“这不是大学生么。” “哎呦,看我这脑子,忘了你被取消录取资格,当不了大学生啦。” “就你现在的条件,只能找瞎眼,腿瘸,或者脑子不灵光的瓜女子,哈哈哈。” 王媒婆笑的嘴角能勾到天上。 我知道她是报復。 报復之前我拒绝她说媒的事。 一旁的村妇也大笑起来。 “石头娃,不会有好闺女嫁给你的,要不你把刘烂鞋娶回家。” “烂鞋日子滋润著呢,未必看的上他。” “连烂鞋都看不上的话,你就只有给瓜女子当上门女婿滴份咧。” 这几个村妇最爱搬弄是非嚼舌根。 我考上大学时,她们说最好听的话奉承我。 我上大学资格被取消录取时,她们说最难听的话嘲笑我。 “莫欺少年穷!” 我撂下话转身就走,村妇们的嘲讽更恶毒了。 “屁的莫欺少年穷,你怂要穷一辈子!” “就算你想给瓜女子当上门女婿,人家都未必要你!” “跟你死鬼老爹一样,早点死了重新投胎吧!” 回家后,我说王媒婆没在,隨后哄爷爷早早睡下。 天擦黑后我开始准备。 各种工具塞进军绿色帆布挎包,隨手拿起捅火炕用的铁钎子。 黑又沉的铁钎实际是小號撬棍。 我想这玩意能防身。 万一真跟挖盗洞那伙人撞上,拿撬棍也有反抗之力。 没想到下墓之后,这根撬棍帮了大忙。 晚上十点,我和崔浩在田里碰了头。 见之前盖的浮土没有被动过的痕跡,我立马刨土打开盗洞。 当我准备进盗洞时,崔浩却拦了一下。 “哥,我个子小,在洞里更灵活,下去么问题咧你再下来。” 我迟疑的功夫,崔浩已经进了盗洞。 现在想来,那时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没做任何安全措施就下了盗洞。 往后的盗墓生涯中,我目睹及听说了很多安全措施不到位,导致横死墓中的事情。 片刻后,我看洞深处的油灯晃了三下,这是约定好的安全信號。 我把铁钎插在腰间,用嘴叼住油灯提手后蹲下。 双手撑在盗洞两旁地面把腿放进洞里。 双腿呈八字形,摸索著踩在脚踏上,慢慢下入盗洞深处。 阴冷凉风嗖嗖从身边吹过。 四周被黑暗笼罩,只有油灯照亮的丁点范围。 手撑在洞壁时,略微光滑坚实的质感,让我有些惊奇。 感觉洞被挖出来时,洞壁还经过夯打加固。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关中式盗洞的另一个玄机。 挖盗洞时对洞壁进行夯打,把挖出的土夯打进洞壁中。 既能加固洞壁减少散土工作量,也能避免深挖的盗洞发生塌方。 你没看错,就是防止盗洞发生塌方。 后来在宝鸡盗墓时,就碰到一对因盗洞塌方,把自己埋进去的父子。 下到洞底举起油灯,入目是宽阔的四方形空间。 这伙盗墓贼眼头挺准。 直接把盗洞打在墓室东南角,下来就置身於墓室之中。 “哥,我有点怕。” 崔浩声音发颤,举著油灯的手在抖。 目光更是直愣愣盯著不远处的棺材。 油灯的光线虽然昏暗,但依然能照清鲜红色的棺材。 血一般的鲜红,在昏黄光线照耀下,反射出妖异的光芒。 好似整具棺材都是被鲜血染红的一样。 呼! 一股阴风突然刮过。 油灯的火焰快速闪烁,变的明灭不定。 墓內也因此变的忽明忽暗起来。 光影闪烁间,仿佛有一道巨大的黑影扑向我们。 那一瞬,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左手慌忙摸向腰间铁钎。 在左手握住铁钎的剎那,突然有东西向我袭来。 那东西先撞的我一个趔趄,紧跟著眼前一黑,我和崔浩手中的油灯同时熄灭。 糟糕! 碰见脏东西了?! 黑暗放大恐惧,鸡皮疙瘩瞬间遍布全身。 豆大汗珠唰唰从额头冒出,哗哗的顺著脸颊滚落。 这时有东西攀上我的左臂。 两个乾瘦如爪子的东西攥住我胳膊,尖锐爪尖扣破皮肤刺入肉中。 死亡恐惧涌上心头,我觉得八成要死在脏东西手上了。 可爷爷的病该怎么办? 还有那些看不起我的人,还没让他们后悔呢! 第4章 西周墓,硃砂地 在我心思凌乱时,崔浩带著哭腔的声音响起。 “咱们是不是死了?” 声音让我灵醒过来。 抓住左臂的似乎是一双手。 温温热热还湿漉漉的。 这特么是人手! “操!” “耗子,你是不是抓著我胳膊呢?” “啊?啊,好像是。” 我挥胳膊甩开他的手,又气又笑的从挎包里摸出火柴。 “瞅你那老鼠胆子,知不知道人嚇人会嚇死人?” “我没嚇人啊,刚才看到有黑影从血棺里冒出来扑向咱们,肯定是惊扰到鬼魂了。” 哧拉。 火柴燃烧起豆大的火光。 我小心翼翼点亮手中油灯,墓室里重新恢復光明。 崔浩哆哆嗦嗦的蹲著。 本该拿在他手里的油灯滚落一旁。 油灯滚落处整齐的放著一排青铜礼器。 圆鼎,方鼎,簋,罍,壶等青铜礼器个头都挺大,上面有著繁复纹饰和青绿色铜锈。 看到这些,我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青铜礼器陪葬,少说是春秋战国贵族墓。 西周贵族墓也不是没可能! 目光转向墓室另一侧。 二层土台上放著铜梳,铜泡,铜铃等小件青铜器,以及绿松石,玛瑙串珠。 这些东西放到现在挺容易变现。 但那时我却觉得很难卖出去。 一方面,那时期不少类似的青铜器都进了熔炉,让我觉得青铜器只能当废铜烂铁卖。 另一方面,是我那时候还不知道古董变卖渠道,唯一知道收古董的地方就是文物商店。 可那是国营单位。 拿著盗墓来的青铜器去卖太招眼,一个不好就会惹上大麻烦。 我在下墓前就想过,儘量找硬通货拿。 最好是黄金,其次是玉石。 黄金玉石都可以说是种地刨出来的,被人怀疑也能解释得通。 別觉得我是开玩笑。 在咸阳塬上,尤其是窑店这块,捡到秦砖汉瓦,铜钱都是常事。 种地挖出汉代马蹄金,麟趾金都有好几次。 68年更有小学生在汉高祖长陵旁边,捡到吕后的皇后之璽上交,事后得到20元奖励。 说回墓里。 我举著油灯转了一圈。 墓周摆放的陪葬品基本都是青铜器。 压根没我心心念念的金器,玉器。 贵族墓,必定有金器玉器陪葬。 外面没有那就只能在里面了。 我的视线定格在朱红色棺材上。 左手握住铁钎盘算著怎么开棺。 “哥,看你脚下,红的!” “是不是棺材里的血流出来了?!” 崔浩抬起手惊恐的指向我脚下。 我低头看去,脚下確实一片血色。 血色蔓延到朱红色棺材下面,还真像从棺材中流淌出血来。 但我肯定那不是血。 因为没血腥味。 蹲下摸了摸那抹血色泥土,潮湿泥土的柔软中带著颗粒感。 那颗粒似乎是某种坚硬碎石。 抓起一把放在眼前细看。 血色颗粒和潮湿泥土混合,形成一种诡异的血色土质。 “似乎是硃砂。”我不太確定的说道。 记得章教授讲西周歷史时,提过贵族下葬会先撒硃砂,然后再放棺槨。 等级越高,实力越强的贵族,下葬时撒的硃砂越多越厚。 算是一种身份象徵。 “应该是西周高等级贵族墓葬,少说士大夫一级的。” 之所以这么判断,是因为硃砂撒的范围不太大,没有布满整个墓室。 后来盗墓多了,才知道西周后期很多诸侯实力衰落,没財力购置硃砂铺满墓室,只能在棺底铺上一些意思一下。 到了东周,落没贵族连硃砂都用不起。 只能用红色粉状的土硃砂,那玩意是一点硃砂都不含,只是顏色红而已。 碰到探铲打上来土硃砂的墓,我通常是扭头就走。 因为落没贵族墓,出不了有价值的东西。 “哥,別管他是什么了,拿东西赶紧走吧。” 崔浩慌的胆都要没了,只想拿东西赶紧跑路。 之前嚷嚷著富贵险中求的气魄是半点全无。 “耗子,这些玩意又大又沉,就算拿上去又有谁会收?是拉出去卖废铜烂铁,还是回炉炼钢?” “呃……” “那就空著手上去?可不甘心啊,要不把这几个小的拿走?” 他准备把那几个小青铜器塞包里时,我却对著棺材跪了下来。 “对不住您了。” “我若发財,定请高道做场阴德法事偿还。” 念叨时我嗑了三个头。 算是对开棺取宝打扰亡人的歉意。 咔! 我把铁钎尖头撞进棺材缝,隨后扬起榔头对著铁钎尾用力敲击。 哐哐几下,铁钎头被敲进棺材缝里。 我双手握住铁钎尾使劲撬动起来。 “嘿!” 嘎吱吱! 隨著我用力的嘿了一声,棺材盖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边角被撬起来一道开口。 我又用了两下力,手心冒出火辣辣的痛感。 用力过猛,加上和铁钎过度摩擦,掌心冒出了水泡。 “耗子!还不来帮忙。” 我咬牙扳著铁钎用力,闷声冲崔浩喊道。 整个人都麻了的崔浩浑身一哆嗦。 手足无措的比划两下,不知该怎么表达內心的惊愕。 他的反应也是正常。 新手下墓开棺,通常都会恐惧,需要进行些心理建设才能適应。 我是被生活逼的无路可走。 今天就算天王老子在眼前拦著,都要开了这具棺材。 “还愣什么,快来!” 我的催促让崔浩猛一咬牙,鼓起勇气哆哆嗦嗦的向我走来。 “石头哥,你真是我的好哥欸!” 壮胆似的自言自语两句,崔浩来到我身旁眼一闭心一横,擼起袖子握住铁钎。 “豁出去了,生死都陪你走一遭!” “世间没鬼,只有心里有鬼,不怕就没事,我喊三声一起用力。” “一二三!嘿!” 我俩一起用力,没多大功夫就把棺材盖打开了。 兴冲冲往里一看,准备大获丰收的我俩却都傻了眼。 里面还有一具朱红色棺材。 除了尺寸小了点,和刚才开的棺材几乎完全一样。 “哥,这是咋回事?” “忘了棺槨的事,贵族棺材和老百姓不一样,通常有好几层。” 我拍著脑门有些懊恼。 光想著棺材里有金器玉器,忘了贵族少说是一棺一槨。 多了四棺一槨,三棺两槨都有可能。 要是周天子,则有棺槨七重。 “干都干了,怎么都得干到底。” “继续开棺!” 第5章 骷髏头,夜明珠 我把心一横。 拿著铁钎插入內槨缝隙,带著崔浩继续开棺。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打开了一槨一棺的盖子,终於见到墓主真容。 棺盖掀开的一剎那。 金器玉器闪耀的光芒,几乎亮瞎我和崔浩的眼。 再一细看,裹在白骨上的华丽彩纱襌衣,更是让我俩讚嘆不已。 精工细制的蚕丝襌衣以华贵的紫色为底。 用黑色勾线七彩填描,绘出传说图案。 我俩如同没见过世面的土狗一般,瞪眼看著彩纱襌衣连连惊嘆。 实在没见过如此华丽的衣物! “老祖宗也太奢靡了,衣服比特么的美女都好看!” 崔浩一边惊嘆,一边伸手去摸。 在他手指触碰彩纱襌衣的剎那。 华丽的彩纱襌衣突然顏色变暗,紧接著捲曲发黑化为灰烬。 “我,我,操!” “这是见鬼了?” “石头哥,真不怪我啊,我就是想摸一下,哪知道……” 崔浩哭丧著脸,懊悔又无措。 触碰彩纱襌衣的手都不知该怎么放了。 当时我也不懂发生了什么。 后来才知那是氧化反应。 盗墓时见到过无数好东西,都因氧化反应而损毁。 尤以丝绸,漆器,纸製品发生氧化的速度最快。 只要是北方的墓,通常一瞬间就彻底毁了,想抢救都来不及。 反倒是南方潮湿的墓里,易氧化的物品在打开墓穴后反倒能保存的好些。 所以盗墓圈里有干千年,湿万年,不干不湿就半年的说法。 后来,我下墓会带一些密封袋,儘可能防止易氧化物品损坏。 再后来我去湖南博物院,看了大名鼎鼎的马王堆汉墓t型非衣帛画。 觉得t型非衣帛画的精致程度,比这墓中灰飞烟灭的彩纱襌衣要略逊一筹。 再回到我盗墓的事。 当时我对著化为灰烬的彩纱襌衣楞了两秒。 回过神后立马从棺材里拿金器玉器。 “不怪你,赶紧拿东西。” “噢噢!” 崔浩跟著动起来。 我俩三下五除二把金器玉器席捲一空。 来时乾瘪的帆布包,此刻已高高鼓起。 “都拿完了,咱赶紧走吧。” 崔浩说完就要走,我却站在棺头又一次伸出手。 “嘶!” 见我双手抓住白森森的头骨,崔浩瞳孔陡然收缩。 “哥,你连尸骨都不放过?” “咱做个人好不好!” “闭嘴!” 没工夫跟他解释。 因为双手抓住头骨时,我內心也是极度紧张。 抓头骨並不是要把尸骨怎样。 而是想到古人会往尸体嘴里塞珠玉。 这种丧葬风俗由来已久,石器时代就有往尸体嘴里含贝壳的习俗。 东西周时贵族死后普遍嘴里含玉,到汉代发展为九窍都要塞玉石。 后来碰到些不懂行的人,买了塞后窍的玉石掛脖子上四处嘚瑟,真不怕戴久了会倒霉。 我想轻轻把头骨和嘴巴扳开,但试了两次都没成功。 最终我发了狠,使劲用力一扳。 咔! 头骨和嘴巴连接处断裂,好端端的骷髏头成了两半。 “哎呦!” 崔浩先惊叫一声,然后瞪圆眼睛指向棺材里。 只见头骨断裂处,一枚圆珠子滚了出来。 珠子不是玉石也不是玛瑙,绿松石。 因为珠子正散发出妖异的淡绿色光芒。 我心中狂喜,赌对了! 嘴里不仅有东西,而且八成是传说中的夜明珠! 我顾不上仔细研究,捞起珠子揣进兜里,拉著崔浩就向盗洞跑。 “快走!时间不多了。” 顺盗洞向上爬时,我觉得浑身都充满力量,只是几个攀爬就出了洞口,可比下来的速度快多了。 崔浩想往村里走,却被我拉住。 我指了指高悬半空的明月,有些担忧道:“看月亮,估摸有凌晨一两点了。” “开棺耽误太多时间,往回走可能会和挖这盗洞的人撞上。” 对方肯定是人数不少的团伙。 真要撞上他们,我俩落不了好。 崔浩赶忙捂紧挎包四处张望,怕还没焐热的宝贝被人夺走。 “那咋办?” “去废窑,等天快亮了再回村。” 废窑曾经是土法炼钢炉。 废弃后人跡罕至,成了我和崔浩的童年乐园。 我俩小时候在废窑一玩就是一整天。 甚至还在废窑里挖了个地下坑道做秘密基地。 “还是你聪明!” 崔浩对我竖起大拇哥,兴高采烈的嘮叨起来。 “哥,你胆子也太肥了!” “开棺材也就算了,还抱著骷髏头在那掰。” “我看著就差点嚇尿裤子!” “不过也多亏你胆肥,才让咱这一趟没白来!” “要是我自己下来的话,估计就能拿几件小玩意上来,那可就亏大发了。” 崔浩越说越感慨。 觉得自己表现太怂,和我差距太大。 “哥,我胆子怎么才能练肥点,变得跟你一样敢掰骷髏头?” “快教教我啊!” “等我胆子练肥了,以后掰骷髏头的事就交给我做,您就双手插兜在一边监工。” 看著崔浩满怀期待的眼神,我却只能挠头。 平时我也不是胆肥的人。 刚才不知怎么就没了恐惧,光想著掰开看里面有没有含玉。 真要探究因由的话,或许是对钱的极度渴求,让我忘却了恐惧。 见我挠头不说话,崔浩眼睛眨巴了两下,转瞬间露出明悟的神情。 “嗷!懂了。” “你刚说世间没鬼,只有心里有鬼,是不是只要脑子不想那些,胆子自然就肥了?” “我就是想滴多,老想著听过的神怪故事,结果越想越怕。” “都是骷髏白骨而已,老子怕他个球!” “哥,下次看我表现吧!” 我有些哭笑不得,真不知道他怎么从我挠头的动作,脑补出这么多。 而且还脑补的挺有逻辑。 来到废窑。 崔浩打开挎包,兴冲冲的要好好看看宝贝。 我按住他的手,低声道:“这里不算安全,进秘密基地再看。” “有这必要?” 嘴上嘟囔著,但崔浩身体却诚实的做了。 进秘密基地的坑道时,我顺手拉上铺满杂草的盖板,算是给入口做了偽装。 那都是我们小时候弄的,这么多年过去依然还在。 只是小时候挖的地下坑道,现在进去只能儘量蜷起身子,多多少少有点难受。 不过从包里拿出金器玉器的剎那,所有难受都消失不见。 精雕细琢的玉凤鸟,玉配饰,玉戈,玉璜等玉器,拿在手里的温润质感让我爱不释手。 崔浩则被金器迷了眼,捧著个头最大的鏤空龙纹金肩饰,乐的合不拢嘴。 那是墓主左肩位置取出的,半月牙状,雕有两条鏤空的方形龙纹,虽然上千年过去,依旧金光灿灿。 “这么大块金子!” “哥,你说这得有多少克?” “上个月听我姐说,城里金首饰一克卖35,咱们这一堆金器少说有一百五六十克了吧?” 那时候,首饰金的克价是35元左右。 因为工资低,普通工人月工资不到30,农民按工分算,一个月挣满工分也就折合十块来钱。 在村里,谁家能给媳妇买个两三克的金戒指,就够吹上几年牛的了。 “不过要说值钱,还得那枚夜明珠!” “哥,快把夜明珠拿出来,让咱开开眼。” 第6章 疑冢,王侯级大墓的可能 我也正惦记著夜明珠呢。 章教授给我讲歷史时,专门提过夜明珠。 正史中对夜明珠几无记载,只在《列仙传》,《搜神记》等志怪文集中有所记录。 加上一直没有夜明珠实物出世。 所以章教授认为夜明珠是古人夸大出来的,实际上可能是会短暂发光的萤石。 我右手伸入怀中,小心翼翼取出夜明珠握在手心里。 当我缓缓张开手指露出夜明珠时,绿色的妖异光芒闪耀。 我和崔浩两个人四只眼,都在这一刻直愣愣的盯著夜明珠。 珠子正圆,通体幽绿。 仔细看,能见到许多散发出光线的晶体结构。 咕嚕。 崔浩狠狠吞了一口唾沫,激动的脸都涨红了,手舞足蹈的嚷嚷起来。 “发財咧,发大財咧!哥!”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有钱就能娶媳妇,十里八乡滴漂亮小娘们,都得任咱哥俩挑!” “湿他碑滴,不对!” “有钱还找怂村里娘们,咱哥俩娶城里姑娘!娶最漂亮滴城里姑娘,最好还是女大学生!” “让村里那些哈锤子们羡慕死咱俩!” “对咧,还有瞎咧狗眼悔婚滴秀芳,让她全家都后悔死!” 东西还没换成钱呢,这傢伙就做上梦了。 不过听到秀芳时,我的心狠狠抽了一下。 被无情退婚是心中的痛! 爷爷吐血也是被退婚气的! 真要有了钱,一定让秀芳家后悔! 似是察觉到我情绪不对,崔浩兴奋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 他搂住我肩膀拍了两下。 “哥,你胆子大又读过书,前途不可限量,別为了女人想不开。” “三国里刘备说女人就是衣服,咱有钱了漂亮衣服天天换!” 我楞了一下,隨后无声的笑了起来。 这话糙理不糙,大丈夫怎能为了女人想不开。 虽然我不认同刘备说的女人如衣服。 但在后来的人生中,我总结出一条道理。 能用钱得到的女人少用感情,能用感情得到的女人多为她钱。 而秀芳,无疑是能用钱得到的女人。 根本不值得我为她浪费感情。 “说得对,努力搞事业,赚钱发財才是硬道理!” 我说完深吸一口气,呼的一下吹灭油灯。 “哥,吹灯干啥?” “试试是不是真的夜明珠。” 因为章教授的观点,我对这枚珠子是否真的夜明珠,抱有怀疑。 按古人记载,夜明珠能在无光源环境下照亮夜空。 而萤石则只能散发出微弱萤光。 油灯熄灭,坑道內暗了下来。 夜明珠没有发出想像中的明亮光芒。 黯淡的绿色萤光只能映出人影,连近在咫尺的崔浩脸庞都照不清楚。 看著那微弱到可怜的萤光,我的心凉了。 这顶多是萤火虫之光。 跟传说中能与星夜爭辉的夜明珠,绝对是两个东西! 隨著日后我盗墓越来越多,见识越来越广,也越確定传说中的夜明珠是子虚乌有。 后来有人用人造硼铝酸鍶做成夜明珠,倒是风靡一时骗了不少想发大財的人。 崔浩挠了挠头,也觉得夜明珠不对劲。 “夜明珠咋这么暗?” “这应该不是真夜明珠。”我幽幽道。 “撒?不是真夜明珠,那这是个啥?” “按章教授的说法,应该是混杂有稀土元素的萤石,只能发出微弱磷光。” “啊?!那,那这玩意还值钱不?还能发大財娶城里漂亮媳妇不?” 我遗憾摇头:“不好说。” 原本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变萤石,我心里很不好受。 这意味著刚才的美好畅想,或许都会化为泡影。 “咋能不是真滴夜明珠,这可是你从骷髏嘴里弄出来的,难道咱盗了个假墓?” “金器玉器不会也是假的把?” 崔浩越说越慌。 手忙脚乱的点亮油灯,照著金器玉器仔细看了起来。 片刻后却放弃了。 他根本不懂分辨真假好坏,再看都是狗看星星一片明。 “石头哥你快好好看看啊,就指这些东西发財呢,要都是假的,咱俩可白高兴一场!” 我眯著眼睛陷入沉思。 假墓两个字提醒了我。 古人为了防备盗墓,有诸多防盗手段。 除了广为人知的各种防盗机关外,还有疑冢。 其中最出名的是曹操七十二疑冢。 曹操是盗墓盗多了做贼心虚,所以疯狂建造疑冢掩人耳目。 但西周时期的疑冢,却大多建造在真墓正上方。 盗墓贼挖到疑冢,见到棺槨拿了东西就走,根本想不到疑冢下面还有更大的墓。 “疑冢,疑冢。” 我轻轻呢喃著,闭目苦思曾在章教授住处看过的书。 因为歷史研究和考古之间有很深的关联,章教授住处的藏书中,有一部分是考古相关文献。 那些考古文献,我閒暇时当做閒书翻看过。 有些西周高等级墓葬的考古发掘记录中,就有关於疑冢防盗的记载。 越想我越兴奋。 那墓室真有可能只是疑冢。 这意味著,在下面有更大的墓! 里面有更多值钱的古物! “哥,你咋啦?別神神叨叨的嚇我啊!” 崔浩被我沉思呢喃的样子嚇到,急忙抓著我肩膀使劲摇晃。 “別晃了,我没事。” “呼”崔浩长出一口气,“没事就好,还以为你中邪了呢。” “耗子,我有个大胆的设想……” 我凑到崔浩耳边,把关於疑冢的推想说了一遍。 崔浩眼睛渐渐瞪的如铜铃一般,嘴巴更是张大到合不拢。 “哥!你意思还有更大的墓?更多的宝贝?!” “我也没太大把握,只是有一定可能。” 说实话,我也被自己的推想惊到了。 如果我们去的墓室真是疑冢,那下面真正的大墓,少说是王侯级! 里面的財富,根本难以想像! “操咧!”崔浩兴奋的握紧拳头,在地上狠狠砸了一下。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就算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对於咱俩都是富贵万年的可能!哥,你就说咋干吧!” 崔浩眼神中满怀期待。 发家致富才能扬眉吐气,他太想抓住这个机会了。 我也想抓住机会。 但我俩没有半点盗墓技能,刚才下墓完全是侥倖捡了个现成。 “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驼爷以前讲过那么多盗墓故事,听起来不像是编的,或许可以找他聊聊。” “找驼爷聊这事?会不会走漏出去啊。”崔浩担心道。 “不能直说,得旁敲侧击……还是先商量明天去省城的事。” “对对对,这些金器玉器赶紧卖了,换成钱免得夜长梦多。” 崔浩生怕金器玉器,也会和夜明珠一样变的不值钱了,恨不得立马出手换成现钱。 我却在发愁那么多东西该怎么卖。 去文物商店卖,只能细水长流慢慢来,一次拿出太多肯定惹人怀疑。 找金匠铺卖金器? 一般金匠没实力吃下那么多,而且给金匠只能按金价打折卖,反而得不偿失。 难,太难了! 盗墓的时候没想太多,如今东西到手,才知道销赃比盗墓还难。 正因为销赃难,所以整个盗墓销赃的產业链中,盗墓贼反而是风险最大,收益最少的群体。 大头都被有能力把东西卖给终端客户,或者送拍,或者走私出去的中间商赚走了。 “这么多东西,一次出手不现实。” “金器玉器各拿一小件去省城,先试试好不好卖,安全第一。” 崔浩冷静下来连连点头。 也明白这么多东西,想一下变现是不太可能的。 这时候要稳住,安全最重要。 崔浩拍著胸脯无比义气道:“我上面有俩姐姐,出事了她们能照顾家里,你家就你一个,你爷离不开你。” “卖东西我去,如果出事我都扛了。” 我摇了摇头。 胆大心细他一样都做不到,可不敢让他去出货。 崔浩要继续嘮叨时,我隱约听到洞壁有微弱震颤声,似是有人向这边走来。 “嘘!” 竖起手指在嘴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隨后我把耳朵贴在洞壁上仔细听了起来。 確实是脚步声。 而且脚步正向废窑方向走来。 崔浩也学我的样子,趴在洞壁上听了起来。 听到脚步声,他脸色唰一下就白了。 “往咱这儿来了!该不会被发现了吧?” “沉住气,別说话。” 我心里七上八下紧张的直打鼓,可嘴上依然在安抚他的情绪。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甚至能听到来人的说话声。 崔浩慌的双手抱紧我,脑袋使劲拱进我怀里,像是恨不得把自己藏在我身体里的样子。 要是被姑娘这样抱著拱,应该感觉很不错,可惜崔浩是个大小伙。 我皱著眉头推了两下,却没推开他,只能任由他抱著。 踏踏。 脚步声清晰的似乎就在头顶,他们说话声也能听的十分清楚。 “湿他仙人滴,到底是哪个狗怂,截咧咱滴胡!” “八成有內鬼,咱哥几个一直搭伙干活都信滴过,就孟建设是临时入伙,而且他还是地头蛇。” “我也怀疑他!他爹是鸭沟村长,有能力组织人背著咱下墓取宝!” 听到孟建设的名字,我和崔浩都是一哆嗦。 他是村长的儿子。 而且和我俩不对付,一直带著村里人各种欺负我俩。 没想到他个浓眉大眼的傢伙,竟也参与盗墓! “哥……” 崔浩忍不住要说话,刚说出半个字就被我捂住了嘴。 我狠狠瞪他一眼。 但凡有点动静被上面的人听到,我俩就成瓮中捉鱉的鱉了。 哐当! 头顶传来木板被踢到的声响。 声音就在头顶一米处! 是盖坑道口的木板被踢到了! 第7章 举报的人,孟建设 我和崔浩绷直身子。 屏住呼吸气都不敢出,浑身每一丝肌肉都僵直起来。 我俩同时在心中默默祈祷。 期望满天神佛保佑,別让他们发现我俩。 在我俩心慌到不行时,传来上面人说话声。 “嘶,我的脚,今天真特么寸!” “谁让你自己不小心,我看截胡的人肯定是白天乾的,咱俩再搜也不顶鸟用,还是回去帮忙取青铜器吧。” “那就走……等等,我刚踢到的木盖板下像是有东西,要不搬开看一下?” 那人提议的瞬间,我心臟停跳了一拍。 真有种死神即將降临的紧张感。 崔浩更是浑身颤抖,冒出的冷汗湿透了衣服。 “能有撒东西?黑妈咕咚能看到个锤子。” “真像是有东西……” 这时我右手握住铁钎,缓缓调整姿势。 哐! 木板又被踢了一下。 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脆。 我举起铁钎,做好有人下来就死命捅的准备。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 这时候只能拼死一搏。 “有个蛋,赶紧回去找老大,得防姓孟的一手!” “是我眼了?那就回吧。” 两人说话声渐渐远去,脚步声也逐渐消失不见。 直到什么声音都听不见,我才鬆开铁钎推开崔浩,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起来。 真是度秒如年。 短短一分多钟的时间,却像过了好几年那样漫长,浑身肌肉紧绷的都酸疼了,衣服更是被冷汗湿透。 “呼哧呼哧!” 崔浩喘气如牛,双手使劲擦著脸上的汗珠。 “妈呀,真是嚇死我了!” “还是你厉害,一早就让躲进坑道里,不然刚才就被堵住了。” 我心有余悸的揉著心口。 纯粹是运气好而已。 要是那两人再谨慎点仔细点,把木盖掀开查看的话,我俩可真跑不了。 以后要加倍小心,安全上决不能马虎。 因为这次的事,往后我小心谨慎了一辈子。 却没想到造化弄人,最后还是马失前蹄。 “別废话,趁他们回去搬青铜器的空档,咱俩赶紧回村。” “对对对,赶紧回。” 我俩离开废窑,小心的往村里走。 临到村里,崔浩突然低声说:“哥,孟建设一直对秀芳有意思。” “昂?”我有些疑惑的瞥了眼他。 秀芳是十里八村一枝,对她有意思的男人多了,孟建设只是其中一个。 但这跟我有什么关係? “哥,你还没想明白?” “孟建设骨子里就不是好人,害你上不了大学的举报者,我猜就是他!” “他羡慕嫉妒你上大学,又娶秀芳,眼红举报想拆散你们,所以写举报信毁你的前途!” 我沉默片刻,觉得崔浩说的有道理。 举报能引起上面重视,並且派人下来调查,少说得有村长背书。 而且调查是村长全程陪同,暗地里肯定说了不少我家的坏话。 目光看向村长家方向。 我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没证据的事別乱说。” 嘴上让崔浩別乱说,心里却在孟建设身上记了一笔。 这次截了他的胡,拿走墓中最精华的部分,算收一部分利息。 而且因为截胡的事,搞不好孟建设会和盗墓团伙闹翻。 明天指不定能看到他被打的惨样。 回家藏好下墓收穫,上炕闭眼就睡。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 爷爷身体越发糟糕,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爷么事,休息休息就好。” “今天记得去找王媒婆,婚事耽搁不得。” 爷爷有些涣散的眼神望著我。 抬手想摸向我的头,却抬起一点就无力的垂了下去。 “爷,我去找医生,给你买药!” 我真怕爷爷挺不住,抹著眼泪衝出家门。 现在能找的只有村医。 希望他的偏方,真有吹嘘的那么管用。 见到村医时,他鼻孔朝天高仰著头,都不带用正眼看我的。 “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昨天让我在村里丟那么大的脸,现在想让我给你爷治病,就跪下好好求我!” 我气的浑身发抖。 双手紧握成拳,恨不得打烂他的狗头。 但想到爷爷的病情,拳头不由自主的鬆开了。 “我给你钱。” “嘁,你能有几个钱……啊,这么多!” 村医的鄙夷,在我拿出钱时变成了惊讶。 我把爷爷给我攒的老婆本都拿了出来,重重拍在村医面前。 “一共68块3毛2,想要钱就给我爷看病。” 村医直勾勾盯著钱,贪念都从眼中溢出来了。 这些钱现在看著不多,但在那年月,顶的上村医三个月的收入。 “你这是把老婆本,都拿出来孝敬我了啊。” “哈哈,有钱啥都好说!” “不过,这只算对我不敬的赔礼,药费单算。” 我懒得跟他计较。 只要稳住爷爷病情就行。 村医拿起钱喜笑顏开的揣进兜里。 转身去药柜配药,片刻后把几包药递给我。 草纸包著的药丸有大有小,看不出具体是什么药。 我拿上药转身就走。 村医气急败坏的喊道:“还没给药钱呢!” “记帐,下次一起算。” 我心里在村医身上记了一笔。 帐,都得算! 回家刚餵爷爷吃完药,就听外面传来吵嚷声。 “二狗子,昨天见人去田里了么?” “三驴,有人说你昨天下地,是不是刨东西去咧?” “昨天见谁去东边田里滴,都可以举报线索,有重奖!” 是孟建设的声音。 我心里一激灵。 看来他和盗墓团伙没闹翻。 这是在追查昨晚截胡的人! 孟建设的喊声再度传来。 “呦,耗子,昨晚没出去打地洞吧?” “建设哥你別拿我开玩笑,我不会打洞。” 崔浩的声音在发颤。 不用看都知道,他现在肯定无比紧张。 “紧张个什么劲儿?脑门上汗珠都冒出来了,这样让我很难不怀疑你啊。” “我是来找石头哥滴……別动我!光天化日,你对我一个男滴动手动脚!” “昨天有人见你去地里了,给我按住他。” “孟建设你个驴锤子!仗著你爹是村长就欺负人!乡亲们都来给我评评理!” 崔浩扯著嗓子使劲喊。 围观村民虽多,却都敢怒不敢言。 不仅因为孟建设他爹是村长。 更因为孟家人多。 孟建设的爷爷生了八个儿子开枝散叶,到孟建设这辈男丁有四十多人,是村里人最多的家族。 所以村里没人敢惹孟家。 即便孟家人胡作非为,大家也只能忍气吞声。 啪啪! 耳光声响起,外面一片死寂。 我沉著脸拿起钢钎往外走,突然响起崔浩悽厉的嘶喊声:“別动篮子!” “敢动篮子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第8章 比狠,驼爷 崔浩声音悽厉如杜鹃啼血。 我心里一紧,难道篮子里装著金玉器? 糟糕! 昨晚忘了叮嘱崔浩。 他如果把金玉器装篮子里,那隨时有人赃並获的可能! 哐! 我猛力推开院门,握紧铁钎冲了出去。 只见不远处围了一圈看热闹的村民。 崔浩被两个壮汉反剪胳膊按在地上,他右手紧紧握著提篮把。 藤编的提篮上盖著蓝粗布,看不出里面装著什么。 孟建设轻蔑一笑,踩在崔浩抓提篮的手上。 脚在手背上用力踩踏,疼的崔浩浑身颤抖起来。 “孟建设,湿你先人!” “有力气骂,看来还不够疼。” 孟建设再度用力。 踩的崔浩惨叫起来。 他疼的五官扭曲,眼泪鼻涕一起冒了出来,握著提篮的手不由自主的鬆开。 “呵呵。” “不还是鬆手了,那么丁点骨气別在我面前装。” “里面装著昨天下地刨的古董吧,让我看看你刨出啥好东西了。” 孟建设满脸猫戏老鼠的戏謔表情,抬脚向提篮踹去。 哐当。 篮子被一脚踹翻,蓝色粗布落下。 里面装的黑色陶罐滚落在地。 汤水和肉块顺著碎裂的罐口流淌而出。 鸡汤的香气四散开来。 围观村民都使劲嗅著鸡汤香气,脸上露出惋惜神情。 那年月物资匱乏。 村里人把鸡当成宝一样。 尤其是能下蛋的母鸡,更是精心照看,指著下蛋换点钱。 除非家里有人生娃坐月子,才会狠心杀只鸡燉汤。 “可惜这么好一锅鸡汤咧。” “一大早就见崔浩杀鸡,还杀的是他家最能下蛋的老母鸡。” “老母鸡燉汤大补啊,真是糟践好东西了。” 村民的议论声中崔浩红了眼。 用尽全身力气猛一挣扎,竟从两名壮汉手中挣脱。 “这是我给石头哥他爷补身子的鸡汤!” “孟建设,你赔我鸡汤!” 孟建设愣了神。 这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村民们的议论声更大了。 “听村医说,石头娃他爷昨天被气吐血,活不了多少日子咧。” “石头娃真是可怜,好不容易考上大学,被举报断了前程,好好的婚事也没了。” “耗子还算有良心,杀自家老母鸡给石头他爷补身子,不枉费石头以前护著他。” “要我说,还是孟家人太横……” “敢说孟家人不对,你也想挨揍咧?赶紧闭嘴吧。” 村里人虽觉得崔浩被欺负的可怜,但也没人敢出头帮他。 甚至提起孟家就谈虎色变。 我心中的怒火压不住了。 那是给我爷补身子的鸡汤! 那是崔浩的一片好心! 就这么被孟建设不分青红皂白的糟蹋了! “让开!” 隨著我一声暴喝,议论纷纷的村民瞬间寂静。 挡住我路的几个村民,更是飞快让出路来。 崔浩见我就像见到主心骨一样,飞奔归来哭诉。 “石头哥!” “给咱爷补身子的鸡汤,让孟建设给糟蹋了!” 我面色更冷三分,眼中透出杀气,举起铁钎走向孟建设。 “哥,铁钎,你,你……” 崔浩看到我的眼神,惊的语无伦次。 他太熟悉我了。 知道我打架只要露出带杀气的眼神,就会抓住一个人往死里弄。 那是我被欺负多年总结出的经验。 要想让別人怕你,就要够狠。 要比所有人都狠! 展现狠的方式,就是抓住一个往死里弄,哪怕以命换命都要弄! 以往我都是用拳头,所以没弄出过人命,顶多打的对方口鼻出血而已。 但现在,我手里握著足以置人於死地的铁钎。 围观村民更是被我的气势震慑。 全都不由自主的后退,像是怕血溅到他们身上似的。 咕嘟。 方才按住崔浩的两名壮汉,被嚇的冷在原地狠咽唾沫,想上前拦我,但又不敢动。 孟建设更是脸色发青,手指发颤。 以前他嘲笑我爹死在外面的时候,就被我按在地上狠狠掐住脖子,掐的脸色发紫差点窒息而死。 那次濒临死亡的阴影,到现在还挥之不去。 “石头,石头你冷静!” “崔浩的事就是个误会,我以为他篮子里装著地里刨出来的贼赃,真不知道是给你爷补身子的鸡汤!” “快把铁钎放下,鸡汤我赔你!” “我加倍赔!赔两只,不!赔三只老母鸡!” “石头你別再过来了,你们快拦住他啊!!!” 孟建设像无助的孩子一样边退边喊,全没刚才囂张跋扈的威风。 围观村民也怕事情闹大,不少人出声劝我。 “石头娃別做傻事!” “想想你爷!打死孟建设要偿命,剩下你爷一个人咋办。” 旁人的劝说声中,崔浩也回过了神。 他衝来,死死抱住我即將挥出铁钎的胳膊。 “哥!冷静!” “弄死这傢伙不值当,咱爷还要靠你照顾呢!” “让他赔三只老母鸡,给咱爷好好补身子!” “还有大事没干呢,冷静啊石头哥!” 孟建设见我被拦住,才有空擦去额头冷汗。 “对对,我赔三只老母鸡!我现在就抓老母鸡给你们!” 他边说边转身,想趁机逃走时,一道充满威严的喊声袭来。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是要闹事?!” 孟经纬带著十几个孟家人阔步走来。 围观村民立马如受惊飞鸟般散开。 孟建设面色狂喜,撞见救星似的喊道:“二叔,石头娃拿铁钎要弄死我!快把他抓起来!” 孟经纬如鹰般的锋锐目光扫来。 只一个眼神,就嚇的崔浩哆嗦起来。 “完了!” “心黑手狠的孟老二咋来了。” “石头哥,咱咋办啊?要不赶紧跑。”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咱家可就在村里。”我冷声道。 那一瞬,我心中突然有了大胆的想法。 要在村里立棍! 立棍是当老大的意思。 要想不受欺压,就得当老大。 以后要让孟家人给我当狗腿,看我眼色行事! “哼。” 孟经纬鼻子里冷哼一声。 隨意一挥手,十几个孟家人如狼似虎般冲了过来。 “放下铁钎,不然就对你不客气了。” 我冷然一笑,握著铁钎横在身前。 “今天就算死,也得带走你们孟家三五条人命!” “嘶!” 四周倒吸冷气的声音匯聚在一起,聚成了响亮的声音。 看热闹的村民们都被惊到。 孟家人更是个个脸色铁青。 他们毫不怀疑我的话,都被震慑住不敢上前。 “你个碎怂,敢跟我玩不要命的!” “老子跟人耍狠拼命的时候,你还没出娘胎呢!” “往老子脑袋砸,看你敢不敢弄死我!” 孟经纬发了狠,右手指著自己脑门向我走来, 挑衅的眼神中透出几分轻蔑。 他在赌我不敢下手。 “有本事你別躲。” 我扬起铁钎高高举起,准备给孟经纬来个狠的。 四周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死死盯著铁钎。 我把铁钎举过头顶时,日光照射在尖头上反射出耀眼光芒。 孟经纬心里咯噔一下。 本想耍横镇住我,没想到我是真豁出去。 他想后退躲避,却怕损了自己威名。 想东拉西扯两句转移我注意力,可话卡在嗓子眼里就是说不出口。 在我双臂发力,挥动铁钎使劲下砸时,孟经纬死命闭上眼睛。 心中暗道一声:要完! “石头娃且住手。” 隨著话语声,驼爷缓步走来。 他背后隆起个龟壳般大包。 肩膀前倾佝僂著身子,脖子抻长费劲昂著头向前走,活像被生活压弯了脊樑似的。 呼! 带著劲风的铁钎,在孟经纬头顶三公分处堪堪停下。 我面带疑惑的看向驼爷。 要是换个人说这句话,我绝不会停下手。 但驼爷不是一般人。 我觉得他可能曾是盗墓贼。 至少是对盗墓十分了解的半个內行。 而想要探寻,那只有百分之一可能存在的王侯级大墓,就很需要驼爷的帮助。 我不解道:“驼爷,你要帮孟家人说话?” 第9章 破镜难圆,文物商店 “我是怕你误入歧途。” “眾目睽睽之下打打杀杀,当法是摆设啊?” 驼爷笑眯眯的反问我。 但话却是说给孟家人听的。 孟经纬不动声色的后退两步。 摸著被冷汗湿透的脊背满是后怕。 於是趁著驼爷给的台阶顺坡下驴。 “打翻鸡汤的事是不对,建设你快给崔浩道歉,再赔三只老母鸡。” 孟建设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十几个孟家人在场撑腰,竟还要赔礼道歉。 他想不通。 孟建设不满的瞪著驼爷,张口要骂时,却被孟经纬递来的眼神刺到。 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圈,他立马堆起笑脸道:“驼爷说的是,要遵纪守法。” “眾目睽睽之下不能打打杀杀” “耗子兄弟,刚才是我错了,我这就抓老母鸡赔给你。” 道歉时,孟建设都没带看耗子的。 反而目光都在驼爷身上。 这让我有些疑惑。 怎么看都觉得他是在討好驼爷。 可以往,他都骂驼爷是老驼子,老不死的。 难道孟家知道驼爷曾是盗墓贼,想要拉拢驼爷? 驼爷笑著摆了摆手:“既然事都说开了,大傢伙就散了吧。” “对,都散了。” 孟经纬附和一声,带著孟家人当先离开。 没了热闹,村民也都各自散去。 崔浩轻轻拍著心口,拉起我往回走。 “可嚇死我了,真怕你搞出人命。” 刚一转身,我却停住脚步。 秀芳正站在不远处。 细长双腿杨柳腰,显出凹凸有致能生养的好身材。 黑色髮丝隨风掠过白净面庞,更增三分嫵媚。 一双含羞带怯的眸子,能引得男人生出爱怜之心,恨不得把她搂入怀中好好疼惜。 路过男人不管老少,无不目光火辣的看向秀芳。 几个老光棍,更抬手掩住快从嘴角淌出的口水。 “哥,別看了。” 崔浩怕我伤心,拉著我的手更加用力。 孟建设像是见了荤腥的猫,三步並作两步走向秀芳,全忘了刚才差点被我嚇尿的囧样。 “秀芳你啥时候来的?” “刚还想找你呢,我带你去市里逛公园,看电影。” 秀芳没搭理孟建设,反而向我走来。 她眉头微蹙,轻咬下唇,如水双眸中泛起泪光:“石头……” 我像是被那双眸子勾了魂。 原本恨死她的心,瞬间就恨不起来了。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这是我此刻能说出的最凶狠的话。 “悔婚是我爸妈的意思,我……” 话到一半欲言又止。 她垂下头,从贴身衣兜中抽出手帕塞进我手里。 “都是我家的错,也不求你原谅,只盼你別恨我。” 短短几句话似是耗尽她全部勇气。 说完后头都不抬的拔腿往回跑。 我握著那有她身体余温的手帕,楞在原地五味杂陈。 孟建设气的差点咬碎满口牙,狠狠一跺脚,向秀芳追了上去。 “秀芳別走啊,我带你去市里散心!” 两人的身影很快从我视线中消失,崔浩用力拍我。 “人都没影了,还看!” “我没看。” 握紧手帕,我嘴硬的辩解了一句。 回家安顿好爷爷,金器和玉器各取一个小件装在身上,我带著崔浩离开村子。 走了几里地,崔浩才逐渐放鬆下来。 “哥,你刚才要砸孟老二的样子,实在太威猛了,就像天神下凡。” “你可拉倒吧。” 我真不觉得自己威猛。 当时也是被逼无奈,只能选择玩命相搏。 “我是肺腑之言,秀芳八成也看到你威猛的样子,所以心里后悔了,才来找你解释。” “她爸妈最是贪財,只要拿上多多的钱去提亲,也不是没挽回的可能……” 我摇头道:“覆水难收,破镜难圆。” “以后我打算专心赚钱,谈婚论嫁等发达了再说。” “也对,你是能干大事的人,不能被女人拖了后腿。” 我俩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著。 路上碰见有赶马车,或者开拖拉机的乡党,都厚著脸皮央求人家捎一程。 路上被捎了好几程,终於在下午来到省城西安。 站在大街上,我俩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什么都是新奇。 从宽阔的马路,到青砖红瓦的小楼,再到路上跑的各种汽车,都是我们这两个乡下小子从未见过的。 当然,我们看的最多的,还是城里姑娘。 “我滴亲娘,城里姑娘就是洋气,一个个的都那么水灵。” “哥,看著城里姑娘,你还能想起秀芳不?”崔浩贱笑著问道。 “滚。” “赶紧去文物商店,晚了人家可就下班了。” 一路连走带问,终於找到坐落在南大街的文物商店。 二层青砖小楼並不起眼,门口掛著省文物商店的牌子。 我没立马进去,而是蹲在马路对面观察。 进出文物商店的人很少。 偶有一两个人或夹著,或拎著东西进去,不一会就空著手出来。 看来真收东西。 “耗子,你在这等我,如果出啥事你就自己往回跑。” “哥,说好我去……” “你去我不放心,听话。” 我把耗子按在原地,大步走向文物商店。 即將踏进文物商店大门的那刻,我深吸了一口气。 是成是败,就看眼下了。 进门后我环顾四周。 外表看著不起眼的文物商店,却內有乾坤。 宽敞的大堂四周掛满字画,柜檯里隨意摆放著各种瓷器和杂件。 几个工作人员捧著搪瓷缸子,聚在一起说笑。 他们瞥了我一眼,继续旁若无人的聊著。 倒是个扫地的小伙跟我打招呼:“这里是涉外商店,东西只卖给外宾。” 那个年代,文物商店对內只收不卖。 收到的古玩字画,都是卖给外宾创匯的。 “我是有东西想卖,这里是不是收老物件?” “当然收,我带你去二楼。” 小伙放下扫帚带我上楼,貌似隨意的问道:“要卖什么东西?看你空著双手,不会是没带东西先来问问的吧?” “带著呢,是小件。” 我右手在兜里,握著那两个小件。 小伙点点头,带我走进掛著鑑定室牌子的房间。 房內坐著个年过半百的老头,正举著放大镜,对著青梅瓶仔细看。 小伙笑著跟老头打招呼:“高老师,又收到好东西了?” “雍正的青梅瓶,还是官窑,三块钱就收下啦,卖给外宾起码一百……” 高老师兴奋的说著,突然瞥见站在门口的我,嘴巴立马闭了起来,狠狠瞪向小伙。 “王勇,你小子带人上来也不先打招呼,忘了规矩了?” 第10章 压价,港商 “呀!” 王勇像是才想起来似的,訕笑著认错。 “看我这狗脑子,光想著带人来见您老了。” “哼!再有下次,连扫地的活都甭干了,哪来的滚哪去。” “欸,肯定没下次了。” 王勇躬身道歉,说完转身给我使了个眼色。 “赶紧把东西拿出来,给高老师看看。” 我犹豫了一下。 刚才高老师说的话,让我很有种走进黑店的感觉。 低价收的官窑,一转手翻三十多倍卖出去,这中间的差价太大了。 要是能直接把东西卖给外宾…… 不可能,人家文物商店有能力把东西卖给外宾。 我一个泥腿子,连外宾人在哪都不知道。 想把东西卖给他们更是天方夜谭。 摒弃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想法,我从兜里把小件金器拿了出来,试试看高老师能开出啥价。 如果价格和心理预期差不多,再把玉器拿出来给他看。 金器刚一拿出来,高老师的眼睛立马瞪大,紧跟著眼皮又飞快的耷拉下去。 我把金器放在桌上:“您给看看能卖多少?” 高老师拿起金器,装出十分隨意的样子看了两眼。 但他眼神中炽热的贪婪根本掩饰不住。 那是长宽都不到四公分的金泡,正面有蟠螭纹组成的饕餮兽面,兽面双眼鏤空镶嵌绿松石,做工十分精致。 只要眼没瞎的人,看一眼就知道价值不低。 “金器,做工尚可,金质不纯,也就前几十年造的东西,顶多按18块一克的价格收。” “才18块一克?”我惊讶道。 虽然想过价格会低一些,但没想到会这么低。 “现在金价可是35一克!” “35一克是纯金,我都说你这东西金质不纯了,含金量顶多百分之六七十,18一克可是高价。” “这还看你是王勇带过来的份上,换其他人,最多给13一克,你好好想想,过了这机会可没这价了。” “而且外面没人收你这东西,只有我们文物商店能回收。” 高老师连珠炮似的说著,每句话都带著浓浓的压迫感。 他觉得我年轻,应该隨便几句话就能拿捏控制。 但我早看出他的贪婪。 知道金泡的价值,绝对远不止18一克。 拿回金泡揣进兜里,我转身就往外走。 “哎,小伙子別走啊!” 高老师气急败坏的喊道:“出了这门,可真没这价了!” “回来!要不给你再加点!” “我考虑考虑。” 我头都不带回,而且加快了脚步。 走出文物商店大门,我又犯了愁。 东西是好,但没有能卖合適价格的地方啊! 离了文物商店,还能去哪儿把这东西卖掉。 刚才是不是衝动了? 先按18一克卖了,换点钱送爷爷去治病也好啊。 正当我犹豫要不要再回去时,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我赶忙转身,却是王勇跟了过来。 “兄弟,咱们这边说话。” 王勇拉著我往路边走了几步。 掏出一包金丝猴烟,倒出一根递给我。 “猴抡棍,抽不?” 我接过烟,他划著名火柴给我点燃。 “文物商店收东西的价格都不高,你那玩意不卖是对的。” 我诧异的看向他。 没想明白这是唱哪出。 文物商店的人胳膊肘朝外拐,难道这位想吃里扒外? “別这样眼神看我。” “我看不惯高老师压价的做法。” “来我们这卖东西的,大多是家里碰到困难,把传家宝卖了应急的人,想必你也遇到难事了。” 他一句话就击中了我的心事。 要不是爷爷病重,我也不会鋌而走险去盗墓。 更不会冒险来文物商店出货。 “我爷病了,吐了好多血,需要钱治病。” 王勇搂住我肩膀,安慰似的拍了两下。 “我对你一见投缘,要是信得过,我可以带你去见个人,他开的价肯定高。” 我立马警觉起来。 觉得王勇是图穷匕见,要露出真面目了。 “带我见谁?刚那位高老师说了,除了你们这儿,没人会收我的东西。” “別紧张,一般人是不收古董,但港商收啊。” “港商?!” 我惊呼一声,心臟砰砰狂跳起来。 港商,在那时约等於外宾。 而且有钱! “小点声,我恰好认识个收古董的港商,出手也阔绰。” “我不仅是想帮你把东西卖高价,也是想赚个介绍费,对咱俩都有好处的事。” 为了取信於我,他也不藏著掖著,挑明说了赚介绍费的事。 我的警惕心放下大半。 “我跟兄弟一起来的,能不能带著一起去见港商?” 王勇面露难色:“这……带一两人去可以,再多就不行了。” “我们就俩人。” “那行,在路对面等我会,下班就带你们去见港商。” 约好后,我走过马路。 崔浩做贼似的抓住我往角落里钻。 “好好走路,別跟做贼一样。” “我这不是心虚么,进去咋样?卖了多钱?” 崔浩边说边四处张望,更像是贼了。 我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你再这样真就要被逮了。” “哥,你別嚇我啊!” “赶紧好好的,等会跟人去见港商,別畏畏缩缩的给我丟脸。” “啥港商?港商是啥?” 79年刚开放,乡村人少有知道港商的。 也就省会类的大城市里,有少部分人了解港商的概念。 到八十年代中后期,人们才逐步了解知道。 我那时也是听章教授提过港商,才有所了解 “港岛来的商人,他们都很有钱。” “有钱好啊!是不是咱们的东西能卖很多钱?” “能卖多少不好说,但肯定比文物商店给的价高。” “好事啊!” 崔浩乐的合不拢嘴。 “拿了钱咱先吃顿好的,都说省城羊肉泡美滴很,咱一人咥一碗!” “还有德懋恭水晶饼,买一斤拿回家孝敬老娘!” “让家里人都知道,我崔浩也是有本事的!” “哥,你也买点好吃好喝的带回去,在秀芳家门口走上几圈,好好气气她家人!” 我捂著额头不知道说啥好,任由他在那发癲。 很快到了五点,文物商店下班。 换了便服的王勇找了过来,带我们向西安人民大厦走去。 到了门口,他叮嘱道:“进去別乱看乱说话,跟著我走就行。” 第11章 谈价,发財! 西安人民大厦,是53年为接待援建的苏方专家而建的酒店。 后来成为西安第一家外事接待酒店。 庄严肃穆的大楼,宽阔雄伟的大门,让我这乡下来的泥腿子,生出望而却步之感。 门口铺的鲜红色迎客地毯,更让我和崔浩不敢踏足。 低头看向脚上穿的千层底布鞋。 一路走来沾满灰尘,边缘还有些泥土,这让我不由得自惭形秽。 要是踩脏了崭新的地毯,可没钱赔! “王哥……” 我指著地毯欲言又止。 “跟我走就行。” 王勇带头一马当先。 我迟疑几秒,小心翼翼的抬脚踩向地毯。 柔软的感觉像踩在云头一样,这是从没有过的感觉。 有钱人的生活真好! 能住豪华酒店,能在柔软的地毯上隨便踩! 我真切感受到金钱的魅力,內心如春水般活泛起来。 崔浩亦步亦趋的跟在我身后。 低声道:“哥,我感觉他们都在看咱俩。” 几个容貌俏丽的服务员,穿著修身裙露出白生生的小腿,正凑在一起指指点点的议论著我俩。 那眼神像是在看土老帽,满是轻蔑鄙夷。 我眉头一挑,腰杆立马挺直,迈开大步向前走。 再没半点方才的谨小慎微。 看不起谁呢? 等开了王侯级大墓,我也是有钱人! 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算什么玩意! 我的转变,让看笑话的人不解。 “这乡巴佬好奇怪,突然像变了个人。” “再变也是乡巴佬,最烦他们这种土狗进出,弄脏了地毯还要咱们收拾。”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咱这可是接待外宾的地方,禁止乡下人入內的,应该把他们撵出去。” “小点声,这是长包房的港商要求的,说是请乡下人聊天,利於他投资决策什么的,只要是来找他的人,高低贵贱都不能拦。” 她们声音虽小,但我也顺耳听到了几句,让我心中对港商更加好奇起来。 让人民大厦改规矩,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看来那港商的本事不小。 王勇轻车熟路,带我俩来到二楼套房门口。 两轻一重敲响房门。 厚重的房门缓缓打开。 身材微胖穿著条文衬衫,带著金丝眼镜的港商出现在我视野中。 他笑眯眯的对王勇点头,隨手掏出张大团结递了过去。 那时最大面额是十块,因为正面有全国人民大团结图案,所以被称为大团结。 王勇麻溜的接过钱装进兜里。 喜不自禁的连连鞠躬道:“谢谢董老板。” “不客气的啦,该我谢你,给我带来客人。” 董老板笑的像弥勒佛一样,半点盛气凌人的劲儿都没有,反倒给人无比和蔼可亲的感觉。 相比之下,那些尖酸刻薄的服务员到像极了小丑。 或许这才是有钱人该有的格局。 我想这些的时候,王勇凑到董老板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 董老板笑眯眯的眼中闪过一抹兴奋光芒。 嘀咕完,王勇对我挤了挤眼。 “路带到了,接下来你自己和董老板谈。” 我点点头:“谢谢王哥。” “谢啥,我也有得赚,先走了。” 王勇离去,董老板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位小兄弟真是一表人才,里面请的啦。” 进房是个宽敞的客厅。 摆著整套仿古实木家具,看上去就价格不菲的样子。 往里还有道门,这应该是套房的外间会客厅。 “快请坐,我给你们沏茶。” 董老板十分客套。 我和崔浩却都十分拘谨。 小心翼翼斜著半边屁股坐在沙发上,那样子像是怕屁股上长刺蹭坏沙发似的。 “我们不喝茶,天不早了,卖了东西还得回去。” “沏茶是待客之道,不管你们喝不喝,我是一定要倒上的。” 他不紧不慢泡好茶放在我俩面前。 笑弥勒般说道:“別拘谨,我这人就好交朋友。” “有缘来我这里,咱们以后就是朋友得啦。” “至於卖东西,只要你们的货够正点,价格在我这里都不是问题噠。” 话题转上正轨,我也不藏著了。 拿出蟠螭纹饕餮兽面金泡,放到董老板面前。 董老板眯了下眼,拿起金泡仔细看了起来。 “蟠螭纹精湛,饕餮兽面很有古意。” “镶嵌的这两枚绿松石更是点睛之笔,这东西品级不低。” 见他全是溢美之词,我心里鬆了一口气。 就怕他和高老师一样贬低金泡,那可就难卖高价了。 “您愿出多少钱收?” “价格好说,但我想先问一下,东西是从哪来的?” “这……” 我正想说是从地里捡来的,董老板却笑了起来。 “別误会。” “我的意思是,应该不会就这一件吧?如果有多的,我可以包圆了。” 我和崔浩对视,眼神中都难掩兴奋。 能包圆,对我们可是好事。 “是还有几件,只要价格合適,肯定都卖给您。” 我依然有三分防备心,没说具体有多少。 实际我俩手中的金器玉器,加一起足有三十多件! 董老板满意的点头,伸出一根手指道:“蟠螭纹饕餮兽面金泡,我看是汉朝勛贵所用,按一百一克收。” 一百一克! 比文物商店给的价高多了! 小小金泡,就能值四五百块! 崔浩高兴的蹦了起来,准备开心大喊,才想到这是別人房间。 挠头訕笑著坐下,又忍不住兴奋。 於是抓著我肩膀使劲摇晃起来。 “咱真发財咧!” “哥,咱要有钱咧!” 我也兴奋晕了。 但现在不是庆祝的时候。 我用左手使劲掐著右手虎口,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耗子,別一点礼貌都不懂,让董老板看了笑话。” “我这忍不住,嘿嘿嘿。” 崔浩傻笑起来,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咩事的啦,看你们高兴我也开心,有財大家发的嘛。” 董老板笑著取出天平,当我俩面给金泡称重。 “4.48克,算你们四百五的啦。” “镶嵌的两个绿松石不是金子,是不是往下折点钱?” 我指了下绿松石。 既然董老板大方,我自然不小气。 石头当金价卖的事,不屑做。 “小兄弟真实诚,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实诚人。” “实不相瞒,绿松石是点睛之笔,有了反而能卖更高价,我不亏的啦。” “噢。” 我点点头。 觉得自己对古董缺乏认知,该找人好好学学。 要是认不出好东西,很可能会错过大富贵。 到现在,依然有许多盗墓贼不懂古董价值。 在墓里捡了芝麻丟了西瓜,反倒错失发大財的机会。 “四百五,我拿钱给你。” “別急,还有个玉器,请您看看。” 第12章 收买人心,青铜器 “玉器?小兄弟还藏了一手啊。” 董老板开了个玩笑,接过我递来的玉器。 那是玉带片,是玉腰带的一部分。 洁白莹润的玉石上,雕著神兽纹样。 拿在手上,用指肚轻轻触碰玉石,有十分细腻油润的触感。 “玉料不错,雕工精湛,有大汉之风。” “是个好东西,可惜不全,要是能凑出整条玉带,价格会高上许多。” 董老板满怀期待的看著我。 显然他想收整条玉带。 后来我才知道,完整对於古董价值有重大意义。 同样的东西,完整器是残器价格的数倍,甚至数十倍! “单片什么价?整条又是什么价?” “单片一百,如果整条玉带,品质都如这片一样,没有残缺纹裂的话,最低两千!” “哥!” 崔浩又绷不住了。 我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让他把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虽然从进门开始,董老板待人接物各方面都没得挑,但毕竟大家还不熟。 即便熟了,也不可能把所有话都说给他。 所谓: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拋一片心。 崔浩缩了缩脖子,用双手死死捂住嘴。 董老板眼珠子转了转,露出弥勒佛式笑容。 “小兄弟是个谨慎人。” “咱们今天初次打交道,但以后日久见人心。” “我呢,讲规矩,而且只求財,只要有好东西拿来卖我,价格绝对不亏你们。” “要是还信不过,正好我跟人约了交易大货,可以带你过去看看。” 似乎整条玉带有很大吸引力,他急著想取信於我。 “那我就跟您去长长见识。” “哈哈哈,好说啦,虽然来贵宝地时间不长,但跟不少陕西乡党都打过交道的啦,没亏待过一个人。” 我点点头,拿起玉片道:“那您为什么不觉得,这是秦朝或者周朝的东西呢?” 我能肯定玉片出自周墓,而且极可能是西周墓。 但董老板对金泡和玉片,都断代为汉。 这就让我有点不解了。 是他水平差看不来,还是故意说低年代压价。 “嗨,我们古玩行有句话叫,就低不就高。” “就是断代的时候,定年份按最低来,不能按最高来。” “好比你这两件东西,確实有可能是西周的,但没有確凿证据证明是西周的。” “而从工艺风格看,向下说是秦汉的也没问题。” “所以就只能按底线汉代来断,我拿回去卖的时候,也只会按照汉代来卖,说西周没人会信的啦。” 董老板解释了一通。 顺便讲了些古玩行的基本知识给我。 我把这些记在心里,更坚定要找人学古玩知识的念头。 到了六点,董老板拿出一摞大团结,数出四十五张给我。 “你点一遍,没问题咱们就钱货两讫,等你带其他好宝贝来给我看啦。” “钱数对,等安顿我爷爷住院了,就带东西来找你。” “你爷爷病的严不严重?我带著一些特效药,指不定有用的嘞。” “咳血,可能是肺的问题。” 董老板拿了两盒药给我。 盒子上都是英文,具体啥药我也认不出。 “这是海外最好的消炎药,你先拿去用,需要我帮忙安排医院的话,只管说。” 我没想到董老板如此仗义。 第一次打交道,就愿意帮忙。 “我正愁不知道怎么弄住院呢,要是您愿意帮忙,玉带的事都好说。” “小事情,我是港商,住院的事很好办,以后往长处,你就知道我有多靠得住啦。” 我连连道谢,觉得遇贵人了。 后来我支锅拉起队伍,才明白他这是收买人心的手段。 跟刘备摔孩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对了,还没请教小兄弟尊姓大名,我姓董名利恆,以后就叫我董哥。” “董哥,我叫陈石头。” “陈,石头……好名字,石生土中,与老古董很有缘啊!” “你这个兄弟我认下了,等我给你拿见面礼。” 董老板拿了两套西装和衬衫递过来。 “见面礼都有份,换上看看。” “那边皮鞋也送你们,自己挑合適鞋码。” 我和崔浩拿著衣服手足无措。 那时西装是高档货。 我俩压根没想过会有穿西装的一天。 “快去换啦。” “石头兄弟你本来就精神,穿上肯定更好看!” 在董老板的催促中,我俩扭捏的换上西装皮鞋。 板板正正的西装穿好。 看著镜子中自己,觉得我都不是我了。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 董老板帮我整了下衬衫领子,面露满意笑容。 “不错哦。” “要在港岛,你能当奶油小生呢。” “什么油生?” 我那时根本不懂奶油小生的意思。 “哈哈,夸你长得好,会有很多漂亮妹喜欢你!” “董哥谬讚了。”我红著脸谦虚道。 “走啦,带你们去看我收大货。” 董老板带我俩离开时,之前看我们笑话的服务员,全都惊的目瞪口呆。 她们根本想不通,我这乡巴佬怎么突然就西装革履了。 “这是刚才那个乡下人?” “看著像,但他穿的西服,看起来是港货……” “他会不会,是下乡体验生活刚回来的港岛人?好后悔刚才没上去搭话!” “咱们错失良机啊……” 听到身后议论声,我的嘴角不由翘起。 果然,做人还是要有钱! 董老板带我们来到西大街竹笆市。 那是卖各种竹器和家具的地方。 穿过一间不起眼的店铺,后院里停著辆人力三轮。 三轮旁站著四名壮汉。 全都面色黝黑,手指关节粗大。 一看就是常年下地干活的主。 三轮车上放著几个大口袋。 每个口袋都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著什么。 见董老板进来,年约四十岁的领头壮汉,点头哈腰露出討好笑容。 “董老板好。” “这次在咸阳塬上弄到了大货,全是青……呃,这两位兄弟是?” 领头壮汉眯眼看向我和崔浩,露出几分警惕。 “黄三,这是我两个小兄弟。” “嗷。” 黄三目光从上到下打量我俩。 板正的西装和鋥明瓦亮的皮鞋,让他收起警惕,变脸似的换上討好笑容。 “两位老板好。” 他身后的三个壮汉,也跟著討好道:“两位老板好。” 崔浩被他们的討好弄不会了。 我则板著脸微微点头。 董老板背著手笑道:“黄三,前几次你都拿破陶器浪费我时间。” “这次说有大货,可別让我失望。” 黄三满脸堆笑:“这次真是大货!都是青铜器,少说是秦汉的!” “快把东西拿出来,给董老板过目!” 几人用刀子划开口袋。 取出被杂草树叶包著的青铜器。 看到那些青铜器时,我瞳孔猛然一缩! 第13章 冤家路窄,千金买马骨 眼熟,太眼熟了! 这不就是墓室里陪葬的青铜器么! 圆鼎,方鼎,簋,罍,壶,全都对得上號! 莫非黄三这几人,是和孟建设一起盗墓的团伙? 顾不得细想他们的关係,我怕崔浩认出青铜器会有异常表现,赶忙转身去看他。 可他眼都不眨的盯著青铜器,根本没半点异常。 这傢伙,怎么突然沉得住气了? 我纳闷时,他突然凑到我耳边低声道:“哥,看来青铜器也能卖。” “就是青铜器个头太大,咱俩人不好弄。” 我一阵无语。 这冤家路窄的场面,他还有心思想青铜器的事。 眼下跟黄三打了照面,回去后可得小心著点,决不能跟他碰面。 黄三他们把青铜器全取了出来,在地上整齐的摆了一溜。 “董老板,您请上眼。” “以前我们哥几个都是胡乱挖,所以没弄出好东西。” “这次找了高人合作,终於挖出值钱货。” “只可惜中间出了紕漏,棺槨里陪葬的好东西,被王八蛋截了胡。” 崔浩这时才反应过来似的,突然用力抓住我手腕。 “哥……” “闭嘴,別影响董哥看货。” “哦。” 崔浩死命咬住下嘴唇,把所有情绪都憋在心里。 董老板挨个青铜器看了一遍。 又拿出放大镜仔细瞧。 黄三等人搓著手,心情焦急的来回踱步。 倒是没人注意我和崔浩,更別说发现崔浩的异样了。 董老板慢腾腾的看了半个小时才说话。 “除了少部分有残损,大多数保存的不错,最少是东周的物件。” “我们都是大老粗,不太懂歷史,您就直说值多少钱吧。” 黄三是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民。 听说坟里的宝贝能卖钱,才鋌而走险干起盗墓的勾当。 別说分辨物件朝代了,连基本歷史知识都没多少。 靠著傻大胆的勇气,跟同乡学了点打盗洞的手艺,就自己支锅拉起队伍四处盗墓。 类似黄三这样半路出家的团伙,在当时多如牛毛,寻墓取宝全靠运气。 “可惜没铭文啊,所以价格不太高。”董老板颇为遗憾。 他倒希望件件带铭文。 即便给黄三高高的收购价,运回港岛也能大赚一笔。 黄三一听价不太高,立马忐忑的搓起手来。 “不太高是多少?我可找人问过,这些至少值五六百。” “要低於五百,就不卖了!” “哈哈哈。” 董老板像是听到好笑的笑话。 乐得身上肥肉一颤一颤的。 “五百?你把这些青铜器看的也太不值钱了。” “东西我全要,给你两千。” “两,两千?!” 黄三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又使劲掐了大腿一下。 即便疼的齜牙,但他脸上依然荡漾著笑意。 两千远超他的预期! “成交!东西都归你了!” 董老板转身打了个手势,伙计很快拎著带著袋子过来。 袋子打开,里面整整两捆大团结。 每捆都是一百张。 黄三等人目光火辣的盯著钱。 活像要钻进钱眼里的样子。 “点点吧。”董老板道。 “不,不用了,信得过您。” 黄三紧紧把袋子抱在怀中。 双臂和身体感受到钱的厚度,心中有说不出的满足感。 “走走走,赶紧回!” 跳进三轮车后斗,黄三赶忙招呼手下离开。 董老板叫伙计把青铜器搬进屋里锁好。 笑眯眯的走回来说道:“这傢伙终於走了次运。” “董哥,像黄三这样的人多么?”我问道。 “多。” “我来小半年了,卖货的人不少,但能拿出好东西的不多。” “你拿来的东西,算是我今年最大收穫。” “希望你以后能拿更多好东西给我。” 董老板满怀期待的看著我。 我瞬间有种明悟。 终於知道他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了。 又是送药,又要帮忙联繫医院,还称兄道弟送衣服鞋子,都是为了收我手里的好东西。 不过他做事確实规矩。 刚才有五百买下那些青铜器的机会,却依然给出两千块的高价。 “我想冒昧问一下,刚才黄三开价五百,您为什么不顺势答应,反而给他两千?” “就知道你会问这个,是不是觉得我在演戏给你看?” “这倒没有……” 董老板摆手打断我的话。 “有这想法是应该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说我演戏,从某种角度也算对,我这么做是在城门立柱,千金买马骨。” “口碑名声做出去了,才会有更多人来找我卖货,我才有机会收到好物件。” “世上的钱,一个人是赚不完的,我信奉有钱大家赚,把蛋糕做大才能赚更多。” 我听得有些晕乎。 他话里的道理,我后来才慢慢琢磨明白。 也因为明白了树立口碑名声,有钱大家赚的道理,我后来在盗墓圈里声望显赫,有了关中盗墓王的名头。 分別时,董老板给我留了酒店房间的电话。 如果需要安排爷爷住院,给他打个电话就行。 天色渐暗,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我俩中午就没吃,现在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 来到同盛祥泡饃馆,一碗羊肉泡饃要四两粮票外加两毛五分钱。 那年月下馆子离不了粮票。 要是没粮票,有钱都不卖给你。 放以前,羊肉泡饃的价格绝对让我望而却步。 但现在兜里揣著四百五十块,反倒觉得羊肉泡饃一点都不贵了。 崔浩更是掰著指头算了起来。 “两毛五一碗,五毛两碗……妈耶,咱的钱够吃好几百碗泡饃!” “黄三他们费了那么大劲,才赚两千。” “咱手里那些东西要是都卖了,少说有两万块!是他们的十倍往上!” “哥还是你明智!” “直接奔著棺材去了,都不带看那些青铜器的,实在是高!” “人多眼杂,別乱说。”我在崔浩脑袋上拍了一下。 他嬉笑著吐了吐舌头。 “我本来就笨,別再把我拍傻了。” “傻点好,就不用听你话癆。” 那年月,人人肚里缺油水,油香气十足的羊肉泡倒成了珍饈美饌。 很快冒著油香气的羊肉泡饃上了桌。 吸饱骨肉汤的饃块香气十足,第一口就让人满足。 再吃口软烂细腻的羊肉,我的味蕾彻底绽放。 手上不由加速,飞快把泡饃往嘴里刨。 崔浩吃完揉著肚子,意犹未尽道:“好吃!过阵子带我家人都来吃!” “吃好就走,去买菸酒点心。” 崔浩兴奋的蹦起来:“好嘞!买最好的,在秀芳家门口使劲晃悠,馋死她们全家!” “馋她家干啥?能不能有点出息。” “不是吧!你真被秀芳一条手帕给收买了?真就不恨她了?” “顾不上恨她,买东西是送给驼爷的。” 我搂著崔浩走出泡饃馆,低声道:“如果真有王侯级大墓,咱想下去就得驼爷帮忙。” 第14章 章教授女儿,旁听证 我俩来到西安最红火的商场,解放路国营民生商店。 说是商店,实际是按照苏方图纸建造的三层商场。 里面商品琳琅满目,让我俩看的目不暇接。 的確良衬衫,涤纶外套,长城牌风衣。 都是当时新潮高端货,在乡下想买都买不到。 凤凰牌自行车,上海牌手錶,海燕牌黑白电视机,更是身份象徵。 “城里就是好!” “想要啥都能买到!” “要不抱个电视机回去,绝对能轰动全村!” “指不定秀芳还会厚著脸皮,到你家蹭电视看呢!” 我一阵无语。 这傢伙就是爱显摆。 不知道低调做人的道理。 “財不外露,懂不?” “嘿嘿,我就那么一说。” “回村也要低调,该说不该说的都別乱说。” “明白,我绝对一个字都不乱说。” 我准备去食品柜檯买酒水点心。 崔浩却用胳膊肘碰了碰我。 “快看,美女!” “你都看一天美女了,还没看够啊?” 我迈步要走,崔浩却伸手掰住我脑袋。 “这个不一样!” “天仙下凡!” 我的脑袋被他掰的转了方向。 目光所及之处,男人眼中都透出火辣辣目光。 女人眼中都是羡慕嫉妒,甚至醋意浓重。 顷刻间,好几个带著女人的男人,都齜牙咧嘴发出誒呦呦的呼痛声。 即便被身边女人使劲掐了胳膊腿,他们依然恋恋不捨的盯著看。 这让我好奇起来。 难道真有天仙下凡? 崔浩掰我脑袋的手终於停了下来。 我的目光都不用寻找,立马定格在一道靚丽身影上。 那一瞬。 我的视野中只有她,其他人都成了背景板。 素色碎连衣裙遮不住她窈窕身材。 一袭绸缎般柔顺黑髮披散下来,似在素色碎连衣裙上泼洒出浓墨写意画。 白净如瓷娃娃的面庞上,有著精致的五官。 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小口一点点之类的话语,不足以形容她美貌之万一。 更令我著迷的是她的气质。 温润如玉的书卷气质中,透出三分冷傲。 让人渴望亲近她,却又不敢亲近她。 在男人火辣,女人羡慕嫉妒加醋意的眼神中,她没有丝毫羞涩或慌乱。 仿佛遗世而独立的仙女般淡然。 处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全不为外界所打扰。 这种特立独行的气质,深深吸引著我。 那刻我才体会到,美为何物。 那是灵魂深处散发出的美。 远胜皮囊之美百倍千倍。 看著看著,我突然觉得有些眼熟。 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位美女。 可我一乡下穷小子,怎么可能见过如此气质的美女? 不对! 我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照片。 那是在章教授住处,见过的照片。 脑海中的照片和眼前美女逐渐融合。 我有九成把握確定,她是章教授的小女儿! 正愁不知道怎么联繫上章教授呢,没想到会偶遇他女儿。 要不上去打个招呼? 可贸然上去,会不会唐突佳人? 我心中很是纠结。 这时几个衣著不俗的青年,上前和章教授女儿搭訕,却都在她冰冷目光中败下阵来。 似是厌恶这种被人搭訕的场面,她轻蹙眉头准备离开。 那一剎,我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竟大步向她走去。 崔浩被我的举动惊到了。 伸手抓我,却抓了个空。 “哥,你要干啥?” “人家是仙女下凡,咱是地里刨食的泥腿子,完全两个世界的人!” 可我就像被鬼迷了心窍。 不仅没听他的劝,反而脚步如风。 像是怕她下一秒会从我视线中消失。 “哎呦!我哥这是热血上头了!” 崔浩右手捂住双眼不敢看我的结局。 可又好奇结果。 於是手指微微张开缝隙,目光顺著缝隙透出。 这时我满脸通红,脑袋里全是热血。 似乎浑身的血都聚在脑袋里一样。 勇气更达到前所未有的巔峰。 “你好。” 直视她那双灵动双眸,我觉得魂儿都不属於自己了,说出的话都带上了颤音。 “请问你认识西北大,歷史系的章教授么?” 听到章教授三字,她微微一愣。 上下打量著我问道:“你是他学生?” “即便你是我父亲的学生,也別想用这种方式跟我套近乎。” 似乎有人用过这种方式接近她。 但我却彻底鬆了口。 没认错人! “別误会,我不是想和你套近乎。” “嗯?” 她有些诧异。 “我算章教授的半个学生,他教过我几年学业,还鼓励我考西北大。” “在他那学习时,见过你照片。” “所以冒昧过来打扰,想问你要章教授的联繫方式。” 听了解释,她恍然大悟。 脸上绽放出仿若鲜盛开的笑容。 “我知道你!” “你叫陈石头,对不对?” “我父亲提过你好多次,总夸你聪明好学,为你录取资格被取消的事,他还去找过校领导……” “嗐!看我说这些干什么。” 似是怕勾起我的伤心事,她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我的心却乱了起来。 没想到章教授会为我找校领导。 虽然最终还是被取消了录取资格,但他能为我奔波发声,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泪水湿润了我的眼睛,也慌了她的心。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还流眼泪呢,別哭啊,我给你擦擦。” 她拿出手帕,小心翼翼在我眼眶周围擦著。 “我叫章楠,你这个弟弟我认下了。” “看你西装革履的,是在城里找到工作了?就算工作了也要多读书。” “虽然录取资格被取消,但可以当旁听生,我找人帮你办旁听证。” 这一刻。 我想到小时候被欺负,哭著回家的时候,妈妈也是这样拿著手帕帮我擦眼泪。 记忆中的画面和眼前的画面缓缓重合。 被人爱的温馨感,在我心头縈绕。 好久没这种感觉了。 我恨不得扑进她怀中嚎啕大哭。 把这些年的委屈统统诉说出来。 “楠楠,这是谁啊?” 一个大眼睛美女蹦跳到章楠身旁,长长的睫毛忽闪著,正满怀好奇的打量我。 “长得挺俊,西装革履,不过怎么哭哭啼啼呢?” “该不会被我们楠楠拒绝,就委屈吧啦的哭鼻子吧。” 她嘰嘰咋咋,打断了我的情绪。 用衣袖使劲擦了下眼泪,我强装镇定说道:“楠姐,我给你丟人了。” “你们帮我太多,改天我登门道谢。” “好,我父亲也挺想你呢。” 章楠从包里拿出钢笔,拉过我的手。 在我手心写了起来。 笔尖写在手上却痒在我心里。 我没注意她在我手心写了什么。 因为我盯著她的侧脸出了神。 只希望这一刻能永恆下去。 直到崔浩在我眼前使劲摆手,我才渐渐回过神来。 “哥,你可以啊!” “竟然跟美女搭上话了!” “她刚在你手心写了什么?快让我看看!” 第15章 猜测,杀猪刀 “楠姐呢?” 回过神的我,焦急举目四顾。 可周围人潮涌动,早已没了佳人芳踪。 “人早走没影了……她在你手心写的,是个地址?” “好我的石头哥!” “仙女姐姐把住址留给你了!” 崔浩一脸吃惊模样。 眼睛瞪的跟铜铃一样,眼神中七分惊讶三分崇拜。 “哥,你真是西门庆转世……哎呦” 我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 “瞎说什么呢,她是章教授女儿。” “啥?” 崔浩呆了一下,隨后向我挤眉弄眼的露出贱笑。 “嘿嘿嘿,那更好!” “我看章教授挺喜欢你的,抓住机会当女婿啊!” 我却內心黯然。 要没被取消上大学资格,或许有机会当章教授的女婿。 现在,我只是乡下泥腿子。 而且还盗墓! 跟章楠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想跟她成就爱情,多少有点痴心妄想。 但一想到她,我又不由的爱意上涌,恨不得生生世世与她在一起。 点支烟狠狠吸了口。 从鼻孔喷出两道白色烟雾,模糊了眼前的一切,也压住我的烦躁。 我把对章楠的爱意衝动,小心翼翼藏在心底。 这或许是我一辈子的秘密。 买了两瓶西凤酒,一斤德懋恭水晶饼,我俩踏上回程路。 到村口时天已黑透。 大多数人家都熄灯睡觉了。 只有蝉虫鸟鸣诉说著夜的寂静。 我从挎包里掏出钱。 “耗子,卖金泡的钱对半分……” 崔浩按住我准备分钱的手。 认真且真挚的说道:“哥,钱先紧著给咱爷治病用。” 崔浩的真挚让我感动。 平时言语中挺贪財的一个人,现在却不为钱所动。 这刻,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情。 只能搂住崔浩。 “好兄弟!” “哥,別这么肉麻。” 我在他背上用力拍了两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时不远处传来叫骂声。 听声音似是驼爷。 “滚!” “拎来的破玩意也拿走!” 我俩三步並作两步走,脚步如风的来到驼爷家院外。 透过不高的院墙,正好能看到里面情况。 只见驼爷站在门口,把几包点心扔了出来。 啪嘰! 点心摔在地上打了个滚。 包裹点心的草纸碎裂,露出碎成渣的桃酥,水晶饼等。 还有几张大团结也隨著点心掉落。 孟建设蹲在地上捡拾大团结,嘴里色厉內荏的叫囂著。 “別给脸不要脸!” “这话让你爹来说。”驼爷淡淡道。 孟建设气的鼻子都歪了。 这是在说他没有叫囂的资格。 “你个老不死的驼子!” “给我等著!” 撂完狠话,在碎裂的点心上狠狠踩了两脚,孟建设怀恨离去。 “哥。” “孟建设怎么大晚上的来给驼爷送礼?” “而且按他的脾气,根本不会忍气吞声,应该抡拳头揍人才对。” “这事怎么看都透著古怪。” 崔浩觉得古怪。 但我心中却有猜测。 或许被我截胡的那个西周墓,就是驼爷给点的穴。 猜测的依据是,黄三在董老板那出货时,说能出青铜器都是有高人相助。 结合孟建设晚上给驼爷送礼的行为。 基本能断定驼爷和孟家之间,存在某种交易。 只是驼爷既和孟家合作,为什么对孟建设如此態度? 驼爷和孟家的合作,会不会影响我开那个可能存在的王侯大墓? 我迫切想要弄清其中关係。 “耗子,你去我家帮忙看下我爷。” “我先去跟驼爷聊聊,问问他和孟家怎么回事。” 把装著钱和消炎药的挎包塞给崔浩。 我拎著西凤酒和点心,敲响驼爷家院门。 驼爷浑厚的骂声从屋里传出。 “是额话没说明白,还是你脑子瓜咧?” “还想自取其辱不成?滚!” 我哭笑不得道:“驼爷,我是石头。” “哎呦,石头娃啊!” 院门很快打开。 驼爷喜笑顏开的拉著我往屋里走。 “么想到外面是你,刚嘴上没了把门滴,那些不好听滴別往心里去。” “这是谁惹你生气了?” 我怀著明白装糊涂的问了一句。 “被孟家那孙子气的!” “不提那龟孙咧,越说越气,咱进屋说话” 我笑道:“我今天去省城,顺路买了西凤酒和水晶饼给你老。” “感谢你白天帮我说话。” “要没你老的提点,我可就要闯大祸了。” 我把手中拎的酒和点心,放在老旧的榆木桌子上。 驼爷拿起西凤酒,眼神逐渐沧桑起来。 似乎酒里藏著往事。 “西凤,西凤啊。” “上一次喝西凤酒,还是四十年前在宝鸡。” “人老了就是爱回忆。” “你娃去趟省城,还给额这老不死滴带东西,也算有心咧。” 驼爷放下酒,起身去了里间。 窸窸窣窣声从里间传出,似是在翻找东西。 我坐在榆木桌前,好奇的四处看著。 老旧的土坯房里不能说家徒四壁,但也算得上一贫如洗。 除榆木桌和条凳外,只有靠墙摆放的条案。 条案上有暖水瓶,豁了口的粗瓷碗,还有一把黝黑的杀猪刀。 杀猪刀上写满岁月的痕跡。 沾染刀身的油腻,更是它的功勋写照。 这是我打小就见过的杀猪刀。 十里八村唯一的王屠户,用它杀的猪不知凡几。 可它怎么会在驼爷家? 我正盯著杀猪刀纳闷时,驼爷挑开帘子从里间走了出来。 他手上拿著帕子叠成的小包。 那年月,村里人收放贵重財物,都喜欢用帕子包起来。 “石头娃,额不能白收你滴酒。” “这里麵包著几根人参须子,是额当年在外闯荡留下来滴,大补元气能吊命。” “你爷身子不好,或许用滴上。” 驼爷平淡的话,却让我心里一惊。 能吊命的人参须子! 没有百年也有八十年! “太贵重了……” “没啥贵重的,本就打算拿去给你爷用,正好你来了就直接带回去。” 我还要推辞,却被驼爷瞪了一眼。 “不许不要!” “谢谢驼爷,以后有用得上我陈石头的地方,你老儘管说话。” 我不喜欢欠人情。 但驼爷的人情,我似乎怎么都得欠。 见我把人参须子揣进兜里,驼爷笑眯眯的拿起菸袋锅吸了一口。 “大晚上给我送酒,应该还有事吧?” 第16章 火洞子,噩梦的开始 “就是想听故事了。” 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直接问盗墓的事,多少有点莽撞。 不如以听故事为由头。 让驼爷先讲盗墓故事,然后顺势旁敲侧击。 驼爷眯著的笑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精芒。 “想听故事容易,不过先得考考你。” “咱这咸阳塬,过去叫个啥?” 我不假思索道:“唐时称洪瀆塬,西汉时称五陵塬,为汉唐两朝王公贵族葬地。” 咸阳塬堪称风水宝地。 西汉十一位皇帝中的九位,都葬在这里。 又因长陵等五座陵墓设置陵邑,从全国各地迁移富豪望族到陵邑居住,而被称为五陵塬。 “五陵少年爭缠头,一曲红綃不知数。” “说的就是五陵塬当年富足豪阔的生活。” 驼爷笑道:“那再往前呢?咱这咸阳塬在西周叫什么?”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啊?” 这可难住我了。 跟章教授学习时,他没说过西周时的咸阳塬。 “哈哈哈,不知道了吧。” 驼爷有些得意。 “商朝时,咱这里被称为毕方。” “周代商之后,这里被封给毕公姬高建立毕国。” “咱这咸阳塬啊,在那时被称为毕塬。” “我要讲的盗墓故事,就和毕国有关係。” 我心里陡然一紧。 要真如驼爷所说,咸阳塬是毕国封地所在。 那可能存在的王侯大墓,会不会是毕国国君之墓? 西周时咸阳塬算王畿之地。 毕国肩负守卫王畿,拱卫宗室的重任,属於天子重臣,国君墓中的宝贝肯定不少! 我心中生出无数念头,驼爷依然自顾自的讲著。 “那是四十多年前,有一伙盗墓贼受洋人委託,在咱咸阳塬上探寻毕国墓葬。” 驼爷说的四十多年前,是1940年前后。 当时恰逢乱世,许多外国人打著考古的旗號,进入我国进行盗墓的勾当。 比如盗取敦煌大量珍贵文物的斯坦因。 盗掘黑水城无数珍宝的科兹洛夫。 华尔纳和外国传教士怀履光,僱佣盗墓贼盗和村民,盗掘金村东周天子墓。 那时期,无数珍宝被盗掘出来流出国门。 “那伙盗墓贼从周陵一直探到咱鸭沟,最终在村东面田地里有了收穫。” 村东面田里? 要不要这么巧! 我截胡的那个墓,就在村东面田里! 莫非驼爷说的,就是我怀疑可能存在的王侯级大墓? 我呼吸不由沉重起来。 竖著耳朵听驼爷讲述,生怕漏过一个字。 “那时候洛阳铲还没流行过来,他们用竹竿连接,绑上铁钎打入地下,分辨带出滴泥土。” “铁钎下探十八米多,终於带出了白膏泥。” 白膏泥是高岭土,因具有很强防渗漏和封闭性,所以古代贵族墓葬通常用作封土。 在乾燥的时候呈白色,被称为白膏泥。 潮湿环境中呈青色,被称为青膏泥。 二者是同一种东西。 通常只要探出白膏泥或青膏泥,就意味著遇到大墓了。 “他们以带出白膏泥的点为中心,向前后左右每隔半米下铁钎,探查墓室结构。” 遇到大墓,有经验的盗墓贼都不会急著下去。 而是在上面连续下探铲,探查墓道走向墓室结构。 只要確定好结构,基本能直接打进主墓室,省去过墓门的麻烦。 “探查用了一晚上时间。” “確定是甲字形大墓,墓道长四十九米,墓室深三十三米。” “按规格来说,基本国君墓没跑了。” 听到国君墓,我十根手指死死扣在一起。 驼爷瞥了眼我的手,又飞快收回眼神。 “他们当即在墓室位置打洞,在打破膏泥层的时候,异变突生。” “什么异变?”我忍不住追问。 “一股青绿色臭气喷了出来,那股臭气见火即燃,当时接力挖盗洞的两个盗墓贼,直接被烈火烧身。” “啊?!” “是个火洞子?” 我失声惊呼起来。 章教授教我学业的时候,恰好长沙马王堆开挖,他对此事十分关注。 后来拿到马王堆发掘报告,还带我一起看过。 马王堆汉墓是建国后,考古队挖到的第一座火洞子。 在考古和歷史学方面,引起了不小轰动。 当时章教授说,火洞子基本在南方出现,北方几乎没有记载。 “北方怎么会出现火洞子?只有南方才有啊。” 驼爷拿起菸袋锅使劲吸了一口。 摇头道:“谁给你说北方没有?” “王莽篡位令人挖傅太后,丁太后墓,就有臭火喷涌而出,盗者非死即伤。” “北宋邵伯温笔记有载,盗夜发咸阳塬上古墓,有火光出,明確记载了咱这有火洞子存在。” 我愣住。 没想到驼爷竟能引经据典。 这是我认识的驼爷么? 那一瞬,我觉得他是那么陌生。 “术业有专攻,搞歷史的未必比盗墓的更懂。” “接著说那俩盗墓贼,被火烧身发出杀猪般惨叫,而且烈火顺这盗洞往外喷,直接喷到地面烧起一米多高。” “上面的人赶忙拿水往里浇灌,水不够,又往下撒土,总算把火给弄灭了。” “不过那两个人没能救下来,直接死在墓里。” “还没进墓就死了人,属实晦气。” “而且喷出的青绿色臭气连绵不绝,盗墓贼只能暂时停手,等臭气散去再干活。” “这一等就是三天,三天后终於没有青绿色臭气喷出,他们决定夜里下墓。” “可他们不知道,下墓才是噩梦的开始!” “七个人下去,只有一个逃了出来!” 驼爷右手死死抓著菸袋锅,手上青筋高高隆起,整跟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从脖子根到脸颊的每一丝肌肉都绷紧。 瞪圆的双眼中冒出一根根血丝,缩小的瞳孔中透出不可抑制的恐惧。 他,在害怕! 我被驼爷的样子嚇到。 觉得四周温度像是突然低了十几度,身体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起来。 双手更是死死抓住屁股下的条凳。 时刻准备抄起条凳当武器自卫。 “他们进入盗洞,就听到墓室传出响动。” 驼爷声音变的尖锐起来,说出的每一字都带出颤音。 “这些见过大风浪的盗墓贼,没把响动放在心上。” “可越接近墓室,声音越清晰,很轻很轻的风声,带著如泣如诉声钻进耳中!” “像少女在耳边哭泣!” 第17章 少女哭,她是谁? “呜呜呜!” 驼爷尖锐的声音,变的轻盈低沉起来。 似是在模仿那伙盗墓贼听到的响动。 他的声音变化,让我更加紧张。 甚至觉得耳边吹过的凉风里,都带著少女呜咽的哭泣声。 我浑身汗毛倒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呜呜的哭泣声从耳朵钻到心里,盗墓贼们觉得情况有点不对了。” “但贼不走空,费老劲找到的大墓,怎么都得顺点值钱东西出去。” “他们进入墓室,领头盗墓贼准备按规矩,在墓室角点蜡烛。” “但蜡烛还没拿出来,他们就呆住了!” “墓室里是他们盗墓几十年,从未见过的场面!” “外圈密密麻麻遍布木匣,中圈是近百个木箱,环绕最里面的槨室。” “木匣和木箱让他们兴奋,觉得里面装著大量陪葬品!” “可紧跟著发生的事,却让他们追悔莫及!” “那些木匣木箱里,突然传出呜呜哭泣声!” “好像有无数少女在哭泣求救!” “哭声直衝脑海,震的脑子发晕发疼,那伙盗墓贼的精神都受到极大衝击。” “有几个盗墓贼捂著脑袋跪了下来,嘴里发出呜呜哭泣声说救救我,不想死之类的话。” “最可怕的是,他们嗓子里发出的是女声!” “是十五六岁少女的声音!” “呜呜呜,救救我,救救我,我不要死,不要死!” 驼爷突然学起少女哭泣求救声。 声音惟妙惟肖,真的似少女在哭泣求助。 哐当! 我惊的没坐稳,从条凳上摔了下去。 驼爷依然神情专注,学著少女声求救,像没发现我被嚇的摔下条凳。 我扶著条凳准备站起,却被驼爷的神情嚇住。 他眼珠子鼓鼓的往外突。 眼球像是要挣脱眼眶束缚,快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了。 不停翕张的鼻翼里,喷出阵阵沉重呼吸声。 指甲在榆木桌面上扣出深深印痕。 那可是坚硬的榆木桌啊! 即便指甲往外渗血,他依然使劲用力扣著。 完全是中了邪的样子! “驼爷!”我大声喊。 驼爷不仅没停下,反而五官扭曲的发出少女哭泣声。 那扭曲可怖的面容,和少女声形成巨大反差,让我头皮都要炸开了。 “呜呜呜!救我,救我!” 哭泣声从轻柔悲戚变的尖锐狂躁。 驼爷本就扭曲的面庞,更是五官乱飞起来。 双眉高挑到要缠在一起。 眼眶瞪大到眼角炸开,血珠如泪般滚落。 眼珠大半突出眼眶,像隨时会掉落下来似的。 鼻孔向上皱起,大到如同两个黑洞。 嘴巴更是张的像下巴要脱臼,都能清楚看到不停颤动的嗓子。 那一刻我真的慌了神。 原本不相信妖魔鬼怪存在的心,动摇了。 “驼爷,你清醒清醒!” 我的喊声根本不起作用。 驼爷嘴里发出的声音更加尖锐。 救我之类的话语都已变的听不清。 只有呜呜的尖锐声响钻入我脑袋里。 震的我脑子都要炸开了。 紧急之下,我也顾不得尊老爱幼。 拿起桌上抹布,塞进驼爷大张的嘴里,想要堵住他发出的尖锐声音。 可抹布塞进去没半点用。 好像声音就不是驼爷嗓子里发出的。 我彻底慌了。 该怎么办? 我连找谁帮忙都不知道。 更怕驼爷会猝死。 就在最不知所措的时候,脑子里闪过范进中举的故事。 范进中举后痰迷心窍疯了,后来被屠户一巴掌扇醒。 现在驼爷的样子倒有点类似范进。 可我又不是屠户,不知道扇一巴掌管不管用。 对了,条案上有屠户用的杀猪刀! 我一步窜到条案前,左手握住那把屠猪无数的杀猪刀。 据说这种沾染无数生命的刀,都带有煞气,最是镇得住古怪事情。 “驼爷,得罪了。” 我把杀猪刀横在身前, 驼爷高高突出的眼珠,猛然盯向杀猪刀。 扣著桌面的双手突然抬起,向我握著杀猪刀的手臂抓去。 我被他的动作嚇了一跳。 脑子热血上涌,不管不顾的扇出巴掌。 啪! 力道十足的巴掌扇在驼爷脸上,直接把瘦小的驼爷扇倒在地。 他原本抓我手臂的那双手,砰的一下抓在桌腿上。 坚硬的榆木桌腿上留下深深抓痕,驼爷双手指甲盖都翻了起来,汩汩鲜血顺著指尖滴落。 我看的一阵后怕。 要是被抓在胳膊上,肯定皮开肉绽血横流。 “嗷!” “ten,ten!” 因为被塞了抹布,驼爷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惨叫声。 见他不发出尖锐哭泣声,神情也不再狰狞,我才放下杀猪刀鬆了口气。 过去掏出他嘴里抹布。 心有余悸道:“驼爷,刚才可嚇死我了,你这唱的哪出啊?” “嘶!” 驼爷疼的倒吸凉气,低头看指甲盖翻起的双手。 “我的手怎么了?” “还有嗓子怎么也哑了,感觉眼睛,鼻子,脸都很疼。” 我仔细看著他。 那疼痛中夹杂著迷茫的神情,不像是装出来的。 难道他忘了刚才的事? “你老真不记得了?” “刚才你给我讲盗墓故事,一伙盗墓贼进了毕国国君墓,听到女子哭泣声,然后你就不对劲了……” 我把刚才情况说了一遍。 驼爷听完后沉默半天没说话。 抖著手拿起菸袋锅,狠狠吸了好几口。 才声音嘶哑的说:“她,又来了!” “她?是谁?” 我急切询问。 想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鬼。 可驼爷又沉默了。 我担心驼爷情绪不稳定,再惹出那个鬼东西来,所以没在继续追问。 “你手得包扎一下,还有眼角也流血了。” “家里有没有药和纱布?没有我去找村医。” 驼爷默不作声的起身,走进內屋。 没多会出来,眼角和手指上都洒了浅褐色药末。 似是怕我担心,驼爷笑道:“小伤,不碍事。” “刚才是不是嚇到你了?” “还好。”我硬著头皮道。 刚才驼爷的样子確实嚇到我了。 甚至让我打起退堂鼓。 王侯墓,国君墓,都没自己的命重要。 为盗墓把自己命搭进去,不值当。 更何况到手的那些金玉器卖掉,不管是给爷爷治病,还是去西北大当旁听生都够了。 在我想要告辞,就当今晚没来过时,一阵桌球砸门声传来。 “死驼子,开门!” 第18章 村长,百密一疏 那囂张叫骂声,一听就是孟建设。 看来被驼爷扫了面子不甘心,又搬救兵回来了。 驼爷要去开门,却被我拦住。 “你老手不方便,我去。” “麻烦你了。” 我慢悠悠走向院门。 外面的孟建设早就不耐烦了。 不仅用力砸门,还更难听的叫骂起来。 “你个老不死的狗东西快开门!” “再不开门就把你家拆了,让你滚去睡猪圈!” 嘎吱。 我拉开院门。 骂的正欢的孟建设悚然一惊。 就像被无形大手掐住脖子似的,所有污言秽语卡在嗓子眼里骂不出来了。 “你,你你……” “我什么我,你想咬我不成?” “咬你个锤子!你个怂咋在死驼子家?不想挨揍就赶紧滚!” 孟建设一边骂一边后退,还不时扭头回望。 像极了想狗仗人势,但又怕主人不在身边的土狗。 我顺著他的目光看去。 影影绰绰看到有人走来。 那人背手迈著四方步,挺直腰板端著干部架子。 一看就是孟经业,也就是孟建设的村长老爹。 看到老爹,孟建设立马胆子大了起来。 嗖一下,窜到我面前。 一把抓住我衣领,神情凶狠道:“你狗怂滴,离秀芳远点!” “秀芳是我的人,以后別跟苍蝇一样围著她!” 放完狠话,孟建设突然觉得手中衣领触感不同。 的確良衬衫的细腻质感,比粗布可好多了。 他像发现新大陆一样。 垂下瞪圆的双眼,在我身上来回打量。 这时他才发现我穿著一身西装。 “操气咧!” “你怂从哪弄滴西装?!” “狗锤子滴!別以为装滴人模狗样,就能在秀芳面前骚情!” 孟建设被刺激的浑身毛都炸了起来。 像是恨不得要扑上来咬我的恶犬。 我不屑的推开他。 慢条斯理整著衣领道:“是秀芳像苍蝇一样围著我转。” “主动提亲的是她家,提出成婚入洞房的也是她家。” “要不是被阴险小人举报,我俩早在一张炕上滚被窝了。” 我故意刺激孟建设。 想通过反应,確定举报者是不是他。 孟建设气的胸膛距烈起伏。 握紧双拳一副要跟我拼命的架势。 “举报滴轻咧!就该狠狠举报你怂!” “让你怂去吃牢饭……哎呦!” 突然一个巴掌扇在孟建设后脑勺上,疼的他使劲呲牙。 “哪个怂敢打……爹。” 气头上的孟建设骂骂咧咧扭头。 见到是自己亲爹,立马缩起脖子。 “瞎说啥呢?!” “敢举报石头娃,把你腿打折!” 孟经业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儿子一眼。 再转脸看向我时,面上已布满和煦笑容。 “石头,我家建设欠管教。” “回去我就狠狠收拾他!” “还有举报你滴人,只要查出来是哪个哈怂举报滴,肯定给你个交待!” 这父子俩的表现,让我心中有了答案。 举报我的,很可能就是孟家人。 即便不是他们父子,也是他们指使人干的。 但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 “谢谢孟叔关心,真要找到举报的人,我肯定请孟叔为我做主。” “哈哈哈,叔肯定给你主持公道。” “对咧,你爷的事我也听说咧,有啥需要村上帮忙的,只管言传。” “这十块钱算一点心意,先拿去给你爷看病用,要是不够隨时来找我。” 孟经业从兜里掏出张大团结。 要是不了解他的人,或许会以为他是大好人。 但村里人都知道,这傢伙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 以往都是孟家人欺凌弱小,孟建业这个笑面虎充老好人。 红白脸这么一唱,好处就都进了孟家人的手里。 “孟叔,这多不好意思。” 我嘴上说不好意思,手却毫不客气的收了钱。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更何况是对头的便宜,收到手就当利息了。 孟经业有些意外。 本想做样子,只要我一推辞,他也就顺势把钱收回去了。 哪成想我真的接了钱。 那年月,十块钱对村长来说也不是小数字。 见我把钱揣兜里,孟经业肉疼的咬了咬后槽牙。 隨后忍痛继续笑了起来。 “你这孩子跟我还客气。” “不说咱两家的关係,就说我这当村长的,怎么也该关心村民滴情况。” 孟经业冠冕堂皇的说了几句。 突然看著我衣服,意有所指的说道:“这身西装看著不便宜啊。” 糟糕! 忘了西装这茬。 孟建设那没脑子的货好忽悠,可孟经业显然有所怀疑。 要给不出个合理解释,截胡的事很可能会暴露! 在我急著编瞎话时,驼爷的声音传来。 “石头娃今儿去省城找章教授咧,衣服是章教授送滴。” 驼爷一句话就给我解了围。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比我说要可信一百倍。 我立马顺著话茬往下说。 “章教授还给了我不少钱,让我明天送爷爷去省城医院。” “这不我就拎著酒和点心找驼爷,想明天借他家的骡车送我爷去省城。” 我俩一唱一和说下来,孟经业笑著点头。 “是这么回事啊,章教授是好人啊,没忘了和你爷的情分。” “不过骡车太顛,而且离省城那么远,你爷身体怕是遭不住。” “孟叔说的是,我回去再考虑考虑。” “驼爷,那我就先回了。” 告辞后我快步离开,生怕驼爷叫住我。 刚才驼爷主动帮忙打圆场,让我觉得事情並不简单。 怎么想都觉得驼爷有拉拢我的意思。 我按照知道的情况分析了一下。 驼爷可能是盗墓顾问,负责確定墓穴位置。 孟家人和黄三团伙,负责打盗洞和下墓。 这三帮人里就属驼爷势单力孤。 之前驼爷扔孟建设送的东西,或许是因为分赃不均。 嘶! 难道驼爷看出我是截胡的人了? 所以主动讲毕国国君墓,还帮我打圆场,想要拉拢我成为他的羽翼? 低头看向身上的西装,我有些懊悔。 百密一疏! 应该换回原来衣服。 这身西装太扎眼! 那时候西装价格不菲,一身西装加皮鞋少说百来块,顶的上普通工人四五个月的工资! 即便章教授,也没到送人西装的豪阔程度。 要赶紧把手上的金玉器处理掉! 只要他们抓不住把柄,就可以抵死不认。 “明天……” 第19章 万元户,示威 我推开院门,就见到崔浩在院里急的转圈圈。 “耗子。” “哥,你可回来了,咱爷已经吃药睡下了,看著还是没精神。” “那个,跟驼爷谈的怎么样?” 崔浩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我,显然在期待下大墓的事。 不得不说,盗墓这行来钱实在太快了。 而且是无本买卖。 只要干一次,就会深深陷进去。 再想踏实干別的,基本就没可能了。 “不太好,而且咱们截胡的事,可能暴露了。” 我把方才的事讲了一遍。 崔浩听的一愣一愣的。 尤其听到驼爷中邪般的表现,更是惊恐到脸色煞白,上下牙都打起架来。 “嚇,嚇死我了!” “光听著就那么可怕,驼爷说的那个她,该不会是墓里的女鬼吧?” 我摇摇头。 也不知道那个她到底是啥。 从科学角度分析,或许驼爷下墓受到惊嚇,有了心理创伤,讲述往事时產生了应激反应。 又或许遭受恐惧衝击后精神出现幻视幻听的症状。 也就是所谓的精分。 但不管驼爷属於哪一种精神疾病,都肯定遭遇过巨大恐怖刺激。 所以毕国国君墓里,究竟有何等恐怖存在? 这是我想不出,也不敢想的。 反正我打定主意不参与了。 卖了金玉器就送爷爷去省城住院,自己顺便在西北大当旁听生。 “哥,那什么毕国国君墓,咱就不去了吧。” “天下坟墓千千万,咱的小命就一条。” “找別的墓盗也一样。” 崔浩退堂鼓打的比我还快。 可惜的是,上天似乎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虽然我俩不想冒险,但最后却都下了毕国国君墓,而且差点死在里面。 “我也这样想的。” “明天找董老板把东西卖了,然后送我爷去住院,咱在省城待几天避避风头。” “还有,明早不要穿西装,可以带著到省城再换上。” 西装太招摇了。 再让孟家人看到崔浩也有西装,等於贼不打自招。 我俩当晚收拾好东西,第二天一早如约出发。 离村时,恰好村里人聚在晒穀场上,听孟建设读报纸。 那时候读报纸算是种娱乐活动。 作为村里为数不多识字的人,孟建设用读报纸显摆自己有文化,就像求偶时开屏的孔雀一样。 秀芳也在人群里,而且就站在孟建设面前。 看起来,他是专门为秀芳读报纸。 “新华社报导咧一则振奋人心滴新闻!” “广东中山滴黄新文,靠辛勤劳动养猪,年收入过万,纯收入高达六千元!” “成为国內第一个万元户!” 孟建设慷慨激昂的念著,眼神不停往秀芳身上飘。 可秀芳和其他人,都被万元户这个词给惊到了。 “万元户?一年收入一万元?!” “咱辛辛苦苦刨地,一年才挣百十个元,啥时候也能成万元户!” “万元户得过啥样的日子?怕是顿顿都有肉吃吧。” 眾人对万元户的羡慕,让孟建设傲然的昂起头。 他使劲咳嗽两声,等大家都不再出声,才慢慢说道:“咱村也快有万元户了,那就是我!” “啊?” 惊讶声此起彼伏。 大家都只能用啊声,来表达內心的震撼。 孟建设斜眼瞥我,眼神中带著挑衅。 “某个犯罪分子滴娃,被取消上大学资格,严重影响咱村滴名誉。” “为给咱村正名,我孟建设,要勇为人先当这个万元户!” “信用社滴贷款今天就下来,我要在咱村开砖厂!” “用不了一年,我就能成为咱咸阳,乃至全省的第一个万元户!” 啪啪啪! 村民纷纷鼓掌起来。 各种恭维话不要钱似的送上。 秀芳父母最为起劲。 “之前我两口子瞎咧眼,看上石头娃那个烂怂货,差点把秀芳推进火坑里。” “今天才明白,你和秀芳才是天造地设滴一对!” 她父母似觉得恭维还不够,一起把秀芳推到孟建设面前。 秀芳红著脸垂著头满脸娇羞。 那神情,与跟我订婚时一模一样。 孟建设乐的合不拢嘴,抱住秀芳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隨后向我投来示威般的眼神。 嘎巴。 我用力握紧拳头,关节发出声声脆响。 “狗怂日哈滴孟建设!” “哥,他这是踩你抬高自己!” “还有秀芳那贱人,装个屁的娇羞!他们就是对狗男女!” 崔浩怒骂两句还不解恨,从路边捡起石子准备扔过去。 “哥,我一扔咱就跑。” “別闹,以为自己是小孩子呢。” 我把石头夺下,隨意扔在路旁。 “他们爱咋咋,跟我没关係。” 现在縈绕我心中的,只有章楠。 跟章楠相比,说秀芳是野都抬举她,顶多是草芥罢了。 我气的是孟建设说我爹是犯罪分子。 但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把紧要事办完,以后有的是时间算总帐。 “哥,就这么看著孟建设囂张?” “他能当个屁的万元户!” 我拉著骂个不停的崔浩出村,心里却琢磨孟建设方才的话。 贷款开砖厂? 怎么看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难道想用砖厂打掩护,挖那座毕国国君墓? 算了,驼爷光讲个故事就邪乎成那样。 有风险的事让他们去干。 自己还是安全第一! 我俩轻车熟路来到西安人民大厦,敲响董老板的房门。 门开,董老板立马笑的如同弥勒佛。 “就说怎么一早就听到喜鹊叫,原来是陈老弟大驾光临,快请进。” 进了房间,我和崔浩都一愣。 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涇渭分明的分成三帮,坐在沙发和椅子上。 每帮人脚下,都放著或大或小的袋子。 看来也是找董老板出货的。 这三帮五个人十道目光,齐刷刷的盯在我身上。 因为董老板正搂著我肩膀称兄道弟。 这让他们的眼神中,都充满了羡慕嫉妒。 同为盗墓贼,董老板对他们的態度,和对我的態度,那是天渊之別。 “老弟啊,昨晚我还想你什么时候来呢。” “没想一大早就见到你啦。” “啊,这几位也是同道中人,不过他们水平太差,都是些不值钱的破陶器。” 董老板隨意的介绍了一句,对那些人完全不重视。 五个同道中人,闻言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董老板,我们就是运气不好。” “谁不想挖大墓,可哪有那么多大墓可挖。” “再说大家都刚入行,缺乏经验。” 五人为自尊辩解。 年龄最长的一位,突然冲我说道:“后生,听董老板意思,你是个有本事滴?” “要不把你挖出来滴好东西,给大家看看?” 第20章 死缠烂打,五万块 其他人立马跟著起鬨。 “对,把好东西拿出来看看。” “拿出来让大家开开眼,长个见识。” “別藏著掖著,让我们学习学习。” 我想低调,准备让董老板制止他们起鬨。 崔浩却嘚瑟的拿出一件金器,高高举起向他们晃了晃。 金器反射出耀眼光芒,那五人立马不闹了。 全都直愣愣的盯著金器倒吸凉气。 那是我们拿到的最大件金器,鏤空龙纹金肩饰。 “日咧!” “金滴,金子滴!” “这么大一件,得多少克?” “这得值多少钱?” 我赶忙把崔浩举著金器的手按了下来。 “財不外露懂不懂?!” “啊?” 崔浩一愣,手忙脚乱的把金器收起来。 “这不是心里憋气,他们这么一闹,就把他们当姓孟的龟孙了。” “光想著给你出口气,挣个面子……” 眼瞅著金器被装回包里,那五名同道中人都激动的围了上来。 “小哥,你们真有本事!能说说金器在哪挖的不?” “兄弟缺人手不?俺俩可以打下手,免费滴!只要教俺们点本事就行!” “都让开,二位师父在上……” 年纪最大的那位,喊著师父在上就要跪下去,我赶忙把他扶住。 “诸位別闹。” “我俩没啥本事,你们別这样。” 董老板眉头一挑,冷著脸冲他们道:“不想出货了是不是?” 只一句话,就掐住了他们的七寸。 五个人訕笑著退后两步,连忙赔不是。 “我就是想跟两位小哥……呃,是想跟两位小爷学本事。” “对对对,我们愿意给两位小爷打下手。” “您二位负责点穴,打洞下墓的脏活累活,都交给我们干。” 他们眼神中透出討好和祈求神色。 盗墓这行不是有蛮力就行。 还有极强的知识壁垒。 尤其是寻墓点穴。 不仅要精通各朝代风水知识,更要懂歷史。 通过歷史记载的蛛丝马跡,確定可能有大墓的地点,然后用风水知识探寻下葬位置,才可能发现大墓所在。 要不懂这些,就只能跟无头苍蝇一样碰运气。 他们五人干盗墓也小半年了,却一座大墓都没找到。 最大收穫也就是挖到点汉代陶器。 可陶器根本不值钱。 跟我俩手上的金器一比,他们想死的心都有了。 所以才心急眼热的要入伙,甚至拜师。 “你们这可是拜错庙门了,我们也不懂点穴。”我如实说道。 但他们压根不信。 反而各种卖惨想要博取我的同情。 “小爷,您就別谦虚了,董老板都说你是有大本事的人!” “俺们诚心拜师!求求您收我们为徒吧。” “我一家老小都快饿死了,就指著倒斗赚钱养家,您只要愿意带我,下墓拿的东西我只要三成!” “我爸在医院门口躺著没钱治病,就等钱救命呢,小爷您要带我倒大斗,我只拿一成!” “……” 他们的死缠烂打让我无语。 董老板也嫌他们闹腾,收货付钱后把他们都打发了。 临出房门,他们依旧在卖惨哀求,希望能跟我去倒大斗。 哐! 董老板用力关上房门,世界才算清净了。 “呼!” 崔浩瘫在沙发上,心有余悸的长出一口气。 “哥,我错了。” “以后再也不会那样做了。” 我拍了拍他肩膀:“吃一堑长一智就好。” “外面人心险恶,小心点总没错。” 董老板沏了茶水端来,笑弥勒般说道:“小兄弟,我就知道你本事大。” “赶紧把好东西都拿给我看看的啦。” 我俩把东西都拿了出来。 金器玉器摆满了宽大的长桌。 哐当! 迫不及待的董老板,脚下一个不小心撞在椅子上。 即便疼的齜牙咧嘴倒吸凉气,他依然不顾脚疼的扑到桌前,举起放大镜仔细看了起来。 纹饰精美的金玉器,每件都可谓艺术精品。 董老板这一看就拔不出眼了。 如同见到美女似的,不由自主的流出了口水。 “靚货,太靚了!吸溜……” “每件都是精品!” “兄弟,你带来的可是大惊喜!大大的惊喜!” “我给你这个数!” 他伸出五根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 五千?肯定不是。 那就是五万了! 这数字远超我和崔浩预期的两万。 崔浩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盯著那五根手指,小心翼翼问道:“五,五万?” “就是五万!” “嘶!” 金钱带来的巨大衝击,让崔浩楞住了。 早上村里人还在为万元户的出现而惊嘆,没想到我俩转瞬间就成了万元户中的万元户! 五万对半分,我俩一人两万五。 顶的上两个半万元户了! 而且万元户黄新文的净收入才六千,论净收入的话,能顶他四个! “操咧!” “哥,咱俩也是万元户咧!” “把钱拿回去,让孟建设那龟孙,知道啥才是真正的万元户!” “让秀芳全家都知道,啥是真的瞎咧狗眼!” 我笑著摇摇头。 这傢伙,是真的讲义气。 不先为自己有钱高兴,反倒一直惦记著帮我出气。 “財不外漏又忘了?” “啊?哦哦,看我这脑子。” “我就是替你咽不下那口气,那对狗男女太欺负人了!” “现在还不是出气的时候。” 董老板眼珠子转了转,笑眯眯道:“有人欺负你?” “咱们系兄弟的啦。” “欺负你就是欺负我,这气我帮你出!” “好意心领了,这事我自己能解决,不过我爷爷住院的事情,要麻烦你帮忙。” “小系情的啦。” 董老板拍著胸脯打包票。 一个电话就办好住院的事。 我想一事不烦二主,乾脆让他帮忙联繫台车,把爷爷接到省城住院, 又是一个电话打出去,车的事也安排好了。 那年头,港商的名头是很好使的。 只要不是太出格的事,基本打个电话就能解决。 “搞定的啦,省礼宾车队的车一会就到。” 省礼宾车队是负责省府接待的车队,一般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我俩都被惊到。 这要坐著省礼宾车队的车回去,还不得全村轰动? 崔浩兴奋的满脸通红:“能坐礼宾车回去,怎么也算光宗耀祖了吧?” “村里那些瞧不起咱俩的人,下巴都得惊掉吧?” “瞎了狗眼的秀芳全家,肯定追悔莫及吧?” “还有孟家人,他们会不会羡慕死?” 第21章 嘎斯轿车,情弟弟 “董哥,这太张扬了,能不能换普通车。” 我还是想低调。 董老板笑道:“做人不能太低调。” “风起云涌的大时代,展露英雄气质才能威慑四方,才能服眾的啦!” 见我不解,他拉著我坐下。 “要做大做强就得支锅,手下人多了才能干大事!” “养上几只队伍,你只负责寻龙点穴,其他脏活累活危险活都让手下去干,挖出东西你给他们发钱就行的啦。” “比如刚那几个衰仔,就可以收了做苦力,帮你干脏活累活。” “等实力再强一些,搞个社团之类的,垄断你们那的盗墓行当,就腾飞发达啦!” 董老板哇啦啦的讲了一堆。 不得不说,他讲的內容挺先进。 直接把盗墓进成到流水线產业化。 后来大规模的盗墓团伙,基本是按他说的模式来运作。 幕后老板出钱支锅,手下有专门寻墓定位的,有打洞爆破的,有下墓取宝的,还有散土,后勤等苦力活的。 除了寻墓定位和打洞爆破是固定人员,其他都是临时僱佣组队,干完后立马发钱散伙。 各司其职不仅效率高,而且最大程度降低了各种风险。 至於他说的垄断,更衍生出黑白勾结的高端版本。 我苦笑了一下。 倒是想做大做强创辉煌,但我没盗墓的本事啊! 到手的这些金玉器,全都是靠运气截胡的。 对了,那个假的夜明珠还带在身上。 要不要拿给董老板瞧瞧?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总觉得那个假夜明珠或许不简单。 让章教授先看看,或许是更好选择。 这时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章楠的身影。 我心头滚烫,迫切想要见她。 “董哥,我想先去趟西北大……” “没问题啦,车借了一天时间,想去哪说给司机就行。” 正说著,电话响了起来。 司机从前台打来电话,说已经到了。 我留下崔浩,让他跟董老板去银行办钱的事。 那时最大面额是十块,五万块要足足五千张,我俩挎包根本装不下。 去银行开户存进去,才是最好选择。 我们来到大堂。 衣著板正的司机,向我们躬身问好:“您好,我是省礼宾车队司机。” 董老板和司机握了下手,掏出张大团结塞了过去。 “我辛苦你跟我小兄弟跑一趟,一点辛苦费,不成敬意。” “这不能收。” 董老板直接把钱塞进他口袋里。 “我们港岛都给小费得啦,必须收。” “那就谢谢您了。” 司机握著口袋里的钱,脸上乐的如同开了一样。 看著这一幕,我从董老板身上又学了一招。 待人接物要隨和,送钱送礼要自然。 对小人物也不能傲慢轻视。 恰到好处的让周围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果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 “车在门口,您请。” 司机客气的在前引路。 楼门口停著一辆崭新的嘎斯轿车,车头有金色飞鹿標。 那时轿车是稀罕物。 一般领导坐212吉普。 有级別的才坐国產上海轿车,更高级別是进口嘎斯轿车,或者红旗轿车。 司机拉开后排车门,抬手护在车门顶。 我心情激动的坐进车里。 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好像这一切都在梦里。 轿车缓缓启动,我透过车窗看向外面。 只见那五名同道中人蹲在不远处。 他们应该是准备继续死缠烂打,求入伙拜师的。 却没想到我会坐进轿车里。 此刻全都嘴巴大张,无比惊讶的盯著我。 “司机师傅,先去西北大。” “好的。” 车开的很稳。 得益於礼宾车的通行证,没费半点口舌就开进了西北大家属区。 车停在章楠留的地址前。 我刚下车,就听到一阵惊呼。 “哇哇哇!” “楠楠你快看,是不是你的情弟弟来找你了?” “艾武装!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哪来的情弟弟。” “在民生商店那个,你还含情脉脉的拉著人家的手,在人手心里写情诗呢,我都看见了。” “那不是情诗,是地址!” 我循声看去,正是章楠和那个大眼睛美女。 章楠也看到了我,脸上瞬间写满惊讶。 “石头…弟弟。” “嘻嘻,我就说是你情弟弟来了吧。”艾武装看热闹一点不怕事大。 章楠白了她一眼,隨后向我介绍道:“我室友艾武装,艾草的艾,不爱红装爱武装的武装。” 艾武装眨巴著大眼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停在一旁的嘎斯轿车。 “没看出来啊弟弟,竟然坐著车来的,是准备香车宝马配我们章楠大美人?” “车是借的……” 我正想解释,艾武装却露出一副我都懂的神情。 “本事可以啊,嘎斯轿车都能借出来。” “看车牌,像是省里的车,你家在省府的关係不浅吧。” 章楠面露疑惑。 我家啥情况,她听章教授说过。 那就是地道的泥腿子农民。 从省府借轿车,简直是天方夜谭。 “楠姐,这是我老板借的车。” “我老板是港商,这两天办事要用车,就从省礼宾车队借了辆,” 我心里一急,半真半假的扯了句谎话。 章楠淡淡点头:“是来找我父亲的吧?到家里说吧。” 艾武装却促狭的眨了眨眼:“你们这姐姐弟弟的好不容易见回面,我就不夹在中间当电灯泡了。” “楠楠,好好招呼你情弟弟啊,我先回去了。” 看著她蹦跳离去的背影,章楠无奈的捂住额头。 “这口无遮拦的傢伙,只希望她別乱说。” “姐,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我內心很是忐忑。 艾武装的误会让我挺高兴。 但又怕给章楠带来困扰。 “没麻烦,咱们先回家。” 章楠带我进了她家。 两室一厅六十多平的房间里,到处都摆著书,全是各种歷史书籍。 “坐,別拘束,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我爸去外地开研討会了,周五才能回来。” “你是想好要当旁听生了么?” 章楠边说边递来水杯。 我接水杯时,指尖触碰到她的手指。 仅一剎那的接触,就让我心底麻酥酥的,像是被电到了一样。 “怎么脸还红了,不会被艾武装的话弄害羞了吧?” 她转身间黑色绸缎般秀髮飞舞。 大大方方的颯劲儿,让我更加脸红。 我有想要抱住她的衝动。 “我,我,脸没红。” 结结巴巴的辩解一句。 我觉得就要控制住不住自己了。 必须找个话题转移注意力。 “姐,我有问题想请教。” “夜明珠到底啥样子?” 第22章 考古队诡事,珠子上的金文 “噗嗤。”章楠展顏一笑。 那一瞬,我眼中天地失色,仿佛只有她的笑容存在。 “我的傻弟弟,你这问题是在为难姐姐啊。” “史料中没有对夜明珠的记载,目前全国各地登记在册的文物中,也没有夜明珠存在。” “按我爸的说法,夜明珠就是含有稀土元素,或者放射性元素的萤石类矿石。” 答案在预料之中。 我突然有个念头,想把那假夜明珠拿给她看。 “姐,你知道毕国么?” “呦。” 章楠似嗔似喜的瞪了我一眼。 水润双眸瞪成杏核样,充满万种柔情。 让我看的痴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你怎么跟我爸一个样,总是用各种问题考我。” “啊?我,我没考你的意思。” 我心慌慌的解释。 “哈哈哈,看你紧张的样子,是怕我吃了你不成?” “你要不嫌弃,我倒是愿意被你吃……” 我越说声音越小,小到自己都快听不到了。 但章楠却像听到了似的,伸出玉指在我脑袋上点了一下:“小小年纪就油嘴滑舌。” “不开玩笑了,毕国最早出现在商朝,是商的一个方国,被称为毕方。” “武王伐紂后,把同父异母的弟弟姬高,封在毕方原本的地域,建立毕国。” “司马迁的史记中说,毕公『其后绝封,为庶人』,但没记载是哪代毕公被绝封的。” “现在的咸阳塬,很可能是毕国封地所在。” 这些內容,和驼爷讲的相差无几。 看来毕国国君墓真的存在。 “对了,毕国还和毕宿有关联。” “毕宿形似小网眼而长柄的捕猎工具——毕,毕国最初得名,可能就是那地方的先民,善於用这种名为毕的工具捕猎。” “另外毕宿在中西方古星象学中,都被认为跟雨有关係,所以也被称为雨师神。” 章楠解答完微微昂起头,一副快给我满分的神情。 我竖起大拇指:“姐,你真厉害!知道这么多。” “嘻嘻,小试牛刀而已。” “还有问题要问没有?” “有。” “我想问一下,考古队挖墓的时候,有没有碰到过诡异事件?” 这是我最想知道的问题。 如果考古队都碰到过诡异事件,那盗墓的风险係数会更高。 章楠右手托腮,思索后说道:“正常应该说没有,但也有过一些怪事。” “不过最后都能用科学解释。” “比如呢?”我追问。 “比如71年发掘懿德太子墓。” “发掘时缺少经验,没有用大揭顶的方式打开墓室,而是打开墓道直接进入。” “第一批进去的考古人员,很快出现呕吐混迷等症状,被紧急送医。” “当时人心惶惶,都说犯了阴魂遭到报应什么的。” “实际上是通风不足,因为空气污浊加缺氧,导致考古队员身体出现问题。” 大揭顶,指的是把墓整体挖开。 揭掉墓室顶部,把整个墓室结构全部暴露出来。 一般盗墓贼没能力用大揭顶方式,都是定位墓室打盗洞。 但官府盗墓因为人多,又不用避讳法律道义等问题,所以遇到大墓通常会用大揭顶方式。 例如董卓入主洛阳,就令手下士卒用大揭顶方式,盗掘邙山古墓群。 如今考古队挖掘墓葬,也大多採用大揭顶的方式。 一是安全性高。 二是能更好了解各朝代墓葬特徵。 三是方便提取残存在泥土中的文物等。 当时我没想大揭顶的事,心思都放在通风不足上。 驼爷讲的故事里,下墓后听到女人哭声,会不会就和通风不足有关? 他说挖开盗洞时,墓里喷出青绿色气体能点燃。 说明墓室里存在沼气类发酵气体。 这类气体或许有毒性,呼吸后让人產生幻觉。 这么一推理,逻辑上就能解释通了。 只要做好通风,避免吸入有毒气体,就能破解墓里的诡异了吧? 我越想越激动,也不知道脑子怎么就抽了。 鬼使神差的从包中拿出那枚假夜明珠。 “我种地时刨出来的,晚上能微微发光,我想搞明白它到底是啥,但都弄不明白。” “姐你看是不是夜明珠。” 阳光的照射下,那枚珠子没太大特別之处。 就是枚半透明圆珠,能看到里面有不少纹裂和絮状结构。 跟品质一般含有杂裂的水晶类似。 把珠子递给章楠时,我目光一闪。 突然发现珠子上,似乎刻了文字样的东西。 珠子到手后我就没在阳光下仔细看过,所以根本没发现上面刻了字! 章楠拿过珠子,对著窗外的阳光看起来。 珠子在她纤细玉指间轻轻转动。 她似乎发现珠子上刻著文字,轻蹙眉头注目凝视起来。 “看著像金文?” 金文是指周末到商代时期,青铜器上的铭文字体。 因为周朝把铜称为金,所以铭文字体被称为“金文”,至秦统一六国后弃用。 “姐,你能看懂上面的字?” 我也凑到跟前,盯著珠子上的字看。 但那些字跟现在的字完全不同,就算瞪圆了眼也认不出一个字。 “这个是巴字,中间的我不认识,下面可能是蛇?” “我爸最近的研究课题和巴蛇有关,我帮忙抄写了各种字体的巴蛇文字。” “所以这两个字基本確定,就是巴蛇。” “但巴蛇是一个词,中间为什么还有个字呢?到底是巴什么蛇?” 章楠歪著脑袋想,似乎怎么也想不出中间的字是什么。 我的好奇的琢磨起来。 现在以巴蜀称四川。 而过去巴和蜀是两个国家。 武王伐紂时,巴和蜀都派兵相助,並且以巴国士卒为先锋大破殷师。 《华阳国志》记载:巴师勇锐,歌舞以凌殷人,前徒倒戈。 这段记载说巴国士卒悍勇,唱著歌跳著舞发动攻击,打的殷人前队崩溃,倒拖著戈逃跑。 巴国勇士唱著歌跳著舞就打了胜仗,怎么看都有点魔幻,但书中就是这么记载的。 或许他们唱歌跳舞,是某种巫术? “巴在这里是不是指国家,巴国的什么蛇?”我猜测道。 “有道理……不对。” 章楠突然盯著我,十分认真问道:“真要是巴国的珠子,怎么可能从咸阳塬上刨出来。” “老实交代,珠子到底怎么来的?!” 第23章 金文,非分之想 我没想到章楠那么敏锐。 从一句话里,就察觉珠子来路不是我说的那般。 “真是种地时候刨出来的。”我嘴硬道。 “珠子从大小看,因该是尸体口中所含的含玉,还让我继续往下分析么?” 章楠的柳叶细眉向上挑起,眼中透出几分审视。 我心里发慌,但努力保持冷静。 盗墓的事绝不能承认! 如果承认盗墓,在她心中的形象就彻底毁了! “你说的那些我都不懂,这真是种地时候挖到的。” “我们塬上挖出东西是常事。” “前十来年,我们那还有小学生,捡到吕雉皇后玉璽的呢。” “听章教授说,那是雨水灌入陵墓中,把陪葬品给衝出来了。” 我倒不是瞎解释。 雨水或者地下水灌入陵墓,年深日久会对陵墓结构產生影响,从而导致陪葬品隨水流衝出墓室。 更有甚者会毁坏墓室,导致墓穴彻底暴露。 比如金村大墓,就是暴雨导致墓室坍塌暴露。 最终无数盗墓贼蜂拥而至盗出珍宝,导致大量珍贵文物流失海外。 似乎我面不改色的解释起了作用,章楠收回目光,继续盯著珠子看了起来。 “你为什么说这是夜明珠?” “因为晚上会发光,但光很微弱,跟传说中夜明珠能照亮夜空的说法不一样。” “所以我不確定是不是夜明珠。” 章楠哦了一声。 哗啦一下拉上窗帘。 屋內暗了下来,珠子散发出淡绿色微弱幽光。 “真的会发光。” “虽然亮度差传说中的夜明珠很远,但它是西周时期的珠子,还刻著金文,也价值连城了。” “你准备把这颗珠子上交么?” “……” 这是道灵魂问题。 我从没想过上交这个选项。 可要是不上交,章楠会不会觉得我人品道德不行? 没等我想明白该怎么选呢,章楠噗嗤笑著白了我一眼。 “捨不得是吧。” “换成我,我也捨不得。” “我把上面的金文抄写下来,等我爸回来问问他,看中间到底是什么字。” “至於珠子,你先收好別给別人看。” 章楠拿著珠子去抄写,我则鬆了一口气。 看来她很善解人意。 而且不是教条的死脑筋。 要换个死脑筋的人,怕是已经拿著珠子跑去上交了。 在她抄写时,我看了眼桌上散乱摆放的文稿 文稿摘抄著各种关於巴蛇的记载。 甚至有后羿斩杀巴蛇的传说。 我有些疑惑。 研究秦汉歷史的章教授,怎么研究起神话传说了。 “巴蛇是神话吧,有什么好研究的?” “我也不知道,我爸自从接了课题后,就神神秘秘的。” 章楠无奈的耸耸肩。 她想帮章教授进行研究,但被拒绝了。 顶多帮忙抄写点古籍资料,比如各种字体的巴蛇,关於巴蛇的各种歷史记载。 珠子上的三个金文,被她分毫不差的抄写下来。 “你说的,巴国的什么蛇,也有几分道理。” “但那样理解的话,这珠子就与巴国有关了。” “按常理来说不应该出现在咸阳塬上,而应该出现在巴国故地。” “所以我更倾向於,这三个字是一个词,代表某种传说中的凶兽或神兽。” 章楠说完把珠子还给我。 又认真叮嘱道:“不管珠子是怎么来的,你都別轻易给人看,最好別给任何人看!” 我能感受到她对我的关心。 那是发自內心的关心。 这让我很激动,很兴奋,很开心。 觉得跟她之间的距离,一下就近了许多。 我期盼的爱情,或许再不是触不可及。 “嗯,都听你的。” “乖弟弟。” 章楠笑嘻嘻的摸了下我的头。 那一刻,我心砰砰狂跳,脸颊烧红。 她又颳了下我鼻子,看著我红著脸的羞涩模样,笑的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 “有个弟弟的感觉真好。” “啊?你真把我当成弟弟?”我紧张的问道。 “那不然呢?” 她调皮的吐了下舌头。 双手把我头髮抓乱,歪头看著我乱糟糟的头髮咯咯直笑。 又温柔的拿梳子把我头髮重新梳好。 “石头弟弟,可不要对姐有非分之想哦。” “不然咱们姐弟都没得做。” “哦。” 我失落的垂下头。 心中对爱情的美好期待,嘎嘣嘣的碎裂炸开,好似无数尖锐碎片扎穿我的心臟。 心,真的要碎了。 剧痛的感觉从心口扩散到全身。 我忍住泪水,却忍不住入骨疼痛的颤抖。 我们果然是两个世界的人。 聪慧的她应该看穿了我,只是没有说破而已。 她给我这个盗墓贼留了体面。 还能做姐弟,对我来说是最好结果。 但我不想要这个结果! “姐……如果我真对你有非分之想呢?” 我鼓起所有勇气看向她。 四目相对。 她目光严肃,但渐渐的充满笑意。 “噗嗤,哈哈哈。” “绷不住了。” 她大笑起来。 笑的很爽朗,也很不淑女。 没有半分矫揉做作的笑容,让我加倍喜欢。 “你要逗死我是不是?” “我是认真的,没逗你!” 我急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热血往脑子里一涌,差点脱口说出『我爱你』三个字。 冰凉的手指突然贴在我的唇上。 那是章楠的手指。 她似怕我说出不该说的话,用手指贴住我的嘴。 “知道什么是非分之想?就是让你別乱想的意思。” “你现在就满脑子胡思乱想。” “乖乖跟我走,带你去办旁听证。” 我突然动了嘴唇,在她白嫩手指肚上亲了一口。 她如同受惊兔子一样,飞速收回手指,两抹红晕爬上脸颊。 我破碎的心,又活了过来。 “哎呦,姐!疼疼疼。” 章楠轻轻拧住我耳朵。 虽不疼,我却装出很疼的样子喊了起来。 她气笑了,想狠拧一下,却又怕真弄疼我。 “你就是属癩皮狗的。” “別装了,赶紧走。” 她带我去教务处,办了旁听证,借书卡。 那时学校对旁听卡的並不严。 加上章教授的面子在,所以办的很是顺利。 章楠领著我在学校转了一圈熟悉环境,最后一站来到食堂。 “姐请你吃食堂。” “楠楠。” 正巧艾武装端著铝饭盒从食堂出来。 “你们真是有福之人。” “刚买的猪肉大葱包子,怕你俩恩爱的顾不上吃……唔唔唔。” 章楠捂住艾武装的嘴。 紧张的四处张望,生怕被人听到这番话。 “胡说什么呢!” “谁恩爱了?” 第24章 不是金文,白水黑水 那年月恋爱是件严肃的事情。 要被人说成乱搞男女关係,所有前途都能被毁掉。 “是是是,没人恩爱。” “石头弟弟来吃个包子,我们学校的包子可香了。” 艾武装拿了个包子塞给我。 包子皮暄软,底部被油脂浸透呈半透明,不用咬开就能问到浓烈肉香气。 我拿著包子狠咬一口。 肉馅微微弹牙,肉香味混著大葱的甜,眉毛都要香掉了。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章楠笑道。 “好吃,姐你也快吃。” 我从艾武装手中拿过饭盒,整个塞进章楠手里。 章楠拿起包子小小咬了一口。 油脂滋润了她的嘴唇。 樱唇变的更加莹润,好似有星光在她唇上闪动。 似是察觉到我的目光,章楠轻轻一跺脚,转过身给了我个背影。 “楠楠,你这弟弟真是傻的可爱。” 艾武装乐的不行,差点就要捧腹大笑了。 我有点懵,不知道她笑什么。 难道我的样子很傻么? 章楠指向不远处的坛:“咱们去那边。” “刚好你艾姐家学渊源深厚,金文方面的学识不比教授差,请她帮忙认一下那个字。” 艾武装家里祖上四代都是当铺掌柜。 古物鑑定方面的家学渊源极深。 正因为有家传本事,才选择读考古系。 我眼睛一亮。 正愁不知道找谁学古玩知识呢,天上就掉下个艾武装。 楠姐真是我的大福星! “艾姐,我以后可得跟你好好学学,一定要倾囊相授啊。” 艾武装乐的嘴角都要压不住了。 虽然得意在脸上写满,但她依然装出风轻云淡的样子。 隨意摆手道:“別听楠楠捧我,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啊。” “楠楠才是我们考古系第一才女。”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千年,后知五千载。” “別贫了。” 章楠嗔了一句,捡根树枝在地上写了起来。 很快把那三个金文写了出来。 一笔一划的长短粗细,都跟珠子上刻的不差分毫。 换成是我,即便照著写,都写不到如此一致。 “巴,什么蛇。” “中间这个似乎不是金文。” “楠楠,你该不会故意考我呢吧?” 艾武装一眼就认出了巴蛇两个金文,但中间的文字,却让她有些疑惑。 中间那个字,猛一看很像金文。 但仔细看却又不是金文。 “没考你,这三个字是刻在一起的。” “怎么可能不是金文呢?你再好好看看。” 艾武装摇头道:“金文可查的有3722个字。” “我打小就对著拓本背,这个字绝没见过。” “有两种可能,要么这个不是金文,要么是我从没见过的金文……嘶,等等。” 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艾武装擦去巴蛇两个字。 盯著那个谁也不认识的字使劲看了起来。 “这,这……不可能!” 艾武装突然跌坐在地,浑身距烈颤抖起来。 瞪圆的双眼中,恐惧之色都要溢出来了。 跌坐著的她,都顾不上爬起来。 双手向背后一伸,腰腹往上一挺。 整个人就四肢朝地的反撑起身子,像个大號蜘蛛似的。 紧跟著,她手脚並用在地上爬了起来。 眨眼功夫,就爬出五六米远。 诡异一幕让我和章楠都惊呆了。 我们根本想不出那个字,究竟蕴含多恐怖的力量。 能把大大咧咧的艾武装嚇成这样。 “擦掉,快把那个字擦掉!” 艾武装仰起朝天的脑袋,嗓子里发出惊恐的颤音。 似乎那个字的存在,让她感受到巨大威胁。 我赶忙上前,用脚把地上的字擦掉。 “好了好了,字已经没了。” 我擦那个字的时候,章楠跑去扶起了艾武装。 “你没事吧?” 章楠一边问,一边擦去艾武装脸上的汗珠。 不到半分钟的功夫,她浑身已被汗水湿透。 脸上汗珠更如被水泼了似的往下淌。 “呼哧呼哧。” 艾武装胸膛距烈起伏。 使劲喘了好一会,才缓了过来。 “那个字,你们在哪看到的?” “这……” 我俩对视了一眼。 章楠说道:“你就说那个字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把你嚇成那样?” “那不是字。” “不,应该说不是给活人用的字!” “难道还有给死人用的字?”我好奇道。 艾武装连连点头。 她想说什么,但又害怕的双手抱住章楠胳膊。 似乎说出点內容,就会遭遇不测的样子。 “你平时胆子那么大,怎么这会怂了?”章楠有些怒其不爭。 艾武装急了:“我不说是为你们好!” “不管你们在哪见到的,以后都不要去写有那个字的地方!” 说完她就闭口不言。 无论我俩怎么问,她就是不说话。 “艾武装,好歹给我们说个缘由吧,不然好奇心会害死猫。” “你把话说的不清楚,我很可能会因为好奇而去冒险。” 艾武装有些抓狂:“你你你……愁死我了!” “那似乎是水文!” “水文?” 我和章楠异口同声 我俩都没理解水文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水文站的水文? “哎!”艾武装重重探口气,捂住了脑袋。 “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水文。” “是西南少数民族水族的文字,也被称为殄文,据说有沟通鬼的能力,是写给鬼看的文字。” “我四叔曾收过水文写的书,好奇之下去水族所在地探访过,倒是学会了些水文。” “他说水文分白水,黑水。” “白水是普通丧葬用的,多为逝者安息的祷告文,也是我四叔学会的那种。” “而黑水……” 艾武装又停住了。 她打了个猛烈的冷颤,脸色也变的白里透青起来。 神色间像是回忆起恐怖事件。 “黑,黑水,是真正沟通恶鬼的文字。” “即便在水族,也只有绝少数人能学黑水文。” “学会黑水文会成为鬼师,拥有放鬼能力。” “可以操控恶鬼伤人,写下的黑水文也会拥有鬼力!凡人见之就会被恶鬼缠身!” “我四叔不信邪,缠著鬼师要学黑水文,结果,结果……呜呜呜。” 艾武装哽咽抽泣起来。 泪珠滚滚落下,怎么都劝不住。 等哭累了,她才继续讲述。 “结果他回来时,全身脓肿腐烂,没一块皮肤是好的,还有虫子不断从皮肉里钻出来。” “他说偷看黑水文遭了报应,被邪祟缠身折磨了一路,全靠一口气撑著才能回来。” “四叔拿出抄录的黑水文交给我爸,然后就咽了气。” “他,他咽气后不等入殮,全身就像加热过的蜡烛一样,全都化了!” “整个人都化成一滩水,只留下一副骨头架子。” “至今我都记得,那骨架是乌青色的!根本不是正常的白骨。” “而且骨架上有累累洞痕,像是被虫子啃噬出来的,轻轻一碰就断裂掉渣!” “我真不知道四叔遭受了何等痛苦,又是如何忍著痛回来的!” 第25章 回村,她又来了 恐惧如同乌云一样笼罩艾武装的脸。 她双手抱著章楠胳膊, 手指不自觉用力,指甲深深陷入章楠白嫩肌肤中。 我看的心疼。 想扳开艾武装的手,却被章楠瞪眼制止。 章楠小声安抚她情绪。 十多分钟后,逐渐平静下来。 “我四叔摘抄的黑水文,我只偷偷翻看过一次,所以记得也不是太准。” “但那个字,真的很可能是黑水文。” “不管你们在哪见到的那个字,都一定一定不要再去!” “我们不去。”章楠说话时,目光却在看我。 我知道她是在对我说。 让我不要去。 温热暖流充满心房,被关心的感觉真好。 “嗯嗯嗯,打死都不去。” “打不死也不去。” 章楠白了我一眼:“还说玩笑话,没点正形。” “嘿嘿,我是活跃气氛。” “艾姐好点了吧?” 艾武装彻底缓过来了。 想到自己哭脸,立马羞涩的双手捂脸。 “哎呀!丑样子都被你们看到了!” “我先回宿舍。” 艾武装慌张的小跑离去,章楠不大放心。 “我去看看她,你没事就先回吧。” “记住刚才答应我的,绝对不能再去那个地方。” “嗯,绝对不去!” 目送她俩走的没了影,我才回去找司机。 离开西北大,直奔咸阳塬上。 坐车回村的速度快多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村口。 村口满满当当都是人,甚至堵住了进村路。 孟建设头髮弄的油光水滑,正站在石碾子上举起一摞钱。 “我,孟建设有钱了!” “信用社批的贷款一万元!” “砖厂明天开建,想来做工的欢迎报名!” 村民们都昂著头,目光紧紧盯著那摞钱。 一万元。 是他们没有见过的財富! 按那时的年收入,一万元是种地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 所有人都呼吸沉重目光滚烫。 “建设娃有出息,太有出息咧!” “去砖厂上工有多少工钱?” “还问啥工钱,我先报个名!” “我也报名!” “跟著建设干大事,当万元户,报名!” 村民踊跃报名,各种吹捧话不要钱的往外送。 秀芳一家更是乐的合不拢嘴。 觉得真钓到金龟婿了。 至於秀芳。 我看到她双手捧心盯著孟建设,眼中放出別样光彩。 她眼中的光彩,也曾对我绽放过。 但被取消大学录取资格后,就再没见过。 我双手紧握成拳。 说心里不恨是假的。 要不是孟家举报,我不会失去上大学资格。 要不是她家突然悔婚,爷爷不会被气到吐血。 这对臭味相投的狗男女凑在一起,让我恨的牙痒痒。 滴滴滴。 司机按了两下喇叭。 堵住路的人群,齐刷刷转头看了过来。 从未见过的嘎斯轿车,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呦,这是啥车?” “看著比公社领导坐的212气派多了。” “212算个屁,这进口车,市领导都不够格坐!” 眼看风头被抢,孟建设气的鼻子都歪了。 “不就是个车么,有啥好看的!” “过两年我也弄个轿车坐坐!” 堵著路的人群缓缓后退,让开一条路。 嘎斯轿车慢悠悠开进村里。 这时孟经业带著村干部跑了过来。 他听到有轿车进村,以为是大领导路过,慌忙跑来疏散围观人群。 “都让开!” “让开,別挡领导的路!” 挡路想围过来看热闹的人,孟经业带著村干部站在路边,点头哈腰做討好状。 车从他们身边开,我笑著看向窗外。 隔著车窗四目相对。 孟经业父子如遭雷击,全身僵硬的楞在原地。 “我,我眼了?” “车里坐的是石头娃?” “这怎么可能!” “爸,好像就是石头娃,这个狗怂日哈滴!咋可能坐轿车回来!” 秀芳一家也成了呆头鹅。 他们更不愿相信眼睛看到的。 “肯定不是石头娃!” “他是犯罪分子的儿子,不被抓进去就算好了,怎么可能坐轿车回村!” “假的,都是假的,咱们肯定看错了!” 秀芳死死咬著下嘴唇。 因用力过猛,点点血珠从咬破的嘴唇中冒出。 或许最不想见到我好的人,就是她。 车在我家门口停下。 他们確定没有眼,看到的人就是我! “咋可能!这咋可能!” “这是省里车牌,省里领导才能坐的嘎斯轿车!” 孟经业失魂落魄的嘀咕著,全没了村长威风。 我回到家里。 爷爷躺在床上没了精气神。 连下地的力气都没了。 “爷,我带你去省城看病。” “还看啥啊,我就想看你娶媳妇。” “媳妇肯定娶,你孙媳妇在省城呢,我带你去看。” 说话时,我脑子里浮现出章楠身影。 若能娶她,该多好。 似是孙媳妇三个字给了爷爷希望。 他竟硬撑著坐了起来,无神的双眼中也泛出些许光彩。 “去省城,我要看我孙媳妇!” 我背著爷爷出门。 正被孟经业討好恭维的司机赶忙扔下烟。 小跑过来拉开车门,帮我把爷爷扶进车里。 四周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呆住了。 这是给省里领导开车的司机,说是官都没错! 当官的给我一个泥腿子献殷勤。 这唱的是倒反天罡? “嘶!” 孟经业突然疼的倒吸口凉气。 才发现是菸头烧了手。 赶忙把菸头扔地上,抬脚狠狠踩灭。 紧跟著露出笑脸,对我道:“石头娃,你回来也不言传一声。” “我正想去公社借辆车,送你爷去省城看病呢,没想到你就回来咧。” “你这车,是从哪弄来滴?” 他拐弯抹角,想要打探车的来路。 我根本没搭理他,只顾著安顿爷爷在车里坐好。 秀芳父母也挤到了跟前。 忐忑的双手不断掐著衣角,看向我……哦不,看向我身后的嘎斯轿车时,眼中透出浓烈的畏惧和羡慕。 那是一种很矛盾的眼神。 既怕又想,或许是最准確的描述。 两人嘴巴开合了好几下,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或许是没脸再开口了。 最后他们把秀芳推到我面前。 秀芳脸颊泛红,不知是害羞的,激动的,还是兴奋的。 她火辣的目光盯著轿车,眼中泛出別样光彩。 比刚才看孟建设时,更强烈更妖艷的光,贪婪的想要吞噬所有的光。 “石头哥,咱爷看病要人照顾……” 我压根没听她说什么。 只想送她四个字,没脸没皮。 孟建设气的鼻息重如牛,满怀仇恨的瞪著我 “石头娃!” “別以为弄个车回来,就能抢走秀……啊!” 没等吼完,他就挨了个大嘴巴子。 孟经业扇完嘴巴子使了个眼色,立马有孟家人把他拖走。 驼爷揣著手走来。 他脸色黯淡。 泛著乌青色的眼泡高高肿起,像几天没睡过好觉似的。 “石头娃,她又来了,要找你!” 第26章 往事,血人 我愣了一下。 才明白驼爷口里的她,是那个鬼东西。 秀芳她妈颇为紧张的问道:“谁找石头?男的女的?” 孟经业也盯著驼爷。 目光闪烁不定,像是在考虑著什么。 驼爷没搭理旁人,抖著手从怀中掏出发黄的笔记本。 “她终究会找到你的。” “诅咒无法抗拒。” 说完他把发黄的笔记本塞进我手里,转身缓步离去。 “这死驼子神神叨叨的,石头你別听他瞎说八道。” “大领导的车你都坐上了,就算鬼见你都要怕三分。” 秀芳他妈满脸討好笑容,想趁机跟我缓和关係。 可她没说两句,就被孟经业推开了。 孟经业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笔记本,眼神中满都是贪婪。 “驼爷最近脑子不太好。” “这笔记本指不定不怎么干净,要不我替你收著,免得脏了你的手。” 说话间他伸出手。 准备把那发黄的笔记本拿走。 我手腕一转,把笔记本藏在身后。 “驼爷给我的东西,不管脏不脏我都得拿著,就不劳孟叔惦记了。” 孟经业脸色一沉,想招呼孟家人上来抢。 可瞥见我身后的嘎斯轿车,抢的念头立马没了。 “嘿嘿,我就是想帮你分忧。” “你看你都坐上大领导的轿车咧,村里这点陈芝麻烂穀子的事,就没必要掺和。” “再说诅咒啥的都是迷信,你是读过书的人,更不该信这些。” “所以这笔记本给我,能让你少很多麻烦事。” “就算真有诅咒,也是我替你担著。” 孟经业巧舌如簧。 换成別人可能就被忽悠住了。 但我却越发肯定笔记本的內容不简单。 至於诅咒,我拿到假夜明珠好几天了,到现在都没半点异常。 所以觉得诅咒根本不存在。 驼爷说的那个“她”,很可能是幻觉。 来找我之类的话,都源於驼爷潜意识的臆想。 或许驼爷太想拉拢我做羽翼了,所以用这种话语威胁恐嚇我。 “我还要送爷爷去医院,就不跟孟叔多说了。” “开车。” 我吩咐司机开车。 透过后视镜我看到孟经业铁青的脸,嘴里似乎还在咒骂著什么。 “石头娃。” 爷爷唤了我一声,乾枯的双手握住我的胳膊。 “驼子无论说什么,你都不要去。” “他挖坟掘墓,干太多损阴德的事。” 我突然灵机一动。 驼爷讲的盗墓故事是四十多年前。 爷爷那时候已经十几二十岁,或许知道些情况。 “爷,驼爷给我讲,咱村旁边就有个大墓,里面死了好些盗墓的。” 爷爷脸色唰就变了。 握著我胳膊的双手猛然用力,好似老虎钳子一样,在我手上握出两道印痕。 我都不知道他从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他,他给你讲这些了?” “死驼子是想害我家石头娃啊!” “不要信他说的,一个字都不要信!” “他刚给你的笔记本扔掉,赶紧扔掉!” 爷爷的情绪越发激动,我连忙安抚起来。 我一再保证不会信驼爷,才让爷爷平静下来。 “那时战火纷飞,许多人都靠盗墓混饭吃。” “驼子的父亲,舅舅,哥哥,都是盗墓老手,那年冬天他们来到咱鸭沟村,昼伏夜出在田里下铁钎。” “大家都知道是在盗墓,但没人敢制止,因为他们手里有枪。” “后来一天夜里,驼子发出惊恐叫声响彻区全村。” “我那时年轻好奇,就跑出去偷看。” “结果,结果……咳咳咳。” 恐惧渐渐爬上爷爷脸颊。 乾瘦到皮包骨头的脸颊上,一条条肌肉逐渐隆起。 他整张脸变的千沟万壑似黄土高原。 双眼瞳孔收缩如黑豆一般,有无尽惊恐溢出。 在四十多年前的夜晚,爷爷听到喊声后跑进田里。 那时田里种著玉米。 一人多高的玉米杆好似青纱帐。 大晚上穿行在玉米地里,触碰到杆和叶发出沙沙声,就挺容易让人觉得害怕。 但爷爷那时真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钻到距离盗洞五六米处才停下。 那片地的玉米杆都被推平,地上有一米见方的大洞。 年轻的驼爷岔著双腿坐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双手握枪死死盯著盗洞,根本没发现我爷的存在。 按我爷的描述,那时驼爷精神高度紧张,表情十分狰狞,像是看到极其恐怖的东西。 哗啦,哗啦! 放进盗洞的绳子动了起来。 似乎下面有人在拉绳子。 绳子另一头绑在驼爷腰上。 隨著下面的拉扯,绳子嗖一下就绷直了。 连带著驼爷都差点被拉进盗洞。 驼爷脸色煞白,立马站起来向后仰身。 双腿牢牢扎在地上,上半身绷直了向后仰著,身体和地面呈四十度角。 就像拔河时用力拉绳的样子。 控制住身体后,他手忙脚乱的去解腰间绳子。 但不知怎么搞的,绳子不仅没解开,反而在他腰上缠的越来越紧,把他腰都勒的凹了进去。 “救我,救我!” “四儿快救救我!” “把我拉上去!” 盗洞里传出求救声。 虚弱的声音中透出极大痛苦。 驼爷听到求救声,脸色变的更加难看。 他狠狠咬牙,拔出匕首割断了绳子。 呼哧呼哧。 驼爷喘著粗气后退两步,顾不上擦糊住眼睛的汗水,就准备夺路而逃。 沙沙沙! 盗洞里却传出诡异声音。 像是有大壁虎在攀爬似的。 这时我爷好奇的深长脖子去看。 却见嘭的一下,浑身血淋淋的人从盗洞里飞了出来。 那人怒目圆瞪张著血盆大口,不断有血液从口中淌出,剎那间整片玉米地里都是血腥味。 我爷被嚇的心跳都停了一瞬。 赶忙缩回脖子趴在地上往后退。 砰! 枪响了。 驼爷哆嗦著手扣动扳机。 那飞扑出来的人抖了两下,依然向驼爷扑去。 砰砰砰! 枪声不断响起,盒子炮的子弹一口气被打光。 空膛的咔咔声响了好几下,驼爷才喘著粗气鬆开扳机,隨后头都不回的跑了。 我爷那时极为害怕,也想转身就跑,但腿肚子转筋根本动不了。 这时血人躺在地上不断抽搐,嘴唇开合间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四儿,快,快,走。” “墓,里,有……黑,黑……” 我爷怕不乾净的东西缠身,顾不上听完就用双手往回爬。 回到家里缩在被窝一晚上没敢睡。 第二天,我爷想著盗洞和尸体会被人发现,於是蹲在家门口听消息。 可等到太阳西斜,都没听到下地的村民议论。 於是他壮著胆子又去了地里。 可除了倒伏的包穀杆外,尸体和盗洞都不见了。 一切就像是场梦。 讲完这些,爷爷似乎累了。 脑袋歪在我脖子上轻声说道:“那晚之后,又过了几个月,驼子来咱村当了上门女婿。” “那时我就知道,这事还没完!” “他说那些话,给你东西,是要利用你!” 第27章 目的,章教授的怪病 从我爷讲述的视角来看,驼爷应该是留在地面接货的人,根本没有下墓。 从驼爷讲的盗墓故事视角看,他应该是参与了下墓。 我略微思索后,更相信爷爷讲的內容。 驼爷应该没下墓。 只是在接应时听到恐怖响动,或者看到盗洞里的恐怖场面,过度惊嚇后生成了某种幻想。 他把幻想当成亲身经歷的故事,讲了出来。 这样一捋,我认为分析出了大概情况。 驼爷的父兄舅舅们下墓,吸入墓中毒气等物质而引发恐慌,恐慌情绪传导给了驼爷。 导致有人从墓中逃出,却被惊恐的驼爷举枪射杀。 至於尸体和盗洞为什么会没了,我猜测可能也和驼爷有关。 或许驼爷冷静下来,又返回去处理了尸体和盗洞。 一路无话。 车到省人民医院,崔浩已经在等著了。 因为董老板提前打了招呼,院方把我们当成港商亲属,直接把爷爷安排进了干部病房。 相关科室主任前来会诊,最终结果並不乐观。 当时医疗设备落后,即便省人医也只有x光机等简单设备,到八十年代末才逐渐引进ct等设备。 主任们轮流听诊,然后送我爷去做x光,抽了血。 检查结果出来,也没做出明確诊断。 只说我爷肺部问题很大,先消炎治疗。 我心里不踏实,追著询问具体情况,一再表示钱不是问题。 只要能治好我爷,多少钱都愿意。 “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但不是钱的问题。” “老人家的病情,实在超出我们能力范围。”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你不是有港岛关係么,完全可以送老人家去港岛治疗。” “那边医疗设备更先进,医生水平也更高。” 我楞在原地。 留在省人医治疗只能等死。 送港岛治疗才有希望。 可我哪有什么港岛关係啊。 董老板帮忙联繫省人医,已经给了天大面子。 就算他愿意继续帮忙,可送爷爷去港岛治疗的费用,也肯定是笔天文数字。 难道,要继续盗墓? 我又一次想到了毕国国君墓。 可我答应了章楠,绝不再去那个地方的。 而且墓中也確实有危险…… 我坐在走廊的木椅上,想掏出烟抽一口。 却摸到放在衣兜里的笔记本。 拿出发黄的笔记本。 第一页就画著古墓结构图。 墓道墓室长宽深等信息,都详细標註。 在墓室上方,还標註著疑冢深八米。 看来我截胡的那个墓室,真就是疑冢! 第二页是古墓剖面图。 夯土层,疑冢,蒙顶石,贴顶石,拦腰石,臥底石…… 剖面图非常详细。 墓室前后左右都被探了个清楚。 剖面图一侧写到:推测墓主为王侯级贵族,结合地理位置分析,似西周毕国国君墓,擬绕过疑冢直入墓室。 再往后记录了各种准备工作,以及盗洞挖掘情况。 笔记到这里都很正常。 但下一页的內容,却让我愣住。 准备就绪,孙师爷终於来了。 他是马继业的手下,负责对盗出物品清点入册,並结清僱佣我们盗墓的所有费用。 趁他喝醉旁敲侧击,终於问出马继业为何执著於找到毕国国君墓。 马继业和斯坦因认为,毕国首任国君毕公高,任西周太史寮长官为王室重臣。 其墓葬铭文中,或隱藏著西周王族墓地所在的秘密。 看来他们最终目的,是歷代西周周王大墓! 笔记到这里就结束了。 但我却被最后这段记述惊到。 史料记载,歷代西周周王皆葬周原,但现在的周原上,一直没找到西周王级墓葬。 章教授曾认为,古周原或许不是现在的周原。 如果毕国国君墓中的铭文,真能指出西周王级墓葬所在,那意味著无比巨大的財富唾手可得! 我的心臟嘭嘭狂跳。 巨大的利益让我热血沸腾。 只要回村找驼爷…… 这时章楠和爷爷的话,同时出现在我脑海中,他们都让我不要去。 热血渐渐冷却。 我双手使劲搓了搓脸。 “大丈夫不能言而无信,答应过他们的。” “哥,我刚好像看到那个美女了。” 崔浩拎著一兜子生活用品,一路小跑过来。 我用疑惑的目光询问。 “就,就民生商店里那个,拉著你的手写字那个。” “章楠?!” “对对对,就是她,在急诊门……哥你別跑啊,等等我!” “你留下照看我爷。” 我头都不回的窜了出去。 急诊室门口,艾武装正扶著章楠。 章楠眼眶微红,死死咬著下唇努力不让泪水流出。 那故作坚强的样子,瞬间让我心碎。 “楠姐,发生什么了。” “石头弟……”章楠有些木然的看著我。 “石头你跟我过来。” 艾武装一把揪住我袖子,把我拽到墙根低声说了起来。 “章教授得了怪病。” “怪病?” “精神十分狂躁,连楠楠都认不出来了,嘴里说著很多稀奇古怪的话。” “不,都不能说是话了,是十分古怪的音节。” “那些音节我也给你学不出来,反正医生给打针后昏过去了,现在正作检查呢。” 我侧过头小心翼翼的看向章楠。 她静静的靠墙站立,双眸中满满都是担忧。 看来她精神还算稳定。 “章教授不是开会去了么,怎么会得这么奇怪的病,別的人有得么?” “参会的其他九个人……都死了。” “什么?!” 我惊了。 这是去地府开会了么? 怎么能都死了! “会议最后一天,参会人员被安排去新发现的洞穴遗蹟参观,进洞后就出了事。” “会议主办方说洞穴出现坍塌,导致人员死亡,但我觉得……” 艾武装没继续说下去。 但懂的都懂。 如果是洞穴坍塌,章教授即便精神受到刺激,也不至於有如此奇怪的病症。 他们在洞里,究竟碰到了什么? 或许只有等他清醒过来,才能知道。 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 躺在推床上的章教授被推了出来。 章教授眼皮动了动,微微张开又闭合上了。 章楠焦急询问情况。 医生道:“病人身体各部都没发现问题,其他的……等病人醒来后再说,先送回病房吧。” 我手搭在推床上时,章教授突然睁开眼。 骇人目光直勾勾的盯著我。 “巴……蛇!” 第28章 噩梦,气味 喊出“巴蛇”二字,似乎耗尽章教授最后一分力气。 他高高抬起的右手垂落下去,重重砸在床上。 眼睛闭合似是再度混迷。 我,章楠,艾武装都呆住了。 巴蛇,这两个字似乎缠上了我们。 不对! 章教授喊出巴蛇两个字时,中间还夹杂著一个古怪音节。 如果那古怪音节也代表一个字…… 这念头刚一冒出,我浑身就被寒意笼罩。 浑身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难道他的怪病和那三个字有关?! 医生被嚇了一跳,赶忙翻开章教授眼皮,用小手电查看瞳孔情况。 见瞳孔没有放大涣散,这才鬆了口气。 “快送病房吧,如果再出现刚才的情况,赶紧来叫我。” 我们三人把章教授送回病房。 安顿好后,章楠才顾得上问我。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你怎么来医院了?” “我爷也在住院,刚才耗子买东西回来,说是看到你在急诊……” “那你快去照顾你爷吧,我们俩照看我爸就够了。” 章楠催我回去。 但我却没动:“你们都听到章教授刚才喊的了吧?” “听到了,巴蛇。” “楠楠,你爸怎么会喊出这两个字呢?而且我还听到那两个字中间,有一个古怪的音节。” “如果那音节也是个字的话,就是三个字。” 艾武装和我的想法差不多。 她甚至大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石头,你看到那三个字的地方,会不会和章教授去的地方一样?” 我果断摇头。 肯定不是一个地方。 但具体情况,就不好跟她解释了。 “肯定不是一个地方,对了,还不知道章教授去了哪的山洞。” “秦岭深处,具体的位置我也说不好。” 出事后,章教授是唯一被抢救出来的。 被送到当地医院后,又转到省人医,这才通知了章楠。 所以她知道的情况也有限。 按照地方的一贯做法,这种事通常要捂盖子。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那你父亲隨身带的东西呢,会议纪要,笔记本什么的,都在不在?” 章楠沉默著摇头。 事情陷入死结,只有等章教授清醒过来,才能搞清楚具体情况。 我去帮著买了些生活用品回来,然后劝章楠回家。 “你俩先回去吧,今晚我守著。” “你要照顾你爷。” “我爷那边有耗子照看,再说你爸晚上起夜什么的,你们姑娘家家不方便。” 章楠和艾武装瞬间红了脸。 之前没考虑到这方面。 晚上照顾起夜,她们確实不方便。 “那,那……” “別这个那个了,就这么说定了。” 我把两人推出病房。 目送她们离开后,端个凳子坐在章教授病床旁。 时间渐晚,我不由自主的打起瞌睡。 脑袋一晃一晃的耷拉在肩上,很快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女人哭声传来。 “呜呜呜,救我,救救我。” 声音有些像章楠。 但细听又似乎不是。 梦中的我焦急的四处寻找。 但周围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这时有东西爬上我胳膊。 冰凉腻滑的触感像蛇一样。 从我手腕开始缠绕,缓缓向肩膀盘绕而去。 我慌忙低头去看。 昂起的舌头距离我面颊不到十公分,黄色蛇眼中的漆黑竖瞳正盯著我。 蛇嘴缓缓咧开,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一刻,我真觉得那条蛇,露出了人一般似笑非笑的表情。 嘶嘶! 分岔的蛇信子吐了出来。 十公分的距离,对於那长长的蛇信子来说完全不存在。 只一伸出来,夹杂著腥臭味的蛇信子,就触碰到我的脸颊。 我全身僵直。 浑身上下都被恐惧充满。 我想要喊,想要甩掉手臂上缠绕的蛇,想要拔足狂奔。 但巨大的恐惧感,让我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那刻,我精神似乎再也管控不了身体。 那蛇眼中的笑意更深。 它嘶嘶的鸣叫著,张大了嘴。 蛇嘴越张越大,大到能把我的脑袋一口吞下。 嘶! 尖锐嘶鸣声中,蛇嘴向我脑袋吞来。 腥臭气息扑面而来,眼前彻底归於黑暗。 完了! 要死了! 无尽惊恐化为距烈颤抖,我猛然从梦中惊醒。 醒来时,我身体依然在颤抖。 没等我噩梦中缓过来,一道黑影突然从下方冒出。 像极了梦中那条吞我脑袋的蛇。 呼! 黑影窜到我面前。 竟是章教授的脑袋! 他瞪圆的双眼死死盯著我。 眼中只有充满血丝的白眼仁,见不到丁点瞳孔存在。 那根本不像人的眼睛! “嘶嘶!” 章教授嘴里发出蛇一样的嘶鸣。 更让我觉得他不像人。 甚至他还像蛇吐信子一样,冲我吐出舌头! 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我还在梦中没醒来? 眼前的怪诞景象,让我陷入了自我怀疑。 当我打算使劲掐自己时,章教授的脸更加凑近。 他鼻翼不断翕张,似乎是在我身上嗅著什么气息。 “巴……蛇!” 这次我听的清楚。 巴蛇之间確实有一个古怪的单音节。 那单音节不知道该用什么字表达,暂且根据声音定为“昂”。 巴昂蛇? 巴蛇我知道。 是古代传说中能吞象的蛇, 《山海经》记载:巴蛇食象,三岁而出其骨,君子服之,无心腹之疾。 说的是巴蛇吞象后,三年才能把象骨吐出来,君子要是吃了巴蛇,就能没有心腹疾病。 但巴昂蛇,或者昂蛇,我则没有听说过了。 “章,章教授,是我啊。” “我是石头娃。” 我颤声说著,希望章教授能记得我。 但他像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完全是不认识我的样子。 “巴…昂…蛇。” “味道。” “嘶嘶。” “找。” 章教授的神智和语言能力,似乎受到了某种限制。 认不出我不说,甚至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但我大概能理解他的意思。 他说我身上有巴昂蛇的气味,让我去找。 或者让我带他去找。 可我身上怎么会有巴昂蛇的气味。 莫非是假夜明珠的气味? 这时章教授的脸庞缓缓下移,渐渐向我的挎包移去。 似乎他已经通过气味,闻到假夜明珠的存在了。 我犹豫了一下。 还是从包中拿出了假夜明珠。 珠子发出微弱绿光。 “嘶嘶!”章教授大声嘶鸣著凑过去。 伸长舌头舔著夜明珠。 那样子,像贪吃棒棒的孩子一样。 “巴…昂…蛇!” “昂!昂昂!” 章教授突然癲狂起来,不断发出巨大的昂昂声,双手也四处乱抓乱挠。 我的脸也被他挠出了口子。 第29章 蛇附身,诅咒 我仓惶后退,顺势收起珠子。 可章教授的情况並未好转。 他伸长手臂向我抓来,口中不断发出嘶嘶昂昂的声音。 噗通! 章教授从床上滚落。 他似乎不知道疼。 双手撑地抬起上半身,昂著脑袋盯著我吐出蛇信子。 哦不,是吐出舌头。 那样子,实在太像蛇吐信子了。 最为诡异的是他的双腿。 章教授仿佛忘了如何站立行走,腰部往下像蛇一样在地上s形游动。 因为骨骼关係,他游动的样子十分滑稽。 但我一点都笑不出来。 那滑稽的样子,反而让我充满惊恐。 他,到底经歷了什么?! 怎么变成这鬼样子!!! “章教授,你……我去叫医生。” 我衝出病房,叫醒了正在睡觉的值班医生。 “医生,章教授犯病了。” “咋咧?” 医生揉著惺忪睡眼,还有些迷瞪。 “……狂躁?”我不確定道。 章教授现在的情况,我確实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只能按照之前给的诊断说成是狂躁。 但我在心里。 觉得他此刻情况,更像是讲故事时的驼爷。 不,比驼爷的情况还要严重很多倍。 如果说驼爷是看到恐怖场面,被刺激的產生臆想。 那章教授就是亲歷了极端恐怖,对神经產生超强刺激,导致整个人都不正常了。 这时我脑中有灵光闪光。 假夜明珠,驼爷,章教授,巴昂蛇,还有那个她,似乎隱隱串成一条线。 我觉得要抓住头绪了,但那灵光又突然消失。 我懊恼的使劲抓了下头髮。 但依然没能抓住灵光。 医生配了支针剂拿在手里,又把一根绑缚带递来。 “狂躁症只能打镇静剂。” “等会把他绑上,天亮了转精神科治疗吧。” 我拎著绑缚带跟医生走向病房。 哐! 突然一声响,病房门被用力拉开。 章教授双手撑著上半身,腰部以下扭动著游了出来。 活像被蛇给附身了。 他猛然扭头看向我俩。 一双白眼仁彻底被血丝染红,变成恐怖血眼。 “嘶!” 探头使劲嘶鸣一声,如蛇吐信般吐出舌头。 舌头越伸越长。 伸出唇外的舌头,至少有我半个巴掌长。 那长度让我感到不可思议。 人,能有那么长的舌头? 后来我也见识过所谓的蛇舌。 但远没有此刻章教授吐出的舌头长。 “妈耶!” 医生被嚇的嚎了一嗓子。 转身要跑,慌乱中却脚下拌蒜。 左脚一勾右脚脖子,倒把自己摔了个狗吃屎。 “嘶!” 隨著嘶鸣声,一道残影闪过。 我都没看清章教授的动作,他就已经窜过五米多距离,来到医生面前。 “嘶嘶!” 章教授如同捕食的毒蛇一般,大张著嘴向医生脖子咬去。 “啊!” 嚎叫著的医生,条件反射的伸手抓向我。 电光火石间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抓的一个趔趄,斜著身子向章教授摔去。 “嘶。” 章教授瞥了一眼, 探出的身子飞快竖起,直接避过了摔倒的我。 嘭! 我摔了个七晕八素,骂娘的心都有了。 “你,你顶一下……我去叫人!” 医生惊恐的颤音传来。 他扶著墙爬起来准备逃走,完全不顾我的死活。 然而还没等他迈步,章教授又窜了出去。 这次直接扑在医生身上。 “嘶嘶!” 嘶鸣声在医生耳边响起。 医生扭头只看了一眼,就全身距烈颤抖起来,裤襠里更是喷出腥臊液体。 紧跟著全身一抽,摔在地上昏死过去。 滋啦! 走廊顶的电棒突然剧烈闪烁起来。 电棒就是长管萤光灯,过去学校医院工厂等广泛使用。 灯光忽明忽暗,让整条走廊显得无比诡异。 夜风从走廊尽头的窗户吹来。 呜呜风声带著透骨寒意,让我毛骨悚然。 只见章教授如蛇一般,用身体缠绕在昏迷不醒的医生身上。 我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竟真能如蛇一般用身体缠住人。 他俩缠绕的样子,很像唐代《伏羲女媧图》中,人首蛇身,蛇尾缠绕的样子。 眼前诡异景象,让我完全愣住。 我大脑像死机一样完全空白,一点思考能力都没有。 过了几秒,又或许几十秒。 章教授腰部以上的身体,突然竖了起来。 就像发现敌人,进入战斗状態的蛇。 隨著灯光的明灭不定,他赤红色双眼中,闪烁出异样的光芒。 “嘶。” 似乎感受到了恐惧,他鬆开医生,向我游动过来。 我嚇的后退。 可刚退出两步,后背就撞在了墙壁上。 手不由自主握紧绑缚带,一股股热血涌入大脑。 热血,或者说过量分泌的肾上素,让我暂时忘记了恐惧。 我只要一热血上头,什么都不会怕。 “章教授,快回病床上吧。” “不然你真会被送进精神病院。” “咱们老老实实配和治疗,好不好?” 我喃喃自语。 这些话像是说给章教授的,其实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面对恩师,面对可能是我未来岳父的章教授,我需要一个让自己信服的动手理由。 在我身前一米处,章教授停了下来。 他赤红的眼珠缓缓下翻,露出一双漆黑的瞳孔。 盯著我看了两秒,他浑身力气像从身体抽离一样,软趴趴的瘫在地上。 “章教授,你,你还好吧?” 我小心翼翼接近章教授。 见没有异动,我才靠近扶起他。 他面色惨白透青,呼吸微弱了几分,好像刚才的异常行为透支了生命力。 我略一犹豫,把他抱回病床。 幸好今晚急诊科没留观的病人。 刚才闹出的动静,才没有惊扰到其他人。 安顿好章教授,我准备去弄醒混迷的医生时,却觉得手腕被抓住。 低头看去,见是章教授的手,我才鬆了口气。 章教授微微睁开眼,虚弱的说道:“石头…珠子…哪来的。” 他似乎恢復了几分神智。 毕竟能正常说话了,不再像蛇一样发出嘶嘶声。 但我也不確定现在的他,到底算不算正常。 “章教授,知不知道你刚才多嚇人,医生都被你嚇昏迷了。” 章教授的身体突然抽搐起来,用最后力气说道:“她…要来了…诅咒…解。” “救…救……” 第30章 我信你,爷爷的激动 章教授声音越来越小,话语也越来越含混不清。 我赶忙把耳朵凑到他嘴边。 但已经听不清他的话了。 “到底怎么救你?” “说话,快说话啊!” 我急了,抓住陷入昏迷的章教授摇晃。 却不起任何作用。 我用力掐章教授人中。 但掐的人中都紫了,他也没能醒过来。 看来只能找医生。 出了病房,看著昏迷在地的医生,我无奈苦笑。 这医生看起来也不靠谱。 还是算了,等明天看章教授能不能自己醒来。 “醒醒。” 我晃了晃医生的脑袋。 他像从噩梦中惊醒一般,大喊著从地上弹了起来,双手还四处乱抓。 “別过来!” “不然我掐你七寸……” “医生,你怎么尿裤子了。”我淡淡道。 我不想让章教授刚才的情况传出去。 所以试著忽悠医生。 如果他能把刚才的事当幻觉,那就再好不过了。 “啊?” 医生楞了一下。 看了看我,又摸了摸湿淋淋的裤襠,脸色变的难看至极。 “你刚才说患者狂躁,过来叫我……” 我立马打断他的话。 语气严肃强调道:“你梦游呢吧?” “我刚才没叫你,是听到你摔倒的声音,才出病房看情况的。” “什么?” 医生彻底不会了。 他看我的手,想用那条绑缚带作证据。 但我两手空空。 找那支镇静剂,可找了一圈都没见到。 那两样东西刚才都被我处理了。 “见鬼了,真的见鬼了!” 他脸色越来越白,冷汗不住从额头流淌而下。 “我,我先回去换条裤子。” 目送医生离去,我回病房琢磨起来。 按章教授最后那几句话的意思,他显然中了诅咒,生命陷入危险之中。 而他好似被蛇附身时,假夜明珠对他表现出极大吸引力。 会不会破除诅咒的方法或东西,就在毕国国君墓中? 毕竟驼爷也提到了诅咒,而那个诅咒也和毕国国君墓有关。 另一个线索,就是搞清楚章教授去山洞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爷爷去香港治病要一大笔钱,章教授身中诅咒生命垂危。” “老天爷,你是要让我闯毕国国君墓么?” 老天爷却没回答我的问题。 第二天一早,章楠和艾武装来了。 “辛苦你了,快吃饭吧。” 章楠打开保温桶递来,装著豆浆和油条。 “不辛苦。” 接过保温桶时,她俩都盯著我的脸使劲看。 到弄得我不好意思起来。 “看我干啥,我脸上又没。” 艾武装撇嘴:“枉我们楠楠对你那么好,一大早就去食堂排队给你买早饭!” “快从实招来,昨晚是不是招惹小野猫了?” “啊?” 我不明所以,抬起手摸了摸脸。 摸到脸上被抓挠的伤痕,才醒悟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章教授挠的! 我不想让章楠为昨晚的事担心。 不解释的话,她显然会误会…… 犹豫该怎么解释时,章楠冰凉指尖轻轻拂过抓痕。 她轻轻抿著唇,如水眸中闪过一抹心痛神色。 似是在为我受伤难过。 “疼吧?” 那一刻我清楚感受到她对我的关心。 不,应该是关爱。 我心怦怦狂跳,似有雄鹿乱撞。 想要撞出心扉,撞入章楠怀抱。 “姐……” 我俩的亲密样子,倒让艾武装气的跳脚。 “楠楠,你搞搞清楚状况。” “他脸上肯定是被女人挠的!” “你还这样关心他,就不怕好心都餵了狗?” 章楠笑著轻抚艾武装后背,帮她顺气。 “石头弟肯定不是那样的人。” “就算是女人挠的,也肯定是坏女人对我弟动的手。” “你,你……” 艾武装气的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满眼感激的望著章楠。 信任,对我来说是奢侈品。 因为诬告被取消大学录取资格后,只有崔浩坚定不移的信任我。 现在,又多了章楠。 “姐,我脸上的挠痕是昨晚……” “不用解释,我相信你。” 章楠打断解释,递给我充满信任的眼神。 我嘿嘿一笑,埋头吃起早饭。 艾武装捂著脑袋嘀咕道:“完了完了!” “难怪说智者不入爱河。” “楠楠这么冰雪聪明,坠入爱河立马就不理智了。” 吃完早饭离开病房。 我顺手把艾武装拽了出去。 站在走廊里,艾武装瞪眼叉腰好似母夜叉。 “拽我出来干嘛?” “艾姐,我脸上是被章教授挠的,昨晚的事不想说出来让楠姐担心。” “啊?怎么个情况,细说。” 艾武装眼中闪出八卦光芒,立马把耳朵凑了过来。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略过章教授似蛇附体的情况没说,其他情况大体说了下。 “总之,章教授应该中了诅咒情况非常不好。” “所以我想知道,巴蛇之间的那个黑水文,你知不知道发音,认不认识意思?” 艾武装立马把头摇成拨浪鼓。 “不知道。” “我四叔只带回来字谱,发音注释全没有。” “而且字谱也成为我家最大的禁忌,现在谁都不能碰。” “要真想知道,只能找会黑水文的鬼师……” 看来这条线索断了。 只有等著看章教授会不会醒来。 “麻烦你照看好楠姐。” “我先上去看我爷,等会再过来。” 回到爷爷病房。 崔浩对我挤眉弄眼道:“昨晚楠姐来看咱爷咧,还拎滴罐头,麦乳精。” “啊?” 我惊讶的看向病床旁柜子。 柜子上摆著两瓶桃罐头,一罐麦乳精。 那时罐头和麦乳精都是高档货。 普通人家捨不得买来吃。 就算买了,也是走亲访友的礼品。 爷爷满怀期待的看著我。 “楠楠不错,知书达理人也漂亮。” “她要能做我孙媳妇,我做梦都能笑醒。” “你小子给我努力把楠楠娶进家!” “章教授那边,我豁出老脸去跟他说。” “对了,楠楠说章教授也病了,也在这医院里,你快带我去看看他。” 爷爷很是激动,撑床坐起就要下地。 我赶忙上前按住他:“章教授还没醒呢。” “没醒?天都大亮了还没醒,他也不是睡懒觉的人啊……他到底什么病?” 第31章 兄弟生死在一起 “章教授劳累过度,要好好休息,你就別去打扰了。” 我胡诌了个理由,把爷爷糊弄过去。 哄爷爷继续臥床休息,我带崔浩出了病房。 我已经做好决定。 不管是为了送爷爷去港岛治病,还是为了破除章教授中的诅咒,都得去毕国国君墓闯闯。 鑑於墓里的危险,有必要做好万全准备。 “耗子,你去找董老板,让他帮忙准备点东西。” “准备啥东西?” “手电,头戴式矿灯,防尘呼吸面具……” 光源对於盗墓是很重要的。 那时候,头戴式矿灯可不是普通人能买到的,防尘呼吸面具更是稀罕玩意。 考虑到毕国国君墓是火洞子,照明自然不能用火光。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而且墓里可能存在有毒气体,防尘呼吸面具多少能起点作用。 其实最好是防毒面罩。 但在那会,即便董老板神通广大,也难短时间搞到那玩意。 只能退而求其次,用防尘呼吸面具代替。 崔浩听的两眼放光。 “哥,要下墓?” “这次咱去哪儿盗墓?” 我摇摇头:“先准备著,具体等我想好后再说。” “行,那我去了。” 崔浩像撒欢的马驹一样跑了出去。 我找护士嘱託了两句,央求她们多照看点爷爷。 护士和善的答应了。 我再度来到章教授病房。 病房里站满了人。 西北大歷史系马主任,带著一些同事来探望章教授。 场面话说了一堆。 问到章教授出事的具体情况,马主任却很无奈。 “地方上含糊其辞。” “我虽追问,但还是没能得到明確答覆。” “这事啊,难以追究。” 片刻后马主任等人告辞。 章楠送他们走出病房。 我趁机上前道:“马主任,我能不能请教个问题?” “嗯?你是……” 马主任纳闷的看著我。 章楠立马解释,说我是章教授以前的学生。 “哦,那你问吧。” “您对西周的毕国有没有研究?” 马主任眼睛一亮。 他是研究先秦史的,我的问题正好搔到他的痒处。 “当然有研究。” “毕国第一代国君毕公姬高,是周文王第十五子。” “《尚书》记载西伯戡黎,是周武王派毕公姬高,统军征討黎国,所以他也是西周初年重要战將……” 马主任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从毕国建立,一直讲到毕公后人被封在黎国故地,建立中山国代周王征討北方。 再到后来,一部分毕公后人改姓魏,参与三家分晋建立魏国。 但这些內容,都不是我想要的。 “马主任,毕公姬高有没有去过西南?”我问到。 马主任不悦的扫了我一眼。 史料中没有记载,他答不上来。 显摆学识的好心情立马没了。 “楠楠,你和艾同学好好照顾你父亲。” “有什么需要学校出面的,只管来找我。” “学校还有事要忙,我们先走了。” 马主任交代完,带著人离开医院。 送走他们,章楠若有所思的看著我。 “你怎么那么关心毕国?” “我是突然想到村里老人讲,马继业和斯坦因曾派人,到我们那寻找过毕国国君墓,所以隨口一问。” “呦!”艾武装突然使劲拍了我一下。 “你竟然知道斯坦因,他可是个文物大盗,那马继业更是坏到骨子里了。” “他们很有名么?”我疑惑道。 驼爷给的笔记里,有这两个人的名字。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他们做过多罪大恶极的事。 “何止有名,简直臭名昭著!” 艾武装歷数两人罪行。 斯坦因借著考古名义,盗走许多珍贵文物。 包括莫高窟藏经洞中的珍贵佛经,刺绣,绘画等。 马继业则是中外混血儿。 后来成为外方间谍,常年混跡西域刺探情报,顺便收购珍贵文物贩卖。 对斯坦因盗取珍贵文物的行动,提供了许多方便和帮助。 “他们来过陕西么?” “斯坦因没来过,马继业就不清楚了。” 斯坦因把歷次行程,写了考古报告发表,没有关於来陕西的记载。 而且1931年无功而返后,他再没来过国內。 但驼爷他们盗掘毕国国君墓的时间,是在1940年前后。 更重要的是,笔记中明確写著是马继业,指使他们寻找毕国国君墓。 应该是马继业发现了什么…… 我脑袋更乱了。 黑水文和诅咒都搞不清楚,现在又多了个作古的马继业。 知道更具体情况的人,似乎只有驼爷了。 我皱眉思索时,冰凉感从眉心传来。 章楠手指轻抚我皱紧的眉头。 “小小年纪眉头皱那么紧干嘛?” “楠姐。” “记得答应过我的话。” “记得记得,我牢记心间!” 我举手作发誓状。 但心里却满是纠结。 如果情况真到最坏的地步…… “你俩对暗號呢?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明白。”艾武装瞪著眼,在我俩之间来回看。 我俩相视一笑,更气的艾武装直跺脚。 下午章教授还没醒来。 医生会诊后表示,章教授陷入深度昏迷,而且身体各器官都有衰竭跡象。 留给章教授的时间不多了。 只有冒险一搏。 我在医院门口等到傍晚,崔浩才拎著大帆布包回来。 “哥,东西都备齐了。” 我接过东西看了一眼,拎上就往外走。 崔浩立马跟上来:“找到干活的地方了?” “不过没准备铲子啥的。” “咱俩挖,会不会太慢了点?” 我停下脚步,神情严肃的看著他。 “耗子,我要回村。” “啥?” 崔浩先是一愣。 隨后焦急的抓住我双臂,生怕抓晚了我会消失不见。 “你要下驼爷说的那个墓?” “你,你糊涂啊!” “那个墓太危险了,咱的命就一条,搭进去不值当啊。” “哥,你听我的,就算有泼天富贵咱都不去。” “你要担心咱爷治病钱不够,我那份你只管拿去用!” 崔浩是真的担心我。 和章楠对我的担心完全一样。 但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为报授业之恩,我都得去闯毕国国君墓。 “耗子,照顾好我爷。” 我这么说也是不想让他跟我冒险。 真要付出生命代价,就让我来好了。 “操咧!” “兄弟生死在一起!” “你去哪我去哪,要死大家一起死!” 第32章 可是你胆小,向石而生 我有些泪目。 这份兄弟情义让我感动。 正因为如此,我更不愿让崔浩跟我冒险。 我按住他肩膀,斟酌该怎么说服他。 崔浩却拍掉我按住他肩膀的手。 “拿我当兄弟就一起去!” “这次真的很危险。”我语重心长。 “一世人两兄弟,有危险一起扛!” “可是你胆小。” 为了让他留下,我甚至硬著心肠说出伤人的话。 胆小两个字让崔浩沉默了。 他確实胆小。 从小怕黑,怕蛇,就算毛毛虫都能嚇哭他。 被孟建设带人欺负,也只会双手抱头,蜷著身子任他们欺凌。 胆小,是崔浩心中最大的痛。 他也想胆大,也想豁出去抗爭。 但事到临头都一如既往的怂。 记得有一次,我反扭著孟建设胳膊,让崔浩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但他啊啊叫著积攒了半天勇气,高高抬起的巴掌落下一半又收住了。 痛哭流涕的说:“哥,我不敢,我就是没用的怂人。” “要不你放了他吧,以后他再要欺负我,就让他隨便欺负好了。” 那次之后,我依然护著崔浩。 只是再没让他学勇敢。 崔浩怔怔的看著我,泪水无声从眼角滑落。 “我就知道。” “就知道你看不起我,觉得我胆小。” “你怕我拖你后腿是不是?!” 我平静道:“只是想你平安。” “如果我真出三长两短,所有事情只能拜託你帮忙。” 说完我转身离去。 走出去七八步,也可能十来步。 身后传来崔浩带著哭腔的喊声:“哥!平安……回来!” 我脚步顿了下。 泪水模糊了视线。 强忍著没有回头看,继续大步离去。 我怕一回头,就再也没有勇气。 毕竟下墓面对的是死亡。 很可能一去再也回不来了。 再也见不到爷爷,见不到好兄弟崔浩,见不到心中最爱的那个她。 回到村里时天色已晚。 夜色下的村庄更显寂静。 静的连夜风都带几分淒凉。 即將进村时,看到远处有如豆般的火光闪烁。 我进村时拎著油灯的人也到了村口。 是四名村里的基干民兵。 “石头娃?你咋跑回来咧。” “回来拿点东西,大晚上的你们这是……” 我有些好奇。 他们排队成行,还拿著木枪的样子像是在巡夜。 但村里已很多年没搞过民兵巡夜了。 四人神色都有点紧绷,似乎在惧怕什么。 我掏出烟发给他们。 “抽一根解解乏。” 哧拉。 点燃火柴,绑他们点上烟。 四人美美吸了一口。 领头的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闹邪哩!” “谁屋闹邪?”我问。 闹邪,在村里並不鲜见。 诸如託梦,上身之类都是小事情,大的甚至闹出过灭门绝户的案件。 我打小就听到过好几起闹邪的事。 “孟家,昨晚上孟家就出事咧。” “好几个人都被上了身,像蛇一样在地上爬,吐信子,还咬人……” 一阵凉风吹过, 领头的民兵打了个冷颤,立马不说了。 他们全都紧张兮兮的四处张望。 见没异常,才放下半颗心。 “不说了不说了。” “反正你自己小心点,最好拿了东西连夜回省城,別在村里待了。” 四个民兵哆哆嗦嗦的继续巡夜。 我也陷入了沉思。 孟家人的症状,和章教授也太像了吧! 都像蛇附身一样! “看来,孟家人昨晚下墓了。” “不知道驼爷去了没。” 我心里一紧。 眼下能指望的线索,都在驼爷身上。 他要出了意外,我可真得两眼一抹黑的下墓了。 我脚步如风来到驼爷家门口。 嘭嘭敲响院门。 嘎吱。 门轴发出能让人酸掉大牙的声音。 院门开了道小缝,缝隙后却看不到人。 呼! 阴森凉风扑面而来。 我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嘶!” 蛇鸣般的声音传来。 紧跟著,一只赤红色眼睛出现在门缝后。 我心弦一紧立马后退。 要不是经歷过章教授被附身的样子,非得被赤红眼睛嚇的掉头就跑。 “嘶嘶。” 驼爷似恶作剧得逞的孩子般笑了起来。 只是他嘶哑的笑声,太像蛇鸣。 “你来啦。” 驼爷声音十分沙哑,好似两块破石头摩擦发出的声音。 我不由得一哆嗦。 寒意从尾椎骨冒出来,有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总觉得驼爷的状態很奇怪。 “驼爷你嗓子怎么了?”我硬著头皮问道。 “进来说。” 他转身。 原本驼著的背更驼了。 每一步都走的十分缓慢,像是背了座大山在行走。 “刚进村时,听人说了孟家的事。” 我提了一嘴,驼爷露出讥笑神情。 “贪字害人不浅。” “你走之后,孟经业就图穷匕见了。” “他贪毕国国君墓中的珍宝。” “觉得之前被截胡,是我暗中指使你的。” “觉得你能坐上汽车,是用截胡的珍宝买通了大官。” “觉得我收拢你作为羽翼,会撇开他们独吞国君墓中珍宝。” “我劝过,他不听。” “还逼我画出墓室图,指出曾经打盗洞的位置。” “一切都是报应啊!” “他们不听我劝,昨晚下墓遇了凶险,那几个外乡盗墓贼都死了,孟家人大多疯了。” 死了的外乡盗墓贼,大概就是黄三他们了。 我猜测孟家人用他们探路,遇到危险都先送了命。 “疯了?不是中邪么?” 疯和中邪,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状態。 疯,或许是被嚇出来的。 中邪那是碰到不乾净的东西。 我不相信孟家人是疯了。 “孟经业只让说疯。” “哦,那他们还有救么?”我趁机问道。 如果能救孟家人,那意味著章教授也能救。 驼爷眉头微微挑起。 抬起眼皮用赤红双眼看向我。 “能救我们的,或许只有你。” “嗯?”我有点懵。 我又不是灵丹妙药,更不是唐僧肉,怎么救他们? 驼爷幽幽说道:“上次给你讲过,下墓的盗墓贼只有一个逃了出来。” “他逃出来碰见了个道士。” “道士给他算了一卦,说蹉跎岁月四十载,向石而生始见金。” “向石而生啊,你是村里唯一名字带石的。” 第33章 驼爷的背,香囊 “向石而生?”我轻声重复。 这词没听过啊。 只听过向死而生。 死和石发音挺近似,如果说话的人带口音,指不定听的人会弄错混淆。 “驼爷,道士说的应该是向死而生吧。” “……” 驼爷拿著菸袋锅的手僵住。 他楞楞的看了我好几秒,握住菸袋锅的手突然狠狠用力,手背青筋都跳了起来。 “不可能!” “绝不可能!” “我听的清清楚楚是向石而生!” “一定是向石而生!” 驼爷情绪激动如被踩了尾巴的猫。 连喊了好几句才冷静下来。 “不管是什么,反正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必须儘快下墓才有一线生机!” “不然我和你,都得死!” “我,也得死?”我惊讶的指了下自己。 虽然驼爷说我也中了诅咒。 但我都没感觉到异常。 驼爷眼中绽放出骇人光芒:“疑冢我看了,尸骨嘴里的口含玉,是被你拿了吧?” “没拿口含玉,那一切都与你无关。” “只要拿了,诅咒就会上身!” 我辩解道:“可我一切都好好的。” “呵呵,那不是你能感觉来的,换言之,等你感觉到不好的时候已经晚了。” “现在我就能看到,她在你身后!” 驼爷目光直勾勾的看著我身后。 似乎真在我身后看到了东西。 我顿时觉得后背发凉,也转头往身后看。 但身后空无一物,根本没任何东西。 “你看不到的。” “只有我能看到。” 我觉得他是在装神弄鬼。 想用这些神叨叨的话控制我。 驼爷似是看出我的想法,苦笑道:“你知道我是怎么驼的?” “就因为她在我身后,日復一日的压著我。” 说完驼爷撩起衣服缓缓转身。 只见他驼起的背上,有一个大大的紫黑色鼓包。 鼓包周围生出大大小小的血管,扎进驼爷皮肉里。 而且鼓包还一颤一颤的动著。 里面似乎孕育了东西。 嘭! 里面的东西似胎动,猛力的向外撞了一下。 被撞的地方突出形似蛇头的三角形。 甚至隔著被撞透明的皮肤,能看到赤红色眼珠。 我惊呆了。 本想用科学解释,说那玩意就是个瘤子。 但现在,瘤子两个字卡在我嗓子眼里根本说不出。 难道我的背上也会长出这样的东西? 太可怕了! 我根本不敢往下想。 驼爷放下衣服,缓缓说道:“刚开始我以为是浓包,试著针挑过,火烧过,刀割过。” “但都没有用。” “它在我背上一点点长大,吸收我的养分。” 驼爷的语气越发森寒。 我紧了紧衣服,觉得初夏时节却像寒冬腊月一般寒冷。 真要像驼爷那样背上长个鬼东西,倒不如直接死了来的爽快。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今晚必须下墓。” “你敢不敢和我一起?” “就咱俩?”我反问。 “或许还有孟建设。” 驼爷话音刚落,院门就被敲响。 紧跟著传来孟建设的喊声:“死驼子开门!” “你狗怂日哈滴!害我孟家多少人!” 驼爷眼神中多了几分篤定。 那篤定的眼神,隱隱让我觉得不太舒服。 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驼爷开了院门。 孟建设怒容满面举起双通猎枪。 枪口直接贴在驼爷脑门上。 “今天非要弄死你!” 驼爷淡然抬手把猎枪推开。 “我玩枪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叫你爸出来说话。” 孟经业迈著四方步走来,脸上依然掛著招牌笑容。 他笑著对我点点头,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石头娃,上次看你穿西装回来,我就怀疑你和驼爷背著我们搞事情。”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 我沉默著没有解释。 驼爷轻咳两声:“咳咳,你们孟家人的命,都不想要了?” “要救他们就跟我下墓。” “过了今晚,神仙也救不回他们。” 孟建设眼神凶狠的能吃人。 但涉及孟家人的命,他也只能忍著气等父亲的命令。 孟经业苦笑了一下。 昨晚没听劝,自作主张让孟家人下墓,结果十多人都中了招。 他们虽然逃得性命回来,但全都如同被蛇附身。 医生,神婆被请了个遍,却没半点作用。 甚至有长辈扬言,要是自家孩子好不了,就去告孟经业。 那样一来,他真要身败名裂。 “驼爷,只要能救我孟家人,一切都听你的吩咐。” “那就下墓。” 驼爷迈步向村东田地走去。 孟经业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孟建设紧隨父亲脚步。 我犹豫两秒,拎著袋子也跟了过去。 路上没人说话。 脚步踩在田地里发出的沙沙声,让气氛紧张又焦躁。 “哥!” 突兀的喊声,让我们同时停下脚步。 月色下有道人影急速跑来。 “耗子……” 我呆住了。 他怎么来了! 呼哧呼哧。 崔浩喘著粗气跑到我面前,直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哥,我可算赶上了。” “让你不要来的。” “我想好了,不能继续怂!咱们是要干大事的,必须要有好胆子!” 崔浩目光无比坚定。 那是他从未有过的决心。 “以前我是胆小,但从现在开始,不会了!” “噗嗤,哈哈哈。” 孟建设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笑的前仰后合,甚至捂住了肚子。 “哎呦,笑得我肚子都抽抽了。” “你从小怂到大,一个毛毛虫都能嚇个半死。” “就別自吹自擂的出来丟人现眼了。” 崔浩脸涨的通红,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驼爷抬头看了眼月亮。 高悬半天空的月亮分外圆,今天恰好是农历十五。 “快下墓吧,时间耽搁不得。” “哼,耗子等会下墓,你可別拖我们后退。”孟建设撂下话跟了上去。 崔浩恼怒的对他背影挥了挥拳头。 隨后信誓旦旦对我说道:“哥,你可要相信我。” “我肯定不会怂,咱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有什么危险,都让我先上!” 我嘆了口气。 撵他走是不可能了。 之前说了那么伤人心的话,他都能跑来跟我冒险。 眼下能做的只有儘量护他周全。 护住这份兄弟情义。 “下墓后不要乱跑,跟在我身后。” “还有,除了我谁都不要信。” “啊?” 崔浩目光在驼爷,孟经业,孟建设三人身上扫过。 孟家人不能信他知道。 但驼爷也不能信了? “驼爷他……” “记住我说的。” “记住了,对了,有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 我看向被塞进手里的东西,像是女孩用的香囊。 崔浩挤眉弄眼咧嘴笑道:“楠姐让我给你的。” “还让我给你带句话,知道你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她等你平安归来。” 第34章 无耻,煞气重 “楠姐知道了?” 我心头一颤,紧紧握住香囊。 她那么冰雪聪明,怎可能看不出我要干什么。 她为我担心本值得欣喜。 但我却高兴不起来一点。 如果真回不来…… 抓著香囊放在鼻翼下。 深深嗅了一口。 从草药香中闻到她的味道。 “楠姐问了我很多,你也知道我不会说话,可能说错了什么,就让她猜出来了。” “她很担心你,还说不要勉强,安全第一。” “我能鼓起勇气回来,也因为楠姐鼓励我说,男子汉大丈夫活一世,不能留下遗憾和后悔。” “我不想遗憾,更不想后悔!” “如果不跟你下墓,我肯定会后悔终生。” “哥,你也不想我后悔吧。” 我用力搂住崔浩。 一切都在不言中。 驼爷在盗洞前停下脚步。 如同注视深渊一般,注视著盗洞。 孟家父子没敢太靠前,都在盗洞两米外停下。 孟建设不停的吞咽唾沫,紧握猎枪的手在微微颤抖。 孟经业则掏出烟叼在嘴边点燃。 使劲吸了两口,通红的菸头就快要烧到手指头了。 崔浩落后我半步。 双手死死抓著我衣角,嘴里不断嘟囔著不怕不怕。 看得出,他还是怕。 “呵!死耗子,还没下墓呢,你就快被嚇尿裤子了。”孟建设讥讽道。 为掩饰自己怕的要命,他故意拿崔浩当垫脚石。 “谁,谁被嚇尿了?” “我一点都不怕,好著呢!” “只要跟我石头哥在一起,就算阎王来了我都不怕!” 崔浩昂著头嘴硬。 孟建设指著他颤抖的腿道:“瞧瞧,腿都要转筋了,还嘴硬呢。” “你也抖,你也怕。” “你俩就別五十步笑百步了。” 驼爷打断了他俩的菜鸡互啄。 指著盗洞说:“办正事吧,谁先下?” 孟家父子同时退了好几步,目光一起向我看来。 先下去的风险最大。 他们可不想冒这个险。 驼爷年事已高,而且作为最有经验的带队者,也不適合衝锋在前。 崔浩都快成软脚虾了,更指望不上。 所以只有我最適合当先锋。 “哥,你別衝动。” “让孟建设先下!” “他刚不是嘴硬,说一点都不怕么,就让他先下!” 孟建设立马急了眼。 “你个驴锤子胡说啥呢!” “就该石头先下。” “刚才我们都主动后退,就石头站在原地没动,说明是他自愿挺身而出。” 我被他的不要脸气笑了。 还真是厚顏无耻之人。 驼爷的目光向我看来,也认为我是最合適第一个下去的人。 “石头娃,第一个非你莫属。” “好,我来。” 驼爷笑著点头:“你们把绳子绑好放下去。” 崔浩和孟家父子忙活起来。 绳子一头绑在大树上。 隨后把整盘粗绳都扔进盗洞中。 因为盗洞十分深,即便挖的有脚踏,进出依然要藉助绳子。 崔浩满脸担忧的看著我。 “哥,你小心。” “我第二个下去。” 我笑著打开袋子拿出工具给他。 “別紧张,东西都穿戴好。” 手电筒別在腰间,备用电池装进兜里,戴上防尘面罩和头戴式矿灯,我俩的样子立马与眾不同起来。 孟家父子在一旁看楞了。 “你们穿的都啥玩意?” “我们的呢?你们不能吃独食!” 孟建设羡慕的红了眼。 衝到袋子旁也想弄身装备穿上。 可袋子里空空如也。 就托董老板弄了两套,根本没多余的。 他气恼的踹飞袋子,凶狠目光盯著崔浩:“脱!把你的脱下来给我!” “凭啥?”崔浩梗著脖子反问。 “就凭你下去也是送死,穿在你身上浪费!”孟建设无耻道。 “你下去就不是送死?” “你踏马滴!” 孟建设凶神恶煞的揪住崔浩衣领。 抬手就要扯他头上的矿灯。 “操气咧!”崔浩急了眼,抬手扇了孟建设一个大耳刮。 啪! 巴掌扇在脸上的声音十分响亮。 孟建设愣住了。 缓缓抬手捂住火辣辣的脸颊,眼中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我也有些没想到。 以前抓著孟建设让崔浩打回来,他都不敢动手。 现在竟然真有胆子动手了。 孟建设恼羞成怒,举起双筒猎枪顶在崔浩脑袋上。 “日咧狗咧!” “你怂还敢对我动手了!” “信不信一枪要咧你狗命!” 说话间,他的手指已经扣在扳机上。 眼看事情要闹大,我上前抓住枪管移开。 “別胡闹。” 孟建设狠狠瞪我一眼,新仇旧怨涌上心头。 “老子闹你娘个屁!” “你俩的东西都得脱下来!” 站在不远处的孟经业没有上来阻拦,反而低头抽菸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这对父子是出了名的损人利己。 想要威逼我俩交出装备,好让他们捡便宜。 唰! 黑洞洞的枪口顶在我心口。 孟建设露出挑衅笑容:“石头娃,你不是硬气么。” “再硬气一个给我看看,看你是不是真不怕死。” “咳咳。” 驼爷看不下去了。 “一盘散沙,下墓必死!” “你们是不是都想死在里面?!” 孟经业这才抬起头来,笑弥勒般说道:“建设你弄啥呢?” “要团结!” “赶紧给石头和耗子赔个不是。” 孟建设不情不愿的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驼爷跟著打圆场道:“这才对嘛,下墓要眾人一条心。” “石头你第一个,耗子第二个,建设第三个。”孟经业趁机安排下墓顺序。 听到自己是第三个,孟建设脸唰一下就白了。 他寧可在上面看绳子,都不愿意下墓冒险。 “爸……” 孟经业一瞪眼,他把想说的话都咽回了肚子。 “驼爷,你老人家第四个,我跟在最后也好照顾你。” 驼爷冷冷一笑:“行啊。” “那就这么定了,准备按次序下墓吧。”孟经业露出满意笑容,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 说完后他拉著儿子到一旁嘀咕。 我隱约听到他们说下去后,有机会什么的,但断断续续的也没听清具体內容。 崔浩紧张的原地打转,我正要安抚他时,驼爷过来了。 “石头,墓里的故事我也给你讲过。” “其中凶险我不再多说,这四十年我也做了不少准备,下去多少有些把握。” 驼爷从腰后抽出杀猪刀递给我。 “这把杀猪刀煞气重,你拿著防身。” 第35章 不得不信邪,绿火 煞气重的东西能辟邪。 尤其是盗墓时,谁也不知道会撞见什么邪祟,所以带个煞气重的东西防身是极好的。 当初在驼爷家见到那柄杀猪刀时,我就隱约觉得是用来镇邪祟的。 接过那柄油腻腻的杀猪刀,我小心翼翼插在腰带间。 “谢谢驼爷。” “不知还有哪些东西適合镇邪祟?” 我趁机询问起来。 从小听驼爷讲盗墓故事,也听过黑驴蹄子,糯米之类的玩意儿,但总觉得那些是编造出来的。 反倒杀猪刀这种沾染无数生命的东西,更符合镇邪祟的標准。 驼爷笑著从口袋里掏了掏。 左手掏出个黑驴蹄子,右手掏出一把糯米。 我看的脸都绿了。 “这些玩意,真能镇住邪祟?” “不知道,以前盗墓虽然遇到过凶险,但都无关邪祟,我也是听人传说这些玩意能辟邪,才特意准备的。” “……” 我彻底无语。 看来驼爷也不怎么靠谱。 这次下去,还是要靠自己。 驼爷把两样东西都装回兜里:“以前我也不信邪。” “但现在,不得不信邪。” 盗墓无数的驼爷,越盗墓胆子越大。 曾经拿了不少墓主头盖骨,作为自己的战利品收藏。 直到进了毕国国君墓,才知道什么叫邪门。 从那之后胆子就变小了。 开始研究民间传说,结交奇人异士,收集各种能镇邪祟的东西。 看出我对黑驴蹄子和糯米的轻视,驼爷微微摇头。 “这两样东西都大有来头。” “还记得我给你过那个盗墓贼么?说他逃出来碰到个道士,道士给他算了一卦。” “你应该猜到,那个逃出来的盗墓贼就是我了。” “这糯米,是那位道士给我的,说经过他几十年如一日的祭炼,能够镇邪除秽压制我身上的诅咒。” “我也是靠这糯米,才能苟活到现在。” 崔浩扳著手指头算了起来:“几十年如一日的祭炼,就算二十年吧,那糯米就没坏么?” “咱都是农民,粮食放几年会坏还是心里有数的,驼爷你別忽悠我石头哥。” “你……” 驼爷气的眉毛鬍子乱跳。 “行行行,是我忽悠,你们赶紧准备下墓。” 驼爷挥挥手,示意我们赶紧准备。 我来站在盗洞边缘,打开头戴矿灯向下看。 灯光很强,但依然照不到洞底。 一般大墓深度也就二十来米。 比起眼前这座墓的深度,可以说是小巫见大巫。 我深吸一口气。 双腿跨立在盗洞两侧。 蹲下后双手撑住地面,把双腿放进盗洞。 踩上洞壁两侧脚踏,我缓缓向下。 长一米宽半米的盗洞挖的十分规整,踩著脚踏向下也不费力。 当身体都进入盗洞才抓住绳子,借著绳子稳住上身,继续向更下方的脚踏踩去。 我深入盗洞五六米后,崔浩等人依次进入盗洞。 呼呼! 洞底涌上来夹杂湿气的寒风。 吹的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恨不得能回到地面穿身袄再下来。 十米,十五米,二十米。 我默默估算著深度,大概深入盗洞三十五六米时,耳旁刮过的寒风中出现呜咽声。 呜咽声很是微弱,不仔细辨別会以为只是风声。 呜呜呜! 如泣如诉。 彷如女子哭泣的呜咽声! 我浑身一紧。 看来驼爷讲的故事,是真的! 继续向下,呜咽哭泣的声音越来越真切。 下到墓室正上方时,我停住了。 矿灯照射下,能清楚看到膏泥层,积碳层,以及墓室棚顶的巨大原木。 膏泥层是起到密封作用,防止墓室被水渗透。 积碳层是为了除潮,保证墓室乾燥。 但一些墓因为气候或地质变化,导致地下水位抬高,渗透膏泥层和积碳层进入墓室,从而形成了水洞子。 至於棚顶的巨大原木,是因为洞穴式墓葬產生之前,广泛使用的是竖穴墓葬。 竖直向下挖出墓室,再用原木棚顶完成墓室搭建,最后用积碳层,膏泥层,封土层完成掩埋。 刺骨寒风正从被凿穿的原木破口处涌出,吹的我那叫一个透心凉。 更要命是,我隔著防尘面罩的防护,都能隱隱闻到一股臭味。 那是夹杂著腥气的腐臭味道,十分难闻。 我抓紧绳子小心翼翼向下。 原木棚顶之下就是墓室,往下再没脚踏的地方。 只能用双手抓进绳子,双腿夹著绳子,一点点小心翼翼的向下出溜。 好不容易感觉脚踏实地,我才鬆开绳子大口喘气。 想想以前的盗墓贼真是不容易。 拎著油灯,火把之类的玩意下来,一个不小心就得从上面摔下来。 我正这么想著,就听到哎呦一声。 紧跟著崔浩像下饺子一样,从原木棚顶摔了下来, 嘭! 这一下摔的结结实实。 “疼死我了!” 崔浩疼的呲牙咧嘴,双手扶著腰来回扭动。 我赶忙上前拉他。 刚把他拉起来,就听到上面传来呼呼风声。 “小心!” 我拽著崔浩向后退去。 嘎巴一声,脚下似乎踩断了什么。 但我俩都没顾得上看脚下,因为孟建设摔下来了。 嘭! 孟建设面朝地摔下来,像极了狗吃屎的样子。 “哈哈哈!”崔浩忍不住笑出生。 “笑屁……” 孟建设扭过头正准备骂,突然满眼惊恐的盯著我脚下。 “啊!!!” 他发出惊叫,慌张坐起向我俩反方向爬。 我俩一愣,同时缓缓低头。 白骨散落在脚下。 头骨翻转一百八十度埋在地里,胸骨却直挺挺朝向我们, 脑袋旋转的角度,在诉说他死时的惨状。 噗通! 崔浩被嚇的腿软,直接跪在地上。 可这一跪距离白骨更近,反而加剧內心恐惧。 他手脚並用向孟建设那边爬去。 可刚爬出去两步,就听孟建设发出更惊悚的喊声。 “鬼!鬼啊!” 距离他十几米的地方也有一具尸骨。 尸骨全身被绿色微弱火苗笼罩。 火苗忽忽闪闪,像极了阴曹地府的冥火。 冥火附著在尸骨上燃烧,更给人一种尸骨隨时会从地上爬起来的感觉。 崔浩被嚇的向前一窜。 正好撞孟建设身上。 恐惧让两人不计前嫌,直接紧紧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嘚嘚嘚。 两人被嚇的上下牙直打架,牙关碰撞发出嘚嘚声。 我拔出杀猪刀握在手中。 小心翼翼向那具尸骨走去。 “哥!你,你別去!” 第36章 氢化磷,幻听了? 距离尸骨还有一步远,我停了下来。 尸骨除了冒著绿色火焰,再没其他异样。 我伸长手臂,用杀猪刀去碰触尸骨。 刀尖穿过绿色火焰,轻轻碰在尸骨上。 咔嚓。 碰触到的骨头应声而断。 看来整具骨架都已酥脆。 “別怕,就是普通尸骨而已。”我淡淡说道。 “啥?” 崔浩和孟建设异口同声。 两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在研究尸骨的我,终於相信没有危险。 上一秒还紧紧相拥的两人,下一秒就翻了脸。 同时露出鄙夷神色,十分嫌弃的用力推开对方。 “你怂就是个胆小鬼,看你刚才被嚇成啥怂样了!”崔浩率先发难。 孟建设面色一紧。 自打摔下来后,他的表现確实不堪。 但男人要的就是个面子,死都不肯承认自己被嚇到。 “你还有脸说我,刚才是谁被嚇的钻我怀里,跟娘们似的瑟瑟发抖的?” “我那是撞到你身上了,是你挡了我的路!” 两人斗鸡似的瞪眼吵了起来。 绳子一阵晃悠,驼爷稳如老狗一般攀著绳子下来。 举起菸袋锅对两人脑瓜敲了一下。 “吵什么吵!” “驼爷,你来看看这是不是传说的鬼火。”我招呼道。 驼爷背著手走来。 刚下来时,他就注意到尸骨上的火焰了。 对於挖坟掘墓的老行家来说,这火併不嚇人。 “嗯,是鬼火。” 驼爷扫了眼就確定了。 “以前乱坟岗上很常见,並没有传的那么邪乎,就是顏色比普通火诡异些。” 崔浩和孟建设还是有些怕。 “鬼火怎么能是普通火,別骗我们啊。” 我笑著解释道:“鬼火用科学解释,就是磷火。” 通常为有机物或尸骨中含有的磷,与水或硷反应生成磷化氢。 磷化氢会散发出类似腐鱼的味道,腥臭难闻。 遇到痕量的其他氢化物,如联磷之类,就会引发自燃现象。 所以乱坟岗之类的地方,常会发生磷化氢自燃冒绿光的现象,被不明就里的人传为鬼火。 科学解释让两人放了心。 崔浩更是对我竖起大拇指:“哥,你太厉害咧!读书人就是知道滴多!” “某些认识几个大字,就吹嘘自己是读书人的怂货,好好学著点吧。” 孟建设气的鼻子都歪了。 正要继续吵时,孟经业蹦了下来,一个没站稳摔了个屁股蹲。 孟建设赶忙上前扶起老爹。 “爸,没事吧。” “还是老了,要放我年轻时候……这啥味啊?” 孟经业捂住鼻子露出嫌弃神情。 墓室里空气不流通,腥臭腐烂的味道比盗洞里更浓烈。 刚才崔浩和孟建设因为恐惧忽略了臭味。 现在一提醒,都被臭的皱起眉头。 “好臭啊,这就是磷化氢的腐臭味??” “刚没觉得,现在仔细一闻,比猪圈比粪坑都臭!” 防尘面罩可隔绝不了臭味,所为大家算是有臭同享。 我下来时间最长,倒是多少有所適应。 闻久了也就不觉得有多臭了。 “闻一会適应就好了。”我说这话时,心中在想磷化氢的危害。 按书上讲,吸入高浓度磷化氢会中毒。 中毒表现为神经,呼吸系统,心,肝受损。 孟家人的中邪表现,会不会是磷化氢吸入过量导致的神经损伤? 看来在墓里待的事件不能过长。 即便带著防尘面罩,也得儘快完事出去。 驼爷环视周围白骨。 目光可及之处,散落的白骨有六具。 应该是四十多年前,驼爷父兄舅舅他们的尸骨。 驼爷跪在离盗洞最近的尸骨前,重重磕了三个头。 “这些,是我父兄舅舅的尸骨。” “当年的事就不多说了,眼下咱们有共同目標,希望大家齐心协力。” 孟经业笑道:“人心齐泰山移,大家都不要藏私。” 说话时他目光看向我腰间手电。 他们都拎的油灯。 沉就不说了,而且照亮范围有限,真没手电筒好使。 孟建设立马跟著道:“就是,你们头上都戴著灯,手电筒根本用不上,不如交给我们用。” 我拿出腰间手电筒递给驼爷,又给崔浩使了眼色。 崔浩不情不愿的拿出手电给了孟经业。 孟建设啥都没捞著,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驼爷,我听到了如泣如诉的哭声,你们听到没有?”我问道。 驼爷点点头:“听到了。” 崔浩和孟家父子却嚇了一跳。 三人有些惊恐的看著我俩。 “你们別开玩笑啊,我啥都没听到。” “我也没听到。” “只有呼呼风声,没別的声音啊。” 我和驼爷对视一眼,都有些纳闷。 为啥他们听不到? 难道我俩幻听了? “哥,你再仔细听听。”崔浩低声说道。 我闭上眼仔细听。 耳边只有呼呼风声,那如泣如诉的哭声听不到半分。 怎么回事?! 我赶忙去看驼爷。 他也一脸诧异。 看得出和我一样,现在都没听到哭泣声。 “这……或许真是咱俩幻听了。”驼爷闷声道。 “那就是幻听了。”孟经业有点迫不及待,拿著手电筒向墓室深处照去。 手电筒光线能照出二三十米远,实际能照射清晰的范围也就十米內。 再远光线就散了,看到的东西都是影影绰绰。 好似在灯光照射的尽头有几个木匣,光线的原因看的不太清楚。 “驼爷,你说解开我孟家人诅咒的东西,会不会在那几个箱子里?”孟经业满脸贪婪。 驼爷却缓缓摇头。 “解除诅咒的东西,在最中心的棺槨里。” “外面的木匣木箱都不要碰,先打开棺槨,只要能解除诅咒,墓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咱们的?” “对对对,都是咱们的!” 孟经业似乎只听到最后一句,贪婪都要从脸上溢出来了。 我却觉得有点奇怪。 之前说黄三他们死在了墓里,却没看到他们的尸体。 难道他们死在更里面? “孟叔,昨晚你们驱使的那几个盗墓贼,是探到墓室深处才死的?” “嗯?” 孟经业一愣。 隨后反应过来我问的是黄三他们。 可他没下墓,具体情况也不清楚。 “不知道,我孟家人上来后都中了邪,每一个能说明白话的。” “问那么多干嘛,咱们横竖都得往里探。” “石头你和崔浩打头,驼爷居中,我们父子俩拿枪压阵。” 孟经业反手从背后一抽,拿出一把锯短了枪管的双筒猎枪。 这父子俩是有备而来,全都带著枪! 那枪口有意无意的指著我和崔浩。 说是商量,更多是在命令。 驼爷轻轻推了我俩一下。 “抓住没哭声的机会,赶紧进去开棺!” 第37章 人牲,人点烛鬼吹灯 驼爷搂住我肩膀低声说:“还记得我给你的故事么?哭声能惑乱心神產生幻觉。” “现在听不到哭声,反而是好事。” “抓紧时间!” 我认同驼爷的观点。 没哭声的干扰確实是好事。 我带著崔浩加快脚步。 距离木匣越来越近,看的也越来越清楚。 大红色的木匣十分鲜艷夺目,上面用大漆画著繁复图案。 我两步衝上前,查看木匣上的图案。 木匣边角画著星宿图,四面画著车马和士卒图案,连在一起像是率军出征的样子。 我又看向旁边的木匣。 图案承接刚才的內容,是带兵做战前准备的画面。 我瞬间瞭然。 木匣的彩绘图案,记载了墓主生平的丰功伟绩,起到和壁画类似的作用。 崔浩跟上来紧张道:“哥,你別突然跑那么快啊,我都跟不上你。” “你別跟我太紧,落后两步更安全。” “那不行!说好一世人两兄弟,有难要一起面对。” 他嘴上说的很硬气。 但发颤的双腿还是出卖了他。 驼爷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扫了一眼木匣上的画面。 “別看了,咱们是盗墓贼,又不是考古队。” “画了什么对咱们不重要,打开棺槨找到和诅咒有关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驼爷目光炯炯的看向墓室正中央。 那里有巨大的棺槨。 棺槨表面能看到巨幅彩绘图案。 我隱约觉得,那副彩绘上或许隱藏著巨大线索。 “耗子,你跟著驼爷,我先去看看。” 说完我小跑出去。 穿过木匣区和木箱区,来到巨大的棺槨前。 棺槨底部有六十公分高的原木基台。 基台上放著两米多高的槨室。 站在基台下,我抬头仰望槨室四周的彩绘。 四面的彩绘连起来是祭祀图。 但祭祀的享用者即不是仙人,也不是祖先。 而是一条巨大的蛇! 不,不对! 蛇似乎只是享用者的隨从。 享用祭祀的是一个黑色圆球! 最后一面彩绘上,黑色圆球吞噬了用於祭祀的人牲! 过去祭祀时,会杀戮活人作为祭品。 被作为祭品的人就是人牲。 殷商时人牲制度广泛流行,还衍生出人殉制度。 东周时这类残忍制度逐渐衰落,汉代被明令禁止。 毕公是在西周早期,正是人牲,人殉制度最为广泛流传的时期。 但,那个吞噬人牲的黑球是什么? 后事流传下来的神话传说中,根本没有和黑球有关的神魔故事。 画面的最后,人牲献祭弯成,衣著华丽的贵族向黑球下跪,似是在祈求黑球保佑。 看完后我心情有些沉重。 总觉得祭祀画面太过诡异,超出我的认知。 “呼!” 我做了个深呼吸,顺便扭头四顾想放鬆沉重的心情。 目光所及之处,是木箱木匣井然有序的摆放排列,更远处是墓室壁。 墓室壁並不是平平整整的,而是以某种规律凹凸修建。 这就有点奇怪了。 正常来说,墓室四壁都应该平整才对。 没等我想出个所以然,驼爷等人都到了。 一路走来无惊无险, 崔浩和孟家父子的情绪都放鬆了许多。 甚至他们乐观的认为,墓里根本就没危险。 至於之前那些人中邪的根源,都被归咎为胆小被嚇的。 孟经业笑道:“哪有什么邪祟,那些人就是胆子太小!” “天大地大都不如胆子大,死了几百上千年的人,有球可怕的!” “只要正气在心间,阎王都要让三分!” 孟建设赶忙捧老爹的臭脚:“说得好!爸,你这番话真是高屋建瓴。” “咳咳。” 驼爷咳嗽两声,实在看不下去他们父子的嘚瑟劲。 “还是赶紧开棺吧,別浪费时间。” “对,赶紧开棺!” 孟经业一挥手,孟建设打开挎包开始拿工具。 斧子,锤子,铁钎等工具一应俱全。 驼爷绕著棺槨查看,寻找开棺的最佳位置。 这种级別的墓,棺槨少说有五层。 而且高度还特別高,不適合从上面打开棺槨。 以往碰到这种大型棺槨,盗墓贼都会选择从槨室下方破口进入。 驼爷在槨室东南角站定。 掏出蜡烛点燃,招呼我们一齐跪拜。 下墓点蜡烛的做法,在盗墓圈里传的神乎其神。 所谓人点烛鬼吹灯。 一旦蜡烛熄灭,就是鬼吹灯让人赶紧离开。 但用科学来解释,这种做法一是测墓中氧气含量,只要含氧量过低蜡烛就会自动熄灭。 二是长时间在墓中会导致人体缺氧。 蜡烛燃烬的时间在三四个小时,一旦燃烬就意味著在墓內时间过长,需要上去呼吸新鲜空气补充氧气。 所以敬鬼神的传说背后,更是科学道理。 孟家父子有些不情愿:“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一套?” “这是规矩。” “你们不守规矩,出了事可別怪我。” 驼爷说完嗑了三个头。 我和崔浩也照做。 孟家父子犹豫片刻,无奈跪下磕头。 “这样总行了吧?”孟建设嘟囔著要站起来。 呼! 突然一阵阴风颳过。 蜡烛火苗隨风忽闪起来。 我的心紧绷起来。 要伸手去护住烛火时,更加猛烈的阴风颳来。 烛火闪了两下,彻底熄灭。 “要坏!”驼爷脸色难看至极。 “人点烛,鬼吹灯,这是墓主对咱们的警告!” 孟建设嚇的使劲缩脖子,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身体里去。 “鬼跟我们没关係,刚才我们跪拜了的……” 孟经业盯著蜡烛看了片刻,掏出火柴道:“哪有那么邪乎,就是被风吹灭了而已,別自己嚇自己。” “再点上不就行了。” 哧拉。 火柴划著名,点燃蜡烛。 “看,这不好好……嘶!” 没等他说完,又一股阴风颳过,蜡烛再次熄灭。 崔浩死死抓住我胳膊:“哥,好邪门啊!” 我也觉得有些邪乎。 墓室基本是密闭空间。 只有盗洞口附近,会因气压等因素形成风口。 其他地方应该都无风,或者微风才对。 这事,似乎用科学无法解释了。 “驼爷,碰到这种情况,按规矩应该怎么做?” 驼爷抿了抿嘴唇,缓缓道:“按规矩,人点烛鬼吹灯,蜡烛灭了就该退出去。” 第38章 回声,蛇鸣 “退出去?不行!” “九九八十一难都过了八十难,就差最后一哆嗦了,怎么能退出去!” “驼爷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么华丽的棺材,里面装的金银財宝得有多少!” 孟经业急的直跳脚,甚至用力在槨室上拍了起来。 嘭嘭! 槨室被拍的发出沉闷声响。 紧跟著阵阵回音传来。 孟经业的贪婪再也按奈不住了。 华丽的槨室让他两眼放光,甚至把孟家中邪的十多人都拋之脑后。 他只想打开棺槨拿走里面的宝贝。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孟建设连连点头:“对!我们不走。” “要走你们走,正好里面的东西都归我们家!” 孟家父子各自拿起工具,准备打开棺槨取宝贝。 崔浩紧张的不行。 他虽爱財,但关键时刻拎得清。 蜡烛连点两次都灭了,怎么看其中都有古怪。 “哥,咱们走……不走?” 我也很纠结。 下墓一是为了找到解开章教授诅咒的东西。 二是盗点宝贝拿出去换钱,送爷爷到港岛治病。 就这么空手回去,两个目的都完成不。 “驼爷你看?” 我问驼爷,想看看他的打算。 驼爷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决断似的正要说话,却听嘭的一声巨响。 孟经业拿著斧头,对槨室狠狠来了一下。 华丽的大漆表皮崩坏。 槨室被砸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宝贝都是我的!” “儿啊,一起上!” 孟建设也举起了斧子。 父子俩一起起动手,疯狂劈砍槨室。 嘭嘭! 斧头每一次劈砍槨室,都发出巨大声响。 这些声响引发接连不断的回声。 回声在墓室內交织迴荡,发出嗡嗡的颤动回声。 回声真的在颤动! 我觉得胸腔都在跟隨音波震颤,心情瞬间变的烦躁起来。 扭动身体调整位置,甚至改换姿態,都无法避免音波带来的震颤感。 虽然我盗墓经验很少,但觉得这回声太过诡异。 “驼爷,这回声有些不对。” “我觉得胸腔和声音共振,浑身气血沸腾,有种莫名的焦躁情绪。” 驼爷捂著心口面色难看。 回声带来的震颤,让他也十分不舒服。 “我也难受!” “盗墓几十载,下过的墓数百座,就没见过这么邪门的墓。” 即便盗墓经验丰富的驼爷,也没在墓里见过这样奇怪的回声震颤。 “一般墓里,根本不会有回声。” “就算规模宏大的帝王陵里,都难出现回声现象,更別说能震的人浑身难受的回声。” 从驼爷这儿没有得到答案。 我绞尽脑汁回忆学过的知识。 只是章教授是歷史系教授,理科知识也不怎么丰富,所以没教过我声学知识。 能知道磷化氢知识,还是因为那东西跟考古有一定相关性。 章教授道听途说了一些,顺口就说给我了。 “哥……” 崔浩声音发颤,用力拽了我一把。 然后抖著手指向不远处的木箱木匣。 那些木箱木匣在震动。 而且是以相同频率震动! 难道是地震了? 不然怎么整个墓室都震动。 可我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因为那些木箱木匣的盖子,都因为震动打开了。 噹啷噹啷。 不断有盖子掉落在地。 紧跟著一具具白骨从箱子里浮出。 真的是浮出来的! 缓缓的,一点点的浮上来。 先是昂著的头骨。 接著是反扭成诡异形態的胸骨。 胸骨被扭成的形状,像是先打断脊骨,再把身体向后对摺的样子。 一对臂骨被弯成翅膀形状。 最下面是扭曲成s形的腿骨。 看起来,这些尸骨死前不仅遭受了酷刑,还被摆成了形似禽类的样子。 这墓主究竟是何等恶趣味。 为什么要把殉葬人摆成禽类的样子? 当然,那时候我被嚇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来得及思考这些。 只觉得寒意从脚后跟冒出。 一气窜到大脑里,把我大脑彻底冻僵。 噗通! 崔浩嚇的坐在地上。 双手死死抱住我右脚,更把脑袋埋在我腿后面,身体一抽一抽的哽咽道:“哥,咱们要死在这了吧?” “我,我一点都不怕。” “能跟你死一起,黄泉路上没人敢欺负我……呜呜呜!” 他的泪水打湿了我的裤子。 但我脑子里寒气直冒,思考的能力都没了,更没精力安抚他。 驼爷倒是沉稳。 左手举起黑驴蹄,右手抓紧糯米粒,来了个单手托天式。 “莫怕,莫怕!” “沉住气,这些可能是幻觉!” 幻觉两个字提醒了我。 莫非吸入磷化氢过量,导致神经受损出现幻觉? 要那样的话,孟家父子也应该出现幻觉。 我扭头向他们看去。 孟家父子俩喘气如牛,都红著眼挥斧劈砍。 但他们劈砍的位置不再是棺槨。 而是棺槨下的基台。 他们不仅没发现砍错了地方,反而还言语癲狂。 “儿子加把劲!我已经把棺材板儿砍破口了!” “哈哈哈!有金子!” “好多金子,发財咧,要发財咧!” 他们也幻觉了。 我再向棺槨看去。 上面有六七道劈砍痕跡。 但距离破开棺槨还有差得很远。 看来他们父子动手没多久,就陷入幻觉开始劈砍基台了。 基台倒是被他们砍的木屑乱飞,已经凹下去一大块。 等等! 眼角余光似乎看到了什么。 我目光重回棺槨上,仔细看了起来。 看到的还是人牲祭祀的画面,但內容却大为不同。 作为人牲的俘虏被打断脊梁骨,被拽著脑袋向后折断身体,然后双臂被扭成翅膀状…… 人牲最后被摆成禽类的样子,放在祭台上。 衣著华丽的贵族,恭敬迎请黑色圆球享用祭品。 我呆住了。 我可以肯定,根本根本没见过这副图案! 这也是幻觉?! 图案上人牲被扭成的禽类样子,和那些白骨完全一样。 难道幻觉还会有逻辑? 哗啦啦! 那些浮起的白骨距烈颤动,紧接著散架掉落在地。 白骨散落一地,但更惊悚的是,一个个足有脸盆大的蛇头,从木匣木箱中冒了出来。 嘶嘶! 每只蛇都吐著信子,发出嘶鸣声。 无数嘶鸣匯聚成一道声音,又被回声传导成无数道呜呜哭声。 嘶嘶,呜呜! 蛇鸣与哭泣交织,如泣如诉无比哀怨! 我头皮发麻,觉得脑子都要炸了。 之前听到的少女哭声,竟是蛇鸣的回声! 可那些木箱木匣中,怎么能藏得下这么大的蛇! “哥,咱快跑吧!” 第39章 绝望,神物 崔浩硬撑著站了起来。 虽然双腿依然发软,但他明白再不跑就真要死了。 他双手用力推我,大声喊道:“哥,快跑!” 我苦笑道:“四周都是蛇,怎么跑?” “你跑的快,只管往前跑就是了!” “別管我只管跑!” “跑啊!!!” 崔浩用尽全力推著我跑了出去。 我一想也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总比小命搭在这里强。 於是拉著崔浩一起拼尽全力跑。 嘶嘶! 蛇都嘶鸣著竖起身子。 每只蛇都有水缸般粗,竖起的蛇身更是顶到墓室顶棚。 在箱里没出来的蛇身更不知道有多长。 怎么能有这么大的蛇! 在北方,少有大蛇。 就算南方丛林里的蟒蛇,也没有这么大个啊! 难道是传说中的巴蛇? 可传说中的蛇,真的存在么? 而且那些木箱木匣並不大,怎么能藏下这么大的蛇呢? 应该都是幻觉吧…… 呼! 一道凉风从我头顶刮过。 紧跟著浓烈腥臭味钻进鼻腔。 那是蛇的腥臭味。 抓过蛇的应该都知道,蛇身上的臭味极其浓重。 紧跟著听到身后传来惨叫声。 我们同时回头。 却见孟经业被大蛇咬住半个身子。 大蛇一甩头,孟经业的身子就飞到了半空。 距烈的疼痛让他红了眼,挥动斧头对蛇脑袋劈了下去。 噹啷! 斧头重重劈砍在蛇头上。 发出一阵金铁交鸣的声音。 蛇头没半点事,孟经业手中的斧头却被震飞了。 “操!” 我们三个异口同声。 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斧头都伤不了大蛇分毫,我们还能逃出去么? “驼,驼爷,这,这还是幻觉么?”崔浩声音带著哭腔。 “……” 驼爷双唇死死抿在一起。 此刻,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关键一切都真实的可怕! 要是幻觉的话,孟经业怎么能被蛇咬住? 他的斧头劈在蛇头上又怎么会发出声音。 “老子跟你拼咧!” 孟经业反手抽出背在身后的猎枪。 枪口指向大蛇的眼睛。 大蛇轻轻眨眼,散发出诡异绿光的蛇眼中,透出戏謔的眼神。 真的,我真觉得它眼神中充满戏謔。 似乎我们是供它娱乐的玩具。 咔! 大蛇的嘴巴微微用力,一股血水喷溅而出。 孟经业的疼的仰天怒吼。 “啊!!!” 嘭! 嘭! 他在剧痛中扣动扳机,双筒猎枪口火光闪烁。 因为距离近,两枪都打中了。 但大蛇闭住的眼皮,挡住了子弹的伤害。 我们彻底傻眼。 面对刀枪不入的大蛇,根本没有半分胜算! 更何况这样的大蛇不是一条,而是一百多条! 绝望彻底笼罩我们。 连逃跑的勇气都被剥夺了。 嗖! 大蛇甩头时鬆开口,把鲜血淋漓的孟经业扔了过来。 啪嘰! 孟经业落在我面前。 又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他腰腹部有两个大窟窿,是被蛇牙咬了个对穿。 透过窟窿都能看到他的肠子。 鲜血从窟窿处汩汩往外冒,眨眼功夫地面就积了一滩血。 “噗,噗!” 他最里不断吐血,眼中光芒渐渐涣散。 “儿,儿啊。” “爸!” 孟建设冲了过来。 “爸,我在呢!” “儿啊,宝贝都是咱家的,记得都带走……” 孟经业沾满血的脸上露出弥勒般笑容。 但此刻的笑容,却显得那么邪诡。 崔浩低声嘟囔道:“都要死了,还惦记宝贝呢,真是捨命不舍財。” 孟建设闻言怒目相向。 唰一下举起猎枪对准崔浩。 “你说啥?!” “有种再说一遍!” “好话不说二遍,真有种就杀了大蛇给你爹报仇,窝里横算什么本事。” 崔浩的挤兑,让孟建设红了老脸。 他仇恨的目光看向大蛇。 却连举起枪的勇气都没有。 驼爷蹲在孟经业身旁,死死盯著他的伤口看。 我觉得有些奇怪。 也凑过去看了一眼。 这一看,我就愣住了。 蛇牙咬出的血窟窿上沾著黑色粘液。 黑色粘液像有生命似的,在伤口处不断蠕动。 不,不是黑色粘液在蠕动。 而是伤口在生出肉芽,在快速癒合!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那两个巨大的血窟窿就癒合了一半。 新生出的皮肉粉嘟嘟,好似婴儿皮肤一般。 这完全违背我所知道的科学! 驼爷激动的浑身发颤:“有救了,有救了!” “这是黑太……咳咳,是解除诅咒的神物!” 黑太后面应该还有什么。 但驼爷含混过去,让我没听清。 “驼爷你刚说黑太什么?” “啊?我说的是解除诅咒的神物,这些黑色粘液就是神物!” “只要沾染这些黑色粘液,就能解除诅咒了!” 驼爷说完窜了出去。 直接跑到大蛇面前跪下。 “蛇神!” “求您解除我的诅咒!” “我愿献祭我的一切!” 驼爷癲狂的样子让我直皱眉头。 觉得他隱瞒了什么。 大蛇瞥了眼驼爷,隨后目光直视著我。 那一刻,我心里紧张极了。 大蛇的眼神似在向我传达著什么。 但我实在无法理解它眼神中的含义。 嘶! 大蛇发出巨大的嘶鸣声,身体突然虚化起来。 不仅是那条大蛇。 而是所有大蛇的身体都在虚化。 蛇身分解成无数黑点,然后似尘埃般飘散不见。 一个呼吸间。 上百条大蛇都不见了,就像从没出现过似的。 “不!” 驼爷痛苦惨叫。 向那些飘散的黑点衝去。 可他衝过去时黑点早就没了。 空气中,地上,都没留下半点痕跡。 “怎么会这样!” “不,还有,他身上还有!” 驼爷疯了似的跑回来。 趴在孟经业身旁,想把他伤口上的黑色粘液弄下来。 但伤口已癒合,那些黑色粘液都不见了。 “没了,全没了!” “不对!” “血里,血里还会有!” “把你的血给我点!” 驼爷抽出匕首,正要划开伤口取血时,手腕却被孟经业牢牢抓住。 孟经业缓缓坐起身。 另只手搭在驼爷肘关节上一发力,用擒拿式把驼爷按在了地上。 “老驼子,想取我的血,没门!” “別以为就你知道传说,我也知道!” 驼爷脸颊紧贴地面,眼神中有慌乱也有惊恐。 “你……” 没等驼爷说完,周围传来阵阵闷响。 木箱木匣纷纷乾瘪垮塌,紧跟著巨大的槨室也垮成一堆木头渣。 孟经业急了,鬆开驼爷向垮塌的槨室跑去。 “宝贝,我的宝贝!” 第40章 假的,孟氏一族 孟经业奔跑速度很快。 半点都不像受过重伤的样子。 年轻力壮的孟建设跟著他跑过去,却被硬生生落下六七米的距离。 驼爷撑著地面爬起来。 目不转睛的盯著孟经业。 他眼里闪烁著滚烫的光芒。 就像看到猎物的飢饿猛兽。 “石头娃,你也看到了,孟经业现在跟没事人一样,而且身体比以前还好。” “这说明黑色神物非常有效,甚至改善了他的体质。” “咱们联手,找机会从他身上取点血。” “拿到他的血,咱们的诅咒就都能解了!” 我沉默片刻道:“帮你也可以,告诉我传说是什么?” “什么传说?” “我听过的传说不老少,但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要不你去问他。” 驼爷一推六二五。 寧肯不提合作的事,都不说传说是什么。 这让我对传说更好奇了。 但我绞尽脑汁回忆,从小到大听过的传说,却没一个能和大墓里的诡异对上號。 驼爷目光闪烁,向孟经业走去。 也不知他心里打著什么主意。 我走向最近的木箱查看。 木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下来。 表层大漆炸裂脱落,不復之前的光艷夺目。 这是典型的氧化损毁状態。 只是巨蛇那样的诡异都出现了,这些木箱木匣连同棺槨同时氧化损毁,似乎就不算什么异常了。 我扒开碎木翻看了一下,木箱木匣里都是空的。 根本没有陪葬品。 这就奇怪了。 按理说,如此华丽的木箱木匣里,必定有更昂贵的陪葬品才对。 哐里哐当。 孟家父子俩在清理垮塌的棺槨。 把木料踢下基台,发出阵阵声响。 很快表层木料被清理掉,孟家父子却傻了眼。 棺槨里竟然是空的。 没陪葬品不说,甚至连里层的棺槨都没有! 这华丽的棺槨只是个空壳子! “我的宝贝呢!” “怎么什么都没有!” 孟经业怒吼著瞪向驼爷。 “你个死驼子,是不是骗我?” “是不是四十年前就把宝贝拿走了!” 驼爷满脸不可置信。 三两下攀上基台,拼了命的在碎木中翻找。 一块块木头被他扒开。 双手被木头划的鲜血淋漓都没停下。 孟家父子在一旁看戏似的嘲讽。 “別演了!” “你就是想利用我们解开诅咒。” “结果神物被我得到,只能说天佑良善。” “只要你把曾经盗走的珍宝吐出来,我可以既往不咎。” 驼爷如同没听到似的,继续疯狂扒拉碎木。 崔浩拽著我的袖管低声道:“哥,这么大个墓,怎么会是个空的?” “东西该不会早被驼爷搬走了吧?” 我微微摇头。 现在还不好下结论。 而且我更关心他们口中的传说。 “孟叔,你刚说的传说是什么?” 孟经业瞥了我一眼,旋即露出弥勒笑。 即便他笑著,神態中依然透出股高高在上的劲儿。 仿佛我们都是他眼种的螻蚁。 那种被蔑视的感觉,让我心里很不舒服。 “哈哈哈,传说啊,我年纪大记不清了。” “你问驼子吧,他讲的可好听了。” 得,这俩人都一样。 说起传说就都装糊涂推给对方。 哗啦! 驼爷猛然发力,把一大堆木料扫落。 “假的!” “都是假的!” “哈哈哈,这里是假的!” 孟建设不耐烦的一挑眉,抬脚踹向驼爷。 “你个死驼子,还装神弄鬼!” “赶紧把宝贝交出来!” 挨了踹的驼爷依旧在笑。 “这里也是疑冢!” “真正的大墓在下面!” “不信你们看!” 驼爷使劲拍了拍基台。 砰砰。 基台发出清脆声响,那並不是木头能发出的。 我立马爬上基台去看。 只见被清理出的一小块,竟然是石板。 石板上还刻的有字。 “耗子快来,帮忙把木头都清理掉。” 我和耗子一起清理,露出的石板面积越来越大。 孟家父子也加入进来。 了十多分钟,终於把基台清理乾净。 基台四周为了一圈粗大原木。 但中间是整块石板。 石板上刻著三个大字。 那三个字其他人看不懂,但我却相当熟悉。 因为那三个字,和假夜明珠上的三个字分毫不差。 “这是什么字?”孟经业问到。 孟建设有心想表现一下,但抓耳挠腮的看了半天,也没憋出个屁来。 驼爷摇头。 虽然盗墓弄过带铭文的青铜器,但他也没想著研究过。 只知道带铭文更值钱而已。 “看著类似青铜器铭文,但具体是啥我不知道。” 崔浩更是脑袋摇的像拨浪鼓:“都別看我,斗大的字我识不了俩。” “嗤,別自作多情了,都知道你是文盲。” 孟建设用枪口指了指我:“石头,你应该认识吧。” “认识。” 我直接承认。 眾人眼睛都亮了起来。 “快说,这三个是什么字?” “直接说是啥意思!” “是不是意味著下面有宝贝?” 我缓缓道:“第一个字是巴,第三个字是蛇。” “巴?蛇?那中间的呢?!” “对啊,中间是什么字!” “你怂能把人急死,赶紧说是啥!” 大家都急的不行。 显然他们的胃口都被我吊起来。 这时我不疾不徐的说道:“想知道?那你们先讲一下刚才说的传说是什么。” “……” 孟经业和驼爷的脸都沉了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接我的话茬。 “狗怂蹬鼻子上脸咧?还敢討价还价!”孟建设蹦了出来。 我冷笑著推开他举起的枪,篤定说道:“都別藏著掖著,我知道的比你们更多。” 我无比自信的篤定语气,让驼爷和孟建设愣住了。 两人不经意间交换了眼神。 驼爷率先开口道:“传说,我也是听你爷爷讲的。” “听我爷讲的?!” 我有些惊讶。 爷爷人老实话不多,属於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性子。 记忆中小时候都没怎么给我讲过故事,至於传说之类的更加没有了。 “就是听你爷讲的。” “而且这传说流传范围极小,你爷仅仅知道上半部分。” 说完驼爷看向孟经业。 暗示下半部分只有孟经业知道。 “呵,没错。” “那是我孟氏一族的传说,歷代族长口口相传。” “我是没想到啊,传说竟是真的!” “竟然真的有神蛇” 第41章 好处有你一份,登仙梯 “神蛇?蛇神?” 我嘀咕了一句。 两个词虽然用的字一样,但含义大不相同。 神蛇是有神异的蛇,属於蛇的范畴。 蛇神则是超脱出蛇的范畴,属於精怪一类了。 孟经业昂头说道:“我孟氏先祖,曾为毕公姬高的御者,在毕公死后主动率族人为其守墓。” 御者在过去是车夫。 国君的车夫,身份地位不算太低。 能主动率族人为国君守墓,在当时也算忠君的典范了。 但在歷史上,守墓人可不一定真的会守墓。 许多大墓,就是被守墓人或他们后人监守自盗的。 “石板上这巴什么蛇三个字,你就算不解释,我也大概知道意思。” “这三个字,指的是刚才的神蛇。” 说完孟经业停住话头,露出施捨般笑容。 似乎这些內容都是施捨给我们的。 “不,只有巴蛇两个字指的是神蛇。”我说道。 “呵呵。” 孟经业不屑的笑。 “別费尽心机编故事了!” “不管那三个字写的是什么,只要打开石板,下面就会有奇珍异宝无数!” “所有宝贝都是我们孟家的!” 说完他拿起撬棍清理石板周围的原木。 咔! 撬棍插入缝隙。 孟经业毫不费力的一推,粗大原木向外倒去。 孟建设有样学样的也干了起来。 “嘿!” 用尽全身发力挣得脸红脖子粗,都没能撬动分毫。 我和崔浩对视一眼。 確定驼爷说的没错,孟经业的身体有了巨大的变化。 “嘶,孟叔运气也太好了吧。” “早知道被蛇咬了有这么大好处,咱俩就应该直接衝过去被蛇咬。” 崔浩看的眼红。 谁都想让自己身体更强健。 驼爷更是一眨不眨的盯著孟经业后脖颈。 那样子像是想衝上去打晕他取血。 但孟经业却背后长了眼一样,冷不丁回头直视驼爷。 “驼子,收起你的歪心思。” “十个你都不是我对手。” 驼爷垂下眼皮,拿工具走过去帮忙推原木。 我和崔浩也上前帮忙。 很快推开外围原木层,露出整块石板。 那是厚六十公分,长两米多宽一米多的巨大石板。 重量少说有好几吨。 是我们几个人根本无法挪动的。 我绕著石板仔细查看起来。 很快发现石板右下角有个凹槽。 凹槽大小,正好和假夜明珠差不多。 我瞬间脑洞大开。 琢磨著假夜明珠会不会是钥匙。 神蛇都出现了,墓里有点机关术什么的,不过分吧? 正琢磨时,驼爷走了过来。 蹲在我旁边也盯著凹槽。 “你想到了?”他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句。 我装作不明就里的歪头看他。 “呵呵,別跟我装。” “这凹槽大小和口含玉差不多。” “把钥匙做成口含玉,放在疑冢里,古人真是心思巧妙啊。” “我们当年棋差一著,没想到先探疑冢……” 驼爷满脸惋惜,接著道:“我把知道的部分传说,说给你听。” 他压低声音说起了传说故事。 传说倒也简单,说的是西伯戡黎的事。 毕公姬高代表西伯侯,也就是代表周王,征討商朝附属的黎国。 战爭结束,俘虏了商朝贵族和儺师。 儺师是掌握祈祷,祭祀等巫术的人。 古人会在重要日子举行大儺,祈祷天地祖先保佑国运免遭灾祸。 其中一名会控蛇的儺师,向毕公姬高献上长生之方。 只要得到蛇神的赐福就会永生不灭。 毕公姬高十分高兴,尊儺师为上宾,让他沟通蛇神进行赐福。 驼爷知道的传说就到这里。 就这么点,还是我爷当年无意中听到的。 而且听到后也没给任何人说。 直到一次被驼爷灌醉,晕晕乎乎中被套了出来。 驼爷刚讲完,孟经业就笑著背手走来。 “讲故事的水平还是那么好,哈哈哈。” “可惜听到的不全,你孟家先祖主动请缨当守灵人,怕也动机不纯吧?” 孟经业不置可否。 而是笑弥勒般盯著我。 “石头,把钥匙交出来,好处算你一份。” “而且我可以召唤神蛇赐下神物,让你爷也长生不死。” 听到神蛇赐福,驼爷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直接伸手往我兜里摸。 “快把口含玉拿出来,这好事必须答应。” 我向后一躲,避过了驼爷的手。 虽知他急於得到神物自救。 但这种没边界感的行为,还是让我厌烦。 “驼爷,你信他?万一召唤不来神蛇呢。” “死马当活马医,而且……” 驼爷冲一旁努了努嘴。 孟经业父子手中的枪口都衝著我。 眼下他们是真敢开枪的。 崔浩拉著孟经业,不断陪著笑脸道:“孟叔,我石头哥肯定会拿出来。” “快把枪放下,擦枪走火就不好了。” 孟建设一脚踹在崔浩屁股上,把他踹了个狗吃屎。 “没你怂说话滴份,滚一边去。” “哎哎,我滚。” 崔浩弯腰小跑到我身边。 “石头哥,形势比人强,还是给了吧。” 確实是形势比人强。 而且我也想下到真正的大墓里看看。 於是从挎包里掏出假夜明珠。 孟建设见我拿出珠子,立马冲了过来。 我直接把珠子塞进了凹槽。 咔! 咔咔! 珠子塞进去,就听到咔咔的响动。 像是陈旧机器在缓慢启动。 “动了!石板动了!” 崔浩惊呼一声。 我们齐齐看向石板。 每一声响动,石板都会挪动一点。 很快石板向前移动了半米多,露出向下通道。 通道是青石砌成的台阶。 以近乎六十度的陡坡深入地下。 驼爷和孟经业都举著手电往下照。 台阶四周都是空的,向下延伸出去十多米,接到一个方形平台上。 平台上影影乎乎有些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棺槨。 “哥,下面是啥啊?” “看起来好可怕,要不咱不下去了?”崔浩哆嗦道。 驼爷却狠狠一咬牙:“来都来了,我先下!” 孟经业横身卡住位置,抬手把驼爷推了个趔趄。 “你们都在后面跟著。” 他说完对孟建设招手,笑弥勒般说道:“儿啊,这是登仙梯!” “你走第一个,爹给你压阵!” “咱父子俩同走登仙路!” 第42章 黑太岁,大立人 登仙梯? 可传说中的仙界在天上啊。 这通往地下的台阶,怎么看都像去阴曹地府的才对。 而且孟经业的笑脸也看著太诡异了。 弥勒般的笑容,也难掩饰他眼神中的算计。 或许登仙梯,登仙路,都是故意说出来引诱我们的。 孟家父子已经走下台阶。 驼爷毫不犹豫的跟了下去。 因为台阶陡峭,有没有扶手,所以他们速度並不快。 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 生怕从悬空的台阶上摔下去。 崔浩沉不住气了:“哥,下不下去啊?” “要是下面真有奇珍异宝,咱不去多可惜的。” “你不怕下面有危险?”我问。 崔浩挠头憨笑道:“能有啥危险?” “那大蛇看著恐怖,可咬了孟叔之后,反而让孟叔身体变的更强了,我还巴不得也被咬一口呢。” “再说了,孟叔不是说能召唤神蛇赐下神物么,神物对咱爷和章教授都有用吧?” 我缓缓点头。 当然想得到神物救爷爷和章教授了,就算阴曹地府都得走一遭。 只是我不想崔浩跟我去冒险。 “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太过有惊无险了,像是故意引诱咱们下去。” “要不你先回去,我自己一人下去。” 我想让崔浩离危险远一点。 但他使劲摇头。 “我一个人可不敢回去,跟你在一起才有安全感。” “咱们一世人两兄弟……” 我捂住他嘴,无奈道:“跟紧我。” “嗯嗯,肯定一步不离的跟紧。” 我边下台阶边往四周看。 台阶四周都是空的,头戴式矿灯的光线都照不到边际。 似乎这是一片地下虚空。 我举头向上看。 上方是用巨大原木搭建起的顶板,也是墓室的地板。 似乎整个墓室,搭建在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之上。 在当年,这是一个十分巨大的工程。 西周初年的封国,可不是后来的战国七雄,拥有强大人口和国力。 想要建造这样一个超级工程,怕是倾国之力都难支持。 除非……周王室给予支持。 可周王室也没必要帮毕公修建陵墓啊。 我想不通。 收回目光时,光线照向走过的台阶。 台阶下沿似乎有雕刻。 我仔细看去,每个台阶下沿都有雕刻。 “哥,你看啥呢?” 崔浩见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也好奇起来。 我指了下台阶下沿。 “每个台阶都有,第一个台阶刻的是圆球,第二个台阶刻的大蛇,第三个台阶刻的像是礼器?” 每个台阶刻的內容都不相同。 连著看了十多级台阶,后面刻的基本都是祭祀相关。 我想到之前棺槨上看到的祭祀图。 台阶上刻的,也是祭祀图! 最顶上台阶的圆球,应该就是那个黑球! 想到这里,我心中灵光一现。 之前驼爷含糊说过“黑太”两个字。 黑太后面是什么? 莫非黑太岁?! 我心臟猛然一颤。 突然想起爷爷和我爹似乎提过黑太岁。 可当时我太小,记忆十分模糊。 根本想不起具体內容。 我只能换个思路。 黑太岁是啥不知道,但太岁我是了解的。 俗语说:太岁头上动土。 指的是不信忌讳,会招致灾祸。 唐代《酉阳杂俎》记载,一个叫王丰的人不信邪,在太岁头上掘坑,挖出太岁后导致家人数日內爆亡。 其中记载被挖出的太岁“如肉块,蠕蠕而动”。 这种生在地下的太岁,被科学定义为某种真菌类生物。 比如树上灵芝也属於真菌类生物。 所以许多人认为,吃了太岁肉能够延年益寿长生不老。 俗语又说:犯太岁。 这里的太岁,指的不是生在地下的太岁了。 而指的是太岁神。 道教中六十甲子都有值年神轮值,当年轮值的即为太岁神,也称太岁星君。 当年的值年神,会对不同生肖属相產生影响。 如有冲太岁,刑太岁,等衝剋类影响的,都被称为犯太岁,也通常意味著当年运势不好。 那黑太岁,应该是哪种太岁呢? 地里挖出太岁的传说挺多。 不管是让挖出者全家暴毙,还是被人吃了长生不老,但都没有太岁能控制蛇的內容。 但台阶上的雕刻,和棺槨上的彩绘,却能明显看出神蛇是黑太岁的属下。 所以我推测,黑太岁应该和星君有关,是上界神。 也只有上界神才会被尊奉,被祭祀! “哥,你想啥呢,他们都快下去了。”崔浩催促道。 “咱也快点吧,不然连口汤都捞不到。” 我加快脚步向下走。 紧赶慢赶追上了驼爷,在他耳边轻声道:“黑太岁。” 驼爷猛然回头,眼中射出锋锐光芒。 “你……你怎么知道。” “我说过,知道的不比你们少。” “你还知道什么?”驼爷目光闪烁的追问。 看得出,他隱瞒的內容不少。 我淡淡一笑:“都知道。” “……” 驼爷沉默时,孟家父子已经走下台阶。 孟经业拿著手电四处照射。 一件件巨大的青铜立人在光照下闪现。 每尊立人都十分高大,少说有两米三四的样子。 手中还拿著巨大的铜蛇。 铜蛇全都昂头朝天吐出信子,像是在对天嘶鸣,又像是在等待投餵。 我们都被巨大的青铜立人震撼。 如此巨大的青铜器,即便盗墓经验丰富的驼爷都没见过。 “这么大,这么多!” 驼爷喃喃低语,眼中都是震撼。 我走下台阶,仰头看向巨大的青铜立人。 立人做工非常精细,服饰上的华丽纹路配饰都一清二楚,脸上露出庄严肃穆神情。 似乎他们拿著蛇在进行某种仪式。 我推测那位向毕公献上长生之术的儺师,或许不是殷商人,而来自於古蜀。 这可不是瞎推测。 一方面殷商甲骨文中,有“征蜀”“至蜀”等记载,说明商和古蜀之间存在交流。 另一方面是甲骨文的蜀字,上面是巨大的目,下面是似虫似蛇的动物。 古文字的诞生都是从形象演化而来。 从甲骨文蜀字可以推测,古蜀人眼睛大,崇拜某种虫类或蛇类动物。 眼前这些握蛇祭祀的青铜立人,完全契合甲骨文蜀字的形象。 正思考时,突然觉得青铜蛇动了一下。 那握蛇的青铜大立人,似乎也露出诡异笑容。 我赶忙仔细去看。 却没看出丝毫异样。 难道,眼了? 第43章 线索对上了,再信你一次 “耗子,你刚看到青铜蛇动了么?” 崔浩一直昂头看著青铜大立人。 如果青铜蛇动了的话,他一定能看到。 可崔浩却摇头。 “没动啊。” “不过这玩意怪好看的,古人怎么造出这么大的傢伙?” “搬出去能卖不少钱吧?” 崔浩满脑子想的都是钱。 驼爷嗤笑一声:“这么大的东西,没十个八个壮小伙根本弄不上去。” “教你个乖,盗墓首选轻便好拿,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其次再考虑大件器物。” 这话算是盗墓行的至理名言了。 轻便好拿价值高的物件,即好带出去,销赃又能卖高价,是最合適不过的。 大件器物虽然个头唬人,但搬运销赃都挺麻烦。 比如青铜器,一直以来交易价格都不算高。 许多时候价格还卖不过明清官窑瓷器。 从歷史文化等方面价值来说,是被严重低估的。 崔浩连连点头,这点他深有体会。 上次截胡的那些金玉器,可比黄三他们费力弄出去的青铜器值钱多了。 孟建设正仰视青铜大立人嘖嘖称奇,却被孟经业拽到一旁。 父子俩凑在一起正窃窃私语。 说话时,孟经业眼神还不停往我们身上瞥,似是在防备我们偷听。 驼爷嗤笑一声,拉著我和崔浩也低语起来。 “看到孟家父子没有?” “他们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咱们仨必须抱团。” 我微微点头:“抱团好啊,不过抱团要交心,驼爷你可藏著很多事没告诉我们呢。” “……” 驼爷脸颊微微抽搐两下。 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 “好,我都告诉你!” “其实刚才没给你讲完,你爷还讲了个黑太岁的传说……” 隨著他的讲述,我终於知道黑太岁是什么了。 那位向毕公姬高献上长生之法的儺师,说大荒落之地有上古神黑太岁,不死不灭与天地同寿。 只要得黑太岁的粘液服食,就能肉身融合大道本源,成不死不灭之身。 毕公姬高信了。 询问儺师大荒落在何处,如何求取黑太岁的粘液。 儺师说了一大堆,最后说只要在地下建造祭坛,以人牲献祭即可引来黑太岁真身。 毕公姬高將此报告给了周武王。 周武王令他建造地下祭坛,给予倾国之力支持。 祭坛建好时,周武王已经去世。 於是毕公姬高私自献祭人牲。 黑太岁现世,赐粘液与毕公姬高。 毕公得粘液后杀死儺师。 下令封闭祭台,並將儺师葬於祭台封土层之中。 “听了你爷讲的传说,我才知道当年错得离谱,这其实不是毕国国君墓,而是一座地下祭台。” “那你还给我讲,这时毕国国君墓!”我揪住驼爷衣领质问。 虽然早知道驼爷动机不纯。 但被人欺骗的滋味,还是让我心里不好受。 驼爷轻声一笑:“我讲的也没错啊,当时我们確实认为这是毕国国君墓。” “铁钎探出了白膏泥,探出了漆皮木屑,都是大墓的特徵。” “至於隱瞒传说,是怕嚇到你。” 我目光冰冷的盯著驼爷:“你说你中诅咒,是不是也是假的?” 驼爷摇头又点头。 “诅咒是假的,包括说你中诅咒都是假的。” “但我背上的鬼玩意却是真的!” “当初我舅舅从盗洞里出来,他浑身是血的鬼样子让我害怕,紧张之下我开枪射杀。” “开完枪后我就跑了,跑出百多米后冷静下来,心中的贪念又开始作祟。” “觉得舅舅从墓里上来,或许身上装著好东西。” “我又返回去,忍著害怕在他尸体上摸索……” 崔浩听到这里脸都白了。 双手抓著我嘟囔道:“好噁心,杀了自己舅舅都不愧疚,还返回来摸尸。” 驼爷脸色一僵。 没好气的狠狠瞪著崔浩。 “你怎么知道我不愧疚?!” “我这四十多年都睡不了一个好觉!只要闭上眼就是那晚的景象!” “还有我背后的鬼东西,也都是拜他所赐!” “我摸他尸体时,一条很细的小虫从他鼻孔里钻出,飞射进了我的嘴里,顺著喉咙就进了我肚子。” “不管是土方还是西药,各种驱虫方法我都试了个遍,可依然没能驱出那条虫。” “现在它就寄生在我背上,每天吸我的血活著!” “嘶!” 崔浩被嚇的倒吸凉气,目光慌乱的四处看著。 “这里不会有你说的虫子吧?” “要是钻到咱们肚子里该咋办。” “你怕个屁!”驼爷恼火的拍了拍他的防尘面罩。 崔浩这才醒悟过来,立马乐呵道:“对哦,我俩有面罩,都不怕。” 我寻思著驼爷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 人只要说过一句谎话,那就很可能谎话连篇。 “驼爷,这么说来,你之前讲的道士就不存在嘍?” 驼爷尷尬挠头。 “道士確实不存在,只是为了让你信诅咒的事,而编出来的。” “但我刚才说的句句属实!” “那虫子钻进我嘴里后,我舅舅的尸体融化了,像化了的蜡烛一样融化。” “融化后就剩一具白骨,我看到他的骨头上有几个小窟窿,像是被那虫子钻出来的。” “在我被小虫入体的头几年,时常骨头巨痛,感觉骨头在被东西啃噬吸髓……” 驼爷的讲述,让我觉得有些熟悉。 这情景,和艾武装她四叔的死法有些像。 身体蜡烛般融化,骨头上有虫子啃噬出的孔洞。 难道献上长生之法的儺师会黑水文? 嗯,应该会! 按传说內容,那个疑冢葬的就是儺师。 刻著黑水文的假夜明珠,也是他的口含玉。 线索对上了! 但我面临更大的疑惑。 毕公姬高为什么要杀死儺师封闭祭坛? 儺师的口含玉为何是开启祭坛的钥匙? 现在会黑水文的鬼师,是否是那位儺师的后人? “石头,这次我可全都告诉你了。” “只要能拿到黑太岁的粘液,就能长生不死!” “为表示合作诚意,这本记录我家盗墓经验的笔记可以先给你。” 驼爷脸上写满真诚。 从怀中掏出笔记交给我。 接过笔记翻粗略翻看了两眼,確实是各种盗墓经验。 我不客气的把笔记揣进挎包里。 “再信你一次。” 第44章 雷击骑马布,眼角鳞片 虽然嘴上说再信一次,但我心里还是有所戒备。 防人之心不可无! 跟驼爷这种,揣著千百个心眼的人合作,一个不留神就可能被卖了。 真要信了演出来的真诚,被卖了还得帮他数钱。 揣好笔记,我向四周看去。 刚才光顾著看青铜大立人了,都没仔细观察环境。 平台呈四方形,长宽各百米左右的样子。 站在平台边缘向下看,外面是一片绝壁,更远处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尽头。 也不知这巨大地下洞穴,是天然形成的还是人工开凿的。 我向上仰望。 头顶仿佛漆黑夜空。 突然莫名想到了天圆地方。 古人认为天是圆的,地是方的。 这平台和仿佛夜空的穹顶,会不会是模擬天圆地方而建? 我正琢磨时,却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呼救声。 “救命。” “救救我,我不要死,不要死……呜呜呜……” 如泣如诉似少女般的哭泣求救声! “哥!” 崔浩似受了惊的蛤蟆蹦起三丈高。 唰的窜到我身后,从我胳膊后探出半个脑袋向外看。 “听到哭声没有?” “女的声音在求救!” “我不是怕啊,就是这里怎么会有女人?” 我看向驼爷。 他脸色变了又变。 紧绷起的咬肌说明他也十分紧张。 “石头娃,拿好杀猪刀,刀上煞气镇得住。” “耗子,黑驴蹄子和糯米给你。” 驼爷掏出黑驴蹄子和糯米,一股脑的塞进崔浩手里。 崔浩哆里哆嗦的捧著两样东西,毫无信心道:“这些玩意有啥用啊?” “我也不知道。”驼爷倒是实诚。 “听说这两样玩意能辟邪,你拿著防身有备无患,总好过赤手空拳。” “那你用什么防身?”我好奇道。 驼爷在兜里掏了掏。 小心翼翼拿出条布带,视若珍宝般捧在手里。 “我用这个!” 我和崔浩好奇看去。 布带样式有点奇怪,沾染著深褐色污渍,大部分位置呈焦黑色。 像是被火烤过头,或者雷电劈过的样子。 驼爷得意道:“我费二十多年功夫,才把这宝贝做成。” 我俩更懵。 这破布带和二十多年功夫,怎么看都不搭边。 隨便找破衣服裁剪一下,再用火烧一下不就行了。 “这到底是啥啊?” “雷击……咳咳,你们就別问了。” 他越藏著掖著,我们就越好奇。 一番追问后,驼爷终於红著老脸解释起来。 “是雷击骑马布。” “骑马布”是古时对月经带的俗称。 也有称其为“陈妈妈”的,现在大姨妈一词就脱胎於此。 俗语还有“骑马拜堂,家破人亡”的说法。 指的是结婚时女方如果来月事,会导致家破人亡。 李时珍《本草纲目》记载,女子经血恶液腥秽,男子应避之。 源此种种,民间传说中大姨妈逐渐有了驱邪的作用,威力可以和黑狗血一较高下。 至於雷击骑马布的驱邪威力,那更是独一份,比雷击桃木都要强得多。 “啥是骑马布?”崔浩一脸单纯的询问。 “就是……就是来月事用的,不懂回家问你姐去。” 崔浩呆了呆,突然激动的指著驼爷。 “操咧!” “前几年我姐月事过后丟咧东西,是不是你个老东西!” “咳咳咳……” 驼爷剧烈咳嗽,显然这事跟他脱不了关係。 “我也是没办法。” “做雷击骑马布最好用未婚女孩的,还要引雷来劈,只能多布置几个遍地撒网……” 为了弄到雷击骑马布,他算是煞费苦心。 年年偷,年年雷雨季节引雷来劈。 失败了不知道多少次,才弄到一条完美的。 “你个老不修!” “什么东西都敢偷!” “不要脸!” “是是是,我是不要脸的老不修,你要还不解气就打我两下。” 驼爷认错態度无比的好。 崔浩握紧拳头抬起,要挥出时又无力垂下。 嘟囔道:“不是怕你,我是不打老人,孩子和女人。” “以后再偷,打断你腿。” 我知道他俩打不起来,所以精力都放在听哭声上了。 哭声似乎是从平台中心位置传来的。 可中心位置放眼望去空无一物,倒是在平台四边都有青铜人矗立。 除了身旁的青铜大立人外,另外三尊青铜人都呈跪坐姿態,面朝外背朝里,手中似乎端著什么东西。 但这四尊青铜人的摆放位置,让我有些奇怪。 既不在四方位,也不在四角位,怎么看都不符合古人的摆放习惯。 这时孟家父子走了过来。 “咱们合则两利,先齐心协力找到国君墓,好处人人有份。” 孟经业一来就画大饼。 驼爷点头要答应时,我却拦住了。 “等等。” “这不是祭台么,怎么又有毕国国君墓了?” “呵呵。”孟经业不屑的笑了两声。 “早说驼子知道的不全了。” “这里即是祭台,也是毕国国君墓!” “此台仿不周山而建,寓意通往仙界之路,毕公姬高就安葬在石台里面。” 传说不周山是支撑天地的柱子。 也是人间通往天界的道路。 共工战败后怒撞不周山,把这根支撑天地的柱子撞断。 导致日月西斜大地东倾,山川位移河流变道。 於是河流向东奔腾匯聚成海,有了现在的地理面貌。 我摸著下巴道:“可驼爷说,毕公姬高得到了黑太岁赐下的粘液。” “他应该永生不死了才对,怎么还会有墓呢?” “……” 孟经业瞥了眼驼爷,冷笑道:“可以啊,为了拉拢你,驼子还真是把什么都说了。” “那我也直说好了。” “毕公姬高服下粘液不知所踪,第二代毕公为封锁消息,对外发丧说毕公姬高病故,大办葬礼於此处。” “传说墓里还有黑太岁赐下的粘液,服之即可长生不死!” 呼呼。 一阵阴风颳来。 阴风中夹杂著哭泣声。 哭声比方才更响亮更悲戚。 “哭声又大了!姓孟的,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在哭?”驼爷绷著脸问。 “先祖只说墓中有诸般邪异,皆为儺师所留怨鬼。” “稍有不慎就会丧命!” “所以得让阳气重的大小伙走前面探路。” 孟经业说完看向我,那意思是让我当探路先锋。 但我却盯著他的眼角不寒而慄。 他眼角处有好多反射光点,看上去跟鳞片的反光一样! 可人的身上怎么会出现鳞片?! 第45章 二十八星宿,三尸九虫 我定了定神。 再仔细看孟经业的眼角。 確定他眼角有细密的鳞片,看起来很像蛇鳞! 这难道是…… 我想到之前咬伤他的大蛇。 如果说黑太岁的粘液让人长命百岁,那大蛇的黑色口水让孟经业生出蛇鳞,似乎也说得通。 就不知他最终会变成什么样。 该不会像孟教授中邪时那样,整个人都像蛇一样吧? 我不敢继续深想,拉著崔浩后退两步。 孟建设以为我是怕了,昂首挺胸神气活现起来。 “石头娃,你是不是怕了?” “要是你不敢走第一个,我可以!” “行啊,那你先走。”我立马做出请的手势。 孟建设露出讥笑。 “就知道你是个软蛋。” “趁这个机会好好认清自己,以后別在我家秀芳面前瞎嘚瑟,离她越远越好。” “噗嗤,哈哈哈。” 崔浩忍不住大笑道:“我石头哥才看不上秀芳呢。” “她是粪堆里的野,也就你这坨牛粪稀罕。” “你个驴锤子,说谁是牛粪?!” 孟建设正要耍狠,却被驼爷拿菸袋锅敲了脑袋。 “都別吵!” “找到宝贝想咋吵都行。” “你们仨,齐步走。” 孟建设端著猎枪站在最前面。 我和崔浩站在他两翼,呈三角形向平台中心走去。 离中心越近,哭声越响,甚至震得耳膜都有点疼了。 崔浩呲著牙凑过来:“哥,用刀割点布下来,让我塞塞耳朵。” 我也想过割点布塞耳朵。 但又觉得塞住耳朵后,对危险的感应会下降。 毕竟很多危险,都能通过耳朵感知到。 看崔浩难受的样子,我心软了。 大不了我多打起几分精神,时刻关注危险就好。 低头从衣服上割布料,头灯光线照到地上,清晰的星象图映入我眼帘。 这时我才发现,平台的地面上竟然刻著整幅星象图! 我一时间看呆了。 崔浩垂著脑袋跟我一起看。 “哥,地上刻的是啥啊?” “星象图。” “你看这几个星星的连线,是不是像绑著小网兜的木柄,咱们现在站的,就是毕宿的位置!” “啥玩意?毕啥?” 崔浩没接触过星象图,根本听不明白是啥意思。 孟建设突然回头看我们,大声道:“咋不走了?能不能有点胆子,哭声就把你们嚇住了?” 我用杀猪刀割下衣角,分成两半给了崔浩。 “耗子,塞住耳朵。” 崔浩拿著布料塞进耳朵里,神色轻鬆了不少。 “塞住耳朵还真有点用,哥你也快塞上。” 我拉住他加快脚步,跟上孟建设的步伐。 路上不时低头看。 確定围绕平台中心区域的地面上,雕刻了二十八星宿图。 我突然醒悟,那四尊青铜人的位置並非不端正! 而是四象方位! 四象,二十八星宿,这平台是祭天用的? 不! 二十八星宿是在脚下,四象是作为陪伴,祭祀的当为天神! 我正要往深琢磨,却听到孟建设发出惨叫。 “啊!” 只见他惨叫著踉蹌后退。 脚下一个不稳,直接摔了个屁股蹲。 惊慌失措的孟建设双手端著猎枪,屁股不停蛄蛹著后退,样子倒挺搞笑的。 但我笑不出半点。 能把他嚇成这样子,肯定是有古怪东西! 我三两步到了孟建设身边。 “刚不挺牛么,这么快就嚇破胆了?” “让我看看嚇尿没?” “黄,黄,黄三!”孟建设扯著哭腔指向不远处。 崔浩伸长脖子向孟建设指的方向看。 “啥都没有啊,黄三在哪呢?” “再,再往前,有个坑,他们都在坑里!” “你確定?” 我有些怀疑。 下来的通道是我打开的,黄三他们怎么会先一步进来? 而且通道在我们进来之前…… 等等,那些突然消失的大蛇! 大蛇能突然出现,又能突然消失。 会不会是它们把黄三等人带进来的? 我握紧杀猪刀,缓缓向前迈步,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 六步之后。 终於看见坑的边缘。 平台正中心处,有一个长宽两米左右的方坑。 再往前走了两步。 我看到了坑里的黄三。 他仰面朝天。 胸腹间是巨大血窟窿,整个胸腔摺叠在脊背上,双手被扭成翅膀样,双腿弯成诡异的s形。 这样子太眼熟了! 正是人牲被献祭时摆出的样子! “哥,黄三…这…噦!” 崔浩只看了一眼,就双腿发软的蹲坐在地上,歪著脑袋乾呕起来。 驼爷和孟经业也赶了过来。 看到黄三四人的死状,两人脸色都有些紧张。 “他们怎么在这里?又怎么会成这样?” “你问我?我问谁。” “这是你孟家雇来的炮灰,当然得问你。”驼爷振振有词。 “咦?!” “快看,他们是不是在熔化?”孟经业惊声道。 我和驼爷一起看去。 黄三四人的尸体,果然如同遇热的蜡烛一样,化为粘液向坑底流淌。 粘液中有一条条长虫似的玩意,在扭曲蠕动,还有的从粘液中弹跳出来。 “不好!是三尸九虫,快退!” 驼爷大喊一声,捂住口鼻飞快后退。 我拽著还在乾呕的崔浩也退。 倒是孟经业站在原地没动。 细如针的长虫通体赤红,密密麻麻的向他飞射而去。 叮叮叮! 金铁交鸣声中,孟经业的衣服破了无数窟窿。 但没一只长虫能钻进他身体里。 驼爷惊的喃喃自语:“怎么可能!” “这可是三尸九虫中的赤虫!” 唐代《酉阳杂俎》记载:上尸青姑伐人眼,中尸白姑伐人五臟,下尸血姑伐人胃命。 意思是人体上中下三尸,一旦出现九虫就会要人性命。 而道家又认为,成金仙要先斩三尸,也就是灭掉体內三尸位置的九虫。 用科学解释的话,三尸指的是人的脑腔,胸腔,腹腔,九虫则是人体內的寄生虫。 但眼前的看到的那些赤红色长虫,却让我觉得它们根本不是普通寄生虫! 最起码不是科学解释中的寄生虫。 科学,真的不能解释万物! 我把灯光打在孟经业身上。 透过衣服窟窿,能看到他身上布满鳞片! 密密麻麻的鳞片反射著寒光,看起来比那些长虫更可怖。 “呵呵。” 孟经业笑著回头。 他只有脸颊正面还没鳞片。 其它地方包括耳朵,都长出了细密鳞片。 怎么看都觉得他是个怪物。 咕嘟! 崔浩使劲吞了口唾沫。 “哥,他不会变成蛇妖什么的吧。” “咱们该怎么办,要不要跑啊?” 驼爷缓缓摇头:“跑不过的,咱们加一块都比不过他的速度。” 孟建设哆哆嗦嗦的靠过来。 满是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亲爹。 他带著哭腔喊道:“爸!” “你,你身上,怎么长了鳞片!” 第46章 奇异香味,最后的献祭 孟经业似乎早知道身上长了鳞片。 慢条斯理道:“神蛇能赐人力量,代价是被咬之后,身体遍布鳞片,时间长了会化为蛇人。” “传说中很多大神都是人身蛇尾,比如伏羲,女媧,勾陈等等。” “现在我的身体充满力量,密布的鳞片也很强大,连赤虫都奈何不了我。” 孟经业大有深意的目光从我们脸上扫过。 他,似乎是展示实力。 “赤虫是啥?”崔浩低声问道。 “三尸九虫中的一种虫子,我就被那虫子祸害了几十年。”驼爷幽怨道。 提起三尸九虫他就憋屈。 要不是赤虫入体,他也不会守在这里四十多年。 “孟经业真是走了狗屎运。” “他有神蛇之力加持,咱们都不是对手。” “等会都机灵著点。” 驼爷握紧手中雷击骑马布,似乎那是最后的底牌。 咔噠! 一声脆响,紧跟著咔噠噠的声音接连不断。 似乎有机关被触发。 声音是从凹坑里发出的。 凹坑內出现渗孔,黄三等人尸体形成的粘液,顺这渗孔向下流淌。 那些赤虫也爭先恐后涌入渗孔中。 似乎渗孔下面的东西,对它们有巨大吸引力。 孟经业眼珠子发红,躁动不安的在坑边来回踱步。 似乎,他也被渗孔下的东西吸引。 “好香啊!”孟建设呢喃了一句。 “香么?”我疑惑问道。 崔浩摇头,但驼爷却在点头。 “香,好香!” 驼爷皱著鼻子使劲嗅,最终朝著凹坑放向闭眼使劲吸气。 “太香了!” 他满脸陶醉,迈开脚步向凹坑走去。 完全没了对赤虫的恐惧。 我在看孟建设。 他也满脸陶醉的走向凹坑,似乎哪里有绝世美味在吸引他。 他们都怎么了? 为什么我闻不到……不对。 似乎也闻到了一点。 这时我才確定,是因为防尘面罩的原因,才没有向他们那样快速的问道香味。 但现在,香味隨著空气穿透了进来。 那诡异的香味,让我不寒而慄。 根本不像人间能有的香味! 简直香的无法描述。 只吸一口,大脑就被香迷糊了。 满脑子都想的是找到散发出香气的东西,要把那东西据为己有。 “哥,我好像看到仙女下凡来找我了。” “她要跟我洗澡,就在那里洗澡。” 崔浩双腿也不发软了,迈开大步向凹坑走去。 嘴里还嚷嚷著仙女等等我。 可坑里哪有什么仙女,分明是章楠在那里准备洗澡! “耗子你回来!” “那不是仙女,是我楠姐!” “要洗也是我和楠姐一起洗!” 我也產生了幻觉。 眼中是章楠站在水池边,巧笑倩兮的看著我,似乎还对我勾了勾手指。 咕嘟! 我狠狠咽了口唾沫。 这考验,哪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经受得住! 我推开挡路的崔浩飞奔上前,直接向水池里跳去。 噗! 跳进水池,一切幻像都消失了。 我被凹坑里尸体化成的粘液裹住。 紧跟著一股剧烈臭味涌入鼻腔。 臭的我差点把胃酸吐出来。 怎么能这么臭! 后来才知道,那是尸臭味! 黄三他们的身体,在发酵溶解的过程中產生出的尸臭味! “噦!” “呕!” 呕吐声接连传来。 驼爷,孟建设,崔浩也都进了坑里。 从幻觉中清醒过来,都被臭的嗷嗷狂吐。 “臭死我了,这怎么回事?” “刚才我看到了仙女,追著仙女过来的。” “我闻著黑太岁的芳香气息追来的。” “我看到秀芳脱衣裳……” 得,產生的幻像都是心中所欲。 我们都是被心中所欲驱使著跳进来的。 我一边想一边往起站。 可粘液太粘稠了。 动一下就像有无数双手拉著似的,无论使多大劲都站不起来。 而且坑底像是有吸力,正不断吸著我们下沉。 “哥!好像有东西抓住我脚了,在把我往底下拉!” 崔浩惊呼起来。 很快我也感觉到了。 粘液中有触手似的东西抓住了我的脚。 我使劲蹬踹,想把那东西弄掉,但根本不起作用,反而让那东西越缠越紧。 孟建设也被缠到了,他拼命向站在坑边的孟经业伸手。 “爸!拉我!” “快把我拉上去啊!” 孟经业嘴角勾起,露出意味难明的笑容。 “儿啊。” “下面是最后的献祭,四个人正好满足献祭要求。” “等我拿到黑太岁遗留的粘液,就能摆脱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可以与天地同寿,永享人间富贵。” 我们听的人都麻了。 虎毒尚且不食子! 孟经业眼都不眨的用儿子献祭! 这是何等泯灭人性! “爸!我可是你亲儿子啊!” “你看著我,看著我!” 孟建设不敢置信的疯狂怒吼。 他从没想过,会有被父亲至於死地的一天。 那可是疼他宠他的父亲! “我可是你唯一的儿子!” “是你最爱的儿子!” 孟经业冷冷一笑:“我给你生命,你为我献祭,公平合理。” “只要我能长生不老,以后想要多少儿子都能有。” “你就安心去吧,会给你多烧纸钱,让你在下面当个富家翁的。” 孟建设彻底绝望了。 他高高举起的手垂了下来,用无比怨恨的眼神死死盯著孟经业。 “爸,我最后叫你一声爸!” “我恨……咕嚕嚕” 没等他说完,就被彻底拽进粘液中,最留下一堆翻腾的气泡。 “哥,你快逃吧!” “我潜下去帮你把缠脚的东西弄走,你努力爬出去!” “没用的,他不会放咱们上去。”我指向孟经业。 孟经业笑了起来:“还是石头娃聪明,都放弃挣扎吧。” “你个驴锤子不得好死!” “我们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崔浩梗著脖子骂了起来。 孟经业笑的更开心了:“好好骂吧,等你们成为祭品,我就能长生不死。” 吸力越来越大,驼爷率先撑不住了。 “石头,我先走一步,杀猪……咕嚕嚕” 杀猪? 是杀猪刀么? 这会別说杀猪刀了,就是拿青龙偃月刀也没用啊。 驼爷没说完的话到底是啥? “哥,我也不行了,咱们下辈子再做兄弟!” 石头也被扯进粘液。 我苦笑,乾脆也放起挣扎。 缠著脚腕的触手一用力,我直接被扯进粘液中。 尸液遮住眼耳口鼻,带来无比怪异的感觉。 再一想到是尸液裹住我,胃忍不住又翻腾起来。 无法呼吸的窒息感十分难受。 灵魂要脱离身体的感觉,让我觉得要死了。 爷爷,楠姐,章教授,我回不去…… 咚! 我重重撞在石壁上。 濒死感和脑子里的想法都消散了。 这是哪? 第47章 毒液,受伤 四周黑洞洞的。 戴的头等似乎在掉落时摔坏了,发不出丝毫光亮。 哐哐! 我用力拍了拍头灯。 那玩意还是没能亮起来。 “耗子!” “驼爷!” 我大声呼喊,可周围一片死寂。 又喊了两声还是没有回应。 他们要么遭遇了不测,要么没和我掉落在一个地方。 当然,我认为后一种可能基本为零。 大家都是从凹坑里被吸进来的,就算掉落点有所分散,也不至於在不同区域。 “孟建设!” 我喊了最不想提到的名字。 依旧没有回应。 天平倒向了最坏的一边,处境十分堪忧。 扯下头灯在手里摆弄起来。 按动开关。 开关缝隙中挤出一股尸液,看来尸液导致电路出了问题。 把头灯扔到一旁,才想起杀猪刀不在手里了。 刚才摔下来时手鬆开了,握在手里的杀猪刀也不知道掉在了那里。 还有缠在脚上的东西…… 正想著,就觉得脚腕处一紧。 缠我脚腕的触手样东西在用力收紧。 我略一犹豫,伸出双手摸向缠住脚腕的东西。 入手时冰凉黏糊的感觉。 还能摸到细密鳞片。 是蛇! 似是在配合我的发现,耳边传来蛇的嘶鸣声。 嘶嘶! 眼睛逐渐適应黑暗环境,借著朦朧光线隱约看到蛇头昂起。 我慌忙伸手在周围摸索,想要找到杀猪刀当武器。 可连著几下都没摸到。 那蛇一直隨著我的动作调整姿势,上身逐渐离地昂起,嘴巴更是大大张开。 这时准备攻击的样子! 我脑子发热,心想只能拼命相搏。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这时候越怕越容易死! “啊!” 我怒吼著扑了出去。 伸长双臂抓向蛇的脖子。 正准备进攻的蛇似乎被我嚇住,突然向后缩脖躲避。 嘭! 我的攻击落空,面朝地的摔在地上。 嘶嘶! 蛇的嘶鸣似乎是在嘲笑我。 正当我准备翻身躲避时,一股腥风扑面而来。 大张的蛇嘴向我面门袭来。 伸出的蛇信子都快要碰到我鼻子了。 我瞪圆双眼,举起双手掐向蛇的七寸。 这也是情急之举。 所有动作都是条件反射,极度恐惧似乎激发了我的肾上腺素,双手比以前更迅速更有力。 呯! 双手撞在蛇的七寸位置。 我心中大喜。 正要两只手用力合拢控制住七寸时,却觉得手中一阵滑溜,那蛇硬生生从我手中挣脱。 一击未中,蛇飞快退出去几米远,隱藏在了黑暗中。 但它的尾巴还缠绕著我的脚腕,此刻像是报復我似的,正在疯狂缠绕收紧。 蛇的攻击除了牙咬,口吞,还有缠绕。 这条有我胳膊粗的蛇,估计少说有七八米长,真要缠住我上身的话,还可能被它缠死。 不行,必须找到杀猪刀! 我闭眼回忆掉下来的姿势,確定杀猪刀可能掉落的区域,伸出双手仔细摸索起来。 嘶嘶! 蛇一直盯著我。 见我有动作,它就晃头晃脑的发出嘶鸣声,想要干扰我。 我一边戒备一边摸索,还真摸到了杀猪刀。 握紧刀把的瞬间,心中有莫大的安全感。 嘶嘶嘶! 蛇发出不安的嘶鸣声。 似乎有些惧怕。 不知道是怕杀猪刀,还是怕有了武器的我。 我也不管它到底怕什么,举起刀向缠在我脚腕上的蛇尾砍去。 当! 杀猪刀砍在蛇身上竟然冒出火。 刀身被震的嗡嗡作响,让我半条胳膊都发麻了。 这砍的是蛇? 砍在钢板上也不过如此吧! 蛇发出剧烈嘶鸣声,似乎是疼了,也似乎是在凶我。 这时一股血腥气飘来。 我確定刚才的攻击起了作用。 起码给蛇造成了伤害,这说明它鳞片虽硬也挡不住杀猪刀的劈砍。 “去死吧!” 我双手握紧杀猪刀,在蛇身上疯狂劈砍。 吃痛的蛇疯狂游动身子躲避。 在我一刀砍空时,它突然发动了反击。 呼! 阴风袭来。 紧跟著大张的蛇嘴出现在我面前。 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身体刚刚后仰,蛇牙已经到了眼前。 我能清楚的看到尖锐的牙尖。 牙尖冒出一滴水珠。 不,那是毒液! 紧跟著耳边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 后仰扭头躲避的瞬间,蛇牙从我耳边划过,掛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伤口很疼,似乎是毒液的效果。 我捂著伤口后退,没退两步就撞在了墙壁上。 窸窸窣窣。 蛇没有追过来,而是游向更远的地方。 似乎它在等我毒发身亡。 “操!” “就是死,也得拉你陪葬!” 怒火冲了头,我举著杀猪刀向蛇追去。 我一追它就游动起来,我一停下它也停著。 还不停扭头向我发出嘶嘶声,像是在嘲笑挑衅我似的。 我觉得身体有些发冷,脚步也变的沉重起来,似乎蛇毒开始发作了。 “爷爷,楠姐……” 我轻声呢喃著,似乎看到不远处有光芒。 似乎是希望的光芒。 我不由自主的向那道光芒走去。 蛇却先我一步,飞快的游进了光芒中。 距离光芒越来越近,我能清晰的看到上顎,下顎,牙齿,信子…… 这是蛇嘴? 我在蛇肚子里不成? 走到光芒终点,长度接近两米的巨大尖锐牙齿,我终於相信是在蛇肚子里。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能吞象的巴蛇。 站在蛇嘴边缘向外看。 一排陶缸映入眼帘,缸身描绘各种形態的蛇,每口缸里都有火光闪耀。 光芒就来自於这些火光。 我走出蛇嘴,来到陶缸前往里看。 火焰下方垂著灯芯,浸在缸里的油脂中。 正在我想缸里是什么油,能够数千年都不灭的时候,粘稠液体从上方滴落。 那明显的尸臭味再熟悉不过。 现在缸里的油,都是尸油! 我忍著噁心感转身,正要观察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时,听到熟悉的尖叫声。 “啊啊啊!” “驼爷快跑啊,再不跑就没命了!” 紧跟著崔浩的身影在我对角位置出现。 那边也有一个巨大的蛇嘴。 而在两个蛇嘴形成的对角线正中,放著半米高的石棺。 石棺周围摆放著各种青铜礼器,以及各种陪葬的生活用具,显然这是墓室! 第48章 开不开棺?一切都反了 “耗子!”我冲崔浩喊了一声。 他向我看来,紧跟著激动的哭了。 “哥!我还以为你……” 噗通! 驼爷踉蹌著衝出蛇嘴,没站稳扑倒在地。 紧跟著孟建设也跑了出来。 崔浩扶起驼爷向我跑来,还不时往身后张望。 很快一群蛇游动出来。 嚇的他们一阵惊叫,疯了一样跑向我。 我也被嚇的不轻。 真是刚出虎口又遇狼群! 现在浑身发软,举起杀猪刀都费劲,更別说对付这群蛇了。 但奇怪的是,蛇游出来后就融化了。 化为一滩黑色粘液,然后渗入地面消失不见。 就像从来不曾出现过似的。 这……莫非不是真的蛇? 那我会不会没有中毒? 我摸向耳边,手指碰到伤口传来剧痛。 伤口真实存在! 浑身虚弱无力发冷的感觉也在! “哥!” 崔浩跑过来一把抱住我。 我踉蹌著后退两步,差点被他给扑倒。 “你咋了?看起来浑身没力气……你耳边的伤口?” “被蛇咬了一口,可能中毒了。” “啊?这,这可咋办!驼爷你快看看我哥!” 崔浩把驼爷推了过来。 孟建设看了眼我们,倒没有凑近。 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討喜,所以也不自討没趣。 驼爷凑近仔细看著我脸上的伤口,砸吧著嘴说:“毒牙伤的。” “有没有办法解毒啊?”崔浩急的不行,想帮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 驼爷摇头。 “没医没药的怎么解毒?而且这里面的蛇,天知道是什么玩意,普通蛇药也不会有用。” “要想救石头娃啊,只有找到黑太岁留下的粘液,那玩意能让人长生不死,解毒应该没问题。” 崔浩连连点头:“那赶紧找啊!” 我们的目光一起看向石棺。 这应该就是毕国国君的墓室。 黑太岁留下的粘液,应该也在这里。 而最可能存放的地方就是石棺。 驼爷又仔细的环视了一圈,缓缓说道:“东西八成在石棺里,但开棺……” 他顿了顿,接著说道:“方才经歷过的诸多神异,你们也都深有体会。” “按孟经业那怂货说的,还有最后的祭祀。” “我猜啊,开棺的过程可能就会触发最后的祭祀,搞不好咱们都得死在这里。” 我们都沉默了。 能活著谁都不想死。 而且黄三他们成为祭品的惨状,我们都亲眼目睹,谁都不想死的那么惨。 可要不开棺,我中的毒可能就没法解了。 驼爷幽幽道:“我肯定是要开棺的。” 他背后的大包似乎又大了几分,隔著衣服都能看到明显的颤动,显然里面的东西快要破体而出了。 所以驼爷选开棺是无奈之举。 “怕个球!”孟建设眼中满是仇恨光芒。 咬牙切齿狠狠道:“不管开棺会有啥,我都不能让孟经业那王八蛋得逞!” 被亲爹用来献祭的刺激,彻底刺激到了孟建设。 他现在满心恨意。 只想破坏孟经业的好事。 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崔浩一直垂著的头猛然抬起,坚定道:“只要能救我哥,那就开棺!” “耗子……” “哥你別劝我,大不了就是死嘛,我不怕。”崔浩故作轻鬆道。 但颤动的双腿,却在诉说著他有多紧张多害怕。 驼爷拍了拍我肩膀:“你有个好兄弟。” 我当然知道有个好兄弟。 正因为兄弟这么好,我才不愿让他送死。 我看向四周墙壁,想找出口送走崔浩,可看了一圈都没看到出口。 四周都是巨大的石墙,根本没有墓门存在。 似乎只能从那两个巨大的蛇嘴里进出。 “你们被吸下来后是什么情况?” “摔在地上,四周一片黑,正好听到驼爷的喊声,我俩匯合在一起喊你半天,也见你答应,要找你时碰到好几条蛇。” “幸好驼爷的雷击骑马布有用,挥出去能暂时嚇退蛇,我们跑了会就碰到孟建设,然后被更多蛇追了出来。” 他们碰到的蛇数量更多, 但没有大蛇,就是普通大小的蛇群。 “驼爷,这两个巨大的蛇头,会不会是传说中的巴蛇?” 驼爷皱眉看向那两个巨大蛇头。 蛇头下頜接地,上顎顶著墓室顶,嘴巴张开的高度估摸著有三米多,整个蛇头的宽度四五米左右。 蛇头眼睛往后的半个脑袋镶嵌在石墙里,也看不到它们身体的情况。 但脑袋这么大,身体肯定小不了。 “有可能啊,下来的那个石板上,你不就说刻著巴什么蛇。” “对了,你没说的那个字是个什么字?” “……” 我沉默了。 那个字我只知道是黑水文,或许发音是昂,其他的就都不知道了。 现在想编都不知道该怎么编。 驼爷有些不悦:“你这孩子,都到这时候了,还有啥好藏著掖著的。” “还有你孟建设,你孟家还有啥关於毕公姬高的传说?知道的都说出来。” 孟建业面无表情的摇头。 “我爸……呸!那个人渣什么都没给我说!” “那他刚才拉著你嘀咕半点,真就没说点什么?” “……那人渣,拉著我说的都是怎么害你们,让我找准机会打黑枪。” “嘶!” 我们仨倒吸一口凉气。 这孟经业真够狠的,早就谋划著名打黑枪害我们。 要不是黄三他们莫名其妙成了人牲,估计就是我们,被打断脊骨摆成禽类样子当祭品了! “这老怂心真黑!出去了非要弄死他!”崔浩怒道。 我看了眼驼爷:“那个字,我也不知道意思,只知道应该是儺师用的黑水文。” 驼爷思索一番,嘀咕道:“黑水文?没听过啊。” “知道的人极少,我也是偶然得知的,据说也叫殄文,是写给鬼的文字。” “殄文我也没听说过。” 驼爷放弃弄明白那三个字了,背著手向青铜器走去。 “青铜器上的铭文,应该记录了一些內容,石头娃你来看看。” 我跟过去。 確实在青铜鼎,青铜盘等物件上有不少铭文。 但我不认识啊!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要是提前跟艾武装学学铭文知识,这会应该能起些作用。 可惜,我没来得及学。 “咳咳,这些我也看不懂。” “你跟章教授没学过?”驼爷瞪眼问。 “真没学过,但我刚才在上面发现,平台上刻著二十八星宿,四个青铜人处在四象位置。” “四相二十八星宿?”驼爷摸著下巴沉思片刻,却不得要领。 “这些,有特殊含义?” “这是建在地下的祭坛,下来的阶梯,被孟经业称为登仙梯,你不觉得一切都反了么?” 第49章 以地为天,拼了! “反了么?” 驼爷举起菸袋锅,刚放到嘴边立马皱起眉头。 刚才菸袋锅被尸液浸泡,这会还黏糊糊的散发著尸臭味呢。 这烟是抽不成了。 崔浩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哥,你们说的都是啥啊,四象二十八星宿是天上的星星么?” “是天上的恆星。” 古人观天象时,把天空划分为“三垣”“四象”七个星域。 三垣为紫薇垣,太微垣,天市垣。 紫薇垣代表皇宫,太微垣代表官府,天市垣代表街市。 在三垣之外,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的恆星被分为四象。 即:东苍龙,南朱雀,西白虎,北玄武。 每一象內又包含七个星宿,合一起即为二十八星宿。 这是古天文学的基础,衍生出相关的风水,占卜,择吉等诸多法门。 章教授说古代达官显贵选择墓穴,不仅要看地理风水,也要符合天象。 墓穴不仅要风水好,还要对应天象区域的吉位。 后来。 我结识一位风水奇人,跟他学了观天定穴的本事,通过星象確定大墓位置,凭此本事倒了好几个大斗。 给崔浩解释完四象二十八星宿,驼爷依然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我接著说道:“正常实在地面建造高台进行祭祀,登仙梯也是直通天上的。” “但这里一切都像是反著来的,登仙梯深入地下,通往刻著二十八星宿的平台,而墓室更在代表星空的平台下面。” “把这一切反过来想,平台是星空的话,这个墓室就位於天外!” “位於仙界!” “嘶~” 驼爷倒吸一口凉气,似是若有所悟。 “对啊!还真是这么回事,毕国国君修建的这玩意是反著的,那个所谓的黑太岁莫非……” “莫非什么啊?你们快说快说,可急死我了!”崔浩焦急催促。 孟建设也竖起耳朵认真听。 驼爷注视著我,缓缓说道:“以地为天,这黑太岁恐怕不是天上正神,而是地下的邪神!” 我缓缓点头。 “咱们下来后遭遇了各种奇怪的蛇,墓室里更是有两个巨大蛇头,蛇是居住於地下的。” “而蛇是黑太岁的从属,以此来看黑太岁也应当生存在地下,所以毕公姬高才会修建巨大的地下工程。” “传说中的太岁有两种,一为天上值年神太岁星君,二为土中生长形似肉球的太岁。” “之前我以为黑太岁应该是天上星君,现在看来想错了,它应该类似土中太岁。” 崔浩和孟建设都懵了。 觉得我说的没个字都能听懂,但连一起就不知道是啥意思。 驼爷倒是能跟上我的思路。 “土中太岁多为白色,偶有青白色,浅黄色,那玩意我倒是见过,肉乎乎一团没啥特別。” “传说吃了能祛病消灾,延年益寿,但也没听说谁吃了能活过百岁。” “黑太岁要如你所言,当为黑乎乎肉团状物体。” 我脑海中浮现出画面。 黑太岁是流淌粘液的黑煤球模样。 那样子著实有些好笑,怎么都无法和上古神明,天地同寿等词语联繫在一起。 嘭! 石棺內发出沉闷声响。 我们都被嚇了一跳,四个人八只眼都死死盯著石棺。 “呜呜呜!” “救我,救救我!” 哭声和求救声从石棺中传出。 那声音如泣如诉,饱含怨念围绕著我们。 崔浩立马缩到我身后:“哥,这声音,怎么听这和刚才不太一样?” 我也听出不同了。 之前听到的是女子哭泣求救声。 但现在听到的,却是男声! “嘚嘚嘚!” 孟建设被嚇的浑身打摆子,上下牙发出接连不断碰撞声,脸上更是一片惨白,连点血色都没有。 他哆哆嗦嗦道:“黄,黄三,黄三的声音!” “什么?!” 我和驼爷异口同声惊呼出来。 黄三都化成尸液了,又怎么会是他的声音。 我仔细听了听,又回忆黄三的声音特点。 但和他只有一面之缘,这会还真想不起他声音有什么特点了。 “你能確定是黄三的声音?”我问。 孟建设使劲点头。 “確定,非常確定!” “他,他难道在棺材里?” “可,可是,他刚才在上面都化成水了啊!” 我沉默著看向石棺。 这时进来之后,我第一次仔细观察石棺。 石棺长方形。 长两米左右,宽半米多点。 表面光滑石质细腻,棺盖上刻著一行文字。 我努力辨认那些文字,却没有收穫,只是觉得那些文字很像黑水文。 石棺侧面雕著图案。 我看了一圈,確图案起始位置在左侧面。 儺师和衣著华贵的人跪拜,祭台上的圆球赐下粘液,神蛇用脑袋顶著碗状容器,把粘液给了他们。 衣著华贵的人喝下粘液,倒在地上化为一摊液体,儺师露出得意笑容换上华贵衣著。 图案到这里就没了。 我看的毛骨悚然,这图案记录的似乎是一场谋杀! 如果衣著华贵的人是毕公姬高,那他喝下黑太岁的粘液后,不仅没有长生,反倒立马就没了命。 然后儺师换上他的衣服,取代了他的位置。 那一瞬间,我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石棺雕刻图案要真如我推测,那孟家先祖留下的传说就有问题。 而且有大问题! “孟建设!”我一把揪住他衣领。 “你!现在!好好想想!” “从小到大听你家人讲过什么传说没有?!尤其你爷爷!” “没,没有啊。” “別回答的那么快,我让你好好想!” 孟建设懵著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在想。 石棺內传出的哭声更加响亮,而且不断传出抓挠的嘎吱声。 似乎里面的东西等不及了。 想要破棺而出享用我们。 驼爷眉头拧成个川字:“这,恐怕是最后的祭祀,咱们真的是祭品!” “反正也跑不出去,不如拼一把开棺看个究竟。” 驼爷满脸狠辣,积年老贼的狠劲儿都爆了出来。 我也觉得不如拼一把。 “孟建设,想出来没有?” “想不出来就开棺,拼了算球!” 第50章 你看到了?两爪蛇 孟建设终究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对不起,我,我真的想不起来。” “只记得我爷临死前,叫我爸过去说了好一会儿,门口有我二叔守著,谁都不让进去。” 这也在意料之中。 孟建设真要知道点什么,也不会跟我们一样成祭品了。 驼爷把雷击骑马布缠在手腕上,指著石棺四角方位:“棺盖是扣下来的,一人站一个角听我口令,喊三声同时用力抬。” 我们各自站好位置。 听驼爷喊了口令同时用力。 嘎吱。 没费多大劲就抬了起来,似乎里面的东西也在帮忙用力。 棺盖抬起挪开一条细小斜口。 驼爷立马喊道:“好!放手,都放手!” “快往里照照,看看到底有什么鬼东西!” 他是怕棺材里真有恐怖邪祟,先挪个小口观察情况。 如果情况不对,多少还有跑路逃命的机会。 孟建设最先冲了上去。 拿起驼爷放在地上的手电筒,顺著缝隙照了进去。 我们紧跟著凑过去。 黄色的光线照入石棺中,並没看到想像中的邪祟。 什么长毛殭尸,会动的骷髏统统没有。 “啥都没有?” “不可能,刚才的哭声和抓挠石棺的声音……咦,怎么这会没声音了。” “对啊,声音呢?” 我们面面相窥。 好像打开棺材后,那些声音都消失了。 难道那鬼玩意无形无质? 我皱眉仔细往里看,却有了新的发现。 棺材里並不是什么都没有! 在棺材深处,最底层的位置有黑漆漆的粘液。 黑色粘液似乎是活的,在棺底不断蠕动。 不,不仅是蠕动! 我清楚看到那黑色粘液向上翻腾,变成触手样的东西触碰石棺內壁。 嘎吱! 尖锐抓挠声刺的耳膜疼,驼爷他们都捂住了耳朵。 “嘶!我的耳朵好疼!” “这鬼东西在里面,就是咱们看不到!” “驼爷,要不你把雷击骑马布塞进去试试,看能不能镇得住。”崔浩出起了餿主意。 驼爷摇头:“把你兜里的黑驴蹄子扔进去。” “棺材里的东西,最大可能是白毛粽子,黑驴蹄子塞进去最对症。” 我拦住他俩,缓缓说道:“里面是黑色粘液。” “你看到了?!”眾人异口同声。 “看到了,黑色粘液会动,刚才一小团粘液变成触手样子,在石棺內壁抓挠发出声响。” 我话音刚落,石棺里就传出了哭泣声。 “呜呜!” “救救我!” 驼爷从孟建设手中抢过手电,趴在缝隙上使劲往里看。 看了半晌,他兴奋喊道:“我也看到了,黑太岁,是黑太岁!” “真是黑太岁?”我不太信。 按棺材上雕刻的图案看,毕公姬高喝了黑太岁赐下的粘液后,就化为了一滩液体。 指不定棺材里的,就是他尸体化出来的液体。 “管它是不是,反正我的命快撑不住,再不找办法试试,背上的鬼东西就要出来了!” 驼爷赤红著眼珠呼吸急促。 他后背上的大驼包也在剧烈颤动,甚至隱隱发出嘭嘭的声音。 像是即將孵化的幼蛇,正在奋力撞破蛋壳。 “我,没时间了!” “不管是什么我都要试试。” 驼爷抓住棺盖边缘用力,孟建设立马跟上去推动棺材盖。 我没去帮忙,反而拉著崔浩往后退。 “哥,咱们不帮忙?”崔浩不解。 “安全第一。” “可你也中毒了,要是他们抢了粘液,你咋办啊?” “那也得安全第一,听我的。” 棺盖被他俩用力移开一小半,在两人准备探头往里看的时候,数十根黑漆漆的触手伸了出来。 每根触手都往下滴答粘液。 而且触手顶端不断变幻出各种人脸样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最后都变成黄三的样貌。 “啊!黄,黄三!” 孟建设惊呼著踉蹌后退。 没退两步就被好几根触手缠上,又给拖回到石棺旁。 驼爷面露狠色,把雷击骑马布甩向袭来的触手。 呼! 雷击骑马布被黑色触手捲入石棺中,翻腾几下没了踪跡。 噗通! 孟建设也被卷进石棺中。 他大半个身子都被卷了进去,只剩双手死死抓著石棺边缘,脖子上的血管暴凸出来,五官错乱的大声呼救。 “救我,救救我!” “呜呜呜,救我,救救我!” 他喊第二声时嗓音变了调,听著很像刚才黄三的声音。 那数十根触手顶端的黄三面孔,露出邪异笑容,也跟著张口哭泣求救。 “呜呜呜,救我!” 声音逐渐尖锐,听著让人心情烦躁。 驼爷惊慌失措的后退。 可他后背猛然一震,紧跟著大股紫黑色的血液涌出,眨眼功夫就湿透了衣服。 驼爷惨叫著摔倒在地。 他被血染成黑红色的衣服下,有条蛇似的形体在游动。 很快那东西从驼爷后衣领里游了出来。 先是拇指大小的三角形蛇头,接著是细长蛇身,再接著是一双前肢! 我呆住了。 前肢细长前端有爪。 这根本不是蛇! 可什么样的蛇会生出两只爪子? 传说中三爪为蛟,四爪为蟒,五爪为龙。 所以王爷的蟒袍上是四爪,皇帝的龙袍上是五爪。 “哥……” 崔浩声音都打著颤。 眼前诡异的东西太多,他没被嚇晕过去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都是些什么鬼玩意啊?” “要不,咱跑吧!” 我也想跑。 扭头看向来时的路。 两个原本嘴巴大张的蛇头,不知什么时候闭上了。 再看四周和头顶脚底,全都是巨大的石板,连个能逃的洞都没有。 退路全没了,根本跑不掉! 嘭! 孟建设被彻底拉进棺材中。 那数十条触手跟著缩回棺材里,接著听到棺材中一阵扑腾声,求救声,惨叫声。 很快棺材里归於平静,想来孟建设已经遭遇了不测。 那生有两只爪子的小蛇,从驼爷背上一跃而起,攀附在了石棺边缘,歪著脑袋正往石棺里看。 这似乎是安全空档。 我咬牙衝过去,抓著驼爷的脚,生生把他拽到青铜鼎旁。 “驼爷,你还活著没?” “活,活著。” 驼爷声音微弱,显然情况不怎么好。 这时那条蛇回头看了我一眼。 它看我的眼神很熟悉,像是在那看到过。 对了! 在上面的时候,孟经业劈砍槨室被大蛇咬出两个血窟窿,那条大蛇消散前曾用这样眼神看过我! 这两条蛇的眼神简直一模一样! 它们的眼神中,都像要传达信息给我。 我却看不懂眼神到底是啥意思。 “驼爷,你看那条蛇的眼神,是不是像在表示啥?” 我实在想不透蛇的眼神,只能让江湖经验丰富的驼爷帮忙看看。 驼爷闭著眼睛,气若游丝道:“看个怂!” 第51章 人皮,青铜罍 驼爷心里恨死了那条两爪蛇。 被它寄生吸血了四十多年,一条老命都差点交代了。 这会让气若游丝的驼爷去看蛇的眼神,他自然是不愿意的。 我撩起驼爷背上衣服,想看看伤势先给包扎,总不能让他流血到死。 衣服撩开,入目是巨大的血窟窿。 驼爷肩胛骨之间,到后心位置的肉都烂了,血肉模糊的让人目不忍视。 那么大的伤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包扎。 “別看了,只有黑太岁的粘液能救我。” “孟建设现在啥情况?” 这时我才想起被拖进棺材的孟建设。 棺材现在可消停了,没半点声音。 也不知道那些黑色粘液,是不是在消化吸收他的尸体。 嘶嘶! 两爪蛇冲我嘶鸣,隨后扭头看向棺材。 它在示意我看棺材? 我小心翼翼的往棺材里看去。 漆黑粘液不断冒出泡泡,气泡翻腾间有东西飘了上来。 是孟建设的衣物。 不! 还有孟建设的皮肤! 他表皮完好,但肉皮下的肉和骨骼內臟都没了! 整张皮连同衣物漂在黑色粘液上。 我不由自主想到了画皮。 可画皮是鬼把人的皮揭下来穿在身上。 而棺材里的玩意,是把孟建设的肉身吃掉,只留下了皮。 这是吃葡萄倒吐葡萄皮? 还是黑色粘液特挑食,觉得皮肤被风吹日晒的不好吃? 嘶嘶! 蛇又嘶鸣起来。 棺材里的粘液躁动翻滚起来,顺著皮肤上的眼耳口鼻往里灌。 很快那层皮就像吹了起的皮球一样,膨胀起来了! 我的天!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 那张皮又变成大活人的样子,跟刚才的孟建设一模一样! 等等! 石棺壁上的雕刻,毕公喝下黑太岁粘液化为一滩水,隨后儺师换上他的皮肤和衣物取而代之。 雕刻內容和眼前景象如出一辙! 黑色粘液全部涌入孟建设的身体,片刻后他睁开眼。 漆黑的眼眸没有半点白眼仁! 那双眸子死死盯著我,我浑身汗毛都倒竖起来。 咕嘟。 我使劲吞了口唾沫,双手握紧杀猪刀。 强烈的刺激让我体內肾上腺素飆升,之前的无力虚弱感似乎都不復存在。 有种在压榨最后生命力的感觉。 “孟建设,你怂別乱动。” 崔浩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他举著孟建设之前掉在地上的猎枪。 虽然握著枪,但他的手臂在不停颤抖。 “哥,你快退。” “往哪退啊,又出不去,或许孟建设是出去的关键。” 我深吸一口气,冲孟建设说道:“建设,认得我们不?” 他没搭理我,似乎根本听不懂人话。 嘶! 两爪蛇向我嘶鸣一声,向对面的二层台跃去。 二层台上摆放著铜镜,骨梳等生活用具,但奇怪的是,在最中间位置摆放著青铜罍。 罍是盛酒的酒具,也被作为礼器使用。 但青铜鼎,簋,鬲,甗,壶等陪葬的青铜礼器,都摆放在一起。 唯独那件青铜罍和生活日用品放著。 这怎么看都有点怪异。 两爪蛇盘在青铜罍顶端,不断对我嘶鸣。 像是叫我过去打开青铜罍。 “耗子,你盯著孟建设,我过去看看。” “好,小心点啊。” 崔浩用枪指著棺材里的孟建设,手指已经半扣扳机。 我走向青铜罍。 两爪蛇昂起身子用爪子比划,似乎是让我掀开罍的盖子。 我抓住青铜罍双耳,发力轻轻晃动,想看看里面装著东西没有。 可我发力时青铜罍纹丝不动。 我愣了一下。 这玩意里面有东西! 而且分量还不清! 就不知道是不是装著酒,或者其他液体。 我再用力,还是没能晃动。 最后使出全身力气,才让青铜罍微微晃动了一下。 隨著晃动,青铜罍里传出碰撞声。 咚! 声音厚重古朴,好似大钟被敲响一般。 两爪蛇似乎翻了个白眼,用爪子不停作著向上的动作。 它真的在让我打开青铜罍的盖子。 我抓著盖子用力,没费多大劲就打开了。 广口的青铜罍里还放著个青铜罍,两个青铜罍样式近乎一样,就是大小不同。 再打开,里面又是个小些的青铜罍。 古人也挺会玩啊,一层套一层的难道装著宝贝。 连著打开四层,最后从里面拿出个巴掌大的袖珍青铜罍。 袖珍青铜罍做工非常精湛,周身遍布细腻的饕餮纹,最重要的是基本没有被氧化,散发著黄金似的金色光芒。 很多人以为青铜器是青色的,其实不然。 新的青铜器都是金色的,所以被古人称之为吉金,因为数千年的氧化才逐渐变色。 又因为氧化环境不同,会出现青色锈,蓝色锈,红色锈等诸多锈色。 所以现在看到的青铜器,基本都不是它们本来的顏色。 我把袖珍青铜罍捧在手心仔细看。 两爪蛇迫不及待的昂起头,不停对我嘶鸣,像是在让我把青铜罍给它。 我退后两步。 一边盯著两爪蛇,一边准备打开袖珍青铜罍。 我能肯定里面肯定有东西! 而且两爪蛇这么急迫,估摸里面还是好东西。 指不定就是他们都想要的,黑太岁粘液! 嘶嘶嘶! 两爪蛇一跃而起,大张著嘴向我扑来。 我闪身躲避。 它却在空中转了个弯,像迴旋鏢式的飞过来,落在我的肩膀上。 跟著我觉得脸颊刺痛。 两爪蛇咬了我一口。 “操!” 刚骂出一个字,就觉得浑身软的像麵条一样,不由自主的摔在地上。 噹啷! 袖珍青铜罍摔在地上,盖子飞出去老远,一滩黑色粘液流淌出来。 两爪蛇狠狠瞪了我一眼,飞扑过去舔食起黑色粘液。 “石头哥!” 崔浩慌忙跑过来,想要把我搀扶起来。 但我全身软的没有丁点力气,他根本就弄不动我。 驼爷也来了神,双手扒著地面,向那滩黑色粘液爬了过来。 “给我,给我留点!” “你这畜生祸害了我四十年,好歹给我留点!” 崔浩扭头看那滩黑色粘液,犹豫半秒后把我放下,伸手去捡袖珍青铜罍。 这时石棺里抬起一只手,接著孟建设的脑袋钻了出来,摇摇晃晃站起身,似乎没適应这具身体。 “救我,救救我!” 他说话的声音和孟建设一眼,但说出的话,我却听过无数遍。 这已经不是孟建设了! 他盯著袖珍青铜罍里流出的黑色粘液,漆黑眼眸中放出怨念光芒。 “不救我!” “都该死!” 第52章 该死!三月为期 嘶嘶! 两爪蛇昂起头,冲棺材里爬出的孟建设鸣叫。 驼爷依然不管不顾,爬到那滩黑色粘液前,伸出舌头舔食起来。 崔浩抓起袖珍青铜罍,看到里面还有黑色粘液,立马退回到我身边。 “哥,这里还有点……” 他用眼神询问我喝不喝。 毕竟这东西到底是啥,我们都不知道。 我闭眼苦苦思索。 棺槨上的彩绘,石棺上的雕刻,似乎都在描绘著惊天阴谋。 黑太岁的粘液怕是没那么神奇。 可那条两爪蛇,又为什么舔食粘液呢? 咔咔咔! 机械转动的声音传来。 头顶石板在动,很快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 我看到了孟经业。 他正站在缝隙旁向下看。 “嘶嘶嘶!” 孟经业发出蛇一般的笑声,紧跟著一跃而下。 他脸上生满鳞甲,连鼻子嘴唇上都是细密的鳞甲,看起来像是一条会站立行走的蛇。 不! 他已经不会行走了! 在他跳下来之后我才看清楚,他的两条腿合拢在一起,像是健壮而短巧的蛇尾。 移动时都是用原本膝盖下的部位,在地上游动。 他,成了人蛇! 像极了墓中的镇墓兽! 类似於蛇形象的镇墓兽,大体有三种。 一种是蛇兽人身,另一种是人兽蛇身,最奇特的一种是蛇身两边各有人头。 “嘶嘶!” 孟经业张大嘴嘶鸣,目光环视一周,定格在黑色粘液上。 他似乎没认出儿子孟建设。 而是眼都不眨的向黑色粘液扑去。 噗! 驼爷被孟经业扫到一旁,他独霸黑色粘液舔食起来。 重伤的驼爷伤上加伤,喷出口老血就昏了过去。 孟经业刚伸出舌头,孟建设就游动了过来。 没错,是游动! 他完全不会走路,像蛇似的在地上游动。 更惊异的是,他露在衣服外的双臂上,不断浮现出各种男女老幼的面容。 甚至我还看到黄三他们的面容。 似乎他是无数冤魂的结合体。 崔浩虽然被嚇的瑟瑟发抖,依然强撑著护在我身前。 “哥,能开枪不?” “枪能打死他们不?” “估计够呛,你去把驼爷拖过来。” 现在孟家父子在对峙,双方僵持著都没有发动攻击。 崔浩忍著恐惧,猫腰窜到驼爷身边,把他硬拽到我身边。 “撩起他后背衣服。” 唰。 衣服被撩开。 原本鲜血淋漓的伤口上,生出细密的肉芽。 看来那黑色粘液是有作用的。 至於后面会不会变成孟经业的鬼样子,那就不好说了。 但我没得选。 只有喝下黑色粘液,让身体儘快恢復。 “耗子,把袖珍青铜罍给我。” “哦。” 崔浩拿起袖珍青铜罍时却呆住了。 那条两爪蛇盘踞其中,已经把黑色粘液舔食乾净。 “操气咧!” “你个畜生快给我吐出来!” “石头哥,不怪我啊,这畜生不知道啥时候钻进来了,把那黑东西吃了个乾净。” 嘶嘶。 两爪蛇懒洋洋的鸣叫,眼神中还有几分得意。 我绝望的看著上方的出口。 站的力气都没有,想出去全无可能。 “耗子,你想办法出去吧。” 崔浩直接坐下:“那么高,没梯子没绳子的,除非我会飞。” 嘭! 巨响打断了俩的对话。 孟家父子打起来了。 孟经业咬住孟建设的脖子,却爆出一股股黑色粘液。 黑色粘液喷出来化为无数触手,缠绕住孟经业,那些触手顶端,又一次露出一张张面孔。 那些面孔都张著嘴,在孟经业身上撕咬。 想必孟建设刚才也是这样被撕咬的,才会发出那么惨烈的叫声。 孟经业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反倒身上的鳞片被咬的破碎。 “不救我,该死!” 怒吼著的孟建设,面孔逐渐扭曲变形。 变成我没见过的样子。 颧骨高耸,双目微凹,和棺槨彩绘上衣著华贵的人相似。 看来棺材里的黑色粘液,就是当年被儺师忽悠害死的毕公姬高。 “该死!该死!” 毕公姬高身上分出更多触手,把孟经业缠绕成一团。 触手顶端如冤魂般的面孔,大张著嘴疯狂撕咬孟经业,咬的他鳞片破裂,血液横流。 孟经业挣扎几下就没了气息。 真可谓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啪! 残破不堪的尸体被甩在地上,毕公姬高目光缓缓移动,定格在我身上。 “你,你別过来!” 崔浩护在我身前,举枪的手哆嗦的厉害。 唰! 触手缠住枪管,直接把猎枪甩飞到出去。 没等崔浩回过神来,触手缠住他的腰,直接把他甩向半空中。 “啊!” 在他惊叫声中,触手把他吊在半空晃来晃去,像把他当成玩具似的。 “啊,啊!放我下来!” 唰! 驼爷也被触手吊在半空。 两爪蛇飞跃而起,攀著触手游到驼爷后背上,吞噬他伤口新生出的肉芽。 剧痛让驼爷醒了过来,他喊著痛向我看来。 “石头,救救我!” “我动不了。” 我也想救他们,可身体软的连指头尖都动不了。 毕公姬高缓缓向我看来。 他的面容逐渐变幻,又化为孟建设的样子。 “巴!昂!蛇!” “找!来!” 我苦笑:“巴昂蛇到底是什么东西?去哪找啊?” 噹啷。 触手卷了个青铜盘扔到我面前。 似乎那青铜盘上有线索。 “三,月,为,期。” “不,然,死!” 嘶嘶! 啃噬完肉芽的两爪蛇跃到毕公姬高头顶,居高临下俯视著我。 我有种奇怪的感觉。 似乎两爪蛇,才是这里的主人! “我找,我帮你找,能不能先救救我!”驼爷惨声道。 他不想放过求生的机会。 这会无论让他干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石头,耗子,快答应。” “不然现在就会死!” 啪! 触手直接把驼爷塞进石棺里,紧跟著毕公姬高也进了石棺。 我躺在地下看不到石棺里的情况,只能问吊在半空的崔浩。 崔浩瞪大眼睛看著石棺,惊恐都要从眼中溢出了。 “耗子,驼爷他怎么了?” “那,那怪物把驼爷给吃了!” 他话音刚落,石棺里传出响动。 漆黑的粘液顺著石棺壁涌动出来,粘液一阵扭曲,浮现出驼爷面容。 “里屋东北角,第六块地砖下。” “三个月,不然真会死!” 第53章 你快跑!是也不是 “驼爷你……没死?” 我很惊讶。 现在的驼爷,只是黑色粘液形成的面容,而肉身已经不见了。 但他说话条理清晰,语气语速声音都和之前一样。 难道他的魂魄意识被黑色粘液控制了? 这时各种鬼怪故事涌入我脑海,似乎只有这些故事能给出最好解释。 “身体死了,但我的魂魄被抽离拘禁。” “孟家父子和黄三他们的魂魄,也被拘禁在了这里,只是他们的魂魄都已残缺,所以话都说不利索。” “它留著我的魂魄,也是为了跟你沟通。” 驼爷说这些的时候,黑色粘液上又浮现出孟家父子等人的面容,每张面孔都满怀怨念的看著我。 瞬间,我感觉到滔天怨念席捲而来。 那些怨念如有实质一般,顺著毛孔钻入我的身体,让我全身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感。 最难受的是我的大脑。 仿佛无数冤魂钻进脑子里嘶吼,撕咬,啃噬。 我大脑剧痛,精神狂躁,意识像要被冤魂撕碎似的。 剧烈的痛苦让我无法承受。 我想要解脱。 咚咚! 我用脑袋撞击地面,想要用疼痛来缓解精神意识的痛苦。 可无论我怎么撞都没用。 甚至被冤魂撕咬的感觉蔓延全身。 觉得身上每一寸骨头,每一根血管,每一丝肌肉,都再被冤魂撕咬啃噬。 “啊!!!” “让我死吧!” 我崩溃的怒吼,想要直接撞死自己解除这些痛苦。 在这时,爷爷的面容出现在我视野里。 他臥在床上剧烈咳嗽,每次咳嗽都会吐出一堆血,床单和地上已经被鲜血染红。 “石头,等著看你娶孙媳妇儿回来呢,可別让我死不瞑目啊!” 紧跟著章教授的面容出现。 章教授面容狰狞的发出蛇鸣声:“嘶嘶!” 一大帮穿著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正死死按著他疯狂扭动的身体,还大呼小叫的喊著什么。 那些医护的喊声我都听不到,只能听到章教授的声音。 “嘶!” “巴!昂!蛇!” “救我!” 医护用绑缚带捆住章教授,用行床推出病房不知道要送到哪里。 章楠要跟上去,却被几个人拦下,无助的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泪眼婆娑梨带雨的模样,让我无比心疼。 “楠姐!”我大声呼喊。 她似乎听到我的喊声,缓缓转过头看了过来。 “石头弟弟……你一定要回来,我等著你。” “我,我不能死!”我突然大吼。 不能死! 不能像懦夫一样死去! 他们都在等著我!!! 强大的求生力量突然迸发出来,侵入体內的冤魂瞬间消失。 脑子里的冤魂哭喊声没了,身上被啃噬撕咬的感觉不见了,就好像方才的一切都是噩梦。 甚至身体都有了力量,不再像刚才那样软的如同麵条。 “呼哧,呼哧!” 我大口喘著气,擦去遮住眼睛的汗珠和泪水。 嘶嘶! 双爪蛇冲我嘶鸣,眼中全是戏謔神色。 那戏謔眼神,让我恨不得抓住它给燉成蛇汤。 黑色粘液中的驼爷继续说道:“体会到生不死的感觉了吧?那是诅咒的力量。” “三个月完不成任务,你们俩都会遭受刚才的痛苦。” “啊!!!”崔浩突然发出巨大喊声。 “石头哥你快跑,別管我!我跑不了了,你別管我!” “你们这些孤魂野鬼都冲我来,啊!好疼!有,有种就咬死,咬死我!” 我慌忙向半空看去。 被吊在空中的崔浩正全身抽搐,浑身衣服都被汗水湿透,看著像刚从水里捞上来的落汤鸡。 他嘴里不停的喊著,似在经歷某种巨大痛苦。 啪嘰! 触手一甩,把吊在半空的崔浩扔到我面前。 我赶忙抱住他:“耗子,你醒醒。” 崔浩又抽抽了几下,才缓缓睁开眼皮。 他看到我的瞬间,条件反射似的使劲推我:“哥!你別管我!快跑!” 我忍不住落泪,更加用力的抱紧他。 “你这傻瓜,已经没事了。” “啊?” 崔浩愣了。 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所有恐惧都已经如噩梦般消散。 “没,没事了?” “真没事了?可刚才那一切……” “就当成噩梦。” 我安抚他时,那滩黑色粘液逐渐起了变化。 黑色粘液分成三滩,逐渐变成驼爷和孟家父子的样子。 外表看真的是一模一样。 但行动上能看出来,三人有很大差別。 驼爷基本如之前一样,行动语言都没问题。 孟建设行动迟缓,说话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孟经业最惨,就像老年痴呆加帕金森,走一步抖三抖,嘴里只能发出嗯啊的声音。 我看向两爪蛇,它眯起眼睛似乎很是满意。 驼爷嘴角勾起一抹诡异微笑,带著孟家父子向我走来:“石头,咱们该回去啦。” “你,真是驼爷?”我拉著崔浩后退,跟他保持距离。 要说他是驼爷,打死我都不会信。 “是也不是,皮肤是我的,身体不是我的,我的魂魄意识也只是傀儡。” “所以我隨时可能不是我。” 驼爷说完露出弥勒般笑容。 那笑容,可是孟经业的招牌式笑容。 我被驼爷脸上的笑容嚇了一跳,想细看时笑容已经消失。 “那你,你们现在算长生了么?” 驼爷沉默片刻道:“长生是追溯本源,最简单最容易重复的结构,才可能永生不灭。” “哥,他说的啥玩意?”崔浩听的直挠头。 我摇头。 能明白一点,但不多。 基本没可能给崔浩解释清楚。 “刚才青铜罍中的液体,是黑太岁遗留下的粘液?” “我不知道。” 驼爷说话时,眼睛小心翼翼的瞄了眼两爪蛇。 暗示我它才是正主。 两爪蛇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用爪子冲我隨意划拉了两下,我觉得大脑眩晕,眼前变成一片黑暗。 再醒来时,我和崔浩都躺在驼爷家地上。 “这是做了场噩梦么?” 崔浩揉著脑门站起,看到坐在炕上抽菸的驼爷,立马被嚇的后退两步。 “驼爷,你,你到底是谁?” 驼爷露出弥勒笑容,却没有说话。 我正蹲在挖东西。 按驼爷之前说的位置,往砖头下又挖了半米多才挖出个匣子。 匣子挎包大小,有一掌高,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掀开盖子,散发出耀眼光芒。 “嚯!这么多好东西!” 第54章 英文信,骚名在外 匣子里装满了金玉器。 一看就是从大墓里出来的精品,估计是驼爷早年间的珍藏。 崔浩被金光迷了眼。 抓著金玉器就不放手,一件件仔细的看了个遍。 “哥,这是金印吧?” “金饼好大一个,听说辨別金子真假是咬一口,只要能咬出牙印就是真的。” “这些金首饰太美了,上面还镶著宝石呢!” “拿出去得卖多少钱?” 我在匣子里翻来找去。 可除了这些金玉器之外,就没任何东西了。 驼爷让我挖他的珍藏干嘛? 这算给我俩的补偿?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我心思千迴百转,总觉得都不是驼爷的本意。 算了,不如直接问。 “驼爷,这算是给我们险些命丧墓里的补偿?” “你说算就算吧。”驼爷冷冷说道。 似乎那些价值不菲的金玉器,在他眼里全无价值。 也对,现在的驼爷已不是以前的驼爷。 他的魂魄也是傀儡,顶多算是和我们沟通传话的工具。 我眉头微皱,乾脆把匣子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然后在匣子四壁上敲了起来。 敲到底面,发出的声音有些闷。 里面有东西!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匣子內角处有个凸出的小钮。 对著钮用力按下。 咔! 底面背板翘起一个角。 掀开后里面藏著发黄的信纸。 信纸上写的都是英文。 章教授虽然给我教过英文,但內容都比较浅薄,主要是日常用语。 看信纸上的內容,就十分费力了。 看了半天,也只认出些简单词汇,根本理解不了全文的意思。 “哥,这歪歪扭扭的是洋文?” “英文。” “写的是啥?” “……” 我默默的把信纸折好揣进兜里,打算去找章楠帮忙看看。 “把这些东西都装起来,咱们明早就去省城。” “哦哦,好!” 崔浩立马收拾起来,金玉器一件不落的收进挎包。 驼爷用菸袋锅敲了敲炕沿:“你们的时间只有三个月。” “诅咒是真的?”我半信半疑道。 虽然方才经歷了太多诡异场面,甚至经歷了濒死的痛苦,但现在我没觉得有啥不舒服。 身上也感受不到半点诅咒存在的跡象。 所以心中还是起了侥倖心理,希望诅咒只是用来诈唬我们的假话。 “当然是真的,你俩看看后背,那玩意就在你们背上。” 我和崔浩对视一眼,眼中都满是紧张。 唰! 我俩对著镜子撩起衣服。 后心位置都有条小拇指粗细的蛇形印记。 最诡异的是,蛇形印记的两个眼睛,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在透过镜子看著我俩。 崔浩手一哆嗦,衣服滑落盖上了后背。 他扭过头捂住脸念叨:“我在做梦,是梦,都是梦。” “別自欺欺人,记住只有三个月时间。” 驼爷又叮嘱道:“青铜盘在外面桌上,铭文有线索,剩下的就靠你们自己了。” “你不跟我们一起?”我试探道。 “我走不远。” 驼爷似是累了,挥手让我俩离开。 来到外屋,青铜盘摆放在桌上。 盘挺大,估摸著直径有八十公分,刻的铭文大概有上百个。 我找来纸笔把铭文都抄录下来,然后把青铜盘藏在了驼爷家里。 一方面是青铜盘太大不好携带,另一方面怕青铜盘上沾有邪祟。 所以思量再三,还是先把青铜盘留在驼爷这儿。 抄完铭文,我带著崔浩回家休息 天亮时孟家传来一阵哭嚎声。 村里不少人都过去看热闹。 没多久传出消息,孟家父子晚上被鬼压身,脑子都出了问题。 还说孟家人做了孽,才导致青壮男丁都犯了邪祟。 好些人说这些时都偷偷看向我家。 显然大家都认为孟家做的孽,是偷偷举报导致我上大学资格被取消。 孟经业的媳妇王大红,也不知道听了谁的主意,拎著菸酒点心跑来找我。 一进门她就拍著大腿嚎啕大哭起来。 “石头娃,姨知道你有大本事,求求你放过我们家吧!” “我家建设不该跟你抢秀芳。” “但举报你,害你上不了大学的事,真不是我家乾的啊!” “求你看在乡里乡亲份上,收了神通吧!” “我带我们孟家男女老幼六十七口人,给你跪下了!” 王大红直挺挺的跪在我面前,接著就要衝我磕头。 我立马把她拉了起来。 “姨,我真没啥神通,也不知道你们孟家是怎么回事。” “你想想,我要真有神通的话,能治不好我爷的病?能等到这会才报復?” “啊?” 王大红呆住了。 想想也对,我要真有那么大本事,也不至於被取消录取资格后忍气吞声。 她抹了把眼泪,起身走出去两步,又转回身把带来的礼也拎走了。 “送来的礼,你好意拎走?”崔浩不忿道。 王大红冷哼一声,离去的脚步更急了。 看热闹的人发出鬨笑。 都在说孟家这次彻底完蛋,村长位置要换人了。 有些人甚至起鬨让我当村长,说我年轻有文化,肯定能带领大家致富。 秀芳抿著嘴唇走来。 微低著头撩动被风吹乱的秀髮,努力做出娇羞可人的神態。 若是之前,我看到她这样肯定会心跳加速。 但现在,我却心如止水。 甚至觉得有点噁心。 当初真是瞎了眼,竟喜欢这样唯利是图,且四处骚情的女人。 “石头,咱们和好吧。” “我心里有你,也一直想嫁给你。” “上次退婚都怪我爸妈,是他们……” 她泫然欲泣,眼中噙著泪珠看向我。 我抬手打断她的话。 “別说了,我快噁心吐了。” “以前喜欢你是我眼瞎,现在我眼睛治好了。” “嫌贫爱富,四处骚情,你爱嫁谁嫁谁,但千万別想著嫁给我。” 秀芳脸色惨白,如同被踩了腿的蛤蟆,蹦起三丈高。 “你说谁骚?!” “尿壶里种青菜,谁骚谁知道。” 我带著崔浩关门离去,走出老远还能听到秀芳扯著嗓子的骂声。 “哥,真有你的!” “秀芳这下骚名在外,想说个好人家就难了。” 我笑著摇头,现在可没工夫想那些。 赶紧弄明白青铜盘上的铭文,和那封英文信的內容,才是最重要的。 我们的时间,只有三个月! 第55章 我有办法,铭文內容 “哥,王大红说不是孟家人举报的你,可不是孟家人还会有谁啊?” 崔浩又琢磨起举报的事。 他一直都觉得是孟建设举报的我,但王大红刚才的样子又不像假的。 “你在村里又没得罪过其他人,別人也不至於毁你前程啊。” 我苦笑。 现在哪还有功夫研究是谁举报的。 赶紧搞清楚线索,在三个月內找到巴昂蛇才是最重要的。 “以后閒了再查举报的事,咱们赶紧去省城找楠姐和艾武装,看看铭文和英文信上写的都是啥。” “对对,这关係著咱们的小命呢。” “哥,你说咱背上的诅咒,能不能找人化解了。” 这倒是我没想过的。 找高僧或者高道,或许有用。 但问题是,我们不认识这方面的人,想找都不知道该去哪找。 “你认识高僧高道?”我闷声问道。 崔浩摇头。 “我上哪认识啊,听说好多僧道都还俗回家了,现在庙里道观里都是空的。” 那个年月,很多僧道都还俗回家搞生產了。 到后来经济逐渐发展起来,僧道才逐渐多了起来,甚至有人承包庙宇搞起了生意。 而且真正有道行的僧道极少极少。 我后来走南闯北见识了不少所谓的高僧高道,九成九都是故弄玄虚的江湖路数。 真正有本事的,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回到省医院,我先去看了爷爷。 爷爷的气色看著好了些,管床医生说这只是暂时的,消炎药並不能治好爷爷的病。 继续这样下去,用不了半年就会病情恶化。 留下崔浩照顾爷爷。 我来到急诊病房找章楠。 章楠坐在病床旁,脸上写满了担忧和憔悴。 艾武装捧著饭盒正劝她吃饭。 “楠楠你就吃两口吧,不吃饭你自己身体先会夸的。” “可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你要不吃我就往你嘴里硬塞。” 我走进病房:“楠姐,艾姐。” “呦,石头弟来了,你快劝劝你楠姐,昨晚就没怎么吃东西,现在更是一口都不吃。” 我接过饭盒做到章楠身边。 “楠姐,章教授他怎么样了?” 其实不用问都知道,章教授的情况不怎么好。 他依然昏迷,而且脸色泛著乌青,一双嘴唇更成了深紫色,说明心臟供血能力出现问题。 章楠沉默著摇头。 艾武装看不下去了,扭著我胳膊低声道:“劝她吃饭啊!” “得先帮楠姐解开心结,她才会配和吃饭啊。” “她心结就时章教授的情况,可……” “我有办法救章教授。”我用十分肯定语气说道。 “啥?” 艾武装有些惊讶。 章楠更是如同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双手死死抓住我胳膊。 “你,你真有办法救我爸?” “有办法,但需要你们帮忙。” “帮什么忙?你快说,无论什么忙我都帮!” 章楠急的不行。 估计就算我提出以身相许的要求,她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我举起饭盒:“楠姐你先吃饭,吃了饭才有力气帮忙。” 章楠眼中的希望光芒瞬间黯淡下去。 艾武装撇撇嘴,不满道:“你別拿这事忽悠楠楠啊,早知道就不让你帮忙了。” “楠姐相信我,真不是忽悠你。” 章楠缓缓点头:“信你,我吃。” “楠姐你先吃油条,我给你剥鸡蛋。” 我两下剥开蛋壳,把香喷喷的茶叶蛋递到章楠嘴边。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咬了一口蛋清,隨后拿过鸡蛋慢慢吃了起来。 艾武装不停砸吧嘴发出嘖嘖声。 “我算看出来了,某些人就是重色轻友。” “我才没有。”章楠红著脸小声辩解。 “行行行,就当你没有,你继续吃著,我借你石头弟用一下。” 艾武装把我拽出病房,带到楼梯间问道:“昨天你离开,是去……” “艾姐,你先帮我看看这个。” 我没等她问完,先拿出抄写下的铭文递过去。 “金文?你从哪抄来的?” “你先別管从哪来的,快帮忙把这些金文都翻译过来,看看写的是什么內容。” 我太想知道铭文內容了。 因为救命的线索就在里面。 那条两爪蛇让我为它找巴昂蛇,章教授也说要找巴昂蛇,这两者之间肯定有某种关联。 艾武装看了几眼,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这应该是商末周初的金文,许多字都带有殷商甲骨文特徵,按字翻译简单,但考虑到断句等因素,准確翻译意思就需要时间了。” “多长时间?” “怎么都得两三天,你先说这是从哪弄来的?”艾武装盯著我询问。 我早就想好了理由。 “以前村里有人挖出了个青铜盘,我小时候没啥玩的,就把上面铭文抄了下来。” “那个青铜盘呢?商末周初的铭文青铜盘,非常有研究价值的!” “嗐,炼钢了。” “……” 艾武装满脸惋惜:“糟蹋东西,从铭文前面的记述看,应该是西周初年毕公姬高的事跡。” “那青铜盘要在的话,够格成为博物馆一级藏品。” 78年国家发布了《博物馆一级藏品鑑选標准(试行)》,尝试对博物馆藏品进行分级。 鉴选標准算是文物等级制度的前身,到82年公布实施文物保护法,有了明確的文物等级制度。 87年依据文物保护法,出台了《文物藏品定级標准》。 明確了珍贵文物和一般文物的划分,以及珍贵文物中的一级文物,二级文物等的划分標准。 艾武装身为考古专业学生,接触过鉴选標准,所以才会说出够格成为博物馆一级藏品的话。 惋惜之余,艾武装又想到什么似的,突然道:“这东西和救章教授有关係?” 我没想到她脑子转的那么快。 犹豫之后,我决定说出一部分情况。 “是有些关係。” “之前我不是晚上照顾章教授嘛,他梦话里念叨过找巴昂蛇,救我。” “巴昂蛇?该不会是楠楠上次问我的那三个字……嘶!” 艾武装倒吸一口凉气,心有余悸的打了个寒颤。 恐惧两个字在她脸上写了个满满当当。 哗! 她剧烈抖动的手,把抄写铭文的纸张扔了出去。 “你你你,你让我,冷静冷静。” 我捡起那张纸笑著塞进她手里。 “艾姐別紧张,不用你干別的,把上面铭文翻译出来给我就行。” “为了章教授。” 第56章 山海图,明义士 “行,我现在就回去翻译,你照顾好楠楠。” “艾姐放心,我肯定照顾好楠姐。” 我把艾武装送出医院大门,这才回到病房。 见就我一人回来,章楠好奇的问到:“武装呢?” “艾姐回去了,楠姐你英文好不好?” 那时候英语教学没有普及。 恢復高考最初的几年,考试科目是没有外语的,只有报考外语专业的才会加考外语。 到84年,英语才正式以主课身份进入高考,87年推出大学英语四级考试,89年推出大学六级考试。 章楠点点头:“还算好吧,说不太行,但看还是大差不差的。” “那太好了,你帮我看看这封信都写了什么。” 我把发黄的信纸递了过去。 章楠接过后,没看英文內容,倒是盯著信纸反覆看。 “这纸有些年头了,质感也很好。” “啊?” 我愣了。 “信纸还讲究质感?不就是写信的纸么。” “可不是那么回事儿,富贵人物的吃穿用度都很讲究,信纸自然也不普通,比如传唱千古的薛涛笺。” 薛涛是唐代名妓,也是女诗人,与白居易,刘禹锡,杜牧等著名诗人都有唱酬交往。 相传她用浣溪水,木芙蓉皮,芙蓉汁製成薛涛笺,在当时无比风靡。 我可没心思研究信纸,只想知道信上的內容。 “楠姐,你还是快帮我看看內容吧。” “好,这就给你看。” 章楠边看边念:“许久未见的马,你好。” “我归国已有时日,敦煌之行的收穫非常巨大,在研究中我发现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在那神秘迷人的东方古国,似乎有不死不灭与天地同在的法门,我猜你可能不信,但真有这个可能。”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从敦煌王道士手中换来的经卷……” 章楠猛然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盯著我。 我被她的眼神嚇到,弱弱问道:“姐,你怎么不读了?” “你知道敦煌王道士是谁?” “不知道啊。”我更加不解了。 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几个道士,更別说认识他们了。 经过章楠解释,我才知道敦煌王道士名叫王圆籙,因为贪图银钱,把敦煌藏经洞的经书图画,以白菜价卖给了斯坦因,导致大量珍贵文物流失海外。 “从落款看,这是文物大盗斯坦因写的信!你从哪来的?” “我这个……” 我顿时语塞。 这谎可不好编啊。 驼爷你可真能给我挖坑! 给什么不好,给这么个破信,让我和楠姐怎么解释! 算了,还是九真一假的编吧。 “姐,我回去是为了找办法救章教授。” “章教授其实不是病,更像是诅咒类的情况,那晚守夜时我听他说梦话巴昂蛇什么的,琢磨著和那个珠子上的字应该有关係,於是就连夜回村了。” “回村找到驼爷,那个驼爷使我们村的老人,以前干过挖坟掘墓的事,算得上见多识广,我就去问他知不知道巴昂蛇。” “他也没说话,就拿出这封信和抄写铭文的纸给我,这两样我都看不懂,就跑回来找你和艾姐帮忙了。” “抄写铭文的纸给了艾姐,她回去帮我翻译內容了,信就是你手上这个。” 我一通解释加各种赌咒发誓,总算让章楠信了。 她看著信纸继续念了起来。 “经卷绝大部分都是佛教典籍,但有意思的是,我发现其中最古老的那份经卷,似乎有夹层。” “我用了很多方法,终於把经卷表层纸揭开,看到了更古老的纸张!” “我推测,那至少是西汉时期的纸张,上面墨跡清晰可见,写著《山海图·大荒外经》,哈哈哈,这是个伟大的发现!” 章楠读到这里停住了,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石头,你知道《山海图》么?” “我只知道《山海经》。” 不怪我见识浅薄。 绝大多数人也只知道《山海经》,而不知道有《山海图》的存在。 《山海图》形成年代更久远,而且在战国到西汉初年被不断刪改,最后被编纂成现在广为人知的《山海经》。 “《山海图》更加久远,而且记录內容要比刪改过的《山海经》,更有研究价值。” “只是因为种种原因,《山海图》没能流传下来,能见到的只有不成文的残句,或在古籍中提及三言两语。” “可斯坦因的信中,说发现了完整的一页《山海图》內容,这可以说是石破天惊的大发现!” 我急的挠头。 就算再石破天惊,这些对我现在来说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巴昂蛇的线索。 “姐,你继续念信啊。” “这消息太震惊了,要是父亲知道……” 章楠看向病床上的章教授,眸光逐渐黯淡。 “斯坦因在信里写道,他找了最资深的汉学家共同研究,一致认为那页山海图的內容,为黑太岁和巴昂蛇。” “黑太岁居於大荒落之处,与天地同寿不死不灭。” “巴昂蛇为其使者,向东而来散播黑太岁的强大,所过之处所有部落尽皆诚服,修祭台作图腾以祭祀。” “祈求黑太岁能赐下神物,让眾人与天地同寿不死不灭。” 我边听边琢磨。 大荒落之处,应该是日落的地方。 所以巴昂蛇自西而来一路向东,沿途收服了不少部落,让他们信仰黑太岁。 “我觉得这不仅仅是神话传说,应该具有某种事实基础,明义士也这样认为!” 明义士是枫叶国著名汉学家,1910年来到我国,1914年开始收购“龙骨”,也就是刻有甲骨文的骨头。 1917年他从收购的数万片龙骨中,挑出2369片精品,临摹並出版了《殷虚卜辞》一书,成为甲骨文研究领域的重要参考文献。 1932年明义士加入齐鲁大学考古研究所,执教並培养了大批甲骨文研究人才。 “明义士也认为是真实的……石头,你確定听到我父亲说巴昂蛇了?” “確定,听听的清清楚楚。” 章楠眉头微蹙道:“看来我爸去的山洞有问题。” “不行,我要去问清楚,到底在山洞里发生了什么!” 见她急著要走,我赶忙拦了下来。 “楠姐你別著急啊。” “上次马主任的態度你也看到了,那就是在和稀泥,找他们问不出情况。” “先把信看完,然后再想办法打听情况。” 第57章 秘密档案,专案组 我也觉得章教授去的山洞有问题。 要弄清山洞里的情况,最少要实地跑一趟。 指望通过学校弄清楚状况,基本没可能。 章楠冷静下来继续读信。 “明义士不仅精通甲骨文,更对东方神学深有研究,他根据甲骨文卜辞內容,收集整理了许多殷商神学內容。” “他整理的神学內容中,有关於黑太岁的零散记载,言其自西而来,於崇山峻岭中传播信仰,匯巴山之眾於广袤大地。” “我推断信仰黑太岁的群体,占据了川中平原,形成歷史上的古蜀国,为此还致信葛维汉,请他帮忙分析。” 章楠念到这里停了一下,给我解释葛维汉的身份。 葛维汉来自星条国,曾任华西协和大学博物馆馆长,1934年在广汉月亮湾主持考古发掘工作,並提出“广汉文化”概念。 其后十余年,葛维汉对四川周边羌,藏等少数民族进行深入走访,收集各部族民俗信仰和远古传说。 在当时,知道葛维汉的人极少。 章楠是因为偶然看到葛维汉的汉州发掘简报,才知道他的存在。 后来三星堆文化震惊世界,大家才逐渐知道葛维汉,知道对三星堆进行首次发掘的人是他。 “葛维汉的回信中,非常支持我的分析结果,这让我非常振奋。” “我又进行更深入的研究,似乎周代商的过程中,古蜀国也发生了动盪,信仰黑太岁的古蜀国消亡了。” “以我手头的各种资料来看,一切似乎与周武王的弟弟,毕公姬高存在某种联繫。” “马继业,我的好朋友,请你动用影响力或金钱,帮我找到毕国国君的墓葬所在地,我会给你巨大的回报。” “你的老朋友斯坦因,1940年7月5日。” 这封写於39年前的信读完了。 前面洋洋洒洒写了一堆,详细说了各种找人帮忙论证的过程。 但到最关键信息部分,斯坦因这老贼却一笔带过。 重要线索是一点都没说! 驼爷把这封信给我,到底是好心,还是揣著其他盘算? 好在还有青铜盘上的铭文。 希望铭文上的內容,能有更具体的线索。 另一个线索,就是章教授去过的那个山洞了。 “楠姐,这个马继业是谁?” “马继业的父亲是清末常胜军的洋军医,母亲是太平天国纳王郜永宽的女儿。” “他是个混血儿,后来隨父亲去了海外,再回来时已经是一名间谍。” “斯坦因盗取敦煌经书等过程中,马继业都给予了不小的帮助,两人关係非常密切。” 我想到驼爷之前似乎讲过,马继业手下师爷找到他们,重金请他们寻找並盗取毕国国君墓。 如此看来,斯坦因也是想长生不死。 所以想通过毕国国君墓的陪葬品,找到和黑太岁有关的线索。 而巴昂蛇是黑太岁的神使。 要找到黑太岁,先得找到巴昂蛇的踪跡。 整个事件总算理顺。 所有线索指向了巴昂蛇。 看来接下来三个月,我只需全力以赴做一件事:寻找巴昂蛇! 中午陪章楠吃完饭,我藉口要去看爷爷,离开章教授的病房。 出了医院我直奔西北大家属区。 路上买了菸酒点心,连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歷史系马主任家。 “马主任,我是章楠的弟弟。” “噢。” 马主任想起了我。 接著目光看向拎著的菸酒点心。 “你说你,来就来嘛,还拎这么多东西干嘛。” 嘴上虽这么说,但他的手已经伸了出来,显然是要把礼物接过去。 我递上礼物:“马主任,我是想打听章教授出事的细节。” “这事啊……” 马主任准备接礼物的手往回缩了缩。 我把东西塞进他手里,还抓住他的手使劲握了握。 握手时,我往他手里塞了一摞钞票。 十块的大团结整整五十张。 马主任虽是大学教授,每个月工资也就一百多点,家里孩子五个全都指著他的工资吃饭,生活属实不富裕。 盯著厚厚一摞大团结,马主任失神了片刻。 再回过神时,脸上堆满热情笑容,像请財神似的把我请进客厅坐。 端茶倒水递烟拿果,马主任做的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小陈喝茶。” “小陈抽菸。” “小陈吃。” “上次见到你啊,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出息。” “这礼啊,我就却之不恭了,你要问的事啊我不好说,但你可以自己看。” 马主任从书房拿出档案袋放在茶几上。 “这是你自己偶然看到的,和我可没任何关係啊。” 他是想撇清关係,看来事情真的不简单。 我笑著点头。 “是,我来您家做客,进书房时偶然看到的。” 马主任露出满意笑容,示意我赶紧看。 我拿起档案袋。 袋子抬头印著大红字,商洛地区行署179號档,封口处贴著白色標籤,標籤上印著秘密。 当时市级政府普遍为地区行署,后来逐渐撤地设市,地区行署也越来越少。 印著秘密的白色標籤,表明这是一份需要保密的文件。 根据保密程度,分为秘密,机密,绝密三种,秘密文件通常有十年保密期。 难怪马主任那么谨慎,看来事情真不简单。 我抽出里面的材料看了起来。 材料里有会议记录,行程记录,询问笔录等,详细记录章教授等人从参会,到出事的全过程。 会议是商洛地区五七师范学院召开的。 学院歷史专业老师,对商洛地区崖葬习俗进行考察研究,形成一系列研究结果,邀请西北大,陕师大等学校歷史系教授前来参会。 参会过程中,提到研究崖葬习俗时,还在柞水县发现巨大溶洞,溶洞深处似有古人类生活遗蹟,邀请眾位参会教授一起去实地考察。 考察安排在会议第二天。 章教授等人跟隨五七师范学院的老师,来到溶洞进行实地考察。 考察过程中出现意外,所有人全部在洞內离奇失踪,只有章教授从溶洞出来。 並且从溶洞出来后,章教授的意识出现错乱,隨后陷入昏迷,被送往商洛地区医院接受紧急救治。 商洛地区非常重视此事,组成专案组进行调查。 但因为相关人员或失踪或昏迷,暂时没形成具体调查结论。 看完所有材料,马主任拍著我肩膀说道:“小陈,专案组呢,其实对章教授有所怀疑。” 第58章 铭文內容,要严谨 “专案组觉得章教授故意表现出意识错乱,昏迷等症状,是为了逃避审查。” “发来这份秘密档案,也是要我们知道事態严重性,对他们的调查计划进行配和。” “你千万不要跟任何人提这件事,包括章楠都不能告诉。” 我没想到,章教授竟成了被怀疑的对象。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马主任,他们为什么会怀疑章教授?章教授完全没有动机啊。” “而且之前他们说是溶洞坍塌……” 马教授抬手打断我的话。 “坍塌,是为了避免恐慌给出的说法,至於为什么怀疑章教授,你只能去问专案组的人了。” “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没別的事你就走吧。” 见他下了逐客令,我只好起身告辞。 出了家属区,我想去找艾武装,看看铭文翻译的怎么样了。 但我不知道她宿舍在哪,也不知道她教室位置。 想了想,我乾脆来到食堂门口守株待兔。 那时候大学规模不大,学生数量不多,所以只有一个食堂。 在食堂门口等到五点多,果然看见艾武装拎著饭盒走来。 “艾姐!” “石头,你怎么跑来了。” “来监督你啊,铭文翻译的怎么样?” 艾武装使劲白了我一眼。 “周扒皮都没你这样!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那不能,我请你吃好吃的。” “这还差不多,我要吃大麻子餛飩,樊记腊汁肉夹饃!” 她还真是个吃货。 这几样在当时的西安算绝对的美味,相比之下羊肉泡饃都要靠边站。 大麻子餛飩,汤鲜味美能把人香迷糊了。 樊记腊汁肉夹饃更是一绝。 现打出来的白吉饃铁圈虎背菊芯,喷香的腊汁肉夹到饃里,刚拿起就往下流油。 咬一口,那叫个饃酥肉香。 只可惜好手艺没传承下来,几十年后大麻子餛飩已经绝跡,樊记腊汁肉夹饃也没了当年的美味。 请艾武装美美吃了一顿,她从包里拿出拿出本子。 “我上课都在帮你翻译,还被潘教授发现了,不过潘教授没批评我,反倒把让我把铭文也抄一份给他。” “啊?” 这有些出乎我意料。 不知道潘教授拿到铭文,会不会引发什么意外。 毕竟那铭文的来路是我瞎编了,只要去村里隨便问问,就能戳穿我的谎话。 只希望大学教授不要閒得无聊吧。 “我也不想给的,但我要不给他抄一份的话,指不定期末考试就要不及格。” “不过你放心,我抄的时候故意替换了十几个字,保证潘教授会认为是从贗品上抄录的。” “艾姐足智多谋,当机立断,英明神武。”我伸出大拇指使劲拍马屁。 要让人心甘情愿的帮忙干活,好听的话必然少不了。 而且说好听的也不钱,无论请人帮忙,还是勾搭姑娘,都是最惠而不费的手段。 “少拍马屁,说正事。” “我查了资料,西周初年的青铜器铭文字数都不多,比如康侯簋有铭文24字,76年出土的利簋有铭文4行33字。” 学界普遍认为越早期的文字,组成形式越简单。 最初以单字形式出现,逐渐发展出词和短句,再发展出更长的句子。 所以西周初期的铭文,普遍较春秋战国的铭文字数要少。 而我从青铜盘上抄录的铭文有上百字,与同时期铭文字数进行对比,就会显得字数异常的多。 “你抄录的铭文字数上百,我从专业角度横向对比,觉得字数多的不正常。” “但翻译出来的內容,又比较通顺流畅,词语用法也符合时代特徵,这让我有些迷茫了。” “要是能见到那个青铜盘,我还可以断一下真偽,现在只能进行分析推测,你姑且听听。” 我点头,等著她的下文。 “一呢,东西是真的,那铭文记录的內容也就是真的,二呢,是有精通铭文的高手做了贗品,然后埋在地下被你们村里人挖到了。” “如果是二的话,上面的內容可就真假莫测,你要仔细分辨对待。” 说完后艾武装把本子递给我。 本子上写著翻译好的铭文。 “王命,毕公高使庸,蜀,见神使,以长生,至庸岁现……” 即便艾武装已经断好句,但我看著依然费力。 “姐,你直接给我讲內容吧。” “大概意思是周武王下令,让毕公姬高出使庸国和蜀国,想要见到神使以求长生,毕公姬高来到庸国时岁星出现,指引了神使的踪跡,於是赶去拜访。” “神使在的地方是个非常深的洞穴,毕公姬高进入洞穴走了一整天才到地方,经过祭祀仪式后,见到了神使。” “这里神使名字所用的铭文,和你们上次问我的那三个字一样,是巴什么蛇。” “巴昂蛇。”我插嘴道。 “我知道是巴昂蛇,但那样不严谨,万一章教授说的是另外的字呢?所以还不能確定中间的字就发昂音。” “严谨好,就是要严谨。” 艾武装又给了我个白眼。 “庸国在西周初年的范围,大概就是现在的安康,商洛,到湖北那一带。” “所以章教授去的那个山洞,还真可能和毕公姬高见神使的山洞,是同一个山洞。” “你该不会想去那个山洞一探究竟吧?” 我还真是这样想的。 但去之前还要做很多准备。 尤其是要找点能辟邪的真东西,不然遇到诡异玩意就太被动了。 “暂时应该不会去。” “谢谢艾姐帮我这么大忙,改天请你上西安饭庄吃好的。” 艾武装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口水都要忍不住了。 “说好了啊,我要吃双海烩,干烧魷鱼丝,还要吃葫芦鸡,金边白菜……” “行,只要能吃得下的,点多少菜都行。” “我一个人是吃不下,但还有楠楠啊,呀!赶紧买点吃的去给楠楠送饭。” 艾武装让我去白云章买了饺子,带去医院给章楠吃。 等章楠吃完,我把铭文的事大概说了下,没提找马主任那茬。 实在是事情过于敏感,不好说出来。 要让她知道章教授是专案组的怀疑对象,只会把事情弄的更麻烦。 “楠姐,你就安心照看章教授。” “我负责调查整件事,毕竟你是个姑娘,拋头露面跟人打交道不太方便。” “那就拜託你了。”章楠也没矫情,把事情託付给了我。 这时我小心翼翼问道:“楠姐,章教授出这么大的事,你家其他人怎么都没露面?” 第59章 去港岛结帐?约定 “……我家的事比较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现在能照看我爸的只有我。” 章楠不想多说,我也不好追问。 接下来,要在三个月內找到巴昂蛇,也没时间帮忙照顾章教授。 让她一个人在医院照看也不是事。 我寻思后说道:“楠姐,要不把章教授转到干部病房,有专人照顾,你也不用太辛苦。” “我父亲虽是教授,但不够享受干部病房的资格。” 省医院的干部病房,不是谁想住就能住的。 教授级別在这里根本不够看。 就算地市级想住进来,都得找人打招呼。 “这都不是事,我爷就住在干部病房,咱有关係。” 章楠眼睛一亮。 住干部病房不仅有专人照顾,享受的治疗水平也不一样,昏迷未醒的章教授,正需要最好的医生。 她连连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了,要是难办的话你也別勉强。” “不勉强,我这就去办。” 离开病房,我带耗子去见董老板。 从驼爷那拿到的精品金玉器,放在手里夜长梦多,不如找董老板变现。 顺便问问能不能送爷爷去港岛治病,再把章教授转干部病房的事办了。 轻车熟路的来到酒店房间。 董老板热情洋溢的搂住我肩膀。 “石头兄弟,我可想死你啦,哈哈。” “快坐快坐,我给你们倒茶,倒好茶!” 董老板拿著精美的茶叶罐晃了晃,献宝似的说道:“红標宋聘號老普洱,我从港岛陆羽茶舍买了一饼撬开,平时都捨不得拿来喝。” “董哥,我们都不懂茶,就別浪费你的好茶了。” 我確实不懂茶。 那时候厂里工人普遍喝劳保茶,猴王茉莉之类的沏一大搪瓷缸子,能从早上喝到晚上。 村里人甚至不怎么喝茶,家里来客人了,招待也不是用茶,而是冲红水。 “不懂可以学得啦。” “石头兄弟,要早点学会品茶品酒,谈诗论画聊风月,学会这些才好跟上流人打交道,才不会被人看不起。” 董老板倒是跟我推心置腹,说了不少上流社会的风雪月,让我心嚮往之。 后来我才知道,他这属於变相画大饼。 让你知道外面有更好的生活,更美的世界,你才会卯足劲拼命干,为他创造出更大利益。 “港岛也太好了吧,说的我都想去长长见识了,尤其想见识董哥说的那些靚妞……” 崔浩听的那叫一个心猿意马,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飞过去长见识。 “哈哈哈,去港岛不难,只要有足够的钱,分分钟帮你们办好手续。” 见他说的轻巧,我立马心动起来。 “董哥,我爷的病在省医院治不了。” “医生说港岛的医院才有可能治疗,你能不能帮忙把我爷送去港岛治疗。” 董老板笑眯眯的说道:“港岛最好的医生都在私立医院,水平確实比你们这边高多了,但收费也非常高。” “还是那句话,只要钱足够,什么都不是问题,甚至能为你请来全球最好的医生。” 我不知道他说的非常高是多高。 於是给崔浩使了个眼神,让他把带来的东西都拿出来。 “董哥,先看货吧。” “好!就等你这句话呢,上次崔浩兄弟让我帮忙弄装备,就知道你要干大的。” 董老板早就迫不及待想看货了。 但我不拿把货拿出来,他也不好提这茬。 崔浩先拿出金印放在桌上。 董老板眼睛立马瞪圆:“呦,金印!” 四方形金印上有形象十分传神的龟钮,董老板拿起来就爱不释手。 仔细看完龟钮,翻过来看印面。 白文篆书四个字“关中侯印”,刻工刚劲有力。 关中侯是曹魏时期开创的爵位,属於没有封地的虚爵,主要用来赏赐军功。 至南北朝时期关中侯爵位逐渐废弃不用。 “曹魏至两晋时期的关中侯金印,少见少见,好东西!” “更多好东西还在后面呢,董哥请上眼。”崔浩嘚瑟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董老板一件件看过去,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確实都是好东西,但看起来时代不挨著,不像一个地方出来的啊。” 他以为我倒了个大斗,想著一个墓里出来的东西,时代必然一致。 但我拿来的,是驼爷积攒多年的珍藏。 不知道从多少个墓里拿出来的东西,肯定都不在同一个时期。 所以董老板才会有此疑惑。 “这是行內前辈给我的补偿,不是一个墓里出来的,来源比较杂。” “原来如此。” 董老板点点头。 把所有金玉器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件件精品,你那位老前辈真是高人啊。” “这些东西加一起价值不低,你刚说要送爷爷去港岛治病是吧?” “对。”我有些激动。 看董老板意思,这些东西的价值,应该足够送爷爷去治病了。 “这样,你带著东西跟我去港岛结帐。” “去港岛结帐?”我和崔浩都懵了。 “大团结在港岛没人认得啦,我在这里给你结帐,你的钱没法拿到港岛用。” “最方便的做法,就是带著货跟我去港岛,到那边我给你在银行开个户头,然后钱直接打给你。” 我这才恍然大悟。 港岛用的钞票和国內不一样。 “这样啊,可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没法立刻去港岛。” “那就麻烦了。” 董老板看著桌上的东西,眼中满是不舍。 他担心要是谈不拢,我会把这些精品货卖给別人,那就等於损失了一大笔钱。 考虑再三,董老板认真道:“石头兄弟,我把你当亲兄弟,你爷爷就是我董利恆的爷爷!” “我可以先送你爷爷去港岛治病,所有费我先垫付。” “这些货我现在给你结帐,等你爷爷治好病,咱们再结算治疗费。” 我没想到他人这么好。 竟然同意垫付爷爷治疗费。 “这多不好意思的。” 我是真不好意思,总觉得占了他的大便宜。 董老板笑著说:“別不好意思,换成別人我肯定不会这样帮忙,但我看好你这个人。” “所以还要跟你约定,以后你要出货,必须第一个拿给我看,我不收了你才能给其他人。” “而且我保证,不会给你压价,至少和同行收购价格持平。” “怎么样,同不同意我的约定?” 第60章 董老板的提醒,庆山寺 董老板確实是做生意的人精。 非但没趁人之危,反而雪中送炭。 提出的约定怎么看都对我有利,让我没有半点拒绝的理由。 “董哥,你的约定太照顾我了,我都同意。” “用不用立个文书字据什么的?” “哈哈哈,我信得过你,咱们就来个君子之约,不用文书字据那么麻烦。” “那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我俩举茶碰杯,董老板清点东西盘算价格,最终开出十五万的价格。 听到价格时候,崔浩激动的不行。 “十五万,十五万啊!” “董哥,这十五万够在港岛快活几晚?按你说的那什么红牌来算。” 董老板乐的个不行。 “那要每天捧场打赏篮,还要请吃请喝,更要会言巧语討红牌欢心,这十五万都扔进去,都未必够牵到红牌的手。” “啥?这么多钱都不够牵手?!” “就算全身是金子做的也没这么贵吧。” 那时的我和耗子,根本想不来港岛的纸醉金迷。 更无法想像富家子为女人一掷千金的场面。 “等你们去港岛见识过就知道了,正好我最近东西收的差不多,需要回港岛一趟。” “我这两天就跟省里申请,以亲戚名义给你爷爷办手续,送他去港岛看病。” “谢谢董哥,还有个事要麻烦你。” 我简单说了章教授的事。 董老板立马打了电话,很快医院那边收到指示,把章教授送进干部病房。 隨后我们去银行办了转帐手续。 临分开时董老板提醒我:“最好做点生意,顺便造福乡里。” 隨著手里钱变多,难免会被有心人盯上。 做生意无疑是最好的掩护方式。 后来,我才醒悟董老板这句话的重点是造福乡里。 造福乡里才能博取名声。 数十年后,和我同时期入这行的人,绝大多数要么死走逃亡,要么接受法律制裁,只有极个別混出头。 那些混出头的,基本都早早做起生意顺便造福乡里,混出各种各样的官面名头。 靠著耀眼的名头,明面上经营私人博物馆,拍卖行,艺术品经纪公司等,暗地里支锅操控手下倒斗。 我当时虽没完全理解董老板的意思,但也按他说的话做了,后来真帮我避免了不少麻烦。 董老板走后,我和崔浩准备找地吃饭,这时几个面熟的人走了过来。 是之前在董老板那见到过的那几个盗墓贼。 “陈爷!可算等到你了。” “我们一直蹲在董老板酒店对面,就为了等你。” 几个人激动的围过来,崔浩立马拦住他们。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要干啥?想强抢民男不成。” 他们立马把头摇成拨浪鼓。 “不是不是,我们是想请二位吃饭。” “对,我们真心请吃饭。” “还请二位给个薄面。”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几人態度確实不错。 我一犹豫,也就点头同意了。 “行,就跟你们吃个饭。” “太好了,这边请。” 他们簇拥著我走进不远处的餐馆。 几个人对著菜单嘀咕了半晌,点了四凉四热八个菜,隨后各自咬牙掏出粮票和毛票凑菜钱。 菜上桌,他们先做了自我介绍。 “我叫卢斌,临潼县滴。” “王虎,长安县。” “刘东东,也长安县滴……” 他们来自周边县区,以前也都是农民,揣著发家致富的梦想走上这条路。 只是苦於没有寻找大墓的技术,所以別说发家致富了,连下顿饭钱在哪都不知道。 蹲著等我,就是想让我给指个大墓。 “陈爷,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再挖不出好东西来,全家老小都得跟著喝西北风。” “只要陈爷给我们指路,以后我们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对!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谁要有二心,我王虎第一个弄死他!” 眼看他们要搞成梁山聚义,我赶忙摆手劝住。 “吃饭地方就好好吃饭。” “咱们聊聊你们各自村里的传说,和歷史有关的,就从你王虎先来。” 我是有意让他们讲的。 盗墓之前通常会进行踩点,其中打听当地歷史民俗是重要一环。 当地流传的歷史故事中,往往隱藏著大墓信息。 后来考古队也学会了这一招。 王虎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讲故事,但內容都乏善可陈,根本没我想要的。 很快轮到卢斌:“我们临潼县宝贝可多嘞,秦始皇陵,兵马俑,华清池,那都闻名天下。” “咱们要是能挖秦始皇陵,那得弄出来多少宝贝啊。” 眾人一起嘘他。 秦始皇陵谁不想盗啊,但没那个能耐。 后来我成为考古研究所顾问,曾前往秦始皇陵协助进行科学探查。 和秦陵考古研究所的同行一起,带著人在秦始皇陵上打了四十万个探洞。 你没看错,真是四十万个! 探洞前后左右每隔半米一个。 通过探铲带出的泥土进行分析,確定秦始皇陵的地下范围,夯土结构,墓道情况,最终结果和多年前进行的遥感探测基本相符。 秦始皇陵的地下墓室部分,分为三层阶梯向地下延伸,穿透三层地下水带,和《史记》所记载的“穿三泉”相吻合。 现在要打开秦始皇陵基本每难度,难的是打开后的文物保护工作。 想要完好保存里面的珍贵文物,以现在的技术很难做到。 卢斌继续讲了起来:“我也知道挖秦始皇陵是白日做梦,那就说个跟武则天有关的故事。” “听村里老人说,武则天之前大唐没有庆山,临潼也没有庆山。” “武则天称帝后临潼地震,平地隆起一座山,被作为祥瑞报了上去,然后为这座山赐名庆山,县名也改成了庆山县。” “后来又下令修建庆山寺,那庆山寺打一建成就是唐代皇家寺庙,据说在武则天时,庆山寺比法门寺品级还高。” 故事讲的有鼻子有眼。 大家都被钓起兴趣,纷纷问他庆山寺在哪,怎么从没听说过。 按说比法门寺品级还高的寺庙,怎么都该闻名全国。 “可惜毁於战火,现在连个渣都没有,只听老人说庆山寺应该在我们村附近。” “哎,那还说个屁啊,还想去求佛祖保佑一下呢。”崔浩嘆气道。 我却笑了。 这不就是个机会么。 那么高规格的皇家寺院必然有佛塔。 佛塔之下九成有地宫。 地宫之中肯定有宝贝! 第61章 大有作为,歷史中的庆山 我夹了口红烧肉,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们村在哪啊?” “临潼县新丰镇,姜原村,只可惜是个庙的传说,要是大墓的传说该多好。” 卢斌满脸遗憾。 他们想挖大墓想的都魔怔了。 走路上只要看到个土包,就琢磨是不是坟包,下面会不会有宝贝。 一顿饭吃完,他们都眼巴巴的看著我。 “陈爷,求你带带我们。” “出来本想挣笔大钱,但吃喝拉撒算下来还赔了一河滩,家里娃儿都要吃不上饭了。” “要不陈爷您支锅,我们给您下苦力干活,你发工资给我们就行。” 他们也知道想平白无故分一杯羹,是基本没可能的。 挖盗洞散土方之类的活,只要出钱有的是人干,所以他们在我面前没有任何討价还价的能力。 能做的就是压低要求,求我给口饭吃。 至於吃这口饭的过程中能学到多少,就全靠他们的悟性和造化了。 “留个地址,有需要会去找你们。” “好好!陈爷您可一定要想著我们。” 卢斌写下地址,是西郊的一个招待所。 那时住宿普遍是旅店,招待所,通常是四人间,六人间,还有十几个人一间的大通铺。 要是住进大通铺里,脚臭汗臭外加打呼嚕磨牙放屁的声音,能把人埋汰死。 “肯定会的,你们也別送了,都忙自己的事去吧。” 劝走他们后,我和崔浩向医院走去。 崔浩捂著装了存摺的包,走在路上像脚踩一样晕乎乎的。 “哥,咱们不是在做梦吧?” “就这么来回两趟,咱俩一人顶十个万元户!” “这我要是把存摺亮出来,漂亮姑娘是不是都得我往我身上扑?” “哎呦!不能想了,再想就要流口水了。” 我笑著搂住崔浩:“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这才哪到哪啊,以后咱们在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对!大有作为,要去港岛看红牌美女长啥样,是不是有董哥说的那么妖嬈勾人。” “还要看看金髮碧眼的洋妞儿,哈哈哈!” 刚走进医院大门,就见到章楠坐在坛边上,像是在等我们似的。 崔浩对我咧嘴一笑:“哥,我就不打扰你们前月下了。” 章楠背著手向我走来,脸上洋溢出微笑。 “谢谢你。” “谢我什么啊?噢!是不是章教授换到干部病房了?” “是啊,护士照顾的可细心了,康復部也派来医生作针灸促醒,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嗐!咱们之间不用客气,你吃饭没有?没吃的话我请你。” 章楠点头,我俩並肩向对面饭馆走去。 点菜的时候我有些后悔,刚才不应该吃太饱的,现在跟女神共进晚餐,我却撑的吃不下了。 “別点太多,要个素菜就好。”章楠轻声说道。 “那就肉丁烧茄子,茄子是素的,肉丁给你补充营养,这两天你都瘦了。” “对了,楠姐你听没听过庆山寺?” 我惦记著庆山寺的地宫。 寺庙虽然毁了,但当初建的地宫或许还在地下埋著。 章楠苦思冥想片刻,摇头道:“没听说过,是西安周边的寺庙的吗?” 西安的著名寺庙挺多,有六大佛教流派的祖庭都在这里。 甚至岛国的真言宗把西安青龙寺奉为祖庭。 但那些著名寺庙里,並没有庆山寺。 “在新丰镇,不过早就毁於战火,据说是武则天下令修建的皇家寺院,今天恰好听人说起,所以就问你知道不。” “武则天下令修建的啊……那应该在唐代史料中有所记载。” “你要感兴趣的话,可以带你去学校图书馆查一查。” 我当然感兴趣。 更感兴趣的是可以和章楠在一起。 “感兴趣,非常感兴趣!” 吃完饭我们去了西北大,在图书馆里找到《旧唐书》。 《旧唐书》並不是说书旧,而是编纂成书的年代,相较《新唐书》更早。 旧唐书是后晋开元二年编纂的,成书早保留的史料也更加真实。 新唐书是宋仁宗嘉佑五年编纂的,对旧唐书进行了校订和补充,但也难免对有些史料进行了改动。 章楠飞快翻动书页,找到则天皇后本纪翻看起来。 我伸长脖子凑了过去。 虽然装作认真看书的样子,但我的心早就不在书上。 听著她的呼吸,嗅著她的体香,感受她髮丝在我脸上的轻轻抚动,我真想把她紧紧搂住。 渐渐的,我的脸离她的脸越来越近。 我能感觉到她脸颊散发出的热量。 哦,她脸红了! 章楠似乎在害羞,但她並没有挪动位置和我拉开距离。 这让我很兴奋。 心里像有无数个小兔子在欢呼雀跃。 “好像,则天本记没有记载。” “你,要不把听到的故事给我讲一遍。” “哦哦,好。” 我把故事复述了一遍,章楠右手托著下巴思索。 “地震后隆起小山,这在古时候可是很高等级的祥瑞……又是在武则天时期。” “如果是武则天执掌朝政初期,出现这么大的祥瑞,肯定会拿来大做文章的。” 武则天执掌朝政初期,很多心向李唐皇室的人都心生不满,叛乱都出现过好多起。 而祥瑞的出现,无疑是对武则天掌权的有利支持,必然会大肆宣扬。 从修建皇家寺院庆山寺的事件来看,武则天也是这么做的。 “或许找错方向了。” “祥瑞事件应该记录在五行志。” 五行志,是史书中的篇目之一,由班固编纂《汉书》是首创。 记载的內容主要为日蚀,月蚀,星象变异,各种地质灾害,以及阴阳学说。 之后歷代正史编纂时也都做五行志。 章楠翻找出旧唐书五行志篇:“找到了,真有庆山!” 《旧唐书·五行志》记载:大风雨震电,有山涌出,高二十丈。有池,周三百亩,池中有龙凤之形,禾麦之异,武后以为修应,名曰庆山,故改县为庆山县。 “內容和你说的故事能对应的上,武后认为这是天降祥瑞,所以为山命名为庆山,把县名也改为了庆山县。” “下令建造皇家寺院庆山寺,也是很有可能的。” “所以这个庆山寺真的存在过!” 第62章 风水与盗墓,凤凰原 我和章楠又查了很多史料。 却没查到庆山寺更详细的资料。 歷史就是这样,很多东西都被淹没在时间长河中。 但这次图书馆之行,我依然收穫巨大。 因为我发现了从史料中寻找大墓的方法。 许多帝王贵族的传记里,最后都有死后葬在何处的记载。 虽只是大概的地名,没具体方位,但线索已经足够。 剩下的就需要实地询问乡民,查阅地方志,再通过风水进行最后准確定位。 后来寻找大墓,我基本都是通过这套方法来定位。 回到医院,陪爷爷聊了会天。 等他入睡后我掏出驼爷给的笔记,认真琢磨他家祖上记录的盗墓方法。 笔记开篇明义,第一页就在写风水的重要性。 观风望水,寻墓之第一要义。 吾盗墓四十余年,走南闯北会天下高手,无一不是精通风水之人。 更有高深者,观星望月而查地气,下起清明上至商周之墓穴皆一指而定。 可惜吾资质愚钝,未能学观星之术。 只能皓首穷经故纸堆,钻研风水弥补天资不足。 风水起源,上可追溯商周之“卜宅”,相土尝水以寻安居之吉位…… 笔记內容半文不白,看著略微有点吃力。 越往后內容越发晦涩难懂。 从夏商时期古人卜宅的选择特徵,到周秦汉唐各朝代对风水吉位认知的变化。 再到唐代出现罗盘之后,风水理论的大发展。 可说这本笔记中,绝大部分都是对古代风水学的研究。 最让我感兴趣的是,笔记中提到了皇家风水学。 “吾有幸得大明宫廷风水秘要,方得贯通形峦理气之学,外感天地,內应气物,造化之妙,存乎与心,此为地师至高境界,后人当仔细体悟。” 这段话我当时看著不明觉厉。 因为写的太玄乎了,而且缺乏详细解释说明,所以看的一头雾水。 只是觉得他写出来的感觉,像是非常厉害的样子。 后来我也学了各个朝代的风水著作,融会贯通时才体会到这番话的妙处。 可以说这段话,比后面记载的打探洞,看膏泥,闻气味等技术要牛逼多了。 看完笔记已经是后半夜。 崔浩起夜回来看我还没睡,半迷瞪著凑过来:“哥,还用功呢,早点睡吧。” “睡,明早你准备一下,咱们去新丰镇一趟。” 我此刻內心跃跃欲试。 觉得自己就想是捡到绝世武功,已经修炼有所成似的,想要实战实验一下武功到底有多高。 寻找庆山寺,就是最好的检验。 “啊?” “去新丰镇干嘛?” 崔浩说完后突然瞪圆眼:“你该不会是想找庆山寺吧?那都毁了几百年的寺庙了,就算找到又有啥用。” “如果地宫存在,里面指不定有法宝。” 我真是奔著法宝去的。 皇家寺院的地宫,没点法宝说不过去。 要是能找到什么震的住的法宝,去章教授出事的那个山洞,也能多些保障。 我把想法说了,崔浩连连点头。 “有道理,弄点法宝傍身,以后下大墓再也不用怕了。” “那行,你说要准备啥,明早我就去弄。” “带点水和吃的就行了,这次去时先看看风水,確定一下大概位置。” 我计划先去看看风水。 通过风水確定好大概位置后,再找卢斌他们。 让他们去確定好的大概位置打探洞。 如果探出有东西,那就让他们给我干活把地宫挖开,要是探不出东西,就给他们点辛苦费。 跟崔浩说完计划,我俩都去睡了。 第二天早起吃过饭,跟爷爷和章楠分別打了招呼,我俩来到火车站,买了去新丰镇的火车票。 新丰镇距离西安40多公里。 在那个交通不便利的年代,去铁路沿线地方,坐火车无疑是最便利出行方式。 检票进站上车。 但我俩运气不太好,连绿皮车都没捞上坐。 因为运力紧张,绿皮车都支援长途线路了,我们坐的站站停短途通勤车,全都换成了闷罐车。 闷罐是铁路货车的一种。 全封闭的车体就俩大门,开车后大门一关,就像进了不透气的罐子,所以被戏称为闷罐。 还好车上人不多,我俩在席地而坐也还算舒坦。 火车哐当了一个多小时才到站。 我站起来时腿都有点麻了,呲牙咧嘴的蹦躂著下了车。 “耗子,路上机灵点。” “谁要是问咱们从哪来的,就说是西安矿业学院的学生,来完成田野考察作业。” “我记下了,可是……我像大学生么?” 崔浩使劲指著自己,表情那叫一个心虚。 虽然换了身像样的衣服,但他没半点大学生的气质,一看就是个村里娃。 “首先你自己要相信!” “昂首挺胸抬头,在心里默念一百遍我是大学生。” “噢噢。” 崔浩昂首挺胸,心里不停默念起来。 因为念的太过专注,都差点撞到路边大树上。 出了火车站,我在路边商店买了包烟,顺便问姜原村方向。 店老板递来金丝猴香菸,顺嘴问道:“你们是从西安来的吧?” “对,我们是矿院的学生,来完成田野考察作业。” “就说你们看著不像一般人呢,原来是天之骄子大学生,文曲下凡啊!” “过奖过奖,我们就是普通学生。”崔浩昂首挺胸,努力装出我是大学生的样子。 “大学生都不普通,正好我家离姜原村不远,正要拉点货回去。” “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一起走,路上沾沾你们的文气带回去给娃娃。” 那时大学生的社会地位很高。 普通人眼里,大学生的前途不可限量。 家家户户都盼著自己家里能出个大学生,好以此改变孩子的命运,家庭的命运。 没成想几十年后学歷贬值,博士生都不怎么被尊敬了。 “那感情好啊,麻烦大叔了,还没请教大叔贵姓。”我顺势问道。 “贵不敢当,我叫宋国强。” “宋哥,你们那边有啥好玩的趣事没?有的话给我们讲讲,让我们也了解下风土人情。” 我边说边拆开金丝猴烟,递给宋国强。 男人之间拉近距离,有时候就是根烟的事儿。 宋国强笑著接过烟点燃:“不怕你笑话,我虽然卖这个金丝猴烟,但还是第一次抽。” “香菸贵,抽不起,六分一盒的羊群我都捨不得抽,平时就抽旱菸袋。” 烟抽了半支,宋国强话匣子打开。 “俺们那片过去叫凤凰原,说那凤凰和武则天有关係……” 第63章 妇道人家,佛祖舍利 “呦,这么说来你们那还是个风水宝地啊。”我適时的捧了一句。 踩点打听消息的核心是要会聊天。 该捧的时候要捧,该激的时候要激,要善於把握对方心理,切不可冒昧询问。 宋国强显然谈兴正浓,这时最適合捧著来。 只要捧舒服了,不用问都会主动把知道的都倒出来。 这种人是最好的询问对象。 可以不著痕跡的打听到消息。 “哈哈,我们那风水好不好不知道,风景还是不错的,可以远眺驪山。” “驪山你知道吧?华清池就在驪山,以前杨贵妃洗澡的地方,哎,也不知道杨贵妃到底长啥样。” 宋国强摸著下巴砸吧两下嘴,显然在幻想贵妃出浴的模样。 驪山是秦岭北侧支脉,远望如奔腾骏马,故名驪山。 周秦汉唐时都在驪山营建过离宫別苑,作为皇家休閒游乐的场所。 除了贵妃出浴的华清宫,烽火戏诸侯的烽火台也在这里,秦始皇陵更是依驪山而建。 “能远眺驪山啊,那肯定是好地方,你们那应该也有些名胜古蹟吧。”我笑道。 宋国强摸著头憨笑道:“我们那连个歷史名人都没出过,就更別提歷史古蹟了。” “你们要对歷史古蹟感兴趣,那还得去驪山。” 我装作惊讶道:“不会吧,武则天都给你们那改过名,怎么都得有点古蹟才对。” “真么有,就算以前有过,现在也早就成一堆黄土咧,不过我们那的石榴,柿子是真好吃,不比临潼滴差。” 路上我们边走边聊。 宋国强肚子里知道的基本说了个乾净。 但他却从没听说过庆山寺的传说,这就让我有些奇怪了。 卢斌都能知道,怎么宋国强就不知道呢? 这种故老相传的事儿,同地区周边村子里应该都有流传才对。 宋国强家在清泉村,和卢斌家所在的姜原村是邻村。 只是姜原村在土塬上,而清泉村在土塬下。 “据说这土塬是唐朝地震后隆起的,当时涌出三眼泉水,就在我们清泉村这里,不过那三眼泉水早没了。” “两位大学生,这眼看著就晌午了,要不在我家吃个饭,再尝尝我们这的柿子。” 宋国强好客,邀请我们去他家吃饭。 那时大家都穷,村里连个饭馆都没有,想吃饭只能找老乡家搭伙。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但饭不能白吃,伙食费我们出。” “要啥伙食费啊,添双筷子的事。” 领我们进了家门,宋国强拉著媳妇进厨房说话,很快就听到媳妇在数落他。 “打肿脸充啥胖子?” “咱家有几碗面你不知道?” “请他俩吃饭,咱家就得饿好几顿!” 宋国强红著老脸道:“妇道人家懂个屁,人两位小兄弟是大学生,在咱家吃饭时给咱家添文运呢。” “想不想你娃学习好了?沾了人家的文运,咱家娃少说能考上个中专,出来就进厂端铁饭碗。” 那时候农家学习好的孩子,大多数首选报考中专。 因为上中专毕业早,而且能被分配到工厂上班,可以早赚钱养家,相比考大学更加经济实惠。 后来中专彻底没落了,成了学渣集散地,社会风评也变的极差。 宋国强几句话就让媳妇不言语了。 “把母鸡今儿下的鸡蛋拿来,没肉菜也得弄个辣子炒鸡蛋充门面,不能让人家说咱们没待客之道。” “啥?鸡蛋是要卖的……” “让你干啥就干啥,不就少卖几个钱么,为了咱娃的文运,多吃几天哄上坡算个啥。” 哄上坡也叫搅团,是用玉米面加水在锅里不断搅拌製成,一点玉米面就能做一大锅。 可就算把搅团吃到撑,上个坡的功夫就会肚子饿,所以被戏称为哄上坡。 果然贫贱夫妻百事哀。 我摸出五毛钱,走过去递给宋国强媳妇。 “姨,这是我俩的伙食费。” 宋国强赶忙伸手拦我:“你这是弄啥哩,说好来家请你们吃饭的。” “宋叔,吃饭给钱天经地义,姨你快把钱收下。” “那,那我就收了,大学生就是明事理,姨给你们做好吃的,鸡蛋管够。” “你这婆娘……” 宋国强无奈摇头,不好意思的给我陪著笑脸。 “看这事闹的,我可里外不是人了。” “宋叔,你们这还有啥歷史故事再给我讲讲。” “鸿门宴据说就在我们这,我们村往西北方向就是……” 没多会饭菜上桌,我们边吃边聊。 宋国强媳妇也是健谈的,而且她就是姜原村人,聊著聊著我就把话题拐到庆山寺上了。 “你们这以前,好像有个可有名的寺庙。” “没啥有名寺庙啊,土地庙前几年都被推倒了。” 宋国强摇头,但他媳妇却接过了话头。 “要说这个,我家老宋肯定不知道,而且整个凤凰原上,我都敢说没几个人知道。” 宋国强媳妇昂起头斜视自家男人,似乎在为被说成妇道人家不懂事找回场子。 “嗤,你个妇道人家知道啥。” “我就知道,我太爷爷以前参与过县誌编写,负责整理宗教方面资料。” “他说咱这地方以前被武则天赐名,还下令修建了皇家寺院庆山寺,但后来谁灭佛来著,寺庙就被毁了。” “后来重建起来改了名,再到宋代就彻底损毁再没修建,现在几乎没人知道这段歷史,只有我家人知道。” “姨厉害!”我竖起大拇指捧道,“你家祖上也是地方贤达啊。” “那都过去的事了,现在不能提。” 我接著问道:“姨,庆山寺还有啥传说没?” “那可多了去了,我小时候太爷爷就给我讲,武则天非常看重庆山寺,专门由朝廷拨款修建,建成后和有东庆山,西法门的说法。” “武则天还从自己的內库里出钱,打造金棺银槨把如来佛祖的舍利子,封存在了庆山寺地宫里。” 佛祖舍利?! 我和崔浩对视一眼,心臟都怦怦狂跳起来。 要真能找到佛祖舍利带在身上,还能有啥邪祟镇不住? 那一刻,我更加想找到庆山寺地宫了。 “你这婆娘別瞎说,如来佛咋可能有舍利子嘛,人家佛祖都在西方极乐世界享福呢。” “就是有,我太爷爷说有就有!” 第64章 形似凤凰,打探洞 宋国强夫妇俩吵了会嘴,接著又说起庆山寺。 “我太爷爷还专门考证过庆山寺位置,把整个凤凰原都走了个遍,推测说应该就在姜原村附近。” “不过没等我太爷爷找到具体的位置,就兵荒马乱起来,编写县誌的工作也暂停了……” 一顿饭吃完,话也套的差不多了。 基本可以確定庆山寺真的在歷史上存在过。 而且是级別很高的皇家寺院! 饭后离开宋国强家,我俩向姜原村走去。 “哥,就算知道庆山寺以前在这一块,但咱俩咋確定具体的位置啊?” “看风水。” “你会看风水?”崔浩好奇道。 “不算会,先试试唄,找不到就另想办法。” 活人哪能被尿憋死。 只要想搞,有的是办法。 实在不行找个会风水的人过来帮忙看。 后来很多支锅盗墓的金主,都养著懂风水的人,专门帮忙寻龙点穴看大墓位置。 也有些懂风水的散人,寻到大墓位置后卖消息,把位置卖给想盗墓的人。 来到姜原村,我们没有直接进村。 而是找了个高处向四周眺望。 崔浩学著我的样子,不停转动目光看向四周。 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明念。 “哥,你看出来啥了?” “这除了黄土地就是土地黄的,我咋看都是一个样啊。” 我其实也没太看出来。 毕竟从笔记上的东西全靠自己领悟,一没实践,二没人指点,顶多算是背下记在心里而已。 但在崔浩面前,我怎么都得装一装。 “风水不管哪个流派,首要重视的都是形。” “比如你看南边的驪山,外形是不是像其实奔腾的骏马?” 在凤凰原上能远眺秦始皇陵和驪山,距离正好能看清楚驪山的山势。 崔浩歪著脑袋瞪眼看:“没觉得像骏马啊。” “动脑子联想,好好联想。” 风水地形的查看中,联想力一定好。 因为地理形態不可能完全具象,即便是象形的风水吉位,初看的时候也只是山和水而已。 没有好的联想能力,根本就看不出其中奥妙。 崔浩瞪著眼,看了半天还是选择放弃。 “动脑子的活我是一点干不了,还是给你保驾护航好了。” 我望著驪山,突然想起一句诗: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对啊! 在这里再怎么看,都是只缘身在此山中。 要居高临下看这里的整体地势,才有可能看清楚其中奥妙。 我误打误撞算是开了窍。 风水也要从不同维度去观察,先观察整体地势,再仔细查探细节。 居高临下俯视凤凰原整体,才是看风水的第一步! “耗子走,咱们去对面驪山。” “啊?去驪山干嘛?” “当然是看风水。” 我俩向对面驪山走去。 路上运气不错,蹭老乡的马车进山,倒是省了不少力气。 进山寻了个高点眺望凤凰原。 这一刻我才看了个清楚,那凤凰原就像只振翅欲飞的凤凰。 “耗子你看,那边像不像是凤凰头,然后是凤凰张开的翅膀。” “姜原村就在凤凰翅膀正中,是大展宏图的地方!” “如果修建庆山寺,很可能会选在凤凰心臟位置修建,以佛祖舍利供养凤凰心血,从而一飞冲天!” 我太激动了。 那种穿透迷雾看到一切真相的感觉,太好了! 崔浩连连点头,他也看出凤凰形態了。 “还真是个凤凰,难怪你要进山里来看,在原上根本看不出来是凤凰。” “这叫居高临下观风望水。” 我忍不住嘚瑟了一下,拿出纸笔画图。 把凤凰原的大概形態画出,然后標註姜原村和凤凰心臟的位置。 按我的估算,心臟位置在姜原村西南方的田野里。 画好后又核对了一下,確认无误后我俩返程回了西安。 第二天,崔浩找来卢斌他们。 “陈爷,是不是有活要我们干?” “我们就盼著您的吩咐呢,让我们干啥都行!” 几个人早就迫不及待,都眼巴巴的等我交代任务。 我看向卢斌说道:“这次要去你们村干活,但咱们人多,去了难免会引人注目,你有啥好办法没?” “去我们村?”卢斌愣住了。 “我们村那也没大墓……啊!陈爷,你该不会是想挖庆山寺吧?” “可那庆山寺早就成渣了,就算找到也挖不出东西啊。” 一般人根本想不到寺庙地宫这茬。 就算经验丰富的盗墓贼,也少有打地宫注意的。 因为人多少都对佛祖有敬畏心,寧可盗墓也不会去盗地宫。 后来也有个啥都不忌讳的同行,专门干挖佛塔地宫的勾当,还真被他干成了几次。 我没说话,只是冷冷看著他。 这是在立威。 团队干活,领头人的威信很重要。 要是压不住手下人,后续很容易出问题,尤其是我们这个行当。 王虎扯了下卢斌衣袖,低声道:“陈爷让干啥就干啥,你哪那么多废话。” “就是,陈爷吩咐的你能办到不,办不到就直说。” 卢斌也意识到说错话了,赶忙躬身道歉。 “陈爷,我不该多问。” “要去我们村又不想惊动人的话……那咱么就不能从村里过,得走小路。” “村南面原来有个土地庙,后来被推倒了,废弃的屋子可以暂住。” 我满意点头。 这才是手下人该有的状態。 “行,你们都准备准备,下去出发去姜原村,晚上干活。” 我挥手让他们回去准备,隨后带著崔浩去买吃的。 考虑到要打探洞的面积不小,这活可能得持续好几天,所以吃喝要多准备一些。 锅盔,咸菜,午餐肉罐头等耐放的食物买了一大包。 下午出发赶到废弃土地庙时,天都已经黑了。 我拿出午餐肉罐头打开分给他们。 “吃好喝好,今晚就干一件事,打探洞。” “你们都会打探洞吧?” 卢斌等人齐齐摇头。 他们都是半道出家的野路子,除了挖洞別的都不会。 “啥是打探洞?陈爷你教教我们。” “我们都学的可快,只要教了我们就能会。” 我一阵无语。 打探洞我也没实际操作过,都是从驼爷给的笔记里学到的。 怎么著都得自己先学会,今晚就当练手吧! “先吃,等会教给你们。” 第65章 扎杆,洛阳铲 午餐肉和咸菜就著锅盔饃吃完,我让他们先休息。 不管是打探洞还是盗墓,都得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干活,不然容易被发现。 我和崔浩找了个背风的墙角休息。 等到夜月上中天,我们背著傢伙事儿行动。 来到选定方位,崔浩打开袋子取出铁钎。 铁钎是杂货铺买的,就是平时捅炉子用的那玩意儿,只是剪断了把手,就用前面光禿禿的尖头部分。 我拿著铁钎扎向田地。 噗! 铁钎头儿戳进地里十几公分。 提起铁钎再用力扎下,往復几次整根铁钎近乎完全扎入土里。 然后我拿起两厘米宽的橡胶带,把铁钎紧紧绑在细长的木棍上。 橡胶带是从修车铺买的自行车內胎,剪成条正好和用,木棍则是到破庙之后让卢斌去弄的。 每根木棍都小拇指粗细,將近两米长。 绑好后我把铁钎插入土里,握住木棍提起后不断往土里扎。 渐渐的木棍深入地下,每往土里多扎入二三十公分,就会把木棍完全提上来,观察铁钎头带出的泥土。 这是驼爷家祖传的打探洞的方法,铁钎头被称之分土剑,倒是和后来的扎杆非常类似。 扎杆也是用铁钎头,连接部分把木棍进化成了钢筋,下扎发力的地方有手柄,最顶端焊接有钢珠。 最神奇的地方也正是那钢珠。 经验丰富者在打出探洞后,只需用手握住尾端钢珠,提起扎杆再微微鬆手,感受铁钎扎入泥土时反馈的摩擦力和触感,就能对土层情况判断个大概。 通常经验丰富者不用看土,纯凭手感就能判断下面有没有墓,避免看土时因灯光而暴露的风险。 笔记中还记载了另一种打探洞的工具——钢铲。 钢铲样式和铁杴差不多,只是更加窄长。 普通人用钢铲打探洞,直上直下的根本带不出来土,必须斜著提起钢铲,才能带上少量泥土。 后来洛阳铲的出现,全面取代了钢铲。 现在洛阳铲的杆子也进化了,变成了五十公分一截的钢管,钢管可以无限续接,出门携带更加方便。 洛阳铲和扎杆各有优劣。 (请记住.com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需要打很深探洞的话,洛阳铲更加適用。 因为剷头自重大,打的越深越省力。 而扎杆一般打到十米左右就不行了,再往下就特別费力。 我刚开始用扎杆还不时太熟练,了十分钟才把整根杆子扎入地下。 又续接了一根杆子往下打,打到三米多深才停下来。 这是考虑到地宫不是墓葬,不可能在地下太深处,打三米的探洞足足够用。 崔浩,卢斌等人都瞪大眼睛看我的操作,唯恐错过每一个细节。 我又打了几个探洞,基本熟悉了打探洞的手法,然后给他们讲解传授。 “握住杆子发力的时候要注意,不要使用蛮力,要巧劲向下,全身不要绷太紧。” 崔浩他们一人绑了个扎杆,按照我说的要领开始打探洞。 噗噗! 扎杆插入土里发出细微闷响。 我看每个人的姿势,心中对他们的悟性做出排名。 卢斌像个憨熊一样,扎著马步双手握杆用力向下捅,每一下都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力气。 这是最事倍功半的手法,扎不了一会就得腰酸背疼。 王虎双腿与肩同宽微微屈膝,握著扎杆有节奏的提起放下,姿势算最標准。 看得出他学的很用心,而且领悟能力也强。 刘东东等人的姿势都各有问题,但我也没去纠正。 又不是师傅带徒弟,他们能学会多少完全靠自己,我不会主动提点。 崔浩扎了几个探洞就不行,捂著手说:“手磨出泡了,这玩意也太难用了,又不好发力又伤手。” “哈哈哈。” 王虎他们都笑了起来。 “你手皮太嫩,这种活让我们来就好。” “我们农活干得多,手上都有老茧,用这玩意根本不会起水泡。” 崔浩红了脸,昂头说道:“看不起谁呢,不就是老茧么,多乾乾就有了。” 他挑了水泡,握住抓杆继续打探洞, 很快,他们每个人都打出人生中第一个探洞,我拿手电照著看带出的土。 都是死土。 死土石没有人为扰动痕跡的土,也意味著是自然土,下面没东西。 如果土层下面有墓葬,地宫等等人工修建的东西,必然会扰动自然土层留下痕跡。 比如说五土,就属於人为扰动后,不同层的泥土混在一起形成的多色土。 带出五土不意味著必然有墓,但至少代表下面有人为建造的东西。 吭哧吭哧。 他们站成一条直线,相互间隔半米距离打探洞,打出一个三米深探洞,就继续向前移动半米再打。 这到有点像考古队普探时的架势。 普探是遍地撒网,用一排人每个半米打探洞,打出的探洞排列整齐呈井字形,被称为“井字点”。 一旦探洞有了发现,则会以有发现的探洞为中心,向半米外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打探洞,这被称之为“梅点”。 一般盗墓贼就一两个人来打探洞。 没找到墓时,打出的探洞东一个西一个的很乱,被称为“星点”。 通常找墓打探洞,都是先打星点,觉得打出的探洞有可疑,再打井字点確认。 確认下面真有墓后,就会打梅点进一步確认。 有经验的盗墓贼可以从探孔的密度,確认是否有同行在这里有所发现。 隨著打的探洞越来越多,他们的熟练度也上来了。 基本五六分钟就能打出一个探洞。 后来我们经验丰富,平均两三分钟打一个探洞,一个人一晚上能打一百多个探洞出来。 临近黎明时分,东方天边隱约泛白。 我准备招呼他们停手时,王虎突然面带惊喜道:“硬的!下面时硬东西!” “啥玩意?让我试试。” 卢斌立马上前,抓著王虎的扎杆往下用力。 扎杆没有下去半分。 这是被硬物阻挡的现象。 “还真是,扎下去都震手,该不会真让咱们找到好东西了吧?” 王虎推开卢斌,乐呵呵的朝我看来。 “陈爷快来看看。” 我接过扎杆也扎了一下。 木桿上传来碰到硬物的震颤感,像是打到砖石硬物的感觉。 我提起扎杆看带出的泥土。 “是死土,八成是扎到地下的石头了。” “啊?!” 王虎等人的兴奋劲一下就没了。 本以为看到了希望,哪知道我直接泼了盆冷水。 “为了保险起见,以这个孔为中心,间隔半米向四周各扎一个探洞。” “好嘞。” 他们按我说的扎探洞,很快四个洞都扎好了。 那四个洞都没扎到硬物,而且带出的也都是死土。 这一晚算是白忙活了。 “收拾东西,回去休息休息。” 第66章 贪念,进地宫 回到破庙。 王虎等人各自找地方休息,没一会就传来呼嚕声。 我和崔浩轮流放风。 如果有人接近,就赶紧叫醒大家隱蔽起来。 在外盗墓是个苦活。 尤其那时候交通不便利,碰到要挖好几天的大墓,就得风餐露宿,还要小心不被人发现。 还好这破庙比较偏,除了零散几个人远远路过,一整天都没人靠近。 一晃眼又到了夜深人静时。 我们再一次出发。 “卢斌,你看看图上我画的这个点,是不是咱们昨晚打探洞的地方。” 我拿出之前画的图。 为了更详细明確方位,把周围几个村落,和有明显特徵的地理位置都標註了出来。 卢斌盯著图,看了半晌后说:“这个点正对著西边的沟,应该在咱们打探洞的地方再往北走点。” “你来带路。” “好。” 这片土塬他从小玩到大,几乎每片土地都很熟悉,带路自然不在话下。 很快到了地方,他指著西边说:“往前就是你图上画的那条沟,往东北就是姜原村,往西北是鸿门宴遗址。” “只要你图上的点没有標错,那我带的路就不会错。” 我点点头。 心想昨天那种排成一排的方式,对於盗墓来说效率太低,还是得打星点。 划了几个区域,让他们散开各自打探洞,我在他们之间来回走动,不停看著铁钎带上来的泥土。 两个多小时过去,这次终於有了发现。 刘东东的铁钎上带出了夯土。 夯土经过捶打,比自然土的质地更加紧密,打到夯土时的手感就和自然土不一样。 確定带出夯土后,我握著扎杆扎了两下。 根据杆子传来的摩擦感和震动感,確定是夯土层无疑。 “把他们都叫过来,以这个点为中心,东南西北间隔半米打探孔。” “好嘞!” 发现夯土,让大家都兴奋起来,一个个干劲十足的飞快下著扎杆。 很快东边,西边和北边的点,都发现了夯土痕跡。 这些探洞確定下面有古建遗蹟。 接下来就要卡边,確定地下遗蹟的面积和朝向了。 卡边是要先寻找出地下建筑,或者墓室的一个边角,再顺著这个角找到其他边角位置,以此確定地下建筑或墓室的形状。 通常经验丰富的盗墓贼,通过带出的泥土就能判断墓室时期特点,卡边也会非常容易。 但我们这次找的是地宫,根本没有经验可以借鑑,只能多打探孔来硬莽。 我让他们按照三十公分间隔下扎杆。 在发现有夯土痕跡的探孔周围,打出密密麻麻的探洞。 半个多小时后,我们摸清楚了地下建筑的边缘范围。 范围並不大,宽度三米多,长度八米。 北边顶头两米距离,是夯土组成的乡下斜坡到,剩下六米长度则是砖顶。 整体呈甲字形,坐北朝南,面向驪山背靠渭水,確实是风水上的宝地。 “哥,这是不是地宫?”崔浩雀跃的问道。 “不出意外应该是,可以从夯土和砖顶衔接的位置打盗洞,应该能直接打到地宫门口。” 那时候没重铲,所以没法打透砖墙直接进去,只能用笨办法先打到地宫门口,再把门给打开。 “那还说啥,赶紧干啊!” 卢斌擼起袖子就准备开干。 王虎等人也是兴致勃勃。 “对对,赶紧挖!” “还没挖过地宫呢,里面的好东西应该不少吧?” “那谁知道,都埋地下几百年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先光顾过,反正挖开看唄。” 我看了眼时间,离天亮还有不到三个小时。 地宫口不深而且土质较鬆软,他们几个一起上手,最多一个小时就能挖出来。 但难的是怎么打开地宫门。 如果真是皇家寺院规格,至少有一道青石封门,那可不是隨隨便便能打开的。 不行,不能从地宫口进去。 要从地宫后墙位置打洞,下去直接破开后墙进入地宫,这样就避免青石封门的阻隔了。 “今晚先回去,明天买了破墙工具再干活。” “另外,这是佛门地宫,拿里面的东西指不定会有因果报应,所以我要跟你们约法三章。” “第一,进去每人只能拿一件东西,第二,金银器不能拿,第三,不能再来盗取,也不能透露地宫位置。” 卢斌等人眉头都皱了起来。 他们都想发大財,恨不得把里面东西一下搬空。 听到只能拿一件的要求,都有些不太甘心。 “陈爷,我们能不能稍微多拿点?”卢斌小心翼翼说道。 “忘了之前怎么求我的?” “口口声声说给我下苦力,只给你们辛苦钱就行,能让你们每人拿一件东西,我已经很仁义了。” “……”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最终王虎带头答应下来。 “我都听陈爷的,要没陈爷带著,咱们现在喝西北风哪!” “就是就是,陈爷对咱们真的够意思,我也听陈爷的。” “陈爷说的没错,咱们拿佛祖的东西容易遭报应,確实不能贪心。” 眾人纷纷表態,卢斌是最后一个同意的。 我心中对他们也有了更清晰的评价。 觉得王虎可以留下来用,其他人以后还是少打交道。 尤其是这个卢斌, 贪念太重。 盗墓的人普遍都贪心,但能克制贪心的人,才能在这行里走的更远。 要是贪心不足,往往会死的很快 收拾东西回到破庙休息。 睡到清早,我让卢斌去买破墙的东西。 他是本地人,买东西带回来不会被人怀疑。 中午卢斌拎了一袋工具回来,我们一起等待夜晚的到来。 夜晚,才是我们的狂欢时刻。 午夜时分,王虎等人抡著短柄锄和铲子挖洞。 很快挖进地下暴露出砖墙。 隨著砖墙见底,挖洞工作告一段落。 接下来就是打穿墙体了。 这活有力气就行,力气最大的刘东东抡起大锤砸了十来下。 哗啦! 墙壁被被砸开四十公分大小的洞。 透过洞向里看,能见到青石打造形似房屋的物件。 那物件一米见方,上有飞檐斗拱,四周用线条雕刻著画面,看起来气势非凡。 再远处放著唐三彩,铜壶,铜香炉等物件。 看来地宫之前应该没被人光顾过。 “加把劲,把洞扩大些!” 第67章 唐三彩,舍利宝帐 咣咣。 两大锤砸下去,洞口扩大到直径一米左右。 刘东东撂下锤头钻了进去。 其他人爭先恐后往里钻,眨眼功夫我们都进了地宫。 “嚯!这壶真漂亮,银光闪闪!” “这香炉也不错,做工真精致,我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玩意儿。” “这南瓜是传说中的唐三彩吧?看著跟真南瓜一样,就不知道值不值钱。” “这些小树像是银子打造的,真他娘滴好看!” 地宫虽不大,但物件並不少。 粗略估计这十来平米的地宫中,少说放了有一二百件东西。 陶器,瓷器,铜器,银器都有。 唯独没见到金器。 按理说皇家寺庙的地宫中,少说得有一两件金器镇场面的。 更何况这是武则天下令建造的皇家寺院,正是大唐鼎盛时期,没有金器实在说不过去。 王虎他们几人如同土包子进城,东瞅瞅细看看,觉得每件东西都不简单。 之前他们就挖过普通墓,根本没见过好东西,这次算开了眼界。 “快看这个,是大和尚拿的那个啥来著,就是唐僧拿的那个拐棍叫个啥?” 刘东东边问边举起锡杖让大家看。 锡杖近两米长。 在灯光照耀下杖身闪耀著金色光芒,杖首则散发出银色光芒。 金银两色光芒,让眾人口水都要流出来。 “金滴?” “这金光灿灿,不是金的还能是啥。” “可时金子很重啊,这一人多高的拐杖要都是金的,起码得几十斤重。” 金子密度很大。 如果这是纯金打造的,重量確实不会轻。 “都让开,让陈爷来看看。” 王虎挺有眼力见,把围著看锡杖的人都推开,清出一条道请我去看。 那锡杖我早就注意到了。 杖身是九棱形,杖顶为四方塔形。 杖首用四根鏨刻流云纹银丝,折成垂直相交的四股桃形轮。 每股桃形轮上套著三个缠枝蔓草纹锡环,一共有十二个环。 锡杖在佛教眾多法器中,属於至高至尊的法器。 《锡杖经》记载:持此杖即持佛身,万行尽在其中。 指的是锡杖代表佛身。 而这种四股双轮十二环禪杖,属於佛教界最高权威象徵,代表佛祖释迦摩尼。 “这是锡杖,杖身鎏金,杖首银。”我隨口道。 “竟然是锡的,那肯定不值钱,白高兴一场。”刘东东撇著嘴把锡杖放下。 卢斌眼种贼光四射,在各种器物上不停踅摸。 显然是想挑件最值钱的拿走。 但他看来看去,都不知道哪件值钱。 於是厚著脸皮来问我:“陈爷,帮我看看该拿那件好啊?” 其他人也跟著附和起来。 “对对,陈爷帮我们挑挑。” “陈爷指点我们两句,只要是能卖好价钱的东西就行。” 我转身去看那雕刻线条的青石房子,漫不经心说道:“唐三彩。” 唰! 他们目光齐齐向那些唐三彩看去。 这里唐三彩数量並不少,能有二十多件,而且都是成对的。 尤其是那对唐三彩狮子,气势威猛栩栩如生。 卢斌立马衝上去抱住一只唐三彩狮子,眼睛盯著旁边成对那只,恨不得也搂紧怀中霸占。 但王虎眼疾手快,抢了另一只唐三彩狮子。 “嘿嘿,老卢你就別惦记这只了。” “陈爷说了,咱们每人只能拿一件。” 卢斌撇撇嘴,转过目光往旁边踅摸物件。 在刘东东等人去抱唐三彩南瓜时,卢斌悄悄伸出手,摸了两件鎏金铜杯装进兜里。 他自以为作的天衣无缝,其实都被我看在眼里。 我並没当场拆穿。 眼看他们都选好东西抱在怀里,崔浩有些急的凑到我耳边说:“哥,咱们拿啥?” 我看向王虎吩咐道:“你带他们先上去休息。” “好。” 王虎立马组织其他人出去:“拿好东西往上走,別在这儿影响陈爷。” 卢斌眼中都是贪念。 恋恋不捨的看著那些没被拿走的宝贝,最后还是被王虎硬推出去的。 按照行规,其实是不能让他们先上去的。 因为这行里黑吃黑的情况常有,过去通常是自家人一起盗墓。 即便是自家人,也有子下父留,甥下舅留之类的规矩。 这些规矩说的时盗墓时,儿子下墓那东西,父亲在上面守著,或者外甥下去那东西,舅舅在外面守著。 因为父亲和舅舅,通常不会害儿子和外甥,甚至出事还会全力去救。 但若顛倒一下,结果可能就大不相同了。 比如驼爷,当初惊恐之下就对自己亲舅舅开了枪。 但我篤定他们还要靠我吃饭,这次肯定不会干出格的事儿,最起码翅膀硬了或者怨念矛盾深重了,才会干出黑吃黑的事儿。 等他们都出去之后,我指了指那块整体青石雕出的房子。 崔浩愣了:“咱俩把这玩意搬出去?” “哥你开玩笑吧,咱俩肯定搬不动这玩意,得叫他们下来一起搬才行。” 我笑著摇头。 “让你看上面的字。” “哦哦。” 崔浩凑到近前仔细看。 “这写的是,啥啥如来舍利宝帐?” “释迦如来舍利宝帐。”我订正道。 “释迦如来?是如来佛祖不?” “嗯,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里放著释迦牟尼真身舍利子。” “还真有佛祖舍利啊!” 崔浩惊讶的瞪大眼,双手在舍利宝帐上来回轻抚,那样子像是在摸心上人。 “佛祖的舍利!” “咱们拿了,不会被天打雷劈吧?” 他又有些害怕。 因果报应这事神乎其神,大多数人都寧可信其有,崔浩也不例外。 “会不会天打雷劈我不知道,但咱们需要佛祖舍利护身。” “对哦,咱们的诅咒可只有三个月时间。” 诅咒悬在头顶,我们根本没有退出。 能活过这三个月,才有机会说因果报应的事儿。 除非这因果来的速度太快,拿完舍利子出去就会挨雷劈。 但我下来之前看过天。 月朗星稀不存在打雷闪电的可能性。 所以被雷劈的概率无限接近零。 “可这玩意没有门啊,怎么打开?”崔浩敲著舍利宝帐问。 整个舍利宝帐浑然一体,四周没有任何能够开启的地方,看起来就是一整个石头雕刻成的。 我绕著舍利宝帐转了圈,仔细看上面雕刻的图案。 正面是释迦牟尼讲经说法图。 左侧是释迦摩尼涅槃图。 后面是释迦牟尼茶毗图,也就是被火化的场景。 右侧是八国王子分舍利图。 四幅图连在一起,描绘了释迦摩尼丛生到死,再到火化后被分舍利的场面。 凭藉这些图也可以確定,里面供奉的是释迦牟尼真身舍利! 咚咚。 我在青石打造的舍利宝帐上敲了敲,回音显示里面是空的。 又看了下和底座的衔接处,確定只要抬起舍利宝帐,就能取出里面的宝贝。 “咱俩把舍利宝帐抬起来。” 第68章 金棺银槨,敢坏规矩 我拉著崔浩在舍利宝帐前跪拜磕头。 “如来佛祖在上,我二人为解除诅咒只能冒犯您老人家,求您慈悲为怀不要计较。” 祷告了几句,我俩起身站在舍利宝帐两侧,抓住顶部飞檐准备用力。 “一二三,起!” 我俩使出吃奶得劲,憋得脸红脖子粗才把舍利宝帐抬起,然后缓缓移到到旁边。 整个宝帐刚一搬开,基座上就有东西散发出七色光芒。 那光芒跟彩虹似的非常好看。 哐! 崔浩被七色光嚇到,手一鬆劲青石舍利宝帐砸在了地上。 幸好没有砸到他的脚。 不然就得骨折进医院了。 “刚才的七色光,你也看到了吧?”崔浩激动的问我。 我点点头。 那七彩光芒一闪而逝,虽然存在时间极短,但真的存在过。 “哥,你说这是不是佛祖显灵了?” “佛祖该不会再警告咱们吧?” 崔浩双手死死的抓住我的胳膊,目光直勾勾的看向基座上的银槨,像是怕会立马遭到报应。 据说后来法门寺地宫开启,发现承装佛祖舍利的八重宝函时,也出现了七彩光芒。 九十年代我去法门寺参观,珍宝馆中还展出的有七彩光芒绽放的照片。 我走到基座前蹲下。 银槨下有铜鎏金的底座,因为年代久远和地宫潮湿的原因,一些鎏金已经脱落,导致铜质部分起了青色锈跡。 基座上的银槨造型非常精致,形状如同棺材一般,槨盖四周用珍珠串成流苏,垂掛五彩宝石。 盖中央有鎏金宝相莲,周身镶嵌蓝宝石,水晶,猫眼石等名贵宝石。 两侧各有五位释迦牟尼弟子形象,或五体投地,或双手合十,表情尽显哀思神態。 精致做工让我讚嘆不已。 “太漂亮了。” “哥,你说这玩意要拿给董老板,他得出多少钱收啊?” 崔浩思路又蹦到了钱上。 一提钱,他就特別来劲儿。 连害怕报应的事都拋之脑后。 “不好说,但这个银槨至少能过万,至於里面的东西……” 我说话时,伸手打开了槨盖。 盖子一打开,我俩同时探头往里看。 里面是被包成四方形的锦布。 我把锦布拿出打开。 里面是金光闪闪的金棺! “嘶!”崔浩使劲的倒吸凉气。 “这是金棺材?!” 金棺非常耀眼,盖上有如意形忍冬蔓草纹,缠枝宝相,棺盖沿垂掛珍珠,棺身点缀珍珠团。 从做工精细度和精美程度来说,绝对是顶级的。 “应该是金棺。” 我隨口回了一句,拿著金棺盖继续打开。 棺盖掀开,露出里面的两个琉璃瓶。 淡绿色的琉璃瓶一大一小,呈半透明状。 我拿起来对著手电光看。 小的里面装著米粒大小的晶体,大的里面装著粉末状的东西。 猜测晶体状物质应该是舍利子。 至於粉末状的……我大胆推测是释迦牟尼的骨灰。 “哥,咱把这一套都拿走吧?”崔浩动了贪念。 实际上盗墓的人没有不贪的。 能干这一行的人,都是奔著来钱快而且能暴富,本质就是想要少劳多得。 我也心动。 但这些可是佛门至宝。 取其一保命用,还能跟如来佛解释解释。 全都拿走卖掉,性质就不同了。 “不行,咱俩各取一枚舍利子带在身上,其他的都不要拿。” 崔浩有些失望的点头:“也是,拿佛祖的东西不能太贪。” 我打开琉璃瓶,小心翼翼从中倒出两枚舍利子。 舍利子比米粒大不了多少。 是淡黄色微透明的晶体,有点宝石的感觉。 后来我去看过法门寺的指骨舍利,南京大报恩寺出土的顶骨舍利,都和我从庆山寺见到的舍利不同。 那些舍利子的造型太特殊了,庆山寺的舍利反而更加真实。 取了两粒舍利子放到崔浩掌心,我把琉璃瓶盖上放了回去。 然后盖好金棺包上锦布放回银槨里。 最终把舍利宝帐復位,一切就像没被动过似的。 嗯,除了被砸开的砖墙没法恢復。 我俩原路返回地面,王虎他们正坐在不远处低声说话。 出盗洞时恰好听到卢斌正在抱怨。 “里面好东西那么多,就让咱们一人拿一件,他也太小气了。” “不说按人头平均分,好歹得让咱们分一半东西吧。” “这两天他也就指指点点,所有重活累活不都是咱们干的,你们都说话啊?” 王虎一巴掌拍在卢斌后脑勺上:“你是吃著陈爷滴饭,还要砸陈爷滴锅?” “没陈爷教咋打探洞,咱们能挖出来个怂!” “来之前就说好咱们下苦,陈爷给咱们发工钱,能让你拿东西去卖,那是陈爷宅心仁厚!” “不知道感恩也就算了,还在这胡说八道蛊惑人心!再胡咧咧半句,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眼见两人剑拔弩张,刘东东等人立马当起了和事老。 “老卢,你这话说的確实不对,咱们跟陈爷干活就得听陈爷吩咐。” “你要是想多吃多占,就自己去找墓挖,就算你独吞了也没人说啥。” “就是就是,我们可都想跟陈爷多学点本事呢。” 他们几人还算灵醒。 知道学本事能得到更长远的利益,贪图眼前的东西,最终只能是得不偿失。 我出了盗洞,他们赶忙站起来迎接。 “陈爷出来了!” “我们帮您那东西……咦?陈爷怎么空著手呢。” “是不是东西在耗子兄弟那呢?快去搭把手。” 卢斌为了遮掩刚才背后说坏话的心虚,表现的最为积极。 跑到盗洞口准备帮忙把东西弄上来,却看到崔浩也空手上来。 这下他们都愣住了。 原本认为我俩会把下面值钱玩意一锅烩了,却没料到我俩空著手上来。 “陈爷,你们怎么啥都没拿呢?”卢斌好奇询问。 我没搭理他。 而是吩咐王虎带人把土回填,把盗洞埋了。 因为这是一晚上就搞定的活,所以不用散土,只需要干完后回填就行。 只有需要挖好几天的盗洞,为了白天不被人发现起疑,才需要把挖出来的土散掉。 比如后来有伙同行,在京郊发现汉墓后干活, 偷懒没有散土,把挖出来的土都堆在田野里,几天时间堆了好多个土堆出来。 路过群眾看到土堆天天变多,心里起疑后报了警,然后那伙人就被逮进去了。 等他们把盗洞回填好后,我笑著搂住卢斌。 “老卢,我这人一口唾沫一颗钉。” “在地宫你多拿了东西,所以我和崔浩就空手上来了。” “啥?!” 眾人齐齐看向卢斌,眼中都在冒火。 大家都遵照规矩一人只拿一件,只有卢斌坏了规矩,自然就犯了眾怒。 王虎揪住卢斌头髮按在地上:“你个驴锤子日哈滴怂球!敢坏规矩!” “害得陈爷都没拿东西!” 第69章 规矩你都懂吧?江湖不是打打杀杀 “我没多拿!” 卢斌挣扎著狡辩,想从王虎手中挣脱。 但刘东东等人都扑了上去,按胳膊按腿的把他死死按在地上。 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 大家都守规矩时,一旦出现不守规矩的人,就会成为眾怒的目標。 “你们干啥!鬆手!” “这可是我村,信不信我喊一声,让你们都走不出凤凰原!” 卢斌色厉內荏的嘶喊。 想要用本乡本土的优势嚇唬人。 若是在姜原村里,他这样喊估计还有用。 但这荒郊野外距离村子好几里远,就算他喊破喉咙都没用。 啪! 王虎脱下鞋子,用鞋底在卢斌脸上狠狠抽了几下,抽的他嘴角往下淌血。 “你个驴锤子还有脸喊!” “还威胁我们!” 这时崔浩按我的吩咐,从卢斌身上搜出了那两个鎏金铜杯。 “卢斌,你还有啥说的?” “……” 卢斌彻底慌了神,惶恐道:“我,我是一时贪心!” “只是想多拿点东西卖钱拿回家啊!你们就饶了我这次,以后保证不会了!” “陈爷,求您饶了我,以后我给您当牛做马,当奴隶,往后我这条狗命都是您的!” “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了!” “这两个杯子,还有我的那个唐三彩狮子都孝敬陈爷,只求您饶过我!” 卢斌用惶恐中透出哀求的眼神看著我。 嘴里说著各种求饶的话。 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可怜,又不断说家里多困难,老人吃不起药,孩子上不学之类的话。 我掏出烟放到嘴边点燃。 没想到第一次带人干活就碰到不守规矩的。 如何处理是个大问题。 处理不好,让人觉得心慈手软,以后就会有越来越多人阳奉阴违,甚至以下犯上。 所以有个词叫慈不掌兵。 纵使卢斌说的家里各种惨都是真的,我都不能心软。 必须要杀鸡儆猴来立威。 我的沉默,让卢斌彻底慌了神。 他被按在地上没法下跪磕头,於是用额头使劲撞击地面,以此当做磕头。 咣咣! 撞了几下,他的额头冒出血色。 “陈爷,求您放过我!” “您念在我是初犯,给我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以后我保证听话干活,绝对不会再贪了!” 卢斌求饶时,王虎等人都望著我。 他们都在等著看如何处理卢斌。 我吸完最后一口烟,把菸头弹在地上用脚狠狠碾灭。 “卢斌,规矩你都懂吧?” “我,我,我不懂!”卢斌话语带上了哭腔。 他是真怕了,浑身剧烈抖动,两腿间喷出一股水流。 王虎等人见他尿裤子,都露出鄙夷神色。 “你怂么胆子还要咥硬货。”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陈爷的规矩都不守,你这就是自己寻死。” “陈爷,你说咋处理这怂,要不挖坑把他给埋咧?” 卢斌身子抖的更厉害了。 一股臭味从他身上冒出,显然是不仅尿了裤,还被嚇的拉了出来。 王虎等人都皱起眉头,鬆开他向四周退开好几步。 “这怂嚇的拉裤子咧!” “真么胆!” “埋汰,还是挖坑埋咧算逑。” 卢斌哭著爬到我面前,咣咣使劲磕头。 “陈爷,陈爷我错了!” “您就看我带路的份上,饶了我这次!” “我没功劳也有苦劳,贪心犯错也罪不至死啊!” 我其实没想杀他。 只不过王虎等人起鬨,让卢斌自己脑补,觉得自己要被活埋了。 在盗墓团伙中,杀人的事並不多见。 毕竟大家为的是求財。 而且杀人连带麻烦太多,反而得不偿失。 通常只有盗墓时团伙內訌黑吃黑,才会闹出人命。 我笑著点头道:“確实罪不至死。” 卢斌如同听到上帝福音,立马鬆了一口气。 “谢谢陈爷宽恕,我,我以后肯定好好干活,再也不会贪了!” “別急著谢我,但你右手犯了错,也要接受应该的惩罚。” “把他右手废了。” 卢斌刚放下的心,立马又悬了起来。 “陈爷……啊!” 没等他再说出求饶的话,王虎抡圆了大锤砸在他右手上。 嘭! 沉重的铁锤砸下。 卢斌右手血肉模糊,骨头渣从被砸稀烂的肉中冒出。 他的这只右手算是彻底废了。 惊天惨叫过后,卢斌疼的趴在地上不停抽搐。 剧痛的汗水把他衣衫湿透,整个人就像从水利捞出来似的。 他的惨样,让刘东东等人都抿起了嘴,看向我的目光中多了敬畏。 以前他们叫我陈爷更多是討好。 想通过討好学技术发財,並没完全把我放在上位者的位置。 而敬畏的出现,说明他们已经把我当成了上位者。 这也是我想要的效果。 “陈爷,你看这样行不?要不够我把他整根胳膊都砸断。”王虎满脸恭敬的问道。 这些人里,就属王虎悟性最好,脑子转的最快,也表现的最为服从。 他的所有表现都是为了在我面前证明价值。 证明有追隨我的价值。 我满意点头:“干得不错,以后有活还找你。” “谢陈爷,只要您有吩咐,虎子我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王虎姿態放的更加低,完全以我小弟身份自居。 刘东东他们这会儿才回过味来,纷纷蠕动嘴皮想要有样学样,但我转身离去没给他们机会。 他们仿佛错过天大机会似的,懊悔的不断拍大腿。 卢斌满怀怨恨的盯著我的背影,怨毒呢喃道:“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操!你还敢放狠话!” “还敢对陈爷不敬,弄他!” 听到卢斌的怨毒呢喃,刘东东他们立马来了精神,围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把卢斌的胳膊腿都给打断了。 打完后他们赶来向我匯报,一个个都像是求老师表扬的小学生。 “陈爷,我刘东东以后唯您马首是瞻!” “我也一样,您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陈爷您也別忘了我,有活一定要叫上我!” 我笑著点头。 隨后让他们回破庙收拾东西,別留下任何痕跡。 东西收拾好,我带著崔浩和他们分头离开。 路上崔浩沉默著没说话,完全不是平时的话癆样。 “耗子,怎么不说话。” “哥,我在想卢斌会不会举报咱们?说书的故事里都说斩草要除根,你要是怕脏了手,我可以去做。” 我愣了两秒。 没想到崔浩转变挺大。 原来那个被人欺负都不敢还手的小可怜,现在竟琢磨斩草除根的事。 我不知道该欣喜,还是该担忧。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 “而且突破底线,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別,只要突破过底线一次,就永远无法回头是岸。” “耗子,咱们走上盗墓这条路只是求財,千万不要让自己手上沾血。” “就算真要沾血,也要动脑子借刀杀人。” 第70章 借刀杀人,黄大仙祠 崔浩似懂非懂的挠著头。 “借刀杀人?那刚才让王虎他们埋了卢斌,是不是就算借刀杀人了?” “当然不算。” 我笑著摇头给他解释:“王虎和咱们算是团伙,他们埋了卢斌,顶多算咱们团伙內訌。” “而且让王虎他们沾人命,对咱们也不是好事。” “真要借刀杀人,就得让和咱们不相干,甚至敌对的人弄死卢斌。” 崔浩想的脑子都转不过弯了。 最后揉著脑门说道:“哥,我是不是太没文化了,根本想不来怎能让不相干的人动手。” “算了,我这脑子还是不用想了。” “就是担心卢斌会不会报案,他要是报案,麻烦可就大了。” 我笑著摇头:“不用担心。” “卢斌他也盗过墓,报案对他没有半点好处,还会让他也进去吃牢饭。” “他呢,不仅贪而且有野心,肯定不会做出把自己弄进去的事。” “顶多怀恨在心,以后找机会报復我而已。” 我早就看透了卢斌这个人。 能力不大野心不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被废了右手,被打断胳膊腿,他也只会默默隱忍,像毒虫一样蛰伏在阴暗中等待时机。 后来卢斌加入另一伙盗墓贼,暗中给我使绊子,因此引发了巨大风波,並让我在关中盗墓圈中声名鹊起。 回到西安已是早上。 我俩在路边摊喝著胡辣汤,吃著水煎包。 前朝时河南遭了灾荒,不少人逃荒来了关中,带来了胡辣汤,水煎包等河南美食。 好的胡辣汤一定是用骨汤来做,可惜我们吃的胡辣汤是白水勾芡做的,味儿查了十万八千里。 “哥,要不咱先去找董老板?” 崔浩说完拍了拍包。 包里装著只唐三彩狮子和两个鎏金铜杯,都是之前卢斌的东西。 我点点头。 带著这些东西不好回医院,还是卖掉最妥当。 再次来到西安人民大厦。 董老板热情的把我们迎进房间。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一进门,就看到桌上摆著唐三彩狮子,唐三彩南瓜等物件,显然王虎他们已经来过了。 “石头兄弟,是不是又带来好东西了?” 我指著唐三彩狮子笑道:“来给你凑一对的。” “啥?” 董老板有些懵。 崔浩从包里拿出唐三彩狮子,放在桌上和另一只正好配成一对。 “哎呦!” 董老板惊呼一声,立马上前看著配成对的狮子。 “刚才我还遗憾呢,这么好的唐三彩狮子不成对,价格可就大打折扣了,没想到你就给我送来另一只。” “好啊,太好了!” “不瞒你们说,我入这行二十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唐三彩狮子,成对的更是稀罕物!” 不怪董老板激动。 这时期国外藏家很稀罕唐三彩。 品相完好的唐三彩,在国际上能卖到很高的价格。 而且流通在市场上的唐三彩,主要是三彩马,骆驼等物件,唐三彩狮子是绝无仅有。 只要把这些倒腾到港岛,就能赚一大笔。 只不过后来洛阳造的假唐三彩太厉害,让顶级专家都真假莫辨。 贗品衝击下国际藏家不愿再收唐三彩,导致唐三彩价格一落千丈。 崔浩又拿出那两只鎏金铜杯。 杯身精致纹,让董老板看的爱不释手。 “好漂亮的唐杯,只可惜是鎏金,要是纯金的,价格可就要高出好多。” “你们这是挖了个唐墓?” “可出来的东西,看起来不太像墓里的啊。” 董老板有些疑惑的问道。 墓里陪葬的唐三彩,可和地宫里供奉佛祖真身舍利的唐三彩不同。 墓里陪葬的唐三彩顶多是镇墓兽,或者陪葬的马,骆驼,人俑。 狮子属於是佛家护法,为阳宅镇守之用,不会放在墓中。 “董哥,你就別多问了。” 董老板笑著点头:“明白,我只收货,不多问。” 三样东西,董老板给了四千块。 “我收这只狮子,给了王虎一千,不是故意压他价,而是单只確实没一对值钱。” “但石头兄弟你送来这只给凑成对,价格可就大不同了,所以你这只是按三千块价格算的。” 董老板挺会做人。 多给钱,还给的有理有据。 让人听这就觉得舒心。 付钱后他泡了茶,拉著我坐下说道:“看样子,王虎他们是跟著你干了?” “这样做就对了,人多才能干大事。” “不过对手下人要有分寸,当老大就要有老大的气势,东西不能和手下人平分。” “那样容易让有些人起野心,最后蹬鼻子上脸,甚至反目为仇。” 他这些话全在提醒我。 很多人觉得拉起队伍是很容易的事,实际不然。 人心人性太复杂。 歷史上为了利益父杀子,子弒父,手足相残之类的例子有很多。 如何立威,如何御下,如何人尽其才,都是门学问。 对於刚踏入江湖的我来说,全都是需要学习的。 “这些都不太懂,还请董哥好好教教我。” “嗨,我也就只能讲些道听途说的,真没法教你,但我建议你早点去港岛开开眼界,开眼界很重要得啦。” 我也想去港岛。 但没找到巴昂蛇,没解除诅咒之前,真的没法去港岛。 想到诅咒我就有些焦虑。 日子可是一天天过的飞快。 “董哥,你认不认识什么高人?就是高僧,高道,会法术什么的。” “港岛的高人我认识不少,但你们这里的我真不认识,怎么,石头兄弟你遇到麻烦了?” 我苦笑著点头:“是碰到点麻烦,想找个高人指点迷津,但又不认识什么高人。” “这就难办了,你们这里情况特殊。” 董老板也是爱莫能助。 那几年高人基本都被还俗回乡了,庙里道观里基本都断了香火,想找也不知道该去哪找。 见气氛有些压抑,董老板笑著把茶杯递给我。 “喝茶。” “哦对了,我和你爷爷认亲的手续办下来了,现在是我名义上到叔爷,咱俩这回真算是兄弟了。” “这么快!那什么时候去香港?”我激动道。 “估计下周一出发,先去广州,然后从那边去港岛,路上你就放心吧,肯定会照顾好你爷爷。” 董老板仔细说了行程,让我做好送爷爷去香港的准备。 临离开时,董老板让我等一下。 他进里间里拿了个锦盒塞进我手里。 “虽然没法帮你找高人,但这是我去黄大仙祠起来的,希望能保你平安。” 第71章 低调,准备去商洛 港岛黄大仙祠,很多人以为供的是东北五大仙中的黄皮子,其实不是。 黄大仙祠供奉的是东晋年间得道的黄初平。 据传黄初平在赤松山修道,得道成仙后號为赤松子。 1921道士梁仁庵接赤松子宝像赴港岛,在湾仔开坛传道,建立嗇色园,后改为黄大仙祠,成为港岛著名道观。 而东北五大仙是出马仙,多在家中供养,极少有修建庙宇公然供奉的。 因为佛道两门都不认为它们是正统仙。 后来去东北倒斗,认识了一位极其厉害的出马仙,属实让我开了眼界。 说回董老板塞给我的锦盒。 我接过锦盒打开,里面放了个纱袋。 透过纱袋能看见装著黄纸,纸上用鲜红硃砂画著符籙。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符籙。 看到那画的曲里拐弯的符文,我终於明白为什么会叫鬼画符了。 正常人真画不出这样东西。 后来跟一些道长聊过,问他们符文为什么画的那么繁琐,就不能简化简化么。 道长说,一是为了仪式感,二是为了神秘感。 要是画的太简单了,谁愿意出大价钱呢? 这让我想到了高档餐厅的摆盘。 但凡上档次的餐厅,菜不一定好吃,但摆盘一定做到极致。 我又问道长,符籙到底有没有效果。 道长回给我个神秘笑容。 其实符籙有没有效果,我是体验过的,而且就是从董老板给的这符籙上体验到的。 具体后面用的时候再细说效果。 我捧著锦盒,觉得这张符籙应该挺珍贵,要是不珍贵的话,董老板也不至於大老远的带过来。 “董哥,这太贵重了……” 我要把锦盒还回去,董老板却板起了脸。 “给你就收下,再贵重的东西能有咱们兄弟情分重?” “再说我马上要回港岛了,回去再求一个就是,快收好带在身上,包你一切顺顺利利。” 见他说的情真意切,我也没在推辞,笑著把锦盒揣进兜里。 “那就谢谢董哥了。” 我俩告辞离去。 出了酒店,正好看到王虎他们在不远处蹲著。 见到我俩出来,他们满脸欢笑的跑了过来。 “陈爷,就猜你们这个点应该回来了。” “托陈爷的福,我们都发了笔不小的財,大家商量著要请您吃饭庆祝。” “陈爷一定要赏脸,我们请您去西安饭庄吃!” 那时的西安饭庄,算是西安最上檯面的饭店之一了,价格自然也是不低。 不过他们卖掉唐三彩也没少赚,每人兜里都至少揣著大几百块。 按那时普工二三十块的月薪算,这一次他们赚的钱,顶的上普通工人三四年工资收入。 盗墓的暴利由此可见一斑。 不过比起董老板把东西倒腾回港岛赚的,我们赚的这点钱可就小巫见大巫了。 “有点钱就嘚瑟?”我冷声反问。 王虎等人脸上笑容一僵,都有点不知所措。 赚钱请吃饭多开心的事儿。 怎么就成嘚瑟了? 他们弄不明白我的意思,以为是马屁没拍好,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崔浩。 崔浩也不明白,於是小声问道:“哥,吃个饭不至於吧?” “咱们的钱怎么来的?” “西安饭庄是什么地方?” “一个个是不是都想进去吃牢饭?” 我连珠炮似的问了三个问题,他们大多数人还是有点懵。 王虎倒是最先反应过来。 “陈爷说的是!” “咱们钱来路不那么正,西安饭庄又是政府接待饭店,里面服务员脑门上都插著天线呢。” “咱们吃高兴了,万一谁嘴上没个把门的,指不定就惹出大麻烦。” “这叫祸从口出,陈爷您是这个意思吧?” 我微微点头。 越发觉得王虎值得培养。 以后支锅,可以让他负责带队监督的工作。 其他人这才恍然大悟。 “高,陈爷真是高瞻远瞩!” “太有道理了,咱们以后確实要注意,不能因为赚点钱就瞎嘚瑟。” “低调低调再低调,就算在梦里都不能嘚瑟!” 要求他们低调,倒不是我多虑。 很多盗墓盗墓贼都因为陡然而富,瞎嘚瑟而露出马脚,最终落得吃牢饭的下场。 后来有个下苦的盗墓贼,下墓后顺出个金印偷藏在身上,散伙后去洗头房瀟洒,就跟小姐吹嘘自己弄到了金印。 结果转天小姐被扫黄抓进去了,顺嘴就把这位下苦的给卖了。 就因为他这次嘚瑟,整个团伙都被端了。 所以啊,干任何高风险行当,再多小心再多低调都是必须的。 “希望你们不仅是嘴上答应的好,更能时刻做到。” 王虎他们赌咒发誓,表示肯定能做到。 中午隨便找了个饭馆,肘子排骨红烧肉等硬菜点了一桌,大家全都咣咣埋头苦吃。 没办法,那年月物质匱乏。 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几次荤腥。 就算过年,能有肘子排骨上桌的,都得是有点身份的家庭。 “香!太香了!” “还是肉好吃啊,以后我要顿顿都有肉吃!” “操!给我留块排骨!” 眨眼功夫,肘子和排骨就被清盘。 等一顿饭吃饭,所有人都靠在椅背上揉肚子,感慨著从没有过的食慾满足感。 “等我回家,高低得弄两斤排骨带回去,好好孝敬爸妈。” “排骨哪有五肉好,五肉一红烧,那才叫个香!” “最好还是肥膘肉,不仅能炼油,炼出来的油渣撒点盐,往饃里一夹,简直没治了!” 以前穷,肥膘炼完油剩的油渣都是美味。 等他们聊的差不多了,我接过话茬:“你们谁知道哪有高僧高道,或者能通神的人?” 我太想找个高人,请他们帮忙看看诅咒的事。 要不然心里实在没底。 王虎挠头道:“我们村以前倒是有个厉害神汉,但死了有几年了。” “我们村庙里和尚都还俗回家了,现在真找不到。” “我那情况也一样。” 我无奈嘆了口气,看来找高人是真难啊。 “行吧,你们这两天要回家看看的就赶紧回家,下礼拜可能带你们去商洛。” “对了,要是回去了,顺便帮我打听打听高人。” 眾人一听要去商洛,都以为要干大活,纷纷表態下周肯定回来听招呼。 “陈爷,我们下周等您吩咐!” 第72章 鱼鳧王与三星堆 省医院。 我刚走到病房门口,就见章楠陪在床边,正在给爷爷餵饭。 爷爷用看孙媳妇的眼神看著章楠,还不停说著我的各种好话,就差直接劝她嫁给我了。 章楠脸颊微红,神情有些羞涩。 似乎对爷爷的话並不反感。 这让我心里很是振奋。 “咳咳。”我在病房门口轻轻咳嗽了两声。 章楠回头看到是我,如同受惊小兔子似的,慌忙放下手中饭盒站了起来。 “你回来了,那什么,我先回去看我父亲,你好好陪爷爷。” 见章楠要走,爷爷赶忙给我打眼色。 “石头快送送楠楠,耗子来给我餵饭。” “好嘞!”崔浩乐呵的推了我一把,然后跑进病房给我爷餵饭。 队友这么给力,我也不能怂不是。 於是陪著章楠去了章教授病房。 “楠姐,章教授怎么样了?” “还没醒,对了,有个东西要给你看。” 章楠掏出两张信纸递给我。 纸上有字跡,应该是章教授和人通信的內容。 “我昨天回家,整理父亲书房时发现的,这些內容我觉得或许有用。” 我低头看信上內容。 信的开头写著“章怀兄”。 章教授的名字叫章怀,看来是別人写给他的信。 “蜀地传说眾多,关於不死的传说,多为鱼鳧王朝时期。” 古蜀国三代君王分別为蚕丛,柏灌和鱼鳧。 传说中这三代君王各自统治古蜀数百年,但史学家认为这是三个王朝时期,每一个王朝都传承了数代君王,而且这数代君王都共用一个称號。 比如蚕丛时期的君王,就都被称为蚕丛,当蚕丛被推翻柏灌当政后,其后续继位者也被称为柏灌。 “《山海经》有载,鱼鳧部落皆为人面鱼身,能死而復甦。” “为了回答你的问题,我又对鱼鳧部落的传说和史料记载,进行了仔细研究。” “鳧在甲骨文中为上鸟下人,学界普遍认为是人臣服於鸟,鱼鳧部落以鸟为图腾的意思。” “但我仔细思考后,觉得或许只是鱼鳧部落的人,善於用鸟捕鱼而已,並非所谓的以鸟为图腾……” 后面大段內容都在讲和鱼鳧有关的內容。 如鱼鳧部落据推测,原本是古氐羌族的一支,擅长渔猎,推翻了擅长农耕的柏灌王朝。 並说鱼鳧时期的古蜀国,和三星堆存在莫大关联。 据他分析推测,三星堆应该是鱼鳧时期的古蜀国都城。 后来到了1986年,重新启动了三星堆考古发掘工作,出土了大量鸟头形陶柄。 鸟头有长长的喙带著锋利弯鉤,非常像是鱼鹰的嘴。 还出土了一支黄金权杖,权杖上刻有鱼,鸟,戴高冠的人头,显示出鱼鳧王至高无上的权利。 这些东西的出土,基本可以证明三星堆和鱼鳧王朝,確实存在巨大关联。 “章怀兄,之所以说这么多鱼鳧王朝的內容,是因为我觉得蛇和鱼,在某种程度上有很大相似性。” “你要寻找的自西而来,並能赐人长生不死的蛇形神使,或许就是鱼鳧王。” “因为鱼鳧部落正是自西而来,击败柏灌王后匯聚巴蜀各部族,成立了鱼鳧王朝。” “更重要的一点是,传说中加入鱼鳧王朝的各部族,都在期盼鱼鳧王赐予长生。” “望兄安好,彭长寿,1979年1月12日。” 信到这里就结束了。 章教授写信和彭长寿,探討巴昂蛇作为神使自西而来的传说。 彭长寿一番分析后,认为巴昂蛇成为了鱼鳧王,以赐予长生为条件,吸纳川蜀各部族归顺。 “楠姐,这个彭长寿是谁啊?” “川师大教授,以前和我父亲是同学,他主攻古蜀国歷史,对秦以前的古蜀歷史很有研究。” 古蜀歷史虽然也有华阳国志等史料,但总体来说来史料严重匱乏,很多內容都记载的语焉不详。 所以是个较为冷门的研究方向。 即便后来三星堆震惊世界,古蜀国歷史研究依然没能火起来。 “石头,你是不是准备去商洛?”章楠突然问道。 “啊?” 我楞了一下,就准备编瞎话糊弄过去。 章楠那双仿佛能看透我內心的眸子,却死死盯著我,让我无法说出半句瞎话。 “是有这个打算。” “不过具体行程还没確定,而且就算去,也只是先打听消息。” 我紧张解释,就怕她衝动的要跟我一起去。 章楠听完后轻轻点头。 “你要多小心,不要勉强。” “哦哦……那个,你不去么?”我小心问道。 章楠笑了。 “我是想去,但你会让我去么?” “能看出来你不想我去,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还是不给你添麻烦了。” “而且我父亲这边也要人照顾。” 她还真是善解人意。 后来我才知道,这善解人意是她演给我看的,在我探索章教授出事的山洞时,她也悄悄跟了上去。 果然,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不过也正因为她在后面跟著,反倒救了我一命。 我在章教授病房陪著章楠,傍晚艾武装拎著保温桶来了。 “楠楠吃饭。” “咦,你情弟弟也在啊,早知道就不来打扰你们恩爱了。” “去去去,別瞎说。” 章楠红著脸轻轻推了艾武装一下,接过保温桶打开放到我面前:“你先吃吧。” “呦呦呦!吃饭都先紧著情弟弟来,还说没恩爱。” 章楠脸更红了。 我把筷子塞进她手里:“楠姐你先吃,我中午吃得多,这会还不饿呢。” “那,要不一起吃。” 艾武装用手捂住眼,但手指缝又大大张开。 她透过手指缝看著我俩调笑道:“爱情的酸臭味哦,让我这个单身怎么受得了。” “艾姐別闹。” 我拖著艾武装往病房外走,不想让她打扰章楠吃饭。 出了病房,艾武装双手叉腰看著我,摆出一副要跟我算帐的架势。 “石头弟,潘教授今天把我训了一顿。” “咋回事啦?”我好奇问道。 之前艾武装帮忙翻译青铜盘铭文时,被潘教授发现,潘教授要求艾武装把铭文抄一份给他。 难道抄的那份铭文出问题了? “潘教授要看我那份青铜盘铭文原本,我被逼无奈只能交出去了,他看完后训我抄写不认真,把铭文弄错了十几个字。” “操!” “你怎么能把原本给他!” 第73章 潘教授,神话不是歷史 青铜盘的谎话编的不圆。 但凡潘教授上点心,就可能戳破我的谎言。 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根本不能预料。 艾武装嘟著嘴鼓起腮帮瞪我:“你还凶我,要不是我帮忙,你能看明白那些铭文的意思?” “再说潘教授要铭文的根源,还不时你让我帮你翻译铭文,根子都在你身上。” “……” 得,弄半天这迴旋鏢又打到我身上了。 仔细想来也是,要不是我让艾武装帮忙翻译,潘教授也不会看到那些铭文。 而且现在也不是抱怨的时候,得想办法儘可能的把谎圆上。 “刚才我是有些衝动,你別介意。” 艾武装送了个大大的白眼给我。 “哼!” “艾姐,请你吃好的赔罪!你说吃啥我就请啥。” “这还差不多。” 艾武装到是挺好哄。 一说请吃好吃的,態度立马就不一样了。 “潘教授也就是看了看原本,看完就还回来了,而且还跟我探討了一些內容,你想不想听?” 我没想到事情峰迴路转。 看艾武装卖关子时的得意样,和潘教授的探討,应该是有重要內容。 “想听。” “哼哼,现在乖了啊,怎么不像刚才那样继续凶?”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女人真的小心眼。 刚以为许诺大餐就已经哄好了,没想到现在还记仇。 “艾姐我知道错了,要不多请你一顿大餐。” “请两顿就够了,吃太多会胖,本就没楠楠漂亮,胖起来就更比不上了。” 艾武装卡著自己腰,低头看著有些微胖的小肚子,满脸都是惋惜。 女人,果然永远在意的都是美貌。 “艾姐你漂亮著呢,胖点身材更好,也是一种美,太瘦实际上並不好看。” “就你嘴甜。” 艾武装坐到走廊长椅上:“潘教授说,他早年间看到过一副青铜器铭文拓片,记载的內容与你抄的那些铭文相关。” “哦?快详细说说。” 我激动的催促起来。 现在只要是与寻找巴昂蛇相关的线索,我都迫切的渴望知道。 “因为过去很多年了,所以潘教授也只记得个大概,而且当初看到那拓片的时候,他曾认为拓片內容是假的。” “在看了你抄写的那些铭文后,潘教授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咬牙买下那副拓片,要不然现在还能结合在一起,进行更深入的研究。” “哎呀,赶紧说內容。”我迫不及待道。 实在没心思听这些陈芝麻烂穀子的事。 “拓片內容大概是,岁星运行到庸国所在分野时,大地出现异变,神使携部眾出现在山野之间,庸国国君陪同远道而来的毕公,前往祭祀拜见神使。” 岁星是古代对木星的称呼。 夏周时期就已经使用岁星纪年法,岁以六十甲子为运转,循环往復。 潘教授所说的拓片內容,倒是可以和青铜盘的內容互为佐证。 “哦对了,潘教授说这些的时候,还提了一嘴章教授的事儿。” “他说章教授最近研究的內容,太过剑走偏锋,神话不是歷史,神使什么的都是因为古人愚昧。” 神话不是歷史,是学术界中的一种论调。 认为没有实证支持的三皇五帝到夏朝时期,都属於神话传说內容,根本不是真正的歷史。 我摸著下巴思索潘教授话里的意思。 听起来潘教授像是知道点什么。 甚至和章教授之间,很可能发生过学术爭执。 “潘教授和章教授的关係好么?” “关係挺好的,不过自从章教授接了研究巴蛇的课题后,他们的关係就急转直下,甚至发生过几次爭吵。” “我听人传说啊,那个课题本来是给潘教授的,但最后不知道为什么,转给了章教授,然后两人就闹掰了。” 我听得有点懵。 都是当教授的人了,能为了这点事闹翻? 再说文科课题研究又没多少经费,也牵扯不到多大利益啊。 “是章教授抢了潘教授的课题?” “没有,课题是马主任硬派给章教授的,为此停了章教授原本的课题。” “那就奇怪了,不是章教授主动抢课题的话,他们俩怎么会闹掰呢?” 艾武装缓缓摇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章楠吃完饭走出病房,歪著头看我俩:“你俩聊什么呢?” “让你情弟弟请客吃大餐呢。” 艾武装上前挽住章楠胳膊,两人好的像亲姐妹一样。 章楠笑著在她小肚子上戳了戳。 “是谁嫌自己胖的?” “是谁说要少吃饭多运动的?” “自己说的话都忘记了?” 艾武装抓狂的使劲跺脚:“楠楠,你就是不想让石头钱请客。” 两人玩闹的正高兴时,崔浩找了过来。 “楠姐,爷爷找我哥过去说话。” “哦,好,石头你快去吧。”章楠催促道。 我跟著崔浩走进楼梯间。 见左右没人,崔浩才低声说道:“哥,我姐来了。” “嗯?” 我有些疑惑:“你姐又不是见不得人,搞这么鬼鬼祟祟。” “我姐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孟经纬!” 孟经纬是孟建设二叔。 之前孟建设打翻崔浩送给我爷的鸡汤时,孟经纬还在我面前耍过横。 当时要不是驼爷出面阻止,我手中铁钎能把他砸个脑袋开。 “他来干什么?” “我姐说孟经业和孟建设都死了,孟家之前下墓发疯的人也基本都死了。” “孟家人集体办了大丧,现在换孟经纬当了村长。” 我愣住了。 孟家父子怎么就死了? 这时我突然想到驼爷说过的话:我走不远。 似乎他们不能离开大墓范围太远。 瞬间我有种明悟的感觉。 那黑色粘液之所以会用他们的皮肤回村里,是为了让他们死的更加合理。 至於驼爷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我就不好猜了。 “孟经纬现在在哪?” “在医院园里。” 我来到园里。 孟经业这个曾横行乡里的恶霸,见到我时流露出三分惶恐,七分敬畏的神色。 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他似乎很怕我。 走到我面前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像是怕哪一步走错了会惹怒我。 “石,呃……陈,陈……” 他紧张的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我。 反覆换了好几个词都拿不准主意。 “別人都叫我哥陈爷。”崔浩提醒道。 孟经纬赶忙道:“陈爷,事情我都听驼爷说了,以后有事儘管吩咐,我一定尽全力去办。” “驼爷,都给你说啥了?” 第74章 培养崔浩,装港商 我很好奇驼爷究竟说了什么,能把孟经纬嚇成这样。 要知道孟经纬可是出了名的大混子,打架斗殴的事没少干,说他胆大包天都不为过。 孟经纬哆嗦著嘴皮使劲摇头。 “驼爷不让说。” “陈爷你就別难为了。” “反正以后有事您就吩咐,我孟经纬绝对听招呼。” 他那被嚇的不轻的样子,反而让我更加好奇。 连续逼问了几番,他都咬著牙没吐口,只说让我別为难他。 见死活问不出,我也就没在逼问了。 “行,过阵子我打算回村开个厂,到时候手续什么的,还你这个村长出面。” “没问题,关係我都熟,到时候您一句话的事。” 孟经纬大包大揽下来。 我也没別的事吩咐,就把他打发走。 临走时孟经纬突然说道:“对了,驼爷让我给您带句话,说是让您抓紧时间。” “嗯?” 我恍然大悟,或许带话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可驼爷为什么要他带这句话。 本来三个月时间就很仓促,还要怎么抓紧。 难道情况发生了变化。 “驼爷还说什么了?”我冷声问道。 “说让您赶早不赶晚,迟恐生变,其他的就没有了。” 我摆摆手,打发孟经纬回去。 崔浩皱著眉头问道:“哥,驼爷为啥说迟恐生变?难道咱们身上的诅咒,还能提前发作不成?” “不好说。” “要不咱回村一趟,找驼爷问个明白。” 我缓缓摇头。 估计回去也未必能问个明白。 找巴昂蛇的踪跡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回去也是浪费时间,抓紧准备去商洛的事情。” 接下来几天我忙著准备去商洛的计划。 这次去主要以打探消息为主,並不直接进山洞。 王虎等人都到齐后,我开始分派任务。 “这次去商洛兵分两路,我和王虎一路,崔浩带著你们其他人一路。” “啊?哥,我行么?”崔浩指著自己,表现的很没信心。 他以前是纯粹被欺负的对象,连当孩子王的经验都没有,更別说带队完成计划了。 但我有意要培养他。 王虎虽然有能力,但怎么说还是外人。 所以最优先选择还是先培养崔浩。 “你当然行。”我肯定道。 我的肯定让崔浩振奋起来,他昂首挺胸用力点头。 “哥,你就说让我带他们干啥吧!” “你们的任务很简单,到我指定的那几个乡村打探消息,儘可能询问出章教授他们进溶洞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还有就是,在当地村民口中收集故事和传说,尤其是和山洞,神使有关的。” 其实给崔浩他们的任务很简单。 就是去找人聊天套话,打听当地的故事传说。 这些古老相传的故事传说,在当地人看来可能就是陈年旧事,但只要仔细分析,里面总会存在蛛丝马跡。 就像人总对自己司空见惯的事不以为意,但这些司空见惯的事换个地方,可能就是惊天奇闻。 我要做的,是从收集到的不以为意中,分析出惊天奇闻的线索。 “耗子,还记得我怎么套宋叔话的吧?” “一定要自然的寻找话题,不要太刻意。” “你们去的时候要注意身份,每个人都换身斯文点的衣服,说是学校工作人员为完成课题搞调查的。” “最好再弄个假工作证带在身上。” 崔浩连连点头,拿著笔自己把我说的记了下来。 刘东东等人也鬆了口气。 聊天套话的活儿不难,只要会说话就基本能做到。 “虎子,你等会去买身西装,装成港商。” “啊?!” 王虎惊的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连忙摆手说:“不行不行,我就是个乡下人,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啊。” 王虎的气质,確实距离港商十万八千里。 但谁让我年岁太轻,就算装成港商也难有人相信,所以只能让王虎来装扮这个角色。 他装港商我装助理,以考察投资的名义接触官面人物,在酒桌上旁敲侧击,打听章教授出事时的情况。 “你想想董老板的气势,派头,他是怎么跟你们说话打交道的?” “你要实在学不会,我带你去董老板那取取经。” “那,那我好好学学,就怕学不好会露馅坏事啊。”王虎还是很没信心。 我笑道:“你只要装出港商派头,再学学董老板说话的腔调就行。” “我装成港商助理,负责对接打交道。” “哦哦,好,这我应该行。” 王虎听到只是装个样子,蹦到嗓子眼的心立马咽回了肚子。 我又交代了几句,让崔浩带刘东东等人去准备。 而我则带著王虎去了民生商店。 民生商店服装区的衣服不少,但西装款式少的可怜,而且价格特別高。 那时候,国內穿西装的人很少。 八十年代后期穿西装的人才多了起来,九十年代更掀起一股西装热。 但凡做生意谈买卖的人,必备西装领带和皮鞋,好像不穿上那么一身,就没法谈生意似的。 给王虎买了西装换上。 果真是穿了龙袍都不像太子,西装根本掩盖不住他的土气。 王虎对著镜子,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尷尬说道:“陈爷,这衣服挺贵的,我穿著也挺不像回事,要不退回去吧?” “不用退,再带你去做个头髮。” 拉著王虎直奔理髮店。 理头师傅在他头髮上咔咔一顿剪,又剃了鬍子好好洗了脸,看起来倒是比刚才顺眼多了。 不过距离港商的气质,还是差著十万八千里。 “走,找董老板取经。” 我带著王虎来到董老板房间。 听明白来意后,董老板大笑起来:“哈哈,石头兄弟,大可不必这么麻烦。” “王虎装港商是装不像的,你来演反倒很合適。” “可我年龄太小。”我无奈道。 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我不满二十岁,就算说自己是港商,也不会有人相信。 “年龄不是问题,我来给你背书就好了嘛,而且咱俩现在是有据可查的表兄弟!” “凭这层身份,跟政府打交道都没问题得啦。” 我连连点头。 之前確实想的窄了,董老板这么一说,我確实才是最合適装港商的人选。 董老板见我想明白了,笑著问道:“石头兄弟,你搞出这么大阵仗,是在商洛发现大墓了?” 第75章 窃国者诸侯,你们就这態度? “可商洛是穷乡僻壤,歷史上连个小王朝都城都没捞到当,不像能出大墓的地方啊。” “建议你还在关中道上深耕,从宝鸡到渭南,全都是能出大墓的好地方。” 董老板是极懂行的。 关中道上从西周到汉唐的大墓多不胜数,相较之下商洛就寒酸多了。 只有商山四皓的传说,商鞅封地的往事,最出名的墓葬估计也就是李密冢了。 但真的李密墓在河南濬县,69年卫河清淤时在河底发现李密墓志铭,被村民拿回家盖房砌墙用了。 77年河南省二次文物普查时,发现被砌墙用的李密墓志铭,隨后移至濬县博物馆收藏。 墓志铭的出土,基本確定商洛李密冢,大概率埋的不是李密。 “去商洛主要是帮朋友忙,找个商周时期的祭祀遗蹟,能不能出东西我也不知道。” 我简单解释了一下。 董老板微笑点头:“这样啊,那看来我不用担心了。” “还想著你要是挖出来好东西,正好那几天我又回了港岛,可就要跟好东西失之交臂了。” “董哥多虑了,咱们的约定永远有效,东西肯定最先给你过目。” “哈哈哈,好兄弟!” 董老板开心大笑,从柜子里取出红酒和高脚杯。 “既然你要装港商,那我就跟你好好说说。” 深红色的酒液倒入高脚杯中。 我和王虎都呆愣的看著。 那时真没见过红酒,更別说喝红酒专用的高脚杯了。 “董老板,咋不倒满呢?”王虎好奇问。 喝白酒都是用大杯大碗,而且一定要倒满,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才能显出男人的豪气。 但红酒就倒了个杯底,连半杯都不到,反而看著小家子气。 董老板爽朗笑道:“红酒,和白酒喝法不一样。” “在港岛只有衰仔喝白酒,上流人物都喝红酒,黄酒,或者洋酒得啦。” “喝红酒要先醒酒,不能拿起杯子直接喝,要这样轻轻摇晃让酒液甦醒……” 董老板捏著高脚杯优雅的晃动,片刻后轻轻嗅著酒香,露出陶醉神情。 “优雅深邃的果香味,你们也试试。” 我儘量模仿董老板的动作,照猫画虎勉强学的还有点样子。 王虎就不行了。 他笨拙的晃动酒杯,差点把酒撒出来。 “这细活我真来不了。” “董老板,陈爷,你们慢慢品,虎子我献丑给你们表演个猪八戒吃人参果。” 王虎来了个一口闷。 红酒入嘴,他的表情变得十分丰富。 上一秒五官挤成一团,下一秒五官向不同方向飞散。 最终想吐又不敢吐的勉强咽了下去。 也不怪王虎这样,第一次喝红酒的人,多少都会对红酒中单寧味道有些不適应。 “啊呀~这味儿。” “我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董老板被他的样子笑喷了:“你刚才样子蛮好玩,我第一次喝红酒时候,跟你样子差不多得啦。” “红酒要慢慢品,適应之后就能品尝出其中美妙啦。” “石头兄弟你试试。” 我小抿了一口,那酸涩味儿確实不太美妙。 但多喝几口適应后就觉得不一样了,渐渐能感觉出果香味,以及回味带来的美妙感。 “果香细腻优雅,回味非常丰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啪啪啪! 董老板笑著鼓掌。 “厉害!” “第一次喝就能感受果香细腻优雅,以及丰富回味,你的味觉相当厉害。” “石头兄弟,你距离成为上流人物,差的只是钱了!” “我相信你只要努力几年,就能去港岛混个风生水起,我看好你得啦!” 称讚是真心的,但画大饼也是真心的。 当时我年轻气盛,还真就吃他画的大饼,憧憬著去港岛好好开开眼界。 若是能在港岛风生水起,也够身份向章教授提亲娶章楠了吧。 喝完酒董老板打了几个电话出去。 帮我从礼宾车队租了车,还跟省外事办打了招呼,说派我代表他去商洛进行投资考察。 这样我就有了无懈可击的官面身份,就算再年轻不会被人怀疑。 “这是省外事办刘主任电话,有事情你只管找他,提我名字就行啦。” “记得买副金丝眼镜带上,显得斯文有学识,还增加气质。” “谢谢董哥。” 我收起写了电话的纸条。 得到这么重要的关係渠道,我心中对董老板是颇为感激的。 这可是省府的部门主任。 不是村主任! 像我这样的泥腿子,可能一辈子都接触不出到这个层面的人物。 但董老板给了机会。 只要牢牢把握住机会,以后至少能扯起虎皮做大旗。 “咱们兄弟不客气。” “刘主任跟我关係很好得啦。” “只要不是太出格的事情,你提我名字给他,基本都能帮忙解决。” 听到这些话,我突然意识到结识官面人物的重要性。 按理说干我们这行的,应该避著官面上的人才对。 但那只是小蟊贼的思维逻辑。 正所谓:窃鉤者诛,窃国者诸侯。 想做大做强,就得拥抱官面上的人,甚至成为官面上的人。 后来洛阳宋家就那么做了,而且做的非常大。 只不过多行不义必自毙。 宋家最终也难逃法网,混官面的老二,老四进去吃牢饭了,盗墓贩卖走私的老大,老三潜逃海外。 回到医院。 我留下崔浩的姐姐帮忙照顾爷爷,又跟章楠说了去商洛打探消息的计划。 一切安排妥当后,我们分两组出发。 崔浩他们坐火车前往商洛,去乡村打探消息。 我带著王虎,坐省礼宾车队的嘎斯轿车,前往商洛地区行署。 车开了一上午,终於抵达商洛行署。 早有工作人员等在门口迎接我们。 “是港商陈先生吧?” “您真是仪表堂堂年轻有为,我是商洛地区行署办公室副主任洪广祥。” “哦,洪副主任。” 我拿腔拿调语气高高在上。 仰头装作看行署办公楼,没去看他伸出来要握的手。 这是董老板教我的。 作为港商,一定要傲气。 最好做出眼高於顶的样子,地方上的人就吃这一套。 要是表现的好说话,他们反而蹬鼻子上脸。 洪广祥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见我没有要握手的意思,尷尬笑著收回手抓住衣角。 “本来耿专员要亲自接待您的,只是临时有个会……” “会重要,还是接待投资考察的港商重要?”我笑著反问。 “省外事办刘主任说了很多好话,我才答应来看看。” “结果你们就这个態度?” 第76章 三板斧,长满利齿的鱼 第一次扯虎皮做大旗,我心里是很紧张的。 虽然努力冷著脸,但心臟却怦怦狂跳,就怕洪广祥不吃这一套。 王虎更是紧张到全身紧绷,甚至手都有点发颤。 不过站在我面前的洪广祥更加紧张。 我那几句冷声反问,让他脑门上都冒出冷汗来。 不知道是被我强硬气势嚇的,还是被外事办刘主任名头嚇的。 他慌忙抹去额头冷汗,咧开嘴努力陪著笑脸。 “当然是接待您重要!” “我们耿专员特意吩咐了,让我一定要好好接待您,等开完会他立马过来。” “这也中午了,食堂已经备好饭菜,您这舟车劳顿的先吃口饭歇口气……” 洪广祥边说边小心翼翼看我,似是在观察我的神色。 我板著脸没接他的话茬,反而低头看表做出不耐烦的神色。 这下洪广祥彻底急了。 连忙扭头对身后工作人员小声吩咐:“快去找耿专员。” 我心中暗喜。 三板斧的第一板斧成了。 耿专员派洪广祥来接待我,本身就是试探。 而我展现强硬態度,则是在告诉他们,我这人底气足很足,並且不好说话。 只要耿专员真心在意拉投资,接下来对我的態度就会软化很多。 只要他们態度软下来,打听消息就会容易许多。 没过两分钟,穿著灰蓝色干部服的耿专员,在一群人簇拥下走了出来。 那时地区行署专员负责行政事务,相当於市长。 耿专员见到我立马洋溢出热情笑容。 边走边向我伸来手:“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港商同志来投资考察。” 我也笑著上前和他握手。 握手时,他左手也搭在我手背上,用两只手握著我一只手使劲晃了晃。 “抱歉啊,刚才给下面分派任务,实在分身乏术,未能亲自远迎啊。” “不妨事得啦。”我风轻云淡道。 “早就听说你们这里山清水秀,有很多特別好的土產,所以前来考察一下,看看有没有能出口出去的。” 听到出口俩字,耿专员的眼睛亮了起来。 那时国家缺外匯。 出口创匯是非常重要的事。 要是能搞个出口创匯的產业出来,耿专员梦寐以求的政绩可就到手了。 “好事,大好事啊!” “陈先生真是赤诚爱国之心,我们地区行署全力支持!” “哈哈哈,那就先感谢耿专员的支持啦。” 我开心的笑了。 第二板斧的目的达到了。 有了耿专员当眾说的这番话,在商洛的一亩三分地上,算是有了王命旗牌。 打探消息就更加容易了。 洪广祥在一旁道:“宴席已经备好了,要不咱们边吃边聊?” “对对,边吃边聊!” “陈先生,不是我给你吹,我们商洛的土產特別好,尤其是食材方面,等下你尝尝就知道了。” 宴席在行署食堂里。 简陋的隔间里摆著张圆桌,耿专员请我坐了上首位。 接著酒菜上桌。 每上一道菜洪广祥都会仔细介绍。 “橡子凉粉,和外面的豌豆凉粉不一样,这是用橡树籽做成的。” “山阳魔芋干,口感独特酸香味美,您尝尝。” “商洛大烩菜……” 各色菜餚都极具地方风味。 当然,也是因为那时候物產流通不便利,所以只能就地取材。 酒上的是西凤。 绿瓶高脖子西凤酒,在当时也属於硬通货。 “陈先生,我敬你一杯。” 耿专员端起酒杯和我碰了碰,隨后一口把大杯酒喝乾。 我也把大杯酒喝下。 酒入嗓子眼时一股强烈气化感直入鼻腔,隨后一气顶到天灵盖里。 冲的眼泪都冒出来了。 “嘶哈。” 我使劲吸著凉气。 那时候西凤酒是六十五度,大口喝真的很难驾驭。 “哈哈哈。” 耿专员笑了起来:“忘了西凤太烈,陈先生从港岛来的喝不惯,接下来我们干了你隨意。” 隨后洪广祥等人轮流敬酒,我都是只喝小口。 一圈喝完,我给王虎使了个眼色。 王虎举杯代我回敬他们。 几圈喝下来,大家都醉意上头。 耿专员拉著我说:“我下午还有工作,实在不能多喝了,让小洪代我好好招待你。” “接下来考察的行程,都由小洪来负责,有什么需要都直接跟他说,我已经给下面都打好招呼了。” “陈先生啊,我们是真心想得到投资,只要你们投资,我们肯定尽全力支持,什么条件都好说。” 说完后耿专员离去。 洪广祥继续热情的给我敬酒。 等他喝的晕乎乎了,我隨口问道:“洪副主任,听说你们这里自然风光不错,还有溶洞奇景?” “溶洞有,我们这的溶洞可长可大了,就是不太安全。” “山洞而已,能有什么不安全的。” 洪广祥脑袋趴在桌上,迷迷糊糊说道:“山洞里出过邪事,具体我也不清楚,就是听人说的。” “说是好几个大学教授进去考察,结果就逃出来一个,而且逃出来的还疯了,话都说不清楚。” “现在那山洞被传的要多邪乎有多邪乎,谁家小孩要是哭了,大人只要说把孩子扔山洞里,小孩立马就闭嘴。” 我眉头不由得皱起。 这洪副主任看来也不知道太具体的情况。 “呦,那些失踪的人没找到?” “当然没找到,组织人进去搜索了一天一夜,但山洞深处有好些分叉,还有地下暗河什么的。” “考虑到环境太多危险复杂,就,就都撤出来了。” 洪广祥突然撑著桌子坐了起来,醉眼朦朧的向左右看了看,然后凑到我耳边小声说了起来。 “听负责调查的人说了一嘴,说,说的什么来著,我想想。” “对了,是说那些教授进去时,留下的有路標。” “救援时找到的最后一个路標,是在地下暗河旁边,怀疑那些教授在地下暗河出了事。” “他们也弄皮筏子下暗河了,但,但,但河里有不乾净的东西!” 洪广祥语调变的低沉飘忽起来:“皮筏子没划出多远就破了,水里跃出长满利齿的鱼!” “救援队员落水时,被那些长满利齿的鱼咬伤。” “最严重的一个,半条腿上的肉都被啃了个乾净,只剩下骨头!” 第77章 就当故事听,同行 “这么邪乎。”我故作惊讶。 洪广祥使劲点头:“邪乎的很那!这事都被下了封口令,根本不让往外传。” “也就是陈先生您身份不凡,来自港岛见多识广,我才敢说这些事。” “换个人啊,打死我都不说半个字。” “那溶洞具体在哪?”我追问道。 “在山里,具体地方用嘴根本说不清楚,您要感兴趣,明天我可以安排,咱们在洞外面逛一逛。” “好,那就等你安排了。” 洪广祥晃著脑袋使劲点了两下,突然捂著嘴发出一阵乾呕声。 似乎胃里东西返了上来,他硬是咽了回去。 酒桌上,这样情况在所难免。 有的人忍不住就喷出来了。 洪广祥这样能硬咽回去的,也算是条汉子。 “我,我去茅厕……” 他捂著嘴跑了出去。 王虎刚才听了一鳞半爪,好奇的就像被猫爪挠心。 “陈爷,那山洞到底多邪乎?” “怎么像恐怖故事似的。” 我也不敢说到底有多邪乎。 但按照毕国国君墓的邪乎劲儿来说,估计那溶洞也差不到哪里去。 尤其是那些牙齿锋利的怪鱼,听著跟食人鱼一样。 暗河里要真有食人鱼,寻找巴昂蛇的难度就更上层楼了。 別说我们基本都是旱鸭子,就算有浪里白条的本事,在水里也斗不过食人鱼啊。 看来得找进过溶洞的救援队员问问。 他们说出的情况,才是最真实可靠的。 洪广祥的话都是道听途说,难免有错漏和自己脑补的成分。 没过多会洪广祥回来。 吐过之后洗了把脸,看著倒是清醒了不少。 “陈先生,我刚才喝多说了胡话,您就当故事听听,千万別当真。” “其实我们这里山清水秀风景如画,根本没啥邪乎事儿。” 这是清醒后觉得说错话,开始往回找补了。 我笑道:“咩系得啦,我就喜欢听奇奇怪怪的故事,再有这种故事可以多讲点给我听。” “好好,您喜欢听就好,路上我肯定好好讲故事。” “您住处也安排好了,就在地区招待所,房间多少有些简陋,请您千万別介意。” 洪广祥带著我们去了地区招待所。 招待所是二层红砖小楼。 跟一些大厂修建的专家楼类似。 里面各种设施也相对简单。 当然,这个简单是跟董老板住的房间比。 在那个时代来说,已经算很不错的了。 “我们这儿比不了省城的条件,您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只管说,我立马让人弄来。” “这就可以啦,不用太麻烦。” “洪副主任你有事就先忙,考察的事明天再说。” 把洪副主任打发走。 我让王虎去打听受伤救援队员的消息。 到了傍晚,王虎垂著头回来。 “陈爷,那些伤员都在部队医院治疗呢,我根本进不去。” “在路上又找了好多人打听消息,他们都说溶洞是妖魔洞,以前张天师把妖魔封在洞里,只要进去的人就不得好死。” 我笑著拍他肩膀:“怎么,怕了?” “怕……倒是不怕,就是觉得那地方挺邪乎,咱没必要把精力浪费在危险地方啊。” “要我说还是找大墓,多挖几个就能发家致富!” “对了,回来路上见到几个人像同行,看著要去干活的样子,要不咱去瞅瞅?” 听到有同行要干活,我立马来了兴趣。 入行以来,还真没看过同行是怎干活的。 那时候大家都刚入行。 但凡有点经验的,也是家里老人干过这一行给传授的,所以都处於实践摸索期。 加上人少墓多,相互间没太多竞爭意识。 只要不是两伙人盯上同一个墓的情况,基本不会產生矛盾。 所以同行观摩交流经验的事也並不鲜见。 说个大家可能都不信的情况。 八十年代我带人在长安县盗墓。 那时候流传著一句话,死宝变活宝,发家又致富。 死宝指的是埋在地里的陪葬品,挖出来变成活宝卖掉,就能发家致富。 这句话的广泛流传,反映当时盗墓的猖獗。 那具体有多猖獗呢? 当晚上夜幕降临,附近村庄的人三五一伙,七八一群的,扛著锄头铁杴就上塬挖墓了。 没错,是挖墓。 那时大家法律意识薄弱。 认为那只是挖,而不是盗。 村里人加上外来盗墓贼,浩浩荡荡上千人一起上塬挖墓。 那阵势大的跟搜山剿匪差不多。 而且相互间有说有笑,没半点同行是冤家,谁跟谁抢地盘之类的矛盾。 甚至发现出东西的墓时,还呼朋唤友一起来挖,气氛是相当和谐融洽。 到天快亮时,就有人坐著拖拉机来收东西。 只要把东西给过去就能变现,形成当晚盗墓,当晚出货的產业链。 不过这种盛况没持续太久。 过於明目张胆的疯狂,引来法律的重拳出击,大批盗墓贼在专项整治中落入法网。 从那之后同行就都低调多了,而且防备心日益增强。 “换身衣服,去看看商洛同行的水平怎么样。” 我从包里拿出一身普通衣衫换上,和王虎离开招待所去追那几个同行。 路上一番打听,终於追上那几个同行。 他们衣服上都补丁摞补丁,看起来也是地里刨食的农民,为了让家庭过上好生活,才走上这条路的。 领头的是个年过半百的老汉,黝黑的脸上满是褶子,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他身后跟著个中年,和两个半大小子。 几个人面貌都有点像。 估摸可能是一家子。 远远跟著他们走出城区,进入西南边的山中。 山坡地势平缓,背靠秦岭,面朝商洛地区的小平原。 风水上来说算有照有靠,但比起真正象形的风水宝地来说,还是有不小差距,只能算是小吉位。 这种小吉位一般是当地富户的家族墓地,以明清两代墓葬居多。 但也不排除墓压墓的可能。 就是上层明清坟,深层还有年代更久远古墓的可能。 这时那四人在山坡上站定。 老汉蹲在地头说了几句。 中年汉子和两个后生拿出捅炉子的铁钎,开始往地里使劲捅咕。 每次把铁钎捅到全没入土里,就拔出来换个地方继续。 这和用扎杆的意思差不多。 但因为铁钎长度有限,所以探测的土层很浅,顶多就能探探明清坟。 看到这里我就笑了。 本想跟同行学习学习,结果这几位手艺不怎么样。 於是我带著王虎直接走了过去。 我们的出现,让那四人紧张起来。 中年人和两个后生举起铁钎,隱隱成三角形围住我俩。 “你们是谁?” “要干嘛?” 第78章 杀人放火长安县,券顶 “別紧张,都是同行。” “过来跟你们交流交流经验。” 我开口解释。 那中年汉子扭头看向老汉。 显然老汉是领头的。 老汉眯著眼盯著我俩打量片刻,缓缓道:“两位不是本地的吧?” “长安县滴。”我隨口道。 王虎是长安县的,我替他说不算骗人。 “金周至银户县,杀人放火长安县。”老汉摇头晃脑的说著顺口溜。 这是数十年前流传的顺口溜。 说的是周至,户县富裕,而长安县多出杀人放火之徒。 不过也有人说,杀人放火长安县的意思,是说前朝时候长安县进步人士多,经常对抗旧势力,而搞出很多杀人放火的事件。 “你们长安县墓多滴太太,来我们这穷乡僻壤弄啥。” 老汉口音夹杂关中腔。 並不是商洛本地的口音。 “老叔,你也不是商洛本地人吧。” “嘿嘿,听出来咧?” 老汉笑了两声,拿著烟带锅子吸了两口。 “蓝田县滴,落户商洛三十多年咧,乡音未改鬢毛衰啊。” “蓝田啊,老叔你该不会是蓝田勺勺客吧。” 勺勺客是过去对厨子的叫法。 蓝田县盛產厨子,许多学了厨艺的蓝田人,背上炒勺就离家闯荡去了,所以被称为勺勺客。 “小伙子懂滴挺多,当年我背著炒勺离开家,来到商洛当厨子,这一落脚就再么回去过。” “猛子你们继续干活,让我跟这两个小伙諞諞閒传。” “哎呀,都多少年没好好说过家乡话咧,你俩今晚上陪额好好諞。” 叫猛子的中年汉子注视我一眼,转头带著两个后生继续用铁钎往土里扎。 老汉跟我们聊了许多他当年的往事。 最后说到盗墓上了。 “挖墓是跟我媳妇娘家爹学的,他老人家以前给挖墓人打下手,多多少少学咧点皮毛。” “最近有人跑来收老东西,我就动了心思,带著儿孙们来挖一挖,赚点钱补贴家用。” 我原以为就董老板和文物商店收老物件,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 其实那时候已经出现二道手了。 一些有头脑的混子,收破烂的,发现老物件的商机,在收东西时都留了心眼。 但凡收到老东西,就会拿去给董老板之类的人看。 国內第一批古董商大多都是这样崛起的。 九十年代中后期,大量二道手走街串巷深入乡村收老物件,被称为铲地皮。 再往后电视鉴宝兴起。 许多人都知道古董值钱,铲地皮的活也就越来越难干了。 反倒是忽悠人卖贗品的国宝帮日渐兴盛。 我跟老汉聊了聊找墓的方法。 他知道的非常浅薄,连生土死土都不懂,就会用铁钎戳。 “找墓就是用铁钎戳戳,戳到硬东西就前后左右多戳两下,要都是硬的,那下面肯定有东西。” 我听的懵住了。 不能说他错,因为那样確实能找到坟。 注意,我说的是坟。 在盗墓行里,明清的都被称为坟,因为不够老。 元代往上的才能算做是墓。 而且明清坟一般埋的土层並不深。 普通富户坟,一米多的铁钎差不多能戳到。 只是这种坟里出的东西不值钱。 劳心费力干一晚上,卖的钱也不够仨瓜俩枣的。 “老叔,这样发不了大財啊。” “要找大墓才行,挖普通富户坟累死也就挣点鸡零狗碎。” 老汉嗑了两下菸袋锅。 笑道:“小打小闹补贴家用,大墓水太深,我怕把一家老小都折进去。” 王虎趁机问到:“叔,你知道哪儿有大墓不?” “商洛地方穷,也没出过大人物,还真没有啥大墓,就洛南县那边有个李密冢。” “坟堆子看著挺大滴,不过早都被挖过好多次咧,里面已经没东西了。” “多嘴劝你们一句,年轻人不要好高騖远光想发大財,脚踏实地才行。” 我笑著点头:“老叔你说滴对。” 咣! 土里发出沉闷声响。 显然是铁钎扎到东西了。 猛子扭头看向老汉,眼中闪烁出兴奋光芒。 “爸,下面有东西!” “莫著急,楼儿,生儿,你们俩赶紧去旁边扎一扎。” 老汉也顾不上跟我俩聊天了。 小跑过去开始指挥儿孙,在发现情况的探孔旁边,连续扎了好几个探孔。 咣咣声接连发出。 显然真的扎到东西了。 只是他们活儿乾的太糙。 卡边定位全不会,连扎几下確定有东西后,拿起锄头铁杴就开始挖。 甚至都不先確定墓室朝向。 “虎子,你么以前也这样干活的?” 王虎使劲摇头。 “不这样,我们就是找坟包,然后直接挖。” “……” 得,王虎他们以前乾的更糙。 半点不懂就闯进了这一行。 猛子三人哐哐一顿挖,很快挖出一米多深的洞,露出埋藏在地下的青砖券顶。 普通人下葬,挖个坑棺材放进去埋了完事。 但富户和有身份的达官显贵,都会修建墓室,四壁顶底用青砖铺建,讲究的还绘有壁画。 这种墓室顶部,通常为拱形或半圆形突出结构,具有很好的承重效果,被称之为券顶。 券顶结构在战国就已出现,汉代墓葬开始大规模普及使用,並一直流传下来。 根据建造方式,券顶分为纵列券,並列券,单层券,多层券等分別。 在多层券结构中,每层之间平砌的砖石被称为“伏”。 比如明朝王级墓葬,券顶是三券三伏结构,即为三层券砖三层伏砖。 “爸,这咋都是砖?”猛子黑著脸问道。 他以前挖的坟,都是直接挖出棺材的。 这种青砖墓室还是第一次碰到。 老汉略有些激动:“以前富户都修墓室,这就是墓室,少说也是个大地主滴墓!” 地主墓出的东西,相对普通人墓里出的要好一些。 但说破大天,陪葬的也只是稍微好点的民品,价格比起官器差了十万八千里。 鐺鐺。 猛子用铁钎敲青砖,发出阵阵声响。 “没带趁手工具,这东西看起来不太好打开。” 九十年代盗墓工具迎来大发展,出现了专门打开砖顶的重铲,那玩意只要力气足够大,破开普通券顶就跟玩一样。 但这时候还没有那么好用的工具,想要打开券顶就有难度了。 一般都是走正门进去。 也就是打开青砖封死的墓门。 老汉盯著青砖券顶直挠头。 显然他也觉得棘手。 想了片刻后,老汉突然向我看来。 “小伙,你有啥好办法么?” “要能帮忙进去,里面东西对半分。” 第79章 办法当然有,掌眼先生 一听要对半分,猛子急了。 立马拉住老汉胳膊,低声道:“爸!” “咱好不容易找个地主墓,咋能把东西分给他们?” “不就是个砖顶么,大不了费点劲砸开!” 老汉抽了口旱菸,缓缓摇头。 “不是费劲不费劲的事儿,这是个技术活。” “你大舅当年碰到砖墓就是用蛮力砸,结果墓顶坍塌给摔进去,差点小命都交代了。” 打开券顶確实是技术活。 如果硬要从券顶进入墓室的话,通常选择从边角位置,撬开发券的楔形砖或榫卯子母砖。 发券是建筑术语。 指的是用楔形砖让券顶成拱形的第一步。 楔形砖是两侧厚度不等的长方形,两端面呈等腰梯形。 发券时厚面向外,薄面向內,再衔接以榫卯子母砖,通过砖口的榫卯结构完成拱形顶建造。 高规格墓葬的多层券顶中,还会辅以加入糯米汁作粘合剂的泥土,增加券顶的牢固性和密封性。 糯米汁就是熬煮至粘稠的糯米粥,粘性非常大,是古人建筑城墙时使用的粘合剂之一。 据说修建长安城时,城墙內的土坯层就加入了糯米汁和獼猴桃汁。 “做人莫贪心,有財大家发。” “猛子你记住我这句话,你姥爷一家死的死,伤的伤,全都是因为贪。” 老汉谆谆教诲之言,也不知道猛子听见去没有。 反正我看猛子的神色多少有点不忿。 显然是不想把东西分出去。 “爸……” “还当我是你爸,就按我说的做。”老汉冷声道。 猛子无奈点头。 隨后向我说道:“別吹牛皮,没本事就趁早回家睡觉去。” “嘿!怎么跟陈爷说话呢?” 王虎不忿他的话语,擼起袖子就准备动手。 猛子毫不示弱的举起铁钎瞪眼。 “想打架?” “咳咳!”老汉使劲咳嗽一声,把猛子手里的铁钎夺了过去。 隨后示意他两个孙子也放下铁钎。 “楼儿,生儿,你们也都把铁钎扔地上!” 两个半大小子犹豫片刻,照著老汉说的扔了铁钎。 老汉脸上堆起笑容,双手抱拳拱了拱手:“原来是陈爷,失敬失敬。” “老汉我姓苏,这是我儿子苏猛,孙子苏楼和苏生。” 苏老汉介绍了一下儿孙。 “可別叫我陈爷,都是兄弟们开玩笑叫的。” “江湖规矩我都懂。” 苏老汉对儿孙挥手,示意他们都来跟我见礼。 苏猛和他两个儿子被逼无奈,不情不愿的抱拳拱手道:“陈爷。” 苏老汉眉头皱起,对儿孙的散漫態度非常不满意,抡起菸袋锅狠狠打在苏猛大腿上。 “你个兔崽子什么態度!” “重来!” 挨了揍,苏猛算是彻底老实了。 带著俩孩子恭恭敬敬的重新抱拳拱手:“陈爷!” 苏老汉赔笑道:“我平时属於管教,儿孙都不懂事,陈爷您可別跟他们一般见识。” 苏老汉的態度极好。 不愧是旧社会就出来闯荡的人,待人接物方面都很懂行。 相比之下苏猛就太愣头青了。 要是碰到狠人,他至少要掛彩。 “陈爷,这砖墓有没有办法开?” 话题又回到开墓上。 说实话,砖墓我还真没开过。 上次开的是地宫,严格来说不是墓。 所以我想实践一下,试试驼爷祖传笔记中的內容,在实践中效果如何。 “办法当然有,最简单的是確定墓室朝向,找到墓室门的位置,然后挖下去开门。” “嗤!” 苏猛不屑笑道:“说得轻巧,墓门朝哪开你能知道啊?” 苏楼和苏生跟著附和起来。 “我爷挖过的坟比你吃过的米多,他都找不到墓门,你个青瓜蛋子更別想了。” “別在这里胡吹大气,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也就是我爷心善,所以才没戳穿你,劝你早点麻溜滚蛋,別在这丟人现眼。” 苏老汉皱著眉头没说话。 开墓门听起来容易,但对於没技术的盗墓贼来说,怎么找到墓门是个难题。 以他们只挖过棺材板的经验,只能用笨办法,那就是沿著券顶继续挖,挖到墓墙再想办法砸开。 但那样太耗费时间,没个两三晚的时间根本搞不定。 “陈爷,你能找到墓门在哪?”苏老汉试探问道。 “太能了。” “刚才来时就看了风水,这里背靠南山面朝平原,葬在山阴之位,墓门必然朝北。” “嘶!” 苏老汉倒吸一口凉气。 看向我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崇敬。 “难怪年纪轻轻就被称为爷,原来您是懂风水的掌眼先生啊!” 盗墓行里,能寻龙点穴的通常被称为掌眼先生。 而在古玩行里也有掌眼先生。 帮忙掌掌眼是帮忙鑑定真偽的意思,负责看真偽人的也逐渐被称为掌眼,或者掌眼先生。 但盗墓行里的掌眼先生,比古玩行的掌眼要神秘的多。 掌眼先生不直接参与盗墓。 只负责找大墓位置,定出年代。 然后由支锅出钱,派腿子带著下苦实施盗墓。 通常支锅身后只有一个掌眼先生,但掌眼先生可能对接十几甚至几十个支锅。 一般人都认为支锅是拉起队伍的金主,是整个盗墓行动的指挥者。 其实不然。 在盗墓活动的发展中,掌眼其实是先富起来的人。 许多支锅原本都是掌眼的手下。 掌眼发达起来为了规避风险,就退居幕后,只负责寻找大墓及出货。 让支锅带著腿子和下苦,去干风险最高的事情。 在盗墓行里,支锅被抓的事常有,但掌眼先生被抓的事却极其罕见。 因为支锅通常都把锅扛了,不会供出身后的掌眼先生。 可以说掌眼先生是项目制定者,支锅是项目经理,腿子是技术经理和监督,下苦是工地工人。 还有掌眼支锅一肩挑的。 赫赫有名的姚爷就是这种,自己寻龙点穴,自己支锅盗墓。 最后一种是风水圈高手。 跨界来盗墓圈赚外快,纯粹卖大墓位置消息,別的都不参与。 “啥掌眼先生,我看就是胡吹冒撂。”苏猛翻著白眼嘀咕。 “闭嘴!” “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见识的玩意!” 苏老汉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这反而让苏猛逆反心更重。 “爸,你因为他空口白牙的话骂我?” “我敢说他是在瞎吹牛!” 苏猛两步衝过来,狠狠瞪著我:“我爸年纪大了容易上当,我可不吃你这套!” “咱们今天就打个赌,我赌你说的墓门方向不对!” “呵呵。” 我轻笑道:“行啊,你说赌什么吧。” 第80章 滤坑,金井 “那就赌……啊!” 没等苏猛说出赌注,苏老汉挥舞著巴掌抽在他后脑勺上。 “我让你赌!” “老子还没死呢!” “苏家的事老子说了算!” “你娃再敢多嘴一句,老子把你打回娘胎!” 苏老汉的暴躁,让苏猛双手护住脑袋。 苏楼和苏生更是紧张的拉著苏老汉,生怕爷爷暴走之下会下狠手。 “爷,別生气。” 孙子的劝说,让苏老汉情绪缓和下来。 瞪了眼委屈揉后脑勺的儿子,他不由得嘆了口气,抱拳拱手替儿子向我道歉。 “陈爷,我替猛子给你赔个不是。” “老叔你认真了,我跟他就隨便开个玩笑。” 这种小事,我根本犯不上计较。 不管赌还是不赌,最终丟脸的都只会是苏猛。 结果对我来说完全一样。 “虎子,向北一米五下铁钎,卡个边出来。” 王虎拿起铁钎,向苏猛他们挖出的盗洞北边走去。 大概一米五位置停下。 举起铁钎用力扎入泥土中。 连续扎了几下,虎子停了动作:“陈爷,像是夯土的感觉。” 我走过去抓住铁钎感受了一下。 確实是扎到夯土的感觉,说明这里是墓道位置。 墓门就在这一米五的位置之间。 我用脚点在正中间位置,让王虎再下铁钎。 咣咣几下,这次扎到了砖墙。 墓门位置再次缩小。 “行,就在刚才下铁钎地方挖吧。” “你们几个也来帮忙,洞挖大点也没事。” 苏猛低著头装作没听见,被苏老汉踢了一脚,才扛著锄头过来挖盗洞。 王虎跟他们一起。 大半个小时候过去,墓门彻底暴露出来。 本该青砖封死的墓门上有个大洞,显然早就有人光顾过了。 王虎爬上来有些遗憾的对我摊开手:“被人光顾过了,估计里面是空的。” 这时盗洞里传出苏猛的喊叫声。 “墓,墓门?!” “真的挖到墓门了!” 喊声里透出难以置信。 紧跟著苏猛飞快爬上来,激动的向我跑来。 王虎张开双臂拦住他:“你干嘛啊?” “陈爷都找到墓门了,你还想搞事情?” 苏猛横著移动两步想绕开王虎,但王虎也跟著他转圈的动。 连著几步都没能绕过去,苏猛索性不动了。 “陈爷您太神了!” “刚才我有眼不识泰山,现在真的服了!” “您,您,您能不能收我为徒啊!” “我跪下给您拜师!” 苏猛的性子还真是直。 不服气的时候,被父亲怎么教育都依然不服气。 一旦服气起来那也是毫无保留的心服口服。 苏老汉笑了:“你这瓜娃,终於开窍咧。” “陈爷你看看我儿子咋样?” “要是觉得他不行,您再看看我两个孙子?” “只要您点个头,我这就准备拜师礼!” 人就是这么现实。 一旦展露出远超对方的能力时,他们就会攀附,就会膜拜。 王猛撇嘴道:“想拜师陈爷的人多了去了,我都还没排上队呢,你们就更別想了。” “哎!” 苏老汉嘆了口气,又满怀希冀的看著我。 他是真想我能收他孩子为徒。 苏猛拽过俩儿子,想让他们也跪下求我收徒。 我笑著拦住他。 “我没打算收徒,你快起来吧。” “对了,墓门找到了,不管是不是被人盗过,咱们都进去看一眼吧。” 我先一步进了盗洞。 下到底,看向那被打开过的墓门。 墓门从中间破开一个洞,足够成年人钻进去。 確实有同行先来过。 实际上很多古墓都在歷史上反覆被盗。 秦公一號大墓,算是目前已知被盗次数最多的大墓,盗洞多达247个。 即便如此,考古队依然在墓中发掘出许多珍贵文物。 所以在盗墓圈里有个词叫“滤坑”。 滤坑指的是进被盗过的墓里再滤一遍,寻找被前辈没带走的陪葬品。 有些盗墓贼经歷的滤坑事件多了,逐渐总结出了一套经验。 专门分析墓是否被盗,大概哪个时期被盗,里面的陪葬品是否有所遗留,有没有进去滤坑的价值。 驼爷家祖传的笔记中,就有关於滤坑方面的內容。 我下墓去看,也是为了实践印证一下。 王虎,苏老汉,苏猛也都跟了下来,苏楼和苏生则被留在上面放风。 我举著油灯看了起来。 棺材放在墓室正中的青石板上,棺材盖已经打开,棺內白骨散乱。 显然之前的盗墓贼肆无忌惮,对墓主没有半分恭敬。 不仅开棺取宝,还在棺材里翻找了一遍。 四周地面上散落著许多陶瓷碎片,从散布形態上看,像是有人故意摔碎陪葬陶瓷器。 这种情况,要么来盗墓的是墓主仇人。 要么是盗墓的人心眼窄,自己带不走的东西就都毁了,不给后来者留一点。 王虎他们都蹲在地上捡著碎瓷片,脸上都是惋惜神色。 “湿他先人滴!” “哪个狗怂这么手黑,陪葬滴碟子碗都给摔碎!” “也不怕墓主人晚上去找他!” “可惜啊,要是没摔碎,这些东西还能卖点钱。” 我在墓室里看了一圈,才蹲下捡起碎瓷片看。 瓷器从胎质到釉色釉面都相对粗糙,跟景德镇瓷器根本没法比。 按窑口来说,应该是北方窑。 不是耀州窑就是磁州窑。 在判断窑口时,我又一次感受到古玩知识的匱乏。 要想在盗墓行里出人头地,光会盗墓还不行,还要能判断东西的朝代,材质,工艺,產地,价值等等。 在盗墓的阶层中,下苦的只会干苦力,挖洞散土把东西搬出来。 腿子则是懂一些盗墓技术,能够確定打盗洞的位置,指导下苦的挖盗洞散土,监督下苦把墓里东西搬出来,不私藏夹带。 支锅则要有识人的眼力见,能招募到合適的腿子,下苦拉起队伍,能够分辨墓里出来东西的年代,判断初步价值。 如果是掌眼先生带出来的支锅,在拿到盗出的东西后,通常先给掌眼先生过目。 掌眼先生看上了会出价买下来,然后运作洗白上拍,卖给身份不凡的藏家,或者走私出去进入国际市场。 掌眼先生看不上的,则会由支锅自己出售。 这时出售对象就没那么高端了,一般流向各地古董商或者小藏家。 我看著瓷片时陷入沉思。 总觉得这些瓷器被打碎的根源不简单。 因为盗墓贼没得到想要的东西,所以泄愤打碎的? 念头一冒出来,我眼中就闪出兴奋光芒。 或许,这墓里有金井! 第81章 寻龙点穴,开金井 很多人根据字面意思理解,认为金井是水井。 其实不然。 五十年代,清西陵外的龙泉庄村兴修机井,为了找井村干部挠破了头。 最后有人提议,端顺固抡公主园寢里有金井,金井肯定是水脉丰沛的井啊。 不如开凿金井修成机井。 村干部认为有道理,於是组织人手挖开早被盗空的公主园寢。 结果金井打开半点水没有。 继续向下挖了好几米,都没能打出半点水来。 实际上金井是风水学术语,指的是寻龙点穴確定的那个穴。 “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关门如有八分险,不出阴阳八卦形。” 这是通过小说广为流传的寻龙口诀。 实际上出自唐代《撼龙经》,原文为:寻龙千万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关门若有千重锁,定有王侯居此间。 简短的四几句,总结了寻找葬在山岭间王侯墓的標准。 一是要有缠山环抱,二是有水流成锁。 这两样都具备时,就具有结成龙穴的可能,接下来就要看砂环水抱生气流向等等,从而確定是否真龙穴。 很多地势形似龙脉,但砂环水抱生气流向等因素不好,所以无法结出龙穴。 一些半吊子风水师只能大概看出龙脉,而没学会辨认真龙穴,最后会把假龙穴点出来当吉位。 所以风水界里有“三年寻龙,十年点穴”的说法。 说的就是寻龙容易点穴难。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后来,我向风水高手请教金井出现年代。 他说过去在吉位上建出的墓室,就被称为金井。 北宋到南宋时期,有人提出砖石会隔绝地气,导致墓室內与外界隔绝,不利於生生不息福泽子孙。 於是把点穴后,在穴位上打下的第一个探洞的位置,修建成为金井。 也就是在点穴位置,向墓室地平之下,挖出一个形似水井的小孔。 小孔通常直径几公分到十几公分,深度不超过一米。 在金井孔位之上的石砖,石板都要开孔,然后下葬时棺材正中位置对著小孔安葬。 从而达到让死者接通地气,沟通阴阳生生不息的作用。 明朝皇家对陵寢金井十分重视。 不仅修造金井,而且往金井中投入宝物,起到投宝息壤的作用。 清朝对金井的重视达到极致。 据说慈谿视察自己陵寢建造时,著重看了金井,並取下隨身佩戴的手鐲投入金井之中,其后更是屡次派李莲英去往金井中投宝。 皇家的行为也传到民间,上至显贵下到贫民都有样学样。 贫民没钱弄金井,通常会在墓穴正中位置烧艾草和纸钱,称之为暖金井。 因此种种,有经验的盗墓贼,碰到明清砖石墓时,都会著重研究墓里有没有金井。 因为能修的起砖石墓的,至少都是富户,有能力往金井里放点值钱物件。 我的目光在墓室里环视一圈,最后定格在棺材下的青石板上。 通常金井位置在棺槨正中部下方。 按这里的情况看,如果有金井的话,肯定被青石板压著。 青石板没有被挪动的痕跡。 似乎上一个来的盗墓贼,没想到墓里可能有金井,所以搜了棺材砸了瓷器就走了。 “哎!这一晚上白忙活了。” “本以为发现个地主墓能赚一笔,结果白费力啊。” 苏猛怨念满满的抱怨著。 苏老汉的情绪倒是很稳定,宽慰儿子道:“正常事儿,以前民不聊生,很多人都靠挖坟掘墓挣钱养家。” “以前你姥爷带著你几个舅舅,一晚上能挖十几个坟,乱坟岗三五晚就能全挖光。” “估计这坟,也是那时候被人挖了的。” 王虎扔掉手里的碎瓷片,打著哈欠看向我。 “陈爷,时候不早了,要不回去吧。” 打哈欠似乎能传染。 隨著王虎的哈欠,苏老汉和苏猛也哈欠连天起来。 发现墓时的兴奋劲消耗一空。 面对早被盗过的墓室,疲倦感不知不觉充斥全身。 “早点回去睡,明晚再继续找墓好了。”苏猛嘟囔道。 苏老汉缓缓点头。 没有收穫,只能早点回家睡觉。 “那就走吧。” “等等。” 我突然出声喊住他们。 苏家父子都疑惑不解的看著我。 王虎楞了一下,隨后脸上泛出喜悦神色:“陈爷,有发现?” 我笑著点头:“只是有个猜测。” 苏猛嘴唇动了,刚想要说话却被苏老汉捂住了嘴。 “你怂闭嘴,让陈爷先把话说完。” 他是怕儿子又说出不好听的话。 苏猛满脸委屈,可怜巴巴的看著父亲,显然他想说的並不是难听话。 我没卖关子,直接指向棺材道:“把棺材搬开。” 墓里有没有金井,只需要挪开棺材就知道了。 真有金井的话,青石板上必然会开孔连接金井沟通生气。 他们仨直愣愣的看向棺材,脸色都变的有些错愕。 虽然挖坟掘墓的事情干过不少,但顶多是撬开棺材拿东西,不会把人棺材挪开啊。 “这,会不会对死者不尊重?”苏老汉低声问道。 “咱把人坟都刨咧,还有啥尊重不尊重的。”苏猛擼起袖子就准备干。 他正是生冷不忌的年龄。 没经过多少事,所以也不怕事。 王虎两步走到棺材旁,双手抓住棺材边角就开始用力推。 我瞪了他一眼:“急什么?” “先来给墓主跪下磕三个头,请人家体谅体谅咱们的难处。” “哦哦!” 王虎跑到我身旁,跟著我向棺材跪了下来。 苏家父子也跟著跪下。 我念叨了几句祈求原谅,发家致富后多烧纸钱元宝偿还的话,隨后带他们磕了三个头。 这算是盗墓行里古老相传的规矩,不过后来这规矩没人守了。 大家都直接下墓拿东西,不会对墓主多说半个字,更別提下跪了。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没了敬畏心。 走完流程后,王虎和苏猛一起挪动棺材。 嘎吱。 隨著摩擦声,棺材被推离青石板。 青石板一点点露出来,在正中位置確实有个小孔! 小孔只有拳头大,下面黑洞洞的显然是个深洞。 是金井没跑了! 我拿著油灯照亮向深洞。 洞深处影影乎乎像是有团东西。 苏老汉也探头看向金井:“里面,好像有东西?” 第82章 八卦玉佩,长鱼传说 王虎和苏猛听到有东西,立马扔下棺材围了过来。 我们四个人的脑袋顶在一起,八只眼睛都死死盯著金井深处。 “陈爷,你咋知道棺材下面有个坑的?”苏老汉问到。 “这是金井。” “嘶!” 苏老汉他们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光听个金字,就能让他们兴奋不已。 “金井里,是不是有金子啊?”苏猛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那可不一定,但能修砖石墓,还打造金井的人家,肯定会往里放值钱东西。” 我的解释,让他们更加激动。 王虎也不管洞口小,直接伸手就去掏。 结果他手太大,卡在洞口根本伸不进去。 “嘿!” “这洞口怎么就不弄大点,要不咱们把青石板抬开?” 我笑著指了下苏老汉的手。 他年岁大了,而且很瘦,枯瘦的手正好能伸进洞里。 王虎无奈缩回手,换苏老汉伸手进去拿宝贝。 苏老汉整根右胳膊都伸了进去。 “摸到了,外面像是个锦缎包袱。” “嘶,锦缎破了,没法一下都拿上来” 锦缎在地下时间太长,早就已经糟了,稍微触碰就化成了渣,根本没法完整的提上来。 苏老汉抓了两样东西掏了出来。 “快看看是啥。” 东西放在青石板上,我用油灯照著仔细看。 是两件银帽。 过去富贵人家的帽子上,都会点缀些帽。 有钱的点缀珠宝玉石,或者金镶玉金镶宝石,一般富户则是点缀银鎏金或者纯银的帽。 这两件银帽都是人物题材,看著像是八仙人物。 想来应是墓主生前戴的帽子上点缀的。 死后把帽摘下来,放到了金井中。 “是两个帽,银的。”我淡淡道。 见识过地宫中的好东西后,我对这种普通玩意就没什么兴趣了。 但在苏家父子眼中,这可是了不得的好东西。 “嘿嘿,银的!银的!” 苏猛捧著两个帽,乐的像个傻子。 “爸,咱们也挖过十几个坟了,还是头一次挖到银子!” “这应该能卖好几块钱吧?” 苏老汉点头:“应该能,里面还有东西哪,我继续掏。” 接著连续掏了三次,总算把金井里的东西掏乾净了。 掏出来的东西有金戒指,玉扳指,玉掛件等。 看起来最值钱,就是那枚玉扳指了。 碧玉料的扳指上雕著饕餮纹,工料都还算可以,以79年时的价格,估计能卖个三五十块。 因为只是清末的东西,所以价格跟我卖给董老板的那些玉器没法比。 “金的!玉的!发財了!” 苏猛兴奋的不行。 盗墓挺多次,就这次出的东西最好。 苏老汉咧嘴笑了起来。 “猛子,赶紧把东西放下,先谢谢陈爷。” “要是没有陈爷慧眼识金井,咱们可就要空手而归了。” “对对,谢谢陈爷!” 苏猛赶忙向我道谢。 道谢之后,他目光看向那些宝贝,眼神中透出些许不舍。 估计是想到要分我一半的承诺,觉得有些肉疼。 苏老汉要比儿子大气的多。 “陈爷,说好了对半分的。” “这里一共有八件东西,您先挑四件,剩下是我们的。” 不得不说,苏老汉主动让出挑选权的做法,让我对他增加了不少好感度。 要是苏老汉年轻个几十岁,还真能成个好腿子。 但他儿子就不行了。 我扫了眼东西,估摸加一起能卖二百来块。 要是碰到心黑点的二道贩子,卖五十都够呛。 別觉得我在开玩笑。 二道贩子收东西压价非常狠。 能按半价收货的二道贩子,都算是有良心的了。 通常都是按实际价格的一两折收。 “我就要一件好了,其余都是你们的。” “陈爷……”王虎想要说什么,却被我一个眼神噎了回去。 苏猛激动的立马道谢:“谢谢陈爷,您真是高风亮节!” 苏老汉嘴皮子动了动,想要拦住儿子的话头,但已经来不及了。 最终只能化为一声嘆息。 “哎,你这孩子……” “陈爷,咱们之前就说好对半分的,我们不能多占便宜。” “墓是你们发现的,我顶多算是帮了个小忙,拿一件东西意思意思就够了。” 我拿起那枚八卦玉佩装进兜里。 玉佩是青玉材质,青灰色的玉料很是普通,雕刻的太极八卦线条拙劣。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玩意不值钱。 见我拿了最不值钱的东西,苏老汉满含敬佩的对我拱手。 “陈爷,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以后但凡有用到我的地方,只管言传。” 我笑著点头。 这也是我的目的之一。 不管是打探章教授出事时的情况,还是后续进溶洞寻找巴昂蛇,都需要有本地人帮忙。 苏老汉懂规矩,也算讲义气。 正好是合適人选。 苏猛立马把剩余物件抓在手里,像是怕我会反悔要回去似的。 人啊。 格局和眼界决定了未来。 贪图眼前利益的人,很难走得远。 “老叔,听说你们这里有个很邪乎的溶洞?” “是有这么个……嘶!陈爷,你该不会是想进那个溶洞吧?” 苏老汉脸上流露出几丝惊恐。 “嗤。” 苏猛嗤笑一声,十分隨意的说道:“那个溶洞我从小就进去玩,根本没那么邪乎。” “你进去玩过?”我颇为意外。 从话里意思看,苏家应该离那处溶洞不远。 “打小就进去玩,尤其是夏天的时候,洞里可凉快呢。” “而且那个洞特別深,我十几岁时候跟同村孩子进去探险,往洞里走了很远都没到头。” “別瞎说!” 苏老汉粗暴的打断苏猛。 接著皱起眉头说道:“陈爷,我儿子不懂事,你別听他瞎说。” “那山洞不一般,老人们说里面有长鱼精会吃人,那几个教授在山洞里失踪,估摸著就是被长鱼给吃了。” “长鱼是什么鱼?” “我也没见过长鱼,就听老人说鱼身细长,有锋利牙齿,还长著两个爪子!” 苏老汉的描述,不由得让我想起毕国国君墓中的两爪蛇。 要是把两爪蛇放在水里,那可不就是长鱼么。 对了! 彭长寿教授的信中说,他认为蛇和鱼是类似的! 难道长鱼不是鱼,而是蛇?! “老叔,你还知道什么,都给我说说。” 第83章 暗河里的人骨,开过光 “溶洞里有很多分岔,还有地下暗河。” “几十年前还在打仗那时候,就有洋人组织探险队进去过,不过探险队进去就再没出来。” “那时候村里的老人说,他们肯定下暗河被长鱼精吃了。” “我年轻时好奇,跟我大舅哥也跑进洞里过……” 苏老汉回忆起年轻时候的进洞经歷。 那时他刚娶媳妇不久。 贪玩好动的大舅哥带著他进了山洞,说山洞深处有宝贝,要带他找宝贝发大財。 还单纯著的苏老汉听到能发財,立马来了劲儿。 两人举著火把进了洞。 初进山洞还没什么,隨著进洞越来越深,刺骨的凉风让他们两个壮小伙都顶不住了。 苏老汉想退出去,拿点厚衣服再来继续探索。 大舅哥不同意,硬拽著他继续走。 往里走了两个多小时,火把燃烧了大半,他们走到暗河所在的分岔。 哗哗的水流声,吸引了两人。 他们举著火把蹲在暗河边。 水流很清澈。 火把的照耀下,能透过清澈的河水看到浅滩的河底。 “听我姥爷说,这河里有宝贝。”大舅哥笑道。 “可咱不会水啊。” “而且这河长得很,也不知道宝贝具体在哪。” 年轻时的苏老汉心生退意。 正当他要劝说大舅哥先回去时,看到不远处的河底浅滩中有一根白骨。 白骨约莫有人大腿那么长。 而且看起来的感觉,就像是人骨。 “大舅哥,你,你看那边!” 大舅哥顺他手指的地方看去,也被那根腿骨嚇到了。 哗哗! 暗河水流突然汹涌起来。 许多白骨从暗河深处,隨著水流涌了过来。 指骨,肋骨,肩胛骨,头骨…… 整条暗河像是在燉骨头汤似的,各种骨头连绵不绝的在水浪中翻滚。 他俩被嚇的使劲喊叫,发疯似的向外跑。 路上跑掉了鞋都不知道。 就那么光著脚一路跑出来。 跑出洞口,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疯狂喘气。 苏老汉不停埋怨大舅哥。 怪他带自己去那么恐怖的地方,晚上都不敢在厨房熬骨汤了。 大舅哥却咧嘴笑了起来。 “你不懂,那更证明暗河里有宝贝。” “那么多人骨头说明啥?说明很多人去过暗河更深处。” “他们去的目的是啥?肯定是为財啊!” “传说山洞里进过土匪,是土匪藏宝贝的地方,藏进去的金银財宝数不胜数!” 回去后大舅哥就谋划著名再次进溶洞。 但苏老汉觉得不妥,就把这事告诉了老丈人。 老丈人抓住大舅哥暴揍一顿,把他关在房里不让出去。 为这事,大舅哥好多年没给过苏老汉好脸色。 讲完早年间的亲身经歷,苏老汉掏出菸袋锅使劲抽了一口。 “虽然我没见到长鱼精,但那么多白骨,说明长鱼精肯定存在!” “哦对了,依稀记得到暗河边的时候,似乎洞壁上刻了什么东西。” “当时我们注意力都在暗河上,所以也没仔细看。” “不过按村里老人的说法,应该是天师刻下的镇锁妖魔的封印。” 苏猛撇著嘴,显然不信大信父亲的话。 “我大舅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说你就是胆小,坏了他探宝的好事,不然他早就发家致富了。” “哼哼,他能发个屁的財!”苏老汉不屑道。 “你大舅现在那怂样子,天天光做白日梦,真有本事让他再进洞里去,看他现在敢不敢。” 我琢磨著那位大舅哥的性子,怎么著都应该再去探过溶洞,似乎苏老汉只讲了一半。 “你大舅哥后来再没去过溶洞?” “这个……” 苏老汉纠结了片刻,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说道:“他后来去过。” “带来两个同村的兄弟伙进去,结果那两人都没出来。” “就他一个逃了回来,然后就跟丟了魂似的,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也不动。” “我老丈人又是请大夫,又是请神婆神汉道士高僧,折腾了大半个月他才回过魂来。” “后来我们也问过他,到底在溶洞里见过什么,但只要一提起溶洞的事,他就瑟瑟发抖嘴里说胡话。” “陈爷,你要真对溶洞感兴趣,我可以带你去见见我大舅哥,但我估计他还是说不出什么来。” 苏老汉看出我对溶洞的兴趣很大。 所以主动卖个人情。 我笑著点头,让他留了个地址。 “好,有空我会去拜访的。” “隨时恭候大驾。” 离开墓室回到地面。 苏老汉带著儿孙回填盗洞,我和王虎先一步离开。 在招待所的房间里。 我拿出八卦玉佩把玩。 王虎凑过来盯著玉佩嘟囔道:“这玉灰麻窟踹滴,看顏色就不值钱。” “刻的太极八卦也不工整,比那个碧玉扳指差远了。” 这玉佩论起工料,確实没有碧玉扳指好。 但我选它,也有我的道理。 金井中的八件东西,能看出都是墓主生前佩戴的心爱之物。 以那另外七件的精工细作程度来说,这枚八卦玉佩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所以它能被放在金井中,应该是有特殊原因的。 结合那两件帽是八仙人物,属於道教题材饰品,加上这八卦玉佩也是道教题材,可以推断墓主崇信道教。 所以这件玉料工艺並不好的八卦玉佩,很可能是墓主从信奉的道长手中得到的。 少说也是被开光加持过的物件儿。 这种物件拿出去未必值钱。 但对诅咒加身的我来说,或许能有点作用。 看完玉佩正面,我把玉佩翻了个个儿,背面有个朱红色的点儿。 这一看就是开光时点硃砂的痕跡。 道教认为硃砂是至阳之物,炼丹,符籙,法事等都会用到硃砂。 看来推测没错,这八卦玉佩確实被开过光。 后来通过这枚八卦玉佩,我结识了一位道长,才了解到这枚八卦玉佩的来歷並不简单。 转眼到了第二天清早。 我又装起港商,深入乡村开始投资考察行程。 去了好几个县乡,看了茶叶,木耳,核桃,丹参等当地十分推荐的特產。 第二天晚上我们落脚在庙湾村。 洪广祥指著对面的大山说道:“陈先生,那个溶洞就在对面山里。” “明天带您去溶洞口逛一逛,但咱们不能往洞里深处去。” 第84章 商芝肉,邪气挺重 晚上村里安排了丰盛的饭菜。 庙湾村村长韩高天挺能喝,频频举杯敬酒。 我表示不能喝后,他把火力都集中在了洪广祥身上。 “领导,我敬您!” “我们村都盼著发家致富的机会,盼星星盼月亮,终於盼到领导的爱,再敬您!” “领导您要帮我们村村说说好话,让港商陈同志在我们村投资啊,再再敬您!” 洪广祥也是来者不拒,几杯下去就喝了一斤多酒。 酒劲上来后,两人更是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起来。 “韩老弟,知道我为啥把港商安排来你们村不?” “那都是老哥哥您对我们的爱!” “哈哈,是因为你们村商芝肉做得好,赶紧端上来让港商同志尝尝。” “啊对对,媳妇,赶紧把商芝肉端上来!” 一碗香气喷喷的蒸肉上桌。 韩高天家的几个半大小子,都扒著屋门探头探脑往桌上看,鼻子还使劲吸气嗅著肉香。 不怪他们馋,那时候想吃口肉真不容易。 而且那一大碗商芝肉確实香气扑鼻。 光闻著就让人食慾大开。 “港商同志您尝尝,这可是商洛地区独有的商芝肉,尤其是肉下面铺垫的商芝,吃著比肉都香嘞。” 洪广祥使劲点头,盯著商芝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他左手拿著从中间掰开的馒头,右手捏紧筷子,就等我这个贵客先动筷子了。 “传说商山四皓在商山隱居时,就常以商芝为食,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我帮您夹个饃,您赶紧趁热尝尝,味道非常独特。” 韩高天动作麻利的把肉夹在饃里,又从盘底夹出商芝盖在肉上,把饃一合,商芝肉夹饃就好了。 我接过来吃了一口。 肉香四溢,商芝弹牙,味道確实很不错。 可以说来商洛这几天里,就属商芝肉给我的印象最深。 “味道確实不错。”我点头道。 “您看,这商芝加工出口怎么样?” “只要您在我们这投资,绝对保质保量!” 韩高天趁机拉投资。 我笑而不语。 洪广祥用胳膊肘碰了他:“急什么,今天把陈先生陪高兴才是正事。” 我接话茬道:“你们这有什么传说趣闻没有?隨便跟我说说。” “有,当然有!” 韩高天立马讲起了当地的传说。 “传说我们这里曾经来过神的使者,就在对面山里的溶洞住著。” “那神使是条蛇,能作人言,说只要崇拜黑色的太阳,就能被赐福获得永生。” “当时我们这的国君就信了,打碎了原来崇拜的图腾,废弃以前的神庙,改为崇拜黑色太阳。” 我眯起了眼睛。 传说倒是和之前的信息对上了。 那条蛇估计就是巴昂蛇,黑色太阳应该是黑太岁。 只是黑太岁,怎么和黑色太阳扯上关係了呢? 难带它是黑色太阳? 日全食时太阳会被遮挡,从而形成黑色的太阳,也被称为天狗食日。 也许日全食时的太阳被认为是黑太岁? 我胡思乱想时,韩高天继续讲著传说。 “国君崇信黑色太阳时举行了很多次祭祀,妄图求得长生,但献祭了很多人也没有得到神赐。” “后来周朝的大人物来了,国君带著那位大人物去溶洞见神使。” “神使对那位大人物很客气,给了他神的恩赐,只要他回去建造祭坛,就能把神的恩赐化为长生。” “周朝大人物走后,国君又去找神使要恩赐,结果他进去后就在没出来,没过多久国君的属国就被吞併了。” “再往后那个溶洞就成了禁地,我们附近村里的人,祖祖辈辈都说不能进洞去。” “但架不住外来人不听啊,过去的县令,土匪什么的,组织过很多人进去找宝贝,结果九成九的人都没出来。” 传说讲完。 洪广祥跟著说道:“陈先生你也听到了,那里面確实很危险,才出过事不久。” “所以咱们明天只在外面转转,洞口也可以看看,就別深入进去。” 我笑著点头。 “好得啦,都听你们的安排。” 隨后我给王虎使了个眼色,让他替我敬酒。 他们仨又喝了两瓶白酒。 韩高天跟洪广祥就都醉的不省人事了。 转眼到了第二天。 我起了个大早,见他们还宿醉未醒,就独自在村里转悠起来。 山间空气极好。 鬱鬱葱葱的山林看著就让人心情舒畅。 走出村口,见到旁边林中有人在练功。 好奇心让我走过去一探究竟。 练功的是个老头,鬚髮皆白颇有道骨仙风,举手投足间的动作都带著几分仙气儿。 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他是个高人。 老头也看到了我,但他没有停下动作,既然不疾不徐的练功。 练完收功后,老头盯著我上下打量了一番。 “奇怪,小小年纪,身上邪气挺重。” 这句话让我浑身一激灵。 隨后如同见到救星似的跑过去。 “老先生,你看出来我身上的诅咒了?” “我只看出来你邪气入骨,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 “……” 盗墓,应该算是伤天害理吧? 这老头的眼光真的挺毒辣。 后来我才知道,眼光毒辣更多靠的是观察力和逻辑推理。 许多走江湖算命的就是其中代表。 尤其是江相派,完全靠观察和逻辑推理,就能从三两句话里拿捏住人心要害,然后製造焦虑誆骗钱財。 “老先生能不能帮我解开邪气?”我急忙追问道。 老头抓住我手腕,两根手指搭在脉搏上。 片刻后摇头道:“难。” “这邪气非同一般,又有些像是蛊术,莫非你体內被什么东西寄生了?” 我楞了一下。 想到驼爷背上那个鼓包,里面就寄生了两脚蛇。 我后背上那个被称为诅咒的印记,怕也是寄生了类似的东西。 “应该是,就在我后背上,您老能不能帮我看看。” 我赶忙撩起衣服。 露出后背上印记的时候,八卦玉佩从兜里掉了出来。 老头眼中闪过精芒。 弯腰捡起八卦玉佩拿在手中仔细看。 “这东西,你从哪儿来的?” “啊?” 我愣住了。 这老头怎么对八卦玉佩如此关注? 看样子,他似乎见过这么玉佩。 “朋友送我的,说是开过光的东西能镇邪,帮我压一压身上的诅咒。” 老头盯著我看了半晌。 缓缓道:“我师父,就是因为这块玉佩死的!” 第85章 张道爷,解铃还须繫铃人 我懵住了。 他师父因玉佩而死? 该不会把我认成仇人吧? “您老可別开玩笑啊,这玉佩……应该是我朋友家传之物。”我硬著头皮瞎说。 那墓应该是清末的,玉佩放在墓里少说有大几十年时间,说成是朋友的传家之物应该没问题。 老头把玉佩放到我手中,郑重说道:“这玉佩见证了外敌入侵的国难,见证了为国赴死的义勇,见证了寧死不屈的雄壮。” “……” 我麻了。 整个人都麻了。 心中第一次对盗墓產生强烈愧疚感。 “老先生,这玉佩……” “玉佩既然在你手里,那就好好收著。” 老头不愿多说。 我只好把玉佩收好。 后来因这枚玉佩引发的事情,我去了一趟东北,碰到了刚摸索出红山文化墓葬门道的姚爷。 再次撩起衣服露出后背。 “老先生您帮我看看背上的诅咒。” “你这是中了蛊……不对。” “似乎是更原始的蛊术!” 老头语气中充满惊讶和不確定。 “你在哪中的这玩意?” “一个地下祭坛中,碰到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把去毕国国君墓的经歷讲了出来。 当然,很多不必要说的地方都隱去了,只是说了碰到的各种诡异情况。 並著重说了黑太岁和巴昂蛇的传说。 “老人家,您听过这些传说么?” “给我下了诅咒的东西,让我来这里寻找巴昂蛇。” 老头直勾勾的盯著我,一双眸子突然变得如同深井,我觉得灵魂都要被他那双眸子吸出来了。 莫非这是什么道门秘法? 我心中有些惊恐。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种观人的法门。 佛道两门中都有这种法门,据说修炼到极厉害时,能有通天眼的效果,可以看人前世今生。 被老头盯著时,我觉得过了漫长时间。 但实际只是一瞬间而已。 当他收回眸光时,我觉得魂儿又回来了,慌忙捂著心口使劲喘气。 “老先生,您道行深厚,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道门微末弟子而已,我叫张志顺。” “原来是张道爷。”我抱拳拱手道。 “不敢这样叫,都回乡搞生產了,叫我老张就行。” 那年月,绝大多僧道都回乡搞生產了。 张志顺也不例外。 只是他没有回老家。 而是来到师父曾经修行的山阳县天竺山,一边修行,一边在周边县乡行医治病救死扶伤。 恰好这两天他来到庙湾村行医,於是被我碰到。 后来聊天中,得知他是全真龙门二十一代弟子,龙门暗派高功。 说到这里就得聊聊道教流派了。 道教流派分支眾多,世人大多知道的是全真和正一两派。 全真又被称为內丹派。 因为修行主旨是以修炼內丹为主,戒律精严,分支有全真龙门派,全真华山派,全真武当派等等。 正一又被称为符籙派。 因为元朝大德八年,三十八代天师被朝廷授以“正一教主,主领三山符籙”,统领龙虎山,茅山,阁皂山三大符籙道派。 因为正一擅长符籙和斋醮法事,所以很多人都觉得全真这方面不太行。 其实不是那么回事。 全真派的斋醮法事水平也不低。 全真七子之中的刘处玄,王处一经常为皇帝做法事,其后更力推邱处机。 邱处机进京做法深得皇帝看重,被赐予紫袍金冠,职“高功”。 至此之后,全真派擅长斋醮法事的高功全都穿紫袍。 那龙门暗派又是怎么回事呢? 从邱处机开始,对於斋醮法事的传承都是暗传不宣,密而不露,所以被称为暗派。 凡有龙门暗派法脉传承者,皆可戴五岳真形冠,领受天仙大戒,秉职者均有职状,职號录入全真职统。 可以说继承龙门暗派法脉的弟子,在全真道门中的地位都不低。 “老张,我背上的诅咒能不能解开,或者延缓发作时间?” 张志顺微微摇头。 “解铃还须繫铃人。” “……” 我心中生出的希望彻底破灭。 “你刚说的巴昂蛇,应该是错误的名字,巴蛇是巴蛇,中间发的那个昂音,是另外的东西。” “啊?您知道那个昂代表的是什么吗?”我紧张的追问。 之前分析那三个字的时候,巴蛇两字是金文,而昂是黑水文,当时就觉得这可能是两个东西。 只是章教授把三个音连在一起喊,我才跟著叫巴昂蛇的。 “你知道昂这个发音的字,具体是怎么写的么?” “我大概能写出来。” 那个字我也揣摩了许久。 虽然做不到跟原文写的一模一样,但写个大概还是没问题的。 捡了个树枝,我在地上仔细写。 张志顺看了眼那个字,面色逐渐凝重。 “这,这是殄文!” “读音是昂没有错,但意思……” “这字究竟是什么意思?”我急忙追问。 可张志顺却没回答我。 眉头紧锁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后,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山峰。 “你来这里,是为了去对面的溶洞吧?” 我略一犹豫,使劲点了下头。 这时我没有隱瞒目的,因为觉得他或许能帮到我。 “我是要去溶洞,根据查到的种种线索来看,要找的东西就在溶洞里。” 张志顺微微嘆了口气。 “师父没算错啊。” “他老人家出关抵御外寇入侵前,卜算了一卦,让我离道门返乡时来这边,等一个必须要进溶洞的青年。” “但是里面太危险了,我师父曾经进洞去寻过那东西,结果差点命丧洞中。” “这些年我走遍周边大小山头,想以风水局压制里面的危险,却一直没能成功。” 我听的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按照这说法,他师父在好几十年前就算到我会来。 这也太神奇了。 可有如此神通的人,却也差点丧生洞中。 由此可见洞里的危险。 张志顺缓缓道:“你別自己闯溶洞,容我做好准备和你一起进去。” 我是真著急。 诅咒剩下的时间只有两个多月了。 他要是准备一年半载,我坟头草都能长三尺高。 “需要准备啥?您说说,或许我也能帮忙。” 第86章 法剑,要想富斗三煞 “最紧要的是法剑。” 道门歷来重视法剑,有法剑起坛可盪秽招將之说。 《玄圃山灵秘籙》记载法剑打造过程:念二十四道真言,书符二十四道,硃砂和酒团作一丸,开炉投铁汁內……成剑投缸中水响做雷声…… 由此可见法剑和一般剑的不同。 《三洞修道仪》中,更对不同身份道士佩戴的法剑作了规定,如洞神部道士佩阴阳斩魔剑,高玄部道士佩金刚洞神剑等等。 “回乡时观里的东西都不能带走,师父传我的法剑也就没带出来。” “要进那溶洞,必须有趁手法剑才行。” 法剑触及了我的知识盲区。 去哪能找到法剑?拿著钱也没地能买到啊。 就算偷,都不知道该去哪里偷。 要不找个高道的墓挖开……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佛家的地宫里供奉著锡杖,道士墓里陪葬个法剑也是有可能的吧? 在佛道两教的歷史上,陕西都算是发展传播的重镇。 老子写下道德经的楼观台在陕西。 全真祖师修行的活死人墓在陕西。 邱处机创立龙门派的龙门洞在陕西。 郝大通创立的华山派也在陕西。 所以找个道士墓应该不难,但要找到陪葬有法剑的道士墓,就得靠运气了。 “不过法剑难寻啊,我这些年四处寻访,也没找一柄法剑。” “要是师父传的法剑还在就好了。” 张志顺自言自语的念叨著。 看样子等他找到法剑,是不大可能的事。 必须我来想办法。 “法剑大概啥样?您老仔细说说,我回省城四处打听打听,说不定能有消息。” “好的法剑,剑身上刻有符文,通常为阴阳双股剑,是成对的……” 我把法剑样子记在心里。 琢磨著回西安了,让王虎他们都四下打听打听。 在通过董老板的渠道问问。 总之发动能发动的一切力量寻找法剑。 “要是找不到法剑的话……”我在考虑最坏的打算。 张志顺苦笑道:“有法剑也就多一成全身而退的可能而已。” “如果没法剑,能有几成全身而退的可能?” “半分都没有。” “……” 有法剑就一成可能,没法剑基本就活著出不来了。 活著出来的概率低到让人绝望。 “您老还需要准备什么,乾脆列个单子都写出来。” “也行。” 张志顺拿著纸笔写了起来。 七星钉,八卦镜,硃砂等等,林林总总写了一大堆。 基本都是纯阳辟邪的东西。 最好是道门传承下来的老法器。 实在不行弄新的也勉强可用。 到了中午,洪广祥他们才从宿醉中醒来。 “不好意思,昨晚喝多睡过头了,咱们吃完饭就去溶洞。” 我摆摆手:“不用了,吃完饭我就回去了。” “啊?” 洪广祥,韩高天,王虎都愣住了。 之前我对溶洞表现出极大的兴趣,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 让他们都有点猝不及防。 “陈先生您这是……是不是我们那里招待不周?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您说出来,我们立马改。” 韩高天最为焦急。 他还想著拉投资呢。 我这一走投资的事可就没著落了。 “突然有事情,需要回西安处理,投资的事情你们等消息吧。” 韩高天急的伸手要拉我,被洪广祥拦了下来。 “你要干啥?还打算强买强卖啊?” “让你等消息就等消息。” “可是……领导,昨晚的饭钱酒钱能不能报销,那可都是我借钱操办的。” 洪广祥直接黑了脸:“跟你们乡长说去!” 韩高天委屈巴巴的送我们出门,看著我们坐车离去。 回商洛地区行署应付了一下。 说等回去评估后再沟通投资事宜。 隨后直接回了西安。 嘎斯轿车停在人民大厦门口,我再次来找董老板。 董老板正在收拾东西,房间里堆了好几个已经封口的箱子。 “董哥,忙著呢?” “收拾东西准备託运回去得啦,你这一趟怎么样?” 董老板停下手里的活,笑眯眯的拉著我在沙发坐下喝茶。 “不太顺,那地方有点邪乎。” “需要准备法剑,七星钉,八卦镜等法器,董哥你这边有没有收到类似东西?” “八卦镜倒是收了不少,但是不是法器我也不懂。” 这些东西中,就属八卦镜普及度最高。 寻常人家里都可能用到八卦镜。 更有两对门闹矛盾,会互相用八卦镜照对方家里,以此形成煞气影响对方家宅气运。 煞是风水学名词。 有冲煞,角煞,镰刀煞等等,种类非常多。 有煞气冲照未必就不好,因为风水中还有句话:要想富斗三煞。 指的是,只要能压住三煞冲照地方的煞气,反而能大发横財。 不过要想斗三煞,除了风水布置外,还需要极强的八字和气运,並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后来港岛发生过极其有名的风水大战,都是利用冲煞手段去镇压对方气运。 董老板回到房间翻找,没多会抱著个盒子出来。 盒子里放的是各个朝代铜镜。 “这里面有几个八卦镜,你看看是不是法器。” 我找出八卦镜来看。 那些八卦镜造型都差不多,还真看不出到底是不是法器。 或许只有张志顺能够分辨的出。 我也不顾上多想,直接把所有八卦镜都挑了出来:“董哥,这些我都要了,你开个价吧。” “啊?” 董老板懵了一下,隨后笑了起来。 来陕西后他都是收货,还是头一次卖东西。 “这是我在你们这里第一个开张生意,给你个特別优惠价嘍,二百块好了。” 铜镜一直都不太卖的上价。 这些还都是明清铜镜,价格更是不高。 不过二百块的价格,董老板也没从中挣钱,给我了个成本价。 “好。” 我麻溜付钱,找了张报纸把那九个八卦镜都包了起来。 “董哥,还得麻烦您帮忙,帮忙打听法剑和七星钉的消息,谁要是有我愿意高价收。” “没问题啦,等会我就把消息散出去。” 感谢董老板一番后,我抱著八卦镜离开。 路上寻思著该去哪找道士墓。 而且还得是歷史上有名的道士墓。 想来想去,我只想到王重阳修炼的活死人墓。 不知道那里会不会有法剑遗留。 第87章 招魂铃,不知道就別乱看 回省医院的路上。 “虎子,你知不知道哪有法剑和七星钉?”我隨口问道。 这也算病急乱投医了。 只能遍地撒网四处询问。 王虎憨憨的摇头。 “从没听过这两样东西,要是找八卦镜,村里倒是有几户家里有。” “不过前些年都摘下来咧,也不知道扔咧么有。” 嗯,就猜到是这么个结果。 这两样东西太冷门了,估计只有道门中人才知道。 到医院门口,我打发王虎先回去。 病房里章楠和艾武装陪著我爷。 我爷乐的合不拢嘴。 见我回来,他立马招手喊我:“石头娃快来,这两天多亏楠楠和武装照顾我,你要好好谢谢人家。” “我肯定好好感谢她们。” 艾武装送我个白眼:“你就空著手感谢啊?出去一趟都不知道带点土特產给楠楠。” 哎呦! 我一拍脑门。 洪广祥还真准备了土特產给我。 但离开时忘在嘎斯轿车上。 估计这会都落到司机口袋里。 想要回来是没可能了。 “对不起对不起,回来的太匆忙,忘了带土特產的事儿。” “你別听武装瞎说,土特產哪有你平安回来重要。” 章楠的轻声细语,让我心中涌出汩汩暖流。 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章教授情况怎么样,有没有醒过来?” “还是那样子。” 章楠轻轻嘆了口气。 这几天各种促醒手段都用了,但章教授依然昏迷不醒。 呼吸情况也在逐渐变差。 医生说继续发展下去,可能会出现心肺衰竭。 显然留给章教授的时间不多了。 留给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楠姐,我去看看章教授。” “一起去吧。” 章楠陪我去了章教授病房。 路上她沉默著没说话。 “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该说的,不用我问你就会说,不该说的,我问了你也不会说。” “楠姐真是冰雪聪明。” “少拍马屁,有没有查到线索?” “事情有点复杂,章教授出事的山洞很邪乎,说有长鱼精会吃人,碰到个进过山洞的老汉,说洞內地下暗河中有很多人骨……” 我挑重点说了一遍。 连带张志顺的事情都说了。 “所以我决定先找清单上的东西,做好万全准备再和张道爷一起进洞看看。” 这么说是为了安抚章楠情绪。 至於清单上的东西,八成准备不齐。 只要能找到法剑,我就会和张道爷进洞。 “清单让我看看。” 我把清单递过去。 章楠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这大多是道教法器,想要找齐太难了。” “那就努力找唄,我已经托人四处打听了,应该很快会有消息。” “我抄一份,回去也托人打听打听。” 章楠正要抄清单时,突然说道:“对了,可以找武装啊!” 我这才想起来,艾武装家祖上四代都是当铺掌柜。 过手的各种物件不计其数。 指不定就收的有法器。 我俩火急火燎回到爷爷病房,拽起艾武装就往外走。 “你俩这是要绑架啊?” “不好好单独相处卿卿我我,跑回来拉我干啥?” “不会是让我看你俩秀恩爱吧?” 章楠把清单塞进她手里:“看看上面的东西,你家有没有?” “啊?” 艾武装愣了下,才低头看清单。 “法剑?正经法剑可是难得一见,我爷爷以前收的法剑,都是江湖骗子用来糊弄人的。” “七星钉?这东西更冷门了,我是真不了解。” “八卦镜……以前有挺多,前几年我爷捐出去炼钢了……” 从头看到尾。 艾武装的目光停在最后一个名字上。 “招魂铃……这个好像我小叔有,说是高道曾经用的,还跟我好一顿吹。” “你小叔卖不卖?我愿意高价收!”我急忙道。 艾武装翻著白眼背起手。 “我小叔外號貔貅,进了他肚子……啊呸,是进了他口袋的东西,就別想再掏出来,那是有名的只进不出。” 这种收藏者其实很多。 把喜欢的东西就收入囊中,当成心肝宝贝一样对待。 想让这种人割爱是千难万难,不是单纯用钱就能砸动的。 “艾姐你就帮帮忙,这东西对救章教授很重要。” “你放心,不看僧面我也会看佛面,这事我肯定会帮,要不现在就带你们去见我小叔。” “行,赶紧的。” 我们离开医院,向东大街菊园巷走去。 菊园巷过去是富户聚集区,街巷前面是西安饭庄,后面是连片的深宅大院。 不过现在的菊园巷没了以前的风光。 艾武装家住的是自家老宅。 但老宅已不是她家独住,一些房间被分配给几家外来户居住,变得像大杂院一样。 那时许多富户宅院都是这样。 进了宅门,艾武装一路笑著跟左邻右舍打招呼,还不停地介绍我和章楠。 我俩也堆起笑脸,叔叔阿姨哥哥姐姐的喊著。 好不容易进了后院,艾武装长出一口气。 “从进宅门到回我屋,就跟唐僧经歷九九八十一难似的,就算见到个毛孩子都得笑著打招呼。” “我小叔叫艾卫国,住后屋,估计这会正把玩他那些宝贝呢。” “他痴迷於研究物件,我爸托人给他安排工作,压根就不带去的。” “等会看招魂铃的时候,千万別提拿钱买的事儿。” “提钱他准炸毛。” 一番叮嘱后,艾武装领著我们进了小叔房间。 不大的房间里到处都摆著物件。 柜子上,墙上,地上,甚至房顶,只要能看到的地方,必然有各种稀奇古怪的老物件。 其中大多数物件,我都叫不上名字。 还真是个为收藏痴狂的人。 “小叔,我带两位朋友过来长长见识。” 艾卫国缓缓抬起头。 推了下滑到鼻头的眼镜。 目光在我和章楠之间来回移动。 “你们隨便看,但別乱碰,我这里的东西都不能碰。” “小叔~” 艾武装撒著娇说道:“我们想看看你的宝贝招魂铃。” “想看招魂铃?” 艾卫国扫了我一眼。 “知道招魂铃是什么吗?” “不知道就不要乱看,看了晚上容易见到鬼。” 第88章 阴山派,不动自响的招魂铃 铃鐺是被广泛使用的法器。 道门有三清铃,佛教有金刚铃。 招魂铃则是在民间使用更为广泛的铃鐺,赶尸下葬甚至出马仙都有使用招魂铃的。 据说有法力会使用招魂铃的高人,可以通过摇铃召唤亡魂,让亡魂重现世间並能进行沟通。 因此被法力加持过的招魂铃,也是非常邪乎的玩意。 后来我碰到个盗墓世家出来的老手,他家传的规矩有一条,不盗道士墓。 如果误入道士墓,並见到棺材上放著招魂铃的话,必须下跪磕头然后乖乖退出去。 我问他因由。 他说陪葬品能放招魂铃的道士,那都不是一般人。 普通道士修的是正法,即便修为通天也求的大道,而使用招魂铃的道士,通常都修的是鬼道。 鬼道法门是非常邪乎的。 据说能拘谨亡魂在招魂铃中,隨时可以唤出来使用。 而陪葬的招魂铃中,九成九拘禁有恶灵用於守墓。 那玩意,可比泥塑的镇墓兽厉害多了。 镇墓兽顶多是凭藉古怪样子,嚇人一跳而已。 陪葬的招魂铃却能要人命的。 也正因为招魂铃的邪乎,所以艾卫国才会说出“看了容易见鬼”的话来。 但这话,也证明他手中的招魂铃是真玩意儿! 是真被鬼修高道法力加持过的! “招魂铃有招魂的作用,能让亡魂重现人间。” 来的时候艾武装给我补了课,此刻我是完全按照標准答案说的。 艾卫国眉头一皱,扭头看向艾武装。 “你教他这么说的吧?” “哎呀小叔,你就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嘛,別让我在朋友跟前没面子。” 艾武装一个劲儿的撒娇。 艾卫国苦著脸摇头:“你这丫头……” “那东西真不是隨便看的,而且我看的出来,你们也不是为了看看,而是打招魂铃的主意呢。” 这就看穿我们来意了? 我们可啥都没说啊,他咋就看出来了? 不得不说,他的观察力確实厉害。 见我们愣住,艾卫国板著脸道:“你们的心思都搁脸上写著呢,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招魂铃是不可能卖的,你们就死了心吧。” 得,就差直接下逐客令了。 艾武装气的鼓起腮帮子,手指戳向艾卫国腰间软肉。 “拿不拿?拿不拿?” “我们不买,也没钱买,借用一下总可以吧?” “你要不给我面子,我以后天天来戳你!” 艾卫国双手护在腰间,扭来扭去的左躲右闪。 看得出,他和艾武装经常这样嬉闹过。 “你赶紧停手啊,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你不客气个让我看看,信不信我把爷爷喊来收拾你?” 艾武装非常得艾家老爷子宠爱。 而艾卫国则正好相反。 因为不上班也不结婚,整天沉迷把玩收藏的古物,所以在家里人嫌狗不爱。 “別喊!” “我怕了你还不成么。” 艾卫国弯腰从床下拿出个锦盒,抱在怀里却没打开,反而神情郑重起来。 “借是没可能的。” “你们根本不知道这东西有多邪乎,稍微不注意就可能搞出大麻烦。” “光这个锦盒,就不是普通玩意,內刻经文还有封印符籙,专门用来镇压招魂铃的。” “还有这招魂铃啊,更是来歷非凡!” “乃是阴山派三代高道祭炼出的至宝法器!” 阴山派是少有人知的道教流派。 专修鬼道,供奉阴山老祖谢五殃。 所以被称为阴山派。 其起源於湘西一带,融合茅山法脉,梅山派等,並结合当地巫术形成了集鬼术,妖术,蛊术於一身的法脉。 据说五鬼运財术就是阴山派创出来的。 与大多数道派追求阳气不同,阴山派道士追求阴气,常常半夜在坟场等阴气旺盛之地修行。 那时候我们仨都不知道阴山派,所以都觉得艾卫国有些小题大做。 “不就是个铃鐺么,用得著这么装神弄鬼?”艾武装直接伸手去抓锦盒。 艾卫国赶忙护住锦盒。 哭笑不得道:“这东西,真不一般。” “你们要看可以,退后三步……不,退后五步我再打开盒子。” 艾武装给我们使了个眼色。 我们仨一起后退了五步。 艾卫国这才小心翼翼打开锦盒。 呼! 锦盒一开,房间內有阵阴风颳过。 章楠和艾武装不约而同的哆嗦了一下,我也觉得房间里温度似乎突然变低了。 看来这招魂铃真的不一般! “是不是觉得冷?觉得冷就对了!” “这招魂铃里拘的有恶灵,真不是隨便能玩的,你们再看一眼我就收了。” 艾卫国边说边举起锦盒,想让我们再仔细看看。 我们仨都瞪大了眼睛仔细看。 招魂铃並不大,黄铜打造看起来金灿灿的。 表面有浮雕人物图案,但我认不出图案是那位神仙。 铃鐺顶部是个环儿。 使用时食指穿过环儿,大拇指把铃鐺扣入掌心,有需要就鬆开大拇指摇动铃鐺。 这与一般的招魂铃有些不同。 一般招魂铃,三清铃,金刚铃上方都是摇把。 更方便握持以及晃动铃鐺。 “都看好了吧?我要收铃鐺了。” 艾卫国正要合上锦盒盖子时,没有任何晃动的铃鐺,突然响了一声。 当! 清脆的铃声,嚇的艾卫国猛然一颤。 差点把手里的锦盒给扔出去。 他脸色苍白的放下锦盒,如同见鬼似的盯著盒子里的铃鐺。 “我,我刚才没晃啊,铃鐺怎么自己响了?” “你们听没听到铃鐺响的声音?” 当! 似乎是为了给他答案,平放著的铃鐺又响了一声。 艾卫国脸皱成一团,被嚇的像是要哭了似的。 “怎么又响了?” “你,你別嚇我啊!” “你主人把你卖给我的时候,咱们可说好了的,你安安生生在我家里待著,不带嚇唬人啊!” 他对著铃鐺叨咕了一通。 要不知道是不是叨咕起了作用,招魂铃倒是在没发出声响。 我走上前说道:“艾叔,我看这东西跟你八字不合。” “你既然这么害怕里面的鬼物,不如把这东西暂时借给我用用。” “我认识位道行很高的道长,拿去让道长看看,指不定道长看完里面的恶灵就变乖了。” 我可著劲儿的忽悠。 不管能不能忽悠成功,都先试试。 万一艾卫国被嚇的精神恍惚,能被忽悠了呢。 艾卫国盯著我使劲看。 我被他看的心里发毛时,他嘴角突然斜向上抽。 如同恶犬呲牙般咧嘴露出两排牙齿,紧跟张大嘴巴向我脖子咬来。 异变发生的太突然。 我想躲闪时,身体已来不及反应。 痛感传来,咽喉处已经有了被撕咬的感觉。 完了! 要命丧於此了么?! 第89章 恶灵附身,镇压招魂铃 我命休矣! 当我以为在劫难逃时,腰间突然涌出滚烫热气。 眨眼功夫热气席捲全身。 让我如同蒸熟的螃蟹般,全身皮肤都变的赤红起来。 正咬我咽喉的艾卫国,好似被烫了嘴似的,突的一下鬆开嘴,蹦到床角蜷起身子,用惊恐眼神看著我。 “呜呜呜!” 他口中发出铁片摩擦般的声音,完全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声响。 章楠和艾武装都被这情况惊呆了。 直到发现艾卫国的异常,她俩才喊了起来。 “小叔,你,你怎么了?” “石头,你没事吧?” 两人喊著就要过来,我赶忙抬起手拦住她们。 “都別过来!” “艾叔被附身了!被招魂铃里的恶灵附身了!” 我的解释,让她俩彻底慌了。 女人本就胆子小。 面对这种事情通常都会惊慌失措。 我摸了摸喉咙。 有被咬出来的牙印,用手摸时传出阵阵刺痛感,应该是被要破了皮。 好在热气出现的及时。 要是晚上半秒,估计我的喉咙就被咬掉了。 隨著艾卫国缩在床角,我身上的热气也逐渐消失。 不知道是董老板给的符籙起了效果,还是装在香囊里的佛祖舍利发挥了作用。 总之这两样东西是救了我一命。 而且看艾卫国的样子,应该挺怕生出热气的东西。 这让我有了底气。 也让我担心艾卫国会转变目標,对章楠和艾武装下手。 “楠姐,艾姐,你俩先出去,我跟这恶灵好好聊聊。” “那怎么行?万一出事怎么办,石头你跟我们一起出去。”章楠说著就要过来拉我。 艾武装赶忙拽住她。 “楠楠你別去添乱!” “看我小叔的样子,似乎有些怕石头,应该是他身上有能克制的东西。” “咱俩赶紧去找人来帮忙,別等那恶灵狗急跳墙!” 不得不说关心则乱。 章楠更关心我的安危,所以多少失了方寸。 艾武装倒是在关键时刻够冷静。 “艾姐说的对,楠姐你们快去找人帮忙!” 在我催促下,章楠跟艾武装离开。 “嗷吼!” 艾卫国瞪圆双眼冲我呲牙,努力做出凶恶模样。 我掏出符籙握在左手,又拿出装佛祖舍利的香囊握在右手,笑眯眯看著装凶狠的艾卫国。 “恶灵是不是?” “上身附体想要我命是不是?” “这两样你选哪一样?我保证给你个痛快!” “呜呜呜!” 他立马不瞪眼呲牙了,缩在床角如同受了欺负的小猫。 紧跟著招魂铃噹噹响了两声。 艾卫国身体一颤,瘫软在了床上。 啪! 装招魂铃的锦盒自动闭合。 显然,招魂铃里的恶灵是怕了。 我却有些恼火。 泥人还有三分土气呢。 你平白无故跑出来咬我,这事怎么都得说道说道。 咔! 我粗暴的掀开锦盒,把符籙和香囊都压在了招魂铃上,就不信压不住你! 噹噹当! 招魂铃剧烈颤动。 不断发出的响声似是在求饶。 “现在怕了?” “继续出来附身咬我啊?” 噹噹! 招魂铃颤动的更厉害了,连带著床板都在晃动。 继续这样晃下去,估计连锦盒带床都能晃塌。 而我也从香囊中感受到强烈热气。 是佛祖舍利在镇压招魂铃! “咳咳!” 艾卫国咳嗽了两声。 虚弱的睁开眼。 见到我在镇压招魂铃,他的眼中充满震惊。 “你,你……” “醒了啊?有没有觉得哪不舒服,不对劲?”我问道。 被上身的事儿,其实在乡村不算少见。 我们村以前就发生过被上身的事。 几个村妇在屋里聊天时,有个身体虚弱的妇女,被她死去的婆婆上了身。 婆婆占著她的身体,跟村里人聊了半晚上。 当时很多村民都跑来看热闹。 很多她婆婆生前的熟人,都过来跟著聊曾经往事,上身的婆婆竟然件件说的分毫不差,引得大家嘖嘖称奇。 最后还是儿子收到消息赶回来,下跪磕头烧了元宝蜡烛才把婆婆送走。 婆婆离开后,那村妇大病不起,在家里调养了两个多月才好起来。 由此可见被鬼上身,对身体伤害挺大。 所以我才会问艾卫国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艾卫国苦笑道:“全身都虚弱的很。” “刚才是你救了我?” “还好隨身带著宝贝,不然今天要被咬死了,这招魂铃你镇不住,还是暂时让我带走吧。” 我趁机提出要求。 艾卫国略一沉吟就点头答应了。 刚才被恶灵上身,给他身心带来不小的衝击。 万一那恶灵再次上身,然后用他身体去作恶…… 后果完全不敢想像。 “看来我与这东西缘分不够,你先拿去吧。” 我没说拿多久,他也没说多久还。 相互间算是有了某种默契。 我想了想,用符籙盖住招魂铃,然后把装了佛祖舍利的香囊掛回腰间。 我怕佛祖舍利长时间镇压招魂铃,会把拘在里面的恶灵彻底磨灭。 没了恶灵的招魂铃,估计也就是普通玩意了。 香囊一收,招魂铃立马就不响了。 看来佛祖舍利是真有用。 这让我多了几分信心。 有佛祖舍利护身,闯溶洞的时候应该会多几分胜算。 “老实点,再搞么蛾子我就彻底镇压了你。” 当! 招魂铃发出轻响,努力表达自己很乖巧。 艾卫国看的眼都直了。 在我合上锦盒后,他连忙问道:“你那香囊里是什么宝贝?能不能让我看看?” “不行,那是保命的东西。” 我使劲摇头。 你刚才做初一,现在轮到我做十五了。 而且佛祖舍利太过珍贵,也確实不能轻易给人看。 艾卫国满脸失望。 他想继续缠著我时,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 “石头你还好吗?我们带人来救你了!” “我小叔他还好吧?” 在艾武装的喊声中,房门被打开。 一个壮汉举著墨斗率先衝进来。 紧跟著几个三四十岁的人进来,有拿硃砂的,有拿糯米的,有拿八卦镜的。 都是些能够驱魔镇邪的东西。 最后进来的是个老头,两手各抓一张符籙护在身前。 “何方妖孽敢在我艾家撒野?!” “再不离去,休怪我手中符籙无情!” 第90章 学古玩靠三多,七星钉的消息 “爸,我没事了,这位兄弟镇住了招魂铃。”艾卫国赶忙说道。 艾家眾人纷纷鬆了口气。 尤其是艾老爷子,更是抬起胳膊擦额头上的汗珠。 刚才那气势都是硬装出来的。 艾老爷子收起符籙,向我拱手道:“救命之恩,我们艾家没齿难忘。” “老爷子言重了,真要说起来,这事也是因我而起,帮忙也是应该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 艾老爷子使劲摇头。 他早觉得那招魂铃会出事,屡次三番让艾卫国捐出去,可艾卫国一直不同意。 甚至还犯倔顶撞艾老爷子。 “招魂铃这类东西,按规矩是不能收的,以前就有同行收了阴邪法器,一家人半夜死了个不明不白。” “这种犯忌讳的东西,就算东西再好,价值在高,都是不能收的。” “我家卫国没经歷过邪乎事,加上又认死理……要不是你有道行能镇住招魂铃,指不定他那天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听自家老父亲这么贬损自己,艾卫国脸上有点掛不住了。 “爸,少说两句行不行。” “这不是经验不足么,以后我肯定不收这类东西了。” “哼!你四哥的前车之鑑都忘了?” 艾老爷子黑著脸训斥。 艾卫国的四哥,就是艾武装的四叔。 跑去学黑水文回来却暴毙的那个。 “你们一个个都让我不省心!” “今天要不是这位小哥在,指不定咱全家都得被你害死!” “从明开始,滚去街办工厂上班!” 艾卫国缩著脖子不敢言语。 我看气氛有点尷尬,立马打起了圆场。 “艾老,听说您以前是当铺掌柜,我正好想学点古玩知识,您能不能教教我。” “这有啥不能教的,我这一身本事正愁没人能继承呢,家里这几个玩意……算了,提他们就来气!” 艾老爷子被转移了注意力,笑著抓起我胳膊说道:“走,咱们去正屋说话。” “好!” 我跟著艾老爷子来到正屋落座。 “要学好古玩啊,必须得靠三多,一靠见得多,二靠记得多,三靠想得多。” “见得多是各朝各代各种器物,都得见识过,至少也得见过几样標准器。” “记得多是记住见过物件的特徵,每个朝代的东西都有独特的特徵,甚至同一朝代的早中晚期,特徵都会发生变化。” “想得多是要勤于思考,勤於总结,要发现別人没发现没总结出来的特徵,这也是防范贗品的最重要一步。” 古玩行里作贗品的,从宋代开始兴盛,其后一直经久不衰。 因为做贗的利润太大了! 做贗的也在不断总结古物特徵,並且把总结出的特徵,运用到贗品上欺瞒掌眼先生。 二者之间相互斗了千百年,隨之而来的是做贗水平越来越高,甚至高到以假乱真的程度。 后来有个传说,说景德镇有位专攻仿製元青的高手,烧了一炉元青和真元青掺杂在一起,请故博的瓷器鑑定专家来做鑑定。 专家鑑定后,认为过手鑑定的十几件元青,都是真品无误。 那位高手开心的笑了。 告诉专家其中八成都是自己上周烧造的。 专家当场吃了速效救心丸,然后乘车离去。 再往后,故博专家只承认官方收藏的元青,民间元青一律认为是仿品。 这算是做贗者和掌眼先生的交锋写照。 因此艾老爷子才会强调,要发现总结別人没发现总结出来的特徵。 別人都不知道而你知道,那就是鑑定的独门法宝。 “最后一点呢,是物件纵使正確处有九十九,但只要有一处不对劲的,那就按照贗品来看。” “小心驶得万年船,遵守这条可能会错过一件宝贝,但却能避免九十九次上当。” 艾老爷子没半点藏私。 几句话提纲挈领,说明白了鑑定真假的奥义。 但这些对我来说用处不大。 因为我是盗墓的,墓里的东西……应该没贗品。 我要学的是歷朝歷代物品的价值。 “艾老,我对古董是两眼一抹黑,那些朝代都有哪些好东西,能不能给我说说。” “这可就多了去了,玉器,青铜器,金银器,字画,瓷器,漆器木器等等,有很多门类。” “就算说三天三夜都给你说不完。” “不过我这里有一些图谱,你可以拿回去慢慢看,有什么不明白的隨时来问我,我要不在问卫国也行。” “我家卫国那小子,是真的痴迷古玩,放过去肯定能当个好掌眼先生,但在如今……” 艾老爷子嘆息摇头。 他挺想把艾卫国弄去博物馆,或者考古研究院之类地方,但因为家庭原因未能如愿。 “不说这些了,武装你去把那些图谱拿来。” “好嘞。” 艾武装很快包了一摞发黄的书籍过来。 “这是我从小就学的资料,金玉青铜瓷器等门类都有图文介绍,还有些鑑別真偽的方法。” “不过这上面的真偽方法烂大街了,很多做贗品的也掌握,以前有不少专门针对这些鉴偽方法的贗品。” “谢谢,太感谢了。” 我赶忙接过那些书。 隨手拿起一本翻看起来。 这些书都是刻板印刷,看起来很有些年代了,估摸至少都是大几十年前的东西。 我翻书时,艾武装掏出清单递给了艾老爷子。 “爷爷,你看看上面的东西,能不能帮忙凑出来些?” “我先看看。” 艾老爷子看著清单。 艾卫国绕到他身后,也抻长脖子跟著看了起来。 “七星钉?!” “爸,这七星钉是防止起尸用的钉子吧?” 艾老爷子缓缓点头:“是,但是更高级。” “一般防起尸,只是用七根或七七四十九根钉子,钉在棺材上,用的大多是普通钉子。” “但七星钉和普通钉子有区別,一般用金打造,四方棱形,下尖上粗。” “多在冤死枉死的权贵人物棺材上用,怕的是他们冤魂不散,起尸搞出事端来。” “不过盗墓贼都嫌弃七星钉晦气,就算是金的也不愿意要,所以流传下来的七星钉少之又少。” 艾老爷子如数家珍的说著。 见他说的如此详细,我觉得或许有门。 於是问道:“艾老,您手里有没有七星钉?” “不瞒您说,这是位老道长开的清单,用来镇压邪祟用的,我正帮他凑齐上面的东西。” 艾老爷子笑道:“我手里没有,但我知道哪里有。” “但那是个道士墓。” “据说里面封印百鬼,实在太危险!” 第91章 於真人,好东西 盗墓这行里,少有盗僧盗墓的。 主要是僧盗墓里陪葬品少。 甚至没像样陪葬品。 所谓財帛动人心。 利益少甚至没利益的事,自然不会有人做。 至於危险,只要利益足够大,就算有送命的风险,依然有人前赴后继去做。 我隨时会因诅咒送命。 所以百鬼封印之类的危险,对於我来说反倒不算事了。 艾卫国脸唰一下就白了。 他刚被恶灵上过身,现在一听鬼啊魂啊的事,心里就不由自主的恐惧。 “爸,快別说这些了。” 艾老爷子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这就怕了?” “跟我犯倔时怎么说的?不是说天不怕地不怕么。” “……” 艾卫国捂住脸。 当眾被揭短,实在无地自容。 艾老爷子没再挤兑儿子。 转头对我说道:“我也是以前听人说过一嘴,那还是兵荒马乱的年月,我跟八仙庵道长閒聊。” 西安万寿八仙宫是道教十方丛林之一,也叫八仙庵。 道教和佛教,都有十方丛林和子孙庙。 十方丛林是传教性质。 各法脉弟子都可以前往十方丛林掛单,常住,学习,但十方丛林一般不收弟子,所有庙產观產也都是共有的。 而子孙庙可以私收弟子,庙產也是各房私有,通常不接待掛单常住的同门。 慈禧太后西逃到西安时,曾去八仙庵祈福。 隨后捐黄金白银敕建万寿八仙宫。 由此八仙庵变成了八仙宫,但当地人还称其为八仙庵。 “閒聊提及蒙元时期的於真人。” “於真人名善庆,乞討入关中,拜师全真七子之一的马鈺为师。” “马鈺羽化飞升后,他又隨邱处机,谭处瑞,王处一,刘处玄学习道法。” “全真七子中有五位都是他师父,因此在全真道门中德高望重。” “后来被蒙元朝廷加封为,通玄广德洞真真人……” 据传说於真人晚年想求取长生。 走遍终南山寻找仙缘,后入一山洞得到鬼修机缘。 自觉命不久矣的於真人,在户县甘河镇修建坟墓,想以鬼修之法死而復生。 於真人持封印百鬼的金瓶进入棺內,墓顶悬九根铁索,以九龙阵把棺材悬於空中。 棺材下放置石缸,缸內添百家灯油点燃万年灯。 这百家灯油可不是隨便加的灯油,而是需要道门弟子外出,从四方百姓家中化缘得到灯油。 以百家生气燃万年灯火,助於真人死后留在体內的魂魄,炼化金瓶中封印的百鬼。 等炼化百鬼成为鬼王,就能起尸復活永享长生。 鬼修之道,在全真弟子眼中如同邪魔外道,所以於真人下葬不久,就有弟子把这事捅了出去。 全真第三代掌教李志常亲自出马,前往於真人墓中一探究竟。 “据说,是据说啊……李掌教还没进墓门,脸就白了。” “阴邪之气太重!” “进去一看,我滴妈耶!” “从棺材缝里往外生出白毛,棺材里的於真人炼鬼修之道没成,反而把自己炼成了大粽子。” “李掌教唯恐於真人变的大粽子太厉害,担心冒然行事会反受其害,所以没敢破了九龙阵去烧棺材。” “只下令熄了万年灯,在棺材上钉入七七四十九枚七星钉,再在墓室四周贴满符籙。” “最后封了墓门,填上墓道,把整个墓都深埋地下,又派人在坟上做了九九八十一天法事……” 艾老爷子讲的挺玄乎。 听的人无不脸色发白,都被於真人变的大粽子嚇到。 “我滴乖乖!”艾武装使劲拍著心口。 “元朝就成大粽子了,这几百年过去,它不得变成旱魃啊?” 《山海经》中记载:黄帝乃下天女曰魃,雨止,遂杀蚩尤。 这是关於旱魃最早的记载。 说的是黄帝大战蚩尤时,蚩尤派风伯雨师阻拦黄帝大军,黄帝派女魃止住风雨乾旱大地,隨后大战胜利杀了蚩尤。 清代袁枚所著《子不语》中,记载有三种旱魃。 “猱形披髮一足行者,为兽魃。” “縊死尸僵出迷人者,为鬼魃。” 通常碰到的旱魃为这两种。 第三种旱魃更为厉害,被袁枚称为“格”,“似人而长头,顶有一目,能吃龙。” 古时也有打旱魃的风俗习惯。 遇到大旱之年,就会寻找疑似生出旱魃的坟墓,挖坟掘墓后把尸体连带棺材都烧掉,以此祈雨。 但被挖出来的,基本没有真正的旱魃。 因为真要挖出旱魃来,就不是你烧不烧旱魃的事儿,而是旱魃弄不弄死你的事儿了。 艾卫国倒吸著凉气说道:“这么看来,还真可能成旱魃。” “要是於真人坟被挖,放出里面的旱魃来,后果不可想像啊!” 艾老爷子笑道:“当时我也有这个疑惑,就问了那位道长。” “道长说,当时匯聚四方高功,做了八十一天法事,外加符籙镇压,应当能化解於真人的鬼修之道。” “至於会不会真的生出旱魃来,这谁也说不准。” 我默默记下户县甘河镇这个地名。 准备这几天走一趟,看能不能找到於真人墓。 王重阳墓,以及他修炼的活死人墓,也在户县。 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些都探了。 我心中盘算时,艾老爷子笑道:“陈小哥,七星钉你就別想啦。” “於真人的墓,不说有没有粽子旱魃的事,光是地方你都找不到。” “这清单上,八卦镜之类的玩意我倒是有,但都是普通货色,並不是正经法器,对你来说也没用处。” 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帮不上我的忙了。 这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法器难得。 而且佛道两门很多东西,在那时候毁的毁丟的丟,能留存下来的少之又少。 “爷爷,別那么小气,石头刚才可是救了小叔的命呢,刚才我二叔他们拿的八卦镜什么的……” 艾武装抱著爷爷胳膊开始撒娇。 艾老爷子哈哈大笑道:“哈哈,你这丫头別拿话挤兑我。” “咱们艾家是有恩必报,陈小哥对你小叔的救命之恩,是肯定会报的。” “清单上的东西,虽然没合適的。” “但却有另一样好东西!” 第92章 刘伯温用过的罗盘,去户县 “什么好东西?”艾武装赶忙问了起来。 我也竖起耳朵仔细听。 能让艾老爷子说是好东西的物件,那肯定不一般。 艾老爷子缓缓起身,不疾不徐的向里屋走去。 没多会捧了个黄布包袱出来。 “陈小哥,这东西送你,算报答你对我家卫国的救命之恩。” 唰唰唰!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黄布包袱上。 大家都想知道,包袱里究竟装著什么。 我接过包袱,小声问道:“艾老,这里面是什么啊?要是太过贵重,我可不敢收。” “哈哈哈,对於不懂的人来说,这东西就是封建糟粕,对於懂的人来说,可就是了不得的宝贝了。” “你既然帮老道长收集法器,那这件东西应该能用得上。” 艾老爷子说的云山雾罩。 反而让大家心里更痒痒了。 艾武装催促道:“石头快打开看看,到底是啥好东西啊。” 我解开包袱布打的结。 掀开包袱皮就愣了。 是罗盘! 罗盘呈褐色,表层包浆油润,看著十分舒服。 显然这是个老罗盘。 “罗盘?!” “嘶!爸,这是你早年收的那个罗盘?” “传说是刘伯温用过的罗盘?!” 艾家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早年间艾老爷子碰到个落魄人,对方把罗盘给当了。 当的时候,那人说他姓刘,罗盘是家祖刘伯温曾经用的,如今为了生计只能当了罗盘,令先祖蒙羞。 事情的真假,只有当罗盘的人心里清楚。 但这罗盘確实是个好东西,用银杏木精雕细琢而成,墨字规整,朱字经久未褪,表层包浆油润。 艾老爷子一眼就断定,这是明朝罗盘。 所以当即掏出银子就给收了。 之后把刘伯温后人当罗盘的事儿,当做笑谈跟朋友们聊,典当圈里的掌眼先生们都看了,一致认为是明朝初年罗盘。 就算不是刘伯温用过的,也是难得的好物件。 后来艾老爷子也请风水高人看过罗盘。 那位高人说这罗盘被蕴养了数百年,灵性非普通罗盘可比,当场就要重金购买。 很多人以为罗盘就是个工具,其实不然。 好的罗盘都需要蕴养。 蕴养的越好,指针灵敏度越高,奇针八法的准確度也越高。 当然,奇针八法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这是风水术中一种独特法门,通过观察罗盘指针定向时的摆动,来判断所处位置的祸福吉凶。 其中有搪针,浮针,沉针,转针等八种形態,具体的等后面我用罗盘寻墓时再细说。 “陈小哥,这罗盘是不是刘伯温用过的,我不敢打包票,但肯定出自风水世家,已经蕴养出灵性。” “你要对风水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寻访高人学习学习,那可是正经的精粹之学,断了根就太可惜了。” 艾老爷子对很多传统文化非常有感情。 这些年专注於收藏古籍,想要儘可能把承载传统文化的古籍保留下来。 以后也许有人能够通过书籍,把一些失传的东西捡起来。 我对风水学那可太嚮往了。 因为风水对盗墓,具有极其重大的指导意义。 “我肯定会好好学风水的。” “好,你不是帮老道长忙么,道长通常都懂些风水的,可以拜师学学。” 我连连点头。 之前还真么想到这茬。 张老道爷仙风道骨,而且师承名门正派,应当对风水学不陌生。 给我启蒙一下应该没问题。 “谢谢艾老提醒,下次我肯定向老道长请教。” 嗯,拜师我是不敢的。 要让张老道爷知道学风水是为盗墓,估计他会立马为门除害…… 还是请教更稳妥些。 以后找找风水学高人,再说拜师的事儿吧。 我收下罗盘,艾卫国凑过来低声道:“你可算捡著了,这罗盘我眼馋了许久,可惜我爸就是不给我。” “那啥,能不能让我把玩把玩,看一会就还……哎呦!” 他话还没说完,屁股上就挨了一脚。 艾老爷子瞪眼怒道:“把玩个屁,还不滚回去!” “誒誒。” 艾卫国苦著脸转身。 我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换来艾卫国更加幽怨的目光。 隨后跟艾老爷子聊了些古玩知识,我见世间不早就主动告辞。 这一趟收穫颇丰。 招魂铃和蕴养数百年的罗盘,都是难得的好东西。 离开艾家,章楠轻声问道:“石头,那个溶洞的真的很危险么?” “这个……” 我挠了挠头。 “我也没进去过,里面的危险都是道听途说,咱们都是学过数理化的,要相信科学。” “相信科学…可刚才艾卫国那中邪的样子……” 我一拍脑门,得嘞。 忘了刚才艾卫国被附身那一茬了。 这该怎么用科学解释? “也许不是中邪呢,哎呀,反正这种事情咱们都弄不明白,就当做他是发羊癲疯唄。” 章楠抿著嘴没在说话,只是眼神中透出忧虑。 回到医院时,崔浩已经从商洛回来了,正在病房里陪著我爷说话。 “哥,刚才董老板来了,订了明天的火车票。” “医院这边派一名医生一名护士,在路上陪同,送咱爷去港岛。” 我去艾家的时候,董老板来医院协调送我爷去港岛看病的事情。 省里外事办主任打了招呼。 医院这边派人一路陪同,避免我爷在路上发生紧急情况。 不得不说,董老板的安排非常周到。 爷爷拉著我手说道:“去啥港岛啊,那得多少钱啊。” “你赶紧结婚娶媳妇,我所有心事就都能放下了。” 我坐在床边笑道:“爷,你得健康长寿。” “去港岛把病治好,你就能看著我结婚生子,还能抱重孙呢。” “哈哈哈。” 爷爷开心大笑。 老人的內心非常朴素,就是希望子孙后代能过得好。 “好好好,我一定好好看病。” “回来看你结婚,抱重孙孙。” “对了,楠楠呢?” 章楠去看章教授了,所以没和我一起回爷爷病房。 “楠姐看他父亲去了,爷你先躺会,我和耗子给你准备去港岛的东西。” “好,你们去吧。” 我带著崔浩离开病房。 楼道里崔浩开始说他们打听到的消息。 基本上都是些传说,和我打听到的大同小异。 “耗子,明天送我爷上火车后,咱俩去趟户县。” “去户县干啥?”崔浩纳闷道。 “挖两个道士墓!” 第93章 重阳宫,被围了 “挖墓好啊!” “我这就通知王虎他们。” 崔浩挺兴奋。 听到挖墓就迫不及待,压根没注意我说的是挖道士墓。 “不用通知他们,就咱俩去。” “啥?” 崔浩愣了下:“就咱俩?” 盗墓这事儿,一两个人能干,五六个人能干,十几二十个人也能干。 但不同人数的盗墓团伙,挖的墓却有区別。 一两人通常只能挖明清坟。 碰到大点的墓葬,想挖开就有难度了。 尤其是碰到唐以前的大墓,动輒打二三十米深的盗洞,一两人挖好几天也未必能挖进去。 所以五六个人的团队,才是盗墓的基本人数配置。 下苦的两人一组挖盗洞,分成两组轮班接力,打盗洞效率就高多了。 后来为了更快打出盗洞,一些盗墓贼摒弃四方形的关中式盗洞,改为用洛阳铲打圆洞。 洞口外大內窄,打出只能容普通人举起双臂进出的窄洞,从而大大提高打洞效率。 这种小型窄洞式盗洞,技术熟练的盗墓贼用半晚上,就能打下去十几二十米。 不过这种盗洞也有不好之处。 那就是洞口太过狭小,大件东西没法搬运上去,只能寻找价值高昂的小件器物。 十几二十个人的盗墓团队,通常是倒大斗的配置,挖的都是王侯级起步的墓葬。 考虑到於真人墓的危险性,外加道士墓规制不高,墓室不会太深,我觉得我们两个人去就足够了。 “这次要去的墓,可能有殭尸。”我说道。 崔浩眼睛逐渐瞪圆:“僵,殭尸?” “哥,你別嚇唬我啊!” “咱挖点安稳的墓不行么,为啥非挑有殭尸的?” 我无奈一笑:“为了解咱俩身上的诅咒。” “……” 崔浩沉默著摸了摸后背。 背上的诅咒印记,时刻提醒著我们时日无多。 “这该死滴诅咒!” “別抱怨了,真的猛士敢於直面惨澹人生,快去准备工具吧。” 我俩在路口分开。 他去准备盗墓工具,我去给爷爷准备路上的用品。 第二天清早。 送爷爷去火车站和董老板匯合。 “董哥,我爷爷就拜託您了。” “咱们系好兄弟得啦,你爷爷就是我爷爷,放心!” “我肯定放心,就是,就是从小没跟爷爷长时间分开过……”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爷爷笑著拍我后背,宽慰我道:“石头,你也是大娃咧,爷不在跟前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楠楠是个好姑娘,可得抓点紧。” “人家是大学生,又漂亮,学校里肯定好多人喜欢她……” 我扶著爷爷上了火车。 董老板订了四张软臥票,连带医生护士刚好住满一个软臥包厢。 那年代,绝大多数人坐火车都是硬座。 甚至硬座买不到的座號的,站在火车上过几十个小时的都大有人在。 能买得到臥铺票的,都是有身份的人。 软臥就更稀有了。 这趟列车就掛了一节软臥,能弄到软臥票的基本都是有级別的人物。 后来春晚有个郭冬临的小品,就讲的是熬夜排队帮领导买火车票的事。 快到发车时间,我依依不捨的向爷爷告別,一步三回头的下了车。 目送火车远去,我还在站台不愿离开。 “哥,咱爷肯定平安到港岛,彻底治好病。”崔浩安慰我道。 我使劲点头:“嗯,肯定的,咱们也出发去户县。” 我和崔浩离开火车站。 踏上去户县之路。 户县在西安的西南方向,歷史悠久。 夏朝时立有扈氏方国,商时为崇国,先秦时为鄠邑,秦孝公二十年设立鄠县。 佛道两教的发展中,户县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全真教祖庭重阳宫就在户县。 而户县草堂寺在佛教发展中更有传奇地位。 东晋十六国时,后秦皇帝姚兴,迎西域高僧鳩摩罗什於逍遥园,苫草为堂翻译佛经,由此建立草堂寺。 这是国內歷史上首创的国立佛经译场。 许多佛教著名典籍,都在这里被翻译出来。 因鳩摩罗什翻译出中观三论,为三论宗创立提供了经典,所以他被尊为开宗祖师,草堂寺为祖庭。 又因为翻译出《成实论》,草堂寺又被视为成实宗祖庭。 因华严宗五祖在这里著书讲学多年,也被视为华严宗祖庭。 岛国的日莲宗,依鳩摩罗什翻译的《法华经》而创立,也奉草堂寺为祖庭。 一寺兼四宗祖庭,在世界佛教史上都是独一无二的。 我和崔浩辗转抵达户县祖庵镇。 镇子不大,就一条主街道。 街道两侧也没什么商业,只有两家商店一家饭馆,看著就是个大號村庄。 那时经济不发达,乡镇基本没什么商业。 乡村消费的主要市场是“集”“会”。 每周或每月固定的日子有大集,或者庙会,河滩会之类的活动。 周围商贩云集而来,卖吃的喝的用的穿的各种东西,十里八村的乡民会在那天去赶集逛会。 “先走走。” 我带著崔浩沿街道向西走去。 来之前查了资料,说重阳宫在祖庵镇街道。 所以想先去查看一下找找位置。 没走出几步远,我们就在一片农田中看到了重阳宫。 重阳宫大门紧闭,四周砖墙残破。 透过残破砖墙向內看去。 几座大殿都有人为损毁痕跡,甚至一座大殿的墙砖被拆了乾净,只剩下木质框架结构。 “哥,这是重阳宫吧?” 我点头道:“是这里,史料记载王重阳羽化后,弟子护送遗骨葬於旧居。” “其弟子王处一奏请朝廷,在王重阳旧居建灵虚观,后邱处机又上奏改名为重阳宫。” “所以王重阳墓应该就在重阳宫內。” 崔浩眨了眨眼,低声道:“这是朝廷下令建的,那会不会和咱之前挖的地宫一样,有好多宝贝?” “难说。” 我摇了摇头。 重阳宫虽然也是朝廷下令修建的,但和庆山寺地宫有很大区別。 庆山寺早就被毁,地宫深埋地下数千年鲜有人知。 而重阳宫经歷数次朝代更替,宫观规模一再缩小,就算有好东西也难保得住。 再加上现在残破的样子…… 我怀疑王重阳墓,在前几年的疯狂中,可能都已经被周围村民挖过了。 正琢磨时候,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我警惕的回头看去,却见四名带著红箍的汉子向我们围了过来。 要糟! 第94章 被举报,闷葫芦 那几个戴红箍的汉子,显然是镇上工作人员。 估计我们俩绕著重阳宫四处看太扎眼,被有心人给举报了。 那时还是经验浅薄! 踩点的时候忘了做好偽装。 后来我深刻吸取了这一次的教训,踩点时候在没出过差错。 “哥,你快跑,我拦住他们!”崔浩低声道。 “慌啥,跑了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记得我之前跟你咋说的?” “咱们是西北大考古专业的学生,出来做田野文物考察作业的。” 来之前我就做了准备。 跟崔浩定好了这次出来的身份,还专门找人做了两张假学生证。 只要不打电话去西北大询问,就別想拆穿我们的身份。 那四人围了过来。 领头的是个四十多岁中年汉子,如鹰般的眼中射出锋锐光芒。 “你俩在这弄撒哩?” “知不知道这是撒地方?” “这是封建余毒残存滴地方!” 他上来就是一通呵斥。 我微笑著掏出学生证递了过去:“我们是西北大的学生,来进行田野文物考察作业的。” “听说咱这里有重阳宫,是古代建筑,所以就想著来考察一下。” “文物考察?” 中年接过我的学生证仔细看了看。 又斜起学生证,看照片上加盖的骑缝钢印。 那时候防偽手段比较少,骑缝章,骑缝钢印就算是防偽了。 还好我是大价钱找人做的假证,各种细节都十分到位。 就算跟真西北大学生证放一起,都难分出真假来。 看了半天没看出问题。 中年人把学生证递了回来。 “原来是大学生啊,那刚才是误会了。” “六几年也有考古的来普查过,当时我还给带过路呢,他们也看了重阳宫。” “不过……” 中年人凑到我身边低声道:“这里毕竟是余毒,而且里面该推的都推倒了,该拆的也拆掉了,就剩下几十块没啥用的破石碑。” 那些年重阳宫被损毁的挺严重。 神像被毁,老君殿被拆,其他房屋建筑也被拆的七七八八。 “所以你们要考察,还是去別的地方吧,这里就算了。” 中年汉子也是好心劝说。 所以我也从善如流。 “谢谢提醒,那我们就换个地方完成考察作业,还没请教您高姓大名。” 我边说掏出金丝猴烟,给他们每人散了一支。 他们都露出惊喜表情接了烟。 “呦,猴抡棍烟,这可比羊群烟贵滴多。” “不愧是天之骄子大学生啊,抽滴烟都好滴太!” “都不捨得抽咧,让我回去显摆一圈再抽。” 四个人都把金丝猴烟当成宝,夹在耳朵上打算回去炫耀炫耀。 那时候乡村是真穷。 稍微好点的烟就如获至宝一般。 中年汉子笑道:“我叫马涛,是镇上负责治安的干事。” “刚有群眾举报,所以才带人过来看看。” 確实是被举报了。 热心群眾啥时候都不缺。 后来的朝阳群眾,更是热心举报的代名词。 “马乾事,我们这就走,不过天也不早了,这回也没班车去县城了,咱们镇上哪有地方能住宿?” “住宿……我们这小地方,连个招待所都没有,平时谁家来的亲戚多了,都是请街坊四邻帮忙安顿的。” 我把剩下的金丝猴烟塞进马涛手里:“马乾事帮帮忙,不然我们就要走回县城了。” 马涛捏了捏那盒香菸,脸上堆满了笑。 “这事好说,闷葫芦家有空房,我带你们去他家安顿。” “谢谢马乾事。” “不客气,都是应该帮忙滴。” 马涛领著我们回了镇街道,推开一户人家院门,把我们领了进去。 “闷葫芦!” 隨著马涛的喊声,神情木訥的年轻人从房里走了出来。 他表情木訥,眼神也木訥。 就算看到我和崔浩这两位陌生人,脸上和眼神中都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你这闷娃,见我连个叔都不叫?”马涛斜著眼挑礼。 闷葫芦抿了抿嘴唇,依然闭口不言。 马涛摇摇头:“要不是看你爸滴面子……算咧,这两位大学生错过班车,晚上回不去县里,要在你屋借宿一晚上。” “你好好安顿人家,晚上给人弄点吃滴喝滴。” 交待了闷葫芦几句后,马涛对我说道:“这娃是个好娃,就是不太愿意说话,跟个闷葫芦一样。” “你俩晚上就睡他家,缺啥吃滴喝滴就跟他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马涛转身离去。 闷葫芦歪著头打量我俩一番,伸手指向西侧房间。 “我们住这间屋是吧?” 闷葫芦点头。 “好的好的,住宿费和饭费你看需要多少?” 闷葫芦摇摇头,转身回了屋。 还真是个古怪人。 要说沉闷不爱说话的人,以前倒也见过几个。 但那种人要么是性格內向,要么是不善言辞,但多少都能进行交流。 像闷葫芦这样,最简单基础交流都不进行的人,我还是头回碰到。 “哥,这人看著好奇怪啊。” “你说他是不是哑巴?” “应该不是,可能是有心事不想说话吧,咱们先进房间。” 我和崔浩进了房间。 房內非常简陋,说是家徒四壁都不为过。 整个房里就一张硬板床。 “嘖嘖,这床连个褥子都没有,就铺了点稻草。”崔浩翻开床单道。 粗布床单下是一层稻草。 过去穷人家缺褥子,確实铺稻草当褥子来用。 显然闷葫芦家非常不富裕。 “耗子,我看街边有个小饭馆,你去叫两个菜过来,再买瓶酒。” “好嘞。” 崔浩顛顛的跑了出去。 我放好东西后,去了闷葫芦房间。 房內也是家徒四壁只有张床。 闷葫芦盘腿坐在床上双目紧闭,那样子看起来像是在打坐修炼。 似是听到我进屋的声音,他缓缓睁开眼看向我。 “闷葫芦兄弟,还没请教你名字呢,叫你闷葫芦总觉得不够尊重。” 闷葫芦目光闪动,缓缓道:“叫闷葫芦就行。” 这傢伙看来能沟通啊。 “你是在打坐修行么?” 他唰的一下从床上跃起,使劲摇头道:“没有没有,我不会我不会。” 似乎打坐修行四个字刺激到了他。 我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他为何反应这么大。 我赶忙道:“你別紧张,我没恶意。” 闷葫芦缓缓坐下。 低著头说道:“你身上有邪气,不想死就赶紧走吧。” 第95章 墓被刨了,今夜去活死人墓 闷葫芦是第二个说我身上有邪气的人。 第一个是张老道爷。 难道这傢伙也有道行? 我试探道:“身上有邪气,住你家就会死?” 闷葫芦垂著头没说话。 我乾脆坐在床沿,自言自语的说了起来。 “我身上中了诅咒,顶多再活两个来月而已。” “之前在商洛有幸碰到张老道爷,这次来是想帮他找到法剑和七星钉,有这两样东西,或许就能破除诅咒了……” 闷葫芦缓缓侧起脸盯著我。 等我说完后,他才慢吞吞说道:“没有。” “啊?” 我愣了。 片刻后才明白,他没头没尾说的没有,是没有法剑和七星钉的意思。 这闷葫芦,说话也太过简洁。 “我没问你要法剑和七星灯,只是听说重阳宫是全真祖庭,所以来碰碰运气。” “啥都没了。” 闷葫芦的回答依然简洁。 看样子这里以前有法剑和七星钉,但现在没了。 想想也对。 重阳宫的道士散了,神像倒了,大殿都快拆光了,確实不可能有那些东西。 但我打主意的是王重阳墓。 这时崔浩的喊声传来:“哥,饭菜弄回来咧!” 我直接拽起闷葫芦。 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就拉著他出了房间。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今晚上借宿在你家,这顿饭我们请了,权当是住宿费。” “不用。” 闷葫芦想要挣脱我。 我乾脆双手抱住他胳膊,连拉带拽的把他弄出房间。 外间桌上摆了四个菜。 拍黄瓜,炸生米,白西红柿,滷肉,外带一瓶龙窝酒。 龙窝酒是户县当地的白酒,名气不大价格便宜。 “菜不错,闷葫芦兄弟,咱们今晚痛快吃痛快喝。” 我硬把闷葫芦按在桌前坐下。 “不吃。” “不吃就是看不起我们!”我强硬道。 闷葫芦没奈何的嘆了口气,终究还是上了桌。 崔浩把筷子递给他。 给粗瓷碗里倒酒,在每人面前放了一碗。 “闷葫芦,你会说话啊,刚才还以为你是哑巴呢。”崔浩调侃道。 闷葫芦慢吞吞道:“没说的,就不说。” “嘿,有性格!” “我先敬你,今儿咱们一醉方休。” 崔浩举起碗敬酒。 闷葫芦摇头,显然不想喝酒。 我暗中给崔浩使了眼色,今晚无论如何都得把他灌醉。 他喝醉了才好套话。 崔浩微微点头。 端著酒碗坐到闷葫芦身旁。 “不喝就不够意思了。” “要不我喝半碗,你隨便来一口意思意思。” “男人哪有不喝酒的?武松之所以能打虎,就是因为喝了十八碗酒。” “老话说酒壮怂人胆,你不爱说话就是怂,喝了酒立马就不怂了,快把酒碗端起来。” 闷葫芦显然没经歷过这种场面。 被崔浩死缠烂打的磨了半天,最终还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见闷葫芦喝了酒,崔浩得意的对我眨眨眼。 我用眼神示意他再接再厉。 崔浩立马拉住闷葫芦端酒碗的手:“都说喝酒要连碰三下,咱们这是第一下,还得再碰两下。” 闷葫芦赶忙摇头:“不,不喝了。” 他脸已泛红,显然没什么酒量。 估计再喝几下就得酒劲上头。 崔浩不依不饶,又是死缠烂打说了一堆。 闷葫芦拗不过只能继续喝。 就这么被缠著喝了一整碗酒,闷葫芦酒劲上头醉眼迷离,身子不由自主的前后摆动起来。 “头,好晕,我要,回去。” “行,我送你。” 我搀扶起闷葫芦送他回房。 隨口问道:“王重阳的墓,是不是在重阳宫里。” “是。” “但是……” 嗯?我被他这个是,但是给弄懵了。 这到底啥意思。 “但是啥?” 闷葫芦晕乎乎的说道:“祖师墓,前几年被刨了。” “村里人挖坟掘墓,石棺刨出来了,祖师遗骨都给毁了。” “我,我偷偷藏了几根祖师遗骨,埋在我家院里。” “別,別给人说。” 这消息让我整个人都麻了。 还想挖王重阳墓,看看有没有法剑陪葬。 哪想到几年前就被挖坟掘墓了。 这类事在那时不算少见。 那时期很多庙宇宫观被毁,坟墓被挖,甚至有挖出骸骨后挫骨扬灰的。 按闷葫芦的说法,王重阳到遗骨应该也没好下场。 陪葬品的结局就更不用想了。 “活死人墓呢?” 闷葫芦打了个酒嗝:“在成道宫呢,里面没啥。” “不过,不过有传说。” “说重阳祖师,在活死人墓里设有机关,藏有,有……呼嚕。” 话没说完,闷葫芦酒劲发作睡著了。 我使劲推他:“醒醒,把话说完啊!” “里面到底有什么?” “呼…呼…呼嚕。” 回答我的只是阵阵呼嚕声。 得,这下彻底问不出了。 出了房间,崔浩正收拾盘子碗筷。 这都是饭馆的,吃完要还回去。 “哥,问出啥没有?” “王重阳墓不用想了,前几年被村民挖了,活死人墓里应该有东西。” “只是闷葫芦没说清楚有啥就睡过去了。” 崔浩颇为遗憾的嘆了口气:“咋就让人刨坟了呢!” “也不知道出没出点好东西。” “唉,我先去还盘子。” 把盘子碗筷装进提篮,崔浩晃晃悠悠走了出去。 他也喝了不少酒,路都走不利索了。 过了半晌没见他回来。 我担心他出事,正准备去外面看看。 这时崔浩顛顛的跑了回来。 “哥,刚跟饭馆老板聊了聊。” “说前几年確实挖了王重阳墓,挖出来些盘子罐子之类的瓷器。” “据说还挖出来几个装丹药的小瓶,不过小瓶被镇上干事收走了。” “对了,我还问了活死人墓。” “餐馆老板说那里深得很,村里老人传说底下就是个砖砌的地洞,除了石床就没啥了。” “后来重阳宫破败,道士填土把活死人墓给封了,那以后再没人下去过。” “我看咱这趟白跑了,王重阳啥都没给咱留下啊。” 盗墓贼最怕空跑。 尤其是挖盗洞进墓一看,里面东西都被前辈们掏空了,那才叫欲哭无泪。 但我还对活死人墓抱有希望。 “王重阳墓是不用想了,但活死人墓还是要看看。” “今晚,咱俩去趟活死人墓。” 第96章 假坟包,中轴线 活死人在重阳宫北边的成道宫中。 重阳宫在金元时期最为鼎盛,有房屋五千多间,道士万人,那时成道宫也是在重阳宫內的。 后来重阳宫衰败,范围日渐缩小,最后只有三间大殿,也就无力兼顾活死人墓了。 所以道士才会填土埋了活死人墓入口。 清光绪年间,附近村民自发修建成道宫,把活死人墓圈了进去。 形成王重阳墓在重阳宫中,活死人墓在成道宫中的格局。 后来金庸的武侠小说传了进来,因为小龙女的古墓派,倒是让活死人墓名声大噪。 我和崔浩迷瞪了会,凌晨时分离开闷葫芦家。 顺著农田向北边的成道宫走去。 夜色朦朧,月也朦朧。 正是適合盗墓的好夜晚。 我俩翻过残破不堪的砖墙,进入成道宫中。 因为前些年僧道都回乡搞生產了,所以成道宫里空无一人。 加上四周还有砖墙隔绝视线,干起活来太容易了。 来到后院,很快就看到刻著活死人墓的石碑。 石碑底座是个大乌龟。 其实那不是乌龟,而是贔屓。 贔屓是龙生九子的第六子,又名霸下,龟趺等。 外形似龟,善驮重物,所以古时石碑底座大多会雕刻贔屓。 “这就是活死人墓?” 崔浩一边问,一边用手电筒照向旁边的土包。 土包不大,和普通坟塋看著没啥区別。 要不是旁边立著石碑,我还真不会以为这就是活死人墓。 “看著就跟普通坟一样,没啥特別之处嘛。” “哥,你说这会不会是疑冢?” 崔浩这阵子也学了些东西,都知道动脑子思考是不是疑冢了。 “不可能是疑冢,拿傢伙事儿出来,先扎几杆探探情况。” “这还用扎?直接挖不就行了。”崔浩疑惑道。 坟包都在眼前了,而且活死人墓也不是真的墓,只是王重阳曾经修炼的地方而已。 怎么看都没有费劲下扎杆的必要。 要换成普通人来,可能真就直接挖了,但我觉得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下扎杆探明情况,更能做到心里有数。 我瞪了一眼,崔浩立马掏出铁钎绑成扎杆。 我俩一人一根扎杆,在坟包前扎了起来。 噗噗! 扎杆很快打下去三米深,但带出来的土却都是死土。 未被扰动过的原生土层被称为死土,当然这是盗墓行的叫法。 考古队里一般叫生土,是原生土层的简称。 被人为扰动过的土层叫活土,活土特徵是不同土层的泥土会混在一起,呈现出三色土,五色土等特徵。 有经验的盗墓贼,一眼就能看出活土死土的区別。 死土下面是不会出东西的。 只有活土出现,才有出东西的可能。 “奇怪,怎么是死土?” “哥,我这打上来的好像也是死土。” 我看了崔浩用扎杆扎上来的土,確实也是死土。 “再扎几个看看。” 我俩在坟包的先后左右打了十几个洞,出来的却都是死土。 这证明坟包是假的! 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湿他碑滴!这是谁弄哈滴坟包,不是诚心糊弄人呢么!” 崔浩气的破口大骂。 这假坟包確实太噁心人。 我却没心思骂,闭著眼睛思索真的活死人墓在哪。 书上记载的活死人墓在成道宫中,应该是不会出错的,只可能是有心人为了防贼,所以故意立了个假坟包。 我向四周看了看。 成道宫的面积並不大。 能容下活死人墓入口的地方,也就是后院这片地了。 等等,这个坟包没在成道宫的中轴线上! 皇宫,官衙,寺庙,宫观这类地方修建时,都非常看重中轴线。 必然以中轴线为基准左右对称。 按史料记载,成道宫是为保护活死人墓修建的,那必然会以活死人墓为中轴。 我思路大开。 根据左右宽度距离,估算中轴位置后下扎杆。 哐哐几下,扎杆上传来不同手感。 扎死土时,扎杆戳进泥土传来的反震力度比较鬆弛,因为死土层相对鬆软。 但扎到活土的时候,常常会有较为紧密或过於鬆弛的感觉。 有较为紧密的感觉时,通常是碰到了夯土,因人为夯过导致土层密度加大。 不管用扎杆还是洛阳铲,都必须更用力才能打下去,杆上反馈的震动触感也会更有力道。 有过於鬆弛的感觉时,基本是碰到了回填土。 因为回填的都是被挖过的土,回填后只要不进行夯打,那密度必然比死土鬆弛。 当然,这招算是盗墓行里的不传之秘。 许多普通盗墓贼都不知道。 “看来墓道在这下面。” “耗子,顺这这条线再扎几个洞。” 我俩继续忙活起来。 沿著中轴线打了三十多个探洞,基本摸清楚了下面的情况。 “最深处地下六米,最浅处地下两米,其他部分在墙外面没法探。” “估计咱们探到的,是进活死人墓的通道,最浅处是被掩埋的入口。” “只要从最浅处打个洞,然后顺原有通道下去就行。” 我定好打盗洞的位置。 和崔浩用短柄锄,短柄杴打洞。 短柄锄和短柄杴的柄短,在洞內使用更加方便。 普通的锄和杴在洞里就会施展不开,算是为盗墓而特地改良的工具。 我俩轮流挖洞。 由於土质较为鬆软,打洞倒是没太费力气。 咚! 崔浩一锄头下去打到了砖头。 “哥,看到砖咧。” “听声音像是单砖墙,我试试能不能砸开。” 崔浩抡圆了锄头砸下去。 咚的声响中,砖顶被砸开一个口子。 “咋样?”我在洞口问道。 “砸开了个口子,能看到下面是个通道,把口子扩大点咱就能下去咧。” 崔浩继续砸砖。 很快砸出个能容一人进出的洞来。 “哥,放绳子,我先下去看看。” “別急,你先上来。” 我把崔浩叫了上来,他有些不解道:“上来弄撒?咱一鼓作气么。” “先放放气,明晚再来干活。” 我是担心下面空气不好。 很多墓因为长期封闭,导致墓里缺氧,有的甚至生出有毒气体。 有些盗墓贼,就是因为吸入墓里的有毒气体而死的。 按驼爷家传的笔记记载,碰到年代久远的古墓,通常会先做两件事。 一是放油灯下去,看油灯会不会熄灭。 二是放只活物下去,看会不会中毒。 “明晚再来,就不怕夜长梦多么?” “咦?哥,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啥气味?” “好像是洞里冒出来的气味!” 第97章 异香,活死人兮活死人 我皱著鼻子闻了闻。 確实闻到一股奇特的气味。 似木香又似药香。 绝大多数墓穴的气味都是不好闻的。 散发出香气的墓穴,可以说十分罕见。 在我盗墓生涯中,碰到散发香气墓穴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后来我曾盗掘海昏侯墓。 那座墓中也具有极其特殊的香味。 而一般墓穴因为地下潮气重,绝大多数都有潮霉味。 还会有尸体腐烂的尸臭味,棺槨等木製品腐烂的烂木头味,陪葬青铜器等生锈后散发出的金属味。 那些味道混杂后,生出的味道非常不好闻。 要说让我记忆最深刻的味道,是后来挖掘战国古墓时,发现的一个盛有肉汤的青铜鼎。 那鼎刚打开,里面肉汤如同刚出锅一样。 我们看的嘖嘖称奇,崔浩还说要喝一口尝尝味道。 但没过两分钟,汤和肉开始氧化霉变,变成一碗漆黑粘液,散发出非常刺鼻的臭味。 臭的呀,我们都要把隔夜饭吐出来了。 可再臭它也是青铜鼎,我们就忍著臭给弄上去了。 想著好好洗一洗,去掉味道一样能卖钱。 结果拿回去洗了十几遍都没用,依然散发出刺鼻臭气,根本没人愿意钱接盘。 我们把那鼎称为臭鼎,乾脆扔进地下室眼不见心不烦。 再说回活死人墓散发出的异香。 我深吸了几口,觉得香气沁人心脾,有种精神充沛的感觉。 再想到崔浩从饭馆老板那打听到的,说王重阳墓里挖出来几个装丹药的小瓶。 瞬间我就有了猜测。 莫非这些异香,源自于丹药?! 虽然全真主修內丹道,但王重阳学道那时候,正好盛行的是外丹道。 外丹道简单说就是炼丹之道。 秦始皇等歷代帝王求取长生的丹药,指的就是炼丹术炼製出的丹药。 这类丹药通常用铅汞等矿石药物,在炼丹炉中炼製成丹。 在道教诞生之前,炼丹术就已经在方士中广为流传。 道教吸纳方士中流传的丹方,炼法等,对外丹道继续进行改良发展。 可以说外丹道是古代化学的源头。 虽然没能炼製出真的仙丹,但却炼出了火药…… 內丹道指的是把人体自身当做炉鼎,修炼体內精气神凝结成丹,从而达到长生。 后来许多仙侠小说中的金丹境界,就是从內丹道的结丹一词演化而来。 “王重阳在活死人墓修炼多年,说不定就是在炼製丹药。” “他好像还写过一首诗。” 我自言自语的琢磨起来。 来之前查资料时,还看了王重阳在活人墓中写的诗。 诗名为《活死人墓赠寧伯公》。 “活死人兮活死人,风火地水只要因。墓中日食真丹药,换了凡躯一点尘……” “哥,咋还背上诗咧。”崔浩不解道。 “我在想这股异香味的来源,可能是王重阳遗留在里面的丹药,或者是炼丹用的药材。” “刚才背的诗里,王重阳明確提到,墓中日食真丹药。” “说明他在墓里天天都服食丹药,这也说明他有很大可能在墓中炼丹。” 我越想越觉得推测有很大可能。 而且墓中香气这么重,应该没可能有毒气。 于是之前对毒气的警惕就彻底放下了。 “以前皇帝都吃丹药求长生,咱要是在里面找到丹药,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啊!” 崔浩两眼放光。 想到能卖大价钱他就兴奋的不行。 我笑著轻拍了下他后脑勺:“你是掉钱眼里了。” “那必须掉钱眼里啊,有钱才能过董老板说的瀟洒日子!” “你想想港岛红牌美女,金髮碧眼洋妞,吸溜!” 崔浩使劲吸了下口水。 那场面光想想就觉得挺带感。 我也挺想去长长见识的。 “等天亮了你好好做白日梦,现在绑绳子去。” “嘿嘿,梦里啥都有啊。” 崔浩从包里掏出绳子。 在一旁石碑上绑了个结实,把绳子另一头扔进洞中。 不管几个人下墓,绳子都要绑在重物上固定好。 因为上来全要靠绳子。 一旦没了绳子,下去的人九成九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拉著绳子用力拽了两下,確定绑牢靠了才放心。 “耗子,活死人墓虽说是王重阳修炼的地方,但也有记载说王重阳在这里准备起兵抗金。” “曾在活死人墓里,设机关暗道藏匿大量兵甲。” “闷葫芦也说里面有机关,所以进去后一定要多加小心。” 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机关暗道,我也搞不清楚。 所以提前叮嘱下。 “下去每走一步都得小心。” “今晚以探路为主,其他看运气,別贪心。” “明白!”崔浩先一步下洞。 我紧隨其后。 因为盗洞不深,基本没费力气就进了墓道。 “哥,后面墓道口堆著许多大石头,看来真是被人为填埋起来的。” 我回头看了眼墓道口方向。 头灯照过去,能看到封堵墓道口的石头及泥土。 如果从墓道口往里挖的话,我俩累死也弄不完那些大石块。 我又看了看墓道四周的砖墙。 青灰色砖墙块大而薄,敲在上面发出闷响。 “为了安全,咱俩边走边敲吧。” “你敲地砖我敲墙砖。” 敲砖石为了防备机关。 有机关的地方,砖后肯定是空的,敲击会发出清脆声。 崔浩拿著铁钎在地砖上咚咚敲了起来,我则用铁钎在两侧砖墙上敲击。 这样虽然慢,但安全係数会高很多。 后来盗的墓多了,我也对机关这事有了自己的判断。 绝大多数墓葬的防盗手段都是被动的。 能用积石积沙墓防盗,就算是机关术用到头了。 至於转板,弩箭等机关也不是没有。 但大多数都因材质腐朽等原因,导致功能完全失效,根本起不到防盗作用。 所以盗墓贼都不会特別防备机关。 嗯,ga机关除外。 我俩一路走一路敲,走到墓室口都没发现机关。 “哥,咱被骗咧,根本么有机关。” “闷葫芦奏是个嘴子货,喝多咧瞎胡编呢。” 我依然用铁钎在四处戳。 “小心驶得万年船,安全第一。” “出了事再后悔可来不及,就算谨慎一万倍都不亏。” 因为活死人墓不是真正的墓。 所以墓门处没有封门,就是个门框样式的入口而已。 我站在门口向內看。 里面是个四方形墓室,大约十六七平米的大小。 正中摆放著石床。 四周石台上有碗盘,油灯,水缸等等日用品。 想必是王重阳在这修炼时使用的。 想像中的丹药,药材等东西並没有看到。 我深吸气。 闻到的异香味更加浓重了。 异香源头就在墓室中! “耗子,你不说自己是狗鼻子么,快闻闻香味源头在哪?” 第98章 妇人启门图,暗道 崔浩皱著鼻子使劲闻。 “这里都是香味,根本分辨不出来源在哪,就算拉条狗来,估计都得闻晕乎嘍。” 异香味浓度太高,吸口气就是浓郁香味。 想通过气味寻找源头確实难。 看来还是要进墓室查找,看能不能找到机关暗道。 我刚走进墓室。 身后突然传来崔浩的惊呼。 “哥!” “看头顶!” “有,有人在上面!” 我心中一惊,赶忙抬头向上看。 墓室顶部正当中赫然有一道石门。 石门半启,一个人头从门后探出看著我们。 操! 有鬼! 惊慌下我赶忙后退。 退到墓室口时,才觉得有些不对。 墓顶怎么会有石门? 石门后的人看到我们,怎么没有半点反应? 我深呼吸稳住心神,再度看向墓顶。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墓顶是砖石结构。 正中位置確確实实有道石门。 微微开启的半扇石门后,一名女子探出半个身子。 女子髮髻高盘,端庄的鹅蛋脸,眼神略微迷离,正一动不动的看著我们。 再细看,那女子並不是人! 而是雕刻在石门上的。 “雕刻而已,刚才真以为上面有人,差点嚇死我。”我拍著心口说道。 崔浩也被嚇的够呛。 听到我的话,才回过浑来。 “石头雕刻的?” “操!嚇的我魂儿都要散了。” “王重阳在床顶上弄个这玩意儿……该不会是躺床上看著美女好入睡吧。” “別瞎说!”我喝止住崔浩的胡言乱语。 盗墓这行,多少要积点口德。 尤其是在墓中的时候,千万不能乱说话。 崔浩缩了缩脖子,赶忙道:“不说咧不说咧。” 我继续看向石门。 这种石门后有妇人探出身子的墓门,在宋金元时期墓葬中广泛流行。 被称为妇人启门图。 那时候不仅盛行於墓葬中使用,在佛塔,神道碑之上也有使用。 而且不仅有妇人启门图。 根据墓主人生前爱好,也有雕刻孌童,男侍启门的。 妇人启门图的寓意有多种解释。 一认为开门者为西王母的侍女,接引墓主抵达仙境的。 二认为代表墓主后宅,死后依然能够妻妾成群享受快乐。 三认为嚇唬盗墓贼用的。 除此之外也有其他解释,诸如妇人谐音富人,代表墓主家大业大之类的,但我认为都不太靠谱。 因为妇人启门图由来已久。 汉代石棺上就有雕刻妇人启门图的。 所以接引墓主抵达仙境,应该是最为本初的寓意。 发展到宋金元时期,或许引申出其他寓意。 再说回活死人墓顶部的石门。 石门上的女人手持圆镜,身后衣带飘舞,颇有仙人之风。 似乎王重阳隱居在这里修炼时,想通过这扇石门得到接引抵达仙境。 那,暗道会不会在石门后面? 我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 墓顶距离墓室底部,大概有三米高度。 就算踩著那半米高的石床,距离墓顶石门也有两米五的距离,没梯子根本无法上去。 “哥,你不会想上去吧?”崔浩看出我的心思。 我轻轻点头。 “是想上去看看,但是太高了。” “踩我肩膀上去!” 崔浩两步窜到石床上蹲下。 用力在自己肩膀上拍了拍。 “来!” 我抿了抿嘴。 走过去踩在崔浩肩膀上。 他双手扶住我双腿。 缓缓站起身子。 我能感觉到他发力站起时,全身都在颤抖。 “耗子,撑住!” “我快摸到石门了!” “么麻噠!铁定撑滴住!”崔浩咬牙说道。 当他完全站直时,我的脸已经贴在了石门上,正好和石雕仙女脸对脸。 呼! 一股凉气扑面而来。 那凉风,像是石雕仙女呼出的气息喷在我脸上! 我浑身一激灵。 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我强忍心中恐惧,近距离看向那石雕仙女。 对上石雕仙女的迷离眼神时,我有种晕乎乎的感觉。 仿佛在面前的不是仙女。 而是换上古装的章楠。 她正神情曖昧的看著我,掩嘴轻笑中对我招了招手,似乎还在说来啊,来啊…… 我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摸她的脸庞。 手指触碰在她脸上,冰凉刺骨的感觉传来。 嘎吱! 半启的石门突然开启。 异常浓郁的药香味铺面而来。 那仙女像是活过来似的,含羞带怯的退入门中,只留下我伸出的手指在半空中。 “別走啊!” 我赶忙伸手去抓,想要抓住那化身成为章楠的仙女。 但她消失的太快了。 我只抓住了半启的石门。 嘎吱吱。 石门后有机关转动,带著石门向墓顶上方开启。 我因为双手进抓著石门,所以整个人被带著凌空而起,从崔浩身上脱离。 崔浩抬头仰望著我,有些焦急的说道:“哥,你拉我一把,把我也带上去!” 我苦笑道:“我力气不够!” 自身重量就让双手快撑不住了,根本没余力拉崔浩上来。 “那我咋上去啊?” 崔浩在下面急的来回蹦。 可他身高和弹跳力都不行,再蹦都够不到墓室顶,更別说攀上石门了。 咔! 石门停住了。 我赶忙腹部用力抬起双腿,在石门雕刻的凹陷处放脚,好让双手缓缓劲儿。 此刻我就像趴在石门上的大壁虎,全靠四肢把自己掛在石门上。 我抬头向上看。 上方是一米见方的通道,通道壁挖的有脚踏,想必是方便向上攀爬而挖的。 通道直向上一米多开始左斜,变成一个陡峭的斜道。 想必这就是闷葫芦说的机关了。 设计的还真是巧妙,要是不登高爬上来,根本就无法开启机关。 让我疑惑的是,那个石雕仙女去哪了? 也没看到有轨道,牵引线之类的东西,那么大个石雕仙女,难道真的自己会动? “耗子,你把绳子扔上来。” “噢噢,对,绳子!” 崔浩赶忙从包里掏出一捆绳子扔给我。 我攀到石门上顺著脚踏向上爬。 爬进斜道后,上身半躺在斜道底,用双脚蹬著斜道顶固定身体。 隨后把绳子一头绑在我腰上,把另一头扔了下去。 “耗子,你把绳子绑腰上,我拽你上来。” “绑好咧!” 隨著崔浩的喊声,我腰上感觉一沉。 那是绳子受力带来的感觉。 崔浩双手抓著绳子向上攀爬,我也用力向上拉绳子。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他给弄了上来。 崔浩爬进洞里,抹著汗珠说道:“哥,这里面味道更大咧!” “丹药肯定就在里面!” 第99章 门关了,吾成鬼仙也为雄 崔浩兴奋的搓手。 仿佛丹药宝贝已经在眼前似的。 我却有些担忧:“別高兴太早。” “门上的石雕仙女不见了,里面怕是不简单。” 崔浩愣了下,缓缓转头去看下方的石门。 本该在石门上的仙女早没了踪影。 “是不见了……那仙女该不会成精了吧?” “封神演义里的石磯娘娘,就是石头成了精,还有孙悟空也是石头成了精。” “嘶!” 崔浩越说越怕,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盗墓最怕出现神神怪怪的事情。 “这里会不会跟毕国国君墓一样邪乎?” 嘎吱吱。 声响是从石门传来的。 我俩同时探头看去,只见石门正缓缓闭合。 仿佛有只无形的大手在关门。 “门关了!门自己关了!” “哥,要不要跑啊?!” 崔浩紧张的不行。 石门一旦关闭,我们出去的退路就没了。 要么趁门没全关赶紧下去,要么在洞里一条道走到黑。 最重要的是,洞里未必有別的出路。 如果后续不能打开石门,我们就得困死在这里。 要说起来,被困死墓中的盗墓贼也是有的。 这种情况通常发生在盗墓团伙內訌时。 极少部分因为墓道塌方等原因,导致盗墓贼困死墓中的。 嘎吱吱。 门关了三分之一。 石门背面显露出来。 两扇门背上都有硃砂画的符,符上加盖法印。 我一眼认出符籙上的雷字。 说明这是道教中专克邪祟的雷符! “哥,门背上咋还画著符呢!” “该不会是镇压石雕仙女的吧?!” 崔浩话音刚落,一股阴风吹了过来。 呼! 阴风透体而入,有种刺骨的感觉。 我俩不约而同打了个冷颤。 “好冷……咋突然这么冷了呢?” “数九寒冬冷风嗖的感觉啊!” 崔浩双手环抱,手掌不停在双臂上使劲摩擦。 想要靠摩擦產生的热量抵抗寒冷。 我也冷。 双手握成半圆放在嘴边,使劲用嘴里哈出的气温暖双手。 洞里太邪门了! 还没进去就这么冷。 继续往里去,怕是会被活活冻死。 呼! 阴风颳的更猛了。 洞壁上泛起一层白霜,这说明洞內温度在迅速降低。 崔浩冷的缩成团,浑身都在发抖。 “哥,真冷滴受不了咧!” “这踏马冷滴跟冰窖一样!” 我也手脚冰凉,甚至觉得胳膊腿都要冻麻了。 “耗子,往下跳!” “啊?这么高往下跳……” 我俩现在的位置,离地面大概有將近五米高。 这高度往下跳確实需要点勇气。 “不跳就得冻死在这里!” 嘎吱吱。 石门关闭一半,只剩半米多宽的门缝。 我拽著崔浩跳向半米宽的门缝。 嘭! 两扇原本半关的门,嘭的一下关了个严实。 似乎关门的无形大手知道我们要跑,所以直接关门断了出路。 我俩落在石门上摔了个屁股蹲。 心中都涌出在劫难逃的感觉。 “哥,这里的鬼玩意不想放咱走!”崔浩说话声都带著颤音。 我左手撑在门板上,想要借力站起来时,手指摸到了刻痕。 手指仔细摸了摸。 密密麻麻的刻痕有横竖撇捺,像是刻著文字。 我赶忙向手摸的地方看去。 灯光照耀下,显露出刚才被我忽视的文字。 因为字是刻在门背边缘,加上两道符籙太过引人注目,所以刚才没注意到这些字。 我找到文字开头位置看了起来。 崔浩也凑过来跟著看。 文字刻的颇为潦草,他瞪大眼睛也没认出几个字来。 不由得好奇问道:“上面写的啥啊?” 我费力的辨认文字內容:“后学弟子善庆寿元无多,特来祖师修炼地参悟道法,望祖师庇佑……” 眼前这段文字,是个名为善庆的人刻写的。 他寿元无多行將死去时,前来祖师修炼地参悟道法,希望能够得到祖师王重阳的庇佑。 应该是打著沾沾祖师福气的主意,希望能够顿悟道法求得长生。 等等,善庆?! 之前艾老爷子说的那位於真人,正好名为善庆! 莫非刻下这些文字的人,是他?! 我愣住了。 再仔细想想,一切又都说得通。 重阳宫最鼎盛时,正好是於真人住持时期,他想进出活死人墓太容易了。 嗯,住持和方丈並不是佛门专属用词。 全真道教中也用这两个词,来称呼宫观的最高负责人。 因为电视剧等原因,普通人大多以为只有和尚才用这两个称呼。 对於主持和方丈的出处,佛道两门各持一词。 佛门说是道教抄他们的,道教说是根据古代典籍来的,佛道双方为此没少打口水仗。 其实在全真道之前,道教还真不用主持和方丈的称谓。 全真发展过程中,吸收借鑑了佛门戒律等內容,宫观最高负责人才逐渐使用主持,方丈等称呼。 於善庆真人负责重阳宫的时候,就被称为主持。 “长生之法千千万,殊途同归万万千。祖师遇仙得造化,吾成鬼仙也为雄。” “不肖弟子於善庆顿首。” 文字看到最后,確实和我猜的一样。 这就是於善庆刻写的。 他在这里参悟了鬼修之道,然后修建坟塋炼化百鬼。 “哥,这边也有字,好像是什么李志常刻的。”崔浩指向另一扇石门。 我赶忙过去看,文字末尾落款是李志常。 全真第三代掌教李志常! “於善庆悖逆师门,修鬼道行逆天事,將祖师福地化为鬼地,实乃吾失察之过,今不得已以雷符镇压……” 我看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按照李志常留下的文字来看,这洞穴早就沦为鬼地! 他无力清除洞內鬼物,只能以两道雷符作为镇压之物,並严令弟子不得进入活死人墓。 因果弄明白了。 但问题是该怎么出去? 两扇石门关的严丝合缝,缝隙小的铁钎都扎不进去,想从里面打开根本没可能。 “耗子,四处看看有没有能开门的机关。” 我俩分头检查。 可来回看了两圈,都没见到任何机关。 “啥都没有啊,根本没机关……哥,我咋不觉得冷了?反而还觉得浑身发热。” 崔浩撩起衣服扇了扇:“好热啊。” “要不趁著不冷,咱赶紧去洞里看看。” “指不定里面有別的出口呢。” 第100章 八卦炼丹炉,您可是鬼仙? 被崔浩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身上有点发热。 原本冻发麻的手脚都变的挺热。 这跟上次佛祖舍利发热挺像,所以我以为是佛祖舍利起了作用。 其实是那时候无知。 我俩觉得身体发热是出现了失温。 当周围气温快速降低时,人体的体温调节中枢受到刺激。 会通过交感神经兴奋,肾上腺素分泌增加,来促使身体增加热量產生,使体温达到人体正常温度。 在身体快速產生热量时,人通常会產生错觉,觉得温度回暖甚至觉得热。 而一旦快速產生的热量耗尽,身体会进入更加寒冷虚弱的状態,很容易就会丧命。 后来哀牢山里死了四名地质队员。 他们死的时候,把衣服撩开到肚皮上,死时脸上露出神秘笑容,就是因为死前失温导致出现热的幻觉。 我和崔浩此刻感觉到的热,就是类似的幻觉现象。 “是挺热,这洞里太邪门了。” “既然石门出不去,只能另寻它路。” 我和崔浩又回到洞里,向更深处行进。 呼呼! 风声越来越大,我俩却觉得越来越热,甚至都冒出了汗来。 顺著洞內斜坡钻了五六米,前方豁然开朗,出现能容人站立起来的四方形砖室。 刚才消失的石雕仙女,此刻正矗立在砖室正中。 砖室四周有砖室堆砌的二层台。 台上放著锅碗瓢盆炉子,药柜等物件。 我环视一周,隨后仰头向上看。 砖室顶有直向上的篮球大孔洞,似乎是用来通风换气的。 要没猜错的话,阵阵阴风和这换气孔有关。 观察完后,我小心翼翼钻了出去。 进砖室刚站起身,就觉得脑袋一阵眩晕,身子一软就栽在了地上。 “哥,你咋咧?!” “有点晕,很虚弱的感觉。” 我说话都觉得费力,全身更是控制不住的抖动。 这是失温更加严重的表现。 崔浩情况也跟我差不多。 钻进砖室后就躺在地上打摆子。 “我也晕,咱是不是中招了?” “热的感觉没有了,现在反而觉得更冷!” 我用力撑起身子看向崔浩。 他全身通红但脸色惨白,身子抖的跟拖拉机似的。 那时候拖拉机发动起来就抖的厉害,敢在拖拉机上坐半天,身子都能给抖散架嘍。 “刚才觉得热是错觉!” “你看墙壁上都是白霜,说明气温很低!” “要赶紧取暖!” 我强撑著向二层台上的药柜走去。 药柜是木头做的,只要点著就能取暖。 哗啦。 我拉开药柜抽屉。 一股浓郁药香气扑面而来。 里面装的是什么药我也分辨不清。 反正都是几百年前的药材,想来已经用不成了。 我把抽屉整个抽了出来,隨手扔在地上:“耗子,快点火!” “好。” 崔浩把手伸进包里。 哆嗦著手掏出盒火柴。 推开火柴盒时因为手抖的厉害,整盒火柴都撒在了地上。 “操!” “手太抖了,哥你等我一下啊。” “火马上就能点著。” 哧拉! 火柴头从火柴皮上划过,却没能划著名。 那时候的东西普遍做工很差。 火柴头有的大有的小,有的粘在一起,甚至有的火柴就是根木棍,根本没前面的头。 擦火的皮也不太好,经常擦几下皮就磨没了。 平时用,出现这些问题还能忍忍。 但眼下我俩命都快没了,情绪都变的焦躁起来。 崔浩连续划拉了好几下都没划著名火,气的直接破口大骂起来。 “狗锤子火柴!” “著啊,你倒是快著火啊!” 哧拉,哧拉。 接连划断几根火柴棍后,终於划著名了一根。 “踏马滴!终於著啦!” 崔浩右手拿著火柴,左手小心翼翼护著黄豆大的火光,去点燃地上的药材。 但火柴刚移动到药材旁,一阵阴风颳了过来。 呼! 火光晃动两下,灭了。 崔浩崩溃的扔掉火柴棍。 “哪个驴锤子在搞鬼?!” “扇阴风不算本事,有本事出来弄死我!” 砖室內只有他的骂声在迴响。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静。 我虚弱的站不住了,双腿发软摔在地上。 摔倒时胳膊在二层台上扒拉了一下,连带著锅碗瓢盆扫落了不少。 叮铃噹啷。 铜铁打造的锅碗瓢盆落地,发出阵阵响声。 锅盖滚落,一个小巧的八卦炼丹炉从锅內滚了出来。 咕嚕嚕的转动著,刚好滚落到我面前。 八卦炼丹炉通体银白色,炉身有乾坤艮震等八卦符文,炉盖上雕有龙虎二圣兽。 我本以为八卦炼丹炉是纯银打造的。 但用手去拿时才发现不对劲。 入手不是银器质感,反而更像是铜器。 可铜器有银白色的么? 还真有! 我国在公元前就有白铜铸造的记录。 白铜是世界上最早掺入镍的镍铜合金,色泽和白银相似,抗腐蚀能力很强,常被用作来兵器,钱幣,车马配件等。 明清两代白铜广泛应用,后传入欧陆被研究仿製。 这件八卦炼丹炉就是用白铜打造的。 我双手拿起炼丹炉晃了晃。 噹啷。 里面传来声响,显然遗留有丹药。 咔。 打开炼丹炉盖子往外倒,倒出来一枚色泽漆黑的圆球。 圆球挺像乌鸡白凤丸那种大蜜丸。 但表层细腻水润,光线照在上面能反射出七彩强光。 我觉得这玩意更像是黑珍珠。 “哥,火柴根本划不著。”崔浩带著哭腔向我求助。 一盒火柴已经用去大半。 要么划不著,要么划著名了就被风吹灭。 崔浩心態已经彻底崩溃了。 我把那枚黑色丹药装进兜里,用力挪动到崔浩身旁。 “你帮忙挡著点风。” 崔浩默默撑起身子,用脊背挡住风口。 我拿著火柴棍划过火柴皮。 哧拉,哧拉。 接连划断了三根火柴,终於划著名了一根火柴。 我俩赶忙伸出手护住火苗。 用那小小火苗点燃药材,隨著药材燃烧起来,逐渐形成了小火堆。 火堆產生的温度,让我俩逐渐缓过劲来。 “哥,我咋总觉得这个石雕仙女在看咱俩?”崔浩偷偷看著石雕仙女说道。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那石雕仙女虽然在我们侧面,但时不时的会感觉到,她像是在偷偷看我们。 可我们进来这么半天了,如果石雕仙女真的是妖精鬼怪,也早该发难才是。 我掏出装了舍利子的香囊握在手心。 转身直面石雕仙女。 “您可是鬼仙?” 第101章 山鬼,花钱 我询问时,那石雕仙女仿佛活了过来。 迷离双眼水波涟涟的看著我,眼神中满是委屈。 “奴並非鬼仙,本是南山之中一山鬼。” “被於善庆以鬼道之术魅惑,拘禁来此助他修行。” “他带走了奴的一魂一魄,还望公子帮奴找回那一魂一魄。” 关於山鬼的最早记载,当是屈原所做《九歌·山鬼》。 讲述山鬼身披薜荔腰束松萝,做女巫打扮,眼波流转蕴含脉脉深情,手捻枝前去迎神,却因为山高路远耽误了世间,最终没能见到神明的绝望和哀怨。 根据屈原诗歌,人们认为山鬼是山神之一,只是没被天庭造册登记成为正神。 另有人认为山鬼是山间精怪,修炼化形后以山神自居。 后来自元代出现山鬼钱,山鬼一词在民间广泛流传起来。 山鬼钱背面为八卦图,正面为二十七字咒语,咒语左右两侧各有两字符文,又被成为仙籙。 左边两字为雷令,常被错认为震字。 右边两字为杀鬼,常被错认为山鬼二字。 所以雷令杀鬼钱因为认错字的关係,逐渐被叫成了山鬼钱,震山鬼等。 如果见过山鬼钱的应该知道,右边鬼字上方是一个山字和三个圆圈,实际这山和圆圈是杀的意形。 三个圆圈是道家中的雷丸,以雷丸置於鬼的头顶,再以山镇压就可以彻底杀鬼。 但因山鬼钱的叫法讹传太久,也就默认了这种叫法。 当时章教授把这当成趣闻讲,我还好奇问过是否真的有山鬼存在。 章教授笑著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这世上终究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我们存在的世界是自然生成,还是神明创造,谁都说不清楚。” “对怪力乱神的东西可以不信,但最好保持敬畏之心。” 这番话说的比较中庸。 当时我还挺嗤之以鼻的。 但后来经的事多了,確实碰到不少无法以常理道之的事情。 比如上身,託梦之类的事,就很难用科学解释。 嗯,还有眼前这个自称为山鬼的东西。 似是见我迟迟没有说话,她的面容又一次变成了章楠,配上那委屈眼神瞬间让我无比心疼。 我精神恍惚起来,真把眼前人当成了章楠。 “楠姐你別哭……” 我不由自主上前抱住她。 手中香囊也贴在她身上。 香囊中佛祖舍利突然变的滚烫,让我被迷惑的心智变的清明起来。 咔嚓擦。 石雕仙女身上发出阵阵脆响。 顷刻间石像上布满裂纹。 崔浩赶忙拉住我后退:“哥,你清醒清醒,这不是楠姐!” 嘭! 石雕仙女像彻底崩碎,化为无数碎石块掉落在地。 我如梦初醒一般,呆呆的看著地上的碎石块。 “刚才我怎么了?” “你站在石像前愣了半分钟,然后说著楠姐別哭就抱上去了,那场面诡异的呦。” 崔浩边说边学我刚才的样子,看著確实挺诡异的。 因为他根本没听到山鬼的话语! “你没听到有女人说话?”我疑惑问道。 崔浩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没。” “哥,你该不会被鬼迷了心神吧?还有这个石雕仙女,咋就突然碎了。” “应该是佛祖舍利的作用。” 我低头看向手中香囊。 方才香囊突然发热,我才从幻像中清醒过来,紧跟著石雕仙女就碎裂了。 “那鬼是不是也魂飞魄散了?”崔浩一边问,一边紧张的四处看。 我也不知道山鬼到底怎么样了。 甚至我希望它没魂飞魄散,好再问问和於善庆相关的消息。 “耗子,把那个炼丹炉装好。” “再看看有没有其他做工精细的物件,能带的都带上。” “好。” 崔浩去搜刮物件,我则走到石雕仙女崩碎的碎石块前,想著能不能继续沟通一下。 “你还在不在?” 嗡。 轻轻的震动声传来。 我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再碎石块中看到一枚山鬼钱。 这枚山鬼钱也是白铜打造,光线照射下散发出银色光芒。 “你在山鬼钱里?” 嗡。 钱震动。 確定山鬼被拘谨在钱中,我却犹豫了。 该不该带上钱一起走? 它若是怀有恶意…… 要不把钱和舍利子放在一起。 我捏著香囊伸出手去,打算先把香囊放在钱上。 嗡嗡。 钱猛烈震动起来。 紧跟著我脑海里冒出它的声音。 “別!” “那样我会魂飞魄散!” “我魂魄不足,无法长时间这样沟通,你把我带在身上,我可以入梦和你沟通!” 我迟疑片刻,收起装著佛祖舍利的香囊,接著抓起那枚钱。 钱入手微凉。 做工精致,字口异常清晰,应当是头版头模铸造出来的。 过去铜钱使用钱范铸造。 隨著钱范使用次数的增多,铸造出的钱幣字口会越来越模糊,甚至会有字体糊成一坨的现象。 因为头版幣更加精致,字体更完美,以及数量稀少,所以比一般幣价格高的多。 我把钱揣进兜里,砖室內突然颳起猛烈阴风。 呼! 风声中砖室內迅速破败起来。 原本扑鼻的药香逐渐变为了腐臭味。 药柜,药材都在快速腐烂,原本光泽如新的锅碗瓢盆等,也快速氧化失去光泽。 正翻药材柜的崔浩,被腐臭味熏的差点摔一跟头。 “操!” “药材突然就腐烂了,药柜变的跟糟木头一样!” “好东西还没拿就变破烂了!” 轰隆! 进来的洞穴方向传来巨响。 似乎是重物坠落的声音,连带著砖室都跟著颤动起来。 “哥,这里是不是要塌了?”崔浩担心问道。 我轻轻摇头。 这动静听著不像是塌方。 更像是什么东西掉下去砸在地上的动静。 环视已经彻底衰败的砖室,我心中有了猜测。 或许,是封闭的石门坠落了。 鬼故事里常有这种情节,一旦鬼被拆穿或者灭掉,鬼的居所就会从光鲜亮丽变的残破不堪。 这里或许也一样。 我拽著崔浩原路返回。 原本紧闭的石门掉在地上摔成了八瓣。 崔浩惊讶道:“刚那是石门掉下去的动静?” “哥,你是不是早知道石门会掉下去?那个女鬼跟你……” 第102章 鬼丹,望闻问切 “別瞎说,那是山鬼。” “先离开再说。” 我顾不上多解释山鬼的事情。 因为腐臭味太难闻了,多呆一秒都是煎熬。 “铁钎扎进洞壁里试试,能扎进去就可以绑绳子。” 崔浩拿起铁钎用力戳向洞壁。 从砖石缝隙中扎了进去。 连续扎了几次,铁钎大半扎进洞壁中。 我在铁钎上绑好绳子,双手双脚都攀在绳子上缓缓往下滑。 接著崔浩也顺绳子滑了下来。 我俩顺原路返回。 回到地面找树枝在盗洞里插了个井字形,用树叶盖好后回填盗洞。 后来到了九十年代,连日大雨冲塌了回填的盗洞,导致活死人墓入口处整体坍塌。 附近村林向户县文物局匯报。 文物局工作人员来后用竹竿探了探,发现墓道深不见底。 又因墓道里散发出臭气,所以扔了只鸡下去,很快扔下去的鸡就死了。 因此文物局工作人员没敢下去。 而是请附近村民帮忙回填坍塌墓道。 再说我俩回到闷葫芦家,天已经蒙蒙亮。 进屋正准备补一觉时,闷葫芦晃晃悠悠来到我俩房间。 “好重的鬼气。” “你俩昨晚干啥去了?” “没干啥啊,就在屋里睡觉来著,你说的鬼气是啥玩意儿?”我揣著明白装糊涂。 闷葫芦盯著我看了半晌:“鬼就在你身上。” 他的话让我心里有点发毛。 山鬼確实在我身上。 但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以他的年岁,就算从娘胎里开始修道,也不会有这么大道行吧。 难道天生阴阳眼? 阴阳眼在民间有许多传说。 一些天生阴阳眼的人,能够看到鬼魂等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佛道两门也有开阴阳眼,天眼的法门。 还有传说把牛眼泪等东西滴进眼里,也能暂时达到开阴阳眼的效果。 “我身上有鬼?开玩笑呢吧。”我故作镇定道。 “信不信由你。” 闷葫芦摇著头要走,转身看到放在床边的包时,突然停住了脚步。 “咦?包里装著什么?” 闷葫芦直愣愣的走过去,伸手就要拿包。 “没什么!”崔浩赶忙把包抱在怀里。 包里装著白铜八卦炼丹炉,要让闷葫芦看到可不好解释。 闷葫芦皱起眉头。 目光在我俩身上来回打转。 “好自为之。” 说完后他就走了。 等他脚步声远去,崔浩长出一口气。 “哥,这傢伙咋看著怪怪的,该不会被他发现了吧?” “要不咱现在就走?” “走!”我果断道。 在那个年月,盗墓的事可大可小,但不管大小毕竟都不光彩。 而且真被捅出去,刚到手的东西可就保不住了。 所以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我俩没跟闷葫芦打招呼,带好东西就轻手轻脚的往外走。 推开院门刚出去,我迈出去的脚就僵在半空。 只见闷葫芦蹲在院门外不远处,咧嘴笑著看我俩。 似乎早料到我俩会跑路。 “闷葫芦兄弟,我们有事早点回去,感谢你昨晚的招待,以后有缘再见。” 我边瞎扯边给崔浩打眼色,示意他先走。 崔浩抱著包绕过闷葫芦,拔腿向镇外跑去。 我也绕过闷葫芦,准备拔腿飞奔时,他突然说道:“鬼丹。” “啥玩意?”我因好奇停下脚步。 闷葫芦慢悠悠说道:“以百鬼炼丹,吞服可修鬼道。” 瞬间我想到了那枚形似黑珍珠的丹药,估计闷葫芦口中的鬼丹,就是那玩意儿。 原本还以为灵丹妙药呢,看来是歪门邪道的东西。 “別乱吃。”闷葫芦又补了一句。 “不会乱吃的,谢谢提醒。” 闷葫芦扭头望向崔浩说道:“包里,有祖师气息,我要。” “……” 这让我有点无语了。 白铜八卦炼丹炉是好东西,自然不能白给。 就算是个普通物件,也不能要的这么理直气壮吧。 “不白要,用东西换。”闷葫芦又蹦出一句。 “你拿啥换?再说你要那玩意干嘛?”我更好奇闷葫芦要东西的目的。 按他说法白铜八卦炼丹炉带有祖师气息,那应该是王重阳用过的东西。 难不成他想要过去炼丹? “祖师的东西,都得守好。” “我用…用……” 他用了半天,也没说出用什么换。 反而急的使劲挠头,似是想不出用什么换更合適。 “別用了,用啥都不会换的,再见。” 我转身就走,闷葫芦不顾家门没锁,直接跟著我跑了起来。 “別走,我用我自己换!” “东西留下,我跟你们走!” “……” 我不知道该说他聪明,还是该说他笨。 留下东西带他走,那不横竖都是我吃亏么。 “你家门没锁,赶快回去吧。”我提醒道。 闷葫芦使劲摇头,执拗的跟著我跑,看那样子是不得到东西不罢休。 这可让我为难了。 被他这么跟著,干什么都不方便。 我无奈停下脚步:“你要不回去锁门,埋在树下的祖师遗骨丟了咋办?” “我在这里等你,你锁了门在跟我一起走。” 闷葫芦愣了下,立马疯狂点头:“等我,我锁门就来。” 等他跑回去锁门,我赶忙撒腿就跑。 带著崔浩一口气跑出镇子。 “呼哧呼哧,哥,跑不动咧!” 崔浩跑的双手叉腰,大口大口的喘著气。 我也累的不行。 回头没见闷葫芦追上来,这才放慢脚步。 “刚才闷葫芦咋回事?” “他想要八卦炼丹炉,还说用他自己来换,真是个傻子。”我摇头评论了一句。 崔浩忍不住大笑道:“哈哈,他还真是想的美。” “用他自己换,咱还得管他吃喝拉撒,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哥,接下来是不是要找於真人墓了?” 我点点头。 於真人墓並没有明確地点,只知道在甘河镇地界,要想找到就得靠望和问了。 盗墓行里也有望闻问切,但和中医的望闻问切不同。 盗墓的望,是看风水星象。 闻,是闻洛阳铲或扎杆带出的泥土气味。 问,是询问当地人关於墓葬的歷史传说。 切,是根据地势走向推断主墓室位置。 此外还有听声,辨坑,寻铜路等各类秘法,容我以后细细道来。 “先去甘河镇走走,找当地人打听打听。” 第103章 石像生,棺材匠 甘河镇与祖庵镇相邻。 传说王重阳在甘河镇遇到仙人点化,传授內丹修炼之法。 因此写有颂词:“四十八上才遭逢,口诀传来便有功。一粒丹砂色愈好,玉京山上现殷红。” 甘河镇遇仙指点后,王重阳改名王喆,道號重阳子,至此王重阳才真正入了道门。 我俩到甘河镇已经是中午。 又困又乏只想找个地方倒头就睡。 在商店里买烟时,我顺嘴问了句镇上哪有能住宿的地方。 老板是个会做生意的,立马接过话茬:“我们这是小地方,没有招待所。” “要住宿可以去我家,两个人住一晚给五毛钱,还管饭。” 这话正合我意。 住在店老板家里,借著閒聊就能问点消息出来。 “那感情好,今天就在你家歇脚了,最晚赶夜路一宿没睡,正好先补补觉。” “好说,我带你们去休息。” 商店是老板家前屋。 他带我们直奔后院,在厢房安顿下来。 “你们住这屋,需要啥只管言传,等会吃中饭用不用叫你们?” “晚饭再来叫我们。” 打发走老板,我俩倒头就睡。 再一睁眼已经是傍晚了。 老板敲响房门喊我们吃饭。 我和崔浩是真不想起,但肚子又饿的咕咕直叫。 只能忍著困意爬了起来。 “来了来了。” 我揉著惺忪睡眼开门。 老板笑眯眯道:“饭菜做好了,赶紧来吃。” “对了,刚忘问你们是哪人了,来我们甘河镇干啥啊?” 那年月,外出是件挺不方便的事。 尤其是住宿的时候,通常需要单位介绍信。 有些私下做生意的人没介绍信,就会投宿老乡家里。 但大多数老乡害怕被举报。 即便给钱都不会收留没介绍信的人。 我顺手掏出学生证递了过去:“我们是西北大的学生,作田野文物考察作业的。” “噢噢,大学生啊。” “你別怪我多心,刚才邻居过来问起你们,所以我才问问你们干啥来的。” 老板解释了一句。 显然是怕邻居举报,所以提前来查问我们情况。 如果我们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估计就要被赶出去了。 “问也是应该的,对了,还没请教您姓名呢。” “我叫田立本。” “田叔好,我们这两天得在下面村子里跑跑,想跟您请教下各村的情况,有没有什么名胜古蹟。” 我顺嘴问起当地情况。 一般人都有乡土情结,提起本乡本土都会有种自豪感。 田立本也不例外。 听到我问当地情况,立马热情介绍起来。 “我们甘河镇可是歷史悠久,以前周至县滴县城就在我们甘河,后来迁移走滴。” “要说名胜古蹟,最有名滴奏是重阳遇仙桥。” “据说重阳祖师在桥上,遇见钟离权和吕洞宾两位神仙,然后被点化也成咧神仙。” “甘河东岳庙也是古蹟,庙里还有可多石碑,围棋寨有石羊石马石狮子……” 田立本扳著指头说了一堆,把知道的古蹟都说了个遍。 我倒是对石羊石马石狮子挺有兴趣。 那些石雕应当是石像生。 石像生又称翁仲,始於秦汉。 传说秦代有位名为阮翁仲的將军,因为防范匈奴有功,死后秦始皇为了纪念他,在咸阳宫司马门外为其造雕像。 后人因此將高大的石像统称为翁仲。 现存最早的石像生,当属霍去病陵前的马踏匈奴石雕,由此可见汉代石像生使用还没规制化。 至唐代,乾陵石像生成对分列神道两侧。 以华表一对为起点,布置有天马,鸵鸟,仗马及控马者,直阁將军石人,中郎將石人,蕃臣石人,石狮等直到陵墓前。 可见唐代帝陵使用石像生时,已经有严格规制。 其后宋明都承袭唐代石像生使用规制。 明代更规定石像生,只有五品以上官员能用,而且不同品级官员使用石像生数量也有不同。 可以说有石像生的地方,必然存在达官显贵的墓葬。 不过也因为石像生是贵族墓的指路明灯,所以存在石像生的墓葬几乎都被盗过。 吃饭时我把话题拐到於真人的身上。 “听说王重阳有个徒孙叫於善庆,好像在你们这里挺有名。” “於善庆?我可没听说过。” “就听过王重阳徒弟叫邱处机啥的,去见过元朝皇帝。” 全真一脉,最出名的就是王重阳和邱处机。 其他人还真没几个能被普通人记住的。 三代弟子往后,就更没被人知晓的了。 见问不出新的东西,我放下碗筷伸了伸腰。 “吃的有点多了,我们出去活动活动。” “去吧,別回来太晚,碰见谁问啥了,就说是我家表侄。”田立本叮嘱了一句。 “好嘞。” 我和崔浩先回房归置了下东西。 把装八卦炼丹炉的包放在床底藏好,才出了田立本家。 太阳西斜照亮天边云霞。 那时村镇上没啥娱乐活动。 到了日落时分,老人妇女和閒汉会聚在一起閒聊天,或者读报纸作为消遣。 甘河镇也不例外。 一帮妇女老人正聚在镇上大槐树下,热火朝天的说著家长里短。 我俩走过去,蹲在外围听了起来。 很快就有妇女盘问起我俩。 “你这两个后生看著眼生滴很么。” “姨,我俩是田立本的表侄,好多年没来看过田叔了,这不空下来就顺道看看。” “是老田家的亲戚啊,看你长得怪不错,有没有对象啊?” 这话一问出口,旁边几个妇女也都问我有没有对象。 看架势都想给我介绍对象。 “我有对象了。”我心里想著章楠,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 “咋这么早就说对象了,唉!” “还想给你介绍我家外甥女呢,那可是十里八村一枝。” “你得了吧,你那外甥女脸比盘子大,算哪门子的一枝,別坑老田家的后生。” 乡村里就这样。 但凡有人说大话,很快就有人来拆台。 那妇女翻著白眼转了话题,说起最近新来镇上卖棺材的人。 “那棺材匠前天一来,我爸就嚷嚷著要定寿材,我咋劝他都不听。” “你爸做滴对,寿材是要提前预备哈。” “家里有老人都要预备寿材,真到死咧滴那天再买可来不及。” 第104章 土腥味,同行 老人们纷纷教育那名妇女。 过去家里的老人,都会提前给自己预备寿衣,寿材。 尤其是寿材,往往提前很多年就打造好预备著。 “呦,咱陕西就是邪,说曹操曹操到。” “老李你今儿打咧几口棺材?” 眾人口中的棺材匠老李,咧嘴笑著小跑过来。 “今儿么打棺材,明儿去下面村里看看,多弄几个一块做出来。” 老李面色黝黑,皮肤粗糙,双手关节有些粗大。 他口音有点杂,並不是纯粹关中口音,但具体是哪的口音我也听不出。 因为那时候我没出过陕西,没咋接触过外地口音。 “你这河南蛋倒是怪精嘞。”有老人打趣道。 老人打趣的“河南蛋”三个字,让我知道了老李是河南人。 42年河南闹灾荒,很多河南人拖家带口逃荒,其中很多逃到了陕西。 因为他们逃荒时挑著担子,所以被称为“河南担”,后来传著传著就把担写成了蛋。 “嘿嘿,精啥精啊,真精就不干下苦活了。” “老哥哥老姐姐们,谁家有亲戚需要寿材嘞,都给我介绍介绍。” 老李边说边掏出包羊群烟,给聊天的老大爷们散了起来。 老大爷们接了烟,一个个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用你们河南蛋嘞话说,中!”年龄最大的那位老大爷学著河南腔说道。 老李抱拳做了个罗圈揖:“我先谢谢各位老哥哥老姐姐。” “都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带著几徒弟出来討口饭吃,就靠大家帮衬了。” 我默默的看著老李,总觉得他不像是木匠。 老木匠身上多多少少都带著点木头味儿,但我距离他挺近,却没闻到木头味儿。 反倒从他身上闻到些土腥味。 老李跟眾人说完照顾生意的话后,冲年龄最大的那位老大爷说道:“老哥哥,接著讲昨天的故事唄。” “中,咱们接著讲。” “话说甘河镇围棋寨原名尚义寨,明朝初年西戎进犯,朝廷震怒命长安督军剿之。” “督军率部途经尚义寨扎营四十余日,听闻村民善下围棋,就找来棋力高深者对弈……” 村民推举出棋力最高的姜姓老者,去和督军下棋。 三盘棋督军连战连捷,军士纷纷欢呼,而村民却疑惑不解。 数十日后督军西征大胜归来,再次来到尚义寨驻扎,又找来姜姓老者下棋。 这一次老者连贏三盘,杀的督军毫无还手之力。 督军疑惑问道:“老人家棋力非凡,为何出征前接连输给我三盘。” 老者说:“战前將军身负家国安危,老朽岂敢挫將军锐气,故连输三盘以壮將军盛威。” 督军听完后大为感慨,遂题村名围棋寨。 至此尚义寨改名称为围棋寨。 “后来围棋寨出咧个四品官儿,死后归葬家乡,墓前摆放的石羊石马石狮子现在还在。” “喔石羊石马都大滴很,一人高呢!” “就是坟墩儿不知道啥年月被平咧。” “现在喔块地也看不来坟在哪儿,指不定早就被盗墓贼光顾过咧。” 老李听这故事时,脸上一直保持微笑,还不时点头附和跟著说两句。 但他在听到石羊石马,坟墩儿时,双手却不由自主的握了起来。 显然他內心並不平静。 我也由此推测,他大概率是同行。 棺材匠只是掩护身份而已。 河南同行啊,指不定就是个高手! 我心中暗暗琢磨著,根据驼爷家传笔记的记载,河南盗墓贼的手艺那是相当厉害。 北派盗墓圈子里,河南盗墓贼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远的不说,近的洛阳铲已经名留史册。 洛阳铲不仅是盗墓神奇,也是考古神器! 不仅国內考古用,国际考古也有使用洛阳铲的。 后来洛阳铲还作为国礼赠送出去过。 更有传说,有位国人带洛阳剷出去,没几年在海外成了知名考古专家,用一把洛阳铲发现了诸多古代遗蹟。 在八十年代初期,国家文物局办过两届洛阳铲使用培训班,请了相关专家和被收编的盗墓贼,详细培训洛阳铲的使用。 再往后各地文物队广泛使用洛阳铲,在许多项目建设前会组织钻探队,用洛阳铲进行文物探查。 钻探队成员大多是僱佣的民工,短期培训洛阳铲的用法后上岗。 钻探队的民工掌握洛阳铲使用后,有许多都走上了盗墓之路。 后话暂且不提,先说眼下的老李。 老李做出一副没见识的样子:“俺还真没见过那么大的石羊石马。” “你们谁在围棋寨有亲戚?给我介绍介绍,我过去长长见识,顺便再赚点钱。” “哈哈哈,我看你就是为了赚钱,正好我侄娃子在围棋寨,你去了可以找他落脚。” 老大爷挺热情,把侄子的姓名地址都给了老李。 老李连连道谢:“你可真是我的亲老哥,太谢谢咧,等我回来给你好吃滴。” 不得不说,老李踩点打问的水平挺高。 不著痕跡就问出了消息。 正好我也对围棋寨的墓感兴趣,盘算著要不明天跟过去,看看老李是怎么找墓的。 我琢磨明天的行程时,老李找藉口告辞离开。 他离开时却不露痕跡的看了我一眼。 我感觉到他目光,看过去时他已经转身离去。 嘶! 难道他看出我是同行了? 要真被看出来的话,那他眼光也太毒辣了。 那时我自以为偽装的挺好,却忘了一点,我太年轻了! 我和崔浩两个年轻小伙,在老头妇女堆里听聊天,本就十分扎眼。 所以老李临走时扫了我一眼。 天色渐黑,聊天的人逐渐散了。 我和崔浩也回了田立本家。 “哥,那个四品官墓,咱要是能找到就好了。”崔浩低声念叨起来。 对盗墓人来说,坟墓消息就如同珍饈美味一般,只要听到消息就想摸过去挖一挖。 “有同行盯上了,明天跟过去看看他们怎么干活的。” “啊?同行?”崔浩惊讶道。 “我咋没看出来呢。” “那个老李就是同行,他身上的土腥味你没闻到?”我笑著反问。 “老李不是棺材匠么,咋成咱同行了?” 崔浩尷尬挠头。 他心思压根没往老李身上放,所以没注意到土腥味。 “呵呵,老李不仅是同行,而且还是高手。” “我要没猜错的话,他已经注意到咱们了。” 第105章 拆除的教堂,出乎预料 崔浩目光闪烁。 双手握拳,像是要去火拼的架势。 “注意到咱了?” “要不先下手为强?” 各行各业都有同行竞爭。 同一行业的基本盘就那么大,別人多吃一口,你就少吃一口。 所以老话说同行是冤家。 后来盗墓行竞爭也很激烈。 暗中举报同行,剷除异己的事屡见不鲜。 甚至有垄断一地古董交易流通的,不经过垄断者之手,那片地方的古董就根本卖不出去。 我笑著按下崔浩的拳头。 “胆子大了啊。” “以前你不敢跟人动手,现在却想著主动出击了。” 崔浩尷尬一笑:“人总会成长。” “现在不是以前的我了,胆子大的很呢。” “再说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咱们干这行更不能怂。” “必须时刻握紧拳头,鬼挡杀鬼,魔挡杀魔!” 崔浩下墓后胆子大了不少,也比以前有魄力。 不再是被打都不敢还手的懦弱少年。 我也变了不少。 从期望读书改变命运,变成了游走在法律边缘地带的“坏人”。 嗯,我真觉得自己成了坏人。 法律意义上的坏人。 但已走上这条路,回头是没可能了。 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不错,就得有这份胆气。” “但有勇也得有谋,鲁莽行事要不得。” “咱们势单力薄,还是要多交朋友少树敌,朋友多了路才更好走,万不得已才能动用武力。” 我还是打著与人为善的主意。 能交朋友自然最好。 要是对方有敌意,我也不会客气。 崔浩似懂非懂的点头:“都听你的,你说咋干就咋干。” “明天先去围棋寨看看,也不知道那些石像生有没有被挪动过。” 石像生通常摆放在神道两侧,而神道直通坟墓。 围棋寨的那个四品官墓,即便坟头被推平了,但只要石像生没被挪动,就可以根据石像生推断坟墓位置。 怕就怕石像生被挪动过。 挪的远离神道,再想確定位置就要费一番功夫了。 其实更可能的情况是,那坟墓遭过官盗。 被大揭顶方式挖开封土打开坟墓,导致封土被夷为平地。 对於盗墓贼来说,官盗过的墓毫无价值。 因为官盗通常寸草不留。 不仅陪葬品留不下,甚至盗完还会放把火烧了棺槨。 “早点睡吧,明天且得忙活呢。” 我和衣而臥躺在床上。 手隔著衣兜捏住那枚山鬼钱。 钱里拘禁的山鬼,说可以入梦和我沟通。 今晚她会来么? 胡思乱想中,我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再睁眼已是天光大亮。 田立本敲门叫我们吃早饭。 我洗了把脸,脑子觉得清醒了不少。 昨晚睡的真舒服。 只是山鬼怎么没入梦跟我沟通? 还想问问於善庆墓的消息呢。 那山鬼,该不会是身体失温后幻想出来的吧? 还是说它见不得阳光,昨儿白天隔著衣服被阳光照到,就魂飞魄散了?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吃了早饭,我和崔浩收拾东西离开田立本家,踏上前往围棋寨之路。 刚离开镇子没多远,听到身后有赶车的声音。 我扭头一看,没成想赶车的竟是老李。 老李坐在驴车上摇晃手中鞭子,车后坐著两个壮小伙扶著口漆黑棺材。 得,这便车是搭不成了。 老李眯著眼盯著我看了几秒。 错身而过时,他歪起嘴角露出鄙夷笑容。 那笑容分明是瞧不起我俩。 扶棺材的两个壮小伙,更是面带不屑的嘲讽起来。 “还以为碰到了高手抢饭呢,没想到是俩毛都没长齐的玩意儿。” “哈哈哈,估计是他家大人裤子没拉好,把他俩这小玩意露出来了。” 崔浩被气的脸红脖子粗。 弯腰去路旁捡石子砸了过去。 可惜准头不够,扔出去的石子砸偏了。 反而引来更大的嘲笑声。 “你俩乳臭未乾的小蟊贼,赶紧滚回家吃奶去吧!” “围棋寨我们占了,你俩有多远滚多远,敢跟来就等著挨揍吧!” “操!”崔浩气红了眼。 弯腰继续捡石头时,被我拦住了。 我搂住他肩膀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去得早的不一定有肉吃,且让他们先张狂。” “但愿吧。” 我俩溜腿走到围棋寨已是晌午。 在村外农田上眺望,压根没见到石羊石马石狮子。 通常石像生都很大。 在平坦农田上一眼能看到才对。 “奇怪,难道石像生在村子里?” 我一边猜测一边往村里走。 石像生在村里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后来去山西临汾,那儿有个晋王坟村,又被叫做坟上村。 村子就建在古墓上。 路两旁竖立著石马石羊石虎等石像生,大晚上去了会让人瘮得慌。 进了村,正好看到老李的驴车停在村口。 上了年岁的老头老太,正围在驴车前询问怎么定棺材。 那两个壮小伙满脸堆笑的回答问题。 唯独不见了老李。 估摸著老李是去踩点了。 两个壮小伙透过人群看到我俩,眼中都露出凶光。 我笑著冲他们招招手。 他俩的眼神中透出凶恶。 如果没有那些老头老太围著,估计他俩就要上来动手了。 我没理会他们冒火的目光,笑著迈步走进村里。 在村里溜达一圈,连石像生影子都没看到,正当我准备找人询问时,却瞥见老李的身影。 他跟个中年人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的向村尾走去。 我俩赶忙跟了上去。 没跟的太近,正好是能听到说话声的距离。 “老李,既然是我叔介绍你来滴,也就不跟你见外咧。” “那些石羊石马都在这院子里。” “院子原来是个教堂,民国时候有好些外国神父来传教,在我们村修了教堂,十几年前给彻底拆除咧。” “教堂的砖啊,木料啥滴,都被村民拿回去盖房了,剩下这些石头玩意太大个,就都扔这里了。” 老李楞了一下,急忙问道:“这些石羊石马原本在哪?” “这就说不清楚了,以前外国神父觉得这些东西好看,说有艺术价值啥的,就买来摆在教堂外面了。” 回答出乎了老李的预料。 也出乎了我的预料。 看来院子里的石像生不仅被挪动过,而且挪动的距离还不短。 很可能就不是围棋寨的东西! 老李像泄了气的皮球,哀怨的嘆了口气。 “你叔是骗我嘞,说你们村有四品官的墓,墓前摆著石羊石马啥嘞。” “特意来长见识,结果白跑一趟。” 中年人哭笑不得道:“我老叔爱说大话,我们村啥时候都没出过四品官,更別说墓了。” “你要看石羊石马就赶紧,等下我要还钥匙呢。” 中年人开了锁,带老李进院子。 我在院门口停住脚步。 探头往里张望时后背被人拍了下。 我以为是崔浩在拍,头也没回的拨拉开拍我后背的手:“耗子別闹,好好看看里面的石雕。” 崔浩却拉著我衣袖说道:“哥,你回头看看吧。” 第106章 主教,道歉 “昂?” 我纳闷的看向崔浩。 啥意思? 难道在后面拍我的人不是崔浩? 他使劲冲我打眼色,示意我往背后看。 我转过身才发现身后站著个老头。 老头满头银髮梳的一丝不苟,衣服虽然洗到发白还打了补丁,但穿在身上平平整整,明显是熨烫过的。 这衣著打扮就显出老头是讲究人。 以前少说也是富贵人家公子哥,而且是出去见过大世面的那种。 土財主家可养不出这么讲究的公子哥来。 而且我能从老头身上感受到书卷气。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估摸著以前上过洋学堂,甚至出去留学过。 “老先生您好。”我恭敬道。 老头笑眯眯的点点头:“想看就大大方方进去看,別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容易让人误会。” “您说的是。” 我之所以在门口往里张望,是不想跟老李打照面。 毕竟来时路上,他们已经明显表现出敌意。 这时候打照面的话,只会让敌意加深。 可老头的话也没错。 站在门口往里张望太鬼祟,被人误会了也是麻烦事。 “进去吧,我带你去看看。” 老头把双手被在身后,当先向院內走去。 崔浩凑过来低声问道:“哥,要不要进去?” “当然进去。” 我俩跟在老头身后进了院子。 院子並不大,七零八落的摆放著些石雕。 各种造型石雕都有,並不止是墓前的石像生,还有拴马桩,富贵人家门前蹲的石狮子等。 每件做工都挺精致,基本都是明清两朝。 看来那位中年人没瞎说,这些都是收购来的东西,並不是围棋寨当地的。 老李见我们进来,眼中露出一道凶光。 但他眼皮很快耷拉下来,遮住了凶恶眼神。 中年人则是小跑两步到了老头面前,恭敬道:“主教,您怎么来了。” 主教这个称呼让我愣住了。 以前章教授给我讲外国歷史时提过主教,说主教是天主教等教派的专用称呼。 通常一个教区的最高负责人,会被教宗任命为主教。 眼前这老头真是主教的话,曾经的身份地位恐怕非同凡响。 老李和崔浩都面色平静。 显然根本没意识到主教的含义。 我有些激动的上前询问道:“老先生,您是天主教的主教?” 老头颇有些意外道:“你知道天主教?” “跟西北大章教授学习时,他给我讲过欧陆宗教发展,所以对天主教略知一二。” 老头欣慰道:“主的灵如阳光,永远將你照耀。” 老李的脸色却变了变。 许是我提到西北大和章教授,让他觉得我不再是普通毛头小子。 “既然你知道天主教,那咱们可得好好聊聊。” 老头似乎很是开心有人知道天主教。 拉著我在院子里溜达起来,介绍自己生平和这座被拆除的天主堂。 老头名叫李伯渔,12岁进入天主教高陵通远坊学习。 30岁从京城辅仁大学毕业,回陕传播天主教,並修建学校医院等,提升本地文化卫生事业发展。 至於围棋寨的天主堂,最早可追溯到康熙年间。 当时村中富户受人劝导,接受洗礼入天主教。 回村后传播教义,带领族人和村里人相继入了教,於是就在村里修了天主堂。 1920天主堂因地震损毁,到1928年外籍神父奥丁斯来此,在原址上新建了天主堂。 並且斥资从周边收购各种石雕,放置於天主堂前。 “奥丁斯神父,为什么会收购这些石雕呢?更应该雕刻教廷神像才对啊。”我不解问道。 “他说这些是珍贵的东方艺术,要入乡隨俗,学会欣赏东方的美。” “比如这个石羊,以前放在纸屯村姜家庙外的,是姜家先祖墓前的石像。” “那时候没人把这东西当回事,风吹日晒雨淋的,石质风化的厉害。” “奥丁斯神父银元买来,放在天主堂也算是一种保护……” 保护不保护的我不確定,但我却记下了纸屯村姜家庙。 墓的地点,这回应该错不了了。 聊了小半天,李伯渔精神有些倦了,挥手向我作別。 送他出了院子,我正准备和崔浩离开时,老李从旁边冒出了出来。 方才我和李伯渔聊天时,他被那中年人带出了院子,所以没捞到听见我们的聊天內容。 所以他躲在旁边专门等我,打算从我嘴里套话。 “小兄弟,好本事啊!” “之前小瞧你了,两个徒弟对你多有不敬,还请见谅。” 老李抱拳拱了拱手,完全是江湖做派。 不过他也算得上能屈能伸。 这种能屈能伸的人,往往更加可怕。 因为这种人为了利益能委屈自己,以后也能为了利益枉顾亲情友情。 他们眼中只有利益。 为了更大利益,能出卖一切。 老李道完歉,掏出烟递给我,脸上堆满笑容道:“刚才知道小兄弟你是文化人,还认识大学教授。” “我老李就敬佩有文化的人,来抽菸,我给你点上。” 短短两句话,就能看出老李捧人技术不错。 专挑能让人得意的地方去捧。 我听著心里挺舒服,但依然对他保持警惕。 “嗨,我算哪门子读书人啊,就是恰好跟著学了点皮毛。” “谦虚!你们读书人就是谦虚。” “这眼看中午了,我请两位吃顿饭,咱们饭桌上好好聊聊行不?” 我笑著摇头:“不好意思啊,我有点怕你那两个徒弟,他们说话太难听了。” 老李瞬时红了脸。 之前故意放纵徒弟嘲讽我们,向我们示威。 却没成想才过去小半天,就要求著从我嘴里套消息。 转变来的实在太快。 “俺那俩徒弟就是信球二百五,嘴上没个把门的,实际上他俩心眼都不坏。” “那啥,等会我就让他俩道歉,好好给你们道歉!” “道歉要不行,揍他们都中!” 老李是真著急。 要是从我嘴里套不出消息,这墓可就跟他们无缘了。 眼下再伏低做小卑躬屈膝都愿意。 崔浩凑到我耳边低声道:“哥,要不就去吃个饭唄。” 我知道他是想看那俩壮小伙道歉,好出了憋在心里的气。 其实我也想出了心中的气。 於是笑著点头:“好啊,先叫他俩来好好道个歉。” “要是道的歉没诚意,这饭可就不吃了。” 第107章 兄弟情深,都是一掛嘞 “中!” “你俩在这等俺,俺这就去叫那两个兔崽子来道歉!” 老刘撒丫子跑了出去。 崔浩昂起头道:“他们做初一,咱们做十五,等会儿可得好好出口恶气。” 我淡然一笑。 出气不过是捎带的事儿。 重要的是从老李嘴中套出点东西。 当然,老李肯定也想从我嘴里套出消息,等会就看谁更技高一筹了。 “耗子,等会別乱说话,更別露了咱们的底。” “啊?” 崔浩愣了一瞬,立马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明白,不管他问啥,都说瞎话糊弄唄。” “全说假话他是不会信的,最高明的谎话是九真一假,等会咱们这样说……” 哪些说真话哪些说假话,我都给他交代了。 先把词串好,免得等会说的不一样露馅。 片刻后老李赶著驴车过来。 那俩壮小伙蔫头耷脑的跟在车后。 “两位,这是我徒弟大全,二栓。” 介绍了两个壮小伙后,老李抬脚在他俩屁股上各踹了一脚。 “恁俩个满嘴喷粪嘞夯货,来嘞路上瞎说八道,赶紧给两位小哥赔礼道歉!” 大全和二栓眼中都含著不甘和恨意。 死咬著嘴唇瞪著我俩,就是不说道歉的话。 老李急了,一巴掌扇在大全脸上。 啪! 大全被打懵了,捂著脸不可置信的看著老李。 “师父,你为个外人打我?” “还当我是你师父,就道歉!听到没有!” 老李扯著嗓子吼起来。 那时候当师父的,脾气通常都不太好。 尤其教育徒弟的时候,更是作风粗暴,打骂教育是家常便饭。 还记得爷爷送我去章教授那学习时。 他对章教授说:“额石头娃要是不好好学,不听话咧,你就捶他,冷怂捶!捶死都行!” 八十九十年代家长但凡去学校见老师,大多也会说类似的话。 诸如我家娃不听话就打,往死里打等等。 或许那时候的家长,比较信棍棒底下出孝子的理念,所以觉得孩子不听话不学好就该挨揍。 哪像现在的孩子,都被当成宝一样对待。 別说让老师打孩子了,就算说话声音大点嚇到孩子都不行。 二栓见情况不对,赶忙拉住大全低声劝起来。 “全哥,別犯轴啊!” “刚师父不都说了么,就低个头说句对不起的事儿。” 大全缓缓抬起手,捂著泛起巴掌印的脸颊。 歪著头恨恨看著我和崔浩。 老李轻轻嘆了口气,无奈的堆起笑容说道:“我这徒弟脑子不灵光,就知道下苦干活。” “陈小哥你別跟他一般见识,我替他给你道歉中不中?” 老李抱拳拱手正要鞠躬,大全突然拦住他。 “师父,我自己道歉。” “你这孩子,早这样该多好,赶紧好好道歉。” 大全深吸气压下心中怒火,和二栓一起向我们鞠躬道歉。 “我们说错话了,对不起。” “嘁。”崔浩不屑的嘁了声:“诚意不太足啊。” “你!” 大全又压不住怒火,握起拳头怒视崔浩。 二栓赶忙拦在他身前,点头哈腰对崔浩说道:“你说咋样算有诚意?我们肯定照做。” 老李咬了咬牙,缓缓背过身去。 他不想看到徒弟受辱。 但小不忍则乱大谋。 还指望从我嘴里掏出消息呢,就算再不想也得忍。 我使了个眼神。 崔浩按我吩咐的说道:“你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有诚意的道歉自然是掌嘴了。” “操恁……唔唔!” 大全忍不住爆了粗口,还没骂完就被二栓捂住了嘴。 “还想被师父吊在树上揍啊?!” “大丈夫要能屈能伸!” 二栓说完推开大全,隨后笑著抬手扇了自己一嘴巴。 啪! 声音响亮,显得挺用力气。 我却看出他在偷奸耍滑。 他並不是用巴掌平著扇自己,而是掌心鼓起。 这样扇出的响动大,但巴掌和脸却没多少接触,打起来並不会疼。 诸如相声,二人转等民间艺人表演时,需要扇巴掌就会用这样的招数。 看得出二栓脑瓜子挺灵,而且执行力也不错。 这样的人很容易就能混出头。 要比死脑筋只会发火的大全强多了。 自扇一巴掌后,二栓抡起巴掌又给自己来了下。 “这是我替大全哥给您二位赔礼,要是不够数我再扇自己几下。” 大全楞楞说道:“栓儿!” 啪啪啪。 我笑著拍手道:“兄弟情深啊,就冲这兄弟情义,之前的事就翻篇了。” “老李,你收了个好徒弟啊。” “陈小哥谬讚,二栓就是机灵点儿,干起活来可不如大全。” “既然事情翻篇了,那咱们就去吃饭吧。” 我笑著点头:“好。” 之所以要闹这齣,是为了藉机看出他们的性格。 老李利益至上善於隱忍。 大全死脑筋受不得欺辱。 二栓够机灵脑子活,应变能力强。 这样的组合其实挺好。 相互间性格形成互补,反而能增加团队稳定性。 要是性子都一样,或者性子太过反差缺乏调和的团队,通常都走不长。 “走,咱们去宋卫国家吃饭。” 宋卫国是之前带老李看石羊石马的中年人。 在院子里时,他见李伯渔要跟我聊天,硬是把老李给带出院子。 “刚才你和那个老人家聊天时,宋卫国生拉硬拽的把我带了出去,让我別影响你们聊天。” “我就好奇问他,那老人家是谁啊?说的话还不能让人听,聊的还能是机密嘞?” “可他就是不告诉我为啥,陈小哥啊,你能不能给我说说那老人家是谁啊。” 饭还没吃上,老李就急著套话了。 看来他急於知道我们聊了什么。 “老人家叫李伯渔,前不久才恢復名誉,过阵子就要去省里参加会议了。” 我简单的说了两句。 老李却倒吸了口凉气。 “嘶!” “怪不得宋卫国急著把我拽走。” “你也是真厉害,跟他能聊那么久!” “呵呵,我可没啥厉害的,倒是李老哥你厉害才对,都说你们河南盗墓贼技术高。” 我转移话题,顺势摸老李的底细。 老李笑道:“高啥啊,就是出来混口饭吃。” “真要往根上倒,恁陕西,山西,还有俺河南嘞盗墓贼,都算是一掛嘞。” “此话怎讲?”我好奇道。 第108章 尽信书不如无书,逆龙转凤 过去陕西关中盗,山西雁北盗,河南洛阳盗,是北派盗墓圈子的中流砥柱。 陕西与河南因为歷史底蕴深厚,大墓眾多,所以关中盗和洛阳盗都名声在外。 而山西雁北盗的名声基本只在圈內流传。 后来旅游圈有句话,“地上文物看山西,地下文物看陕西。” 更让人以为山西只以地上古蹟见长。 实则不然。 春秋战国时山西是晋国都城所在。 就是那个春秋霸主,后来被三家分晋的晋国。 所以山西有不少春秋战国时期贵族墓,只要有本事找到,绝对能发家致富。 九十年代中期,山西盗墓活动极其猖獗,出现以侯林山,郭秉霖为首的盗墓团伙。 不过没多久,他们就被有关部门一锅端了,公审后执行了死刑。 山西盗墓圈沉寂了几年,又涌现出了更猖獗狠辣的侯氏家族,后来侯氏家族也被端了。 我跟他们都打过交道,先后探过两次晋国国君大墓。 不过那都是后话,咱们再说回老李。 老李把鞭子交给二栓,示意二栓赶车跟著。 隨后给我解释起来:“盗墓圈有南北之分,更有各省之分。” “一方面是各地歷代古墓多少的问题,另一方面是地质环境的问题。” 地质环境对墓葬选址,营造有很大影响。 比如山地和平原的选址就大为不同。 再说个更具体的例子。 周朝的墓葬都是不封不树。 就是既不种树也没封土堆,所以周以前的墓难以被发现,也极少遭到官盗。 不像后面汉唐宋等朝的皇室贵族陵墓,只要碰到乱世就会被官盗挖一遍,只有少数帝陵倖免於难。 但我就见过西周时期有封土的墓! 那墓在南方,因为地质关係,那片地方地下水位浅,挖个坑就渗水。 所以根本没法挖坑下葬。 於是在平地建造墓室,然后用封土掩盖,形成了有封土的西周墓葬。 说著个,是为了让大家明白,盗墓也不能教条。 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 总有一些特殊情况,是超出经验和书本知识之外的。 “而山陕豫的地质环境近似,位置相邻,技术的交流也最为频繁。” “比如探墓的手段,打洞的手段,咱们这三个地方的手法基本一致。” “所以我说从根子上倒,咱们算是一掛的。” “对了,陈小哥你是有家传的吧?” 我笑道:“算是吧,从小听村里驼爷讲盗墓故事,后来他把家传的笔记给了我。” “笔记上记在了他家几代人积攒的经验,对我帮助挺大。” 我从驼爷给的笔记里学了很多。 虽然经验还不丰富,但该懂的理论都懂。 加上运气也不错,所以找到了庆山寺的地宫。 现在想来,找到地宫真的一大半都靠运气。 但运气这玩意,在盗墓时也是不可或缺的。 后来认识了个点背的同行。 是从考古钻探队出来的,熟练掌握洛阳铲使用技术后,摇身一变成了盗墓贼。 他误打误撞发现了个战国古墓。 但古墓有被盗过的痕跡。 为了確定值不值得下去滤坑,他在墓室上方打了密集的探洞。 想通过探洞来探下面有没有东西。 因为春秋战国时期的墓葬,都是竖坑式墓穴,没有砖石券顶只有木头作的棚顶。 用洛阳铲往下打,就能轻易穿透棚顶打入墓室。 然后密集打探痛,通过洛阳铲有没有撞到硬物,就可以確定墓里有没有青铜器之类的硬货。 可他连打了一百二十个探洞,都没碰到硬物。 於是觉得下面被盗光了,没有半点滤坑的价值,於是收摊走人。 第二天我来了他说的地方,看了他打的探洞。 每个探洞间隔三十公分,基本覆盖了主墓室的位置。 按说这么密集的探洞之下,应该不会有漏网之鱼。 但我心里就觉得他肯定漏了。 仔细琢磨墓室结构后,我在东南角位置下铲,一铲就撞到了硬物。 立马让人挖洞干活,一晚上刨出来十二件青铜器。 所以说运气也是不可或缺的。 “驼爷家传的笔记了,说盗墓最重要是看风水,不知道李老哥你会不会风水?” “唉!说来惭愧啊!” 老李嘆了口气:“我爷早年间是有名的风水先生,后来被土匪绑了去,逼著我爷替他们找墓。” “我爷帮他们找了不少大墓,也逐渐就入了盗墓这行,可惜我爹贪玩,没学会我爷的本事。” “到我这更是一蟹不如一蟹,我现在也就能看点简单的。” 我猜老李说的九真一假,应该是在藏拙。 於是想要试探试探他的本事。 “那你比我厉害,风水我是真不懂,自己学起来太难了。” “风水没啥难嘞,主要看象形,像龙啊凤啊虎啊的地形,基本都有贵族墓。”老李隨口道。 “尤其是武则天嘞乾陵,你站到高出往下看,那就是个大凤凰!” 这话倒是半点没错。 直接去看乾陵,根本看不出那儿的风水之妙。 一旦居高临下去看,才会发现乾陵所在山脉的奇特,真的如同凤凰一样。 而且乾陵所在位置是凤尾,更暗含玄机。 要知道,乾陵是唐高宗李治和武则天的合葬陵。 李治是天子,以凤形地势为陵寢本就不合,更別说还葬的是凤尾位置。 但这陵寢位置是武则天定的。 她借帝陵位置布下逆龙倒凤的风水局,最终以凤代龙成了一代女皇。 其实风水说玄乎也玄乎,说不玄乎也没那么玄乎。 先要搞清楚风水最本源的作用是什么。 看驼爷家传笔记时,我就得到了启发,觉得风水最本源的作用,是寻找適合居住的地方。 三皇五帝甚至更久远时期的人类,经常会迁居。 久而久之对居住地的环境选择,形成了一套经验,这就是风水的起源。 后来事死如事生。 把选择迁居环境的方法,套用在为死人寻墓上,逐渐发展出了阴宅风水。 “那啥,你说那驼爷的笔记带著没?要有啥不明白嘞让我瞅瞅,说不定能给你讲解讲解。” 老李真挺精。 顺杆爬著就想要驼爷家传的笔记看。 “那玩意在家呢,李老哥你还是多给我传授传授经验。” “只要你传授了经验,我就告诉你那些石羊石马原本放在哪。” “真嘞?”老李兴奋的搓起了手。 “经验嘴说不顶用,得真操实干才行。” “只要你说位置在哪,我带你实践学习干这一票!” “你看中不中?” 第109章 情义二字重千斤,探討风水 “都说要理论联繫实际,就算实践也得先知道理论才行。” 跟这种老狐狸聊天没必要弯弯绕。 绕来绕去都是在打太极,不如单刀直入来的爽利。 老李乾笑两声,心知从我身上占不到便宜。 “中!” “等吃完饭,咱俩找个地方慢慢说。” “一言为定。” 我俩没再说盗墓的事儿,转而拉起了家常。 “李老哥,你家里还有几口人?” “嘿嘿,我是个老光棍。” “年轻时候喜欢嘞姑娘嫁给別人,我心就死啦。” “只可惜那姑娘命不好,难產,留下个孩子就是二栓。” “二栓十三岁时,爹又出意外,他爹临死时拉著我嘞手,说对不起我,知道我喜欢那姑娘,可是他也心里喜欢……唉!” 老李抬起手擦了下眼角,似是在擦去泪水。 “我和他爹是最好嘞兄弟,结果被兄弟抢走喜欢嘞人,后来又拉扯他们嘞孩子长大,別人都说我是个傻子。” “陈小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傻子?” 我不知道老李是不是在卖惨。 但他讲的故事真的悽惨,听起来就不由自主对他生出同情之心。 男人,最重要的就是手足兄弟和心爱女人! 可兄弟和女人都负了他,他却能把两人的孩子拉扯长大,这份情意就听让人敬佩。 “老哥你不傻,你这是重情义。” “没几个人能做到你这般重情义的。” “佩服你!” 捫心自问。 如果换成我的话,我可能会给资助,但很难把孩子接回家养著。 因为看到那孩子,就会想到曾经往事。 等於天天都在被揭开伤疤。 “情义,情义二字重千斤,我真不想抗起这两个字啊,如果有重来的机会……” 老李侧头看向跟在驴车后的二栓,眼中闪过明灭不定的光芒。 我瞥见他眼神中怪异的光芒。 隱约觉得老李说的话不尽不实。 收养二栓在身边,似乎是有其他的目的。 老李收回目光时已经神色如常。 很快来到宋卫国家。 饭菜的香气进门就闻到了。 宋卫国满脸堆笑的冲我招呼道:“小哥快请上座。” 他的热情让我有点不会了。 我跟他就打了个照面。 他连我姓啥都不知道,怎么就请我坐上座了呢? 难道是老李的安排? 我瞥了眼老李,但他也有点懵。 饭菜钱可都是他出的,结果宋卫国竟不请他这个出钱的主儿坐上座。 这上哪说理去?! 老李愣了几秒,很快回过神来。 顺著宋卫国的话茬说道:“陈小哥,请上座。” “我坐上座不合適,还是得李老哥坐上座。” “別客气。” 老李不由分说的把我推到上首位置。 宋卫国去厨房端来碗红烧肉,笑著放在我面前。 “能被我们主教青眼相待,说明你福缘深厚,所以必须请你坐上座。” 他这么一解释,我才明白怎么回事。 看来是沾了李伯渔的光。 “宋哥也信教?” “信啊,村里人过去都信教,也就那些年……咳咳,吃饭吃饭。” 觉得自己失言,宋卫国立马转了话题。 眾人按位置坐了下来。 大全瞪眼看著放在我面的那碗红烧肉,不停的耸动喉咙吞咽口水。 馋啊! 那时候肉是真的缺。 普通家庭逢年过节才能吃到肉菜。 二栓用胳膊碰了下大全,低声道:“別那么下三,咱们吃点菜就行了。” “凭啥?!” 大全使劲瞪著我。 似是觉得我霸占了那碗红烧肉。 老李面上搁不住,拿起筷子要向大全脑袋砸去。 我赶忙拦住他:“李老哥別动怒。” “不就是一碗肉的事儿么,让大全端过去吃就是了。” 大全倒是不客气。 听我这么说,直接把红烧肉端到自己面前,掰开馒头使劲往饃里夹肉。 夹好后他把饃塞给了二栓。 “栓儿,赶紧吃!” 二栓像是捧了个烫手山芋似的,赶忙把夹了红烧肉的饃递给老李:“师父先吃。” “哼!” 老李气呼呼的说道:“一对丧眼货,就知道吃!” “都自罚三杯,再每人敬陈小哥三杯赔礼!” 大全和二栓都放下饃,端起面前酒杯开始罚酒。 我心中暗笑。 看来刚才的戏都是老李安排好的。 目的是想让大全来激我和崔浩,然后藉机煽风点火让我们拼酒。 酒喝多了,可是会吐真言的。 我以前没少用这招,今天正好来个將计就计。 咕嘟嘟。 大全和二栓速度飞快的自罚三杯。 隨后大全又倒了一满杯酒端起,向我说到:“陈……陈兄弟,刚才多有得罪,我敬你三杯。” “好说。” 我端起酒杯,和大全连碰三杯。 接著二栓又端起酒杯敬酒,隨后是老李和宋卫国轮番上阵。 崔浩也没少被他们灌酒。 一顿饭吃到尾声,白酒已经喝了四瓶。 崔浩,大全,二栓都醉的不省人事,被扶到炕上呼呼大睡起来。 宋卫国捂著脑袋说道:“喝不了了。” “你们俩慢慢吃慢慢喝,我先回屋躺回。” “中。” 老李应了声,拿起酒瓶又给我杯里倒酒。 “陈小哥,咱们是不打不相识。” “今儿一定要喝的尽兴。” “我老李別的本事没有,也就会点盗墓的三脚猫功夫,你想知道我就都说给你。” 我也喝的脸红脖子粗。 此刻坐在凳子上前后摇晃。 闻言我傻笑道:“嘿嘿,李老哥你是怎么找墓的?就是那种可老早的大墓。” “一看风水,二看运气。” “看风水这本事吧,太难学,我也是看了我爷留下的风水书,才学了点皮毛。” “过去选风水宝地,都看重地势的象形。” “好比路上说的乾陵,从高处看山势像是巨大的凤凰,这属於比较容易看出的象形。” “但秦始皇陵所在的驪山,就比较难看出像什么了。” “我曾三上驪山,想研究清楚秦始皇陵的风水布局,可都没能看出门道。” 老李边说边摇头嘆气。 我接过话茬道:“我看书上说,驪山因为形似骏马而得名。” “呵呵,驪山似骏马的说法我从书上看到过,但你想啊,秦始皇一代雄主,会葬在形似骏马的地方?” “这说不过去啊!” “秦始皇陵必然是真龙之脉所在!” 第110章 大汉原陵秘葬经,开棺吧 老李说的没错。 秦始皇陵的选址,肯定是真龙之脉所在。 以驪山形似骏马的象形来说,並不足以成为帝王陵寢所在。 更別说葬的还是秦始皇了。 后来我数次去驪山琢磨秦始皇陵,並翻阅大量古籍,探寻其中的风水奥秘。 还真就发现了其中的奥妙。 始皇陵背靠驪山北麓,所靠之处正好是个凹形,形似椅背供始皇陵依靠。 正北方一片平原过去正好有渭水穿过,形成了堂前来水的格局。 按照明清时期风水观点来看,始皇陵左右两侧缺少青龙白虎环绕,所以藏风聚气差点意思。 但我翻阅古籍发现,始皇陵修造时,將原本从驪山东北侧流淌而出的溪流,改为从陵西北侧流出,绕始皇陵东北而过。 由此形成三水环绕始皇陵的格局。 借人工改变驪山溪水的流向,补齐了缺失的青龙白虎。 只是后来溪水消失,只留下人工修造的堤坝河道遗蹟,所以原本风水环境起了变化。 后人再来看秦始皇陵的风水,就会有莫名其妙的感觉。 这里不得不提一句,在歷史长河中,地理环境的变化是巨大的。 洪水,河流改道,地质灾害等等,都可能让原本地貌形成天翻地覆的改变。 一旦地貌改变,风水就会发生巨大变化。 很多风水师只会看眼前风水,根据眼前风水做出推断。 但厉害的风水师,可以根据地势地貌变化,去推测千百年前的地形地貌。 这是高手和庸手的区別。 再后来我看到一张卫星照片。 从卫星照片上看,驪山后方的秦岭主山脉向西至天水段,形似长长突出的龙嘴。 主山脉向东至华山段,形似龙额头。 华山段再向东至灵宝三门峡一段,形似龙角。 而秦始皇陵所在的位置,则是龙眼正中瞳孔位置。 看完那张卫星照片,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之前通过史料发现三水环绕的秘密,我觉得自己解开了秦始皇陵的风水之谜。 可看到卫星照片时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秦始皇陵真的葬在龙脉最核心之处! 而且这条龙脉巨大无比,无法通过登高望远来观其象形。 真不知道老祖先们怎么做到,如此精准確定这处龙脉核心的。 我深刻反思了这件事。 才醒悟风水格局的小大之分。 咱们再说回老李。 老李喷著酒气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道:“我爷有本风水秘籍,名为《大汉原陵秘葬经》。” “立冢安坟,择地斩草,冢穴高深,丧庭门陌,可以说是无其不包。” “我爷说那是永乐大典刊印本,世上流传下来的也就几本儿。” 我心思动了起来。 又是大汉原陵,又是秘葬经,光听名字就知道这书不一般。 估摸著是汉代时期的墓葬风水书。 真要是能弄到手看一看,对寻找汉墓应该有很大帮助。 心动时我又转念一想。 老李说这个,怎么琢磨都有点放鱼饵的味道。 “那本书只要学会了,找墓就是隨便看一眼的事儿。” “只可惜老哥哥我天赋不行,没学会多少。” “我看你是个读过书会动脑子的,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把书借给你看几天。” 来了来了。 老李的鱼饵放下来了。 我顺势说道:“好啊,李老哥你可真是好人。” “只要学会了,我肯定不藏私,把所有诀窍都抄写下来交给你。” “哈哈哈!” 老李搂住我大笑起来。 “好兄弟!” “哥哥我对你一点不藏私,你是不是也得对我不藏私?” “我也不藏私。”我点头道。 “你说说石羊石马原本在哪?咱们兄弟同心干一票,弄出东西对半分。” 老李用《大汉原陵秘葬经》画了个饼。 就想空口套出墓葬地点来。 我笑道:“我得先看书啊,看了书就给你说在哪。” “……” 老李楞了片刻。 这才意识到,我並没醉到酒后吐真言的程度。 “你……你耍我?!” “岂敢岂敢,不过李老哥你直鉤钓鱼,连鱼饵都不捨得放,我又怎会轻易上鉤。” “都是千年的狐狸成了精,咱们谁也別跟谁玩聊斋,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 老李使劲咬了咬后槽牙。 冷笑著点头道:“我这是八十老娘倒崩了孩儿。” “別以为没了张屠户就得吃带毛猪!” “你能打听出来的消息,我也能打听出来,给你说的机会只是为了省事而已。” 老李话说的外强中乾。 我隨口瞎编道:“李主教说了,知道石羊石马从哪买的人就他一个。” “等你打听出来黄菜都凉了。” 编瞎话是在赌。 赌老李不敢耽误时间。 盗墓这事儿,也很讲究时效的。 被人抢先一步,后面的人可能连口汤都喝不上。 好比八十年代末,我带人去甘肃礼县大堡子山,挖出带有秦公铭文的青铜鼎等青铜器,在圈子里轰动一时。 有无数同行赶赴礼县寻找秦墓,许多当地村民也加入了上山盗墓寻宝的队伍。 那时大堡子山一到晚上,就会出现漫山遍野的灯笼火把,散土的人拖著架子车来回穿梭,数千人在山上挖洞找墓的壮观景象。 但他们再也没挖出像样的青铜器。 甚至还有几十人因盲目挖掘盗洞而死。 老李嘬著牙子陷入沉默。 他明白时效的重要性。 根本不敢赌。 “陈小哥,书我没带在身上。” “你要是信得过我,咱俩把墓挖了之后,就去我家把书给你,怎么样?” 我翘起二郎腿,冷笑道:“不怎么样,去你家我能不能有命活还不知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才能行?” “简单,教我一样我不会的盗墓技术,我就告诉你。” 我不贪心。 学会一样技术就行。 老李沉吟片刻,起身对我说道:“中!” “跟我走,我先就教你。” 我俩出了屋。 老李带我来到驴车旁,轻轻拍了拍棺材。 咧嘴呲牙露出阴森笑容道:“要教你的就在这棺材里。” “陈小哥,有没有胆量打开这口棺材?” 呼! 一股凉风吹过。 让老李的笑容更显阴森了几分。 我定了定神,笑著走上前去:“有何不敢。” “咱们盗墓的人,开棺可是家常便饭。” 老李做了个请的手势:“开棺吧。” 第111章 铁锥,教你用洛阳铲 我走到车旁。 仔细打量那口棺材。 棺材又称寿材,寿方,四块半等。 之所以棺材又会被称为四块半,是因为四块板做出的棺材是绝户板,用了会导致家破人亡。 所以做棺材,最少都得用四块半整材。 如果硬要用四块板来做的话,就必须在两帮的木材上锯出豁口,以此表示用的不是整板。 棺材好坏多以厚度来区分,棺材板越厚越好。 如京鲁地区,棺材板厚度不足四寸的薄棺,连叫棺材的资格都没有,被称为“匣子”。 江浙一带则把板厚四寸以上的,作为上等棺材,称为敦煌材,板厚两寸以上的称为养老屋,板厚一寸的称为狗头柄,杉板汤等。 苏北地区则以拼板多少定规格,分为十二逗,二十逗,二十八逗等。 逗是当地土话里拼合的意思。 十二逗的棺材是指,棺材的盖,底,左右帮,各由三块木板拼成。 无论几逗的棺材,盖底帮的逗数都要相同,而且必须是单数。 通常棺材都是木料製作,多以松木,柏木,柳木,桐木为主,有钱人则会选择楠木做棺材。 比如前些年在文玩圈大火的金丝楠。 因具有良好的防腐防虫功效,成为帝王贵胄追求的顶级棺材料。 此外还有石棺,铜棺等材料製作的棺材。 老李做棺材的手艺不错。 棺材漆皮水亮,在月光照射下散发出阴冷光芒。 棺材两侧雕有暗八仙纹饰。 暗八仙是用八仙使用的法器作为指代,流行於明清时期。 棺材大头一面用朱漆写著福字,小头一面则写著寿字,寄託著福寿双全的寓意。 棺盖和棺身严丝合缝,看不到半颗钉子,显然是用榫卯结构拼合的。 “棺材做的不赖。”我忍不住讚嘆道。 老李得意的昂起头:“咱嘞木工活正经跟师傅学过,可惜做木工不挣钱啊。” 那年月,很多手艺活都难挣钱。 二十多年后房地產大潮兴起,木工手艺才值钱起来。 “你別光夸我手艺,赶紧开棺吧,要是不敢开这个棺,就別怪我不教你手艺。” “不过你开之前我得提醒一句,这棺材可不普通,里面有不乾净嘞东西。” “真要开棺有个三长两短,可別怪我没提醒你,嘿嘿。” 老李最后的笑声非常阴森。 像是夜梟在发出笑声。 他是故意激我。 这是一种报復心態。 报復我刚才没上他的套,反而將了他一军。 现在通过言语和笑声进行暗示,想要嚇唬我,让我知难而退。 可惜他不知道我经歷过什么。 就算棺材里装这个大粽子,我都不会有半点怕的。 “多谢老哥提醒。” “哈哈,不用谢,你要是怕的话……呃!” 老李以为我被嚇住了。 正想劝我直接交代出地址时,我却掀开了棺材盖。 嘎吱。 棺材盖被掀开时,发出尖锐声响。 棺盖一侧呈四十五度角斜著向上掀开。 我探头向棺材內看去。 压根没有恐怖东西,只是放著些工具。 有鲁班尺,墨斗,斧头,凿子等木工工具,还有几个近乎圆形的管状玩意儿。 看著像是铲子,但又和铲子很是不同。 实际上那几个半圆形的玩意儿,正是大名鼎鼎的洛阳铲。 洛阳铲据说是洛阳人李鸭子发明的。 但古代盗墓贼,早就使用了类似的工具,。 李鸭子更大的作用是改良和推广。 明代王士性曾在笔记中记录:盗者尚能以铁锥入。 意思是说盗墓的人,能用铁锥深入地下查探。 那铁锥是什么呢? 最初是古代开凿井盐使用的工具。 宋应星所做《天工开物》中,详细记录了铁锥的使用。 “其器冶铁锥,如碓嘴形,其尖使极刚利,向石山舂凿成孔……每舂深入数尺,则又以竹接其身……” 这段记载,可以说和盗墓贼使用洛阳铲,铁钎等打探孔的动作一致。 尤其“以竹接其身”,更是打深孔的核心。 过去凿井盐所开的孔被称为盐井,而盗墓贼打盗洞,也多称为打井。 或许也能印证二者之间的关联。 如果有人看过《天工开物》,可以回忆一下讲述开凿井盐时的配图《凿井图》。 画面上铁锥的使用动作,和洛阳铲的使用动作近乎一模一样。 民国时,中央文物保管委员会委员袁同礼,前往洛阳调查盗墓情况,在记述中就將盗墓贼使用的洛阳铲,称之为铁锥。 那李鸭子对铁锥的改良是什么呢? 我还真有点猜测。 估摸最大的改良之处,是洛阳铲更容易把土带出来。 之所以这么说,是我从老李这儿学了洛阳铲使用技术后,就去找铁匠仿製了洛阳铲。 铁匠看了我画的图,拍著胸脯说:“不就是个铁锥么,绝对么麻噠,一天就能给你打出来。” 你看,铁匠也认为那东西是铁锥。 一天后我来拿东西,新打出的铁锥看著和洛阳铲分毫不差。 我拿去在田里打土试了试,却发现存在大问题。 铁锥比较难带上来土! 除非往上提的时候用力倾斜,才可能带上来一点土。 这可和老李的洛阳铲相去甚远。 洛阳铲直杆提上来都带著土! 我仔细看著铁锥,脑子里回忆著洛阳铲。 终於发现二者之间的差別。 铁匠打出的铁锥內壁是直溜的,而洛阳铲从锋利的钢口向上却有个小弧度,形成內腔大而开口略小的样子。 这样一来,土打下去进入腔口內夯实之后,就会卡在里面掉不出去。 从而很方便的带上土来。 再说回我打开棺材。 我好奇的拿起洛阳铲在手里掂了掂,看到上面没被清理乾净的泥土,瞬间觉得这是盗墓工具。 “老李,你要教我的是这玩意儿吧?” 老李目瞪口呆的看著我。 没想到我不仅没被嚇唬住,还能一眼挑出洛阳铲拿在手里。 “你,你认识洛阳铲?” “没可能啊!” 老李的惊讶也属正常。 虽然洛阳铲在民国时就出现了,但因为人性的自私,一直在小圈子里当做秘密,並没有广泛流传。 直到八十年代中后期开始,洛阳铲才在盗墓圈中广泛流传,奠定了盗墓神器的地位。 老李定了定心神,好奇问道:“给你笔记的那个驼爷,是不是洛阳人?” “还真不是,驼爷家传笔记里记载的是铁钎用法。” 老李摇头道:“那玩意没洛阳铲好用。” “今晚我就教你洛阳铲的用法!” 第112章 南北派的看土口诀,藏私 就打探洞找墓的功效来说,铁钎和洛阳铲差不多。 为什么洛阳铲能大行其道成神器呢? 因为洛阳铲不仅能探墓,更能用来打洞! 而且打洞效率非常高。 尤其是发展出旋风铲后,用洛阳铲打洞就不叫个事了。 我用洛阳铲挖盗洞的最快速度,是用半晚上功夫,挖出接近二十米深的盗洞。 这挖洞速度,在盗墓里算得上是屈指可数。 “洛阳铲用法和铁钎做嘞扎杆差不多。” “区別是铁钎自重小,越往深处越难用,洛阳铲自重大,越往深处越好用。” “我带你出去实践一下,你把那捆木桿背上。” “好。” 那捆木桿有二十来根。 每根都有大拇指粗细,一米半长的样子,背起来倒是挺沉的。 老李拎著洛阳铲走在前面:“洛阳铲有大有小,一般用小铲探洞,大铲挖洞。” “这玩意打洞好使嘞很,你用过就知道了。” “我是真心实意教你,等会別忘了咱们嘞约定。” 我笑道:“放心,绝对一字不差的告诉你。” “中!我信你。” 我俩除了村子,找了个僻静的地头停下。 老李拿起根木桿接上洛阳铲,隨后递给我道:“来吧,就跟用扎杆一样往下打。” 我接过来,打开双脚与肩同宽微微屈膝,双手於胸前握杆开始往下舂。 两下洛阳铲就打进土里,提起来把里面的土倒在地上。 相比於铁钎,洛阳铲需要不断往出倒土。 老李用脚踢了下倒出来的土:“打出土来需要仔细看,分辨死土活土。” “要是能带出碳土,青膏泥白膏泥,那就发財了。” 碳土和青膏泥白膏泥一样,都是起到防潮作用的。 通常贵族式一层木炭一层膏泥,王侯级之上有用两层木炭一层膏泥的。 不管有几层,但凡带出碳层和膏泥,就意味著大墓在脚下对你招手。 “还有夯土,五土怎么看,你应该都知道吧?”老李隨口道。 我点头:“知道。” 驼爷家传笔记写的有口诀:土上来要细看,扑腾土见不会错。 土是指五土,三土等,各种不同土层的土,混杂在一起形成的顏色不一的土。 就算没盗过墓的人,通常也听说过土。 但扑腾土就少有人知了。 扑腾土是修造陵墓时,没能完全回填的土。 通常会散落在墓道附近,与土一样由多种土层混杂,形成的顏色不依的泥土。 因为是散落的土原因,密度低较鬆散,厚度不大而且不均匀,看起来就像是扑腾过一样,所以被称为扑腾土。 只要挖出扑腾土,墓道九成九就在附近。 所以扑腾土是更加明確的信號土。 不过这套口诀只適用於北派,南派那边因为地理环境不同,则有另外的口诀。 例如长沙派的口诀:老土填土色不同,红土壤里找蠕虫,土层中间有乾坤,夯土下面墓不空。 老土填土对应的是北派的死土活土。 红土壤里找蠕虫则是重点。 长沙附近的土层结构基本为,上层是黄土层,中层是蠕虫状红土层,底层则有高岭土,黄沙泥,红砂岩等结构。 而长沙周边的大墓,九成九都埋在蠕虫状红土层中,所以口诀中有红土壤里找蠕虫。 这里的蠕虫並不是虫子,而是夹杂在红土中的高岭土是白色的,看著就像是蠕虫一样。 这种土也被称为红网纹土,朱甲土等。 在长沙寻墓的最关键一步,则是在蠕虫状红土层中寻找到夯土。 因为长沙地下土层潮湿的原因,营建大墓时都特別注重密封防潮。 不仅会用碳层和膏泥做密封防潮,还会夯筑好几层夯土,来加强密封效果。 只要在蠕虫状红土层中找到夯土,那大墓就在脚下! 其他各地依地形地貌不同,又有各自的寻墓口诀,在这里就不多说了,咱们后面细聊。 我说完知道后,老李就不再言语了。 打探洞除了看五土,夯土,膏泥,碳层之外,还有其他看土的仿佛。 驼爷家传笔记都有详细记述。 我相信老李家传的本事里,也有这部分绝活。 但他却没再言语,显然是在藏私。 “李老哥,除了这些还有什么看土门道没有。” “呵呵,这是想考我啊?” 老李叼起一根烟点上。 吸了两口吐出团白色烟雾。 “你能问出来,就说明你知道別的看土方法,所以也就多余问我。” “你刚说过不藏私的。” “没藏私啊,我说教你怎么用洛阳铲,又没说教你看土。”老李振振有词道。 我咧嘴一笑,继续用洛阳铲打洞。 噗噗! 洞越来越深,木桿已经接起了八根。 说明已经打下去十米深了。 通常打到这个深度,扎杆用起来就非常费力了。 但洛阳铲到了这个深度,不仅不觉得费力,反而觉得比刚才更轻鬆了些。 这是靠剷头自重带来的优势。 “是不是觉得不那么费力嘞?”老李笑道。 “是,扎杆到这个深度就不好用了,这可真是个好宝贝。” “那必须是宝贝啊。” “洛阳铲咋用你算是学会了,咱嘞约定……”老李转著眼珠子问道。 他多少有点心虚。 因为算是耍了滑头。 要说用洛阳铲的核心,可不是怎么下铲打探洞,而是怎么看土。 “看土是另外的本事,不是我藏私不教你,是咱俩没这个约定,你明白吧?” 老李又找补了一句。 生怕我会找理由不说出地址。 我笑道:“当然明白。” “你想藏私也是人的天性使然,师傅教徒弟都得藏一手呢,更何况咱们连师徒都不是。” “但我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把这柄洛阳铲送我?” 老李立马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行不行,我满共就三柄洛阳铲,实在没法送给你。” “这玩意你也看清楚啥样子了,找个铁匠铺照样子打一个就是,何必非要我嘞。” “行,那就不要了。” 我当时没多想。 后来找铁匠打洛阳铲,才知道他给我挖了坑。 不明白窍道的铁匠,打的洛阳铲很难带出土来,根本就不好用。 “地址我这就说给你。” 我冲老李招了招手。 他立马附耳过来。 “李伯渔说,石羊石马是从纸屯村姜家庙买来的,说姜家以前出过皇帝侍卫。” “我估摸墓就在纸屯村。” 第113章 划算买卖,红拳 “姜家庙,皇帝侍卫……” 老李目光闪烁,嘴里轻声念叨著。 过去宗族实力强的村子里,通常都建有家庙。 隨著金元入侵,北人大量南逃开始,北方地区的宗族势力不断削弱。 家庙这种凝聚家族力量的载体,在北方越来越少,反到在南方更为常见。 姜家能修建家庙,说明祖上真的阔过。 而皇帝侍卫也分很多种。 死后能使用石像生的,怎么著都得是皇帝贴身侍卫。 就像电视剧里的三品四品带刀侍卫之类。 “还有没有问出点啥,比如那姜侍卫是哪朝的侍卫?”老李追问起来。 101看书1?1???.???全手打无错站 盗墓有时候和破案一样。 知道的信息越多,確定墓葬时代,寻找墓葬位置就越容易。 所以问的环节,在盗墓过程中不可忽视。 我摇头道:“李老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我没敢多问,怕露馅儿。” “看来只能去纸屯村问了。” “要不分头行动,各自去纸屯村打探消息,一来效率高,二来不扎眼。” 老李的提议,看似冠冕堂皇。 实际怀著鬼胎。 真要打探出有用消息,再藏著掖著不说出来,就有机会吃独食了。 我没把他的小算盘当回事。 只当这次是和同行切磋学习。 “没问题,实际上那个墓我不在乎,只是想跟你学学怎么找墓。” “啊?” 老李愣了片刻。 咧嘴笑道:“你这娃,还真让我看不明白。” “打探消息嘞本事,你不比我差,看你用洛阳铲嘞姿势,想必用扎杆嘞本事也不差。” “看土嘞本事你也有传承,再剩下就是打盗洞。” “可打盗洞嘞本事,可是恁关中盗墓贼嘞强项啊,你跟我也没啥好学嘞啊。” 我直白道:“风水。” “猜你是想学风水,可我只会皮毛,你要真想学,就去找个风水师傅。” 我沉默著看向老李。 目光直勾勾的盯著他,看到他心里发毛。 “你別这么看我……那啥,你该不会惦记上《大汉原陵秘葬经》了吧?” “可我刚才提啦,你不答应啊,换成教你洛阳铲咋用啦!” 见他慌了,我心中暗暗发笑。 脸却依然绷的紧紧的。 “李老哥,咱们再来个约定吧。” “啥约定?” “我帮你盗姜侍卫墓,墓里东西我分毫不要,事成之后你让我抄录《大汉原陵秘葬经》。” 相比於姜侍卫墓中可能挖出的物件,我觉得《大汉原陵秘葬经》更有价值。 用后来的话说,知识就是金钱。 知道別人不知道的知识,某种意义上就形成了信息差。 依靠信息差就能赚到別人赚不到的钱。 《大汉原陵秘葬经》,无疑就承载著这种信息差。 后来我得到这本书仔细研究,发现確实没想错。 书中內容以周朝风水认知为原理,並加以发展创新,对寻找汉墓,甚至周墓都具有重大意义。 捨弃一个姜侍卫墓,得到的却是打开无数周秦汉墓的钥匙,绝对是划算买卖。 老李皱起眉头思索半天。 还不时歪著头来回打量我。 似乎怎么都想不明白,我为何放著眼前利益不要,非要得到那本书。 “嘿!” “你这娃还真是怪。” “约定我同意,完事后就带你去我家抄书。” “不过先说明一点,书你要是看不懂,可別后悔嘞再来找我分东西。” 老李似乎篤定我看不懂那本书。 估计他费心钻研过,但显然没收到预想的成效。 “肯定不后悔。” “那中,咱就这么说定啦。” 老李笑著接受约定。 我俩又商量了些细节,就回宋卫国家休息了。 第二天清早。 天还没大亮,就听到老李在喊俩徒弟起床。 接著就听到赶马车的声音。 按照我俩约定,他打著定棺材的旗號先出发去纸屯村。 我和崔浩等到九点再出发。 错开时间,免得一起去纸屯村被人起疑。 崔浩被声音吵醒,翻身嘟囔道:“大清早喊个锤子。” “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咧!” “嗯?咋听这像是老李的声音,哥……” 崔浩突然翻身坐起,使劲推了推我。 “哥醒醒!” “老李咋带著徒弟走了,是不是他打听到了!” 我闭著眼道:“我告诉他的。” “你告诉他啦?” “难怪这老小子大清早就跑,看来是想吃独食!” “哥赶紧起床,咱们得赶紧追啊!” 崔浩拉起衣服往身上穿。 我哭笑不得按住他:“激动啥。” “我俩商量好的,今天分头去纸屯村打探消息,他们先过去,咱俩等会再走。” “这样啊,看我我担心的……” 崔浩重新躺下。 我接著说道:“但是我和老李定好了,墓里东西咱们一件不要。” 哐当! 崔浩惊的一个鲤鱼打挺。 只是挺没打起来,直接摔在了床上。 他捂著腰呲牙咧嘴道:“咱凭啥一件不要?” “是不是他威胁你?” “你只要吭一声,我扭断他狗头!” “得了吧,你鲤鱼打挺都打不起来,还能扭断谁的头啊。”我捧腹笑道。 崔浩嘴硬道:“刚才是小小失误。” “小时候我鲤鱼打挺打的贼好,还会正翻跟头,侧翻跟头,石斗村的伍爷还想收我为徒呢。” 我们小时候没啥玩的。 除了上树下地之外,经常会比著翻跟头。 通常是正著翻一两个跟头,厉害的能一口气翻十几个跟头。 侧翻跟头和倒翻跟头更难。 对身体柔韧性,平衡性要求都很高。 通常跟头翻得好的孩子,容易被戏班和武师看上。 伍爷是咸阳有名的红拳高手。 说起来红拳歷史悠久。 自汉唐逐渐成型,明代戚继光把红拳作为士兵训练科目。 《纪效新书·拳经捷要篇》中,多次提及红拳,其中所载披红,推红等都为红拳招式。 清朝时民间有“东枪西棍关中拳”,“东查西红”等说法,以地域形成关中红拳,豫红,陇红,川红等流派。 “可惜家里没让我跟著学。” “要是跟伍爷学了本事,看谁还敢在咱哥俩面前炸刺!” 我闻言动了心思。 盗墓这行游走在黑色地带。 纵使我无害人意,但也得防著別人有害我心。 学点自保的功夫还是有必要的。 “耗子,等回去了见见伍爷。” 第114章 李伯渔的信,摔盆 “哥,你要见伍爷学功夫啊?” “那估计挺难,咱俩这岁数,过了学功夫的最好年岁了。” “伍爷八成不会教咱俩的。” 习武很看重童子功。 单说拔筋这一点,就得趁著岁数小开始拔。 年龄大了在想拔筋就难了。 更別说成年后身子骨发硬,很多功夫动作都难学的標准。 所以有水平的武师,大多不收上岁数的弟子。 “又不正经拜师,就是学点防身功夫而已。” “这样啊,回去我问问我舅,他跟伍爷关係好,帮忙说说应该行。” 聊完后我俩在床上又躺了会。 听到宋卫国做饭的动静,我俩才慢悠悠起床洗漱。 吃了早饭准备出发时,李伯渔却找了过来。 “小宋,借你家的地方,我有话要跟小陈聊聊。” “主教您只管用。” 宋卫国带著家人离开屋子。 崔浩也被他拉了出去。 屋里就剩下我和李伯渔两人。 我好奇问道:“李老,您有啥事?” “昨天聊天听你说到西北大的教授,我回去就想了一晚上,思来想去这事得让你帮忙。” 李伯渔说著掏出了个信封。 信封是牛皮纸的,看起来挺老旧。 “这是压在我心中挺久的事。” “我从辅仁大学毕业,回来传播主的福音,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马继业。” “他也是主的信徒,所以我们相谈甚欢。” “熟悉后,他给我捐了很多款,帮助我传播主的福音。” “后来他托我帮忙,请我收集各地传说,要为保护古文化尽一份力。” “我没多想就答应了。” “结果……唉!” 李伯渔垂下头重重嘆气。 我心中翻起滔天巨浪,没想到会在乡野之地,遇到曾经见过马继业的人。 从根上说,要不是马继业僱佣驼爷一家找毕国国君墓,我也不会捲入这场因果,导致身中诅咒。 “结果什么?”我紧张的追问。 “我搜集了很多上古传说给他,但他还不满足,结果他想要我帮他组织盗墓!” “这种亏先人滴事咋能做么!我当场就回绝了。” “他说即便我不干,也会有其他人愿意效劳,隨后就断了对我的捐助。” “再后来,我才知道他是间谍。” “我想把事情交待出去,可又怕……所以一直压在心底。” “如今我身体不好,命不久矣,这件事终究要说出来让人知道。” 李伯渔抖著手,把那封信塞进我手中。 “我想把这封信託付给你,等我死后,把信交给你认识的那位歷史教授。” “请他看完后想办法记述下来,让后人知道马继业的罪行,记住这个歷史罪人!” 我忽然觉得手中信封有千斤重。 看得出,李伯渔是恨极了马继业对他的欺骗。 我甚至猜测,他收集的那些传说,或许帮马继业达成了某些盗墓活动。 不过他因盗墓而生恨,兜兜转转几十年,又把信交到我这个盗墓贼手中。 这是老天在开玩笑么? 还是说,我和马继业之间,跨越时间的因果轮迴正在转动? “李老放心,我肯定会把信交给那位教授的。” “不过我有些好奇,马继业最后组织人盗墓了么?” 李伯渔双手握拳,呼吸开始急促,脸上浮现出愤怒情绪。 “当然盗了!” “就我打听到的情况,他僱佣了至少四支盗墓队伍,在宝鸡,咸阳,西安,渭南四地寻找古墓!” “那些被他僱佣的盗墓贼,当年都是非常厉害的角色。” “我甚至报了官,可惜那年月没人愿意管事,只是隨便派人去走了个过场。” “不过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没过多久那四支盗墓队伍都没了消息。” “后来找人打听,说是那四个盗墓团伙都遭了殃,因为各种诡异原因死在墓中。” “从那之后马继业就没了消息,我也就没再管这事。” “直到见了你,那些往事又在我心中翻涌起来,我想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这样才能心怀赤诚去见主……” 又聊了十来分钟,李伯渔面露疲惫神色。 “拜託你了。” “主的灵如阳光,永远將你照耀。” 送走李伯渔后,我和崔浩收拾东西离开。 路上崔浩好奇道:“李老头跟你说什么了?弄的神神秘秘的。” “给了我一封信。” “啥信啊?快拿出来看看。” 我也挺好奇信的內容。 但李伯渔直说交给章教授看,没说我能不能看。 所以我心里挺矛盾要不要打开看。 毕竟这是私拆別人信件。 “他没说咱们能不能看,所以……” “没说不能就是能,赶紧的。”崔浩连声催促。 我想也对。 他既然给我了,又没说不能看,那看一下也没什么吧。 而且信和马继业有关,万一写著黑太岁或者巴昂蛇的消息呢。 我拿出信封打开,抽出里面发黄的信纸。 心知一展开,我俩就都大眼瞪小眼了。 “操!” “咋还是洋文信。” 我终於明白李伯渔为啥没让我看了。 估摸著知道我不懂英文,就算想看也看不懂。 “李老从小在教会学校上学,会洋文很正常,这信得回去让楠姐帮忙看。” “咱还是赶紧去纸屯村吧。” 我俩加快脚步,向南边的纸屯村赶去。 离著纸屯村口还有百米远,就听到嗩吶吹的哀乐声。 显然有人家在办白事。 村里主路上摆了几十张桌子,显然是为办白事准备的流水席。 这么大的席面放到九十年代还算常见。 但这个年月,就算结婚都难摆出几十张桌的流水席。 通常摆上几桌邀请至亲好友,就算办的体面了。 “这席面大滴,难道村里有万元户?”崔浩低声道。 我看向那些等著吃席的人。 每人脸上都带著笑,没有半点哀伤,明显纯粹为了吃席而来。 瞬间,我想到了一个可能。 吃绝户! 也只有吃绝户,才会摆出这么大的席面。 因为要堵村里人的嘴。 我拉著崔浩向灵棚走去,低声道:“估摸是在吃绝户,等会少说话。” “先去灵棚看看啥情况再说。” “哦哦,好。” 我俩走到灵棚前,几个披麻戴孝的人正在小声说话。 “老七就留了个闺女,我看明天出殯由福旺摔盆。” “凭啥让福旺摔盆?该让我家福兴摔盆才对!” 第115章 吃绝户,彩礼钱 “我家福旺在咱姜家第三代最年长,由他给老七摔盆合情合理。” “我家福兴是姜家嫡长孙,你个老二提早生出福旺,那是谋朝篡位!” 两人越说声音越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 旁边几人赶忙拉住两人劝架。 “你俩別让乡亲们看咧笑话。” “要我说,房子归摔盆打幡滴,其他家產平分。” “对了,老七家闺女嫁出去滴彩礼钱,也咱们几家平分。” 通过对话,完全可以確定他们是在吃绝户。 吃绝户兴盛於明朝。 那时崇尚理学。 要求女子恪守妇道,不能隨意接触男子,死后要为夫守寡不得再嫁。 大名鼎鼎的贞节牌坊,就是为表彰女人自愿为夫守寡,或为夫殉情自杀而兴建的。 后来大户人家之间,常攀比贞节牌坊数量。 於是强逼遗孀守寡,甚至將其活活饿死说成是为夫殉情,以此来立贞节牌坊。 这些强迫事件,表面看是为赚贞节牌坊,实际上是在吃绝户。 强逼守寡或饿死后,亲戚就会使出各种手段霸占家財。 碰上恶亲戚,甚至会把遗孀和女儿卖给人牙子,最终沦落青楼或成为僕妇婢女。 这种风气传到乡间,就不需要用贞洁来遮掩了。 直接由摔盆者强行继承家產。 摔盆是出殯的重要环节。 传说人死后过奈何桥要喝孟婆汤。 喝了孟婆汤就会忘掉生前记忆。 而出殯时摔的这个盆呢,是逝者过奈何桥喝孟婆汤的汤碗。 为了让逝者留下生前记忆,记得生前亲友,就需要让汤碗变漏碗。 於是在出殯前一晚,由儿女在盆上打孔,出殯前由长子摔盆。 这样钻了孔又摔碎的盆儿,接了孟婆汤就会漏掉,从而让逝者保留这一世的记忆。 除了摔盆之外,出殯另一件重要的事是打幡儿。 打的幡儿是招魂幡,也被称为灵幡。 写有“莲朵朵开,西方接引来”之类的词句。 通常父死以左手打幡儿,母死以右手打幡儿。 摔盆打幡都由长子或长孙完成,也有地方为长子摔盆,次子打幡儿。 但不管咋说,都必须由家中男丁来做。 如果家里没有男丁,则需请侄子来代为摔盆打幡。 这就会出现一个问题。 那就是侄子不能平白摔盆打幡儿。 侄子代替孝子贤孙摔盆打幡,相当於给逝者当儿子送终,於是摔盆打幡成了侄子继承逝者家產的理由。 有良心的是文吃。 不会立刻逼迫交出家產,而是承诺会为遗孀送终归葬,等死后再继承遗留家產。 恶亲戚则是武吃。 直接由摔盆的侄子霸占家產田地,逼迫遗孀离家,把留下的女儿外嫁再赚笔彩礼钱。 碰到兄弟子侄多的,常常几家一齐霸占均分。 有些即便家中有幼子的,也会被恶亲戚找藉口吃绝户,最终幼子会被过继出去当养子。 “狗锤子滴,这些人心眼子哈滴透透滴!”崔浩低声骂道。 我赶忙拽了他一把。 这要让姜家人听到了,只需要喊一嗓子,我们就得被整村人包围。 “別乱说话。” 可怕什么就来什么。 姜家那几人的目光看了过来。 他们在我俩身上来回打量。 隨后笑著走了过来。 “是婶介绍来接亲滴吧?” “你们来滴可真早,明早起才出殯下葬哩。” “不过你们要是著急滴话,今儿个就能把人带走,不过彩礼得按说好滴给。” “五十块彩礼钱,一分都不能少!” 他们错把我俩当成买媳妇的人了。 我和崔浩都愣了下,隨后对视一眼。 眼神中都充满了惊讶。 五十块的彩礼钱,在那时绝对算是天价彩礼! 那时彩礼普遍是八块钱。 连带给新娘置办四季新衣,酒席,待客的菸酒茶一起,都不到四十块钱。 到八十年代初中期,结婚流行三转一响时,娶媳妇的成本才逐步上升。 “五十块?还只是彩礼,抢钱呢!”崔浩忍不住说道。 姜家人脸色变了变。 看向我们的目光都不善了起来。 “我们姜家的闺女嫁过去后,就和娘家恩断义绝,以后就是你们金家的人。” “五十块彩礼相当於买个大活人回去。” “不仅能给你金家的傻子生娃做饭,更能伺候他一辈子,你们可半点不亏。” 姜家那几人分散开,隱隱呈包围之势把我们围在了中间。 远处更有不少青壮年在围拢过来。 显然他们打著强买强卖的主意。 崔浩双手握拳,紧张的看向四周:“哥,我掩护你。” “掩护个屁,左右不过是破財消灾的事。” 我定了定神,笑著向姜家领头人道:“姜叔,我兄弟隨口说的话別往心里去。” “五十块就在我包里装著。” 我用力拍了拍军绿挎包。 唰! 他们目光齐刷刷盯向挎包,眼中都透出贪婪。 “不过我得先验验货。” “要是个瘸子瞎子聋子哑巴啥的,那肯定不值五十块啊。” “哈哈哈。” 姜家人都笑了起来。 “那你可多虑了。” “人在灵棚,想看就去看吧。” 我点点头,带崔浩向灵棚走去。 灵棚很简陋。 用竹竿和草蓆子搭成。 两张相隔一米多的条凳上,放著口轻薄棺材。 棺材前摆了张条案。 条案上放著纸写的灵牌,一个香炉,两根蜡烛,还有瓶散白酒。 散白酒是行奠酒礼用的。 亲朋好友来弔丧,通常会行拜礼或奠酒礼。 拜礼是跪拜磕头的利益,按照与逝者的辈分亲疏关係不同,从三拜礼到二十四拜礼都有。 奠酒礼也差不多,只是多了奠酒为祭的过程。 到后来这些丧葬礼仪都被简化,小年轻是没几个懂的了。 只有在风俗保持浓厚的乡村还在流传。 灵棚里很是冷清,没有孝子贤孙分列两旁。 只有个戴孝帽批孝服的姑娘,双眼通红的跪在条案侧前方。 姑娘看著十四五岁的样子。 清秀面庞配上留的短髮,活脱脱是个假小子。 尤其那对斜入发梢的剑眉,配上双丹凤眼,更添几分英武气。 她贝齿咬著下唇斜眼瞥了我一下,又飞快收回目光。 我心想死者为大。 既然来了,怎么都得弔唁。 於是走到条案前拿起三根香点燃。 第116章 姜难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跟死者不认识,更没有血缘关係。 所以只是行了三拜之礼。 那小姑娘磕头还礼,隨后用红肿如桃的双眼恨恨瞪著我。 得,这是把我当坏人了。 “別想带我走。” “就算你给他们钱,我也不会离开半步。” “我死都不会离开!” 小姑娘眼神中透出决绝。 原本扶在腿上的右手垂了下去。 我目光隨之看去。 发现她腿下压著把刀。 似乎她早就打定了主意,想用生命对抗不公。 真是个可怜人。 我不由自主想到了自己。 父母现今都不知道身在何方,有爹有妈却跟没爹没妈一个样。 要不是爷爷为我遮风挡雨,估计生活也不会比这姑娘好多少。 瞬间,我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见我不说话,她贝齿使劲咬住下唇。 一滴血珠从嘴唇上冒出。 她眼神中透出果决,垂下的右手紧紧握住刀把。 我赶忙伸出手,按在她冰凉的手背上。 “別紧张,我对你没有恶意。” “別碰我!” 她狠狠瞪著我,手用力挣扎起来。 庞大力量从她手上爆发出来,如同刚被钓上来死命挣扎的鱼,差点要从我手中挣脱。 我双手齐上才把她的右手死死按住。 “劲还不小。” “你真的误会我了,我不是来买你的,只是他们错把我当成买你的人。” “但我可以帮你。” 我飞快解释起来。 她眼神逐渐平静下来,半信半疑的看著我。 “为什么帮我?” 没问怎么帮她,反而问为什么帮。 看得出她一直活的很小心谨慎。 对身边一切都充满怀疑。 就像受过伤的小兽,身边但凡有风吹草动就会警惕。 “一是同病相怜的感触,我的爸妈也都不在身边。” “二是他们人多势眾,又知道我身上有钱。” “今天要是不掏钱买下你的话,怕是没法平安走出村子。” “这两条理由够不够?” 她抿了抿嘴唇。 垂下头后,右手逐渐鬆开刀把。 “我爸为村里爭水而死,他们却要霸占家產,还要把我卖给个傻子。” “我咽不下这口气!” 为浇地而爭水,在北方是很常见的乡村矛盾。 尤其是处在水渠上下游的村子。 经常会因上游截水,导致下游没水浇地而闹出矛盾。 激烈时常引发械斗。 两村青壮年几十上百口人互殴,甚至有拿出猎枪土炮开火的。 姑娘父亲为给村里爭水而死。 死后却被吃绝户,这帮人確实做的太过分了。 崔浩握紧拳头狠狠挥出:“操气咧!” “这帮狗锤子真该死!” 我也觉得他们该死。 但现在要做的,是平安离开。 “妹子,还没问你叫什么呢,我叫陈石头,他叫崔浩。” “我叫姜难了,难过的难,了结的了。” “这名儿还真怪。”崔浩说完自觉失言,赶忙吐了吐舌头,“我意思是那什么……” 姜难了苦笑道:“你不用解释,他们都说我名怪。” “爷爷想要男孩,所以给我起名是男孩的男。” “后来给我登记名字,我爸鬼使神差说了个男了,登记的人隨手写成难了,我就有了这么个名。” 这名字的来源还真挺草率的。 但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草率。 后来不是有句话说,这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么。 “难了,我是这样想的,先带你离开这里。” “我不!” 姜难了瞪圆了眼,手又一次放在刀把上。 得,是个犟怂。 陕西楞娃性格特点就是犟。 只是没想到姜难了这姑娘家家的,也犟的不行。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不管,我不是君子!” 姜难了眼中闪烁著仇恨光芒。 显然她已经恨急了。 我头疼的揉了揉脑壳。 跟犟怂说话,无异於对牛弹琴。 “他们人多势眾,你就一个人一把刀,能杀得了几个人给你爹报仇?” “你要真想给你爹好好报仇,就听我的,今天先跟我离开。” 姜难了沉默了。 她明白自己势单力孤。 想报仇可以说难如登天。 只是心中憋的那口气咽不下而已。 见她眼神有些鬆动,我继续说道:“而且杀人是犯法的,杀了他们你也討不到好。” “报仇的方式有很多种,可以坏祖坟风水,让他们遭到报应。” 姜难了的眼睛亮了起来。 可很快又黯淡下去:“可我爸也会被埋进祖坟。” “咱们可以把你爸迁到风水宝地埋葬。” “你看他们给你爸准备的棺材,是最差的薄皮棺材。” “这种棺材埋下去,要不了几年就会腐烂,你爸的尸体也会遭到蛇虫鼠蚁的侵扰。” “只要你听我的,我给你爸置办上好棺材重新下葬。” “当真?”姜难了盯著我问到。 我十分认真道:“绝无半字虚言。” “你要敢骗我……我认得你,我手里的刀可不认得你。” 姜难了握住刀,做出凶恶表情。 我笑道:“放心,我这人一口唾沫一颗钉,绝不会骗你。” “等下我去给他们钱,回来就带你走。” “好。”姜难了答应的爽快。 我和崔浩出了灵棚。 站在不远处的姜家人立马围了上来。 “小兄弟,看滴咋样?” “姑娘长滴周正不周正,身体健康不健康?” “五十块,真滴是很便宜咧!” 我笑道:“是挺合適,彩礼钱给哪一位啊?” “额是她大伯,钱给额就行。”年岁最长的姜大伯站了出来。 我从挎包里摸出五张大团结递过去。 姜大伯要接钱时,我又把手收了回来。 他不解的看著我问道:“撒意思,想反悔?” “那倒不是,就是想要个字据,免得以后你们找上门来说不清。” “嗤,哈哈!” 姜家人都嗤笑起来。 “看把你心眼子多滴,不就是个字据么,么麻噠。” 姜大伯叫人拿来纸笔,飞快的立下字据。 还用大拇指按了个鲜红手印在上面。 “签名手印都在,这下放心了吧?” “说把姑娘给你滴就时给你滴,以后肯定不会去认亲!” 我接过字条看了眼。 確认无误后把钱递了过去。 “那我就把人带人了。” “带吧,反正明早也是侄子摔盆打幡,闺女有没有一个样,早带走早好。” 姜大伯大手一挥,姜家人让出了路来。 我进灵棚拉起姜难了向外走。 叮嘱道:“收好你的刀,出去可別乱来!” 第117章 你属狗的?自己选吧 姜难了依然握著刀。 眼中带著浓浓恨意看向姜家人。 她的心情我很能理解。 就像过去,但凡有人说我爹死在外面,我就会衝上去跟人拼命一样。 姜大伯看到她手里握著刀,惊恐的后退两步。 躲到人群中吼道:“姜难了!” “拿刀干什么?想翻天啊?!” 姜家人都慌乱起来,纷纷出言怒吼。 “赶紧把刀放哈!” “你个不孝滴,想让你爹死咧都不安生?” “再不把刀放哈,可就要请家法咧!” 这边刚闹出动静,等著吃席的村民就围过来看起了热闹。 有些村民指指点点的议论起来。 “难了真是个苦命娃,摊上这些不要脸滴亲戚。” “被抢家產不说,还被卖去嫁给傻子,这辈子算是彻底毁咧。” “姜家喔几个都不是好怂,姜老七滴死可不简单,都是被坑滴……” “小声点,还想不想吃席了,小心姜家人操气咧,一口吃滴都不上桌。” “嘿嘿,他们摆流水席不就是为了咱们滴堵嘴么,真敢不给吃,就四处说他姜家不做人事。” 议论声让姜家人脸色大变。 姜大伯赶忙大声道:“老四,赶紧上菜,让大家都吃好喝好!” “乡亲们赶紧回桌就座,今天酒肉管够,明天老七发丧还得请大家多多帮忙!”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尤其槓会滴兄弟,明天更得多卖卖力气!” 槓会由来已久,也有称为槓社的。 过去办白事都会请四邻帮忙。 尤其出殯抬棺的活儿。 因为棺材抬起后不能落下,必须一直抬到墓地下葬,所以需要请青壮年来抬。 按照棺材大小厚薄,墓地道路远近等情况,有八人抬,十六人抬,二十四人抬等。 抬棺过程中,还需要有经验丰富的人喊號组织。 所以逐渐形成了槓会。 参加槓会的人,一般在村里都受人尊重。 因为谁都有死的那天。 死后要靠槓会的人抬棺下葬,不尊重人家的话,轮到自己下葬时被动点手脚就不好了。 白事办席时,更会为槓会的人单独准备酒席。 如果別人桌上八个菜,槓会那桌就会有十二个菜。 听到饭菜上桌,而且酒肉管够,村民们立马散去回桌就座。 那时再大的热闹,也没肉的吸引力大。 我也趁姜难了不注意,顺势从她手里抢下菜刀。 姜难了楞了下,隨后瞪著我,用眼神质问我为什么夺刀。 我把菜刀揣进挎包里,对姜大伯拱了拱手。 “姜大伯,难了拿刀是防备我呢,你们刚才误会了。” “这孩子认生,觉得我是坏人。” “这样啊。”姜大伯鬆了口气。 隨后板起脸对姜难了说道:“你这娃,跟人回去好好过日子,別再犯楞耍二桿子。” “你爹会好好安葬,不必掛念。” “嫁出去滴姑娘泼出去滴水,以后你是金家人,跟姜家再没有半毛钱关係。” 这话相当於把姜难了扫地出门。 免得她以后找回来要家產,再闹出各种纠纷。 姜难了胸膛剧烈起伏。 气的张口就要骂人,却被我抢先一步捂住了嘴。 “嘶!” 我觉得掌心剧痛,被她狠狠咬了一口。 “你属狗的?” “真是不打不听话!” 凶了她两句,隨后我给崔浩使了个眼色。 一起拽著姜难了往外走。 姜大伯微笑著说道:“女人就是要揍哩,回去她要不听话,你们就使劲揍!” “要是敢偷偷跑,就弄个铁链子锁屋里。” “等生咧娃有咧牵掛,就懂事不跑咧!” 这建议真的很歹毒。 但在乡间,尤其是穷乡僻壤的地方层出不穷。 因为穷,很难正经娶到媳妇,只能从人贩子手中买女人当媳妇。 被卖来的女人心不甘情不愿,自然要找机会逃跑。 一旦逃跑失败被抓住,就会遭到惨痛暴打。 逃的多了,就有人想出铁链拴的办法,像栓狗似的把买来的媳妇拴在屋里。 这种做法真的令人髮指。 以姜难了的犟脾气,要被人这么对待,怕是会拼个鱼死网破。 我见姜难了红了眼珠子,赶忙拖著她向外走。 “唔唔唔!” 姜难了疯狂挣扎。 抓住我捂她嘴的手使劲掰,想要挣脱出去。 她的指甲刺破我皮肤,深入到肉中。 我疼的齜牙咧嘴也没敢放开手。 拖著她往外走时,一名年轻小伙飞快跑来。 衝到姜大伯身边道:“我奶说村里来了可疑人,打听了半天姜家老坟在哪。” “估计是想挖咱祖先坟哩!” “撒?!” 姜大伯立马瞪圆了眼。 祖坟对於宗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尤其是宗族还在的家族,保护祖坟可谓不遗余力。 “谁这么大滴胆子,敢打额姜家老坟滴主意!” “赶紧带路,把喔几个怂逮起来!” 姜大伯一挥手,带著十几个后生冲了出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是老李被人怀疑了? 那得赶紧跑路! “耗子,赶紧走。” 我招呼崔浩之后,拖著姜难了飞快离开。 即將出村时,隱约听到村里传出杀猪般喊声,似乎是大全的声音。 但声音很快就弱了下去。 估摸著老李他们已经遭了殃。 盗墓被村民堵住的情况也不少见。 后来在甘肃永登薛家坪山头上,有过四百多名村民,围堵两百多盗墓贼的壮观场景。 但踩点被人怀疑,並被堵住的情况倒是少见。 只能说老李流年不利。 崔浩扭头看向村里,紧张问道:“哥,是老李他们出事了吧?” “肯定是。” “赶紧走,万一他们嘴不严……嘶!” 我掌心又被姜难了咬了一口。 她活像被踩了尾巴的愤怒小狗,眼里都要喷出火来了。 我鬆开手看向掌心。 掌心有两圈明显的牙印,手背更是被她挠出好几道血印子。 “真是狗咬吕洞宾。” “你才是狗!为什么拦我!” “老东西说的话你都听到了,那是人说的话么?是人做的事么?!” “把刀还我!我要去找老东西算帐!!!” 姜难了在气头上失去了理智,拽住我的挎包,伸手就要去包里掏刀。 我拿出刀扔在地上。 “真想报仇雪恨就跟我走,想送死我也不拦你。” “自己选吧。” 第118章 腌臢事,西安道北 姜难了默默捡起刀。 看向村子方向。 我以为她要回村砍人,不由得嘆了口气。 自己的路,终要自己选。 我不会替她做选择,更不会强迫她跟我走。 “耗子,走吧。” 我叫上崔浩走进农田。 之所以没走大路,是担心老李会说出我们。 要是姜家人追出来的话,肯定会沿著大路追寻。 走田埂反而更安全。 走出没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姜难了小跑著追了上来。 “你真的会帮我报仇?”她满怀希冀的问。 “只要你听话,我肯定会帮。” 她警惕的举起刀护在身前:“你说的听话是啥意思?是要我跟你……那不行!” “你想哪去了。”我笑著摇头。 “前平后板跟个假小子似的,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对你没半点兴趣。” “你,你,你……” 姜难了气咻咻的鼓起腮帮子。 低头看了眼,又飞快抬起头来狠狠咬牙。 脸却红的跟苹果一样。 “我才不是假小子!” “只要你能帮我报仇,我可以给你干活,洗衣做饭种田下苦我都行,但你不能图我身子!” “噗嗤,哈哈哈。”崔浩忍不住笑了起来。 “妹子,你太高看自己,我哥肯定不图你身子。” “他喜欢的人比你漂亮多了,以后见了你就知道。” 姜难了半信半疑:“哼!比我漂亮的多?我才不信呢。” 女人啊,总是对自己的容貌过於自信。 哪怕长得不漂亮,心底深处依然会认为自己是大美女。 更何况姜难了长得並不差。 那英气反而让她有种异样美感。 真要好好打扮一下,也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 “不需要你信。” “但要跟你说清楚,我们不是什么好人,会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如果你不愿意,可以趁早离开。” 姜难了皱了皱鼻子,有些叛逆道:“正好,我也没打算当好人。” “我爹临死时拉著我的手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他与人为善了一辈子,却没得好报。” “让我不必再当好人,要自强自立,谁要欺负我了就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绝对不要客气!” “大伯他们更让我死心,当好人的下场就是被他们给卖了,被当成狗一样拴著。” “我才不要那样呢。” “以后我就跟你们当坏人!” 我听的有些心酸。 忍不住在她头上揉了揉。 “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好坏是相对的,我们是做些坏事混饭吃的好人。” 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也是说给我听的。 盗墓是做坏事,但我並非坏人。 不过这些还要她慢慢理解。 “对了,你爸人设计坑死的事情,你知道么?” 姜难了点点头。 眼眶中溢出泪水。 抬手使劲擦了下眼泪,她低声说道:“是大伯,二伯他们害的我爸。” “金家要给傻儿子说媳妇,十里八村没人家愿意,他们几个狗东西就把主意打在我身上了。” “劝说我爹把我嫁出去,拿二十块可以再娶个媳妇生儿子,剩下三十块帮他俩给儿子娶媳妇……”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利益罔顾亲情的腌臢事。 加上那时重男轻女思想浓厚。 很多人都把女儿当赔钱货,卖女儿的事倒也不少见。 但像姜家大伯他们那样,越俎代庖不成就杀人越货设计陷害的,可真不多见。 只能说人无耻起来,真就猪狗不如。 姜难了的情绪绷不住了,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娘生我时候难產死了!” “他们说是我剋死我娘,说我是扫把星!” “说我爹也是被我剋死的!” “可我爹明明是被他们害死的!” “呜呜呜!” 崩溃往往只在瞬间。 我俩劝了半天都没起作用。 直到她哭的没了眼泪,我们才继续赶路。 “哥,咱去哪啊?” “先回镇上,如果老李他们脱身的话,也会回镇上的。” 我估摸著出人命是没可能。 他们顶多挨顿揍。 要是老李够聪明的话,也许能破財消灾。 最坏情况就是被报案了。 不过那时的村民普遍不会报案。 一来法治意识不足。 二来报案去一趟路程太远。 不是解决不了的问题,根本不会惊动有关部门。 我们快走回镇上时,听到身后传来驴子叫声。 扭头看去,正是老李的驴车。 他们仨都顶著俩青眼窝,像斗败公鸡似的坐在车上。 “呦,李老哥。”我笑著招手。 老李赶忙举起胳膊遮住脸。 “別看別看,快別看啦!” 大全和二栓使劲低头。 脑袋都快扎进裤襠里去了。 “哈哈哈。” 我和崔浩捧腹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你还笑!” “都不知道帮帮俺,半点义气都不讲!” 老李越说越气。 放下胳膊,用一对熊猫眼使劲瞪著我。 “咱们將心比心。” “要换成我们被堵住,你李老哥会不会去救?” “怕是你跑的会比我们还要快吧。” “……” 老李脸颊抽抽了两下。 换成是他的话,铁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救人,没可能的! 不去踩一脚都算了好。 毕竟我们才认识没多久,別说兄弟哥们关係了,连朋友关係都不算。 顶多是有口头约定的合作关係。 这种关係,完全靠良心道德约束。 碰到心黑手狠的人,这种约定屁用没有,甚至隨时会被黑吃黑。 所以对於没救他这件事,我半点愧疚都没有。 老李哭丧著脸道:“你说嘞也对。” “我就是心里气儿不顺,刚说嘞话你別往心里去。” “唉!这次可是亏大发了。” “姜侍卫嘞坟在哪没问出来不说,还被他们搜走身上所有钱,一共七十六块八毛二啊!” “他们连两分钱都不给我留!” 老李这就开始卖惨了。 估摸他接下来要开口借钱,於是我提前堵他的嘴。 “借钱没有。” “买这丫头把钱都光了。” “啊?” 老李愣了下,这才注意到我身后的姜难了。 他在姜难了身上打量一番,不解道:“买丫头片子有啥意思?” “没沟沟没丟丟嘞,抱著睡觉都不舒坦。” “你要真想那啥,老哥哥我带你去西安道北。” “让你知道啥叫快活似神仙!” 第119章 三仙归洞,还跟我装 崔浩眼睛当时就亮了。 大全和二栓也竖起了耳朵。 都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正是对那种事好奇的岁数,都想从老李口中领略下风情。 姜难了啐了口,转过身捂住耳朵。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听你们就没说好话。” “哈哈哈。” 眾人都笑了起来。 崔浩挤眉弄眼的催促道:“李老哥快说说,咋样个快活似神仙啊?” “那可不是用嘴能说出来的,得亲身感受才能体验明白。” “左右閒著无事,就隨口给你们讲讲,免得你们以后啥都不懂闹笑话。” 老李跳下驴车,走过来跟我勾肩搭背。 崔浩他们都紧在后面竖起耳朵。 姜难了嘟著嘴落在后面,不停踢著路上小石子。 “咳咳。” 老李清了清嗓子:“42年河南大旱,那年俺八岁,俺娘抱著俺,俺爹推著独轮车就往陕西逃。” “顺著陇海铁路,过潼关来到西安,那时逃难路上苦啊,卖儿卖女卖老婆嘞啥都有,就为换口吃嘞。” “到西安后,先逃来嘞,就在民乐园不远处的鸭子坑定居。” 35年陇海铁路修到西安,火车站前的解放路红火起来。 民乐园作为解放路四大市场之首,以茶馆戏院饭馆和青楼为主,在当时可谓销金窟。 逃难来的人,寻思著离热闹地方好找营生,就在民乐园不远处的鸭子坑定居。 隨著涌入的难民越来越多,鸭子坑一带安顿不下,难民逐渐向铁道以北定居。 於是在道北形成巨大的外来人口居住区。 到八十九十年代,西安道北都是黑暗的代名词。 出现过“天圈”郭振平,“小黑”魏振海等名动一时的悍匪。 那时流传过个笑话,西安其他地方人见到道北人,就会问:“你娃放出来了么?” 西安道北出生的摇滚歌手郑钧,接受採访时回忆说:“七岁就开始面对死亡,然后是一片黑暗,被打或者打別人,暴力,痛苦,悲伤……” 由此可管窥当时西安道北的混乱。 老李接著说道:“难民定居后就得想办法养家餬口。” “男的扛大包干体力活,女的就干嘞半掩门生意。” “半掩门你们肯定不明白啥意思,就是私娼。” “那时候老西安夸自己见多识广,就会说,见过修脚滴,剃头滴,鸭子坑里挨逑滴。” “挨逑就是那个嘞意思,懂吧?” 老李挤眉弄眼满脸骚情。 我们听的都忍不住咧开嘴,等他往更精彩地方讲。 “51年我十七岁,被三个耍嘞好的哥哥,带去鸭子坑长见识。” “一进去,脂粉味就把我熏晕嘞。” “放眼望去都是娘们儿,一个个有沟沟有丟丟,眼睛里还会放电,被她们看一眼俺就脸红啦。” “那三个哥哥找了相熟的娘们儿,玩了个三仙归洞,嘿嘿嘿。” 老李讲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我们却听的有点懵。 “三仙归洞不是戏法么?我在集上见过。”我认真道。 “哈哈哈!” 老李笑的前仰后合。 “不一样不一样,那三仙归洞可不是戏法嘞三仙归洞,以后你自己去见识见识就知道啦。” “他们玩完让我刷了个锅,我算从男孩变成了男人,那滋味,嘖嘖。” 崔浩有些不满道:“啥是刷了个锅?” “你讲的黑话我们都看不明白,就不能讲的直白点么?” “直白的可不好讲。” “给你学嗯,啊,唉,嗨,哎呦怎么喊的,你也感觉不到其中妙处啊。” 老李摇晃著脑袋,接著说道:“后来52年,她们就都被改造啦。” “该学习嘞学习,该治病嘞治病,完啦都各自回乡搞生產。” “但有些日子过嘞苦嘞人,尤其是家里没男人依靠嘞,又私下里搞这种事情。” “也不要钱,就是要吃嘞,给口饭吃就能行。” “我现在那相好嘞就是……” 我挠著头说道:“还以为你是重情的人。” “因为痛失所爱不结婚,没想到外面还有相好的。” 老李唰一下红了脸。 梗著脖子辩解道:“那不一样。” “男人么,那啥问题总要解决。” “我们是各取所需,跟感情无关。” “你们这些小毛孩不懂,不跟你们说啦。” 老李回头挥手道:“大全你赶车,二栓,耗子你俩和那丫头都坐车上。” 这意思是要跟我单独聊。 他们几个立马照吩咐做了,上了驴车先一步回镇上。 老李搂著我笑眯眯道:“还是你厉害啊。” “李老哥,你这话是怎么说的?” “还跟我装,买那丫头片子,不是为了暖床吧?我猜你是想让她带路去姜家老坟。” 不得不说老李够精。 说帮她坏姜家祖坟风水时,就有过这个想法。 但我不能因为他一句话就承认。 “你说笑了,我就是见她可怜才帮了一把。” “再说姜家老坟也不难找,我猜你去纸屯村的时候,应该绕路去看过了。” 老坟位置从邻村人口中都能打听得到。 以老李的精明,应该早从宋卫国口中套过话了。 他那么大早出发,九成是绕路去了趟老坟所在地。 老李乾笑道:“你咋这灵嘞。” “我是去了,但姜家老坟都不太老,坟头也不大。” “姜侍卫嘞墓前能摆石像生,肯定有神道,封土也不会小。” “但我看了两圈,都没符合標准的坟头。” “估摸著姜家人应该做过手脚,要么把姜侍卫坟头平了,要么就缩小成普通坟头大小啦。” “所以没知情人指点,怕是难找到姜侍卫嘞墓。” “要不你问问那丫头片子,她也姓姜,指不定就听家里大人说过点啥。” 老李又把话绕了回来。 还是把主意打在姜难了身上。 “要是找不到姜侍卫墓,咱俩嘞约定可就没法兑现,大汉原陵秘葬经,可就没法给你看啦。” “李老哥,我会问问的,但你不是会风水么?就不能用风水术找找姜侍卫墓?” 我隨口挤兑了一句。 老李黑了脸:“看看汉墓俺还中,明清墓嘞风水都是用罗盘打嘞,看法和汉墓不一样。” “这么给你说吧,唐以前嘞风水以象形为主。” “即便李淳风,袁天罡给唐太宗李世民选风水宝地,也是地脉象形为主。” “从唐僖宗朝国师杨松韵发明罗盘之后,墓葬风水嘞看法发生巨大变化,更加细致入微多变。” “老一套象形之法看明清墓,很难起作用,必须用明清时期风水之法来看才中。” 第120章 京城顽主,带我一起去 老李倒是没瞎说。 不同时期的风水理论不一样,对吉位的选择也会不同。 风水学大概有三个发展时期。 秦汉承接周朝风水理念,发展出风水学雏形。 以三国著名术士管輅,两晋郭璞为首,正式开创风水形式派。 形式派偏重地脉象形。 以龙,穴,砂,水,向来论吉凶。 唐代杨筠松发明罗盘,继承形式派理论,对风水学进一步发展起到重大作用。 他拋弃方位朝向固有吉凶的教条观念。 因地制宜因形选择,形成觅龙,察砂,观水,点穴四个寻龙点穴步骤。 並开创出影响极大的形法理论。 在形法理论基础上,形式派衍生出看重自然山势的峦头派,看重地势象形的形象派,將象形和穴法配和的形法派。 到明朝时期,风水学又迎来大发展。 风水师把阴阳五行,八卦神煞,奇门六壬,玄空飞星等命理学內容融入形法理论,形成了理气派。 理气派又有许多分支,如八宅派,命理派,三合派,金锁玉关派等。 每一派对於风水,都有自己的独特看法。 所以同样一块地的吉凶,请不同派別风水师来看,可能会得出不同结果。 只有各方面都很好的大吉之地,才可能让各派风水师统一点头认同。 这就有点像中医了。 中医因为流派眾多,每派医生对与同一个病人的辩证,都有各自不同看法。 就像有人说自己去看中医,前前后看了八位中医,结果每个中医对他病症说法都不同。 所以依靠风水来指引盗墓的话,唐之前的墓更好找。 因为没那么多流派理论。 选择大墓安葬位置的风水理论较为统一。 而且因为明清距现今较近,王侯將相大墓的位置,在史书,地方志等文献中都有较明確记载。 所以盗挖明清大墓,通常都用不上风水指引。 挖明清时期普通官员富户的墓,也多靠询问当地人来寻找墓的位置。 后来我所认识的盗墓贼中,但凡对风水学有研究的,也多是研究唐宋之前的风水术。 老李解释一通后,接著说道:“也不让你白帮忙。” “只要你从那丫头片子嘴里,问出姜侍卫墓在哪儿,墓里嘞东西分你两成。” “两成?” 我伸出两根手指,在老李眼前晃了晃。 讥笑著说道:“打发叫子呢?” “我要问出来了,完全可以自己去挖,包圆了不比两成赚得多。” “这不还让你抄《大汉原陵秘葬经》呢么,所以两成……那你要几成?” 老李本想討价还价。 但他脑子突然转过弯来,明白主客之势发生了变化。 现在主动权在我手里。 《大汉原陵秘葬经》这个筹码,在形势转换中已经贬值了。 “不是我要几成的问题,而是你没诚意的问题。” 我双手揣兜拿捏起了姿態。 要想利益最大化,就得端著架子。 让对方先暴露出底牌。 好比拿件古董去卖给贩子,通常贩子都会问多钱卖,这就是在试探价格底线。 一旦报了价,对方就会各种找毛病挑刺压价。 甚至说东西不好不收之类的话,以此来打击情绪,完成压价的目的。 所以要让贩子先报价。 通过报价的高低,就能看出贩子收购的诚意与否。 碰到黑心报低价的贩子直接走人,碰到报价还算靠谱的,就可以继续谈价。 从而掌握交易的主动权。 老李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起来。 “合作嘞诚意俺肯定有。” “看小哥恁也是讲义气嘞人,想必不会狮子大开口嘞,对吧?”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可没说自己讲义气。” “俺能看出来,恁就是个义气人。” “这样咱五个人下墓,俺三个人,恁两个人,卖东西嘞钱按人头均分。” 老李的提议,相当於分四成给我们。 这方案就相对合理了。 我倒是对他说的卖东西感兴趣。 之前我都是跟董老板交易,合作的也非常愉快。 不知道老李是跟谁交易。 要是能认识一下跟他交易的人,以后也好多一条路。 “这还算有点诚意,不知道你挖出的东西卖给谁?” “该不会跟熟人做个套,合伙压价坑我吧。” “咦~!”老李拉了个长腔,“你说嘞是啥话。” “俺要是坑你,就遭天打五雷轰!” “收货嘞是俺河南老乡。” “人在京城混嘞,给顽主收东西。” “京城顽主知道啥意思不?” “那都是大院子弟,背景深嘞很。” 顽主起初叫“玩主”。 指的是提笼遛鸟玩物丧志的八旗子弟。 86年朔爷写了名为《顽主》的小说,让这词儿广泛流传。 正经来说,顽主在京城混子圈里属於较高层次。 会吃会玩讲义气,手下聚拢著一帮兄弟。 往下一层是流传更广的老炮儿。 老炮是正经街头混子,各种坏事做尽,常被抓紧去蹲號子。 因当时京城看守所在炮局胡同,所以进去过的混子就被称为老炮儿。 按进去次数多寡,还分为几进宫。 如进去两次的是二进宫,三次的是三进宫。 后来名扬收藏界的马爷,实际也算是京城顽主。 那时我还不了解顽主的含义。 但大院子弟的意思我却懂。 能攀上大院子弟,无异於找到终南捷径。 “你那老乡真是给顽主收东西的?” “比珍珠还真!” “空口白牙恁也不信,这样,干完这票恁就跟俺去道北。” “书给恁抄,人也介绍恁认识。” 老李就怕我不信。 急得都要赌咒发誓了。 看他那样子不像说假话,我才轻轻点了头。 “等回去我就问姜难了。” “中!问出来咱晚上就干活!” 回到镇上安排了饭菜。 吃完饭后,我把姜难了单独叫了出来。 “难了,你家祖上出过皇帝侍卫?” 姜难了点头:“是我家先祖。” “我爸说先祖当了侍卫后,姜家才兴盛起来,又是修家庙又是立族谱的。” “你说坏先祖风水的意思,是要坏了他的墓?” “对,要挖开他的墓,坏了姜家先祖风水帮你报仇。”我认真的说道。 心中却隱隱有些愧疚。 觉得这是在欺骗小孩子。 姜难了眼中满是仇恨,狠狠说道:“好!” “我告诉你墓在哪。” “但必须带我一起去!” 第121章 安顿家人,出发 “带你去?”我犹豫了。 盗墓这事见不得光。 更何况姜侍卫墓还是姜难了的祖先坟。 要说起来,后人盗自家祖先墓的事也不是没有。 2006年时,蓝田五里头村的吕富平,就打上了自家祖先坟的主意。 弄清楚祖坟位置后,他找来四名盗墓贼下墓。 好巧不巧,那四名盗墓贼都是以前给我下苦的,学了点技术也在外面弄活儿。 他们盗了吕家先祖,宋代金石大家吕大临的墓。 金石学是古代考古学。 以研究青铜器和石刻为主。 因青铜器是金属材质,石刻是石材质,所以被称为金石学。 “考古”这词儿,就源自吕大临著述的《考古图》。 所以吕大临墓被盗后,圈里都说盗墓的挖了考古祖师爷的墓。 在我思量该怎么说服姜难了不去时,那丫头板起脸冷声道:“不带我去,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得,这丫头又犯犟了。 算了,盗墓这事瞒不了多久。 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可以带你去,但要告诉你,我们是盗墓贼。” “盗墓,你懂吧?” 姜难了微微点头:“懂。” “二伯那狗东西就盗墓,他带人挖了邻村老坟,所以爭水时邻村人才对我爸下死手!” “他们害死我爸,我就要把祖先挫骨扬灰!” “姜家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別想好过!” 她的面容越来越狰狞,语气越来越冰冷。 说出的话更是让我毛骨悚然。 这已经不是犟怂了。 而是疯女子! 她想拉姜家所有人给他爹陪葬。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1???.???】 我揉了揉额头。 寻思她情绪不稳定,现在怎么开解都不会有用,带她下墓反而能释放情绪缓解压力。 “今晚咱们去挖姜侍卫墓,你先休息会,晚上出发叫你。” 送姜难了回房后,我也回了房间。 刚进门,就看到崔浩对著张纸发呆。 似乎还抹了把眼泪。 这傢伙怎么回事? 我轻手轻脚走过去,想看看纸上有什么。 可刚走近,崔浩就发觉我回来了。 他立马把纸握成一团藏在身后,强笑道:“哥,你回来咧。” “难了咋说滴,知不知道姜侍卫墓在哪?” 我冲他身后努嘴:“手里拿的啥?让我看看。” “没,没啥。” “真没啥,你就別看了。” 崔浩遮遮掩掩,把握著纸团的手往裤兜里塞。 我笑著上去挠他胳肢窝。 “痒,哈哈哈。” “哥別挠了,我痒的受不了。” “受不了就拿出来让我看看。”我说话时,手已经往他裤兜里掏了。 崔浩想拦已经来不及了。 我掏出那张纸展开,只见上面写了好几个正字。 显然这是记日子用的。 五个正字零三划,已经记了二十八天。 二十八天前,我们中的诅咒。 三个月时间已经过去將近三分之一,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我把纸还给崔浩:“这还有啥藏著掖著的。” “都是我对不起你,要是不让你下去,你也不会中诅咒了。” 我心底对崔浩还是有些愧疚的。 他下墓是为了帮我。 结果却中了诅咒。 崔浩用两根食指推著嘴角向上。 做著小丑般的动作,向我笑了起来。 “哥,是我要跟著下去的,不怪你。” “就算真去了黄泉路,咱们兄弟也能做个伴,下辈子继续做好兄弟。” “我就是放不下爹妈和姐姐。” “想,想回家安顿安顿。” “安顿好他们,也就没了后顾之忧。” 我愣住了。 崔浩想安顿家里的事,却是我一直不想面对的。 爷爷该怎么安顿? 要是知道我的死讯,爷爷肯定受不住。 章楠该怎么安顿? 我想安顿人家,可没合適身份啊。 还有章教授…… 不过一切总要面对。 “盗完姜侍卫墓咱就回去趟,帐上钱对半分,你拿你那份回去安顿家里。” “哥,我不是要分钱……” 我按住崔浩肩膀,笑道:“咱出来盗墓,就是为了让家里人过的更好。” “真要是最坏结果……所以钱要先给家里,但钱的来路得编个好理由。” “再个,坐吃山空也不行。” “从长远看,最好弄个营生留给家里。” 我边说边琢磨。 寻思要不弄个营生留给章楠。 以她的能耐,经营下去肯定没问题,以后起码衣食无忧。 把后事都安顿好,再去於真人墓找七星钉,去溶洞找巴昂蛇。 也就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放手一搏了。 咚咚。 我陷入沉思时房门被敲响。 接著老李推门而入:“问的咋样啦?小丫头知道姜侍卫墓在哪不?” “她同意带咱们过去,今晚就行动。” “中!”老李高兴的拍大腿。 “我这就让俩兔崽子准备。” “先把驴车赶出去,免得大晚上弄嘞动静太大。” 我点头道:“好,晚上十点出发。” 定好出发时间,老李兴冲冲的离去。 一晃眼到了夜里十点。 我推开隔壁房门叫姜难了。 刚推门进去,一道寒光向我脖子袭来。 我赶忙后退两步。 才看清楚那道寒光是菜刀的刀刃。 姜难了保持挥刀动作,眼神中满是警惕。 看到门外是我,她才缓缓垂下胳膊,略带歉意说道:“以为有人心怀不轨呢。” “你这丫头……难道睡觉都抱著刀?” 姜难了点头。 看得出她极度缺乏安全感。 姜家那些人,真是造孽。 把好好的姑娘逼成这个样子。 “该出发了,走吧。” 我带著崔浩和姜难了走出院子。 老李正在门口等著。 这院子是他租下来的,在镇子最外围,深夜进出也不会引人注意。 “人都齐了,出发。” 我们走出去一里地,才看到停在路边的驴车。 驴车上的棺材已经卸了,大全和二栓正躺在车里呼呼大睡。 老李两步窜上前,抡起巴掌在两人脑瓜上拍了下。 “睡睡睡,就知道睡!咋不把恁俩睡死嘞?” “这不是等著等著就困了么,师父別打!” 二栓见老李准备脱鞋,赶忙双手抱头护住脑袋。 我上前拦住老李:“李老哥,以后有的是时间教训徒弟,干活的事可耽搁不得。” “说嘞是,等干完活再收拾这俩兔崽子。” “上车,赶紧去姜家老坟!” 第122章 没了的封土,风水中的靠山 姜家老坟在一片坡地上。 坡也不高。 坡顶有十来米高的样子,呈缓坡状向下蔓延出百米长。 百米长的缓坡成了姜家坟地,密密麻麻堆叠著二百来个坟包。 夜色下看去,那密密麻麻的坟包很是瘮人。 再被夜风一吹,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姜难了指著坡顶说道:“你们要找的坟就在坡顶上。” “丫头,没哄我们吧?”老李半信半疑的问到。 因为坡顶是平的。 半点封土痕跡都没有。 墓葬上覆盖封土的丧葬形式,出现在春秋末期。 之前坟墓都是不封不树。 至战国时墓葬封土广为普及。 並衍生出墓葬封土大小的使用规则。 墓主身份越高,封土堆也就越高越大。 例如秦始皇陵史料记载高五十丈,换算下来高度应当在115米高。 后来我做顾问时,也去测了秦始皇陵的高度。 根据测量位置和远近距离不同,测出的高度也有差別。 从封土西侧测量,秦始皇陵高43米。 从西北角缓坡测量,是46米高。 从陵园外北门遗蹟处测量,则是87米高。 测量高度的不同,和观测点地势高低之间有很大关係。 而且秦始皇陵是独特的四方形封土堆,其后西汉诸帝陵也沿用四方形封土形式。 民间封土堆则多为圆形坟头,俗称“土馒头”。 南方则会修“龟壳墓”,甚至特意在墓上雕刻出龟壳纹理。 以姜侍卫的身份,封土少说得有两三米高才对。 姜难了冷著脸说道:“不会错的。” “过去闹战乱,好多土匪军阀都打著挖坟掘墓的主意。” “当时的族长怕祖坟被盯上,就带人把封土给平了,坟前的石羊石马也都卖了。” “原本有条直上去的路,也迁来很多坟给弄没了。” “所以你们现在看不到坟头。” 她这么一解释,我和老李都恍然大悟。 难怪看不到坟头封土。 原来是姜家人自己剷平了。 不得不说,这手段真的挺高明。 只要姜家人自己不说,其他人想破头都难猜出来。 “还真够鬼机灵嘞,难怪我来看两圈都没发现。” “大全二栓,赶紧拿傢伙上去打洞,把墓嘞位置探出来。” 老李带来的洛阳铲就三把。 两把小一把大。 小的是用来打探洞的,大的是用来打盗洞的。 正好大全和二栓一人一把打探洞。 我和崔浩就只能当看客了。 实际老李还是揣著小心思,不想让我们过多接触洛阳铲。 大全和二栓吭哧吭哧打著探洞。 崔浩带著姜难了,好奇的蹲在一旁看,不时询问两句使用技巧。 大全和二栓也油滑。 不管崔浩怎么问,都东拉西扯就不说重要技巧。 老李拉著我站在坡地最高处,借著月光眺望四周。 “看看这墓嘞风水咋样。” 我俩对於风水,都是知道皮毛。 加一起,都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哐当。 但不妨碍通过四周地势走向,来推测判断风水的好坏。 本身这就是积累的过程。 见的多了,积累的多了,指不定哪天就开窍了。 我先看向正北方向。 北,对於古代墓葬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例如古代帝陵,绝大多数都是坐北朝南的朝向。 不过秦始皇陵却坐西向东。 因何如此,专家有过多种推断。 有说秦始皇认为神仙在东方,所以始皇陵坐西向东,希望东方神仙能来接引他。 有说秦始皇认为东方有天子气,为了庇护秦朝长久,所以始皇陵坐西向东震慑东方天子气。 还有说秦朝礼仪以西为尊,从秦始皇到贵族士大夫,主人位都是坐西向东,所以始皇陵也坐西向东。 诸如此类多种推断,乍一看都有点道理。 但终究为何,或许只有打开始皇陵才能知道。 从坡上看向正北,是一片平坦农田。 再向北十余公里是渭河。 如果墓室是坐北朝南的朝向,那姜侍卫的墓就没了“靠”。 大家常说的“靠山”,是从风水学中衍生出来的。 风水好的位置必定背后有靠,也就是有山作为依靠的意思。 平地坦途自然是无法做靠的。 我转身向南看去。 南边是秦岭山脉,正好能够做为靠山。 难道姜侍卫墓坐南朝北? 我边琢磨边问道:“李老哥,能看出墓的朝向不?” 老李皱起眉头,嘬著牙子说道:“北边悬空没有靠,反倒南边嘞秦岭山脉是个好靠山。” “木看错嘞话,这墓坐南朝北。” 我俩这半吊子的看法对上了。 都认为应该是坐南朝北的朝向。 “我也这么觉得。” “不过左右两边也是平坦农田,没有山环水绕的格局。” “风水看起来並不上乘。” 老李呲牙说道:“风水重视山水,所以平原最难找风水宝地。” “你去看过西汉帝陵没有?” “比如汉武帝茂陵的风水就很难琢磨。” “四周也是平坦农田,靠山距离远而且不高,左右两侧也没有山水环绕。” 汉武帝茂陵在咸阳塬上。 是安葬在咸阳塬上的西汉帝陵中,位置最西的。 说实话,那时候我还真没去看过汉武帝领。 但汉高祖长陵,汉惠帝安陵就在家门口,我从小就在高大的封土堆上玩耍。 得到驼爷家传笔记后,我也按照笔记中的风水內容,揣摩过长陵,安陵的风水。 但如同老李说的那样,没太想明白。 长陵,安陵,茂陵等帝陵的位置,都不符合山环水绕的风水標准。 后来我研究史料,並跟几个帝陵附近上了岁数的村民聊,才算是发现些端倪。 西汉帝陵位置的选择,最重要的不是风水。 而是要以帝陵镇守长安的国运。 此举被称为“坐望长安”。 又因太阳从西方落,西边被认为是神明休息之地。 因此汉高祖把长安城西边作为安葬地。 长安城西边,適合帝陵坐望长安的高地,则只有咸阳塬。 所以西汉十一位皇帝中的九位,都葬在咸阳塬上。 “西汉帝陵的风水奥妙,或许藏在《大汉原陵秘葬经》中,你多看看说不定就明白了。”我笑道。 老李掏出烟点了根:“你是笑话我嘞,那书都是古文,真嘞看不懂。” “还是去看看俩兔崽子干嘞咋样吧。” 我俩转回去时,二栓的洛阳铲正好带上来五土。 “师父,出五土啦!” “墓就在下面!” 第123章 毛细孔,嗅土 老李三步並做两步。 来到二栓身边,抓起洛阳铲刚带上来的土。 手电光的照射下,可以清楚看到土壤具有不同顏色。 通常地层隨著深度增加,地质结构和泥土顏色也会发生变化。 大墓埋的较深,会打穿好几个不同顏色土层。 不同顏色泥土在回填时混合一起,从而形成五土,三土等。 但这只是广为流传的说法。 盗墓贼看土確实用顏色来区分。 但经验丰富的盗墓贼,还会看泥土中的毛细孔。 毛细孔是由植物根系形成的。 从地球上出现植物开始,它们就在泥土中留下痕跡。 自然原生土中遗留的毛细孔,通常为垂直向下的,痕跡都较为直溜。 而被扰动过的土中,残留的毛细孔杂乱无章。 老李看完土色后,拿起被洛阳铲带出的条状泥土,仔细观察上面的毛细孔。 我也凑过去看了起来。 老李似是故意考我的问道:“仔细看看,除了土色还能看来啥?” 我笑了。 正好驼爷家传笔记上有仔细写怎么看土。 除此之外,还有嗅土的方法。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在洛阳铲流行之前,因为铁钎无法大量带上来泥土,所以看土的难度更大。 只有经验很丰富的盗墓贼,才能从铁钎头带出的少量泥土上,分辨出五土,青膏泥,白膏泥等。 於是有些嗅觉灵敏的盗墓贼,逐渐总结出了嗅土的法子。 驼爷祖上正好就有精通嗅土的。 也把其中奥秘写在了笔记中。 我凑过去仔细看那条状泥土。 头一次如此近距离观察大块五土,所以我看的特別仔细。 黄土,红土,青土三种顏色混在在一起,偶有些黑色泥土斑块夹杂其中。 这些泥土中確实残留有杂乱的毛细孔。 我又顺手拿起一根条状泥土,和那条五土作对比。 那是一条纯正的黄土。 土质比五土紧密。 显露出的毛细孔多为垂直型。 和五土的毛细孔有很大区別。 老李见我拿黄土条作比对,乐呵笑道:“別比啦,比到天亮你也比不出个明念来。” 大全和二栓跟著笑了起来。 “看土是俺师父嘞绝学。” “想学就拜师,给俺们当个小师弟,哈哈哈。” 崔浩不服气的瞪眼道:“我哥也会看土,用不著拜你们师父。” “哥,赶紧露一手,压压他们的威风。” 姜难了抿著嘴唇看看我,又扭头去看老李。 然后把手背到身后握住刀把。 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道:“他们要敢欺负你,我的刀不会留情。” “……” 这丫头还真是暴力。 不过话说的倒让我心里一暖。 行走在外,谁不想多几个帮亲不帮理的朋友。 嗯,冲这话就没白救她。 “你別乱来,要不我替你收著刀吧?” 姜难了使劲摇头。 脚步飞快的退出去两米远,像是怕我会抢了她的刀。 我放下手中黄土条:“五土除了看色,还要看毛细孔。” “这黄土条上的毛细孔是垂直的,而人为扰动过的五土,毛细孔被破坏打乱,所以杂乱无章毫无规则。” 老李面色僵住了。 “你,你……这都知道?!” 大全和二栓对视一眼。 两人立马捡起地上的黄土条,和那条五土对比起来。 看得出老李根本没教他们看毛细孔。 现在被我抖搂出来,他俩都著急忙慌的学了起来。 崔浩和姜难了也凑过去看。 四个人八只眼,连看带议论,倒是都弄明白怎么看了。 “咋个样,你们师父没教过吧?” “是不是我哥比你们师父牛?” “要不是我哥,你们俩夯货根本学不到!” “你俩乾脆拜我哥为师,给我当个师侄吧,哈哈哈!” 崔浩一番言语挤兑,让大全和二栓红了脸。 俩人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老李脸上也掛不住了。 乾笑著掏出烟递给我:“厉害啊,小小年纪就知道看毛细孔。” “多少老盗墓贼,都不知道看毛细孔的窍道呢。” 我接过烟叼在嘴边。 老李赶忙划著名火柴给我点菸。 这举动,说明他服了。 “恰好在笔记里看到过而已。”我淡淡说道。 “那笔记里还写了啥?” 老李想要套话,我笑而不语。 没问出东西他也不尷尬,反而抓著五土闻了起来。 这是盗墓贼中的嗅功。 崔浩等人都好奇的看著老李。 也都凑过去闻五土上的气息。 “这不就是土腥味儿么,没啥特別啊?” “我也没闻出別的味。” “师父,闻土有啥诀窍啊,以前也没见你……哎呦!” 大全刚说到一半,就被老李在头上敲了下。 老李恨其不爭的瞪圆了眼。 “你个龟孙,老子会啥还要给你匯报?” “这是盗墓行里嘞绝学。” “你们几个小崽子赶紧干活去,把墓室墓道位置探出来。” 大全和二栓耷拉著脑袋去干活。 其实从大全的话里,能推断出老李不怎么会闻土。 做出这动作,大概是想激我。 让我生出好胜心后,说出闻土的秘诀。 这是江湖人常用的诈术。 不管我懂不懂闻土,先诈一诈探探虚实。 我扔掉菸头踩灭,走过去拿起五土也闻了闻。 老李眯眼盯著我:“咋样,闻出点啥?” 我头一次闻五土,当然闻不出什么来。 只是努力记忆闻到的味道。 实际上嗅功更多是经验积累,当然,鼻子灵敏也是需要的。 但没有传说中那么玄乎。 什么要有狗一样的鼻子,使嗅功之前要禁菸禁酒这类。 实际上都不需要。 嗅土,一是闻土腥气的浓淡。 通常地下沉积时间越长,土腥气陈味霉味等味道越重。 墓的时间越短这种味道就越轻。 有些嗅功经验丰富的盗墓贼,通过闻土味儿,就能分辨墓的大致朝代。 二是闻有没有特殊气味。 只要不是砖室墓,都可以用洛阳铲打穿墓穴探到墓室內。 有些距离青铜器等金属器皿近的泥土,就会带有金属腥味。 距离棺槨或者漆器木器近的泥土,就会带有腐木味。 凡此种种,都可以根据泥土中附带的气味,確定墓里大概有什么东西。 我深吸一口气后,装模作样道:“还真闻到点不一样的味儿。” “李老哥,要不你先说说闻到了啥?” 第124章 穹窿顶,技术活 “你说完,我再说,咱们好好交流下技术心得。” 既然他想诈我,那我將计就计。 先將他一军看看。 老李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嘿嘿,那中!” “要我说啊,闻起来土腥味厚重浓郁,充斥其间嘞老味儿扑鼻而来,细闻还带著青砖嘞火气味儿。” 这套词儿听起来还挺像回事。 要是驼爷家传笔记里,没有记载嗅土法门的话,指不定就被他给矇骗了。 但我现在可以断定,老李就是在胡诌。 “李老哥,老味儿是啥味?”我笑著问道。 “这个老味儿啊,它就是,嗯,就是……” 老李皱著眉头想词现编。 但绞尽脑汁,也没想到合適的词儿。 “誒呀,这用言语没法描述,闻嘞多啦就知道啦。” “那火气味儿又是啥?”我继续追问。 老李挠著头,脸上褶子挤成团。 “新烧出嘞砖头就有火气味儿,你找个砖厂去闻闻就知道。” “哈哈哈。” 我再也憋不住笑。 “老哥你可真逗,砖头埋下去少说一百多年了,还能有火气味儿混在泥土里?” “这埋的可不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哪有那么大火气。” 老李使劲翻了个白眼。 心知小算盘被我看穿了。 但他脸皮厚,面上没露出丝毫尷尬。 “你不懂,以后见识嘞多啦就知道。” “闻土可是有秘诀嘞,还是说说你闻出来啥啦。” 我隨口道:“闻著有发霉的味儿,估计下面比较潮湿,所以霉味儿重。” “咦!”老李嫌弃的拉了个长腔。 “以为你能闻出啥不一样嘞,结果就这?” “说了跟木说一样。” “看来你是真不懂咋闻土,就不跟你费劲说啦。” 老李拍拍屁股,走过去监督俩徒弟干活。 很快探出墓室边界和墓道位置。 墓室確实如我们猜想,是坐南朝北的格局。 “还真是坐南朝北,墓室呈凸字形,深六米,最大长宽都是四米五,不过……” 老李顿了顿,指向確定好的墓室正中位置。 “不过从中心点往四周的探洞情况看,中心向上凸,四周逐渐向下。” “应该是半圆球形嘞穹窿顶。” 穹窿顶常用於汉代之后的大墓。 和券顶相比,穹窿顶是外凸的半圆球形,而券顶是外凸的半圆柱形。 券顶的缺点是,一旦墓室宽度过大就容易塌陷。 所以券顶多用於较窄的单墓室,为普通富户墓葬使用较多。 王公贵族的墓葬面积都很大。 通常使用穹窿顶式墓室。 根据砌券形式不同,穹窿顶墓室分为“四隅券进式”和“四边券进式”。 四隅券进式是从墓室顶部的四角,向上砌券成穹窿顶。 四边券进式则是从墓室四壁向上砌券。 穹窿顶的出现,预示著墓的规格不低,和姜侍卫的身份对的上號。 “这墓不小。” “你觉得是从墓门往里进,还是……”老李低声问道。 我不知道老李是不是还在考我。 但盗墓这行里,通常小墓走门,大墓都儘可能直接打进墓室。 因为大墓会更多考虑防盗。 正门有诸如自来石等封堵手段。 即便有拐钉钥匙可以破解,但折腾一通太累人。 反不如想办法把盗洞打入墓室。 后来我参观过懿德太子墓之类可以游览的墓室,但凡被盗过的,主墓室里基本都有盗洞。 而甬道里出现盗洞,八成是发现有前辈进过墓室。 猜想墓室被盗空,所以退而求其次,进甬道拿两旁壁龕的陪葬品。 “走墓门进去不够麻烦的,直接中心点挖盗洞,从穹隆顶最顶端揭开。” 这也是驼爷家传笔记中的记载。 碰到穹窿顶的墓,最好选择是从墓顶揭开砖头进入。 后来考古队碰到小型穹窿顶墓葬,也大多选择从墓顶揭开砖头。 老李笑著竖起大拇指。 “真不赖,就按你说嘞来。” “大全,换大铲打洞,你和二栓轮著来。” “中!” 大全换上碗口粗的大號洛阳铲,在探出的墓室中心点位置打洞。 噗噗! 洛阳铲打的极快。 地上很快多出一个小土堆。 我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凌晨两点半。 要是能在四点前进墓室,就能赶在黎明前完事。 要是慢一点的话,就不够时间进墓室了。 那打出来的土就得想办法散掉。 不然白天被人看到会起疑。 “李老哥,用不用散土?” “我也犹豫要不要散土,时间多少有点紧。” “等等看把,要是不赶趟就把土装驴车上拉回去处理。” 这话,让我对驴车的妙用多了层认识。 难怪老李要弄个驴车。 不仅为了方便交通,也方便运货散土。 在那年月,堪称盗墓最强辅助工具。 到九十年代,盗墓的都喜欢用麵包车打辅助。 能装人能拉货还不扎眼。 大全和二栓呼哧呼哧的干了一个多小时,终於挖出能容一人进出的小型盗洞。 “师父,到底了。” “砖顶咋开啊?”二栓在洞里喊道。 老李笑著看向我:“陈小哥,苦力活我徒弟干完啦,技术活是不是该你啦?” “没问题,不过得借我件工具。” “那都好说,只要有嘞,想用啥工具隨便拿。” 看了看驴车上的工具。 我最终选了把凿子。 开穹窿顶不难,只要小心別引起塌陷就行。 所以开第一块砖的时候,既要用力又不能用蛮力。 “哥,要不我下去弄吧?”崔浩想要替我。 “在上面帮我拉好绳子就行,別人拉绳我不放心。” 我把绳子在腰间绑紧,头朝下的钻进盗洞。 这就是小型盗洞的不好之处。 太过狭窄,进出不便,而且在里面干活也施展不开。 很快下到盗洞尽头。 手电光照到了砖砌穹窿顶。 块块青砖在这里匯聚成一个小的四方形。 我在其中一块砖缝中凿了起来。 咣咣。 费了番力气,终於让砖头鬆动。 再用凿子用力一撬,第一块砖被撬了出来。 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只要撬开相邻的砖头,打开能容一人进出的窟窿就行。 连著撬开五块砖头,穹窿顶上出现了脑袋大的窟窿。 我拿著手电顺窟窿往里照。 想看看墓里的情况。 结果这一看,惊的我浑身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第125章 白蛇,拉我上去 只见墓室正中棺材上,盘著一条大蛇。 大蛇通体雪白。 有普通人大臂粗细。 刚看第一眼时,我以为那是汉白玉雕刻的镇墓兽。 说起来镇墓兽起源於春秋战国时期,兴盛於唐,唐墓中多有造型夸张的三彩镇墓兽。 宋之后镇墓兽逐渐没落,明清墓中即便有镇墓兽,也多是小型石雕或泥塑。 可再细看时,那蛇竟然动了起来! 它动的那一下,我浑身汗毛就竖起来了。 不由自主想起毕国国君墓中那些蛇来。 难道这墓中的蛇也是诡异?! 这念头刚冒出来,我就打了个冷颤。 我拿著手电在盘起的蛇身上来回照著,蛇鳞反射的光芒让我確定,那是一条真蛇。 嘶嘶! 它很不满的抬起头,瞪著猩红双眼冲我吐出信子。 看来它发现我了,这是在进行警告。 我左手立马抓住腰间绳子。 只要拽著绳子用力扯两下,上面的人就会把我拉上去。 但將要拽绳子的瞬间,我的手停住了。 闭眼深呼吸。 定了定心神。 进了毕国国君墓之后,我对蛇多少有了心理阴影。 而且墓室里这条蛇通体雪白,看起来不像凡物。 更让我多了些警惕。 嘶嘶! 白蛇嘶鸣著竖起身子。 张开大口朝向我,一副准备发动攻击的样子。 我心头一紧,不由自主抓起砖头,顺手向白蛇脑袋砸了过去。 嗖! 白蛇竖起的身子向旁边一晃,竟然避过了砖头。 我的攻击彻底激怒了它。 嘶嘶! 它疯狂嘶鸣,身子猛然发力窜起。 砂锅大的脑袋唰一下扑到洞口。 因为我是头朝下进的盗洞,所以此刻和白蛇正好脸对脸。 从它大张的血盆大口里,都能清楚看到食道眼儿! 紧跟著一股行腥臭气扑面而来。 也不知道这蛇多久没刷过牙,嘴巴里喷出的腥臭气可真是够味儿。 好悬没把我熏晕过去。 我强忍腥臭味,双手各抓一块砖头。 心想幸好打开的窟窿並不大。 这么大的蛇头顶多钻出来一半就会被卡主。 正好来个关门打狗。 几砖头拍下去,少说揍你个脑震盪! 想的正美时,却见一串珠链般的水珠从蛇牙中喷出。 白蛇没去钻窟窿。 反倒直接向我喷毒液。 “操!” 我怒骂一句,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努力想要向后缩。 可盗洞太狭窄,我又是头朝下钻进来的。 上面不用力拉绳的话,很难向后缩出足够的安全距离。 可就算这时候叫上面拉绳也来不及了。 难道要被毒死? 心神慌乱间,我把抓著的砖头堵向窟窿口。 两块砖平著堵在上面,挡住了大约八成窟窿。 紧跟著我腹部用力向上缩起身子,双臂併拢挡在脸前。 这是防范有蛇毒从没挡住的空隙溅射出来。 毒蛇的蛇毒分为三种。 一种是神经毒素,通过阻断神经传递兴奋信號,引起心跳呼吸麻痹,从而窒息死亡。 另一种是血液毒素,破坏人体凝血因子,引起內臟和身体组织出血而导致死亡。 最后一种是上面两种的混合毒素。 通常蛇毒要破开人体皮肤层,才会导致中毒。 但会喷毒液的毒蛇,喷出的蛇毒一旦接触到眼睛,口鼻黏膜时,会通过黏膜吸收进入人体。 那时我还不知道这些关於蛇毒的科学知识,但赶集时和卖蛇药的老汉聊过。 他说碰到会喷毒的蛇,一定要防护好眼耳口鼻。 嗤! 一阵凉风吹过。 手背上有被液体附著的感觉。 麻了! 我全身都麻了。 这样会不会中毒? 好的是,脸上没有被毒液喷到的感觉。 这时上面传来崔浩喊声:“哥,咋样咧?” “拉我上去!” 我边说边使劲拉拽绳子。 紧跟著腰间绳子一紧,整个人被向上拉起。 刚被拉起一米多,就听得哐当一声。 堵住窟窿的两块砖头被顶开。 我心臟猛然缩紧,冰凉寒气从尾椎骨冒出直衝头顶。 不好的预感充斥全身。 我赶忙大喊:“快拉!快把我拉上去!” 在我喊的时候,蛇头用力撞向窟窿。 哐! 窟窿四周的砖头被撞的七扭八歪。 当蛇头向后缩时,那些砖头噼里啪啦的掉了下去。 窟窿变大了! 大到能容蛇头轻鬆进出! “快,快!” “耗子你没吃饭啊?叫他们一起拉!” 我不由自主的吼了起来。 “都用力拉著呢,哥,你这是咋啦?”崔浩的声音越来越近。 话音落下时,我的双腿已经离开盗洞。 紧跟著感觉有人抱住我双腿,拔萝卜似的把我从洞里拔了出来。 “哥,没事吧?”崔浩扶著我站了起来。 姜难了仔细拍著我头上身上的土渣。 我大口喘著气,也顾不上说话,拉著他俩就往远处退。 老李不解的看著我:“陈小哥,你这是弄啥嘞?装出见鬼嘞样子是要嚇唬谁啊。” 大全和二栓都笑了起来。 也觉得我是装出来的。 “装的也太夸张了,也就能嚇唬嚇唬三岁小孩。” “我看他是打不开穹窿顶,所以装出这副样子说点碰到鬼的话,想要糊弄过去。” 姜难了看看他们,又看了看我。 垂下头似乎在思索什么。 只有崔浩脸色变的极为难看。 毕竟我俩知根知底。 “哥,墓里面……” 我见白蛇也没从盗洞里追出来,这才鬆了口气。 “里面有条白蛇。” “通体雪白,有我大胳膊粗,身子竖起来就能探到墓顶,我用砖头砸了它一下……” 简明扼要说了下面的情况,眾人都听呆了。 老李眉头紧皱,像是系了解不开的死结。 他掏出烟点燃深吸一口,鼻孔里喷出白色烟雾。 “恁大嘞蛇,听著就怪嚇人。” “还是喷毒液嘞毒蛇!” 大全和二栓跟著点头。 “都说白蛇有灵性,这怕不好弄死吧。” “弄死?那么大嘞蛇,不被它弄死就算烧高香了。” “要不多买点蛇药扔下去试试,指不定能把它撵走。” 老李眼睛一亮,扔掉菸头用脚碾灭。 “蛇药这个办法好。” “再厉害嘞蛇,碰到蛇药都会被熏走!” 这也算是折中是办法了。 用蛇药把蛇驱走,下墓取宝的事就能手到擒来。 缺点是要多耽搁一天时间。 而明天清晨,姜家人会来这里安葬姜难了的父亲。 指不定会有人上到坡顶来看看。 盗洞口怎么做好偽装,就成了棘手事儿。 这时姜难了扯了下我的衣角。 问道:“墓里怎么会有蛇?” 第126章 她疯了?救人 “这……” 这问题难住我了。 墓中有蛇的事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 后来我还见过棺材里有蟒蛇的。 棺材盖一打开,里面大腿粗的蟒蛇缠著尸骸蠕动,那场景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惊悚。 老李插嘴道:“墓里有蛇也正常。” “俺老家有说法,蛇进墓是活地龙,能保佑主家兴旺发达。” 民间传说里最容易成龙的动物有两种。 一种是跃龙门的鲤鱼。 另一种就是蛇了。 蛇化为蟒,蟒化为蚺,蚺化为蛟,蛟化为龙。 因此民间把进入墓里的蛇称为“活地龙”。 寓意墓主葬在风水宝地上,能庇护家族兴旺生出大人物。 姜难了立马绷紧了脸。 冰冷的目光看著盗洞闪烁起来。 老李转头对我说道:“今晚看来干不成啦,等明天买了蛇药再来干活。” 我点头:“盗洞埋土封上再撒点草叶子,儘量弄得自然点,別被人看出端倪。” “那可不太好弄,这坡上没啥植被,弄嘞再好也容易被看出来。” “儘量弄吧,实在不行从別处铲块地皮移过来,在铲过地皮的地方弄个坑偽装成盗洞,也能转移注意。” 啪! 老李闻言激动的一拍手。 “有你嘞,这鬼主意不错!” “大全二栓,准备干活,把木棍和竹篦子拿来!” 竹篦子是蒸饃,包子等用的圆形格挡。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他们带的竹篦子和盗洞差不多大。 只要把木棍插在盗洞里做个井字,再把竹篦子往上一盖,就能填土掩埋盗洞。 但凡碰到一晚上搞不定的活时,盗墓贼都会用类似方法暂时封堵盗洞。 然后在表层作上偽装,儘量让盗洞位置看起来和周围环境一致。 我和老李拿起铁杴,准备等他们搭好竹篦子后往里填土。 突然崔浩喊了起来。 “姜难了,你要干嘛?!” 我闻声看去。 只见姜难了把绳子系在了腰间,握著菜刀正往洞里钻。 我心里一激灵。 忽略了这一心想报仇的犟怂! 她肯定被白蛇能保佑姜家兴旺发达的话刺激到了。 “姜难了你给我回来!” “谁都別拦我!”她倔强的说著,一弯腰就钻进了盗洞。 我赶忙上前拉住绳子。 想要把她拽上来时,却听到她说:“我绑的活扣,只要拉绳我立马解开。” “操!” “你特么是我五十块买来的!” “钱没还清之前,我不允许你死!” 我衝著盗洞里怒吼。 这丫头太不让人省心了。 就算报仇心切,也得跟我先商量啊。 哪有这样往里硬莽的。 “我要真死了,还得麻烦你,把我和我爹葬一起。” “对了,一定不要把我们葬在姜家祖坟,这里太脏。” “欠你的……这辈子还不上,就只能下辈子还。” 她明显是在交代后事。 崔浩和老李他们都懵了。 全都没想到姜难了如此刚烈。 “哥……她,她疯了?” “那么大的蛇,她下去肯定死啊!” 我把手中的绳子塞进崔浩手里:“拽好绳子!” “哦哦。” 崔浩拽住绳子,我打著手电往盗洞里看。 姜难了已经下到穹窿顶位置。 接著就看到她钻过穹窿顶,跃进墓室中。 我狠狠一咬牙,拿过另一根绳子系在腰间。 又顺手抄起插著洛阳铲的木棍。 “老李,帮我拉好绳子。” “你……何必呢,左右是个买来的丫头,说句不好听嘞,死也就死啦。” 老李也是好心劝说。 江湖人虽然常把“义”字掛在嘴边,但大难临头时,绝大多数还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这也是人性使然。 要换成老李,別说姜难了这个刚买来的丫头,就算俩徒弟死在里面,他都眼皮不带眨的先跑为上。 崔浩跟著劝道:“哥,李老哥说的对。” “死一个总比死一双要好。” 在崔浩眼里,我们之间是值得託付性命的铁兄弟。 但姜难了只是个偶然救下的丫头。 给她力所能及的帮助可以。 但为她豁出命去,就有些不值当了。 我瞪了崔浩一眼:“她跟著我,就是我的人!” “我的人就算只剩一口气,那都得救!” 老李嘬著牙子竖起大拇指。 大全和二栓都投来敬佩的眼神,走过来帮忙拉起绳子。 崔浩羞愧的耷拉下脑袋:“哥……” 我拎著洛阳铲钻进盗洞。 快速坠入穹窿顶位置,用手电往里照。 只见白蛇上半身缠在姜难了身上,正不断用力收紧。 姜难了被缠的呼吸困难。 小脸涨得通红,却依然挥动菜刀劈砍白蛇。 噹噹当! 菜刀砍在蛇鳞上,留下道道刀痕。 却没能真正伤到白蛇。 主要是她的姿势导致胳膊无法发力。 挥刀劈砍的动作看著猛,但力量落不到白蛇身上。 嘶嘶! 白蛇昂起头冲我吐信子。 猩红的双眼中甚至有挑衅神色。 我恍惚间觉得它缠住姜难了,是用她来作为诱饵,想吸引更多人下来救援。 难道这傢伙成精了? 我边想边从兜里摸出山鬼钱。 就是从活死人墓中得到的那枚山鬼钱。 原本想等著山鬼钱里的山鬼入梦,结果这几天我都睡的贼香,连一个梦都没做。 都让我怀疑活死人墓中的经歷是场幻觉了。 既然没山鬼託梦,那就暂时用这枚山鬼钱当暗器扔出去,看能不能吸引白蛇分神。 只要它分神,我就有机会跳下去救姜难了。 盘算好后,我用力把山鬼钱向白蛇扔了过去。 嗖! 山鬼钱不偏不倚正中白蛇脑门。 紧跟著钱掉落在地,发出叮噹响声。 白蛇猛的往回一缩,大张著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头。 机会! 我探身钻进穹窿顶中,身体飞快下落。 即將落地时腰腹发力,半空中来了个前空翻,使双脚率先著地。 啪! 脚掌碰撞到地面,麻感从脚底板直传膝盖。 还好落地时上面拉了下绳子,不然这一下非得让脚踝出问题。 “难了,坚持住!” 说完我挥动插著洛阳铲的木棍。 向白蛇七寸狠狠铲去。 呼! 洛阳铲带起风声。 白蛇像是脑后长眼了似的,脑袋突然向左边晃去。 我顺势改铲为扫,挥舞著洛阳铲砸在白蛇身上。 噹啷! 脆响声中白蛇被砸在地上,剧痛下蛇身猛然收紧。 “啊!”姜难了被勒的发出惨叫。 我顾不上看她的情况,只想趁机要了白蛇性命。 於是举起洛阳铲,再度向白蛇七寸铲去。 可这时脑后传来呼呼阴风。 似乎我身后有东西! 第127章 雁翎刀,玩命 “小心!”姜难了惊呼起来。 她的喊声和脑后阴风声,都证明我身后確实有东西。 我没敢回头看。 而是弯腰向前窜。 这是多年打架总结出的经验。 没打架经验的人,听到脑后有风声或者喊声时,通常会回头观察情况。 这时回头就两种情况。 一是身后没危险,看完之后该干嘛干嘛。 二是身后有危险,回头就是耽误逃命时间。 正確做法是先往前窜出去几步,拉开距离后,再寻机观察身后情况。 我的经验救了我。 刚弯腰窜出去两步,一道带著腥臭气的劲风从我脑袋顶上刮过。 紧跟著啪的一声巨响。 充满力量的蛇尾狠狠抽在墓室砖墙上。 砖墙被抽的凹陷下去,墙上的壁画和泥灰扑簌簌的往下掉。 我不由自主的倒吸凉气。 太猛了! 白蛇的力量太大! 刚才要是回头看的话,九成九会被蛇尾抽在身上。 不死也得吐口老血! 嘶! 白蛇昂著头髮出巨大嘶鸣声。 显然它很愤怒。 这时姜难了脸色发紫,有缺氧的跡象。 她双手不断捶打蛇身,想让白蛇鬆开自己。 可白蛇非但没松,反而缠的更紧。 噶蹦蹦! 我甚至听到骨骼不堪重负的声音。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再这样下去,姜难了的骨头怕是会被勒断。 “嗬嗬……” 姜难了嗓子眼里发出艰难的喘息声。 她无力的向我摆手。 “记得,帮我爹……迁坟……” “走……你,快走……” 说完她歪过头,张大嘴向蛇身咬去。 这丫头真是个狠人! 只可惜蛇鳞紧密,蛇身粗壮,表层还有黏液,她的嘴根本咬不住蛇身。 我瞬间红了眼。 是来救这丫头的! 可不是看著她死的! 热血上头,我举起洛阳铲挥了出去。 呼! 洛阳铲带著恶风砸向蛇头。 嘶嘶! 白蛇发出嘲讽的嘶鸣,身子一缩躲了过去。 紧跟著蛇身一弹,砂锅大的脑袋如同子弹般射来。 速度实在太快! 快到我根本来不及躲避。 看著距离越来越近的血盆大口,我身子后仰使了个铁板桥。 隨后双臂握紧洛阳铲,向扑面而来的血盆大口铲去。 白蛇的猩红双眼闪烁了一下。 似是有些畏惧洛阳铲。 但它速度太快,想要停住已经来不及了。 噗! 洛阳铲插入白蛇嘴中。 紧跟著庞大力量顺著木棍传来。 我被撞的后背著地,仰躺在地上。 疼! 我浑身像要散了架似的,躺在地上使劲倒吸凉气。 白蛇大嘴合拢,把剷头整个裹在嘴里。 像是要把洛阳铲吃进肚子里。 我毫不怀疑它有这能力。 蛇吞象不是说著玩的,这么大的白蛇,吃下洛阳铲可以说轻而易举。 但能不能消化,可就不好说了。 “想吃是吧?我餵你!” 我也发了狠。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 这时候拼的就是股狠劲。 我双臂用力,把剷头使劲往白蛇嘴巴深处猛推。 噗! 锋利的剷头在白蛇嘴里狠狠捣了几下,一股鲜血从蛇嘴中淌出。 吃痛的白蛇张开嘴往后退。 想要把嘴里的洛阳铲吐出来。 我哪能丟掉这好机会! 从地上一跃而起,拼尽全力气推动洛阳铲。 啪啪啪! 白蛇疼的尾巴疯狂拍地。 紧跟著蛇头咬住洛阳铲用力甩动。 巨力顺著棍身传来,我整个人被扯的踉蹌两步,差点就要被它的巨大力量甩飞。 呼! 背后又传来风声。 我想都不想的鬆开手就地一滚。 啪! 蛇尾擦著我的腰拍在地上。 虽然只是被擦了一下,但腰间却传来火辣辣的疼。 不用看就知道被擦伤了。 噹啷。 白蛇一甩头,把插在嘴里的洛阳铲甩飞出去。 它似乎有点怕了。 缩回脑袋后,把蛇尾当成鞭子向我抽来。 我窜到棺材后,利用棺材做掩体遮蔽。 哐! 啪! 咔嚓! 蛇尾连续拍打在棺材上。 棺材承受不住蛇尾拍来的巨大力量,咔嚓一声从中间断开。 哗啦! 隨著蛇尾狠狠一扫,整个棺材都散了架。 金银玉器陪葬品连带著尸骨散落一地。 骨碌骨碌。 陪葬的刀滚了出来,正好停在我面前。 我捡起刀唰一下抽了出来。 刀身中后部平直,上端开有两道血槽,刀尖处挑起斜向上的弧度,是典型的雁翎刀。 雁翎刀在明清时大量使用。 兼具劈砍,刺击,挑杀等多种优点。 呼! 蛇尾又一次袭来。 棺材散架后墓室里没了能躲的地方。 我把心一横,挥刀向蛇尾劈去。 拼了! 今天不是它死就是我活! 刀刃带出一道寒光,和扫来的蛇尾撞在一起。 咔! 蛇鳞破碎,刀刃砍进蛇身劈断蛇骨。 好锋利的刀! 绝对是吹毛断髮削铁如泥! 嘶嘶! 白蛇仰头髮出尖锐嘶鸣。 它即愤怒又畏惧的盯著我。 疯狂的吐著信子,却没再贸然发动进攻。 这时手电光从上方照了下来。 紧跟著传来崔浩的声音:“哥,我来帮你!” 我抬头看了一眼,又飞快收回目光盯著白蛇。 就怕分神时会被白蛇偷袭。 “你怎么来了?!” “一世人两兄弟,说好生死在一起的!” 说话时崔浩就要钻过穹窿顶跳下来。 我赶忙道:“別下来,在上面扔东西砸它脑袋,吸引注意力!” “好!” 崔浩反手一拽,挎包被拉了下来。 包里发出叮铃噹啷的声音。 “我把老李干活的傢伙事都带来了,就不信弄不死这条臭蛇!” 他双手伸进包里,抓著什么就扔什么。 凿子,锤子,榔头一个个的向白蛇脑袋砸去。 白蛇顾不上冲我嘶鸣,左躲右闪的向墓室角落游动,想要躲避砸来的东西。 姜难了完全没了动静。 像破布娃娃似的,被缠绕的蛇身拖拽著移动。 我心里一沉。 觉得她像是死了。 不能再等,必须解决白蛇。 我握紧雁翎刀窜了出去,举刀向缠绕姜难了的蛇身劈砍而去。 咔! 刀轻易砍入蛇身,却没能砍断蛇骨。 剧痛让白蛇全身猛然一抽,缠绕姜难了的蛇身收的更紧了。 “啊……” 姜难了发出低沉的痛呼声。 她还没死! 嘶嘶! 没容我高兴半秒,白蛇嘶鸣著冲我扑了过来。 哪怕被扔的东西砸中脑袋都没再躲避,而是坚定的向我发动攻击。 它急了! 要跟我玩命! 第128章 蛇胆,皇家刀具 嗤! 冲我扑来的白蛇喷出毒液。 我慌忙闪身躲开。 可这是白蛇的虚招! 它像是预判到我会躲闪似的,喷完毒液脑袋就改了方向。 直接向我闪避的方向扑来。 大口自上而下扑来,像是要把我整个脑袋吞进嘴里似的。 我此时扭腰垫步,动作已经用老。 根本无法再转向躲避。 只能直面扑来的血盆大口。 “哥!”崔浩高声怒吼,不管不顾的从穹窿顶上跳了下来。 他想要救我。 但已经来不及了! 血盆大口距我只有半米。 以白蛇的速度,眨下眼的功夫就能把我脑袋吞下。 我缩身举刀。 右手紧握刀柄,左手掌顶著刀背。 把吹毛断髮的雁翎刀举过头顶。 咔! 血盆大口正好撞在刀刃上。 刀刃切入白蛇上顎骨中,蛇血扑簌簌的向下流淌。 我心中狂喜。 这也算歪打正著了。 本想举刀防御,延缓白蛇攻击的。 哪料到它会直接撞上刀刃。 “耗子,快打它七寸!” 我话音刚落,崔浩就扑了上来。 他蹦起来双手掐住白蛇七寸,双腿如同爬树一般攀在白蛇身上。 可白蛇身子太粗了。 崔浩双手齐上也没能掐动七寸。 白蛇疯了似的扭动身躯,要把崔浩甩下来。 “哥!你快弄死他!” “我掐不住了!” 崔浩被甩的头晕目眩。 双手一鬆劲儿,就被甩飞了出去。 啪! 他撞在墙上,软趴趴的顺著墙壁出溜下来。 嘶嘶! 白蛇扭头扑向崔浩。 我举刀跃起,往白蛇七寸扎去。 愤怒的白蛇感受到身后异常,正准备晃身躲开时,我手中雁翎刀已经落下。 噗嗤! 锋锐的刀尖刺穿蛇鳞,蛇皮,蛇肉。 紧跟著我的身体撞在蛇身上,靠身体下落的惯性和重力,把白蛇上半身压向地面。 嘭! 白蛇被压在地上。 扎穿七寸的雁翎刀刺入砖石地板。 我用身体力量压住刀把,防止白蛇挣脱。 啪啪啪! 白蛇身躯猛烈扭动。 缠绕姜难了的蛇身突然鬆开。 然后整条蛇身腾空甩来,想要像缠姜难了那样缠住我。 我直接趴在白蛇身上,挥动拳头砸向它眼睛。 嘭! 拳头砸在白蛇眼眶上。 骨头反倒硌的我拳头剧痛。 “咳咳!” 趴在地上的崔浩咳嗽两声,撑著双臂在地上爬动起来。 他爬著捡起锤子和凿子向我扔来。 “哥,接著!” 嘶嘶! 白蛇似是感觉到恐惧,发出慌乱的嘶鸣声。 我拿著凿子向白蛇后脑勺戳去,紧跟著抡圆锤子,狠狠砸在凿子上。 鐺鐺鐺! 凿子穿透白蛇脑室,从上顎透了出来。 白蛇身躯疯狂扭动几下,力量越来越小,最终没了动静。 我使劲喘了两口气。 翻身躺在地上。 歪著脑袋看向被凿穿脑袋,钉住七寸的白蛇。 白蛇猩红的眼珠里没了光芒。 死不瞑目的样子,像是在诉说它的不甘。 突然我觉得浑身发凉。 这时才发现浑身衣服都湿漉漉的贴在身上。 全身力气更像被耗空似的,就想躺著好好睡一觉。 刚才太惊险了。 要是会武功的话…… 我更加坚定了要学点功夫防身的念头。 “耗子,你还好吧?” “死不了,就是全身疼。” 崔浩从地上爬了起来,双手撑著后腰慢慢走向我。 “哥,你真牛!” “这么大条蛇都能弄死。” “刚才我被甩飞那一下,就觉得半条命没了。” 我苦笑道:“运气好而已。” “等破开诅咒了,咱俩真得找伍爷好好学点功夫。” 崔浩眼睛一亮。 指著白蛇说道:“蛇胆可是好东西,取了蛇胆当见面礼,指不定伍爷会破格收咱俩为徒!” 蛇胆具有祛风除湿,清凉名目,解毒去痱的功效。 习武之人关节容易招风。 所以上了年岁的武者,常会用蛇胆配药调养身体。 这么大条白蛇,蛇胆绝不是凡品。 当做见面礼再合適不过! “好主意!” 我撑著地站了起来。 在白蛇身上踢了一脚,隨后向姜难了走去。 “姜难了,活著没?” 姜难了身子动了动,发出微弱声音:“活著呢。” 她缓缓坐起,羞愧的垂下头。 见她能动,我算是放了心。 可她接下来的话,又让我的心提了起来。 “我刚才觉得魂儿离开了身体。” “看到那东西里,冒出来个漂亮大姐姐。” 她指向不远处的山鬼钱:“大姐姐说看在你的面子上,帮我魂魄归体……” 我和崔浩对视一眼。 都想到活死人墓中的事情。 山鬼真的存在? 可她为什么没给我託梦? 我拿著山鬼钱寻思起来。 这时穹窿顶上传来动静。 大全在窟窿口拿著手电往里照。 “天快亮啦,俺师父让来看看情况。” “咦,恁大嘞蛇!” “蛇弄死了吧?” 想来是老李在上面等著急了,所以让大全来看一眼。 “蛇死了,你们下来搬东西吧。” “中!” 大全扭头衝上面喊了两句,隨后从窟窿进了墓室。 很快老李也跳了下来,二栓被留在上面看绳子。 他围著白蛇嘖嘖称奇。 “我嘞乖乖,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大嘞蛇。” “怕不是有一二百斤吧?这蛇得弄回去吃肉啊!” “听说蛇胆大补……” 没等他说完,崔浩张开双手护在蛇前。 “蛇是我哥弄死的,你们別想瓜分。” “嘿嘿嘿。” 老李乾笑两声,转身吩咐大全乾活。 墓里的陪葬品挺丰富。 玉牌,金镶玉腰带等玩意,还有些明代瓷器陪葬。 不过刚才和白蛇打斗中,不少瓷器都碎了。 老李捧著碎瓷片不停摇头嘆气。 “造孽呀!” “这么好嘞瓷器都碎啦!” 我倒不在意瓷器。 更看重刚才钉住白蛇七寸的雁翎刀。 雁翎刀刀柄镶嵌玉石,绿松,玛瑙,珍珠,刀头是精致的龙头造型。 这绝对不是普通铁匠能打造出的刀。 九成九是皇家刀具。 这也符合墓主的皇家侍卫身份。 合刀归鞘后,我被精致华丽的刀鞘晃了眼。 刀鞘上有金银雕,镶嵌红蓝宝石等名贵珠宝,墨绿色的刀鞘蒙皮握起来十分细腻舒適。 我能確定那是皮质,但看不出具体是什么皮。 后来多方请教,才弄明白那是鯊鱼皮刀鞘。 收好刀,我扶起姜难了准备先把她送上去。 突然发现她眼珠上翻露出白眼仁,脸上浮现出阴森笑容。 完全是被上了身的样子! 第129章 撞客,附体 我被姜难了的异样嚇了一跳。 立马想到她刚才魂儿离体,看到钱里冒出漂亮大姐姐的话。 难道山鬼上了她的身?! 我边想边打算后退。 可脚刚抬起来,就觉得手腕一紧。 姜难了的手掐住我右手脉搏。 她的力量极大。 掐的我整条胳膊转筋,筋儿抽疼的让我半边身子都动不了了。 这时墓室里的东西都被装进袋子里,崔浩和大全两人正给包上繫绳子。 系好就可以让上面的二栓把东西拉上去了。 老李围著棺材下的青石板转了两圈,踅摸著搬开残留的棺材底摸金井。 他见崔浩和大全都忙著,就过来叫我帮忙。。 我疯狂给他打眼色。 让他不要过来。 他像没看到似的,依然乐呵呵的快步走来。 “別跟丫头片子磨磨唧唧啦,回去有的是时间亲热,赶紧来帮忙抬青……嘶!” 走到我身边时,老李才注意到我的眼色。 然后往姜难了脸上一看,他就不由自主的倒吸了口凉气。 “撞,撞客?!” 撞客是撞邪的意思。 指的是身体被亡魂或邪祟影响,却没有被完全附体控制的状態。 也就是姜难了现在这样。 眼珠上翻露出白眼仁,面容狰狞十分可怖的样子。 这种样子时,通常是半附体,或附体正在进行中的状態。 一旦完全附体,亡魂和邪祟就会控制身体。 表情会变的自然,只是偶然间会展露出亡魂或邪祟惯有的表情,喜好等,非常具有隱蔽和迷惑性。 即便是相熟的人,如果不仔细观察,都可能被矇骗过去。 国学大师季羡林在《我的母亲》一文中,就写了母亲在去世当晚,撞到邻居家大嫂身上的事情。 要是在村里碰到撞客附体,老李或许还不会那么害怕。 但这是墓里! 老李浑身哆嗦,慌的眼耳口鼻皱在了一起,脸变得像包子上的十八个褶。 “我嘞个亲娘啊!” “二栓拉绳!” “快把俺拉上去!快快快啊!听到没有!” 老李边喊边腿,双手使劲拽著绳子拉扯,想让上面的二栓把他拉出去。 崔浩和大全都愣了下,不解的看著老李。 “师父你这是咋啦?” “东西都装好啦,先把东西弄上去啊。” 老李红著眼珠子喊道:“弄你个死人头!那丫头犯撞客啦!不想死就赶紧走!” “大全蹲下,让我踩著你先上去!” 大全看了眼姜难了。 只是看了一眼,就被她的样子嚇到了。 “这,这……” “这个屁,快蹲下让我踩你上去!” 老李拽住大全头髮,硬按著他蹲了下去。 隨后踩在大全肩膀上使劲拍他脑瓜:“起,起!赶紧起来把我送上去!” 大全嘿的一声发力站起,把老李往穹窿顶上的窟窿口送去。 崔浩捡起洛阳铲举起,壮著胆子看向姜难了:“姜难了,你別不识好人心。” “我哥可是冒死下来救你的!” “你怂可別恩將仇报!” 我冲崔浩摇了摇头:“你別过来。” “哥!” “我打她脑袋,把她打晕你就能跑了!” 这是姜难了身子微微动了动,上翻的眼珠缓缓转了回来,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她的表情也不在狰狞,反而露出如笑顏。 看来她已经被完全附体了。 就是不知道,附体的是不是钱中的山鬼。 “是不是能鬆手了?”我冷声问道。 “哎呀,刚才怕你跑了,所以……不好意思。” 我收回手看了眼。 手腕脉搏处青了一大片。 “本想託梦给你的,但离开那里后,我的魂力衰弱太多,只要离开山鬼钱就会魂飞魄散。” “好在你今晚来到墓中,充足的阴气让我恢復了些许能力。” “刚才间那丫头魂魄离体即將死亡,我就出来跟她打了个商量,暂时借她身体一用。” 不等我问,她就自行解释起来。 我和崔浩都鬆了一口气。 是山鬼就好。 要是墓主亡魂上身,那可就糟了。 “说正事吧。” “於善庆墓在甘河村,距离墓越近钱震动会越大。” “必须在两天內带我进於善庆墓,不然我和这个丫头都会魂飞魄散。” 我楞了一下。 隨后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是用姜难了的生死做筹码。 我只要做不到,姜难了就会死。 “我得確定她还活著。”我沉声道。 “天光大亮,她会恢復正常,晚上我会暂时取代她。” “但我的魂力太微弱了,附体只能维持两天时间,一旦我魂飞魄散,她的魂魄也会跟著消散。” “我不是要威胁你,只是迫不得已。” 我无声冷笑。 视人命如草芥,还敢大言不惭的说不是威胁。 但现在也没有更好办法。 而且我也需要去於真人墓里拿七星钉。 只能和山鬼虚与委蛇。 只希望不会伤害到姜难了。 这丫头,命是真苦啊! “好,我答应你,明天就去甘河村找墓。” 我俩说话声並不大。 但墓室的空间也没多大。 所以半个身子被拉进盗洞的老李,隱隱呼呼听到我们的一些谈话。 他赶忙让二栓停止拉绳。 缩在穹窿顶的窟窿口,瞪大眼睛观察我们。 见姜难了恢復正常人的样子,不像方才那么恐怖时,胆子才大了起来。 “陈小哥,你们说啥嘞?” “我咋听见有啥墓?” “撞客是不是告诉你还有大墓?” 所谓人为財死鸟为食亡。 只要利益足够大,危险会被拋之脑后。 现在的老李就忘了危险。 大全跟著道:“没错,我也听他们说到墓了,好像在甘河村。” 姜难了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露出灿烂笑容。 “没错,甘河村有个元朝墓。” “你们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去找一找,墓里金银財宝无数,可比这穷酸墓里的物件好多了。” 老李和大全的眼睛立马亮了。 方才被撞客嚇到的恐惧,彻底拋到了爪哇国。 “二栓放绳!放我下去!” 老李又回到墓室。 绕著姜难了上下打量两圈,隨后重重一拍我肩膀。 “可以啊你!” “撞客是你招来嘞吧。” “有这绝活还一点风都不漏,嘴可真严。” 我苦笑道:“它可不是我招来的。” 第130章 不卖,是人还是鬼 显然老李误会了。 以为我会招魂问话的法门。 却不知道在他眼前的,是存在数百年的山鬼。 要是说出实情,不知道他会不会被嚇尿裤子。 想到於善庆墓中的危险,我是不想让老李跟著冒险的。 我和崔浩好歹有佛祖舍利防身,他和俩徒弟去了,只有当炮灰的份儿。 而且山鬼主动引诱他们的行为,也让我心里不安。 总觉得它在谋划著名什么。 “老李,於真人墓很不简单,里面有粽子。” “咦!”老李不屑的拉个长腔。 “咱好歹合作了一次吧?合作嘞还算不错吧?这就想著吃独食啦?” “老话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 “老话还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 “咱们咋都得互帮互助吧?” “真要墓里有粽子,老哥哥我能眼睁睁看你去冒险?” “那肯定得跟著去给你排忧解难啊!” 老李说的那叫振振有词。 好像天下的道理都在他那边。 我摇著头没言语。 所谓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既然听不进去,那就由他去好了。 姜难了笑道:“人多力量大,而且人多干起活来也快。” “嘿嘿嘿,还是姜丫头懂事。” 老李说完冲大全挥手,示意他赶紧把东西弄上去。 隨后对我说道:“陈小哥,那咱明天一起去甘河村找墓?” 我无奈的点了点头。 “中,就这么定啦。” “那啥,墓里东西都装好啦,就剩金井还没摸。” “咱俩把棺材底弄开,摸摸金井吧。” 老李指向棺材。 方才棺材盖,棺材帮,都被白蛇给打碎了。 只有棺材底残留在青石板上。 我俩一起搬开棺材底,露出被棺材遮住的青石板。 青石板正中有个拳头大的洞,正是金井所在。 老李窜过去,伸手就往洞里摸。 很快抓著东西缩回了手。 是一枚白玉袈裟环。 袈裟环有半个巴掌大小。 白中微微泛青,表面有油脂般光泽。 估计是当年哪位高僧用的东西。 可惜上面没有留下任何文字或符號,也没法考证是哪位高僧用过的。 这玩意想卖高价是没可能了。 只能凭玉料卖钱。 老李略有些失落:“就放个袈裟环,好歹弄两件金嘞么。” “师父,东西都弄上去了,咱们也赶紧上去吧。”大全催促道。 时间不早了。 再磨蹭就要天亮了。 我们不敢耽搁时间,依次被拉回了地面。 最后那条白蛇也被拉了上去。 蛇身在驴车上堆了个满满当当,我打算回去后取下蛇胆和蛇皮风乾。 至於蛇肉,就留给老李他们吃吧。 大全和二栓飞快的回填盗洞。 处理完现场后,我们趁著黎明前的黑暗离开。 天边泛起鱼肚白。 我们回到老李租的小院。 姜难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天要亮了,我先去睡会。” 天亮后山鬼不能继续控制姜难了的身体,要换姜难了自己的魂魄接管身体。 等到天黑之后,山鬼才会换回来控制姜难了身体。 但老李不明白其中的道道,笑著说道:“咦,还能睡嘞著?” “咋不得好好看看收穫,吃完蛇肉再去睡。” 姜难了笑而不语。 快走进房间关上门。 老李哼著小曲打开袋子,拿出里面的各种物件盘点。 “金镶玉腰带,和田白玉子冈牌,这两样东西应该是里面最值钱嘞。” “这些瓷器都马马虎虎,这次收穫挺不错。” “不对,还有那把刀!” 老李看向我手中拿著的刀,眼睛顿时瞪的溜圆。 “我嘞个乖乖!” “刚才么好好看,现在才看清楚,这刀不一般啊!” “快让我仔细看看!” 崔浩他们都被吸引过来,一起盯著刀看。 “太漂亮了,我才知道刀还能做的这么漂亮!” “上面的宝石好闪亮啊,能不能抠下来?” “抠你个头!在上面镶著才值钱,估计这是皇家佩刀!” “皇家用的?得值多少钱啊?!” 老李也拿不准刀能值多少钱。 但他肯定价格不会低。 “少说能卖三五千,上万也不是没可能。” “嘶!这么值钱!” 一把刀卖上万,在那年月確实有点像天方夜谭。 但这把刀绝对值这个价。 而且我觉得上万只是起步价而已,实际价格只高不低。 “这刀,我不想卖。”我拿回刀抱在怀里。 老李皱了眉头。 “不卖?” “对,不卖。” “你这弄啥嘞,不卖咱咋分钱?” 我笑道:“属於我们那四成不要了,顶刀的钱。” 老李目光在桌上那堆物件,和刀之间来回晃。 盘算片刻后点头道:“中!” “刀归你,这些东西归俺们。” 说好后,我拎著刀去剥蛇。 崔浩帮我打下手。 忙活了好半天,把蛇皮和蛇胆取了下来。 分成几大段的蛇肉归了老李他们。 老李厚著脸皮道:“蛇胆別拿走唄。” “跟蛇肉一起泡酒,泡好嘞酒咱对半分。” 我摇头:“蛇胆要送人,你就別想了。” “唉。” 老李遗憾的嘆了口气,让俩徒弟去买酒。 回到房间。 找了跟绳子扎住蛇胆管,然后把小孩拳头大的蛇胆掛起来阴乾。 蛇皮也如法炮製,在房內掛起来阴乾。 崔浩趴在床上低声道:“哥,姜难了现在是人还是鬼,她该不会已经死了吧?” “不好说。” “你先休息,我去隔壁看看她。” 我也担心姜难了的情况。 小丫头可別真死了。 如果她已经死了,身体被山鬼鳩占鹊巢…… 我就得多做点其他打算。 轻轻推开隔壁房门,我顺著门缝往里看。 姜难了躺在床上,胸膛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有呼吸,应该活著吧? 我来到床边,弯下腰看她的面庞。 清秀中透出英气的小脸儿没什么异样。 只是睡著了眉头还紧锁著,像是有无数心事压在身上。 伸出手指想帮她抚平皱著的眉头时,她眼睛突然睁开,双眼直勾勾的盯著我。 这眼神……怎么像死不瞑目! 难道她死了?! 我心臟猛然收紧,浑身汗毛倒竖。 瞬间头皮都要炸开了。 第131章 不能带刀,最好的报仇方式 我情绪极度紧张时,姜难了的眼皮眨了下。 紧跟著那死不瞑目似的眼神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疑惑眼神。 姜难了看向四周,捂著额头道:“头好疼。” 我仔细观察她的神情。 见她头疼不似作偽,这才问道:“还记不记得下墓的事?” “记得。” “我下去就被蛇缠了起来,用刀砍它也不起作用,然后你下来要救我,我还叫你走来著。” “继续说,后面呢?”我追问。 姜难了小脸皱了起来。 揉著额头继续回忆。 “后面我被蛇勒的喘不上气,好像被勒死了,迷迷糊糊间我离开身体飘了起来。” “然后有个漂亮大姐姐出现在我面前。” “对了,她说认识你。” “还说我灵魂出窍是被蛇勒死了。” “然后她说,只要我把身体借她两天,就会帮我活过来。” “还会帮我坏姜家风水,让害我父亲的人都不得好死。” “后来我被她塞回身体……对了,后来她控制了我的身体,说是要跟你说些事情。” 都对上了。 看来眼前的真是姜难了。 这让我稍微鬆了口气。 “你,现在能感觉到她么?” “我意思是,她应该还在你身体里,你能不能感觉到?” 姜难了闭眼感受了片刻,隨后使劲摇头。 “没什么感觉。” “对了,现在几点?” “我要给我爸送葬……” 她从床上蹦下来,鞋都顾不得穿就往外跑。 我赶忙抓住她。 “先把鞋穿上。” “给你爸送葬会让人起疑,顶多带你远远的看一眼。” “等他们散了,再去到你爸坟前祭奠。” 送葬是尽孝的大事。 我不可能拦著不让她去。 所以说了个折中方案。 “还有,不能带刀。” “干什么都得先跟我商量!”我板著脸语气严厉的说道。 姜难了愣了片刻。 看向我的眼神逐渐变的复杂起来。 还没等我琢磨明白复杂眼神的含义,她飞快垂下眼皮遮住眼中情绪。 “会跟你商量的。” 我笑著揉了揉她脑瓜:“听话才是好孩子。” 刚乖巧了没两秒的姜难了,鼓著腮帮子道:“我不是小孩子。” “別用哄孩子那套对我!” 我有点懵。 好好的怎么又炸毛了呢。 果然女人心海底针……不对,还是楠姐知我心。 我带她向外走。 正好大全和二栓赶了驴车回来。 车上装了两口大缸。 浓浓酒味从大缸里散发出来。 “嚯,你们师父够下本啊,买这么多酒。” “谁让蛇肉多呢,吃不完又没法放,乾脆都用来泡酒。” 那年月冰箱只有极少数家庭才有。 普通人家长期储存肉的方式,普遍是晒乾,风乾,熏干。 也就是风乾肉,燻肉,腊肉这类。 用整粒椒和盐炒,再用炒过的盐在肉上搓。 搓好的肉就可以掛起来风乾或者熏干。 但老李觉得泡酒才能发挥蛇肉的最大效果。 嗯,这算是中年男人的执念了。 男人到了中年,就喜欢泡各种药酒。 美其名曰滋补…… “给我灌瓶酒,祭奠难了她爹用。” 姜难了眼中溢出泪。 看向我的眼神,又如同刚才那般复杂。 灌好酒,我带著姜难了走向街道。 买了蜡烛纸钱等祭奠的东西,才往姜家坟地走去。 姜难了脚步飞快。 基本上是一路小跑。 赶到姜家坟地,却没看到出殯队伍。 来晚了? 下葬了? 还是姜家人没把难了她爹葬到这边? 正纳闷时,有人慢悠悠的拉著板车向这边来,旁边还有个人帮忙推车。 我赶忙拉姜难了蹲到树后躲起来。 “是王叔,李叔!” “你认识?” “我们家邻居……” 姜难了说著就要站起来,却被我硬生生按住。 “忘了之前怎么答应的?” “好好蹲著,看看他们干什么来的。” 姜难了鼓了鼓腮帮子。 却没像之前那样我行我素。 真就乖乖照我说的做了。 没多会,俩人拉车进了姜家坟地。 “姜家老大老二那几个玩意真是造孽。” “吞了老七的家產,卖了老七的女儿,最后连老七停尸的棺材都给卖了!” “就给个破草蓆子裹老七尸体,他们就不怕遭报应?!” 王叔边骂,边从板车上拿起锄头。 李叔也拿了把铁杴,两人边说边在地上挖坑。 “你还信报应?” “老七家被吃干抹净,难了那丫头被卖给傻子作媳妇,连个能给老七报仇的人都没有,他们才不会怕呢。” “这就叫有持无恐。” “可惜了老七这条耿直汉子。” “更苦了难了那丫头,都不知道她以后日子咋过下去。” 两人很快在姜家坟地边角位置,挖了个浅坑出来。 隨后从板车上抬下草蓆裹著的尸体。 不用看就知道,草蓆裹著的肯定是姜难了她爹的尸体。 姜难了的泪水如决堤般流淌而下,右手向后腰摸去。 她这动作看的我眼皮直跳。 这明显是在摸刀! 幸好来之前没让她带刀。 姜难了手摸了个空,隨后略微愣神。 我赶忙按住她肩膀低声说道:“別衝动!” “等他们走了再去祭奠你爹,然后回去让老李给你爹打口上好棺材,找个风水宝地安葬你爹。” “报仇的事,山鬼不是答应了会帮你么。” “而且杀人並不是最好的报仇方式。” 姜难了似乎听进去了劝说。 咬著嘴唇无声的哭了半晌,突然问道:“最好的报仇方式是什么?” “杀人不如诛心,直接弄死太便宜他们,生不如死才是最好的惩罚。” “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姜难了不断低声重复那四个字。 眼神逐渐从迷茫到坚定。 “你说得对,我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她那冰冷至极的语气,让我有些不寒而慄。 该不会教坏她了吧? 我只想忽悠一下,暂时稳住她情绪的…… 王叔和李叔很快埋完了姜难了她爹。 因为挖的坑很浅,所以埋完人后剩余的土只够堆起个很小的坟包。 坟包前插了块小木板代替墓碑。 和旁边坟墓一比,姜难了她爹的坟可谓异常简陋。 比乱葬岗的坟都要不如。 等两人拉著板车走远,姜难了挣脱我的手,向坟墓跑去。 “爸!” “女儿不孝,没能好好安葬您……呜呜呜!” “您放心,女儿一定报仇!” “让害了您的人都生不如死!” 第132章 不用看风水,墓就在这儿 我在坟前安放好香烛点燃。 拿起酒在坟前浇了半瓶。 “姜叔,我会帮您迁坟重新安葬。” “难了这丫头除了脾气犟点,別的都还好,以后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您就安心上路吧。” 说完我把剩下的酒给了姜难了。 她把酒浇完,烧了元宝纸钱跪下磕头,走完了祭奠流程。 离开时,她目光冰冷的看向纸屯村。 眼神中的仇恨浓到化不开。 我为了分散她注意力,於是问道:“附近有没有高明的风水师?” “有的话顺路去一趟,请人家找个风水宝地安葬你爹。” 问风水师,除了要给姜难了她爹找风水宝地,也是为了学学风水知识。 驼爷家传笔记上的风水內容过於碎片化,我想系统的好好学学。 姜难了皱著眉头苦思。 “邻村的二太爷就会风水,以前办丧失都会找他看,但八年前死了。” “他死之后,村里人下葬都是在老坟地里找个空地埋,再没听说过找人看风水的事。” 那时风水属於迷信。 而搞迷信的后果很严重。 所以懂得人都藏著掖著装不会,普通人家也不找人弄这些事。 得,看来这条路走不通。 还是回去先让老李打口上好棺材吧。 回到老李租的小院时,他们都在房里呼呼大睡。 盗墓的就这样。 干活时昼夜顛倒。 让姜难了回去睡觉后,我也回到房间休息。 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 被老李砸门声吵醒。 “醒醒,別睡啦!” 我打著哈欠伸著懒腰,迷迷瞪瞪的走过去拉开门。 老李拽著我往外走。 “饭都做好啦,耗子你也赶紧起床吃饭!” “吃完咱就去找那个元朝墓。” “对啦,你给俺说说那元朝墓嘞情况,撞客还说了些啥?” 我心想说里面有粽子你也不信啊。 再说啥不都白费口舌。 还是省点唾沫好了。 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靠著椅背慵懒的说道:“它说里面有危险。” “盗墓哪能没危险,这不废话么。” “算啦,俺也不多问,这次墓里嘞东西对半分,中不中?” 我隨意点头:“行。” 心想於真人墓就不是正经墓。 只是修了个墓,借墓中阴气练鬼修之术而已,估计难有像样的陪葬品。 就算有,八成也被全真第三代掌教李志常带走了。 前面说了,李志常得知於善庆在墓中修炼鬼修之术,就赶过去看了情况。 隨后封印墓室,把墓给埋了。 还请来各路全真高功在墓上做法事镇压。 我估计墓里最值钱的玩意儿,也就是钉住於善庆棺材板的七星钉了。 老李没看出我的心不在焉。 依然沉浸在即將收穫大量金银財宝的喜悦中。 “俺还没挖过元朝墓。” “你说成吉思汗恁厉害嘞,都带人打到欧陆去啦,那墓里会不会有从欧陆弄来嘞好东西?” “要是挖出来老外嘞洋玩意儿……嘖嘖,估计比咱老祖宗嘞东西值钱吧?” “哎呀,想想就激动!” 老李激动的一通嚷嚷,又拍著脑门问道:“对啦,墓在甘河村?” “嗯,甘河村。”我指了指脚下。 甘河镇政府所在地就是甘河村。 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即是甘河镇又是甘河村。 老李呆了两秒,挠著头嘟囔道:“这儿有元朝嘞墓?” “我刚来甘河镇上就打听过啦,没听谁说这儿有元朝嘞大墓啊。” 在甘河镇租下院子做落脚点后,老李就天天找这儿上了岁数的人聊天。 拐弯抹角问各种关於古墓,古物的消息。 靠著这些消息,他在附近村落盗了几个清朝墓,也算是小有收穫。 但还真没问出过关於元朝墓的消息。 “你没弄错吧?” “这儿上了岁数的老人家,都问过不知道多少遍啦,就没人说这儿有元朝墓啊。” 我笑著摇头:“尽信书还不如无书呢,老一辈又不可能把所有事都传下来。” “问是找墓的重要手段,又不是唯一手段。” “要是靠问就能问出所有大墓,咱乾脆直接奔宝鸡,问问周文王周武王的墓埋在哪儿。” 我一番话挤兑的老李红了脸。 他吭哧半晌,没再说出半个字来。 吃完饭我把筷子一放:“还是分头行动,我带著耗子和难了去村外看看风水。” 带著崔浩和姜难了离开院子,直奔村外田地。 这两天在街道上过,从没感觉到山鬼钱有震动。 所以我猜於真人的墓在村外田地里。 “哥,要不找个高地儿看风水?”崔浩边说边往四处瞅。 那样子像是要找个地势高的地方。 但放眼望去一马平川。 压根没有高地。 “不用看风水。” “不看风水怎么找墓?” 我掏出山鬼钱拿在手中:“靠它。” “啊?” 崔浩和姜难了一起盯著钱。 但两人眼神完全不同。 崔浩眼神中透出的是纳闷。 姜难了眼神中透出的是敬畏。 我把玩著钱,边走边说:“山鬼说了,靠近於真人墓,钱就会震动。” “估计这钱是於真人当年祭炼过的,或许靠近他的尸骨……嗯,说尸骨好像有些不对。” “反正就是距离他一定范围,钱就会生出反应。” “把周边的田地都走一遍,应该就能找到於真人墓。” 我们绕著村子外的田地走了大半圈。 钱都没丁点反应。 咕嚕嚕。 崔浩揉著飢肠轆轆的肚子,苦笑著说道:“哥,都走到太阳落山了,钱还是没动静啊。” “该不会是山鬼骗你的吧。” “要不咱先回去吃饭?” 嗡! 钱突然震动了一下。 我顿时精神振奋的跑了起来:“有反应!” 崔浩也不觉得饿了,脚步快的跟我向前跑。 跑出去百米远,钱剧烈震动起来,震的我手指隱隱发麻。 再往前走了十来米,震动感弱了些。 这让我確定,墓就在这十来米的范围內。 正巧老李带著俩徒弟,从正对面向我们走来。 他笑著招手道:“看嘞咋样啊?” 我握住山鬼钱揣进兜里,指向身后道:“墓就在这儿。” “真嘞?我咋木看出来。” 老李对著我手指的地方左瞅右看,怎么看都觉得下面不像有墓的样子。 “咋看出来下面有墓嘞?” 第133章 突发奇想,万福礼 “就那么看出来的唄。”我隨口道。 “咦,跟我还藏著掖著。” 老李撇了撇嘴,绕著那块地转了两圈。 隨后看向不远处的房屋。 “这墓离民房有点近,晚上干活可得小心点。”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才注意到墓的位置,距离最近的民房直线距离不足百米。 是有点靠近居住区了。 好在我们的盗洞都是挖出来的,深夜干活没太大动静。 后来大多数盗墓贼都用炸药。 那玩意虽然便捷,但搞出的动静太大。 有不少盗墓贼都因为爆炸的动静大,惊动附近居民报了警,以至於被抓进去。 我点头道:“手电光要控制好。” 手电光容易导致暴露。 那时候的人,大半夜看到田地里有手电光照射,通常会联想到敌特活动。 指不定就会找治保干事,民兵队长啥的匯报情况。 那才是最可怕的。 “乾脆带篷布来,干活时候用篷布遮挡住,就不怕手电光暴露了。” 我边说边想,又想到了土的问题。 盗洞挖出的土即便回填回去,也要费不少功夫。 距离村子这么近,肯定是越早完事越安全。 所以该怎么儘快处理掉挖出的土? 对了,篷布! 篷布不仅能挡光,也可以兜土啊! 在篷布中间掏个窟窿,从窟窿里挖盗洞,挖出的土就倒在篷布上。 等完事了把篷布四个角一提。 不就把挖出的土都倒回盗洞了么! 简直完美! 我的突发奇想,后来成了招牌式手段。 在关中盗墓圈里流传甚广。 甚至在有关部门那里掛了號。 有关部门的人,只要看到盗洞里有泥土回填,就会怀疑是用篷布兜土的方式回填。 “李老哥,你那有几块篷布?” “那玩意可多,十七八块总是有,有时候租不下住嘞地方,俺们就用篷布搭个棚子睡。” “不过你这脑子就是好使。” “用篷布遮光嘞注意可真好,以前俺咋么想到嘞。” 老李拍了拍自己脑瓜,不由嘆了口气。 我笑了起来。 心想等晚上见识了篷布兜土,你还不得把脑瓜子拍烂? “有篷布就好,现在回去休息吧,晚上来干活。” 我们一起回了小院。 老李带我去准备篷布。 军绿色篷布很厚实,一看就是军品。 “看看咋样?” “我在三五么么蹲了可久,好不容易找关係弄嘞,这质量嘞篷布,外面根本弄不来。” 三五么么是军用被服厂,在西安南郊。 那时军品相当於高档的代名词。 一条军裤都能惹人眼红。 要是能穿身將校呢大衣出门,回头率绝对百分百。 甚至能引来小姑娘投怀送抱。 所以老李才会喜眉笑眼的嘚瑟。 我拿起一块篷布对摺两下,用手指在折好的篷布中心比划了下。 “从这儿剪个口子。” “啥?” 老李揉了揉耳朵,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剪个口子?” “咦~!你这是崽卖爷田不心疼啊!” “这可是好不容易弄嘞军品,平时都捨不得用,咋能剪个洞!” 我被他小气的样子逗乐了。 说起来他也盗了不少墓。 就算没发大財,可也小钱不缺。 怎么就为块篷布抠门。 “这篷布算我买你的,我剪我自己的篷布总行吧。” “不中不中!” 老李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我不卖给你,也不是我抠门捨不得东西,就是好东西总不能平白无故给毁嘍。” “你告诉我到底为啥剪个口子。” 他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於是我把突发奇想的办法告诉了他。 “中间剪个口,然后把布铺在地上,从这个口挖盗洞。” “挖的土堆在口旁边的布上,最后完事了布的四角一拎起来,不就把土都填回去了么。” “这可比一杴杴的回填要快多了,两分钟就能把土都填回去。” 听我说完,老李眼睛亮的跟电灯泡一样。 兴奋的不停用手拍著大腿。 “呀呀呀!” “好办法啊!” “你这脑子是咋长嘞,咋就这么灵光!” “俺那俩徒弟一个比一个笨,天天除了吃就是吃,都吃嘞快跟猪一样啦!” “那俩货要是有你一半聪明,我也就能省心啦!” 我笑著摇头。 手下人聪明了未必是好事。 尤其是干这种见不得光的事。 忠心一定要大於聪明。 “现在可以剪篷布了吧?” “嘿嘿,剪,隨便剪!” 老李訕笑著拿起篷布,示意我想咋剪就咋剪。 我比划了一下尺寸,剪出一个半径25公分的口子。 篷布展开就是个直径50公分的洞。 这尺寸打盗洞绰绰有余。 准备妥当我回房补觉。 再睁开眼已是半夜十二点。 大全拎著工具袋,背著捆木棍,二栓扛著一大卷篷布,已经做好出发准备。 我让崔浩先跟老李过去。 隨后去隔壁叫姜难了。 刚推开门,就看到姜难了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那动作颇为诡异。 姜难了缓缓站起身,面带笑容对我行了个万福礼。 万福礼是古代女子常用礼仪。 分为大礼和常礼两种方式。 她此刻行的是常礼。 左手按在左胯上,右手压住左手后双腿屈膝,微微低头。 后来的古装电视剧中常能见到这种礼仪。 我心中一激灵。 看来山鬼又控制了姜难了的身体。 “你……那个,该怎么称呼?” “还是按她的名字叫吧,省的嚇住其他人。” “那你对於真人墓了解多少,下面有多危险?” 我太想弄清楚里面的情况了。 知道的越多,越能提前做出防范。 姜难了掩嘴轻笑:“不知道有多危险。” “但不管危不危险,今晚都必须送我进去!” 她虽然在笑著,但眼中露出凶光。 紧跟著一道寒光在我眼前闪过。 那把菜刀横在我脖子上。 “这丫头的刀,挺好玩儿的。” 威胁! 赤果果的威胁! 我捏住刀背,用力把刀从脖子前移开。 “別想嚇唬我,咱们目標一致,通力合作才是最好选择。” 她巧笑嫣然的收起刀。 又风情万种的瞥了我一眼。 “没什么危险,只要带我进墓里就行。” “而且我可以帮你取七星钉。” 第134章 铁索悬棺,不安 被山鬼附体的姜难了说的轻巧,还画了个帮我取七星钉的大饼。 可她越这样说,我心里反而越是不安。 总觉得这趟下墓会出事情。 “行,现在就出发,挖好盗洞就能送你下墓。” 我带著她走出院子。 老李等的有点不耐烦了。 见我俩出来,老李催促道:“赶紧的,別耽搁时间。” “我让俩徒弟和耗子先去扎篷布了,咱们过去就能打探洞,先把墓室结构找出来。” 我们加快脚步。 到地方时,崔浩他们正在往木桿上掛篷布。 田里每隔两米扎根木桿,绵延出去二十多米。 篷布掛好后,大全和二栓拿著洛阳铲忙活起来,在我圈定的位置打探洞。 第一个探洞就打到了砖室,老李乐呵的不行。 “真有你嘞,下面真有墓!” “到底咋看出来这地方有墓嘞,给我说说啊。” 老李边问边掏出烟递给我。 我冲姜难了努了努嘴:“撞客说的。” “要不我把撞客招来,跟你仔细说说?”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我是在给老李暗示危险。 但他压根就没听明白。 反倒摇头摆手的说道:“咦~!那还是算啦!” “大晚上弄那些不乾净嘞东西,怪嚇人。” “咱还是安安稳稳盗墓。” “拿了宝贝回西安,把东西卖嘍先瀟洒瀟洒。” 盗墓贼发財之后,通常会拿钱瀟洒。 其实不光是盗墓贼,只要干见不得光行当的人,都非常喜欢去瀟洒。 常常短时间內把赚到的钱挥霍一空,然后继续回到老路上去干活。 周而復始,直到犯事被抓进去。 比如关外姚爷的瀟洒就是赌。 盗墓得来的钱和东西都搭了进去,最后连自己都给搭进去了。 而老李的瀟洒是找女人…… 老李搂住我挤眉弄眼,满脸骚情的说道:“等回西安,我带你好好瀟洒瀟洒。” “不管是大姐姐还是小姑娘,俺都能给你安排。” 我连忙摇头:“別,不好那口。” “咦~!这有啥不好意思嘞。” “你看宋徽宗,有那么多妃子还不满足,照样跑去青楼找李师师。” “男人,见了美女都一球样,就想著弄……” 老李满嘴跑火车的说起了荤段子。 过了半个多小时,大全和二栓定好墓室和墓道的位置。 墓室不大。 长宽都是两米。 单墓道穹窿顶墓。 “这墓有点小啊,不像能出可多金银財宝嘞样子。”老李皱起了眉头。 这墓,比姜侍卫的墓小了近一半。 通常墓室越大陪葬品越多,墓室小也就意味著陪葬品少。 “你是不是把撞客说嘞位置弄差啦?” “没弄错,就是这儿,不想挖可以离开。”我又一次暗示老李。 暗示他时,我偷偷瞥著姜难了。 看到她如般的灿烂笑容,我心臟砰砰乱跳起来。 心中的不安感更加强烈。 总觉得老李他们留下,会成为被山鬼利用的工具。 老李依然没听明白暗示。 使劲抽了口烟,说道:“来都来啦,哪有空手而归嘞道理。” “俺们挖墓,那是有挖错木放过。” “咱还是打开穹窿顶下墓,大全……” 他安排大全打盗洞时,被我拦了下来。 我摇头道:“这个墓,不能从穹窿顶打开。” “为啥不能?” “墓顶悬著九根铁索,把棺材吊在半空中,其中一根铁索就在穹窿顶正中。” 我是根据艾老爷子之前讲述猜测的。 艾老爷子说,於真人墓顶悬九根铁索,以九龙阵把棺材悬於空中。 棺材四角外加上下左右四个中点,可以悬掛八根铁索。 第九根铁索必定悬吊在正中央位置。 老李等人都听的目瞪口呆。 愣了好半晌才低声说道:“好傢伙!你是搁坟头跟我讲鬼故事嘞?” “还九根铁索,九龙阵,还棺材悬於空中,说书先生都不敢这么讲。” “我老李又不是刚入行嘞新人,啥样墓没见过,就没有把棺材悬在空中嘞墓!” 其实老李还是见识少了。 铁索悬棺的墓葬形式,在南北方都有出现。 民间传说用悬棺埋葬的人,都是大奸大恶之徒,埋葬时不能让棺槨接触地面沾染阴气。 一旦沾染上阴气,就会变成恶鬼或殭尸,再度为祸人间。 所以才用铁索把棺材悬吊在墓室中。 后来我翻阅大量资料,从《茅山志》中查到了关於铁索悬棺的线索。 《茅山志》记载,道教上清派宗师陶弘景的墓在宋朝被盗,挖开后发现墓中用铁索悬著一副棺材。 棺材打开,里面没有尸骨,只有剑,盂,镜各一。 另外棺材上写有铭文“修上清之三真,憩灵岳以委跡,游太空以棲神”。 至此盗墓贼认定陶弘景死后飞升成仙,並传扬铁索悬棺是飞升成仙的必备条件。 那之后信奉道教渴望成仙的人,死后多会给自己布置铁索悬棺墓,希望能够死后飞升成仙。 我坚持道:“只是你没见过而已,要进墓,必须开墓门。” 老李见我態度坚决,犹豫片刻后让了步。 “中,那就走墓门。” “但你別再整么蛾子乱人心。” 我是哭笑不得。 那可不是整么蛾子,而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只可惜老李被財迷了心窍。 隨后我俩根据墓室墓道结构,定出墓室门的位置。 铺好中间剪了窟窿的篷布,让大全和二栓打盗洞。 两人轮番接力干了近一个小时,用洛阳铲打出直径五十公分的盗洞。 挖出的土堆满篷布,看起来颇为壮观。 老李擼起袖子,蹲在盗洞边缘拿手电往底下照。 “大全,弄嘞咋样啦?” “看到墓门啦,有封门砖……嘶!” 大全突然倒吸了口凉气。 我们心里都咯噔一下,都趴在盗洞边缘探头往里看。 只有姜难了站在一旁没靠近。 二栓急著问道:“全哥你咋啦?木事吧?” 大全仰头咧嘴冲我们笑。 “木事,手电灯泡闪了两下,估计电池不行啦。” “把凿子锤子放下来,俺把封门砖撬开!” 二栓往下放工具。 我心中不安情绪更浓烈了。 总觉得打开墓门会出事! “大全你等等!” 我边说边转头看向姜难了:“让姜难了下去开墓门!” 第135章 封门砖塌了,血红墓门 隨著我话音落下,老李他们齐刷刷看向姜难了。 姜难了背著手站在不远处。 清澈的大眼睛中透出无知懵懂,似乎没明白我的意思。 二栓不满的说道:“让姑娘家去撬封门砖,你咋想嘞?” 不得不说,女人在很多时候都会被优待。 尤其是男多女少的时候。 男人刻在骨子里的保护欲会被激发,想要更多的保护女人彰显雄性魅力。 二栓的行为就是如此。 老李动了动嘴皮子。 想要说什么,但又把话咽了回去。 江湖经验丰富的他,察觉到不对劲。 他目光在我和姜难了之间打转。 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用肩膀撞了下二栓。 冷声道:“栓儿,人家嘞事別乱插嘴。” “师父……” 二栓还想理论,但被老李狠狠瞪了一眼。 於是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上了嘴。 崔浩从头到尾都没说话,反而用警惕眼神盯著姜难了。 甚至他的手已经握住了刀把。 刀是从姜侍卫墓得到的那把刀。 我觉得那把刀很锋利,碰到危险或许用得上,所以让崔浩带了过来。 “哥。” 崔浩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道:“这丫头又被上身了?” 我轻轻点头。 强烈的不安感让我心里没底。 觉得以山鬼的能力,即便遇到危险也能应对。 所以才想让她下去开墓门。 可没想到她会装出懵懂无知的样子。 她为什么要装? “赶紧下去开墓门。”我板著脸严厉说道。 姜难了翻了个白眼,走到我身边低声道:“真把我当成小丫头片子了?” “还是我太过好说话……” 我右手垂在腰间,捏住装了佛祖舍利的香囊。 她的眼神隨著我的动作看去。 看到香囊时,脸色瞬间就变了。 “去就去。” 她话音刚落,就听盗洞里传来巨大声响。 轰! 像是砖墙塌了的声音。 盗洞边的老李和二栓立马探头往下看。 “大全!” “你弄啥嘞,那么大动静!” 我也在盗洞边往里看。 洞里尘土升腾而起,只能影影绰绰看到大全的身影。 大全双手捂著嘴遮挡尘土。 瓮声瓮气的喊道:“木事儿!撬砖时候不小心,把砖墙给弄塌啦!” 封门砖砌在墓门之外,主要起防盗作用。 有些大墓会砌多层封门砖。 甚至在封门砖外再放置巨大石板封堵。 於真人的墓外没有石板封堵,只有一层砖墙。 没想到的是,这道封门砖的质量似乎不太行,居然被大全给弄塌了。 要说封门砖崩塌,其实也可能是防盗手段。 大唐末期秦王李茂贞夫人的墓,就用了设有机关的封门砖。 封门砖上方没有横樑,只要从下方撬出砖石,就会导致整个端门崩塌,从而砸死盗墓贼。 后来回想起大全弄塌封门砖的事,我推测封门砖上应该也设置了类似的机关。 只是大全在撬之前没有仔细查看。 所以撬出一块砖,就把整个封门砖弄塌了。 好在盗洞小,只暴露出部分封门砖,所以垮塌下的砖石並不多。 “咦~!” “我嘞个乖乖,头次见能把封门砖弄塌嘞人,你真是人才!” 老李阴阳怪气的讥讽了两句。 拉著绳子说道:“你个人才先上来歇歇,换人下去替你。” “咳咳!” 大全似乎吸入了尘土,使劲咳嗽了两声。 隨后梗著脖子喊道:“不用替,封门砖塌的正好,省嘞一块块往外撬砖头。” “我先瞅瞅墓门啥样!” 大全根本不肯上去。 只想著先拔头筹进墓里找宝贝。 老李无奈的看向我:“孩大啦不由人啊,我说话这狗东西都不听啦。” “你看,他偏不上来。” “要不换人下去开墓门嘞事就算啦,等大全把墓门打开,咱就都能下去啦。” 我压根没在意老李的话。 而是死死盯著盗洞里的大全。 灰尘散去,大全举著手电筒照向墓门。 血红色的墓门映入眼帘,让他差点把手电筒给扔了。 噗通! 大全被嚇的摔在地上,浑身颤抖的如同在筛糠一样。 “俺嘞个天爷!” “墓,墓门……拉我,拉我上去!” “师父快把我拉上去!” 大全惊恐的喊了起来,双手死死抓著绳子拉扯。 因为他力气太大,拽著绳子的老李被拉的身子向前一窜,差点被拽的掉进盗洞里。 老李受了惊,气的吹鬍子瞪眼怒骂起来。 “你个龟孙!” “到底要弄啥?!” “刚让上来你不上,现在哭著喊著要上来!” “墓门到底咋回事啊?” “不说清楚別上来!” 大全双手扒著盗洞边缘向上爬,带著哭腔喊道:“墓门,有血……” “不,不对!” “是血红色的墓门在流血!” “墓门在流血啊!!!” 大全扯著嗓子使劲喊,喊的嗓子都破音了。 老李和二栓脸色大变。 赶忙用力拉拽绳子。 我和崔浩也帮著拉,加上大全用力向上攀爬,所以很快就把他拉了上来。 出了盗洞,大全都顾不得解绳子,跑出十来米远才停下来。 老李皱眉看了看大全,又低头看向盗洞。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小心翼翼问到:“之前说嘞九龙阵,铁索悬棺,都是真嘞?” 大全惊恐无助的神情,让老李终於信了我之前说的话。 我正拿著绳子往姜难了腰间系。 闻言点头道:“骗你又没好处。” “墓里可能会有更大的危险,所以我才让姜难了先下去。” 二栓扶著浑身哆嗦的大全走过来。 老李注意力转移到徒弟身上:“大全,到底看见啥了,墓门咋会流血?” “看到血红色的墓门,有血珠顺著门往下流!” “我,我也不知道墓门为啥会流血,但它就是在流血!” 老李眉头皱成一团:“这么邪门?” “你確定不是眼看错啦?” 大全竖起三根手指,指天发誓道:“肯定没看错!” “门就是在流血!” “这墓邪门,师父,咱还是跑吧!” 老李嘬著牙子看向我,似是想问问我的意见。 但我没工夫跟他浪费时间。 给姜难了绑好绳子后,就送她下了盗洞。 “下墓吧,我会跟在你后面,別耍样。” 第136章 铺首衔环,墓室里的白烟 姜难了笑著进了盗洞。 双手双脚撑著洞壁缓缓向下。 我也系好了绳子,从崔浩手中拿过姜侍卫陪葬的宝刀。 “耗子,等会无论发生什么都別下去。” “哥……” 不等崔浩把话说完,我跟著进了盗洞。 老李急的扑到洞口:“陈小哥,墓里到底危不危险?” 他还是捨不得墓里的財宝。 即便知道墓里邪乎,依然抱著侥倖心理想捞一票。 “该说的都说过了。” “劝你最好不要下来。” “最起码在我活著出来之前,不要下来。” 说完我继续向下。 但老李的说话声却断断续续传来。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盗墓人哪个信邪?” “真信邪就不会盗墓啦!” “这小子肯定跟我玩弯弯绕,不想让我下去拿宝贝!” “大全你个怂包!被墓门嚇嘞屁滚尿流,俺嘞老脸都被你丟尽啦!” “二栓你下去,看看墓门到底会不会流血!” 老李还是一如既往的尿性。 既贪婪又怕死。 嘴里说著不信邪,但又怕的不敢自己下来。 只敢让徒弟下来探路。 这时我快下到洞底,用两腿蹬在洞壁上停住身体。 隨后向洞底的姜难了看去。 她正站在墓门前,盯著墓门看。 我也看向那道血红色的墓门。 確实很红,但比起血色要更加红亮一些。 看起来像在墓门上涂了层硃砂。 最奇特的是墓门正中有一对铜铺首,这对铺首口衔的门环上掛著把黄铜大锁。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铺首即为门环,是古代大门上的重要装饰。 常作饕餮,螭龙,虎,狮等猛兽口中衔环的形象,所以有个词叫作铺首衔环。 因古人事死如事生的理念,铺首也被运用到了墓门上。 但墓门铺首掛锁的情况就很少见了。 明显掛锁的人,是想要锁住墓里的东西! 姜难了用手指抬起铜锁。 我隱约可以看到,铜锁上似乎刻的有字:“锁上刻的什么字?” 姜难了盯著锁上的字念道:“墓中无財,诸君勿来,封印恶鬼,擅入者死。” 说完后她捏著锁晃了晃。 锁和门环碰撞发出清脆的哐当声。 这种给盗墓贼留话的事儿,古已有之。 比如龟山汉墓的西汉第六代楚王刘注。 特意在墓道塞石上刻了给盗墓贼的劝退信。 哭天喊地赌咒发誓自己墓里没值钱东西,奉劝后世盗墓诸君不要挖自己的墓。 这种劝退信,反而会起到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作用,让盗墓贼认定里面有大货。 姜难了放下铜锁,身体贴著墓门站立。 隨后对我招手:“地方给你腾出来了,赶紧下来。” 她前平后板的身材真是瘦。 贴著墓门一站,真就腾出个能容我站下的空间。 我缓缓下到洞底。 两脚接地时,觉得和姜难了贴了个紧紧实实,甚至闻到她的体香味儿。 我的脸不由自主就烧了起来。 年轻啊,没办法…… 她咯咯一笑,举起手电筒顺墓门缝隙往里照。 我也把头凑到墓门缝隙前看。 墓门关的並不严实,中间露出七八公分宽的缝隙。 正好可以顺著缝隙观察墓里情况。 手电光照进去,看到的是阵阵白雾翻腾。 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顺著门缝飘出,朝我俩迎面扑来。 呼! 雾气带著寒冷袭来,我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觉得墓里就像是个大冰窖。 我转眼再看墓门,只见墓门上不断凝结出细密水珠。 水珠积聚的多了就缓缓向下流淌。 在朱红色墓门映衬下,看著还真像是墓门在流血。 这实际上是墓內外温差过大,所以在墓门上形成了冷凝水。 根本不是大全说的墓门在流血。 可墓里温度为什么会很低呢? 出现冷凝水和白色烟雾,里面温度不得低到零下? 我思索时,姜难了低头鼓捣起了铜锁。 也不知道她怎么弄的,就听咔咔两声,铜锁被打开了。 她把打开的铜锁丟在地下,抬手去推墓门。 “等等……” 我刚想拦她,却听到一阵刺耳的声音。 嘎吱吱。 墓门转轴发出刺耳摩擦声。 沉重石门被缓缓推动。 我惊讶的看著推门的纤细手臂。 很难想像那么瘦的手,能爆发出如此巨大的力量。 看来被山鬼附身的姜难了,有远超常人的力量。 半扇墓门被推开。 冷风颳著白雾扑面而来。 冷得我浑身汗毛都倒竖起来。 跟著下来的二栓,被这股寒风一吹,惊的喊了起来。 “好冷啊!” “咋还往外冒白烟?!”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 正要解释时,感觉身前一空。 原本紧贴在我身前的姜难了,正迈步走进墓室。 我也顾不得上搭理二栓了,举著手电筒往里追。 刚往里走了一步,我就冷的不行。 觉得四周寒气顺著毛孔往身体里钻,那叫一个透心凉。 我耽搁这几秒,姜难了已经走进白色烟雾中。 身影从我视线里彻底消失。 “姜难了?!” 我喊她,但却没有任何回应。 这让我心里一紧。 难道出事了? 可也没听到异常声音啊。 而且从上面探到的情况看,墓室並不大。 这么小的空间里,就算出事也能听到声音才对。 我拔刀出鞘。 锋利的宝刀给我带来些许安全感。 “姜难了,说话。” 我的喊声还是没有回应。 呼呼! 大风颳著白色雾气涌出墓室。 最先出现在我视线中的是墓室壁。 青砖砌成的墓室壁上,用硃砂画满了各种符籙。 而且全都是镇邪祛魅的雷符! 呼! 又一团白色雾气涌出。 我看到正前方的地面上,放著一口长方形的石槽。 石槽里盛放深色液体。 在石槽顶端延伸出一根灯芯似的东西。 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艾老爷子讲述中,添百家灯油点燃的万年灯。 那口悬著的棺材,应该就在万年灯上方。 我缓缓抬头。 只见八根铁链从墓室顶的八方垂下,悬在漆黑棺材的八个角上,把棺材悬吊在半空中。 第九根铁链从墓顶正中垂下,悬著黑棺的正中点。 漆黑棺材上,用硃砂画满符籙。 而且棺材上所画的符籙,和墙上的符籙有明显不同! 我再微微抬头。 正好和姜难了对了个正脸! 她蹲在悬空的棺材上,眼珠正缓缓上翻。 很快眼眶中只有白眼仁,面露狰狞的举起双手,用纤细手指在棺材盖上用力抓挠。 吱吱! 指甲盖挠著棺材盖,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 第137章 晃动的棺材,劝你別看 她要干什么? 挠棺材会不会惊动里面的於真人? 天知道於真人是死还是活。 万一真成了大粽子,惊动他岂不是自寻死路。 这山鬼真不靠谱! 我想阻拦,但棺材悬在半空,我根本够不到姜难了。 冲她喊话也像没听到似的。 根本不做任何回应。 吱吱! 抓挠的刺耳声越来越响亮。 她像极了穿山甲,把双手当成爪子在棺材上抓挠。 像是要在棺材盖上掏出个洞来才罢休。 但我没看到任何木屑掉落。 按理说,以她刚才推墓门的力气,绝对能轻易把棺材挠的木屑乱飞才对。 怪事! 难道於真人棺材是铁做的? 踏踏踏。 身后传来脚步声。 我回头看去,是带著惧意走进来的二栓。 二栓双手环抱在身前,身子不时抖动两下,不知道是怕的还是冻的。 他见我就像见到亲人,咧嘴笑著向我跑来。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即將到我跟前时,他抬了下头。 正好看到棺材上的姜难了。 这一眼,把嚇得他面容扭曲。 跑向我的动作也僵住了。 僵了几秒后,他嗓子眼里发出巨大惊叫声:“啊!鬼啊!!!” 咚! 棺材里突然发出响动。 似乎二栓的喊声,惊动了棺材里的於真人。 二栓眼珠子隨著响动落在棺材上。 咚! 悬空的棺材颤动了一下,声响確实是从棺材里发出来的。 “妈呀!” 二栓惊叫著蹦了起来。 直接跳到我身上,双手双脚如同八爪鱼一样死死缠著我。 “妈呀,有鬼,鬼啊!”他边喊边用力。 “二栓你冷静点,先把手鬆开!” “別缠著我,快鬆手!” 无论我怎么掰他,怎么让他冷静都不起作用。 他四肢在我身上越缠越紧,缠的我都呼吸都有点困难了。 “操!” 我怒骂一句,抬手向他脸颊狠狠抽去。 啪啪! 连著两下,二栓被抽懵了。 呆愣著没再发出喊声,缠著我的四肢也慢慢鬆了力气。 我用力一挣,把他甩了下去。 “怕了就往外滚!” 二栓羞愧的捂住脸,颤抖的说道:“我,我,没,没……” 咚咚咚! 悬空棺材颤动的更剧烈。 棺材如同波涛中的小舢板,前后左右上下起伏的剧烈晃动。 哗啦啦。 九根铁链被棺材带动,不断发出海浪般的声响。 哗! 棺材突然猛烈甩动。 姜难了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被甩飞了出去。 “小心!”我紧张的喊了起来。 被甩飞出去的姜难了如同灵猴附体。 抓住根铁链在空中盘旋半圈后,四肢都攀在了铁链上。 她上翻的白眼仁恢復正常,面容也舒缓平静下来,只是看向二栓的眼神中透出不满。 似乎二栓的喊声坏了她的好事。 这时棺材也停止晃动。 似乎刚才搞出的大动静,都是为了阻止她挠棺材。 被抓挠的棺材盖上到底有什么? 我觉得棺材盖上必定有古怪。 可悬空的棺材太高,又没有能踩踏上去的地方。 对了,二栓! 让他蹲下当个人梯不就行了。 “二栓!”我扭头喊了声。 “啊?” 正猫腰往外溜的二栓应声。 紧跟著他抬手抽了自己一嘴巴。 “我这臭嘴,啊个屁啊!” “那啥,当我没来过行不?” “我人怂胆小怕的要死,现在肚子转筋直抽抽,要去上大號……” 二栓找了一堆理由想要跑路。 但我的眼神越来越冷。 他无奈的嘆了口气, 看了看墓门,又看了看棺材,最终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真的怕。” “留下也只会添乱,还是让我早点滚蛋的好。” 二栓准备继续往外溜。 我举刀指向他。 “我认得你,手里的刀可不认得你。” “再往外走一步,刀就不客气了” 二栓条件反射的举起手。 收住脚,硬挤出笑容:“有话好好说。” “別一言不合就动刀。” 我用刀尖指向脚下:“过来蹲下。” “不就是蹲下么,我好好蹲,让我蹲成啥样都行。” 说起来二栓就这点好,识时务。 要换成大全,怕是刀架在脖子上都不会配和。 二栓老老实实蹲下,仰头望向棺材。 紧张道:“棺材里是不是真有粽子?你就不怕?” “怕。” 说实话,我是真的怕。 但再怕也得硬著头皮上。 法剑已经落空,至少要拿到七星钉给张道长,才能增加活命机会! 我踩在二栓肩膀上站稳:“站起来,送我上去!” 二栓双手扶著我小腿,缓缓站了起来。 我的视线不断升高。 即將能看清棺材盖时,攀在铁链子上的姜难了,突然探出身子挡住了我。 她面容冰冷的说道:“劝你別看。” “为什么?” 我心中的好奇更加强烈。 所谓好奇心害死猫。 人也一样。 好奇心一旦涌上来,就会有种抓心挠肝的感觉。 必须满足了好奇才行。 我侧身打算绕过姜难了去看棺材盖,却被她伸手按住了脑门。 “看了会后悔的!” “……” 我沉默了。 可好奇心就像猫的爪子,在我心里抓啊挠啊。 好像有道声音在我脑子里小声说:不看才会后悔!一定要看一眼! 脑子里的声音越说,心里被猫爪挠的越痒。 “我不会后悔,让开。” 姜难了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她正要再说话时,棺材突然跳动了一下。 哐当! 铁链隨之猛烈晃动。 姜难了被甩的半个身子飞了出去,只剩双腿还攀在铁链上。 哗啦! 棺材旋转起来,带动铁链向姜难了打去。 姜难了无奈鬆开铁链,打著旋的向墓室壁飞去。 啪! 姜难了撞在墓室壁上,呲牙咧嘴露出痛苦神情。 棺材里的傢伙,像是在特意帮我弄走姜难了。 但我没仔细想,只是在好奇心驱使下,想要看到棺材盖上到底有什么。 “二栓快起来,把我托起来!”我激动的连声催促。 二栓喘著粗气再度直起腰:“你看快点,我真的没力气了!” 哗! 我双手抓住悬吊著棺材的铁链,探出头趴在棺材盖上仔细看。 看到棺材盖的第一眼,我惊得头髮都倒竖了起来! 第138章 乾尸,金瓶 铁皮包边的棺材盖上,镶嵌著整块水晶。 水晶中有些许絮杂质。 但整体还是挺通透的,能清楚看到棺內情况。 难怪姜难了刚才挠了半天,却丁点东西都么能挠下来。 水晶的硬度可比木头高多了! 透过水晶看向棺內。 只见身穿紫色道袍的於真人,平静躺在棺材中。 苍老脸皮起了褶子,眼眶深深凹陷,脸颊深陷下去使得嘴巴高突,看起来像被饿了许久。 如果他不是躺在棺材里,而是躺在医院的话,我一定会认为他还没死! 因为太栩栩如生了! 我甚至怀疑他下一秒就会睁开眼! 並不是我夸大其词, 实际上真有这种保存几百上千年,依然尸身不腐栩栩如生的尸体。 比如说马王堆汉墓出土的辛追夫人。 因为墓室密封的好,加上棺材內有防腐液体,辛追夫人的尸体就保存的栩栩如生。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湘雅医院院的专家教授,还对辛追夫人的尸体进行解剖研究。 解剖时辛追夫人的皮肤血管等都具有弹性,与刚死之人没有太大差別。 当然,辛追夫人属於湿尸。 湿尸指的是棺材內有液体的尸体,与湿尸相对应的是乾尸。 於真人就属於乾尸。 在乾燥环境下保存,尸身没有沾染液体。 最出名的乾尸,当属楼兰古城发掘出的“小河公主”。 据说掀开小河公主面纱的剎那,考古队员都为她的微笑所倾倒。 因此而有了最美乾尸的称號。 我目光顺著於真人枯瘦脸庞向下看。 紫色道袍上用金丝银线绣著华丽图案,太极八卦仙鹤莲,每一样都非常细致。 一双布满褶皱的乾枯老手叠放在腹间。 左手在下,右手叠放在左手之上。 最引人注目的,是右手心捧著的金瓶。 瓶身在手电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金光。 细看上面还有驾鹤飞升图案。 莫非这就是存有百鬼魂魄的瓶子? 艾老爷子说於真人用金瓶装了百鬼魂魄,躺在棺材里用鬼修之术炼化百鬼魂魄。 想要藉此修成鬼王,达到死而復生的目的。 刚才棺材那么距烈的晃动,莫非…… 我心臟砰砰狂跳起来,目光再次看向於真人的面庞。 想要看他是不是真的还活著。 但他依然闭眼静静躺著,脸上没有丝毫变化。 真死了? 可刚才棺材是怎么晃动的? 我正想著,就见那金瓶颤动了一下。 紧跟著金瓶跳动而起撞向棺材盖。 咚! 棺材被撞的晃动起来! 棺材的晃动,把二栓嚇了一大跳。 本就咬牙硬撑著的二栓,被嚇的双腿发软,歪了身子向地面倒去。 失去平衡的感觉袭来。 我不由自主的抓紧铁链,紧跟著觉得脚下一空,二栓已经摔在地上。 双脚悬空的我,全靠双手抓著的链子吊在空中。 “二栓,这么点力气都没有?” “蛇肉白给你补了!” 二栓揉著腰,脸皱的跟苦瓜一样:“实在没力气了,加上那玩意突然一响,嚇的我差点尿裤子。” “里面到底有什么啊?” “看了后不后悔?” 刚才被山鬼附体的姜难了说的太绝对,加上我看完后没半点后悔的样子,让二栓也好奇了起来。 我悬在空中正难受呢,抓著链子的双手已经发抖,根本没功夫跟他废话。 不对! 姜难了呢? 她被甩飞出去之后,怎么就没声了。 我移动目光要去看姜难了情况时,头顶传来一阵咔嚓嚓的声响。 紧跟著传来二栓的惊呼:“快看你头顶!” 我举目向上看去。 只见我抓著的那两根铁链,扎入砖墙缝隙的部分正在缓缓脱落。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该怎么办,就听哗啦一声响,两根铁链都从墙缝中脱落。 紧跟著失重感传来。 我连同铁链掉落在地,摔了个结结实实。 “嘶!” “疼死我了。” 我疼的蜷缩成一团,觉得五臟六腑都被摔的移位了。 二栓笑了两声,又赶忙捂住嘴:“我没笑,就是忍不住……” “姜难了呢?”我忍痛问道。 “啊?” 二栓楞了下,回头看向墓室墙边:“她,好像摔昏过去了。” 摔昏了? 可刚才明明看到,她摔落在地后疼的呲牙咧嘴,怎么就昏了呢。 我强忍著疼痛站起身,向姜难了走了过去。 有太多问题都要从山鬼嘴里得到答案。 尤其是那个会动的金瓶! 不出意外,她被取走的一魂一魄,就在那金瓶中! 二栓过来搀扶著我,继续问道:“你还没说棺材盖啥情况呢。” “看了到底后悔不后悔?” 我抿了抿嘴唇。 看到的似乎没什么好后悔的。 但山鬼刚才为什么信誓旦旦的说,我看了会后悔呢? 还是说,她是为了嚇唬我,不想让我看到棺材里的情况。 一切问题,似乎只有山鬼能回答。 我走到姜难了身边蹲下。 她真的昏迷了。 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只有不断起伏的胸膛,说明她还活著。 我用力推她:“姜难了,醒醒。” 推了两下,她嚶嚀一声睁开眼。 有些茫然的看著我,又扭头看向四周。 “为什么说我看了棺材盖会后悔?”我问道。 姜难了更加茫然:“这是哪?我刚才一直在睡觉啊。” “嘶!” 二栓倒吸凉气。 如同受惊的兔子似的,飞快退到了墓门处。 “她,她……她忘了刚才的事?” “还是又被撞客上身了?!” 二栓正好说反了。 是山鬼从姜难了身上离开了。 现在的姜难了才是真正的自己。 我皱起眉头,回望悬在半空中的棺材。 九根铁索被我弄掉了两根,如今只有七根还悬在空中吊著棺材。 等等……九根铁索如果是九龙阵的话,我这么一弄岂不是破了九龙阵。 山鬼的突然离去,会不会和这个有关?! 我正思索著,姜难了揉著太阳穴坐了起来。 坐起时牵动碰撞的摔伤,疼的她小脸皱成一团。 “怎么这么疼。” “啊!我想起来了,刚才在梦里,那个漂亮大姐姐跟我说要走了。” “她让我和你赶紧走。” “再不走就永远离不开了!” 第139章 棺材坠落,活宝金瓶 姜难了话音刚落,棺材里传出嘭的巨响。 紧跟著墓室顶传来咔咔声。 扎入墓顶砖墙中的铁索接连脱落。 没了铁索悬吊,於真人的棺材从半空坠落。 咚! 棺材摔在正下方的石槽上。 巨大的碰撞,引得整个墓室都震了一下。 咔嚓咔嚓。 墓室砖墙隨著震动发出细小声音,紧跟著一道道裂缝从墓室顶部向四周蔓延。 显然铁索脱落,导致墓室砖墙受力结构改变。 墓室要塌了! 难道山鬼给姜难了说的那番话,是在预示墓室会塌? 这念头在我心中一闪而过。 我顾不得思索山鬼到底什么意思。 重要的是从棺材上取出七星钉! 我推了姜难了一把,对二栓说道:“把这丫头带上去。” “那你呢?”二栓傻愣道。 “我有事要做。” 我拎刀走向棺材,无论如何都得取出七星钉。 二栓跺了跺脚:“啥事有命重要啊?” “墓室塌了真就要被活埋啦!” “先活著出去,就算墓室塌了,还能再打洞下来拿东西啊!” “没必要为了点死物,把自己搭进去!” 他说的也有道理。 但我不敢赌。 以棺材中的诡异情况,还有那突然离去的山鬼,天知道墓室塌了之后,还能不能留下七星钉。 姜难了的犟脾气上来,跟在我身后说道:“我是你买来的,你不走我也不走。” “我给你打下手,速度也能快一点!” “你……” 我心里涌出一股暖流。 没白救这丫头,生死关头还愿意陪著我。 但不能自私的让她陪我冒险。 “你爹的仇还没报呢,快跟二栓上去。” “二栓,把这丫头带走!” 二栓走过来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隨后拽著姜难了向外走。 姜难了挣扎两下没挣脱,一低头向二栓胳膊咬去。 “嘶!” “你这丫头属狗的?!” “好心带你出去,你还咬我!” 二栓疼的脸都扭曲了,依然拽著姜难了没鬆手。 姜难了哭著喊道:“你个胆小鬼放开我!” “不知道人多力量大啊?多一个人帮他,就能更快一点干完,就多一分活著出去的希望!” 二栓正要迈出墓门的脚步一僵。 仰起头看向裂缝越来越多的穹窿顶。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姜难了用力挣脱向我跑来。 这时我正盯著棺材盖。 棺材盖镶嵌的水晶上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 想来是棺材坠落时受的衝击力太大,使得水晶承受不住而开裂。 被於真人捧在手心的金瓶,正不断撞击那块水晶。 咚咚! 隨著撞击,水晶上的裂纹越来越多。 似乎下一秒水晶就会被金瓶撞破。 金瓶要是出来…… 我使劲摇了摇脑袋。 不能想这些有的没的,得赶紧取出七星钉。 可棺材四周用铁皮包边。 要想取出七星钉得先拆开那层铁皮。 时间紧迫,根本来不及慢慢拆。 我挥动手中宝刀,向棺盖边缘的铁皮砍去。 当! 宝刀如同砍瓜切菜般,轻而易举的切破铁皮,切入棺材盖。 甚至有部分刀刃砍入水晶中。 咚! 金瓶同时撞在水晶上。 嘭! 水晶发出炸裂声响,如同被撞碎的玻璃一样四分五裂。 无数碎片向四周溅射。 一块水晶碎片擦著我耳根划过,瞬间鲜血流出。 “呀!” “你流血了!” 跑过来的姜难了,见到鲜血顺著我耳根流淌到脸上,顿时红了眼眶。 踮起脚尖就要为我擦拭伤口。 我抬手挡住她,瞪眼道:“让你走!走啊!” 姜难了鼓起腮帮子倔强道:“就不!” “你流那么多血,快让我帮你看看伤口!” 她还要凑过来,我无奈的嘆了口气。 “別添乱,我要取棺材上的七星钉,你……咦?!” 我正准备把姜难了劝走时,却见那金瓶蹦了起来。 嗡嗡! 蹦起的金瓶中传出昆虫振翅的声音。 显然会动的並不是瓶子。 而是里面的昆虫让瓶子动起来的! 究竟什么昆虫,能力气大到带动金瓶? 而且於真人元朝时就下葬了,什么虫子能在瓶子里活几百年还不死? 瓶子的诡异吸引了二栓。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金瓶,隨后脸上露出狂喜神色。 “发財啦,发財啦!” “师父,墓里有活宝!” “活宝!” 活宝指的是天灵地宝。 民间传说中各种成了精的玩意儿身上,都藏有各式各样的活宝。 如蜈蚣精身上有定风珠,狐狸精身上有火云丹等等。 后来因缘际会结识了一位憋宝人。 他说憋宝没那么玄乎,憋的宝主要是难得一见的奇珍异草,或者牛黄之类动物体內生出的稀罕物。 至於传说中憋宝人牵走金羊金牛金蛤蟆等,基本都属於故事。 不过憋宝人和盗墓贼之间多少有点渊源,等以后细说。 二栓这一嗓子喊出去,惊动了上面的老李。 眨眼功夫老李就下了墓。 “活宝在哪儿?” 二栓堵在墓室门口,防备金瓶飞出墓室。 听到老李问话,他赶忙指向正蹦到墓室角落的金瓶。 “就那个金瓶!” “成了精,会蹦会跳,绝对是活宝!” 老李定睛看去。 见金瓶像活物似的来回蹦跳,顿时乐得合不拢嘴。 “我嘞个乖乖!” “还真是个活宝!” “我以为憋宝人是传说故事,没想到是真嘞!” “守好门,別让活宝跑出去,我去捉它!” 老李边说边脱下衣服垫在手里。 传说憋宝人捉器物成精变成的活宝时,绝不能用手触碰,必须垫著东西才行。 老李猫著腰小心翼翼接近金瓶,隨后张开双臂举著衣服扑了上去。 可那金瓶像是长了眼。 咕嚕嚕一滚,正好从老李眼皮子底下滚了出去。 老李一下扑空,差点闪了自己老腰,呲著牙喊道:“陈小哥,姜丫头,你俩围著棺材弄啥啊?!” “赶紧来帮忙抓活宝!” “抓住活宝,这辈子吃香喝辣不用愁!” 我正忙著从棺材盖上撬七星钉,可没功夫陪他抓活宝。 而且可以肯定金瓶不是活宝。 甚至我心里觉得,金瓶中的昆虫极度危险! “李老哥,那可不是什么活宝。” “不想死的话,还是別碰那玩意的好!” 第140章 墓室塌了,黑色虫影 “咦~!恁说嘞是啥话?!” “这金瓶咋可能不是活宝?” “你就是不想让俺发財,想独吞活宝!” 老李財迷心窍,根本听不进劝告。 二栓倒是灵醒过来,指著布满裂纹的墓室墙壁说道:“师父,墓室快塌了。” 老李看向墓室墙壁上的裂纹,眼中闪过厉色。 “怕个球!” “撑死胆大嘞,饿死胆小嘞!” “穹窿顶嘞墓可没那么容易塌!” 说完老李再次举著衣服向金瓶扑去。 我则专心致志的翘起棺盖上包的铁皮。 铁皮被一点点翘起,带出钉在棺盖边缘的七星钉。 七星钉是四棱形,有別於普通的圆钉。 而且这些七星钉都是金子打造。 只不过不是纯金,还夹杂有其他金属增加硬度。 传说七星钉能镇尸,防止尸体变成殭尸。 我不知道这些七星钉被起出来之后,於真人的尸体会不会发生变化。 当最后一枚七星钉被取出,姜难了突然发出惊呼声。 “看!” 她指向棺材里的乾尸。 乾尸身上的精致紫色道袍逐渐变黑,尸体的皮肤上也浮现出一层白毛。 白毛看起来白绒绒的。 像豆腐发酵后生出的那种白毛。 老饕面对长了白毛的豆腐,或许会想到油炸毛豆腐之类美食,馋到流出口水。 但我面对这突然生出白毛的尸体,却只能想到白毛殭尸! 传说尸体化为殭尸的第一步,就是生出白毛。 所以也有白毛粽子的说法。 “尸体长毛了!”姜难了天真的说道。 她是真不懂这些,所以对尸体长出白毛更多的是好奇,反而没有多少惧意。 甚至伸出手指准备去戳那白毛。 我赶忙抓住她手腕。 “別乱动!” “啊?” 姜难了诧异时,尸体又有了变化。 纯净的白毛开始变黑,乾枯的尸体也逐渐软化,化为浓稠的尸液缓缓滴落。 滴答滴答。 尸体像冰块一般融化,尸液滴落在棺材底,发出阵阵声响。 很快於真人的尸体只剩下骨头架子。 那是青黑色的骨头架子,像是死前中了剧毒。 骨头架子应该成不了殭尸。 我提著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 咔嚓! 墓室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墓顶扑簌簌的向下掉落尘土。 四壁缝隙裂痕变得更大,显然墓室已经撑不住了。 看了眼还在抓金瓶的老李,我拉著姜难了边跑边喊:“李老哥,別抓金瓶了,墓室要塌!” 老李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他抬头看向开始掉落砖块的穹窿顶,很是不甘心的跺了跺脚。 “这龟孙墓室,就不能晚会儿再塌!” “唉!还是老命重要……” 老李跟著向墓室外跑。 金瓶突然飞跃而起,从老李头顶跃过飞向墓门。 “陈小哥,活宝在你头顶!” “快抓!” 老李喊的时候,我也听到身后传来嗡嗡声。 於是回身反手抓了一把。 好巧不巧,正好把金瓶抓在手里。 刚抓住金瓶,就觉得手中传来强烈震动感。 嗡嗡嗡! 金瓶里的玩意儿似乎急了,不断撞击瓶子內壁,產生的震动让我麻的差点鬆开手。 还好老李及时赶到。 双手死死按在我手上,这才没让金瓶脱手而飞。 “咦!” “咋能用手抓!” “活宝不能用手抓啊……” 老李满眼心疼,生怕我用手抓坏了活宝。 我把金瓶塞进他用衣服隔著的双手中。 没好气道:“这可不是活宝,仔细听瓶子里的声音!” 嗡嗡。 瓶子里的嗡嗡声又一次响起。 老李眉开眼笑道:“还好还好,看来活宝还好著!” 我懒得再提醒他,抓著绳子拽了两下。 感受到绳子上传来拉力,我用双腿撑著洞壁向上爬。 姜难了和二栓依次跟著出了盗洞。 最后我们合力把老李拉了上来。 他刚出盗洞,地下就传来轰隆声。 墓室彻底塌陷了。 我们害怕墓室崩塌引发地表塌陷,赶忙向远处跑去。 跑出去十多米停下,回头一看盗洞旁的地面並没有塌陷。 在北方,墓室塌了但表层地面没有塌陷的情况也不少。 主要原因是墓室不大,且埋在地下较深。 加上土层较为紧密,所以塌陷只在地下形成小空洞,並没有影响到地表结构。 但这种空洞隨著年深日久蛇鼠做窝,会导致浇灌农田的水顺流而下,形成水浇不满的情况。 一旦水渗入的多了,泥土鬆动反而会导致地表塌陷。 不过村民大多也有经验。 碰到水流入洞浇灌不满的情况,就会猜测下面八成是个墓。 “还好地没塌下去,不然就麻烦啦。” 老李嘀咕了一句,低头看向双手抱著的金瓶。 崔浩伸长脖子去看金瓶,大全甚至伸手要去摸。 老李用胳膊架开大全摸来的手。 “把你狗爪子拿开!” “这可是活宝,不能用手……啊?!” 话说到一半,老李突然发出惊呼。 只见瓶口的水晶塞子突然裂开。 “塞子咋裂啦!” “我嘞乖乖,你可要好好嘞啊!” “別裂,別裂!” 老李急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却遍体生寒,心中涌出不好的感觉。 “瓶子里的东西要出来!” “大家赶紧后退,李老哥快把瓶子扔了!” 我边说边抓著姜难了和崔浩后退。 老李却捨命不舍財,抱著金瓶根本不愿鬆手。 “乱说啥!” “好不容易抓住嘞活宝,咋能扔啦!” 嗡! 瓶內传出虫子振翅声。 紧跟著瓶子一颤,布满裂痕的水晶塞被撞碎。 嗡嗡嗡! 一道黑色虫影从金瓶中飞出,速度飞快的冲向天空。 老李愣住。 缓缓低头看向金瓶。 金瓶还是那个金瓶,但不会动了。 “这,这,这……” 瞠目结舌时,黑色虫影快如闪电的飞了回来。 嗡! 老李被嚇的一缩脖子,接著就看到头髮成片飘落下来。 他有心有余悸的抬手摸向头顶。 触手可及是光禿一片! 脑门上的头髮,都被黑色虫影的翅膀削断! 要不是刚才缩了下脖子,怕是天灵盖就要被削开了! “俺嘞头髮!” “大全,二栓,快,快跑……啊!” 老李招呼徒弟跑路。 刚抬起腿,那黑色虫影飞回来绕著老李上下翻飞。 一道道伤口在老李身上浮现,殷红的血液流淌而出染红衣服,剎那间让他变成血人。 我看的头皮阵阵发麻。 连救老李的念头都不敢有,拽著崔浩和姜难了就要跑路。 可我刚一动。 那黑色虫影带著嗡嗡振翅声向我扑了过来! 第141章 鬼面天蛾,蛊虫 见黑色虫影扑向我,大全和二栓才拔腿冲向老李。 “师父!” 他俩用力抬起血淋淋的老李。 “嘶!轻点,恁俩轻点啊!” 被牵动伤口,老李疼的浑身直抽抽。 他的伤看著很严重。 全身上下到处都是黑色虫影划出的伤口,鲜血更是不断流淌而下。 但全都是皮外伤。 没有一处是致命伤。 只要赶紧处理伤口包扎止血,也就是休养几天的事儿。 就怕伤口处理不及时,失血过多加上感染,那就足以要了老李小命。 我撇了眼被抬起的老李。 心想两条腿的跑不过四条腿的,四条腿的跑不过带翅膀的。 以黑色虫影的速度,被它盯上肯定跑不脱。 只有背水一战! 心里狠劲儿上来,我用力一推崔浩和姜难了,举起宝刀喊道:“你俩趴下!” 推倒他俩,我回身挥动宝刀。 唰唰唰! 我也没什么招式,就是挥刀在空中瞎砍,指望碰运气能劈到黑色虫影。 这也是实在没招了。 夜色下看不清楚黑色虫影的轨跡,就连它到底是个什么虫子都看不清。 跑又跑不过黑色虫影,只能赌运气拼一把。 嗡! 黑色虫影在刀光前突然向上飞去,似是不想跟宝刀硬碰硬。 这东西难道知道宝刀的厉害? 没等我多想,嗡嗡振翅声从我脑后传来。 黑色虫影在空中兜了一圈,绕到后面袭击我。 “哥!小心!” 崔浩拿著手电照向空中,正好照在黑色虫影身上。 这一刻,我才看清楚黑色虫影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只飞蛾! 半个巴掌大的飞蛾! 飞蛾翅膀上有著诡异的纹路,后背双翅之间有脸型斑纹。 脸型斑纹有眉毛有眼,有鼻子有嘴,神情狰狞面目凶恶,像是蛾子身上背了只恶鬼! “妈呀!”崔浩被蛾子后背的鬼面嚇到,差点把手电筒给砸过去。 姜难了怔了一下。 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双手捂住嘴发出惊呼。 “啊!鬼面天蛾!” “那个大姐姐离开之前给我说,金瓶里有鬼面天蛾!” “她还说鬼面天蛾是极其凶残的蛊虫……” 姜难了这会才回忆起,山鬼离开前的交代。 因为一魂一魄被鬼面天蛾吞噬,加上被甩飞出去撞到墙上时,被墙壁上的符籙镇压。 所以山鬼本就即將消散的魂魄,彻底撑不住了。 临消散前交代了姜难了几句,让我们不想死就赶紧走。 只可惜姜难了醒过来时,记忆没有完全恢復,所以没想起鬼面天蛾的事儿。 现在想起来,可就有点晚了! 崔浩急的抓住姜难了衣领使劲摇晃:“还说什么了?” “有没有说怎么对付鬼面天蛾?!” “没,没有……” 姜难了羞愧摇头道:“她说鬼面天蛾也活不长了,要找宿主寄生產卵。” “寄生產卵?” 我嘀咕了一句。 寻思鬼面天蛾既然要找宿主,怎么还有功夫攻击我们? 难道它要的宿主是尸体? 思索时我分了神,手中挥刀的动作慢了半拍。 嗡! 鬼面天蛾发现我分神,突然加速衝来。 只见鬼面天蛾如子弹一样飞来,噗的撞进我怀里。 疼,剧烈的疼痛感。 被它撞在身上的感觉,真跟身上挨了枪子的感觉差不多,疼的我眼泪都冒出来了。 我脚步一踉蹌,后仰著栽倒在地。 倒地时我用尽全力挥动双手,狠狠拍在被鬼面天蛾撞击的地方。 想著就算是死,也得先拍死这个鬼东西。 嘭! 我摔在田地里。 好在是耕过不久的地。 泥土颇为鬆软,摔下去没多难受。 只是被撞的地方疼的厉害,似乎肋骨都被撞断了。 啪! 两个巴掌重重拍在自己身上。 左手掌中有明显的异物感。 先是粉腻腻的感觉,是蛾子翅膀上粉末带来的触感。 抓过蛾子,蝴蝶的人都知道,这类昆虫的翅膀上都有层粉末,沾染在手上会有很细腻的触感。 紧跟著是较硬的触感,那是鬼面天蛾背甲的感觉。 我想著一巴掌下去,就算拍不死鬼面天蛾,也能让它半死才对。 但那层背甲却阻挡了我大部分力量。 “嘶!” 突然刺痛感传来,像是被针扎的感觉。 我微微鬆开手,抬头向刺痛感传来的地方看去。 只见鬼面天蛾嘴上生出根尖刺。 跟蚊子吸血的尖刺一样。 此刻尖刺正扎入我身体里! 液体注入的感觉袭来,鬼面天蛾正往我身体里注射东西! 它在注射什么到我身体里? 难道它在向我体內產卵? 我整个人都麻了,根本不敢继续想下去。 本就背著诅咒,再加上蛊虫在我体內產卵,我身体要成什么了? “哥!你没事吧!” 见我躺地上没动静,崔浩和姜难了飞奔著赶了过来。 “没……啊!” 我本想说没事,好稳住他们情绪。 但后心突然传来剧痛。 体內像有东西活过来了,正顺著血管进入我心臟。 紧跟著心臟撕裂般的疼痛。 我忍不住就喊了起来。 在我心臟剧痛时,鬼面天蛾突然抽搐了两下。 像受到极度惊嚇似的,抬起头想把插入我身体的刺拔出来。 但它刚动身体就爆了。 像是有只无形大手捏爆了它的身体! 那可是我刚才用力拍下,都没能拍爆的鬼面天蛾! 现在平空爆了! 是谁在帮我? 这时心臟的剧痛轻了不少,紧跟著后心传来强烈热感。 后心? 难道是诅咒救了我?! 之前张老道爷似乎说过,我身上的並非诅咒,而是某种远古时期的蛊术! 如果背后那像小蛇一样的诅咒,也是蛊虫的话,倒是能解释眼前的情况了。 鬼面天蛾要在我体內產卵,惊动了那小蛇一样的蛊虫诅咒,於是它们爭起了地盘。 至於这推测对不对,只能去找张老道爷问答案。 “哥,你,你还好吧。” 崔浩想扶我起来,可又不敢碰我。 怕不小心牵动伤口会让我更疼。 我长出一口气,觉得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 “还好,扶我坐起来。” “帮我看看背后那玩意还在不在?” “背后那玩意?” 崔浩微微一愣,才明白我指的是诅咒。 赶忙撩起我衣服去看。 “哥,那玩意还在,但是……” 第142章 晦气玩意儿,七星钉 崔浩口中的但是,让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但是什么?” 崔浩使劲咽了口唾沫。 放下衣服后小心翼翼说道:“但是,跟之前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你倒是赶紧说清楚!”我急了。 “就是多了白色小点,白色小点像卵又像蛋的样子。” “……” 我陷入沉默。 那些白色小点不出意外,应该是鬼面天蛾的卵。 见我不说话,崔浩乾脆撩起自己衣服。 “哥你看看我的,说不定我的也长白色小点了。” 我抬眼看去。 崔浩背上的诅咒还和以前一样,根本没有多出白色小点。 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暂时死不了就行。 我抬手在衣服上扫了两下,把鬼面天蛾爆了的残尸扫掉。 这时大全背著老李走了过来。 老李疼的不停倒吸冷气,哼唧道:“亏大发啦!” “那破金瓶还是个鎏金嘞,根本不是纯金!” “陈小哥,你可把我坑苦啦!” “医药费你得出吧?” 得。 鬼门关前走一遭,老李还得没改贪財的性子。 “我哥可没坑你,反而几次三番劝你不要跟著来,是你自己鬼迷心窍。”崔浩反唇相讥。 “现在不是闹內訌的时候,赶紧收拾东西打扫痕跡,医药费我给你出了。” 我一锤定音。 让大全先送老李回去处理伤口。 我带其他人收拾残局。 回到盗洞口。 我们抓起篷布四角,把堆垒在篷布上的土回填。 处理好盗洞后,收起其他篷布木桿等,我们匆匆往回走。 许是我们刚才发出的喊声惊动了人。 回去时正好有几个人打著手电往这边走。 我们躲在田边草从里等他们走远,才猫著腰往回溜。 回到小院我先换了身衣服,才去看老李的情况。 一进屋,就看到老李被绷带裹成了粽子。 绷带像不要钱似的,密密麻麻在他身上缠了个遍。 “哈哈哈。”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老李瞪著大全不满道:“你看看,让人把我笑话了吧!” “早说你弄嘞不行!” 大全苦著脸道:“师父,你全身上下都是伤,不这样才不行。” 老李气的想要自己拆了绷带,我赶忙按住他。 “李老哥,你全身上下都是伤口,確实得这样包扎。” “咱別在意好看不好看,先把伤养好再说。” “医药费我都认了,你说多少就多少。” 提到钱,老李立马不想被包成粽子的事儿了。 他嘬著牙盘算了半晌,竖起了五根手指。 “你看用了这么多绷带,还有好几瓶云南白药粉,五十块好了!” 那时的收入水平,五十块可不是小数目。 但对我已经不算什么。 甚至对老李来说也不叫个事。 光说姜侍卫墓中的东西,拿出去买上万块不成问题。 就是老李纯粹抠门想要多赚点钱。 “行,五十就五十,那个金瓶……” “咦!”老李使劲撇了撇嘴。 “別跟俺提那破瓶子,要不是为了那破瓶子,也不至於成这幅龟孙样!” “想要嘞话,再给五十你拿走!” 五十这价不高也不低。 关键金瓶是鎏金的,就表面一层金,內胎全都是铜的。 因此也卖不上价。 碰见大方的老板或许能出五十收。 但凡小气点的主儿,三十都够呛能卖到。 我也没还价,点头答应后让崔浩去拿钱过来。 一百块交给老李。 二栓把金瓶递给了我。 金瓶拿在手里有点分量,但又没纯金的分量重。 老李也是靠重量感,確定是铜胎鎏金的。 过去的纯金大多是饰品,实用器少有纯金打造的,大多是镀金鎏金等工艺製作。 我拿著金瓶上下看了起来。 老李撇这嘴道:“这晦气玩意儿,拿手里就不怕做噩梦?” “要我说乾脆扔到火里烧嘍,免得有不乾净嘞东西。” 过去碰到不乾净的东西,通常会选择火烧。 一则邪祟怕火。 二则东西烧掉,也就没了邪祟的容身之所。 但我却没想著烧。 传说中应该装百鬼的瓶子,怎么会有蛊虫? 於真人修炼鬼修法门的事儿似乎有蹊蹺。 而且鬼面天蛾的卵进了我体內。 这金瓶无论如何,都得拿去给张老道爷看看。 “李老哥你好好休养,养好伤咱就回西安道北,我可等著抄《大汉原陵秘葬经》呢。” “咦~!” “冲你这话,刚才钱就要少啦,应该要个三五百才对。” 我笑著起身,走到门口时拍了下脑门。 “对了,我还要一口上好棺材。” “劳烦你两个徒弟赶个工。” 老李眼珠子转了转,笑眯眯的说道:“你要棺材,是给姜丫头她爹迁坟用啊?” “看不出来啊,你对小丫头嘞事挺上心。” “不过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上好棺材可不便宜,赶工还要另外收费……” 我不耐烦听他嘮叨,挥手道:“钱你定,只要不离谱我都认了。” “抓紧时间把棺材做出来。” 说完我推门离去。 刚推开门,就见姜难了如同做贼一般猫著腰转身。 显然这丫头刚才在门外偷听。 “做贼呢?”我问道。 “没,我路过……去茅房!”姜难了一溜烟的跑去后院。 我和崔浩都笑了起来。 回到房间,我拿起手电筒往金瓶里照。 瓶子里反射出耀眼光芒。 显然里面也鎏了金水。 只不过瓶內金水磨损的较为严重,很多地方都露出铜胎。 通常鎏金镀金器物都是外层磨损严重,內里都会保存较好,金瓶却是反著的。 再联想到鬼面天蛾,我猜想瓶子里曾经养了不少蛊虫。 蛊虫不断廝杀,对金瓶里面的鎏金造成破坏。 “哥,里面不会还有东西吧?”崔浩紧张问道。 我笑著放下金瓶。 “里面没东西,只是要抓紧时间了。” “白卵和诅咒会不会融合,又或者会引发什么变化,都是说不准的事儿。” “跟老李去完道北,咱俩各自把家里事情安排好,然后去商洛。” 我把后续事情做了规划。 盘算著老李的伤三五天就能恢復行动。 这几天找地方先把姜难了她爹的坟迁了。 盘算是我摸向兜里,拿出了七星钉。 七星钉散发出阵阵寒气,像是抓了把冰块的感觉。 “这就是七星钉?” 崔浩好奇的拿起一枚,却浑身哆嗦著发出惊呼:“啊!” 第143章 迁坟的规矩,喜事变丧事 “耗子,怎么了?” 我纳闷的看向崔浩。 七星钉除了撒发出寒气,也没別的异常之处。 怎么就让崔浩浑身哆嗦著惊呼起来呢。 崔浩缓缓抬起手让我看。 只见尖头刺入掌心,殷红的血珠从伤口冒出。 更诡异的是,七星钉正在吸血! 金灿灿的七星钉上浮现出血液顏色! 那血色从尖头螺旋向上,如同盘龙一样绕著四棱钉身蔓延到钉头。 “哥,我不会死吧?”崔浩哆嗦著嘴皮子问道。 我伸手拿起那枚吸了血的七星钉。 入手不像其他七星钉那样冰寒,甚至还有温热感。 还真是怪事! 不过我也弄不明白怎么回事,只能拿去问问张老道爷。 “你身上有啥感觉?” 崔浩感觉了几秒钟,摇著头说道:“也没啥感觉,和平常差不多。” “那就死不了,赶紧睡吧。” 我边说边收起七星钉。 崔浩憨笑道:“也对,真要有问题现在就该发作了。” 我俩躺下很快进了梦乡。 再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院里做木工活的声音把我吵醒。 我伸了个懒腰,洗漱后走出房间。 就见到老李坐在椅子里,正指挥两个徒弟作棺材。 “李老哥忙著呢。”我笑著打了个招呼。 浑身缠著绷带的老李翻了个白眼,努嘴往后甩了下脑袋。 “棺材在后院,自己去挑一口。” “啊?这么快就做好了?”我意外道。 老李嗤笑一声:“不懂了吧,棺材做好要刷漆,就算只刷一道黑漆都得阴乾十来天。” “好棺材刷三五七道漆,没两三个月根本做不下来。” “后院是之前做嘞样品,拿一口先用吧。” 听了解释我才醒悟过来。 做棺材最费时间的工序是上漆。 底漆上完还要上清漆,越好的棺材上的清漆层数越多。 这是为了增加棺材的防腐性。 “不过迁坟这事儿还是慎重,老话说十个迁坟九个败,坟可不是那么好迁的。” 迁坟的规矩我还真不懂。 所以听老李这么一说,不由得好奇起来。 我端了把椅子坐在老李旁边,掏出香菸递给他。 “李老哥,仔细说说迁坟有啥讲究?” “嘿嘿,迁坟嘞规矩,你们这些小娃娃还真不知道,甚至不是白事行里嘞人,都不懂迁坟规矩。” 迁坟规矩多多,普通人还真不太懂其中的门道。 而精通迁坟的除了道士,风水师,也就数白事行里的人了。 卖元宝蜡烛,扎纸人纸马,做棺材墓碑的这些人,都算是白事行的边缘人物,对白事门道略通一二。 老李抽了口烟,昂起头眯著眼嘚瑟道:“老话又说穷不改门,富不迁坟。” “人都讲个入土为安,下葬入土即为安,迁坟等於是让入土嘞先人不安。” “先人不安,后人自然难得先人庇护,甚至会引来先人嘞报復。” “所以坟不塌,不进水,坟头草木不无故凋零等情况,是轻易不能迁坟嘞。” “姜丫头想给她爹迁坟,最好在坟前上香问问他爹亡魂嘞意思,要是亡魂同意迁坟再张罗这事儿。” “不然嘞话,即便迁个风水宝地也未必顶用。”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 不少大人物风生水起后遭遇挫折,想著迁坟能逆天改命,结果迁坟之后完蛋的更快。 看来得先去姜难了她爹坟前上个香,问问他爹愿不愿意迁坟。 “那怎么才能知道亡魂同意不同意呢?”我问道。 “先焚香,把三根香齐头插在坟前,然后祷告,祷告完后看香灰掉落后三根香头嘞长短。” “过去传嘞有二十四香谱,就是专门根据香头看吉凶。” “那玩意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明白,姜丫头上坟询问时候,俺跟去一块看看。” “那我先谢谢李老哥了,要不咱等会就走?” “中啊,不过我也不能白跑一趟,你说对吧。”老李边说边指了指身上的绷带。 意思他有伤在身,不能白帮忙。 我是服了他的抠门劲儿。 不,这都不是抠门了。 是逮到机会就要扣点钱进自己兜里。 “肯定不让你白跑。” “哈哈,好,赶早不赶晚,吃完饭咱就出发。” 吃过午饭,大全套了驴车。 二栓在车上铺了厚厚一层稻草,扶著老李躺在车里。 我和崔浩,姜难了拎著香烛值钱,水果点心等祭奠用品,跟在车后慢慢溜达。 临近纸屯村时,见到村口聚集了一大帮人。 那帮人穿红掛彩看著很是喜庆。 还有两匹高头大马头戴红,拉著辆大红被面做车棚的马车。 显然这是接亲娶媳妇的队伍。 那时村里人结婚,能用马车接亲就算很有牌面的了,到八十年代用自行车,拖拉机接亲的才多了起来。 不过让我疑惑的是,都过正午了,接亲队伍怎么还在村口呆著不进去。 通常接亲都是早上出发,赶正午前要把新娘子接回来。 正午婚礼开始,新郎新娘礼成开席。 但凡没能在正午完成婚礼开席的,九成九都是出事了。 老李显然和我有一样的想法,嘬著牙子说道:“哎呀,接亲嘞队伍不进村,这是有热闹看啦。” “上次被这村里人堵住打了一顿,我就在心里咒他们,你看看,这不就遭报应啦!” “二栓快扶我起来,我要好好看看热闹。” 看来老李不仅贪財还记仇。 上次来纸屯村踩点,他们被村民抓住狠狠揍了一顿,这点事可是让他记忆犹新。 姜难了绷著小脸,突然加快脚步向村里跑。 我一下没拉住,只能带著崔浩追了上去。 来到村口,就听到送亲的人在议论。 “大喜日子,亲家公竟吊死在自家大门上,这叫啥事情啊?” “我刚找村里人打听了一下,说咱亲家做人不行,前几天刚吞了亲兄弟的家產,还把亲兄弟的女儿给卖给傻子作老婆。” “报应,肯定是遭报应了!” “这婚可不能结,不能把咱家闺女往火坑里推,还是打道回府吧!” “对!这婚不能结,掉头掉头!” 我听的心里一激灵。 难道是姜难了她大伯吊死在大门上了? 这也太离奇了吧! 第144章 回魂夜,遭报应 我心中瞬间冒出好几个可能。 有山鬼,有被挖了的姜侍卫墓,有墓里那条被杀的白蛇,还有被草蓆子裹著埋葬的姜难了她爹。 这些似乎都能和姜大伯上吊联繫在一起。 “哥,姜家的事儿你咋看?”崔浩凑过来问道。 这时大全和二栓扶著老李走来。 老李接过话茬笑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唄,肯定是遭报应。” “不对,说不定跟咱弄死白蛇有关!” “那可是旺家运嘞活地龙,却被陈小哥宰啦,加上姜侍卫尸骨被毁……” 老李越说眼睛越亮,越发篤定猜测没错。 “肯定是这样!” “哎呀呀,冤有头债有主,姜侍卫你在天有灵,可千万別来找俺老李啊。” “弄毁你棺材和尸骨嘞都不是……唔唔。” 崔浩脸色变的有些难看,伸手捂住老李嘴巴。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屁的冤有头债有主,好处没少你一分,真要算帐也少不了你那一份。” 老李乾笑两声没在言语。 我顾不上想那些,追著姜难了进村子。 村里街道上基本空无一人。 因为姜大伯家办喜事,村里男女老幼早就聚在姜大伯家门口,等著中午婚宴开席呢。 哪料到席还没开,喜事就变白事了。 我们来到姜大伯家门口。 门两边的路上被人群堵了严严实实,村民们都聚在门口指指点点的看热闹。 平时要是谁家死人了,左邻右舍多少都有所忌讳,轻易不往跟前凑。 但姜大伯死的实在蹊蹺。 大家揣著好奇看热闹,倒是把忌讳忘到了九霄云外。 人群堵得实在严实,周围树上墙上都爬满了看热闹的人,我们根本挤不进去,只能在最外围踮起脚尖往里看。 隱隱约约看到掛著大红的院门前,垂下条粗麻绳。 麻绳正中吊著的正是姜大伯。 姜大伯面色发紫,双眼圆瞪,老长一截舌头顺著嘴角歪了出来。 那死不瞑目的样子,绝对能把小孩子嚇哭。 我身前有亲眼看到姜大伯上吊的村民,正绘声绘色给没看到的村民讲情况。 “刚才我就坐在姜家院门口那桌,正好看到姜大伯拎著跟麻绳走出来。” “当时我还想,姜大伯好没事干,拎著个麻绳干啥,难道闹婚又有新玩法?” “还没等我想明白,就见他把绳子往门框上一甩,就把绳系在门樑上啦。” “你们是没看见姜大伯那时的样子,双眼向上翻,脸上露出贼阴森滴笑容,是被鬼上身的样子!” 按他描述,姜大伯当时的样子,还真有点像是被撞客附身。 但这是大白天! 而且正当午是阳气最盛的时候! 这可是最难碰到邪祟的时间! “鬼上身?!你可別瞎说,这都新时代咧!” “就是就是,这些鬼话不要说。” 几个年轻村民纷纷喝止他的讲述。 那人嘆了口气,摇著头说道:“爱信不信,要我说姜家还得出事!” 一些老人点起了头。 还有人掐著指头算起日子。 “哎呀!今天正好是姜老七过头七的日子!” “你们说会不会是姜老七魂儿回来,看到家没啦,闺女没啦,所以附身弄死了姜老大。” 周围人都楞了一下。 有不少人都在心中默算日子。 姜难了她爹停灵三天就入土安葬了,算算日子正好今天头七。 所谓头七回魂夜。 指的是人死后的第一个七天,亡魂会回家看看家人,见到家人安好才会踏上黄泉路。 甚至有人会在头七这天,在梦中见到死去的亲人。 可就算回魂也得是晚上回魂啊。 这大中午的…… 我觉得回魂之说不可信。 正好方才讲亲眼所见的中年人往外走,我凑过去递了支烟给他。 “老哥,他们不信你说的,但我信。” “能不能具体给我讲讲怎么回事。” 他接过烟,打量我两眼后笑了起来:“我见过你,那天带走姜难了的就是你吧?” 我愣了下,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这事。 但我的脑海中却没他的印象。 “是我,姜丫头太犟啦,非闹著要回来祭奠她爹,不然就不跟傻子完婚。” “我也没法了,只能带她回来。” “哪知道一进村就碰到这事,姜家大伯上吊,到底是咋个回事?” 我隨口瞎编,糊弄过去来纸屯村的因由。 那人似乎也不在意我为什么来,接过烟夹在耳朵上说道:“哼哼,姜家人坏事做太多,遭报应啦。” “但肯定不是姜老七的亡魂回来,这大白天的,亡魂咋可能弄出那么大的事。” “而且我给你说……” 他突然停住口。 左右看了两眼后,神神秘秘的拉著我往人群外走去。 一直走到远离人群的大树下,他才凑到我耳边低声说了起来。 “姜家大伯上吊时候根本没挣扎,只是身子像蛇一样来回扭动。” “啊?”我有些诧异。 脑海里想像著身子不挣扎又来回扭动的样子。 想来想去,都只能想到蛇的样子。 “像蛇一样扭动?” “对溜!就是像蛇一样左右扭动身子,看得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啦!” “姜家老二老三他们过来想救人,但看到他像蛇一样扭动的样子,反倒全都后退著不敢上前!” “我隱约听到他们说什么祖先託梦,活地龙没啦啥的。” “八成是姜家老坟出问题啦!” “再给你说个事儿,前几天有挖坟的人来过,好像盯上姜家老坟……” 后面的事儿我没心思听下去了。 显然姜家大伯的死,和我在姜侍卫墓里弄死那条白蛇有关。 要是让姜家人看到老李他们,后果可就严重了。 敷衍两句后,我赶忙跑去找到看热闹的老李。 “老李,你赶紧走!” “为啥啊?还没看完热闹嘞!” “看个屁的热闹,姜家人怀疑墓被盗了……” 我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阵响动。 姜二伯站出来冲人群喊道:“今天喜事变丧事,是姜家的大不幸,父老乡们都散了吧。” 姜家的后生晚辈也出来驱散围观人群。 混进人群中的姜难了,却並没有隨著人群离去。 前面的人一离开,她就暴露在姜家人眼前。 姜二伯看到她,顿时怒火上头吼了起来。 “给我抓住姜难了这个灾星!” 第145章 要疯,姜家庙 “报应,你们终於遭报应啦!” “哈哈哈!” 姜难了指著吊在门框上死不瞑目的姜大伯,笑得前仰后合。 她的笑声让姜家人脸色无比难看。 我心中暗道不好。 这丫头犟脾气上来,要疯! 正散去的人群听到笑声,也纷纷停下脚步,转回来继续看热闹。 “呦!这不是姜老七家的丫头么?” “就是那丫头,听说卖给傻子当媳妇,这是偷跑回来啦?” “姜家老大死的那么诡异,是不是这丫头搞出来的?” “不能吧,小姑娘家家哪有那么大本事。” 在眾人议论声中,七八个姜家年轻小伙衝过去抓姜难了。 “啊!这死丫头咬人!” “我也被咬了!” “真是疯狗!把鞋脱下来塞她嘴里!” 那年月,村里人都穿的自家做的千层底布鞋。 还真有人脱下鞋,掐著姜难了腮帮子把鞋往她嘴里塞。 老李见势不对,低声道:“这丫头是自討苦吃,陈小哥咱们赶紧走。” “走?你觉得你能走哪去?” “但凡姜难了嘴里露出一两个字……” 老李脸色瞬间就黑了。 我们挖姜侍卫墓的事儿,姜难了可是一清二楚。 要是扛不住姜家人逼问说出来,后果可不敢想像。 “那更得跑了,咱回西安,他们想找也找不到!” “大全二栓赶紧回,收拾东西回道北!” 我按住老李,低声说道:“姜家人要是报案,你回道北也不安全。” “报,报案?” “俺盗嘞墓也不少,没听过谁报案啊。” 八十年代初期以前,人们普遍缺乏文保意识。 就算发现墓被盗也少有报案的。 隨著盗墓猖獗,以及上面对文保工作的重视,八十年代末期开始打击盗墓活动。 九十年代更进行过多次针对盗墓的专项行动。 不少八十年代崛起的老牌盗墓团伙,都在那时折戟沉沙。 沉寂几年到了两千年后,新成长起来的盗墓团伙又崭露头角。 诸如洛阳宋家,山西闻喜侯家等盗墓集团纷纷登场,但后来一样遭到铁拳无情打击。 所以我们刚入行那几年,算是个小小真空期。 因此老李才会觉得姜家人不会报案。 “咱动的可是姜家祖坟。” “换成你家祖坟被挖,会善罢甘休?” 我轻飘飘一句话,让老李愣了半晌。 “那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说嘞还真有点道理,那咱咋弄啊?” 我也没想好怎么办。 硬来肯定不行,必须等机会。 “先看情况。” 这时姜难了被扭著胳膊押到姜二伯面前。 姜二伯眼神阴森的盯著她,缓缓说道:“开家庙!” 开家庙这三个字,让看热闹的人都倒吸了口凉气。 “嘶!” “姜家庙有十年没开过了吧?” “差不多十年啦,还以为这辈子看不到姜家庙开门,没想到姜老二真敢开。” “以前姜家庙三进大院气派的很,十年前拆的就剩一间,就连过年都不开门祭拜祖先了。” “要我说姜老大死的那么诡异,指不定是姜家祖先吃不到香火生气了,惩戒他们呢。” 姜家庙是姜家的家庙。 庙里供奉的不是神仙佛祖,而是姜家先祖。 据说姜侍卫死后,姜家人修了家庙,做了他的泥塑供奉起来。 这种供奉自家先祖的家庙,在过去大家族中颇为流行。 有些大家族中修建的是祠堂。 在祠堂里供奉列祖列宗的灵位。 姜家年轻人听到开家庙,脸上都流露出好奇神色。 毕竟他们年轻,对家庙的印象早已淡薄。 但上了年岁的姜家人都十分肃穆。 两位姜家长者吆喝著指挥年轻人列队。 队伍列好后,姜二伯迈著四方步走在最前。 两个壮小伙扭著姜难了胳膊紧隨其后,再往后是姜家年轻人列成的长队。 围观人群也跟著队伍移动,向村尾的姜家庙走去。 来到村尾不起眼的院子门口,姜二伯掏出钥匙上前开门。 嘎吱。 院门推开,透出院內的砖瓦房。 那时村民住的都是泥坯房。 村里谁家要有砖瓦房,那绝对属於豪宅。 到八十年代中后期,少数先富起来的村里人,才逐渐盖起了砖瓦房。 “姜家庙挺气派啊,飞檐斗拱,雕墙砖,当年修家庙没少银子。”老李眼中泛著贼光。 旁边有人接茬道:“以前更气派呢,姜家怕惹上事,把三进的家庙拆的就剩一间。” “这些年锁著门,连过年都不敢去上香祭拜。” “里面姜侍卫的塑像更气派,据说衣服上的描金都用真金!” 不少看热闹的人往姜家庙里涌去,却被姜家青年们拦在门口。 我挤过去,在门口边角位置找了个地方,向姜家庙內张望。 姜家庙的两扇木门被打开。 可以清楚看到庙里供奉的姜侍卫泥塑。 因为许久没人来打扫,庙內遍地灰尘,姜侍卫的泥塑上落满尘土,缠满了蜘蛛网,倒是没看出有多华丽。 不过泥塑的造型非常奇特。 端坐造型的姜侍卫脚下盘著条白蛇,蛇头昂起向天吐著信子。 看到那条白蛇泥塑,我不由自主的想到,在姜侍卫墓里杀的那条白蛇! 难道那条白蛇,就是泥塑中的这条白蛇? 姜二伯指挥后生晚辈,把家庙內尘土简单打扫,自己拿著鸡毛掸子爬上供桌,仔细清理泥塑上的蛛网和尘土。 清理的差不多了,姜二伯让人把姜难了押进来。 扭著姜难了胳膊的两人同时抬脚,狠狠踹在姜难了膝盖窝。 她被踹的双腿前屈,直接被按的跪在地上。 姜二伯点香,带著姜家眾位老者对泥塑拜了三拜。 拜完后把三根香平齐插在香炉中。 他们都没说话,全都盯著香炉里的香。 左边和中间的两根香燃烧速度差不多,反倒是左手边那根香烧的很快,烧的比另两根香低了一大截。 老李压低声音在我耳边道:“完溜!” “这是催命香!” “要出人命!” 姜二伯等人也懂看香谱,此刻脸色都变的极为难看。 噗通。 姜二伯带著姜家眾人跪地磕头。 “先祖在上,一定要庇佑我们啊!” 咔! 他话音刚落,就听泥塑身上传出炸响声。 第146章 报应来啦,朱棣手卷 泥塑白蛇身上出现裂痕。 紧跟著咔嚓一声炸响,白蛇脑袋掉落。 骨碌碌。 掉落的白蛇脑袋在地上滚了几圈,恰好停在姜二伯面前。 姜二伯被嚇的浑身哆嗦,好悬一口气没上来。 “这,这,这……” 旁边的姜家老三,老四等人乱成一团。 “蛇头掉了……活地龙,肯定是老祖宗墓里的活地龙出事了!” “难怪大哥会上吊!咱们姜家的气运要尽了!” “这可怎么是好!” 咔嚓嚓! 碎裂声再度传来。 泥塑白蛇彻底崩碎。 紧跟著姜侍卫的泥塑身上也浮现出裂纹,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泥块。 眨眼功夫,泥塑上半身崩碎,露出內里的木架。 这种泥塑在製作前,都先用木架打出主体结构做支撑,就如同人体骨骼一样。 而且高大的泥塑,铜塑等,胸腹位置往往是空心的。 姜侍卫泥塑崩碎后,中空的木架中冒出一个蛇头。 蛇头探出来吐著信子,向姜家人发出嘶嘶声。 越来越多的蛇头冒出来,数量多的根本数不清。 嘶嘶! 蛇群发出嘶鸣,从泥塑中弹射而起,向堂上的姜家人飞扑过去。 被按在地上的姜难了仰头大笑。 “哈哈哈!” “报应,报应来啦!” “你们一个都逃不掉,都要遭报应!” 噗通! 姜二伯被蛇嚇的转身要跑,结果左脚拌右脚,反倒把自己摔了个狗吃屎。 他慌张的爬起来。 可旁边的姜家人也急於逃跑,一脚踩在他后背上。 把刚爬起来的姜二伯又踩在了地上。 蛇群游动著向姜家人咬去。 不少人都被咬中,捂著伤口发出惨叫。 “毒蛇,是毒蛇!” “我伤口黑了,快来救救我!” 可其他人都只顾著自己逃命,根本没人管被咬伤的人。 顿时姜家庙中乱成一团。 所有人都乱鬨鬨的往外跑。 看热闹的人也被毒蛇嚇到,纷纷向村外跑去。 “哥,姜家这是咋回事?” “真遭报应了?” 我寻思道:“山鬼答应姜难了,会让姜家人遭报应的,或许跟山鬼有关吧。” 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只能往山鬼身上推。 慌乱人群挤著我们往外退。 退出去上百米远,人群稀鬆了我才停下脚步。 这时姜家庙里已经没人往外跑了。 除了踩踏严重受伤,被毒蛇咬伤不能动的,其他人都已经夺路而逃。 但痛苦的喊声求救声不断传出。 姜家庙里似乎成了地狱般的存在。 光听那些声音,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慄。 “哥,难了她怕是已经……咱,走吧。” 崔浩没说出死了两个字。 但心里已经认定姜难了在劫难逃。 那么多毒蛇,隨便被咬上一口就能要了小命。 更何况这么长时间都没见她跑出来,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我嘆了口气。 正准备离去时,突然听到姜家庙內传来大笑声。 “哈哈哈!” “爹!你在天有灵看到了吧!” “活地龙是我杀的,他们的报应是我给的!” 喊声落下,姜难了的身影从姜家庙中走出。 我和崔浩都惊讶的瞪圆了眼。 实在想不出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难道蛇没咬她? 正思索著,姜难了小跑著过来。 把手中拿著的一卷黄色綾子塞给我。 “这是泥塑肚子里拿出来的,是皇家的东西。” “算是帮我报仇的谢礼。” 姜难了说的十分郑重。 我瞄了眼黄綾子。 明晃晃正黄色,上面绣著十分精致的龙纹,似是皇家所用之物。 顾不上细看,我把黄綾子塞进挎包里,拉著姜难了往外走。 到了村口,老李坐在驴车上冲我们使劲挥手。 “快!上车赶紧走!” 我们跑过去上了驴车。 不大的驴车被坐了个满满当当,拉车的驴子晃著脑袋不愿意动。 挨了两鞭子才不情愿的迈开蹄子。 老李好奇道:“你们咋跑嘞恁慢,差点就等不住要走啦!” “对啦,姜丫头你木事吧?” “恁那家庙里到底咋回事啊,是他们说嘞遭报应不?” 姜难了抿著嘴唇摇头:“我也不知道。” “或许是坏事作多了,祖先都看不下去,就给了他们惩罚。” 老李嘆了口气,幽幽说道:“咱盗墓也损阴德,盗墓贼都难善终啊。” “看来以后多少得做点善事,给自己积阴德。” 这话倒也没错。 盗墓確实是损阴德的事儿。 也就官盗能扛得住盗墓的因果,民间盗墓贼都难有善终,最后都逃不过横发横破的结局。 到姜难了她爹墓前,摆上香烛和瓜果点心。 姜难了说了堆姜家遭报应,大仇得报可以安心的话,隨后询问愿不愿迁坟换个地方埋。 问完后,姜难了把三根香平齐的插在墓前。 三根香烧了片刻,香头依然是平齐的。 老李砸吧著嘴说道:“平安香,你爹不想动地方。” “要我说就先埋著,过些年你挣钱了,再回来给你爹好好修个坟。” 姜难了闻言点头。 “好,等有钱了,回来给我爹好好修坟!” 再度祭拜后,我们上车往回赶。 路上老李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我说,咱回去收拾收拾东西,直接回西安吧。” “回了道北,请你们吃好嘞!” 既然不用迁坟,我也不想耽搁时间,於是同意老李的提议。 回到院子我们各自收拾东西。 风乾的蛇胆蛇皮装进包里,正好碰到姜难了给我的那捲黄綾子。 我拿出黄綾子展开,竟然是副手卷。 过去为了凸显皇家威仪,皇帝给臣子的圣旨,手卷等,都是写在蚕丝织成的綾锦织品上的。 我仔细看手卷上写的內容。 手卷是明成祖朱棣给姜侍卫的手諭,令他在陕地微服搜寻朱允炆下落,尤其在终南山中著重搜查。 朱棣造反成功后,朱允炆却离奇消失没了下落。 所以成了朱棣一块心病,常年密令心腹手下微服私访,寻找朱允炆的下落。 但终其一生,都没能找到。 因此朱允炆下落成了歷史悬案,眾说纷紜各种猜测都有。 这手卷,价值不菲啊! 我小心翼翼收起手卷装进包里。 姜难了推门走进房间,低声道:“有个关於我家先祖的传说。” “你想不想听?” 第147章 回西安,荣字行 我当然想听。 姜侍卫是朱棣心腹密探,追查建文帝朱允炆多年,指不定留下来什么蛛丝马跡。 就算没有,听个故事也不吃亏。 “坐下仔细说。”我指著凳子道。 姜难了坐下讲了起来。 “小时候听我爸说的。” “他说家祖姜侍卫追寻建文帝下落时,听闻南山里有巨大溶洞,怀疑建文帝藏在山洞里,於是带人去追查……” 姜侍卫追查去的地方,正好是商洛那边。 他带著锦衣卫高手进了溶洞,几天后独自一人重伤出来,手里还抓著条白蛇。 回姜家养好伤后,他写秘折上奏,隨后被朱棣下令留陕。 期间姜侍卫別的也不干,就是练武养蛇。 白蛇越长越大,整日盘在姜侍卫身上,旁人见到都嘖嘖称奇。 姜侍卫死前留下遗言,要子孙把白蛇放进墓室,以旺姜家气运。 我听的有些激动。 如果姜侍卫去的那个溶洞,是我即將要去的溶洞…… “难了,你家先祖进溶洞的情况了解么?” 姜难了歪著头回忆了片刻:“我爸好像说过,但那时候我很小,记不太清楚了。” “好像说里面非常凶险,有会吃人的鱼,还有很多特別古怪的东西。” “我爸说家先祖能逃出来,全靠那条白蛇帮忙,至於具体怎么帮的我就不知道了。” 姜难了知道的內容也有限。 但她说的短短几句话,还是透出溶洞中的凶险。 我拿起朱棣亲笔写的手卷道:“这东西在泥塑肚子里,你提前就知道?” 姜难了点头:“我爸临死前给我说过。” “说大伯他们要是对我不好,就去家庙砸了泥塑,取出泥塑肚子里的锦盒。” “锦盒里装著的手卷拿出去卖掉,足够我一辈子吃喝不愁。” 我瞬间觉得手卷有些烫手。 於是递还给姜难了:“既然是你爸的遗愿,这东西我拿著不合適,你还是自己收起来吧。” 姜难了摇头。 “没你帮忙杀了白蛇,我也根本没法报仇,更別说拿到手卷了。” “这是我真心给你作为报答的。” “不管贵贱,都是我的心意。” 我犹豫了一下,笑著收起手卷。 “行,那我就收了。” “以后只要有我陈石头一口饭吃,就不会让你姜难了挨饿。” “我信。”姜难了展顏一笑,“以后跟定你了!” 东西收拾妥当,我们背著挎包走出房间。 老李的驴车上堆满大小包裹,都是他最近收穫的胜利果实。 “嚯,李老哥你这收穫不小啊。” 跟老李一比,我们的收穫確实少的可怜。 满打满算就活死人墓里得到的白铜炼丹炉,鬼丹,山鬼钱。 姜侍卫墓里得到的皇家宝刀,蛇胆,蛇皮。 於真人墓中的鎏金瓶,七星钉。 正好装满两个挎包。 老李乐的合不拢嘴:“侥倖侥倖,之前弄了几个清代大户嘞墓,看著多却没值钱东西。” “车上坐不下人啦,只能委屈你们跟著走。” 我笑道:“你们先走著,我们到前面村子雇个车,咱们约个地方碰面就成。” “那也中,在西安城北门不见不散。” 陇海铁路线正好从西安北城墙前过,北门一出去就算是道北地界。 后来有歌唱的是,西安人的城墙下是西安人的火车。 约好地方,老李他们坐著驴车先行一步、 我们到邻村雇了辆马车,也晃晃悠悠的赶往西安。 到西安北门已是傍晚。 老李揉著肚子说:“咋才来啊,饿嘞肚子咕咕叫。” “走,咱先去二马路吃饭。” 现在说起二马路,可能只有老西安人知道。 二马路指的是从自强路到童家巷那片,连带上西安火车站,在八十九十年代是西安最乱的地方。 后来西安小偷盛行被称为贼城。 那些小偷盘踞的主要据点,就在二马路到火车站一带。 跟著老李走向二马路。 路越走越窄,房屋越来越破旧,周围人的口音也越来越杂。 但主要还是老李这样的河南口音。 间或听到些山东,山西口音,以及不正宗的醋溜陕西话。 从街巷走过,总觉得周围人在盯著我们看。 尤其是盯著我们的挎包。 崔浩紧了紧挎包,双手死死护在包上。 “哥,我咋有种被盯上的感觉?” “我也有这感觉,警惕点。” 老李听到我俩的话,笑道:“放心吧,俺老李还有点薄面,他们也就是看看。” “要是没俺带著,你们身上衣服都被人扒光啦!” 被扒光多少有点夸张。 那时候要是孤身一人来二马路,被偷光或者抢光的概率还是挺大的。 甚至到九十年代中期,不是道北出身的出租司机,都不敢拉客往道北去。 “给你们说,火车站往北都是俺道北人嘞地盘。” “到了道北是龙得盘著,是虎得臥著,用恁陕西话说,千万不要皮干,皮干碟你。” “李老哥,道北这么乱啊?”我低声问道。 我觉得道北如同江湖。 盗墓这行,说破大天也是江湖人。 以后少不得跟各种江湖人打交道,提前了解也是必要的。 老李微微昂起头,摇晃著脑袋说道:“何止是乱。” “这么说吧,过去江湖上有外八门嘞说法,金皮彩掛横葛蓝荣,这些行当都有人在道北。” “现在道北最冒头嘞就是老荣,老荣是啥你懂不?” 我茫然摇头。 这说的都是江湖黑话,以往都没接触过。 “老荣简单说是贼,往宽嘞说,江湖上乾没本买卖嘞都是荣字行。” “咱盗墓嘞,憋宝嘞,都属於荣字行。” “只不过盗墓嘞和憋宝嘞都低调,一般不参与外八门江湖事,渐渐老荣就单指小偷啦。” “现在道北最大嘞老荣是郭振平,绰號天圈,那傢伙心黑手狠厉害嘞很。” “这片嘞偷儿都是他手下,被偷了千万別跟他们起衝突。” 老李说到这儿,回头看了我一眼。 郑重道:“千万记住我嘞话。” “所谓破財保平安,真要有贵重东西丟了,就找中间人沟通,钱把东西买回来就是了。” 我觉得老李太怂。 但也不好意思明面上说出来,於是转而问道:“金皮彩掛那些是什么意思?” 第148章 江湖事儿,魏振海 “金是江湖算命嘞,平时跑单帮一个人,但成组织嘞可就厉害啦,那叫江相派。” 江相派曾兴盛一时。 自认为是江湖各派之宰相,又因为靠相术做局,所以称为江相派。 通过风水算命等手段做局行骗,厉害之处比蓝道千门有过之而无不及。 皮是江湖卖药的,最具代表的是卖狗皮膏药的。 彩是变戏法杂技之类,比如乡村大集上盛极一时的各种马戏,人蛇表演等。 掛是打把势卖艺的,有些演艺场所里还能见到。 横是劫道的,也指打家劫舍的土匪。 葛是骗子。 蓝是赌博出千的老千,后来也干骗子行当,做大局行大骗。 “也有人认为劫道的太没技术含量,所以又有说法是金葛蓝荣。” “把做局行骗的江相派拉进来,跟骗子,老千,小偷並列,这样技术含量更充足。” “说起来金葛蓝三家殊途同归,最终目標都是行骗……” 老李对江湖事儿门清,说起来那叫一个头头是道。 我听的著迷,不知不觉跟著他进了饭馆。 是个国营饺子馆儿。 这会儿快到下班点了,斜依柜檯的营业员,见我们进门就甩起了脸子。 “没看看几点了,才来吃饭。” “知不知道这点来吃饭耽误我下班?” “我们这啥都没了,你们换地吃吧。” 別不信,那时候国营店很多人服务態度就这样。 碰到心情不好了,快下班了之类的情况,对客人都没半点好脸子。 “你就这么服务人民群眾?”崔浩生气道。 服务员朝地上吐口唾沫:“呸。” “老娘就这么服务的,想咬我啊……哎呦,老李你啥时候回来的?” 服务员刚骂一半,抬头看到老李立马露出笑容。 从那万种风情的笑容中,能看出两人关係不一般。 老李咧嘴笑道:“刚回来,这不一回来就想著看你。” “我几个小兄弟都饿著肚子,赶紧弄点好嘞。” “臭德行,我这就让后厨给你们下饺子。” 服务员走向后厨,小腰扭的那叫一个骚情。 老李挥手招呼我们:“坐,都坐。” “在这儿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別客气。” 崔浩用两根大拇指碰在一起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 “嘿嘿嘿。” 老李笑著点头,搂住崔浩低声说:“咋样,你就说看著中不中?” “別看上了点岁数,到了被窝里可……” “咳咳。”我重重咳嗽了两声。 用眼神示意老李,姜难了还在旁边呢。 別开荤腔嚇到小姑娘。 老李立马转开话题:“吃完了就去俺家拿书,书你抄完了再还我,咱嘞约定就算完成啦。” “嗯?” 我摇头道:“这才哪到哪,还要带我见你收货的老乡啊。” “那不急。” “我得通知人家,人赶过来还得些日子。” “你给我留个地址,到时我让二栓通知你。” “那也行。” 我俩约好后閒聊起来。 很快饺子上桌,我们狼吞虎咽吃了个肚儿圆。 老李付帐后带我们去他家。 在棚户区的小巷子里七扭八拐,终於到了老李家。 是个砖木结构盖石瓦的自建房。 “俺这地方太小,不然就留你们住下啦。” “书在屋里我给你拿。” “趁著天没黑透,我赶紧送你们出去。” “再晚点,我这老脸也不好使。” 老李钻进屋鼓捣片刻,拿出本发黄的书递给我。 书是线状刻印版,一看就很有年头。 我把书揣进挎包装好,老李送我们往外走。 刚出门没几步就听到一阵喊声。 几个二十郎当岁的小伙拎著片刀,正追著两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砍。 片刀砍下去就见红,眨眼功夫两个汉子都躺地上了。 他们望著我们喊救命。 “救命!救救我们!” “快救命啊!” “在道北谁赶救你们?继续砍!” 领头小伙喊完,抬手捋著垂下来的头髮。 侧脸狞笑著向我们看来。 我把姜难了护在身后,手握住刀柄。 咱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崔浩咽了口唾沫,眼珠子四处乱飘,想要从路旁找个趁手傢伙事儿。 老李按住我握刀的手。 隨后堆起笑脸向那小伙道:“得是振海?俺是你李叔啊。” 小伙笑著走来:“呦,李叔好久不见。” “又做大买卖回来啦?这几位可看著有点眼生呢。” “我哪有大买卖,都是没本嘞生意,来吃根烟。” 老李掏出烟递过去帮那小伙点上烟。 小伙仰头抽了口烟,鼻子孔朝天喷出两股白烟,斜眼看向我。 “振海,这几个都是我小兄弟。” “新收下帮忙干活嘞,都懂事嘞很,知道啥该说啥不该说。” 老李说完冲我们挤眉弄眼。 我点头道:“我们就是路过,啥都没看到。” “呵呵,行,懂事。” “我叫魏振海,看老李面上,以后道北有事报我名。” “谢谢魏哥。”我拱手道。 魏振海满意点头,走回去在那两个倒在血泊里的汉子身上踹了几脚。 他们挨踹后身子抽搐,嘴里已发不出声音。 显然凶多吉少。 “走。” 魏振海挥手,带著那几个小伙快步离去。 我们都没想到刚出门就目睹一起命案。 这会儿都心臟狂跳起来。 老李深吸口气,拽著我衣袖说道:“走,赶紧走。” 我们跟著老李快步离去,不敢多看倒在血泊中的那两人。 一口气走进北门的城门洞子,我们才大口喘气起来。 “我滴妈!” “刚还以为李老哥你是瞎说,没想到道北真那么乱!” “明目张胆的杀人啊!”崔浩忍不住说了起来。 老李苦笑道:“道北人员复杂,本就乱。” “这两年回城嘞待业嘞,都是在家无所事事嘞壮小伙,可不就更乱了么。” 其实不止西安。 那个年代待业青年太多,各地都出现不少混子。 比如京城著名的“小混蛋”。 后来几次严打,情况才逐渐好转。 “现在理解我刚说的了吧?” “他们都是混不吝不要命的主儿,服软好过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尤其碰见成群结队的,认怂不丟人。” “对啦,魏振海刚才的话你可別信。” “在道北出事,可別报他的名字!” 我疑惑道:“为啥?” 第149章 做局,掌掌眼 老李嗤笑道:“你以为他是好心?” “不过是做局而已。” “做啥局?”崔浩眨巴著眼问道。 我们毕竟年轻,也没正经闯荡过江湖。 虽然知道江湖险恶,但对江湖是怎么个险恶法,还属於是一无所知。 从踏进道北的那一刻开始,我们才算跟江湖真正沾上了边。 “做啥局说起来可就复杂了,他让你在道北出事报他名號,就是留了个引子。” “以后你要不来道北,那这引子自然起不到作用。” “但只要你来,九成九会出事,而且是需要报他魏振海名头才能解决的事儿。” “那时候只要你报出他的名號,就算入局了。” “这局的大小,由你身家多少决定,总要把你吃到渣都不剩才算完。” 老李说的虽多,但没说出这局的核心。 这是颇为简单的请君入瓮局,让人在形势逼迫下不得已进入局中。 最简单的破局之法就是远离他们。 但只要被江湖人做局盯上,又哪是那么好远离的。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com】 老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就算你离得远远的,做局的人也会硬往来凑。 后来我再去道北,真就因为一场风波报了魏振海的名號,入了他的请君入瓮局。 “总之你们再来道北一定要小心。”老李又叮嘱一句。 我点点头,带著崔浩和姜难了离开。 天已经黑透。 住的地方成了难题。 之前我们待在省医院里,现在跑去不太合適。 想找个招待所住下,但服务员张嘴就要介绍信。 那年月外出住宿可不是给钱就行的。 必须有单位介绍信,没那玩意给钱都不让你住。 “哥,要不去找王虎他们吧。” “他们肯定也没介绍信,他们能住的招待所咱也能住啊!” 我缓缓摇头。 王虎他们住的地方人太杂。 我们挎包里装的东西可见不得光。 要是被谁看到起了贼心…… “去艾老爷子家,老爷子是个敞亮人,肯定不会看咱们露宿街头。” 我想到了艾老爷子。 去艾家不仅是为了借宿一晚,也是为了让艾老爷子帮忙看看东西。 来到艾家已是晚上九点。 艾老爷子正躺在院里摇椅上纳凉。 听到脚步声,艾老爷子睁开眼皮看了过来。 “呦,陈小哥。” “艾老爷子,我们实在没地儿去,只能冒昧打扰,想在您家里借宿一晚。” “哈哈哈,好说好说。” 艾老爷子叫来大儿子去收拾房间。 隨后眯眼看向我的挎包。 “这是弄到好东西啦?” “您老英明神武慧眼如炬。” 艾老爷子笑的更开心了:“是个会说话的,这马屁我爱听。” “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要单纯为了借宿,你也不会登我的门。” “来,屋里说话吧。” 都说人老精,鬼老灵。 艾老爷子从旧社会混到如今依然稳稳噹噹,足以说明他有多精明。 进了屋,艾老爷子让儿子关好屋门。 这才坐下笑道:“让我看看你弄到什么好东西了?” 我最先拿出姜侍卫棺材里陪葬的宝刀。 “嚯!” 只看了一眼,艾老爷子就发出了惊呼声。 “快让我仔细看看。” 艾老爷子接过刀,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轻抚刀鞘说道:“镀金的金龙刀首,刀鞘镶嵌七宝!” “是明朝皇家赏赐给臣子的刀,看著像永乐朝的玩意儿。” “就是土腥味儿重了点,从地里刨出来的?” 出土的东西,尤其是刚挖出来没多久的时候,都会沾染些土腥味儿,潮霉味儿。 有经验的人只要略微一闻,就知道是不是出土的东西。 当然,出土时间长了,这招就不灵了。 我不由得竖起大拇指。 “您老厉害!” 我又拿出山鬼钱和白铜炼丹炉递过去。 艾老爷子把玩著山鬼钱道:“这字口,材质,山鬼钱中的极品。” “不过要说好,还得是这炼丹炉。” “少说是元朝的玩意儿,工艺细致程度看,不输皇家用品。” “考虑到元朝初年对道教的看重,或许是那时候皇帝赐给道教重要人物的。” 艾老爷子眼力確实不凡。 几件东西年代来路都判断无误。 他捧著炼丹炉爱不释手,笑著问道:“怎么,拿这些东西是想卖给我?” “啊?” 我楞了一下,赶忙摇头。 “不是不是,这都是我从乡下收的,就是想让您帮忙掌掌眼。” 盗墓的事儿当然不能承认。 於是把自己装成刮地皮的贩子,说是从乡下收的。 艾老爷子眯著眼笑了起来,用手指虚点我两下:“行,老头子我就信了你的鬼话。” “这些东西价值不菲,放以前啊,换根大黄鱼没问题。” 大黄鱼小黄鱼是过去对金条的称呼。 大金条叫大黄鱼,十两一根,小金条叫小黄鱼,一两一根。 不过那时候一斤是十六两,一两折合下来是31.2克。 “东西收好,別隨便给人看。” “最好別急著出手,压上几年价格更高。” 艾老爷子这算是肺腑之言。 隨著经济腾飞,古玩的价格也水涨船高。 尤其是极具收藏价值的精品古玩,价格更是打著滚的往上翻。 我寻思要是能打通跟外交易的通道,直接把东西卖到外面,那利润是不是更高? 只可惜没接触外面的通道啊。 也不知道艾老爷子有没有这方面资源。 我想问问,但又觉得太冒昧。 双方没有足够利益绑定,就算问了也难得到回覆。 我边琢磨边说道:“艾老,让您帮忙看这些物件是顺带的事儿,有更重要的事想諮询諮询您。” “哦?” “你这鬼灵精有什么要諮询的,说来让我听听。”艾老爷子露出好奇神色。 “最近手里赚了点钱,但又不想存著吃利息,想弄点生意可又不知道做啥生意好。” “你是想弄个营生啊,倒是有上进心。” 艾老爷子颇为讚许的点头:“正好上面也搞开放,確实可以试著干一干。” “老话说生意做遍不如卖饭。” “能找到好厨子就开饭馆,找不到就卖卖炒货什么的,肯定赚钱。” 我眼睛一亮,顺势说道:“好主意!” “要不您老跟我合伙,咱们做吃的买卖?” 第150章 实力,听听你怎么编 跟艾老爷子合伙做吃到买卖,是为了引他入局。 只要合伙生意做起来,双方关係加深,以后让艾老爷子帮忙建立古玩销售渠道,就要容易的多。 这是相互加深了解並且绑定的过程。 很多兄弟朋友合伙做生意,以为兄弟情朋友情能对抗人性,但把生意做到最后是兄弟朋友反目成仇。 就是因为缺了生意场上的人性了解和绑定。 再一个,艾老爷子是地头蛇,跟他合伙做生意各方面都便利的多。 只要这生意摊子撑起来,也算给崔浩家里留下个营生。 去商洛溶洞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靠著跟艾老爷子的生意合作,让他家人也能有口饭吃。 最后则是因为艾武装和章楠的关係,凭这这层关係,相信就算我们出事不在了,艾家也不会吞了合伙的营生。 多重因素考虑,让我有了跟艾老爷子合伙做生意的提议。 艾老爷子沉吟片刻说道:“正好我也琢磨著做点生意,跟你合伙不成问题。” “不过生意有赚有赔,咱们丑话可要说在头里。” “艾老您放心,钱由我们出,您老出经营管理,亏了都算我们的,赚了咱们对半分。” “嗯?!” 艾老爷子发出诧异声。 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了两下。 “这可不像是合伙,更像给我送钱来了。” “你小子打的算盘可不小啊。” 我还是欠了经验。 想著以利诱之能拿捏人性。 却忘了艾老爷子是见过大风浪的,一眼就被他看出我这是在做铺垫。 要换成老李,王虎那类贪財的人,肯定会被眼前利益迷住,根本不会深思这馅饼是不是局。 “艾老……” 我想要解释时,艾老抬手打断我的话。 “马上就是风起云涌的时代。” “所谓时势造英雄。” “陈小哥你是新时代的弄潮儿,以后指不定能成英雄。” “我这老傢伙愿意跟你玩一把。” “不过玩之前,你得展现出足够的实力。” 听话里的意思,更大的合作是有门。 但合作的前提是我要有足够的实力。 知不知道他说的实力,到底是什么样的实力。 “艾老,您说的实力是?” “无论干什么生意,都得有人有钱有地盘,古玩生意更是如此。” “我这把老骨头除了鑑定的眼力,就是出货的渠道,猜你是想让我帮忙铺路,把东西卖到外面去。” “这事儿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你实力够了我可以帮你联繫,要没实力……呵呵,我这老脸豁出去也不顶用。” 艾老爷子把我的盘算猜的透透的。 都不用我说,就知道我的最终目的。 但我对他所谓的实力,还是有些不理解。 能挖出好东西不就行了。 怎么还牵扯到人和地盘了呢。 后来我才明白,人和地盘的重要性。 没人没地盘,就意味著没有稳定货源,没稳定货源就无法建起渠道。 这也是为什么洛阳宋家会独霸一地,甚至一省的古玩交易。 其实不只是洛阳宋家。 只要是古墓资源丰富的省市,基本都有垄断交易渠道的势力。 又聊了些有的没的,艾老爷子精力不足先去睡了。 我们也到收拾好的客房睡觉。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早,艾老爷子跟我谈卖炒货的事。 那时卖的炒货主要是炒瓜子,炒生。 城里对零食需求量挺大,只要做出来味道不差,就不愁销路。 好比年广九的傻子瓜子,靠著卖瓜子在76年就赚到了百万元。 “炒货师傅正好有现成的,就是在前院住的老胡,他家传的炒货手艺不赖。” “再让人联繫周边菜市场的摊贩,让他们代销。” “既然是合伙,我也不占你们便宜,投资的钱咱们对半出……” 艾老爷子从生產到销售都考虑好了。 只要投资的钱到位,办好营业手续,就能租房买原料开工。 “好,我这就让耗子去取钱。” 离开艾家,我拉著崔浩说道:“耗子,等会你取钱给艾老爷子送去。” “可以跟艾老爷子说一声,让你姐也过来帮忙。” “这炒货生意,就算留给你家里的营生。” 崔浩点头:“哥我懂,我会把家里事都安排好的。” “那你不一起回村?” “我就不回去了,明天下午火车站见,咱们一起去商洛。” 爷爷送去港岛治病,我在村里连个家人都没有。 回去一趟也是白费时间。 倒不如用这些时间多做些准备。 “好,明天见。” 崔浩离开后,我带著姜难了去西北大。 我俩蹲在西北大食堂门口,没多久就等到了来打饭的艾武装。 “艾姐!”我蹦起来挥手。 艾武装看我先试一喜,当看到跟在我身后的姜难了时,脸立马掉了下来。 “呦,几天没见你就拐了个小丫头在身边,能耐挺大啊。” 姜难了愣了愣,咬著嘴唇低声道:“姐姐,你误会了。” “对对,艾姐你误会了。” “她叫姜难了,是个可怜孩子。” “我是想把她託付给你帮忙照顾几天。” “什么?!”艾武装和姜难了异口同声。 两人都瞪圆了眼,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著我。 “不行!”两人又异口同声。 艾武装瞪向姜难了:“別学我说话!” “是你学我说话!” 眼看两人剑拔弩张,再吵下去指不定就要打起来了,我赶忙站在中间分开她俩。 “艾姐你消消气,別让来来往往的人看笑话。” “我请你吃饭,咱西安饭庄吃好的。” 我拉著艾武装要往外走,她狠狠一甩胳膊。 “別碰我!” “没想到你陈石头是这样的人!” “在外面沾惹草,让我帮你照顾,你还真有脸说出口!” “我真替楠楠感到不值!狗男人,呸!” 不得不说,艾武装的脾气太火爆。 被家里宠惯了,见到看不过眼的事情一点就著。 姜难了满脸不悦的反驳道:“他才不是狗男人!再骂他我撕烂你嘴!” 得! 姜难了这犟种的脾气也不好。 这俩人碰一起,那可真是火星子碰上油! “停停停!” “姜难了你別说话!” “艾姐,咱去那边说,我真是迫不得已才来託付你的。” 第151章 活著比啥都重要,看好东西 “听我给你编……不是,给你说。” “难了她爹娘都死了,亲戚霸占家產,还要把她嫁给傻子……” 我刨除盗墓的事儿,把姜难了的情况简单说了下。 艾武装听著听著,眼眶就红了起来。 同情心泛滥的拉住姜难了:“对不起,刚才误会你了。” 我撇嘴道:“艾姐,你误会的好像是我吧?” “道歉也应该给我道才对。” 艾武装眉头一挑,嘴硬道:“反正男人没有好东西。” “得,不说这个了。” “我这两天准备去章教授进过的那个溶洞,所以难了得拜託你帮忙照顾。” “啥?!” 艾武装惊的瞪圆眼。 “你疯了?知不知道那里有多危险?”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那里面的危险我当然知道。 但我没別的办法。 要想活下去,就得硬著头皮闯一闯。 “都说解铃还须繫铃人,救章教授的办法也肯定在溶洞里,我不得不去。” “而且章教授的身体情况越来越差,时不我待。” 我用章教授做幌子,艾武装沉默了。 姜难了好奇问道:“什么溶洞?可以带我一起去。” 我笑著摇头:“你就別跟著添乱了。” “溶洞里有很多危险到能要命的东西,到那里可真顾不上你。” “……” 姜难了的眸光突然黯淡下来。 “我是不是太没用了,老拖你后腿。” “傻丫头,你怎么会没用呢,以后肯定有要你帮忙的时候。” 我的安抚,让姜难了心情好了一些。 她抬头冲我展顏一笑:“我会变强的!以后绝对不拖后腿。” “哈哈,你肯定会变强。” 艾武装拽了下我衣袖,轻声道:“你还没去看楠楠?” 我乾笑著挠头。 心里是很想见章楠的。 但见面后该怎么说? 见完就是生离,去商洛进了溶洞大概就是死別。 生离死別的话题太沉重了。 再加上章教授的情况,我怕会把章楠內心压垮。 见,反倒不如不见。 “艾姐,我打算给楠姐写封信。” “你先帮我把信收著,如果传回来最坏的情况……麻烦你把信替我给楠姐。” 艾武装皱眉沉思片刻,缓缓点头道:“好。” 我买了信封信纸,借用艾武装的钢笔写了一封简短的信。 信的前半段是我对章楠的爱慕之情。 后半段是对身后事的安排,託付章楠把存摺里的钱送一半给崔浩家,另一半跟董老板结算爷爷的治疗费等等。 还写了和艾老爷子的炒货生意,属於我的股份留给章楠。 在信里安排好后事,我把信纸叠好和存摺一起放进信封,用浆糊把信封口粘上。 “艾姐,麻烦你暂时保管。” 艾武装看了眼封口,撇嘴道:“小心眼,还防我偷看。” “这是防君子不防小人,证明艾姐你在我心里是君子。” “就你会说话。”艾武装一下就开心了,把信封小心翼翼收好。 我掏出二百块钱递给她:“这是难了的生活费,艾姐你也收著。” “难了,要听艾姐的话,別给她添乱。” 姜难了使劲点头,隨后垂下头说道:“你可一定要回来。” 艾武装轻轻嘆口气:“安全第一,碰到危险赶紧跑,活著比啥都重要。” 我当然知道活著比啥都重要。 但解不开诅咒,可真没几天好活了。 “肯定会的,等我好消息。”我挥一挥手,孤身离开西北大。 其实我最惦记的还是爷爷的情况。 但那时通讯很不发达,国內长途打起来都要层层转接,更別说往港岛打了。 算算日子,董老板带爷爷去港岛也有半个月了。 离开时他说会快去快回。 回港岛出了货,安排好爷爷的治疗就会赶回来。 但具体要多长时间,他也没留下准话。 我琢磨著去西安人民大厦碰碰运气,万一董老板回来了,也能问清楚爷爷的情况。 到人民大厦前台一打听,正巧董老板昨天回来了。 我赶忙来到他房间。 敲门后,房门很快打开。 董老板愣了下,惊讶道:“石头兄弟,你怎么知道我回来得啦?” “赶巧了,想著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回来了。” 董老板拉著我进屋坐下。 从皮包里拿出一摞纸递过来。 “这是老人家的检查结果。” “老人家肺部真菌感染严重,有肿瘤状表现。” “当然,肿瘤状表现不是真的肿瘤,只是病灶很像肿瘤而已。” “已经用上特效药治疗,医生说要治疗两三个月……” 听完爷爷的情况,我又看了看检查单。 检查结果我实际看不懂。 只是觉得翻看一下更加安心。 “董哥,太谢谢你了。” “咱们兄弟不用这么客气得啦,最近有没有什么好货啊?有好东西一定得拿给我看。” 董老板把话题转到东西上。 最近收穫是有,但明朝皇家宝刀我打算留著防身用。 白铜炼丹炉,七星钉,铜鎏金瓶等玩意,准备给张老道爷看看,万一进溶洞能用得上。 朱棣亲笔手卷是姜难了家传物件,也不好拿出来卖。 这么一算,还真没啥能卖给董老板。 我带著歉意道:“最近担心爷爷,也没出去干活,所以……” “哈哈哈,我就隨口一问。” “不过你得努力赚钱。” “等老人家康復了,就得去港岛借他回来得啦。” 我听出董老板的暗示。 笑道:“知道爷爷没事我心就定了,明天带人出发去干活。” “刚好手头缺工具,还得麻烦你帮忙。” “工具都好说,就说要什么吧,我让手下人准备。”董老板挥手说道。 考虑到溶洞很深,所以照明设备至关重要。 普通手电亮度太低,到了溶洞深处根本起不到作用。 “我想弄几套好的照明设备,亮度高,时间长,最好是进口货。” 董老板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要搞大活啊?!” “正好带回来几套好玩意,你肯定用得上得啦!” 兴奋的董老板茶也不喝了,拉著我就往外走。 我还有点懵:“董哥,要去哪儿?” “看好玩意啊,东西都在仓库放著呢!” 第152章 我也是个小虾米,看好你 董老板名下有个外贸进出口公司。 平时做工业品进出口贸易,倒腾国內紧缺的工业设备进来。 当时西安很多大国企和科研院所,都跟董老板打交道,委託他弄些不好弄到的工业设备。 董老板也因此被省里看重,给予了很多支持和便利。 了解到这些,我才明白官面身份的重要性。 那可相当於护身符! 仓库在玉祥门外劳动路上。 里面堆著各种打了木箱的机械设备。 “看看,都是我从外面弄进来的。” “岛国的工具机,欧陆的铣床,精磨机,都是抢手货,过两天就要被拉走啦。” 我好奇的四处看。 入目所及都是从没接触过的东西。 不过我最期待的,还是董老板说的好东西。 他带我一直走到仓库最尽头。 那里又隔出了个储物间。 董老板掏出钥匙开门:“好东西在这里。”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储物间里摆著好几个货架。 不过前面的货架都空荡荡的,並没有东西。 只有最后面的货架上放著几个箱子。 “进口的应急灯,亮度高,照明时间长。”董老板在箱子上拍了拍。 应急灯在二战时就已出现。 九十年代,应急灯在国內大量普及。 那时电力紧缺,时有停电发生,所以很多家庭都备有应急灯。 后来电力供应逐渐充足,曾每家必备的应急灯也逐渐销声匿跡,只在些商业场所还有。 “能不能打开试试?”我激动道。 “可以得啦。” 董老板帮忙拆开箱子,拿出一盏应急灯。 应急灯时竖立的长条形样子,顶上是一盏大灯。 灯头可以调节高低角度,后有扶手方便握持。 “推一下是弱光,两下是强光。” 强光打开,绽放出耀眼光芒。 亮度比手电筒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我欣喜若狂的抱住应急灯:“董哥,你真是我的福星,正需要这好宝贝呢!” “哈哈,需要就拿去用得啦。” “这些一共多少钱?我付你钱。” 董老板笑著摆手:“不值几个钱的,送你啦。” “等你干了大活,拿好东西给我得啦!” 这是典型的用小恩小惠拉拢人心。 但一般人还真就吃这套。 “谢谢董哥,有好东西我肯定拿来。” 在有自己的渠道之前,出货还得仰仗董老板。 想让艾老爷子认可实力,帮忙铺出货渠道,还不知道需要多少年。 其实在我的盘算中,建立自己的出货渠道是后手,並不急在这一时。 不过我还是挺好奇董老板出货的利润。 “董哥,你这次回去赚不少吧?” 董老板坦然道:“当然赚不少,不过运货出去要上下打点,了不少钱,纯利並不算多。” “石头兄弟,我知道你有能力,而有能力的人都有野心。” “但是呢,少有人能上下通吃得啦。” “古玩这条线上,我也是个小虾米,赚到手的虽说比你多,却也有限。” “我上面有港岛古玩大亨,他们垄断跟洋人交易的路。” “而洋人中的收藏世家,垄断著国际拍卖的风向。” “国际拍卖风向,又决定著古玩品类的价格,这是一整套阶层,咱俩都属於最底层。” 董老板描述的阶层,是我从没想过的。 我以为只要有交易渠道,把东西卖到港岛就能大把赚钱。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简单事儿。 难怪艾老爷子会著重提及实力。 有了足够的实力,才有参与进阶层游戏的可能。 没实力,连上桌的机会都不会有。 董老板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等你实力足够了,咱们可以合伙做。” “我在港岛的销售渠道,都可以敞开给你用。” 实力,又是实力。 不知道董老板要的实力,和艾老爷子有什么不同 我边琢磨边问:“什么样算实力足够?” 董老板掏出三五香菸递给我一根,又抽出一根叼在自己嘴边。 噹啷! 纯银煤油打火机隨著甩动,冒出火焰点燃香菸。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看起来非常扎势。 我看的眼热,心里默默学著董老板的动作,想著有机会也这么来一下。 董老板接著帮我点菸。 “关中盗墓圈能控制六七成,就算有实力了。” 要求不低。 六七成控制力,四捨五入一下,那是要成为关中盗墓圈的老大。 “控制,是让他们都听话?” 董老板笑著点头又摇头。 “是听话,又不是你理解的听话。” “简单说他们怎么盗,盗什么,都可以自由发挥,但出货必须过你的手。” “只要是关中地界挖出来的东西,就得从你手上交易。” 我明白了。 但又觉得要做到太难。 活跃在关中的盗墓团伙多如牛毛,让他们都把货过我的手,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 “是不是觉得难做?” “其实没那么难得啦,手下只要有能打的,有能动脑子会管理的就可以啦。” “好比港岛社团,能打的红棍处理不听话的人,会动脑子的白纸扇出谋划策搞管理。” “只要威势立起来,再用利益拉拢人心,其他人就心甘情愿当草鞋四九仔得啦。” “这些话我只说给你听,希望你能做起来跟我合作。” “到时候咱们有財同发有福同享!” 不知不觉间,董老板又给我画了个大饼。 我听的那叫一个热血沸腾。 年轻人,谁不想干出一番大事? 谁不想被万眾瞩目? 谁不想手下无数? 我使劲吸了口烟,红色火光飞快燃烧香菸,眨眼功夫半支烟化为灰烬。 “好!” “咱们有福同享有財同发!” “看好你得啦!”董老板笑眯眯的拍了拍我肩膀。 聊完后,董老板叫人把整箱应急灯搬上三轮车。 “我让人把东西给你送回去,去哪你跟小宋说就行,等你回来给我惊喜啦” “没问题。” 我挥手作別董老板 坐进三轮后斗,给小宋说了王虎住处地址。 半个多小时后来到西郊的小招待所。 小宋进去帮我把王虎他们叫出来。 王虎一路小跑来到我面前:“陈爷,你可算想起我了!” “其他人呢?”我问。 王虎耷拉著脑袋:“他们不讲义气,跟您学了点皮毛,就都自己拉人出去干了。” “我劝过他们,但是……” 第153章 首鼠两端,忠心不二 “但是喔几个怂不听劝!” “全都钻钱眼里咧,想著挖大墓发大財,那白日梦做的都不好意思给您学!” 人性就是这样。 刘东东他们几个跟我挖了庆山寺地宫,每人拿了件唐三彩发了笔小財,就都飘飘然觉得自己行了。 这阵子见我不找他们干活,就都起了自己发財的心思。 拉了几个老乡,四处找地方踅摸大墓。 干了十来天却连大墓的毛都没摸到。 “陈爷,他们是有眼不识泰山。” “我王虎是铁定跟您一条道走到黑……啊呸!我意思是那啥,忠心!” “我对您绝对忠心,以后认准您是我老大!” “您一声令下,上刀山火海,虎子我绝没二话!” 王虎怕我因为这事生气不要他,所以一连串的赌咒发誓表忠心。 我笑著摆摆手。 早就盘算过要逐渐疏远刘东东他们。 那几人都是首鼠两端之徒,忠心没有能力不行,根本没在我的用人计划中。 王虎倒是各方面都不错,忠心也有点。 至於忠心到底有多少,那得以后慢慢试探著看。 “他们走了也好,以后你就跟著我了。” “真的?!” “太好了!陈爷您放心,脏活累活苦活都是我虎子的!” 我正要说去商洛的事情时,不远处走一群人勾肩搭背的走过来。 领头的正是刘东东。 他身后跟著些二十出头的壮小伙,约莫有七八个人的样子。 王虎凑到我耳边低声道:“都是刘东东从村里拉来的后生。” 刘东东想学我挖庆山寺地宫的手段。 琢磨著只要人手够多,撒出去四处打探洞,总有机率撞到大墓。 他却不知道,那背后我做了多少功课。 从查阅史料到实地观察风水,再到最后撞大运的一搏,既有辛勤付出也有运气使然。 再说他连怎么用扎杆的本事都没学全,就想带人支锅发大財,完全是痴人说梦。 王虎接著说道:“吃喝拉撒都是刘东东管著,十来天下来,都快把他吃穷了。” 老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十几二十郎当岁正是能吃能喝的年岁。 一天挖不出东西,就得倒贴一天的钱。 说起来支锅失败倒亏钱的事儿,在盗墓圈可以说比比皆是。 有经验的锅头,在出钱支锅之前,要先確定大墓位置朝代,是否被盗过等情况。 確定墓有盗的价值,才联繫腿子支锅。 腿子是承上启下的重要人物。 负责盗墓现场技术指挥,指导下苦的挖盗洞,散土,下墓取货等。 当然,这是后来锅头不直接去现场的操作模式。 为了规避风险提高自身安全,九十年代后期开始,锅头基本是遥控指挥,现场操作全由腿子负责。 如果出问题被有关部门按住了,只要腿子咬死不鬆口,锅头就能逍遥法外。 在这种遥控指挥模式出现之前,锅头基本会亲临现场监督指挥。 而亏钱的锅头就跟刘东东一样。 连墓在哪都不知道,就跟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撞运气,到头来只有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我对刘东东现在的处境並不意外。 刘东东看到我时愣了下。 脸上露出犹豫中夹杂愧疚的神情,像偷东西被大人发现的孩子似的。 他犹豫片刻,硬挤出笑容向我走来。 “陈…爷。” 爷字发声很轻,像是怕那些后生听到。 王虎拦住他道:“喊的啥?我咋没听清呢。” “我那个……” 刘东东脸色青红变换,埋怨的瞪了王虎一眼。 跟著半躬身掏出烟递给我:“陈爷,我最近著急上火嗓子不好,说话声音不太清楚,您別介意。” 我没接他的烟。 指著围过来的那群后生道:“都拉起队伍干大事了,我怎么能介意呢。” “不是,这是个误会。” “村里后生找过来跟我混口饭吃,乡里乡亲的我也不能不管,所以就留他们跟著。” “他们都快把我吃穷了,就盼著您给指条发財明路呢!” “您只要指个地儿,其他的活我们来干。” “还跟上次一样,一人只拿一件!” 刘东东越说心思越活络,眼珠子也滴溜溜的转了起来。 那群后生却听的不乐意了。 “他谁啊?还用他给指明路。” “咱出来是发大財的,怎么能给別人干活。” 刘东东厉声喝道:“闭嘴!” “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老子说话都不听?!” “不想干就滚回村里种地去!” 他话音刚落,就有后生梗起脖子回懟。 “叫我们来时牛皮吹上天,说干一天给一块钱工钱,还顿顿白面馒头红烧肉敞开吃。” “跟你这挨逑滴干十来天咧,钱么有,红烧肉么有,连白面馒头都么有!你个羞先人滴狗锤子!” “老子早就不想忍你了!” “工钱结了,不然回村刨你狗怂滴祖坟!” 刘东东脸顿时就黑了。 没想到这帮后生不服管,被凶两句就造了反。 王虎乐的捧腹大笑:“哈哈哈,可笑死我了。” “刘东东你这事做的不厚道,答应给白面馒头红烧肉,那就得做到。” “你別火上浇油!” 刘东东气的浑身哆嗦。 转头对我说:“陈爷,这些后生……是替您招的,想帮您壮大队伍!” 解释一句后,刘东东对那帮后生喊道:“你们这些没眼力劲儿的狗东西!” “睁大眼睛看好了,这是陈爷!” “我就是跟陈爷发財的!” “您们要想发財,就得跟我一样,规规矩矩给陈爷干活!” 那帮后生撇嘴的撇嘴,仰头的仰头。 全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儿。 “那是你爷,可不是我们的爷。” “你爱当孙子就给人好好当,別拉我们一起。” “赶紧把工钱结了,我们可不想受鸟气!” 后生们拉住刘东东要钱。 甚至有人直接掏他兜。 眼看钱被拿走,刘东东急了眼:“还我钱!那是我的钱!” “呸!”摸出钱的后生,往刘东东脸上吐口唾沫。 跟著挥手道:“吃红烧肉去嘍!” 刘东东疯了一样要抢回钱。 却被后生们揍了个鼻青脸肿。 热闹看完,我带王虎准备离开。 刘东东噗通跪在我面前。 “陈爷,我知道错了!” “求您再给一次机会,往后我肯定忠心不二!” 第154章 石碾子,收买人心 “你,不忠不信不义。” “同村后生都不信你的鬼话,我怎能信你?” “虎子,咱们走。” 我带王虎上了三轮车。 小宋站起来使劲蹬了两下,三轮从刘东东身边驶过。 刘东东没了魂似的瘫坐在地上。 王虎擼起袖子笑道:“早知道这怂没好结果。” “还厚著脸皮说忠心不二,我就呸!” “要是关二爷在天有灵,肯定一个雷劈死这狗东西!” 我笑著摇摇头。 刘东东什么结果我並不关心。 就他那人品能力,眾叛亲离只是时间问题。 “明天跟我去商洛。” “商洛……是去那个溶洞?”王虎小心翼翼问到。 “怕了?”我笑道。 王虎飞快摇头:“不怕,我怎么可能怕!” “挺想那边的商芝肉,真好吃,光想想就流口水。” “对了,去多少人?” “你,我,耗子。” 说完我心中暗暗嘆口气。 还是缺人。 要是能多几个得力手下就好了。 可时间紧迫,想找各方面都符合条件的手下,太难。 “就咱三个啊。” 王虎挠挠头,犹豫片刻后说道:“我有个兄弟伙也想挣钱,您看能不能……” 我眉头微皱。 虽然求贤若渴,但滥竽充数的玩意我可不要。 “你兄弟有什么本事?” “也没啥本事,就是有膀子力气,人老实听话没歪心思,干苦活累活肯定没问题。” 我有点心动。 老实听话加上力气大,在盗墓行里就算是本事。 挖盗洞需要力气大的。 下墓搬运重器也需要力气大的。 真要跟人火拼动手,力气大也是优势。 “干过这行?” “我带他干过一次,没弄出东西,后来他老娘病重就回去了。” “前两天又来找我,想跟我继续干。” 闻言我轻轻点头。 看来也是被生活所迫的苦命人。 而且跟著王虎干过一次,说明內心並不牴触干这行。 很多人对盗墓这行是很牴触的。 贸然拉人入伙,一个不好反而容易引祸上身。 “他在哪?带我去见见。” “家在南窑头,离这儿不远。” 王虎指路,很快到了南窑头。 他在一户人家院门外喊了嗓子:“石碾子!” “哎!” 嗓门粗大的回应声从院內传来。 很快院门打开。 身材高大魁梧的石碾子走了出来。 石碾子眼神清澈,脸上堆起淳朴憨笑,像头大黑熊似的上前抱住王虎。 “虎子哥!” “你轻点儿,我肋巴骨都要被你弄断了。” “嘿嘿,我下次一定轻点。” 石碾子鬆开手,王虎呲牙咧嘴的在肋巴骨上揉著。 看来刚才那一抱真挺疼。 “碾子,这是陈爷。” “陈爷好。”石碾子憨憨的跟我打招呼。 他的憨並不是傻,而是过於憨厚导致的憨。 这种憨人通常没啥心眼。 只要你把他当兄弟,他是真敢把命给你。 我笑著在石碾子胳膊上拍了拍。 健壮肌肉如同岩石一样,手拍上去有反震感。 “你大名就叫石碾子?”我好奇问道。 石碾子憨笑摇头:“大名叫石雷,小名叫狗剩,因为我天天举碾砣,所以村里人都叫我石碾子。” “举碾砣?!”我惊了。 碾子是加工粮食的工具,下层是碾盘,上有圆柱形的碾砣。 人推或者驴拉碾砣转动,对粮食进行碾压加工。 碾砣少说百斤重,一般人抱起来都费劲,更別说举起来。 像觉得我不信,石碾子跑进院子抱著碾砣高高举起。 那碾砣长六十公分左右,直径四十公分左右,完完全全是石头製成。 我心中默默估算了一下。 圆周乘半径的二次方乘高,再乘石头密度…… 心算一番,我对碾砣的重量有了大概认知。 起码二百斤左右! 二百斤重的玩意如此轻易举起来,石碾子还真是天赋异稟! “嘿嘿,我每天都举著玩一玩。” 石碾子边说边举著碾砣上下挥舞,还真跟玩一样。 “可以了可以了,赶紧放下吧。”我赶忙道。 他把碾砣轻轻放回碾盘上,憨笑道:“陈爷,要不要玩玩。” 我笑著走过去:“我怕是抱起来都费劲。” 来到碾盘前,我试著抱了抱碾砣。 “嘿呀!” 我使出吃奶的劲儿,涨得面红耳赤才把碾砣抱起来。 这下我对碾砣重量有更明確认知,二百斤绝对有! 王虎赶忙伸手帮我拖住碾砣。 “陈爷没事吧,这玩意儿也就碾子能玩得动,真不知道他这身力气是怎么长出来的。” “这叫天赋。” 我对石碾子是越看越喜欢。 人才必须收下。 王虎凑到石碾子耳边嘀咕:“碾子,想发財就得跟著陈爷。” “我现在就跟著陈爷干活,顿顿有肉吃香喝辣。” “你跟著干上几趟活,给你老娘治病的钱就有了,甚至能娶房媳妇儿。” 石碾子听的直乐呵。 “我干我干,陈爷我跟您干!” “干活的事好说,你娘的病怎么样?”我问道。 既然要收石碾子当手下,自然得收买人心。 水滸传里的呼保义宋江宋公明,为什么那么得江湖人的忠心? 不就因为仗义疏財及时雨么! 只要雪中送炭,江湖草莽多会记你的好。 当然也有狼心狗肺之徒,那另当別论。 “我娘的病好点了,村里大夫说最好送医院去治。” “不过我没钱……” 石碾子说著说著红了眼圈,耷拉下脑袋自责起来。 “我挣不到钱,没法送老娘治病。” “我没用!” 啪啪! 石碾子急的扇了自己两耳光。 我连忙拉住他:“別急,给你老娘治病的钱我出了。” “虎子把车上东西搬进来,扶碾子老娘去车上往医院送。” “哎!”王虎立马跑了出去。 石碾子激动的擦著眼泪,抓住我的手使劲摇晃。 被他一抓,那巨大力量让我觉得手都要碎。 可算知道刚才王虎为啥呲牙咧嘴了。 “碾子轻点,你这力气我吃不住。” “哦哦哦。” 石碾子赶忙鬆开手:“我,我谢谢您,代我家八辈祖宗谢谢您!” 这道谢,让我是哭笑不得。 “別客气,送你老娘去医院是正事。” “对对,我这就抱老娘出来。” 石碾子回了屋,小心翼翼把老娘抱上三轮车。 我跟出去掏出包烟塞给小宋:“小宋,还要麻烦你把人送医院,送区医院。” 小宋笑著收了烟:“放心,肯定送到。” “虎子你跟车,我和碾子走著去。” 王虎上车后小宋磴起三轮,我等碾子锁好院门一起往医院走去。 路上我问道:“碾子,知道跟著我要干什么吗?” 第155章 关中刀客,被盯上了 石碾子憨憨道:“只要能治好我娘,让我干啥都行。” 他的孝心我特別能理解。 爷爷重病时,我也有过类似想法。 不过盼著別人帮忙,不如自己努力拼搏。 我略微沉吟,故意问道:“杀人放火你也干?” 石碾子歪著脑袋挠了挠头:“也不是不能干,但我爷说杀人放火要讲规矩。” “讲滴是老弱妇孺不杀,忠孝之人不杀。” “杀滴是贪赃枉法,为富不仁,无恶不作之徒。” 他讲的规矩让我有点懵。 感觉像旧社会江湖人的规矩。 於是我好奇问道:“这是哪儿的规矩?” “关中刀客滴规矩。” 说起来关中刀客是个挺神秘的组织。 因秦人生冷蹭倔的性格,加上尚武风气,一些勇於反抗的底层民眾遂成了刀客。 初时刀客效法秦汉时期游侠儿,单人或三五结伙出去惩奸除恶,行侠仗义。 后来有些刀客做大做强成了势力,便干起劫富济贫的买卖,被官府称为刀匪。 解放后刀客销声匿跡,只留传说在乡野民间。 我惊讶道:“你爷是关中刀客?” “我爷说他以前跟杨虎城当刀客,杨虎城带他们起义加入护国.军。” “最后去山西打鬼子,在中条山身负重伤。” “被当地老乡救了条命,养好伤一路乞討回咧西安……” 我肃然起敬:“你爷是条汉子。” “那必须是条汉子,当年我爷力气比我还大,一对关山刀使的是八面威风。” “我爷还在世的时候教过我功夫,可惜我小时候太笨,没把我爷的功夫学全……” 听到石碾子说学过功夫,我眼睛就是一亮。 力气大会功夫,这算捡到宝了。 以后找机会看看石碾子的功夫到底怎么样。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我正盘算著呢,就听石碾子瓮声瓮气的问道:“陈爷,我功夫虽没学全,但杀个人不在话下。” “只要不是老弱妇孺大忠大孝之人,都能帮你杀咧。” 本想试试他的態度和底线,没想到这傢伙当真了。 我赶忙道:“不是真让你去杀人。” “咱们平时干的事,牵扯不到杀人放火的事情。” “之所以那么问,是想看看你的为人和底线。” “嘿嘿,不杀人啊,那更好了,不然还得找地方躲,就怕躲起来不方便照顾娘。”石碾子憨笑起来。 他的孝顺真是没得说。 加上那憨劲儿,真有点像水滸传里的黑旋风李逵。 来到区医院。 王虎手里拿著单据站在医院门口。 见我们过来,赶忙上前递上单据:“碾子,医生说你娘心臟和胃都有问题,要住院治疗。” “要住院?” “那,那得多少钱啊?” 石碾子的脸瞬间变的比苦瓜还苦。 那年月,职工治病有单位报销。 职工能报销95%,家属能报销50%。 但农民就没这待遇了,在医院看病需要自己出钱,或向乡镇打报告申请困难补助。 申请困难补助要各种签字,隨便哪个环节卡住,就別想著能批下来。 石碾子也找过村干部提这事。 但人家搓搓手指,暗示要好处。 为了给老娘看病他都家徒四壁了,哪还有好处给村干部啊。 “陈爷都说出钱给你娘治病了,你咋还担心钱的事。” “住院治疗的钱交了三十块,够你老娘在医院住一个月,往后你就踏踏实实跟陈爷干活。” 王虎边说边看向我。 我微微点头。 这傢伙做事还是有脑子的。 不用我动嘴,就把人情卖出去了。 噗通! 石碾子泪眼朦朧的跪在我面前。 磕头道:“你给我娘治病,就是我石碾子的大恩人!” “起来,快起来。” 我赶忙搀扶起石碾子。 “陈爷,往后要杀人放火只管言传!” “我石碾子这条命都是你的!” “快呸呸呸。”我哭笑不得道:“都说了是隨便问问,你咋还当真。” “要让旁人听了举报一下,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啊?!” 石碾子憨憨的挠头。 隨后才醒悟过来露出尷尬笑容。 “我,那什么,以后不说这些了。” “先上去看看你娘,你家里还有啥亲戚没有?请一两个过来帮忙照顾你娘,我按天给他们发工钱。” 我打算带石碾子去商洛。 走之前必须安顿好他老娘,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石碾子边走边想:“我姨可以来帮忙照看,她来不用给钱。” “碾子,老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 “更何况是亲戚呢,看在那点亲情上照顾一两天可以,时间长了谁都会心生厌烦。” “给了钱就不一样了,看在钱的份上,肯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好你娘。” 石碾子皱著眉头想了片刻才点头。 “那,都听陈爷的。” “这就对了。” 我们忙前忙后帮著张罗。 晚上终於把石碾子的家事安顿妥当。 当晚在石碾子家住下。 第二天收拾好去商洛要用的东西,我带著王虎和石碾子来到西安火车站广场等崔浩。 石碾子把装满应急灯的帆布包放在地上,弄平整后又拍了拍:“陈爷,坐。” 我坐下后,石碾子如同保鏢一般,双手叉腰站在我背后。 王虎挎著装了吃喝的帆布包,眼神不断往路过女人的身上飘。 “虎子,收敛点。” “別让人把你当成盲流举报。” “哎哎。”王虎尷尬笑著收回眼神,蹲在我身边低声道:“那几个妞儿肯定是南方来的。” “看那小腰扭的,还有那头髮上的捲儿,走起来一颤一颤的。” “都要颤到我心里去了。” 那时少有烫髮的女人。 所以王虎被那几个女人的捲髮迷住了魂儿。 石碾子跟著点头道:“是好看,要是能娶个当媳妇就好了。” 男人聚在一起,最爱聊的果然是女人。 我倒是没心思看女人。 因为总觉得有目光在偷看我们。 不出意外,是被人盯上了。 这儿恰好是道北人的地盘…… 想到和老李去道北那晚的经歷。 他说魏振海给我留了个引子,会用这个引子来做局。 我微微眯了眯眼。 不知道盯上我的这伙人,和魏振海有没有关係。 第156章 几个意思?报报號吧 火车站是鱼龙混杂的地方。 小偷,骗子,抢匪都把火车站视为发財宝地。 常有不同团伙,为爭抢火车站地盘而打斗。 虽然老李说火车站是道北人的地盘,但道北人不是铁板一块,內部也有很多团伙分支。 我默默的观察四周情况。 站前广场北边是乞討团伙。 有跪地磕头行乞的。 有背著孩子拿碗向路人要钱的。 还有几个被割断了手脚筋的孩子,表演缩骨之类把式乞討。 乞討在八十九十年红极一时。 靠著博同情发家致富。 当然,发家致富的是团伙头子。 被控制的乞儿都过的非常惨。 站前广场西边是拉托行骗的。 摊主卖力吆喝兜售灵药,摊前聚集著一群托,帮忙吸引人来凑热闹。 只要凑过去看热闹了,基本会被忽悠著买下麵粉搓成的灵药。 站前广场通往解放路的路口,站著几个双手揣兜的壮汉。 那些壮汉看到独行的人,就会两人一组的跟上去,显然是想找机会劫道抢东西。 再过去的解放路上,有不少卖艺的摊子。 有拿著碗和小球玩三仙归洞,招呼看热闹路人下注猜那个碗里有球。 有摆象棋残局,招呼爱下棋的前来破局的等等。 聚集人多的地方,我还看到正行窃的小偷。 小偷手上动作非常利索。 只见手往衣服口袋上轻轻一抚,手指就夹著钱出来了。 整个过程连一秒都不到。 被偷的人压根没感觉。 我看的暗自咋舌。 终於明白什么叫江湖险恶了。 小小站前广场,就匯集了横葛蓝荣四大家,还外带一个丐帮。 以后出门在外可真要加小心了。 我正想著的时候,有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小伙,露出靦腆笑容走过来。 向王虎说道:“哥,能不能借个火?” “行啊。” 王虎也没多想,掏出火柴递了过去。 小伙拿下夹在耳朵上的香菸叼在嘴边,接过火柴划著名点菸。 还回火柴后,笑著道:“谢谢哥,你们这是要出远门啊?” “嗯,出去一趟。”王虎收回火柴隨口应付了一句。 小伙继续攀谈起来:“几位哥哥要去哪儿,是不是南下闯荡?” “我听说南方政策可好了,去了那边的都能发大財。” 王虎察觉出不对味了,瞪眼道:“问这么多话,是几个意思?” “哥別误会,我就是隨便问问,想著你们要是出去发財,能不能也带我一个。” “家里也给我安排不上工作,就想出去闯闯。” 小伙说话时脸上堆满笑容。 但我却看出他眼神平静,眼中根本没有半点波澜。 普通孩子想要出去闯荡,言语和眼神中都会有掩饰不住的期望,激动,甚至紧张等情绪。 这傢伙,太平静了! 这时王虎垂下头向我看来。 我估摸著小伙可能是盯上我们的人派来的。 只不过他们眼力不行,似乎把年岁最大的王虎当成了领头的。 於是我起身背对著小伙给王虎做口型,示意他隨便瞎聊探小伙底细。 我转身站到王虎身侧,微微躬身道:“虎哥,我歇够了,您赶紧坐下歇歇。” 王虎眼珠子一转,大咧咧的搂住我肩膀。 “客气个什么劲儿,咱最讲义气,出门在外就得哥哥照顾弟弟。” 显然王虎领会了我的意思。 知道我是把他往领头人的身份抬,顺势就用话接住了。 小伙看向王虎的眼神更亮。 掏出烟恭敬递给王虎:“原来是虎哥,我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出虎哥威武不凡!” 王虎坐下翘起二郎腿,抖著脚笑道:“臭小子挺会拍马屁,多大啊就想出去闯,家里人知道么?” “我十八了,家里……不知道。” “虎哥你就让我跟著你吧,只要能发財,我什么都愿意干。” 小伙说著话蹲在王虎面前。 眼神飘向王虎屁股下坐著的大包。 我心中顿时瞭然。 估摸著是大包被人注意到了。 那时人出门大多拎长条袋。 袋里装衣物之类东西,边角都是弧形,少有装了东西还四方四正的。 而大包里装的都是应急灯,正好四方四正显得与眾不同。 这一与眾不同,就让那些居心不良的人盯上了。 我猜还因为我们是三个人,让盯上我们的那些人觉得棘手,所以才会派这个小伙过来先打探情况。 一是打探大包里的东西是否值钱。 二是想混进来跟著我们,好寻找动手时机。 王虎嘿嘿一笑:“真想跟我混?” “那报报號吧,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家里还有几口人,爸爸妈妈叫什么,在哪工作……” 小伙听的脸都白了:“虎哥,查户口都不带这么问的。” “跟我混就得守我的规矩,不愿报就滚蛋。” 小伙沉默片刻,咬著牙说道:“我叫丁一,家住太乙路,家里五口人……” 我默默记下丁一说的內容。 打算等会抽几条再问问,看他前后说的能不能对上。 说完后丁一用期盼目光看向王虎:“虎哥,我按你规矩都说了,是不是能带我发財了?” “行啊!以后跟我混!” “来,先去给我买包烟,看看你够不够机灵。” 丁一伸出手,示意给买烟钱。 王虎在他脑瓜上抽了下:“买烟还用老子给你拿钱啊?半点机灵劲儿都没有,懂不懂怎么当小弟?” 丁一眼中露出一抹凶光,但很快垂下眼皮遮掩住。 “我错了,不该问虎哥要钱。” “我,我这就去买烟。” 说完一溜烟跑向不远处的商店。 他进商店没过几秒,就有个络腮鬍中年跟著进去。 王虎低声问道:“陈爷,那小子啥来路啊?” “八成是贼。” “啊?” “贼不是偷东西么,怎么还跟咱们套近乎?” 我微微摇头。 小件东西自然是偷了就走。 大的东西,可就要谋划做局了。 “咱们三个人,包又那么大,再有本事的贼也难一下偷走,所以他们需要做局。” 我边说边琢磨。 想著或许可以来个將计就计,利用一下这伙贼! 第157章 贼挺厉害,连环计中计 我还没想好怎么將计就计呢,商店那边却传来一阵骂声。 “走路没长眼啊?!” “踩老子脚了!” 隨著骂声,正走出商店的丁一赶忙道歉:“对不……啊!” 没等道歉话说完,他就挨了一脚。 被踹的倒在地上成了滚地葫芦。 紧跟著那络腮鬍子中年走了出来。 继续在丁一身上猛踹。 “对不起个蛋!” “对不起值几个钱啊?” “这可是我新买的皮鞋!纯牛皮的!” “这双鞋一百块,把你小子卖了都赔不起!” 丁一被踹的连滚带爬。 惨叫著向王虎喊道:“虎哥救救我!” “快来救救我啊!” 王虎皱著眉头站起来,低声问道:“陈爷,他们这唱的哪一出啊。” “要不过去看看?” 咔啪咔啪。 石碾子双拳握紧,指关节发出一连串爆竹般的炸响声。 “太欺负人了。” “就算踩了他的鞋,也不至於这样欺负人。” “陈爷我去收拾那个络腮鬍。” 石碾子挺有侠义心肠。 只是他没看出,丁一和络腮鬍子演戏是为调虎离山。 我拉住他说道:“咱们看戏就好。” 还没想好怎么將计就计,可不能贸然过去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 眼下最好是隔岸观火。 看他们能玩出什么来。 见我们没过去给丁一帮忙,络腮鬍子便停了脚。 擼起袖子吼道:“屁的虎哥猫哥,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得赔我皮鞋钱!” 丁一连忙爬起来:“赔,肯定赔。” “我哥哥在那边呢,肯定帮我赔钱。” 他领著络腮鬍子向我们走来。 那络腮鬍子跟著走了两步,突然抬手向后捋了下头髮,眼神也向右侧飘。 我猜他是用动作打暗號。 於是往他眼神飘的方向看去。 那边是川流不息的行人,还有些抱著孩子向路人乞討要钱的,没看出有什么特殊人物。 难道猜错了? 正疑惑时,就听呸的一声。 还在五米开外的络腮鬍子,朝著王虎方向吐了口唾沫。 紧跟著就是骂声:“你就是那狗屁猫哥?” “一百块买的皮鞋被你的人踩了,滚过来跪下给我擦乾净!” “操!” 石碾子的火气压不住了。 握紧拳头向络腮鬍冲了过去。 王虎没拉住他,跺了两下脚也跟了上去。 我心中暗道不好。 一下没注意,就让这俩货被人激怒入了套。 我正准备拎起地上大包时,身后突然涌来一群人。 “呦,有热闹,大家赶紧来看热闹。” “让让,不看热闹別挡路啊。” “哥们你往边站。” 突然冒出来的人群,边嚷嚷边推我。 两下把我从大包旁挤了出去。 要糟! 我转身去看大包时,地上已空空如也。 从王虎和石碾子被引出去,到我被人推搡不到半分钟时间,装应急灯的大包就被偷走了。 这伙贼还真是厉害! 我举目四顾。 想看看偷走大包的人往哪个方向跑,好追过去拿回东西。 那大包一个人拎著都费力。 这么点儿时间,他们总不能把包给变没吧。 可看了一圈,压根没看到有人拎著大包! 怎么回事? 偷儿还真把包给变没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时,突然传来女人尖叫声:“耍流.氓啊!” 紧跟著是王虎和石碾子的辩解。 “我们没耍流.氓!” “是这位女同志撞我们身上的!”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这女同志可不能诬陷人!” 我回头看去。 他俩正急赤白脸的向周围人解释。 在他俩半步开外,一位二十出头的大姑娘,正双眼含泪楚楚可怜的捂著领口,做出被人占了便宜的样子。 我要是不认识王虎和石碾子的话,估摸著也会信了那姑娘的话。 围观的人全都一边倒的向著姑娘。 唾沫星子横飞的指责他俩。 甚至有人带头围上去,嚷嚷著要把他俩扭送派出去。 “大傢伙一起抓流.氓!” “对!抓他们扭送派出所去!” “咱人多力量大,別怕这些坏分子!” 十几个小伙一拥而上,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我心里一紧。 他俩要是被扭送派出所了,少不了要被审问。 要是一紧张禿嚕出点什么…… 我正准备救他们时,却见那捂著领口的姑娘扭头走了。 紧跟著围住王虎和石碾子的人群一鬨而散。 十几个小伙向四面八方散去。 最先离开的几个小伙衣兜鼓囔囔,怀里还抱著草纸包的烧鸡,罐头等吃食。 那都是王虎挎包里的食物,准备用来路上吃的。 他们散开后,王虎和石碾子都懵住了。 “虎子哥,这,这咋回事?” “刚还要扭送咱俩,我都准备动手呢,人咋就都走了?” “我也不知道……咦,丁一和那个络腮鬍呢。” “对啊,络腮鬍子还要咱赔钱呢,咋也不见人了?” 我走过去拍了拍王虎的挎包:“看看你的包。” “我的包咋……操!” “包里吃的咋都不见了!谁给我包划了个大口子?!” 王虎举起包。 看著包底被划出的口子欲哭无泪。 “陈爷,这到底咋回事啊?” “我都没感觉到,怎么就被偷了个一乾二净?” 石碾子呆呆的看了看破了口的包。 又扭头看了看我,最后转身看向刚才放大包的地方。 “包,大包没了?!” 我点点头,鬱闷的抽了口烟。 “装应急灯的包也被偷了。” “还是小瞧了天下英雄。” “这帮贼没少看三十六计,跟咱们玩的是连环计中计。” 这时我才琢磨明白这帮贼的套路。 丁一借火是打草惊蛇,让我们知道被人盯上。 络腮鬍中年出现是声东击西,让我们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石碾子被激怒是调虎离山,让大包跟前的人减少。 一群人涌出来挤开我是顺手牵羊,不知不觉拿走大包。 姑娘撞上石碾子和王虎是偷梁换柱,转移矛盾让络腮鬍和丁一离场。 围观小伙要扭送他俩是反客为主,完成最后一偷並撤退。 计谋运用的行云流水。 说明这帮贼不仅配合默契,而且团队里有高人。 王虎垂头丧气道:“陈爷,这下可咋办?” “要不咱去找偷东西的贼娃子,看能不能把东西要回来?” 第158章 吴六指,別想走了 “贼娃子都跑不见咧,去哪找么?”石碾子瓮声瓮气道。 王虎急的使劲挠头。 “那咋办,总不能让他们把应急灯偷走吧?” “进溶洞就靠应急灯照明呢。” 应急灯对我们很重要。 但贼拿了应急灯却不好变现。 我把抽完的菸头弹在地上踩灭。 寻思只能按老李的说法办,东西被偷了就找中间人联繫,看能不能把被偷的东西买回来。 可该找谁当中间人? 老李的面子怕是不够看,魏振海的面子倒是足够。 也不知道这伙贼是不是魏振海派来做局的…… 其实我想多了。 那伙贼还真跟魏振海没关係。 只是临时起意安排了这场偷窃连环计。 但我那时候不知道啊。 光根据老李之前的话琢磨,猜测应该跟魏振海有关係。 我想了片刻。 觉得怎么著都得把魏振海叫出来,当面锣对面鼓的把话说清楚。 目光看向丁一方才进去的商店,我心里有了主意。 在火车站这地界做生意的,不管是正当开店,还是横格兰荣四大家,相互间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繫。 我打算先找商店老板聊聊。 刚进商店,就听到老板热情的招呼声:“要点什么?” 老板约莫四十岁的样子,说话时脸上笑眯眯的,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老板,刚有个络腮鬍子进你店里……” 没等我说完,老板就摇起了头:“有吗?刚我上厕所去了,没看见。” 这解释很拙劣。 但也能看出老板挺怕那络腮鬍。 “在他之前,还有个十七八岁小伙进你店买烟,他们俩是前后脚。” “这……我也没见过什么小伙。” “你买不买东西?不买走人,別妨碍我生意。” 老板不耐烦的挥挥手。 石碾子不忿道:“他们都是贼,偷了我们东西!” 老板苦笑道:“火车站这地方,哪天没个百八十人丟东西啊。” “我这又不是派出所,跟我说没用。” 石碾子还要理论,被我拦了下来。 我给王虎打了个眼色,他拉著石碾子出了商店。 我笑著道:“那伙贼你认识吧?” “別胡说,我可不认识!” 我没理会老板的否认,继续说道:“魏振海是我哥们。” “偷我东西的人要是不想事闹大,最好儘快把东西还回来。” 老板惊的瞪眼双眼,倒吸口凉气。 显然是被魏振海的名头嚇到了。 过了四五秒钟,老板才逐渐冷静下来,低声道:“真是小黑哥的哥们?” 小黑是魏振海的绰號。 不管啥年月,混社会的都喜欢被人叫绰號。 “不信就把小黑叫来,看他认不认得我。” 老板赔笑道:“我哪敢找小黑哥啊。” “偷你东西的是吴六指,估摸这会儿在火车站货场呢。” “就在那边。” 我顺著老板指的方向看去。 在火车站西侧有个门,一辆小车头拉著一长溜拖掛车正往里开。 拖掛里装的都是託运货物。 最后一辆拖掛车里,放著个四四方方的大包。 那可不就是装著应急灯的大包么! 难怪我刚没看到有人拎包跑,看来他们顺手牵羊后,把包转移到拖掛车里了。 这帮贼还真是狡猾。 “快追!” 我一马当先向拖掛车追去。 王虎和石碾子不明所以,但见我跑出去也立马跟上。 “陈爷,咱追啥啊?” “追拖掛车,东西就在车上!” 我顺手一指,他俩也看清楚了车上的大包。 石碾子的速度瞬间爆发,犹如脱韁野马一般冲了出去。 我和王虎紧赶慢赶都追不上他的步伐。 可即便石碾子跑的飞快,还是晚了一步。 拖掛车已经开进货场。 石碾子要追进去时,被穿铁路制服的工作人员拦下。 “干嘛的?” “货场重地,閒人免进。” “我,我东西丟了,就在刚进去的车上放著!” 工作人员冷了脸:“丟东西去別处找,那车上都是託运的货物。” “赶紧滚蛋!” 石碾子急的擼起袖子,准备硬闯。 跟来的王虎赶忙拉住他。 我则掏出烟递给那名工作人员。 “同志抽根烟。” “我这兄弟脾气直,你別跟他计较。” “我们的东西真被贼娃子放到车上了,您通融通融,放我们进去。” 说完我从兜里摸出张大团结,笑著塞进给那人。 他先是一愣。 隨后左右看了看。 见周围没別人,这才接了钱塞进口袋里:“丟的东西啥样?” “四方形的大包,里面装的应急灯,是我们潼关金矿生產照明用的。” “那玩意贼娃子拿去也卖不了钱。” “要是惊动矿上报案了,我们背处分,贼娃子也得进去吃牢饭。” “麻烦兄弟帮帮忙,要是能把东西找回来,还有酬谢。” 说这些是让工作人员帮忙传话。 一是告诉贼们,偷的东西不好出手。 二是用潼关金矿的名號扯个虎皮,让贼们知道事情的严重程度。 三是愿意用酬谢换回应急灯。 这套话术软硬兼施。 只要贼不傻,都会答应还回东西。 “在这等会,我去替你们看看。” “好,麻烦你了。” 工作人员走进货场,向正在卸货的拖掛车走去。 我探头往那边看。 正好看到个熟悉身影。 丁一正从拖掛车上抱下装了应急灯的大包。 我也顾不上答应工作人员的话了,一招手带著王虎和石碾子冲了进去。 “丁一!”我大吼一声。 抱著大包的丁一哆嗦了下,头都不回的撒腿就跑。 但那包应急灯太沉,他抱著根本跑不快。 没跑出去几步就被石碾子追上。 石碾子一把抢下大包,隨后抬脚飞踹。 丁一如断线风箏般飞了出去。 啪! 他落地后惯性滑出去几米,捂著后腰在地上来回打滚。 “啊!杀人啦!” “光天化日杀人啦!” 隨著他的惨叫,货场仓库里走出十几號人。 每人手中拎著撬棍,锤头等傢伙。 目露凶光的向我们围了过来。 领头的正是络腮鬍子吴六指。 吴六指瞥了眼打滚惨叫的丁一,回头对我们冷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既然来啦,你们就別走了。” 第159章 道北人的事,不知者不罪 吴六指人多势眾,而且手里都拎著傢伙事儿。 形势对我们非常不利。 王虎和石碾子却没畏惧。 同时迈步上前,把我挡在身后。 “陈爷,你先走。” “我和碾子挡住他们。” 他俩的言行让我心里挺感动。 真是危难时刻显真情。 丁一从地上爬起来,指著我们身后狞笑道:“想跑,晚了!” 整齐脚步声从我们身后传来。 一群穿蓝色工服的装卸工,拎著各种干活工具从后面走来。 “老六,恁又惹事啦?”领头的装卸工高声问道。 光听说话声就知道他是道北人。 那时铁路沿线流行一句话:靠铁路吃铁路。 指的是铁路沿线居民和场站工作人员,从货运车皮上顺东西。 从粮食到煤球,只要能顺回去的都会下手。 没能力从车皮上顺东西的,则会沿著铁路捡车皮上掉落的煤渣等。 西安站是大站,常能碰到容易顺的货。 所以装卸工油水丰厚。 但本地人嫌装卸工既苦又累,名声还不好听,少有愿意乾的。 反而道北人愿意干。 他们装卸时常从託运货物里顺东西。 顺出来吃的喝的直接拿回家,其他东西则交给吴六指帮忙出货。 这销赃一来二去的,加上同是道北人的关係,货场就成了吴六指的老巢。 碰到棘手问题,装卸工们也会帮吴六指的忙。 吴六指抬起手挥了挥,笑道:“成哥,几个小杂碎而已。” 成哥带人围了上来。 和吴六指的人前后夹击,把我们仨围在货场正当中。 刚才收了我钱的工作人员急的满头冒汗。 他是铁路正式工。 跟这些没编制的装卸工不同。 要是货场闹出事情,最先倒霉的就是他。 所以他不想事情闹大。 “成三,你瞎凑什么热闹!” “带你的人卸车去!” “呵。”成三轻笑一声,“给面子叫你声小孙,不给面子你就是个孙子!” “我们道北人的事,少管!” “不然走夜路断了手脚,可別怪没提醒你!” 小孙被嚇白了脸。 边擦冷汗边狠狠瞪我:“让你们在门口等著,跑进来干吗?” “货场重地閒人免进懂不懂?赶紧往外滚!” 他边骂边给我们打眼色。 我领会意思,带著王虎和石碾子正要跟他走,却见成三一脚踹在小孙膝窝。 噗通。 小孙被踹的跪在地上。 成三凶神恶煞道:“孙贼,还玩心眼哪?” “信不信现在就让你手脚搬家?” 两名装卸工拎著大剪钳往小孙大腿上比划。 小孙哆哆嗦嗦道:“成,成哥,不是我多管閒事。” “他们是潼关金矿的人,动了他们会出大事!” “我是不想咱们摊上事啊!” “金矿?!”成三和吴六指异口同声惊呼起来,眼睛里冒出贪婪光芒。 像看金娃娃似的盯著我们上下打量。 我顺势说道:“我们是潼关金矿设备科的。” “包里是採购的照明设备,你们拿去也卖不了几个钱。” 我边说边打开大包。 包口完全敞开,露出里面装著的十盏应急灯。 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包里。 我拿出应急灯打开展示,看到灯光他们不断发出嘆息声。 “唉,真是几盏破灯。” “这玩意也就比手电亮点,拿出去也卖不了几个钱。” “老六走眼啦,没弄到硬货啊。” “还以为弄嘞是黄金,结果是破灯。” 装卸工们纷纷摇头议论。 成三也没了兴趣,拍著吴六指肩膀道:“老六,要不还是算了。” “潼关金矿可是省里掛號嘞单位。” “为几盏破灯惹出事,相当於没睡到狐狸精还惹一身骚。” 吴六指心不甘情不愿的嘆了口气。 “真是八十老娘倒崩了孩儿啊!” “可以放你们走。” “但是,得说清楚怎么找到货场的。” 我不紧不慢的收好应急灯。 笑著说道:“魏振海是我哥们。” “嘶!” 一连串的倒吸凉气声音传来。 不管是吴六指的人,还是成三那些装卸工,包括小孙都露出无比震惊的神色。 “小黑哥的哥们?!” 小黑的名號在道北很响。 这绰號不是因为他皮肤黑,而是因为他心黑手狠,动起手来完全不要命。 最狠一次连砍对方43刀,砍的刀都卷刃了才停手。 成三脸皮抽抽两下。 赶忙后退两步和吴六指拉开距离。 满脸堆笑的掏出包烟塞给我。 “我成三有眼不识泰山。” “刚是误会。” “那啥……还要卸货,先走一步。” 成三说完带著装卸工匆匆离去。 吴六指脸上闪过惧色,转身狠狠踹向丁一。 怒骂道:“你个没长眼的混蛋玩意!” “今天我就弄死你,给小黑哥的哥们一个交代,你们谁都別拦我!” 吴六指举起撬棍要往丁一脑袋砸。 眾人赶忙抱胳膊抱腿的拦住他。 显然这是在做戏给我看。 想要藉此让我消气。 丁一赶忙跪下向我磕头:“大哥我错了!” “我瞎了一双狗眼,不知道你们是小黑哥的哥们!” “要早知道,借我十个胆都不敢打你们的主意!” 咣咣咣! 他磕头非常用力。 几下就撞的额头冒血。 鲜血顺著脑门缓缓流淌而下,眨眼功夫整个脑袋都成了血色。 我笑著摆手:“不知者不罪。” 吴六指闻言踹开丁一,向我拱手道歉:“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手下人瞎了眼,我吴六指给您赔个不是。” “说起来我和小黑哥都是跟天圈哥混的。” “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我摆桌酒,咱酒桌上一笑泯恩仇。” “这事就別跟小黑哥说了。” 闻言我微微一愣。 听他意思,偷我们不是魏振海的局。 看来之前想错了。 “我们还要赶时间。” “这事呢,我不会跟魏振海提。” “好好。”吴六指长出一口气。 看起来他挺怕魏振海。 估摸著两人关係並不和睦。 “对了,还没请教兄弟高姓大名?” “我姓陈。”我只报了姓。 “陈兄弟,以后在这片提我吴六指就行,提小黑哥名號太嚇人……” 吴六指话还没说完,装卸工班房传来喊声。 成三站在门口挥手高喊:“老六,快来看看!” 第160章 唐三彩奔马,开个价 “估计是成哥那边顺到好东西了。”吴六指笑道。 我的好奇心冒了出来。 想看看他们是怎么顺东西的。 於是接过话茬道:“能不能带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这个……行吧。” 吴六指犹豫了几秒,还是点头答应了。 带著我们走向装卸工班房。 见我们跟来,成三眉头微皱,略有些不满的瞪著吴六指。 吴六指无奈耸肩摊了摊手,走过去小声说道:“小黑哥的哥们想长长见识。” “你要不愿意,自己去说。” “我……当然愿意。” 成三哪敢说个不字。 就算心里十万分的不情愿,被魏振海名號压著,也只能捏著鼻子认了。 装卸工班房有上百平米。 地上散乱的摆放著各种工具,以及需要打木架的货物。 一般易碎或者贵重货物,在託运时都会要求打木架。 而打木架也是装卸工的工作內容。 他们最常打主意的,也正是这些需要打木架的货物。 “班房里有点乱,陈兄弟注意脚下,別被东西被绊了脚。”吴六指轻声提醒道。 成三指向里间说道:“东西在里面。” “这箱货送来时我就盯上了,想著能弄点好卖钱的东西,结果打开一看……” 成三突然停下,看向我说道:“我们装卸工都是下苦人,费劲巴巴挣点钱都不够养家餬口。” “所以只能弄点零敲碎打的东西养家,兄弟你別看不起我们,更別把这事儿捅出去。” 那年月託运货物常有丟失损坏的。 货主发现货物出了问题,大多也都自认倒霉。 就算找到车站,往往也是被推諉踢皮球。 所以成三他们干的有恃无恐。 但这种事就怕被捅出去。 一旦捅出去,怎么著都得派人调查调查。 成三他们底层出身没啥靠山,要是被调查的话,结果显而易见。 “我就是长长见识,不会多事。” “那就好,以后陈兄弟在铁路上要弄啥事,儘管来找我。” 进了里间,几名小伙正围著个箱子。 铁皮箱子被他们撬开,露出里面装著的东西。 我凑过去看了眼。 里面白乎乎一片,塞得都是。 “?这有啥看的。”吴六指诧异道。 “哈哈哈,老六你今天的眼力是不行,东西在下面呢。” 成三努了努嘴。 手下立马把表层的掀开,露出高大的唐三彩马。 那匹唐三彩马很是雄壮,有半人高的样子。 更重要的是,它不是普通唐三彩马的立姿,而是四蹄腾飞疾驰的样子。 这种腾飞奔马样式,在唐三彩中极为少见。 “看看,这玩意值钱不?”成三问道。 吴六指蹲下看了看,又伸出手在三彩马上摸了摸。 “泥巴玩意儿。” “这……我也不知道该往哪倒腾啊,要不我问问老李,他应该知道点。” 那时普通人对古玩古董没什么概念。 所以吴六指和成三,都拿不准唐三彩奔马的价值。 但我知道啊! 我摸著下巴,琢磨该怎么拿下这匹唐三彩奔马。 成三从兜里掏出货运单看了眼:“发京城的。” “算逑,还是封好箱子打木架吧。” 眼瞅著他们要把箱子原样封好。 我忍不住道:“等等,能让我看看不?” “呦,小兄弟你对这玩意感兴趣?”成三眨巴著眼问。 “这是往京城发的货,弄丟了怕出麻烦。” “不过……要是出的钱够多,也不是不可以。” 成三这话有点坐地起价的意思。 我没接话茬,而是蹲下仔细看那匹唐三彩奔马, 全品,从上到下没一点磕碰。 连釉口都没半点崩的。 凑近闻了闻,有土腥味,陈霉味。 东西出土时间不长。 看来是同行掏上了个唐代大墓。 应该是收了货的人,走铁路託运把货发回京城去。 在那个时代,铁路託运是文物贩子走货的主要渠道。 一是安稳,路上不会碰到各种检查之类情况。 二是只要打点好关係,路上相关人员都会大开绿灯。 三是相对便捷,因为那时候交通太不方便。 但显然这匹唐三彩马的託运人,没有打点好关係,至少是忘了打点装卸工。 后来我出货基本都走铁路。 靠金钱开路,从託运员到装卸工,再到行包员,只要是路上相关人员全都打点到位,发货从没出过一次差错。 “陈兄弟,看得咋样啦?” “真看上了就开个价,价差不多就帮你把东西弄出来,装箱子给送出站。” 吴六指在一旁帮腔道:“喜欢就弄了唄,这东西可不容易碰上。” 我眯了眯眼。 这价可不好开。 要是把这匹唐三彩奔马送到董老板那,估摸最少能卖大几千,甚至上万的价格。 这价格就算去个零,报出来都会惊到成三和吴六指。 到时候他们俩会有啥想法,可就不好预料了。 “我就是看著喜欢,也不知道这玩意值多少钱啊。” “要不成哥你开个价,差不多我就要了。” 我把皮球踢了回去。 成三抓耳挠腮的看向吴六指。 用眼神询问该报个什么价。 吴六指悄眯兮兮竖起五根手指,隨后又收回两根,竖著三根手指晃了几下。 然后就听到成三说:“五十……不,三十!” “看在小黑哥面上,也就不跟陈兄弟你说五十的话了,咱们一口价三十块!” 这价格让我心中狂喜。 简直跟白捡没区別! 但我依然绷著脸,没敢露出半点喜色。 就怕被他们看出来会改口。 我装作犹豫的样子:“三十啊,顶我一个月工资了。” “嗐!有钱难买心头好!” “喜欢的东西错过就没啦,一个月工资而已,又不是以后没工资。” “指不定买回去了升官发財,工资越发越多呢。” 吴六指一通帮腔,我咬起牙关做出肉痛的样子点头。 “行吧,那就三十。” “陈兄弟爽快,我这就让人装箱送出去。” 成三叫来几个手下,把唐三彩马连同都抬了出来,装进新找的箱子里。 我边看他们封箱,边问道:“人家託运的货没了,会不会找来?” “找?呵呵,找也没逑用。” “从託运口到我们装卸班,再到上行包车,到目的地站的装卸班,取件口,算算过了多少手。” “陈兄弟你要对这类玩意感兴趣,我就留意著,碰到了都扣下来给你留著。” 听到他的话,我心中突然冒出个大胆的设想。 第161章 结交人脉,铁路子弟 关於实力,不管董老板讲的,还是艾老爷子讲的,都是控制住本地盗墓团伙。 通过和成三的交谈,我想到了另一个路子。 那就是控制交通! 挖出来的重器不管是在本地交易,还是运出去到外地交易,最终都要通过交通运输。 控制住交通,就相当於控制了文物交易的半条腿。 可別觉得我是在异想天开。 九十年代中后期开始,垄断各地文物交易的大佬,基本都在这么干。 当然,这个控制並不是像车匪路霸那样的控制。 而是要让被交易的文物无法离开当地,从而导致文物交易失败。 记得98年,一个八桿子打不到的亲戚找到我。 说他爸开车帮人送件青铜鼎出省,送货当晚车还没出市区,就被当地有关部门给按住了。 他著急忙慌找到我求助,想我帮忙把他爸捞出来。 我一听就明白了这里面的渠渠道道。 那是一伙小盗墓贼,想绕过当地老大出货,又怕路上出问题,所以僱人送货投石问路。 老大在当地经营多年,眼线遍布各地,从他们打盗洞开始就掌握著消息。 所以他们投出去的石还没问到路呢,就被老大把消息卖给了有关部门。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至於这位老大和有关部门的关係,诸位可以细品。 总之经过这番操作,那伙盗墓贼连夜拿著挖出的重器去找老大交易,含泪血亏把东西卖了。 后来我出面帮忙打了招呼,那亲戚的父亲就被放了出来。 这算是控制交通的具体案例之一。 当然,讲的也是最简单的例子。 还有很多复杂激烈的控制手段,以后慢慢再说。 再说回当时,我脑子里冒出控制交通的想法后,就琢磨著该怎么进行控制。 首先是结交人脉。 不仅要结交成三他们,还得结交火车站託运口的正式工。 因为很多事情,是只有正式工才好办。 我不由得想到了小孙。 小孙假装骂我们,实际却要带我们离开的举动,说明他有点小聪明。 而他收了我给的大团结,说明他贪財。 这种贪財又有小聪明的人,很適合拉拢过来办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琢磨这些时,唐三彩马已经被换箱子装好。 成三弄了几块砖头,扔进原本装唐三彩马的箱子里。 “得嘞,封箱打木架。” 装卸工们手脚麻利的把箱子重新封好,叮咣的打起了木架。 我从兜里摸出三张大团结递给成三。 成三喜眉笑眼的接过钱,对手下装卸工招呼道:“三十块大家平分,等会到我这领钱。” “谢成哥!” 装卸工齐声高呼。 看的出成三挺讲义气,愿意和兄弟平分钱。 倒是个值得合作的对象。 成三把我们送出货场,帮忙叫了辆等活的三轮。 “陈兄弟,就送你到这了。” “你忙去吧,等有空来找你喝酒。” “好说,那我先回去了。” 成三走后,我对王虎说道:“虎子,你把东西给董老板送去。” “好……额,陈爷你不去?” 我笑著摇头道:“去那么多人干嘛,你去就够了,我在这边等耗子。” 其实让王虎一个人去交易,是在试探他。 所谓財帛动人心。 面对巨额金钱会不会有私心杂念,是对人心最好的试探。 王虎愣了愣,激动说道:“陈爷你放心,我肯定一分不少把钱带回来。” “注意安全,速去速回。” 在我的叮嘱声中,王虎跳上三轮车离去。 我正准备带著石碾子继续等崔浩时,小孙喘著粗气跑到我面前。 “那个,这钱你还是拿回去吧。” 他捏著那张我刚给的大团结递了过来。 我瞥了眼钱,並没有去接:“怎么,瞧不上我的钱?” “不,不是。” “那是这钱烫手?” “也,也不是,哎呀!你是小黑哥的哥们,我怎么敢要你的钱。” 小孙急的都要哭了,拿著钱往我兜里塞。 “哈哈哈。” “是被小黑的名號嚇住了?放心吧,我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咱们找个地方聊两句。” “啊?”小孙愣了愣。 在我眼神的逼视下,他唯唯诺诺的点头答应。 我拉著他找了个阴凉处蹲下。 掏出烟叼在嘴边:“还没问你名字叫什么呢。” “我叫孙耀祖。” 孙耀祖十分乖巧的拿出火柴给我点菸。 我抽著烟道:“光宗耀祖,看来家里人对你寄予厚望。” “嗐!寄予厚望也没用,就在车站混吃等死了。” “那个,我刚听他们都叫您陈爷……”孙耀祖看了我一眼,又飞快低下头。 “弟兄们叫著玩的,成三和吴六指还叫我陈兄弟呢。” “他们都是有势力的人,我,我还是叫您陈爷。” 看得出孙耀祖有些怕我。 或许,他怕的是我所谓的哥们小黑魏振海。 “是铁路子弟不?” “我爷爷就吃铁路饭,家里七大姑八大姨都在铁路工作,不过没几个混出头的……” 那时还是接班人制度,老子退休儿接班。 单位对外招工也优先考虑招纳子弟。 所以常有一大家子在同单位上班的情况。 孙耀祖的铁路子弟身份算根正苗红,正好是我要找的合作目標。 “你这算铁路世家啊,家里就没帮你活动活动,弄个一官半职?”我隨口问道。 “有关係也得送礼才能说上话。” “去年我爸托关係给我转客运口,但没人家送的多,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就因为没转到客运口,谈的对象也吹了。” “人家嫌我蹲在货场没前途,不如客运口来的吃香。” 孙耀祖忍不住抱怨起来。 换成谁因为工作而吹了对象,估计都会满腹怨言。 我安慰道:“那女的没眼光,放你这块璞玉不要,以后升官发財让那娘们后悔去吧。” “陈爷別拿我开玩笑。” “我哪还能升官发財啊,这辈子估计都蹲在货场过了。” 孙耀祖对自己的前途全无信心。 但我想要帮他上进一把。 要是能利用他控制西安火车站的货运口,以后指不定能发挥重大作用。 第162章 风马顏缺,快跑啊 我琢磨先拉拢孙耀祖。 等他成自己人了,再砸钱帮他上进。 往后用他控制火车站货运口,实现控制交通的目標。 退一步说,就算控制不了交通,也能保证自己走货的安全性。 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我这个想法,倒误打误撞的有些像蜂麻燕雀中的雀。 蜂麻燕雀是行骗手法,最早写做风马顏缺。 在金葛蓝荣四大家中都有变种使用。 风指的是一群人蜂拥而至协同行骗,速战速决来去如风。 好比之前吴六指偷我们大包,一群人製造混乱完成偷窃后如风而散,就属於荣字门里对风字手法的运用。 放到另外三家里,运用风字手法最常见的是一群人拉托行骗,几个甚至十几人做托骗一个人,骗到手立马四散而去。 马是指一个人单枪匹马行骗。 顏指的是用美人计,最常见的就是仙人跳。 再比如之前姑娘撞到王虎和石碾子,说两人耍流.氓,也算是对顏字的变种运用。 缺是指钱帮人买官缺,上任后利用职权大捞一笔。 后来洛阳宋家就用了这一手,四兄弟中有两人都戴上了大盖帽。 我帮孙耀祖,也走的是缺这条路。 扶他上位帮我控制火车站的货运口,把持住这条往外走货的要道。 不过在这之前,必须让他服服帖贴成为我的人才行。 这是个慢功夫的活,一时半会急不得。 “我跟人学过点面相,你面有官运,不会一直都蹲在货场的。” “真的?”孙耀祖激动了。 “陈爷你帮我好好看看。” “也不求官运,看我什么时候能转到客运口!” 他满怀希冀的看著我。 与其说是信我会看面相,倒不如说是內心极度需要安慰。 我装模作样的仔细端详一番,缓缓说道:“事业看鼻,你的鼻子山根高耸,准头有肉。” “这是官运亨通的表现。” “你整体面相看著都挺好,唯独一点……” 我突然停住卖起了关子。 孙耀祖顿时急了,抓住我胳膊摇晃道:“唯独什么?” 我笑而不语。 他愣了两秒后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 赶忙说道:“看我这狗脑子,哪能让陈爷给我白看相啊,我给钱。” “不是钱不钱的事,你唯独缺贵人扶持。”我故作高深道。 啪! 孙耀祖激动的使劲拍腿:“您说的真对,我就是缺贵人!” 其实我说的缺贵人扶持,是孙耀祖自己透露出来的。 却因他情绪被调动起来不够理智,反而认为是我看的准。 这是江相派常用的套路。 在算命过程中旁敲侧击套话,对套出的內容推理分析之后,换成另外的话语说出来。 这样每句话都说的准確无误。 用不了几句话就能让人奉若神明。 不过碰到逻辑严密的人,这招可就不灵了。 我接著道:“只要得了贵人扶持,凭风好借力,一步上青云。” “那,那我该去哪找贵人啊?”孙耀祖赶忙询问。 “找贵人的时机未到。” 我在话中下了鉤子。 只要他想上进,必然会吞下这鉤子。 “啥时候到啊?”孙耀祖急切问完,又不好意思的訕訕一笑。 “那啥,我请您吃饭,咱们吃好的!” 这是上鉤了。 但我不急著收线钓这条鱼,得慢慢遛一遛才行。 “我们要赶时间,饭下次再吃吧。” “贵人这事急不得,下次吃饭给我好好讲讲你们內部的事儿,我好帮你分析贵人是哪一位。” “好好,那下次是啥时候?”孙耀祖脸上写满了著急。 这种事儿,换成谁都会急著想知道答案。 “啥时候要看缘分,到时候我来货场找你,有缘碰上就再说。” 说完我挥挥手,带著石碾子离去。 走得远了,石碾子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我,有些羞涩的说道:“陈爷,帮我也看看相唄。” “看我啥时候能娶个媳妇。” 我看他一眼,笑道:“急个屁,以后有的是女人追在后面要嫁给你。” 这倒不是胡说。 只要有钱,找个媳妇不要太容易。 石碾子嘿嘿憨笑:“我就是想娶个媳妇,早早生个娃让我娘抱。” 我听的沉默了。 溶洞里的危险程度极高,很可能有命进没命出。 到底要不要让王虎和石碾子跟我冒险? 纠结了半晌,我心中都没有答案。 “哥!” 崔浩的喊声传来。 他一溜烟跑到我身边,又好奇的看向石碾子。 “哥,这是谁?” “石碾子,王虎介绍的兄弟,跟咱们一起去商洛。” “碾子,这是我好兄弟耗子。” 介绍两人认识后,崔浩凑到我耳边低声道:“家里都安排好了,我姐也暂住艾老爷子家,帮著一起弄炒货的事儿。” “回村时我去看了驼爷,他样子没咋变,但性情却有点怪。” “怎么怪?”我眉头微皱的问道。 毕国国君墓之后,驼爷已经不是曾经的驼爷了。 所以他性情怪点也说得过去。 “他在家里弄了个像祭坛的玩意儿,供奉个黑球,跪在黑球前念叨著我听不懂的话。” “黑球,是黑太岁么?” “我也问过驼爷,但是驼爷没回答我,我看那黑球就是个涂成黑色的铁球而已。” “驼爷还说了,让咱们赶紧找到巴昂蛇,最少得找到和巴昂蛇相关的东西,比如鳞片,褪下的蛇皮之类。” “要是两手空空而归,那就只有死的份儿了。” “哥,你说咱拿白蛇的蛇皮回去,能不能矇混一下?”崔浩眨著眼抖起了机灵。 “肯定不行。” “唉!”崔浩嘆了口气,脸上隱隱有些忧愁。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王虎回来了。 把一个新办的存著递给我:“陈爷,董老板出价一万五,钱都在摺子里。” 董老板的出价高於我的预期。 王虎也没被金钱迷眼乾不该干的事。 “辛苦了,到商洛了请你吃好的。” “走,出发!” 我们到商洛时天已经黑了。 正愁该去哪住宿时,四个眼熟的身影从路旁走过。 仔细一看,是苏老汉和他的儿孙。 原本想著明天再找他们,没想到今晚就碰上了。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苏老叔!”我喊了一声。 苏老汉闻声回头。 他看到我时却像见了鬼一样,拉著儿孙拔腿就跑。 “娃儿们快,快跑啊!” 第163章 以退为进,叼鸡的人 我带著王虎和崔浩也追了上去。 呼哧呼哧。 我们跑的大口喘气,还是比不上石碾子的速度。 苏家爷孙四个也被追的跑不动,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最终苏楼和苏生两小子最先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爷,不行了,跑不动了。” “再跑肺就要炸啦。” 苏猛跟著停脚躺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的大口喘气。 “爹,跑个啥劲儿啊。” “不就是我大舅那点破事么,跟陈爷说清楚不就得了。” 苏老汉见儿孙都不跑了,无奈的嘆了口气。 “你懂个屁!” “何止是你大舅的事儿啊,我是不想咱家搅进这场祸事。” “你们这帮崽子,还没我个老汉能跑,真是气死我了!” 苏老汉气咻咻的蹲下,拿起菸袋锅在儿孙身上敲著。 我们四人追上来围住他们。 王虎瞪眼道:“你们苏家人太忘恩负义了吧?” “这才几天啊,陈爷给你们的好处就忘得一乾二净了?” “没陈爷你们能摸到金井?能拿到那么多好东西?!” 几句喝问,让苏老汉羞愧的抬手掩面。 苏猛动了动嘴唇想要辩解。 可话却卡在嗓子眼里说不出半个字来。 刚才苏老汉带他们跑路的事儿,確实做的不地道。 我在苏老汉身边蹲下。 “老苏,为什么见我就跑?” “我自问没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儿,更没有伤害过你们。” “如果你不愿认我这个朋友,只管明说就是。” “说吧,只要说不认我陈石头,我立马就走。” 苏老汉急的用菸袋锅敲著自己脑壳。 老脸皱的像千沟万壑的黄土高原。 “不是,陈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唉!” “我是怕,怕家里摊上事啊!” “上次给你说我大舅哥进溶洞的事儿,我想著你再来肯定要去见他,可是……” 苏老汉脸上闪过惊恐表情。 苏猛三人也缩起了脖子。 显然他们最近经歷过恐怖事情! 而且还是跟溶洞有关的恐怖事情! 我没急著追问,而是等了一会。 等苏老汉的惊恐表情逐渐平静下来。 我才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我……” 苏老汉抬头看了眼漆黑夜空,摇头道:“天黑了,说这事太瘮人。” “明天,明天白天我都说给你。” 他越是这样,我们越好奇。 王虎压不住脾气,一把揪住苏老汉衣领:“摸著自己良心说说陈爷对你咋样?” “摸金井的大头都给你了,你还对陈爷藏著掖著?” “虎子,鬆手。” 我拉开王虎揪衣领的手,对苏老汉说:“你不愿说,想必有你的难处,我不为难你。” “不过咱们的情分也到此为止,以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这么说是以退为进。 苏老汉只要心里还念著我的一点好,都会把事情说出来。 要是依然不说,那就是不念旧情了,继续逼问也没什么意思。 见我要离开,苏老汉狠狠一咬牙。 “陈爷!” “我说还不行么!” “我大舅哥不知怎么的,前阵子孤身一人偷摸进了溶洞,回来时破衣烂衫的,浑身好多血道子。” “人也变的不对劲起来。” 隨著苏老汉的讲述,我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老汉之前讲过,他大舅哥曾经进溶洞想找到財宝发一笔横財,结果同伙死在洞中,只有他一人逃了出来。 逃出来后就跟丟了魂一样,在床上躺了好久才恢復过来。 恢復之后,就不能听人再提溶洞的事儿,估摸著是留下了心理阴影。 可没想到的是,十多天前他大舅哥突然离开家。 家里人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於是分头寻找,找了一晚上都没找到人。 第二天清晨,却发现大舅哥浑身是血的躺在屋里。 大家以为大舅哥在山里遭了猛兽袭击,赶忙帮他清理伤口。 这时苏老汉看出了不对。 那些伤口不像猛兽爪牙弄出的伤痕。 苏老汉留了个心眼,等眾人离开后,才钻进大舅哥屋里询问情况。 可问来问去大舅哥就是不说话。 那样子就跟曾经从溶洞里逃出来之后,没了魂儿的样子挺像。 苏老汉心里起了疑,悄悄暗中观察大舅哥。 白天时,大舅哥除了不怎么说话外,其他还算正常。 但到半夜就不对劲了。 当晚苏老汉起夜时,听到大舅哥房间传来脚步声。 跟著看到大舅哥走向后院。 本以为大舅哥也是来上茅厕的。 结果他压根没往茅厕走,而是如同夜猫般窜上了墙头! 说起来苏老汉家的院墙也就一米多点高,成年人双手撑墙就能上去。 可诡异的是,他大舅哥窜上墙头后双腿蹲著,脊背弯下,双臂伸直撑在墙头上。 活像是蹲在墙头的夜猫子! 苏老汉嚇的捂住嘴气都不敢出。 他想躲回茅厕时,大舅哥猛然回头。 月色下双目射出森冷光芒盯著苏老汉,舌头缓缓伸出在唇边舔了舔。 那样子像极了发现猎物的猛兽。 苏老汉双腿发软坐倒在地。 大舅哥逐渐收回目光,身子腾空跃起,窜下墙头没了踪影。 那晚苏老汉没敢睡觉。 躲在房间里使劲著菸袋锅。 直到天蒙蒙亮时,听到墙头上传来声音。 苏老汉缩在窗边向外看。 只见大舅哥如猫般窜进院子,四肢著地飞速跑回房间。 苏老汉讲到这里,惊恐的五官都要从脸上飞出去了。 哆里哆嗦道:“最惊人的是他嘴里!” “他嘴里叼著只血刺呼啦还没咽气的山鸡!” 第164章 人不人鬼不鬼,凌晨烧纸 隨著苏老汉的讲述。 我脑海里浮现出,半百老人四肢著地,嘴里叼著山鸡如猫般纵越的画面。 呼! 夜风轻轻吹过,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苏楼苏生两小子都钻进苏猛怀里,父子三人抱一起瑟瑟发抖。 “爸,快別讲了。” “爷爷我好怕!” 他们一家人的样子不像作偽。 反倒侧面印证了苏老汉没说假话。 崔浩和王虎不知道什么时候抱在了一起,两人脸上强装镇定,但距烈抖动的双腿出卖了他们。 石碾子倒是情绪稳定,歪著脑袋说道:“听著挺好玩的,他是不是在练形意功夫?” “我爷说过,练虎拳得学虎,最次也得学学猫。” “你那大舅哥指不定是在练虎拳。” 他这番话打破了紧张恐怖的氛围。 苏老汉愕然半晌,举起菸袋锅放在嘴边使劲抽了口。 “这位小哥说笑了。” “我大舅哥连马步都不会,咋可能学虎拳猫拳的。” “到了半夜,他就像猫似的用四肢纵跳奔跑,我连著观察好几晚都是那样。” “每晚凌晨出去,天蒙蒙亮时叼著山鸡,野兔之类的小动物回来。” “到天亮,就能在他房外发现鸡毛,兔子皮,骨头,还有血跡。” “那些被抓回来的玩意儿,都被他吃啦!” “生吃!” “嘶!”我们同时倒吸凉气。 脑海里浮现出抓著山鸡,兔子生啃的画面。 牙齿用力撕咬还没断气的鸡兔,鲜血喷在脸上地上,四周充斥血腥气味…… 光想到那个画面,就忍不住想吐。 苏老汉苦笑著走到我身边。 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前晚上我发现他没出院子,而是钻进我孙子屋里。” “像猫一样跃上炕,在楼儿和生儿脸上来回闻,好几次对著他们脖子张开嘴!” “他,他,他是想吃人!” “我急的拎了菜刀准备拼命,他被惊到才出了我孙子房间,跃上墙头没了踪影。” “但第二天……村里就有个三岁小孩不见了。” “村民四处寻找,在村外山林里发现尸体,孩子被啃的血肉模糊,內臟都被掏空啦!” “我怕啊!真的怕!” “我啥都没敢跟村里人说,带著儿孙就往外跑,想著乾脆离开这儿换个地方生活。” 苏老汉的情绪绷不住了。 老泪顺著布满沟壑皱纹的脸颊滚落。 “陈爷,听我句劝,那溶洞不是好去处!” “我大舅哥是前车之鑑!” “他变的人不人鬼不鬼,成怪物啦!” 我不由得想到了孟经业。 在毕国国君墓中,他被蛇咬过之后,身上长出鳞片变得像蛇。 苏老汉的大舅哥会不会也是类似情况? 进溶洞后被诡异的猫科动物咬伤。 然后就变得像山猫,猞猁之类的凶残猫科动物。 “確定你大舅哥进了那个溶洞?” “这……不是很確定,我猜他去了溶洞,不然没法解释身上的伤。” “到底是什么样的伤?”我接著问。 苏老汉用手比划著名说道:“很细很长的伤口,和山里猛兽的爪痕根本对不上。” 商洛地处山区。 深山老林里有金钱豹,黑熊,金猫等猛兽。 这些猛兽都有锋利的爪子。 一爪下去能撕扯下大片血肉。 而且金钱豹,金猫这种猫科动物动起手来,常会奔著喉管撕咬。 力求在最短时间內一击毙命。 苏老汉的大舅哥遍体伤痕,可咽喉却没有伤。 確实不符合山中猛兽的攻击习惯。 “我感觉那些伤口,根本不是山里猛兽弄出来的,细细长长倒像是鱼牙弄出来的。” “估摸著是溶洞里长鱼精弄的。” 苏老汉的猜测有些道理。 但具体怎么回事,只有他大舅哥才知道。 可他大舅哥现在的状况…… “老苏,想不想救你大舅哥。” “当然想啊,你有办法能救他?” “我当然没办法,但我知道有人或许能救他,你要信得过就跟我走。” 我想到了张老道爷。 这种诡异事情,他老人家正好专业对口。 而且也能看看老人家的本事高低。 我简单说了张老道爷的情况,苏老汉立马点头。 “好好好,咱们赶紧去找张老道爷!” 我们连夜赶往庙湾村。 路上气氛很是沉闷。 崔浩凑到我身边低声道:“哥,到底啥情况啊?” “还记得孟经业全身长满蛇鳞么?” “那哪能忘啊,做噩梦还能梦到呢……嘶!你意思,他大舅哥是和孟经业类似?” 我缓缓点头。 崔浩神情凝重起来。 毕国国君墓的恐怖歷歷在目。 而苏老汉大舅哥的异变,似乎在预示溶洞里会更加恐怖。 “孟经业变蛇是被蛇咬了,他大舅哥变的像山猫猞猁,难道溶洞里有猫妖?” 他的想法和我差不多。 我们都是按毕国国君墓里的经歷推测。 所以难免有点刻舟求剑。 路上紧赶慢赶,走到庙湾村已是凌晨。 上次来我装成港商,想著这次来可不能跟村长韩高天打照面。 乾脆直接叫醒张老道爷,连夜赶去苏老汉的村子查看情况。 可离著庙湾村还有三四百米远,就看到村口火光冲天。 並不是村里著火了。 是有人在村口点起了巨大的篝火。 篝火染红了漆黑的夜,却让我觉得诡异, 谁没事干大晚上点这么大的篝火啊? 再细看,篝火映照下十几个披著白色孝服的人,正往篝火堆里撒纸钱。 撒出去的纸钱被热浪吹起,飘飘忽忽飞向半天空。 这什么情况?! 那一瞬,我们所有人都从脚后跟麻到了脑子里。 “你们这有凌晨烧纸的习俗?”我强忍惧意问道。 老苏动作僵硬的摇头。 “没,没有!” “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没见过凌晨烧纸的!” “要不,咱还是赶紧跑吧!”苏老汉话里带著哭腔,显然被嚇得不轻。 崔浩和王虎一左一右拉住我胳膊:“哥(陈爷),先走吧,安全第一!” 我缓缓点头。 准备和他们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嗩吶声! 嗩吶吹的是哀乐! 我们闻声回头看去。 只看了一眼,我们头皮都要炸开了! 第165章 小孩儿的棺材,大舅哥 悽厉的嗩吶声响彻夜空。 鸦雀被惊的飞出树丛,黑压压连成片遮住天边明月。 只见我们方才经过的斜坡方向,有招魂幡飘飘忽忽隨风晃动。 跟著有纸人纸马晃晃悠悠从坡下飘起。 纸扎的童子左手提著篮子,右手伸进篮子里抓起纸钱撒上天空。 纸马晃动脑袋迈动四蹄,跟在纸人身后慢慢行走。 送葬的举著纸人纸马的场面不少见,但大半夜见到会动的纸人纸马,搁谁都得头皮炸裂。 苏楼苏生两个半大小子被嚇的跌坐在地。 “鬼,鬼啊!” “爹!爷!快,快跑!” 跌坐在地的两人顾不得站起,四肢著地向不远处林子里爬去。 苏猛脸色惨白,也跟著两个儿子往树林里跑。 “陈爷赶紧走,这怕是开了鬼门,阴曹地府里的孤魂野鬼跑出来了!” 崔浩和王虎一左一右架起我胳膊,头都不回的就往林子里跑。 石碾子护在我身后憨憨道:“我殿后。” “就算阴曹地府的恶鬼来了,我这身阳气也能镇住他们。” 我们慌不择路的衝进树林中。 躲在粗壮的大树后,盯著缓缓前进的纸人纸马。 当招魂幡和纸人纸马都过了坡顶,显露出后面的抬棺队伍。 队伍全都穿著黑色衣服。 远远看去人和夜色融为一体。 要是不仔细看的话,真以为他们是阴曹地府里冒出来的鬼魂。 “看著像是送葬队伍。” “招魂幡和纸人纸马都是人举著的,不过他们怎都穿黑衣服?应该披麻戴孝才对。” “还有那纸人纸马怎么都会动?” 眾人低声说著各自疑问。 夜间送葬本就罕见。 更何况这支送葬队伍处处透著诡异。 “老苏,你们这流行夜间送葬?”我疑惑道。 苏老汉缓缓摇头。 “我也是头一回见夜间送葬,但是听我老丈人以前说,过去这里有个规矩。” “只要是招惹山精野怪横死的,不能停灵,不能葬入祖坟,不能在白天埋葬。” “必须在凌晨之后出殯发丧,赶在天亮之前入土为安。” “这棺材里,应该是横死之人。” 正说著,苏老汉突然一哆嗦。 像想到什么似的,低声呢喃道:“该不会是我大舅哥……” 他脸颊狠狠抽搐。 手中的菸袋锅都拿不住了,咚的一声掉在地上。 “这是口小棺材!” “是小孩儿的棺材!” “八成又是我大舅哥造孽了!” 我这才注意到,被抬著的棺材只有普通棺材一半大。 通常只有不满十岁的小孩才会用这种小棺材。 小棺材上盖著大红色的红布,应该是用来镇邪用的。 但那红布却有点不太对劲。 隱隱能看到垂下的布角正往下滴水。 这可不是下雨天。 盖棺材的红布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滴水? 正纳闷时,我又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那么小一口棺材,却是八个人抬。 而且在抬棺的八个人两侧,各跟著四个人。 这两侧的人是隨时准备替换接手的。 通常这种八人抬棺,八人预备接替换手的配置,叫做十六人抬。 在抬棺中算是高规格了。 “十六人抬棺,难道是从山里抬下来的?” 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可能。 山路难行,即便抬小棺材也挺费力, 多预备一组人手轮换抬棺也说得过去。 “嘶!”苏老汉突然吸了口凉气。 右手揪住没几根的山羊鬍道:“怕不是那么简单!” “陈爷你看抬棺人的步伐!” 我往抬棺人的下半身看去。 只见他们腰胯微曲,双腿如同扎马步一样,每走一步都非常费力。 那样子。 好似抬的不是棺材,而是座大山似的。 这是什么情况? 我根本无法想像那口棺材到底有多重,能让抬棺的八个小伙子都直不起腰。 这时有个抬棺人撑不住了,脚下一趔趄摔在地上。 他这一摔,旁边的抬棺人被波及。 棺材立马失去平衡歪斜起来。 旁边准备换手的人赶忙扶住棺材,这才没让棺材落地。 领队的槓头骂了起来:“吴更生,刚才就属你吃的最多!” “才抬几步就成软脚虾啦?!” “赶紧来个人替下他!” 抬棺材的另外七人都苦笑起来。 “真不怪更生,这棺材越抬越重,刚开始我们都抬著觉得很轻,走起来健步如飞。” “可距离咱村越近,这棺材就变的越来越重。” “我们也都撑不住了,要不全都换换手。” 槓头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看你们那没出息的样子!” “不就是想偷懒么!” “算啦,都换换手。” 旁边跟著的八个壮小伙,开始跟抬棺材的人换手。 因为有起棺后棺材不能落地的说法,所以换手的过程也格外讲究。 为了保证棺材是离地状態,换手时必须一个人一个人的换。 换上去的壮小伙一接手,就齜牙咧嘴起来。 “咋这么沉的?” “就算抬这么大块石头,也没这么沉吧?” “快看,棺材上的红布湿了,在往下滴水!” 隨著小伙的惊呼,眾人才发现棺材上的红布已经湿了。 “这,这是咋回事?” “要不请老张来看看,他以前可是道士!” “老张下午就被人请走了,今晚没在咱们村!” “那可咋办啊,这要是诈尸了……” “闭嘴!”槓头怒喝道:“都別乱说话,小心犯了忌讳。” “吃了主家的喝了主家的,就得把事儿给主家办的漂漂亮亮。” “眼看就到村口了,大家再加把劲儿!” 槓头安抚了人心,招呼队伍继续前进。 抬棺队伍往前走没走几步,林子里突然传出声猫叫。 並不是喵喵的猫叫。 而是像孩子像哭的哇哇声。 通常夜猫叫.春时,会发出类似孩子哭的叫声。 孩子哭一般的猫叫声突兀出现,让我们浑身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大晚上的,猫和棺材撞在一起,可是大大的不吉利! 槓头看了眼猫叫的方向。 著急忙慌的催促道:“快快快,都加快脚步!” 我也正好看向猫叫方向。 只见不远处的大树下,蹲著只体型巨大的猫。 不! 那不是猫! 而是像猫一样蹲著的人! 我能清楚看到他的面孔。 是一张年过半百的苍老人脸,此刻正盯著棺材轻舔嘴唇。 难道,他就是苏老汉的大舅哥?! 第166章 棺材落地,必生邪异 我正猜测时,那像猫一样蹲著的人,缓缓转头向我看来。 这下我看的更清楚了。 確实是人脸! 布满褶子的老脸上有些伤痕,但五官和苏猛有些像。 都说外甥像舅。 我猜他一定是苏猛的舅舅,苏老汉的大舅哥! “老苏,你看那边。”我用胳膊肘碰了碰苏老汉。 正盯著棺材看的苏老汉,这才顺著我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看了一眼,他就跌坐在地。 双手死死抓住我胳膊,颤声道:“是我大舅哥苏天胜!” “他,他怎么在这儿?!” 苏老汉的岳丈家也姓苏,算是倒插门时取了个巧。 这样生出来的孩子也姓苏。 不熟悉的人,就不会知道他是上门女婿了。 那边蹲著的苏天胜也看到了苏老汉。 他歪了歪头。 抬起手像猫舔爪子似的添著掌心,接著发出小孩啼哭般的声音。 “哇啊!” “哇啊!” 根本不是半百老人能发出的孩童啼哭声,却清楚的从苏天胜口中发出。 他深深看了眼苏楼和苏生,隨后像猫一样窜了出去。 唰唰! 苏天胜四肢著地在山林中飞速奔跑。 虽然动作像猫,但人的四肢和猫不同。 所以他用四肢奔跑的动作有些彆扭。 蹲在另一棵树后的崔浩惊呼道:“那是山猫还是猞猁?” “不对,怎么看著像人?” “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山魈吧!” 苏楼带著哭腔插话:“是,是我大舅爷!” “啥?!” 崔浩等人都惊的目瞪口呆。 “那就是你大舅爷?” “还真是变的跟猫差不多。” “不过他奔著棺材去干嘛?” 苏天胜飞奔出了树林,向抬棺队伍冲了过去。 “小心!” 槓头发现有东西衝过来,赶忙喊了一嗓子。 可他喊得晚了。 苏天胜腾空一跃狠狠撞在棺材上。 咚! 棺材被撞的向右侧摇晃。 抬棺的小伙受不住巨大的衝击力,齐刷刷摔倒在地。 嘭! 紧跟著棺材落在地上翻了个滚儿。 哐当。 棺材盖隨著惯性翻开。 好在棺材前后两头都绑著抬棺绳,所以棺材盖没有彻底打开,只是露出道缝。 苏天胜撞翻棺材后扭头就跑,衝进树丛就上了山。 那速度快的,我们目光都跟不上他的身影。 “老苏,你大舅哥撞棺材干嘛?”我纳闷道。 今晚怪事太多。 从抬棺队伍到苏天胜,处处都透著诡异。 “我也不知道啊。” “不过那棺材里的玩意,怕是不简单。” “陈爷,要我说咱们还是逃命吧,別蹚这趟浑水了!” 苏老汉是一心想逃命。 甚至都连大舅哥的命都不想救了。 可我得为自己的命考虑啊。 苏天胜身上的诡异,可能来源於溶洞。 今晚他撞棺材的行为,会不会和溶洞里的玩意存在关係? 这浑水,我是不蹚都不行。 “走,去看看棺材到底怎么回事。” 我起身向抬棺队伍走去。 崔浩三人都在我身后,苏老汉一家倒是没有跟上来。 他们缩在树后嘀嘀咕咕的似乎在商量。 抬棺队伍已经乱成了一团。 槓头即惊又怒:“怎么能让棺材落地?!” “棺材落地,必生邪异!” “不吉,大不吉啊!” “怎么是好,这可怎么是好!” 槓头急的团团转。 却没注意到,棺材盖的缝隙里,正不停往外流淌著水。 淌出的水在棺材下方匯聚。 渐渐把棺材下的地皮都湿透了。 刚才被槓头痛骂的吴更生走到棺材边时,却脚下一滑差点摔跤。 他低头细看才注意到棺材的异常。 “槓头,快来看!” “棺材在往外淌水!” “还有臭味儿!” 隨著他的喊声,眾人齐齐向棺材看去。 这才注意到棺材不停往外淌水。 “还真是往外淌水,这怎么回事?” “孩子入殮的时候还好好的,棺材內也没有一滴水啊,怎么现在就淌水了呢?” “这孩子是横死的,难道是冤魂……” “嘶!大晚上的你可別说了。” 眾人越说越觉得恐怖。 槓头脸色也青红不定起来。 棺材落地,意味著逝者家里至少还要再死一人。 通常的化解办法是,让送葬的至亲抓一把棺材落地处的土,边念叨魂归来兮边把土洒在棺材上,以此让受了惊的亡魂回到棺材里。 槓头狠狠一咬牙:“把棺材抬起来!” 抬棺的小伙们犹豫了一下,拽著棺材两头绑著的绳子用力,想把棺材先扳正。 嘎嘣! 棺材还没动呢,绳子不堪重负的发出断裂声。 哐当! 没了绳子的束缚,棺材盖完全翻落下来。 哗! 棺材里的水冲了出来。 紧跟著是浓烈的尸臭味飘散。 眾人都被熏的捂住鼻子飞快后退:“怎么这么臭!” “臭死个人了……你们快看棺材里!” “我滴妈呀!” “尸体怎么,怎么成这样了!” “在动,尸体在动!” “诈尸啦,鬼啊!” 惊恐的喊声中,送葬队伍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玩了命的往村里跑。 槓头还想稳住队伍,但喊了两声却没人搭理。 他狠狠一跺脚,也转身要往村里跑,却被赶来的我给拦住了。 王虎和石碾子一边一个按住槓头肩膀,让他想跑也跑不了。 他急的满头冒汗:“你们是谁啊?” “没看到棺材落地诈尸啦,还不赶紧跑!” “你们不要命,我还要命的!” “快鬆开我!” 我看了他一眼,手扣住装了佛祖舍利的香囊,缓缓走到棺材边查看。 那口小棺材里装著个矮胖的尸体。 因为尸体过胖,所以卡在棺材里没滚落出来。 再仔细看。 尸体脸部肿大,眼球外突的快要冒出眼眶了,嘴唇肿大而且外翻,舌头从唇角缓缓耷拉下来。 四肢像是被水泡浮肿的样子,腐烂的皮肤上附著一层绿色粘液。 肚子鼓的像隨要爆的气球一样。 这像是死了挺长时间,发生高度腐烂的尸体! 而且尸体像正充气的气球,还在不断膨胀变大! 我招了招手,让王虎和石碾子把槓头带来。 “我问你,这孩子死多久了?” 第167章 巨人观,落地为坟 槓头被王虎和石碾子架了过来。 他们三人同时看到棺內高度腐烂的尸体。 “呕!”槓头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狂吐起来。 “这就吐了,不就是个尸体么……” 王虎定睛往棺材里看。 紧跟著脸色剧变,歪著头跟槓头一起吐。 石碾子抬手捂住喉咙。 想要硬忍著不让胃里东西翻上来。 但多看了两眼后,还是弯腰如大虾般狂吐。 三人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崔浩捏住鼻子,摇头道:“这算个啥,我在尸液里都游过泳呢。” “那场面,那味儿,比这玩意刺激多了。” 他倒是没吹牛。 在毕国国君墓里,我俩算是在尸液里游过泳。 不过说话时他一点没往棺材里看,所以压根不知道那尸体有多恐怖。 更重要的是,尸体还在不断膨胀。 膨胀时一颤一颤的,像是隨时会从棺材里爬出来似的。 “尸体在动!” “不仅在动,他还会吐!往外吐绿水儿!” 王虎边后退边指著棺材里的尸体。 尸体確实在吐。 喉头不断耸动,从肿大外翻的嘴唇里喷出绿色黏液,看起来无比诡异。 甚至喷出的绿色黏液还带著雾气。 淡绿色雾气升腾而起,缓缓笼罩整具尸体。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鬼,鬼尸!” “尸体要復活了,它会杀死了所有人!” 槓头脸上写满惊恐,眼珠子都要从眼眶中瞪出去了。 他爬起来想要跑。 可还没站起来,脚下一软又摔回地上。 “救命!佛祖菩萨救救我啊!” 槓头眼泪鼻涕横流的哭喊著。 乾脆也不站起来了,用四肢在地上爬行。 我挡住槓头去路,冷声道:“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这孩子死多久了。” 槓头红著眼睛狠狠瞪著我。 “你到底是谁!” “我跟你无冤无仇,那么多人你不拦,为什么偏偏拦住我!” “你,你再不让开,我就跟你拼了!” 他没勇气面对腐烂诡异的尸体。 却有勇气跟活人拼命。 人啊,面对未知恐惧大多会胆小如鼠。 面对同类时,又能穷凶极恶比魔鬼还凶狠。 “让路啊!” 槓头红著眼睛怒吼。 张大嘴巴呲出牙,像是要把我生吞了似的。 我冷笑著抬脚踹在他脸上。 嘭! 槓头后仰著倒地。 脸上多了个横著的鞋印,鼻血汩汩往下流淌。 挨踹后他老实了许多。 躺在地上仰望夜空,紧紧闭著嘴不再呲牙。 甚至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回答问题!”崔浩装出凶狠样子吼道。 槓头全身一颤,哆嗦道:“昨,昨晚上不见的,今儿下午在山里溪水中找到。” “家里人张罗了棺材,安排我们吃饭进山,把孩子敛入棺材,等到凌晨才起灵。” “我们准备抬棺到村子东边下葬,就在村口篝火堆再往东边。” 按他说的,孩子应该是昨晚死的。 泡在溪水里到了今天晚上。 因为人已经死了,免疫系统不工作,所以体內寄生的细菌疯狂繁殖。 春夏秋季时,体內寄生细菌通常两三天就会繁殖到恐怖数量。 在尸体內產生大量绿色气体,导致尸体高度腐烂膨胀,体內气体压力过大时,甚至让尸体发生死后呕吐等情况。 这些都是后来,我跟一位老法医聊天才知道的。 他说这种高度腐烂膨胀变大的尸体,在尸检中被称为巨人观现象。 经验阅歷不足的法医见到巨人观尸体时,常会忍不住呕吐,就更別说普通人了。 “你们发现孩子尸体时,尸体是什么样的?” 按照槓头等人的表现,他们见到的尸体肯定不是现在的样子。 而从孩子尸体入殮进棺材,到现在也就几个小时的时间。 几小时里尸体就能成这恐怖样子? “入殮的时候还好好的。” “除了脖子上有被咬出的口子外,就没別的伤痕了,根本不是现在的样子!” “什么样的口子?”我问道。 “脖子左右各有两个圆孔,像是山猫猞猁豹子之类咬出来的。” 槓头边说边在自己脖子上比划。 按他描述,还真像是猫科动物咬出来的。 难道是苏天胜咬的? 他行为虽然像猫科动物,但毕竟是个人啊。 人可没有能咬出血窟窿的牙齿。 还有苏天胜为什么要撞翻这口棺材? 这一切,都透著诡异。 我转身走到棺材前,仔细观察尸体。 想要看看脖子上的咬痕到底什么样子。 但尸体腐烂的太严重了。 脖子上的皮肉都成了黏液状,正一点点向下流淌,根本看不到之前的伤口。 尸体的肌肉组织也基本腐烂成尸液,顺著棺材流淌而下。 之前棺材中的水就是融化的尸液。 “宝儿,我的宝儿啊!” 一阵哭嚎声传来。 紧跟著是脚步声。 只见几个披麻戴孝的人举著火把狂奔而来。 冲在最前面的是个女人,想来是孩子的妈妈。 槓头从地上爬起啦,张开双臂拦住衝来的女人:“韩家嫂子,別过去看了。” “你让开!” “吃了我家的,喝了我家的,却把我家宝儿的棺材摔了!” “我的宝儿怎么那么不幸啊!” 女人边哭喊,边用拳头使劲砸著槓头。 槓头耷拉著脑袋任由她砸著。 抬棺没抬好,被主家打骂是不能还手的。 这也算是槓会的规矩。 跟著跑过来的是几个中年男人。 其中有一个正是韩高天。 他老泪纵横望向棺材,紧跟著狠狠扇了槓头一巴掌。 “你个混蛋!” “这让我儿子怎么入土为安!” 这时我才知道,棺材里的尸体是韩高天的小儿子。 之前装作港商在他家吃饭,我还见过那孩子。 长得可爱还贪嘴,是个挺好的孩子。 没想到啊,那么可爱的孩子却腐烂成这个样子 槓头垂下头訥訥道:“这是意外,真的是意外。” “不知道怎么的,路边林子里钻出来个大黑猫,狠狠撞在了棺材上。” “这是黑猫撞棺,棺落地!” “不吉中的大不吉啊!” “村长,眼下最重要的是让宝儿入土为安,不如落地为坟,把宝儿安葬在这里。” 槓头出主意时,尸体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第168章 白虫,要出大事! 尸体的肚子高高鼓起。 腐烂的皮肉化为尸液缓缓流下,露出一层薄薄的腹膜。 按人体解剖来说,腹部皮肉之下还有一层腹膜,是內臟的最后保护层。 做手术开腹的最后一步,就是打开腹膜。 那层薄薄的腹膜下隱约有东西在动,像腹內怀了东西,又像水雾在翻涌。 我心中隱隱有不好的感觉。 “后退,赶紧后退!” 喊完后我推了石碾子一把。 顺手拉著崔浩和王虎就往远处跑。 槓头听到喊声也跟著要跑,却被韩高天一把揪住衣领。 “想跑?没门!” “不是我想跑,是他们都在跑啊!你家宝儿已经成,成鬼尸了!” “不就地烧了尸体埋了骨灰,咱们村的人都得死!” “放你娘的狗臭屁!” 韩高天气急,抬脚狠狠踹向槓头腰胯。 嘭! 倒霉的槓头被踹的踉蹌后退,身体失去平衡向后栽倒。 好巧不巧,他身后正好是棺材。 哐当! 他摔进棺材,脑袋狠狠撞在腹膜上。 薄薄的腹膜受到外力挤压,啪的一下就炸了。 散发浓重腐臭气息的绿色烟雾腾空而起。 紧跟著绿色粘液状的尸液四散飞溅。 这是肠子腐化而成的尸液。 是尸液中最臭的部分。 飞溅出的尸液像雨点似的四下散落。 韩高天等人虽然抬手遮挡,依然被部分尸液滴落在脸上。 “这,这是什么东西?” “你对我家宝儿做了什么?!” 韩高天两口子一边擦脸上的尸液,一边愤怒吼叫。 可擦著擦著,他们感觉到不对劲儿了。 手上脸上不仅是尸液的黏糊感,甚至有虫子在脸上蠕动的感觉。 韩高天皱起眉头看向棺材中的槓头。 只见槓头身上爬满了白色虫子。 虫子像线头一样又白又细,密密麻麻的在槓头身上钻来钻去。 钻进他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 “救,救我。” “我,我,不想死。” 槓头浑身抽搐著,用尽最后力气抬手伸向韩高天。 想要韩高天拉他一把救他出去。 可韩高天被嚇的打起冷颤,全身抖的跟筛糠一样。 “跑,跑啊!” 他鬼叫一声转身就要跑。 可刚转身,就看到老婆的脸上也爬满了虫子。 强烈的恐惧涌上心头。 韩高天被嚇的五官挤成一团。 五官这么一挤,他才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儿。 眼耳口鼻中也有被虫子钻的感觉! “我,我也有!” 他慌乱的抬手在脸上乱拍。 想要拍死钻进自己眼耳口鼻中的白虫。 可这完全是无用功。 那些白虫根本拍不死,反而越拍钻的越起劲儿。 隨著钻入体內的白虫越来越多,他们的表情也变的僵滯起来,看起来如同提线木偶似的。 我们远远的看著。 越看越觉得心惊胆寒。 “那些虫子是什么玩意儿?”王虎声音发颤的问道。 “可能,是三尸九虫中的一种。” 我不由得想到了毕国国君墓。 当时也从尸体里冒出不少虫子。 不过那些虫子都是红色的。 生出红色虫子的尸体,也高度腐烂融化成了尸液。 和眼前的情况非常相似。 “三尸九虫?” “那是啥?” 没等我解释,石碾子瓮声瓮气的说了起来。 “我知道,我爷爷说过三尸九虫。” “他说道家內功练到高深处,想要成道飞升就要斩灭体內三尸九虫。” “这娃娃生前难道是內功高人?要不怎能生出三尸九虫来。” 我摇头道:“肯定和內功没关係。” “这些虫子,指不定是被人养在他体內的。” “养在体內?!”王虎和石碾子异口同声的惊呼。 “养蛊那样养在人体內。” 我简单解释之后,继续盯著韩高天他们看。 韩高天僵滯的脸上有了变化。 眉毛挑起又压下,眼睛瞪大又闭上,嘴巴张开又合上,嘴里自言自语的不停念叨著什么…… 那样子像是另一个灵魂在熟悉这副身体的样子。 其他人的情况都和韩高天差不多。 就连棺材里的槓头都爬了起来,动作僵硬的迈步行走。 走了十多步后,他动作流畅了起来。 七八分钟后,他们都能正常作表情,行走,说话。 看起来跟正常人完全一样。 最后他们齐刷刷扭头,向我们看了过来。 我浑身一激灵。 有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 “咕嘟!”崔浩狠狠咽下口水,低声道:“他们,像被附体了。” “应该是被控制了,被蛊虫控制了。” 被附体的样子我可见过。 之前姜难了就被山鬼附过体,跟韩高天他们的样子完全不同。 他们更像蛊虫入体后,被人远距离操控的样子。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 自打张老道爷说我背上的诅咒,可能是远古蛊术之后,我就没少翻阅古籍寻找关於蛊术的记载。 蛊术源於巫术。 古人造字时,蛊字是腹中虫的意思。 虫下面的皿字是盛饭的器具,寓意吃饭时虫子进了肚子,人中了虫的毒而为蛊。 关於蛊虫炼製之法,有许多种不同记载。 如多种毒虫放入器皿中互相残杀,最终活下来的即为蛊,这种方法也被称为养蛊。 据说养蛊的人施放蛊虫后,可以远距离操控中蛊者,甚至要其性命。 在《千金方》,《本草纲目》等医术中,都有对中蛊症状的细致分析和治疗医方。 在歷史上,从汉唐到明清,都在律法中把使用毒蛊列为十恶不赦之大罪。 从史书中了解到这些內容后,我心里第一个想法是:蛊术一定存在! 后来去湘西盗墓,我还真碰到了几位用蛊高手。 他们的本事让我心服口服外带佩服。 再说回韩高天他们。 他们用阴森可怖的眼神盯著我们看了几秒后,同时右边嘴角上翘,露出无比诡异的笑容。 “哥,他们在冲咱们笑!” “是什么意思?” “要不咱们先跑吧!” 崔浩慌张的抓著我胳膊要跑时,韩高天他们突然转身,迈著整齐步伐向村里走去。 “这就走了?”崔浩纳闷道。 我心臟却猛然一沉,心中有更加不详的感觉。 “今晚。” “庙湾村要出大事!” 第169章 湘西人,猫鬼 “出大事?” 王虎哆嗦了一下,脸色苍白如纸:“咱们是不是先离开。” “哥,先离开吧。”崔浩跟著劝说。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面对危险,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別急,还有问题没想明白。”我皱起眉头苦苦思索。 在宝儿身体里放蛊的人是谁? 苏天胜撞翻棺材,是为了配和放蛊的人吗? 放蛊人操控韩高天他们,到底有什么样的目的? 张老道爷不在村里,是不是放蛊人的调虎离山? 放蛊人会不会也是衝著溶洞去的? 无数问题,在我脑子里缠成一个大大的毛线团。 但知道的情况太少,根本无法解开这些问题。 我的目光缓缓移向庙湾村。 答案,或许就在那里。 去,还是不去? 要不要冒这个巨大的风险寻找答案? 在我苦苦思索时,脚步声传来。 苏老汉拉著儿孙颤巍巍走来:“陈爷,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错愕的看著他们。 没想到他们还有胆留下。 “有人在尸体里养了蛊虫,你大舅哥撞翻棺材后,蛊虫爆发钻进韩高天等人身体里。” “蛊,蛊虫?!” 苏老汉瞪圆眼:“我大舅哥会不会也被蛊师控制了?” 我愣了下。 倒是忽略了这个可能。 之前惯性思维,想著苏天胜变得诡异是因为进了溶洞。 现在被苏老汉这么一说。 我觉得苏天胜更像是被蛊师控制了! 因为他撞棺材的行为,完全是在配和蛊师的放蛊行动! “有道理。” “你大舅哥出事前接触过外地人么?” 苏老汉边想边摇头。 啪! 苏猛突然一拍腿,高声道:“我知道!” “我大舅出事前几天,还真有个外地人来过村里。” “你个兔崽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从没给我说?!”苏老汉气的举起菸袋锅。 苏猛赶忙双手抱头:“別打头,越打越笨!” “你个怂娃!” 苏老汉踹了儿子一脚,怒声道:“赶紧说!那人啥样,从哪儿来的?” “那人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的,看著有六十来岁的样子,穿身补丁摞补丁的黑粗布衣服。” “对了,他头上缠了几圈蓝布包著脑袋,一看就不是咱这儿人。” “说话口音也怪怪的,即便语速很慢也听不太懂,所以村里没几个人愿意搭理他。” “当时我急著带娃儿去地里干活,也没把那人当回事,现在想想是挺可疑的。” 苏老汉举起旱菸抽了口,沉声道:“头上缠蓝布,是湘西来的!” “你怎么確定是湘西来的?”我好奇道。 那时候我没出过陕西,对外面的风土人情知之甚少。 所以没从苏猛的描述中听出太多有用的。 但苏老汉年岁大,以前在饭馆里干过,见过南来北往的各色人物。 “早年间在店里当厨子时见过。” “湘西人都在头上裹几圈布,通常是蓝色的,也有些是黑色的。” “那时候听说湘西出巫师,蛊师,还有赶尸人什么的,反正邪乎的很。” 湘西那地方確实邪乎。 过去很多掌握邪门秘法的人,在朝廷打压下无处可去,就会一头钻进湘西群山中躲避。 久而久之,各种邪门秘法在湘西融合发展,孕育出更为奇特的秘法。 例如湘西巫术文化和道教文化结合,形成了道巫结合的独特法派——梅山派。 梅山派千奇百怪的巫术咒语,符水,收猖发猖等法门,都非常神秘奇特。 “赶尸人?尸体还能赶?”王虎紧张询问,眼神不停往棺材那边看。 显然,他害怕棺材里的尸体再有异变。 我也往棺材里看去。 尸体已经彻底化为尸液,只剩骸骨在棺材里。 骷髏架子总不会再出么蛾子了吧? 苏老汉沉声道:“尸体当然能赶。” “过去说落叶归根,湘西人死在外面了,就会请赶尸人把尸体送回老家去。” “赶尸人通常是师徒合作,一次能赶好几具尸体,最厉害都能赶十几二十具尸。” 我没心思听赶尸人的故事。 招手把苏楼和苏生叫到面前询问:“你们两个,有没有见过那个湘西老人?” “或者,有没有见到听到其他奇怪的人和事。” 之所以问他俩,是因为村里孩子间交流更多。 別的孩子见到听到怪事,往往会跟其他孩子显摆。 苏楼迟疑了片刻,抬头看向父亲。 苏生却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听到过。” “姑婆家的孙子说,看到那个怪老头进了我们家,还进我大舅爷房间了。” “啥?!”苏老汉瞪圆了眼。 苏生被嚇的缩到我身后:“他还说,我大舅爷跟他们聊的可好了,还手舞足蹈呢。” “他觉得我大舅爷样子好笑,就偷偷进了咱家院子,听到他们说猫什么来著。” “对了,好像是说猫鬼!” “我大舅爷听到猫鬼就蹦了起来,说要跟那老头去找猫鬼。” “我不是故意不说,是没信那小子的话,觉得他在编排大舅爷。” 这段讲述至关重要。 尤其是“猫鬼”两个字。 可我思来想去,也不知道猫鬼到底是个什么鬼。 是猫成了鬼? 还是鬼附体在猫身上? 再想想苏天胜那犹如猫科动物附体的样子,难道他已经成了猫鬼? “你们谁知道猫鬼是啥?”我问道。 崔浩,王虎,苏老汉一家都在摇头。 唯独石碾子举起了手:“我知道。” 他举手的样子,像极了等待老师提问的小学生。 “碾子,仔细说说。” “小时候我爷爷讲过,他说唐朝时候盛行养猫鬼。” “养猫鬼用的都是老猫,越老的猫效果越好,在子夜十分杀了老猫得其魂魄。” “那魂魄就是猫鬼。” “蕴养猫鬼的人必须每日祭祀,祭祀到猫鬼顺服听从控制了,就可以放出去附在人身上……” 听起来,猫鬼是十足的巫术手段。 刚才分析错了? 难道去苏老汉家的不是蛊师,而是巫师? 事情越来越复杂。 我们可没有对付巫师蛊师的本事。 那些人把张老道长调虎离山,说明心存忌惮。 为今之计,只有儘快找到张老道长。 我正准备带他们离开,等天亮再去找张老道长时,树丛中传来小孩哭般的叫声。 只见苏天胜去而復返,蹲在树林中冲我们叫。 第170章 找溶洞的巫,何方神圣 苏天胜的去而復返,让我们有点心慌。 苏老汉一家更是慌得不行了。 “爸,大舅该不会冲咱们来的吧?” 苏猛张开胳膊把两个儿子护在身后。 苏老汉紧握菸袋锅的手在颤抖,眼神中的恐惧都要溢出来了。 “猛子,你带楼儿生儿快跑!” “跑得远远的,以后都別回来!” “爸,那你……”苏猛眼中冒出泪。 苏老汉狠狠跺脚:“跑啊,別管我!” “如果他真要对咱家人下手,那就让我来承担好了,反正我也活够本了!” “你和楼儿生儿往后的路还长。” “快跑!”苏老汉吼了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把儿孙推了出去。 苏猛狠狠咬牙,拽起两个儿子奔跑起来。 苏楼和苏生眼含热泪看向苏老汉,悽厉喊道:“爷爷,爷爷!” 苏老汉颤抖著抬起胳膊。 使劲擦著如泉水般涌出的眼泪。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那一刻我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我爷爷。 要是面对一样的危险,我爷爷肯定会把生的希望留给我。 “哇啊!” 苏天胜再次发出小孩啼哭般的叫声。 唰的一下从树林中窜了出来,向苏猛他们奔跑的方向追去。 显然,他去而復返的目標不是我们。 而是苏楼和苏生! 苏老汉登时红了眼,举著菸袋锅冲了上去。 “啊!老子跟你拼了!” “拼了拼了!” 隨著声声怒吼,苏老汉像疯了似的使劲挥舞菸袋锅,向衝出树林的苏天胜打去。 如猫般用四肢纵跃奔跑的苏天胜,眼中闪过不屑光芒。 他双腿猛然发力,整个人腾空而起,张大嘴巴向苏老汉的咽喉扑去。 呼! 恶风扑面而来。 苏老汉的菸袋锅没打中苏天胜,反而让自己招式用老。 再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啊!” 惨叫声响彻夜空。 苏老汉被扑倒在地、。 苏天胜的嘴咬在他的颈动脉上。 只是他的牙没完全咬合,处於似咬非咬的状態。 只要用力一撕咬,苏老汉的颈动脉必然断裂。 被扑倒在地的苏老汉全身冒出冷汗。 方才要拼命的热血已经凉了下来。 现在只有满满的恐惧。 我们在一旁看的浑身汗毛倒竖。 苏天胜的速度太快了! 快到如同猎豹附体! 在他扑倒苏老汉的那一瞬,我的眼睛差点跟不上他的速度。 “嘶!” “这是人能有的速度?” “人肯定没这速度,看来他真被猫鬼附身,只有猫能做到那么快!” 崔浩和王虎说话时,紧张的大腿肚子都在转筋。 石碾子迈步站在我们前面。 拉开架势做出防御动作。 “陈爷,你们先走,我能挡住这鬼东西一段时间。” “要是我回不去了,务必照顾好我老娘!” 他是想拖住苏天胜给我们爭取逃命时间。 这份情意,让我无比动容。 “碾子……” 我从背包里拿出姜侍卫墓中得到的雁翎刀。 直接把刀塞进石碾子手里。 “你是练刀的,这把刀先拿著用。” 石碾子握著雁翎刀掂量了两下。 唰! 一道寒光闪过,锋利的雁翎刀被他拔了出来。 紧跟著手腕一抖,挽出几个漂亮的刀。 “好刀!” “有这把刀,就不用怕那鬼东西了!” 宝刀在手,石碾子信心爆棚。 颇有点一刀在手天下我有的气势。 “呜呜!” 苏天胜嘴里发出护食般的呜呜声。 看向苏老汉的眼神也非常复杂。 有些抗拒,有些犹豫,又有些对美味的贪婪。 苏老汉嗓音颤抖的说道:“大舅哥,是我啊!” “你好好看看的我脸,我是你妹夫!” “你记不记得我?” “呜嚕!” 苏天胜似乎丧失了语言能力。 只能发出类似猫叫的声音。 但他的眼神中的抗拒神色却更浓了。 似乎他原本的灵魂在抗拒。 “呜嚕嚕!” 苏天胜鬆开嘴后猛然仰起头,嘴里发出嘶哑声音:“你们,快走,我,控制不住自己!” “大舅哥!你,你这是怎么回事啊?” “到底是谁害你成这样的?” “你快说出来啊,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苏老汉激动的翻身坐起,紧紧抱住大舅哥苏天胜。 苏天胜眼角泪珠滚落。 “快走,带著孩子们走得越远越好。” “他是来找溶洞里的巫,巫……呜嚕嚕!” “他,他来了!” “快走!” 苏天胜用力推开苏老汉,如猫般跑进树丛中。 眨眼功夫就在树丛中消失不见。 看来苏天胜没被完全控制。 至少在苏老汉的呼唤下,暂时恢復了一点理智。 而且从他透露出的信息来看,控制他的人,目標也是溶洞。 “老苏,你大舅哥说那个找溶洞的巫,是什么?”我走过去扶起苏老汉。 “他也没说清楚啊。” “后面好像说的是呜嚕嚕?也不知道具体是啥意思。” 苏老汉边说边摇头。 最关键的信息,苏天胜根本没说明白。 “陈爷,那个害我大舅哥的人应该找过来了,咱们要不要在这里等一等?” 苏老汉眼中闪著仇恨的光。 他恨极了害苏天胜的人。 就算今晚没法报仇,最起码也得认清仇人长相。 不过留在这里的风险也相当高。 如果被那人发现,我们未必能全身而退。 毕竟巫蛊之术不是说著玩的。 “还等啥啊,你想变的跟你大舅哥一样?” “就是,先离开的好,以后慢慢查对方是谁。” “再说这大晚上的,就算把人等来了,也看不清到底啥长相。” 崔浩和王虎一唱一和,都想劝苏老汉先离开。 苏老汉嘆了口气。 坐在地上抽著菸袋锅:“我大舅哥的魂儿还在,还有救他的希望啊!” “你们要是怕了,就先走吧。” “我自己留在这里等著,今晚说啥都得弄清楚害我大舅哥的人是谁。” 崔浩和王虎一起看向我。 是走是留,最终都要我拿主意。 我没急著表態。 而是环顾四周观察地形。 正对树林放向不远处有块巨石,正好適合我们隱蔽。 看来天意如此。 “走,去那块石头后等著,看看来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们刚在巨石后藏好。 树林中就冒出了一道诡异人影。 第171章 被发现了,神的猎物 那道诡异人影个子不高。 身材瘦小穿著粗布衣服,背后披著块黑布斗篷。 脑门上方用布缠绕了不知道多少圈,显得脑袋特別大。 缠头布的侧边似乎还插了根黑色羽毛。 样子和苏猛之前描述的差不多。 他慢慢悠悠走出树林,衝著天空招了招手。 扑稜稜。 一只血红色双眸的乌鸦从空中俯衝而来,稳稳落在那人肩膀上。 “哇!”乌鸦冲他喊了一声。 他脸上露出溺爱神情。 抬手在头顶掏了掏,掏出只虫子餵给乌鸦。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乌鸦吞下虫子,闭上眼睛露出享受美食的满足神情。 这一幕让我们看的是毛骨悚然。 隨隨便便从头顶掏出虫子的能是正常人? 只可能是湘西蛊师! 我估计那乌鸦也是受他控制的……等等! 如果乌鸦也被控制,那乌鸦看到的情况他会不会知道? 若是知道的话,我们岂不是早就暴露了! 想到这里,我头皮阵阵发麻。 恰好他在这时也扭头看向我们藏身的巨石。 我心里一激灵,赶忙把正在偷看的苏老汉拉回石头后面。 “拉我干啥?” “我还没看清楚他的脸呢。”苏老汉不满道。 “咱们被发现!”我紧张道。 “不会吧,他没往咱们这边看啊,你鬆手让我再看看。” 苏老汉挣开我的手,再次探头往外看去。 只看一眼他就慌张的缩回了脖子。 “真,真被发现了!” “他走过来了,来找咱们了!” 我立马探头往外看。 那人已经离我们不足十米远, 借著月色能大概看清他的容貌。 那是张很难用言语描述出长相的脸。 脸很短,五官像没长开似的聚在一起,两侧颧骨高高隆起,而脸颊却深深凹陷下去。 这幅尊荣,在白天都能把人嚇一跳。 晚上甚至能直接被当成鬼。 但最吸引我注意的並不是他的怪异容貌,而是他脖子掛著的东西。 那是食指差不多粗细长短的白色圆柱,上面钻有几个圆孔。 我本以为那是白玉製成的。 但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骨製品! 很可能是人骨製成的骨笛! 远古部落时期兴起人祭风潮后,逐渐流行用人骨人皮製作法器礼器。 例如最广为人知的嘎巴拉。 就是用人骨製成的法器。 最正宗的嘎巴拉,需用密宗高僧死后的指骨和眉骨製作,用普通人骨製作的顶多算是人骨珠。 除此之外还有用头盖骨,腿骨等製作的法器。 眼前这位湘西老者,能隨身携带人骨製成的骨笛,说明身份地位实力都不低! “嘿嘿。”那人嘴角勾起,冲我露出阴森笑容。 “哇!”他肩膀上的乌鸦也冲我鸣叫起来。 一人一鸦,四只眼睛同时盯著我。 我心臟怦怦狂跳。 双眼直勾勾的和他们对视。 有种被恶魔盯上的感觉。 咕嘟! 我狠狠咽了口唾沫。 右手扣住装了佛祖舍利的香囊,心跳稍微平缓了些。 这是我最大的底牌。 也是底气所在。 “哥,啥情况啊?”崔浩边问边小心翼翼往外探头。 “別乱看。”我低声提醒道。 可还是提醒的晚了。 崔浩脑袋刚一探出来,就被那人的长相嚇了一跳。 “我滴妈啊!” “鬼,鬼啊……” 噗通! 崔浩被嚇的摔了个屁股蹲。 “嘿嘿嘿!”那人非但没生气,反而笑的越发开心起来:“有意思,有意思。” 他声音十分尖锐。 不管说话声还是笑声都让人觉得刺耳。 听几句就让人觉得心烦气躁。 “强大的蛊虫味道。”他衝著我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陶醉神色。 我心里却咯噔一下。 他看出我身上有蛊虫! 会不会知道更多关於我身上蛊虫的消息? “你去过湘西?” “不对,这味道很独特!” 他自言自语的嘀咕著,再次衝著我深深吸气。 “有鬼面天蛾的味道……不对啊!” “那苍莽雄厚的远古气息到底是哪儿来的,你,你……” 他脸色剧变。 连转身都顾不上,直接倒退著向后跑。 “神的猎物!” “你是神的猎物!” “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我是神的猎物? 他说的神是什么? 是黑太岁,还是毕国国君墓中的两爪蛇? 我急於知道更多信息,直接向他追了上去:“我是哪个神的猎物?” “哥……大家都上啊!” 崔浩喊了一嗓子,蹦起来跟在我身后追了出去。 紧跟著王虎,石碾子,苏老汉也跑了出来。 王虎和石碾子对了个眼神,两人撒开腿向左右两边散开,想要衝到前面包抄拦截。 见我们追的紧,那人眼中闪过凶狠光芒。 唰! 他抬手洒出一把白色粉末。 粉末隨风而至。 我们正跑的呼哧戴传,全都不由自主的吸入了粉末。 “什么玩意?”我吸了一口,赶忙抬手捂住鼻子。 “呸呸呸!”崔浩歪著头,把吸进嘴里的粉末往外吐:“好怪的味儿,肯定不是好东西。” “该不会是蛊虫吧?”苏老汉担心的说道。 咕咕咕。 苏老汉话音刚落,肚子里就发出阵阵肠鸣音。 紧跟著双手捂住肚子,双腿也不自觉的夹在一起。 “哎呦呦,肚子好疼!” “我先去解决一下。” 他小跑著衝进树丛躲到大树后。 这时我和崔浩的肚子也发出咕咕声。 “嘶!哥,我也肚子疼!” “不行不行,忍不住!”崔浩转头就往没人地方跑。 我肚子也疼的不行。 本想咬牙硬追,但没跑两步就撑不住了。 只能先解决问题。 王虎和石碾子也是一样的结果。 我们各自找了个地方蹲著。 一阵噼里啪啦声过后,全都觉得双腿发酸浑身无力。 最先解决问题的苏老汉刚提起裤腰,肚子里又发出咕咕声,赶忙换个位置蹲了下去。 哗哗! 这下他排的都是水。 苏老汉皱著老脸说道:“陈爷,咱们著了道了!” “肯定中了蛊!” 他话音刚落,就听王虎惊叫起来。 “虫子!” “我,我拉出来的都是虫子!” “我也拉出虫子来了!”石碾子跟著喊道。 我心里一惊,赶忙低头看自己的情况。 可看来看去都没问题。 我想到一个可能,於是找崔浩验证。 “耗子,你拉的有没有虫子?” 第172章 死不了的,寂静庙湾村 崔浩低头看了半天。 摇头道:“没虫子啊。” “王虎,碾子,你们是不是没看仔细?” “老苏你是啥情况?” 王虎和石碾子仔细確认后,异口同声道:“绝对没看错,拉出来的真是虫子,还很多!” 苏老汉深长脖子看向刚才蹲的地方。 瞬间脸色变的无比难看:“我,我拉的也有虫子!” 只有我和崔浩是单纯腹泻,看来应该和我们背上的诅咒有关。 而且我俩腹泻症状也比他们轻得多。 只蹲了一会就解决了问题。 他们三个却是接连不断,直到水都排不出来了,才像软脚虾一样扶著树站起来。 “好虚啊,拉的全身都没劲儿了。” “陈爷,我们不会死吧?”王虎紧张的问道。 拉出虫子这事儿,可大可小。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普通寄生虫吃点打虫药也就没事了,但蛊虫却能要人命。 我看向王虎拉出的虫子。 密密麻麻细长的白色小虫翻涌蠕动,很有点夏季旱厕里万蛆涌动的样子。 那些虫子在地上蠕动片刻,渐渐的就不再动弹了。 看起来像是都死了。 石碾子脚步虚浮的走来:“真是好汉架不住三泡稀,现在半点劲儿都没有。” “那狗怂真真是可恶,用阴招对付咱们。” “下次再碰到他,非得让他尝尝挨刀的滋味儿。” 虽然话说的狠,但他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绵软无力的说话声根本显不出狠劲儿。 我看了眼庙湾村。 那人跑的方向就是庙湾村,估计韩高天他们中的蛊虫也是他下的。 苏天胜口中的那个他,应该也是这个人。 不过苏天胜中的猫鬼应该是巫师手段,他身为蛊师难道还会巫师法门? “找个地方歇歇吧。” “明天找张老道长给你们看看。” 考虑到大家都拉的腿软,走路力气都没了,自然不能冒险去庙湾村。 我们找了个背风的山坳休息。 整晚上王虎他们三人都没消停,三五不时的跑出去蹲坑。 天亮时,他们三人都面色惨白嘴唇乾裂,连站起来都要人搀扶。 这明显是拉脱水了。 再不想办法治疗,还真可能要了小命。 距离最近的村子就是庙湾村。 求医问药最方便的也是庙湾村。 可庙湾村又是最不安全的地方。 “陈爷,我快不行了。” “看在咱俩情分上,我家猛子和两个孙孙还得拜託你多照顾。” 苏老汉拉著我的手託付,完全是交代遗言的样子。 说著说著,他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下来。 “我知道你是有大本事的人。” “如果有可能的话,还请救救我大舅哥。” 我拍了拍他的手。 安慰道:“你死不了的,我这就给你们找药。” “耗子,你照看好他们。” 崔浩一把拉住我胳膊:“哥!你要去哪找药啊,该不会是去庙湾村?” “那村子太危险了!” “要我说还是往回走,找別的村子雇几辆马车骡车,把他们运到地区医院治疗。” 这倒是稳妥办法。 但太耽误时间。 而且也不確定地区医院,到底能不能治他们的病。 我之所以冒险去庙湾村求医问药,是琢磨著张老道长可能会回来。 眼下不管是救治他们,还是对付昨晚的神秘老人,都需要张老道长帮忙。 “你放心,昨晚那傢伙见到我就被嚇跑了。” “咱们身上的诅咒现在是护身符。” “所以不会有危险。” 在我的坚持下,崔浩只能无奈点头:“多小心。” “肯定小心。” 我想了一下,从包里掏出七星钉装进口袋。 又把装著招魂铃的锦盒抱在怀里。 真要碰到邪异之类,这两样东西或许能起作用。 我孤身一人向庙湾村走去。 二十来分钟后走进村子。 村子里一片死寂,家家户户都锁门闭窗,像是整个村子都没有人似的。 但我上次来的时候,村里人都起的特別早。 一大早烧火做饭,吃完饭就上山下田劳作,特別有烟火气息。 看来庙湾村昨晚真出了大事。 我小心翼翼向村尾张老道长住处走去。 每走几步都要观察两旁人家的情况。 突然一户人家虚掩的房门,映入我的眼帘。 前面路过的几十户人家全都房门紧闭。 只有这家是虚掩的!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户人家有什么不同? 我边想,边向那户人家走去。 “有人么?”我向门里喊。 嘎吱! 啪! 咚咚咚。 隨著我的喊声,屋里传出一连串声音。 这就更加反常了。 “屋里有人么?”我明知故问。 咚咚咚…… 咚咚声突然小了很多,並夹杂著微弱的啜泣声。 好像有人害怕的哭了起来。 又怕哭声暴露自己,所以死死捂住嘴后发出微弱啜泣声。 我推开门。 並没急著走进去,而是在门口向里观察。 屋里没人,只有一张四方桌,两个条凳,一高一矮两个柜子。 四方桌上摆放著油灯,黑瓷碗,装水的罐子, 高柜和矮柜看著都有年头了,表面坑坑洼洼有很多裂痕。 不过那高柜正在微微晃动。 咚咚声和啜泣声,都是从柜子里发出的。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柜子里。” 我说完后,柜子突然就不晃动了。 里面的声音也瞬间消失。 房內一片死寂,好似刚才的声音从没出现过。 我没耐心继续等,抬脚在柜门上踹了下。 咣! 柜门刚晃开一道缝,就被里面的手死死拉住。 紧跟著柜子里传出带哭腔的声音:“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到!” “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啊!” 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 似乎昨晚上听过这个人的声音。 我略微一思索,回忆这是谁的声音了。 是昨晚被槓头骂的那个吴更生! “吴更生,出来。” “不出来我就放火烧屋了。” “別,別放火!” 吴更生哭著喊起来,“放过我,放过我吧,棺材落地不是我弄的啊!” “宝儿求求你,看在给你捉刺蝟玩的份上,就饶了我吧!” “我是老张的朋友,他让我来救你的。”我高声道。 吴更生的求饶戛然而止。 半分钟后,他才把柜门推开一道缝。 並顺著缝隙向外看:“你真是老张的朋友?” “真的是。” “快跟我说说昨晚村里怎么了。” 第173章 没听见,水库 吴更生迟疑道:“你这么年轻,真是老张的朋友?” 我和张老道长的年岁差距確实大。 他有疑虑也正常。 我眼都不眨的说道:“我和老张是忘年交,他全名叫张志顺,之前还委託我帮忙找些法器。” “你看我带来的七星钉,就是帮老张找的驱邪法器。” 我拿出一枚七星钉向吴更生展示。 他这才打消疑虑出了柜子。 “你,那个你坐。” “我给你倒点水。” 我哪有功夫喝水啊。 赶忙拉著他问道:“进村时发现家家户户关门闭窗,鸡鸣狗叫声都没半点。” “村里到底怎么了?” 吴更生浑身一哆嗦,面带惊恐的向门外望去。 似乎是怕外面有什么东西。 他想去关门,可走出两步又停了下来,带著哭腔说道:“你来时,真没在村里看到人?”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你是我在村里见到的第一个人。” “看来他们,他们……” 吴更生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双手叉在头髮中狠狠揪自己的头髮。 “怎么会这样啊!” “都怪我们没抬好棺材。” “让宝儿的棺材落地,这才害了全村的人!” “冤有头债有主,有报应冲我们抬棺的来啊,为什么祸害村里其他人!” “呜呜呜!” 吴更生失声痛哭,蹲在地上把脑袋埋在膝盖间。 看起来他情绪濒临崩溃。 我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安慰道:“不是你们的错,宝儿棺材落地是被人设计的。” “啊?” 吴更生猛然抬头,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的震惊。 “被人设计的?!” “谁设计的,为什么要设计我们!” “我猜是为了对面山上的溶洞。”我指向溶洞方向。 吴更生愣住了。 他缓缓转头面朝溶洞方向。 “为溶洞里的宝藏?” “可昨晚……” 提到昨晚,他又哆嗦了起来。 恐惧神情难以抑制的浮现。 “昨晚到底怎么了?” “你別怕,我带著驱邪法器呢,再说这光天化日的,邪祟也不敢出来。” 在我的宽慰下,吴更生逐渐冷静下来。 缓缓讲述昨晚回村后的事情。 “我们被嚇的跑回村子,没敢把宝儿尸体的恐怖样子告诉村长,只说棺材落了地。” “村长骂了我们几句,说回来再找我们算帐,然后带著老婆和亲戚跑去看棺材情况。” “我们怕村长回来后更生气,就商量著先各回各家,等明天村长气消点了再去道歉……” 眾人各回各家之后,吴更生也回家睡觉。 可眼一闭,脑子里浮现出宝儿尸体的恐怖样子。 他被嚇的根本睡不著。 只能在床上来回翻烧饼。 翻著翻著,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时候,却被村长喊声惊醒。 他听到村头方向传来喊声。 似乎村长在喊村头第一户人家的名字。 过了几分钟,村长开始喊村头第二户人家的名字。 接著是第三户,第四户。 这时喊叫的声音多了起来。 不仅是村长一家人在喊,前面几户家里住的人也跟著在喊。 他们就这样挨家挨户的喊名字。 越喊声音越大,参与喊叫的人也越来越多。 吴更生开始没当回事。 想著村长看了棺材里尸体的样子,肯定会火冒三丈暴跳如来,挨家挨户把人喊起来是要出气。 於是寻思村长来了该怎么道歉。 隨著叫门声越来越近,他突然觉得不对劲了。 因为邻居家的门被叫开后,他没听到村长暴怒的训斥声,也没听到邻居的道歉声。 邻家一家发出几声不大的啊声之外,就没有其他声音了! 这明显反常的情况,让吴更生浑身发毛。 他赶忙起床想躲进家里地窖。 但刚走进院子,就听到脚步声向自家走来。 於是他用最快速度钻进堂屋柜子里。 刚进柜子拉上柜门,外面就传来村长喊声:“吴更生,开门。” 他在柜子里蜷缩成一团,紧闭双眼死死捂住嘴,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接著更多的人喊起吴更生的名字。 喊了半分多钟后,外面传来推门声。 他家的破柴门根本不用费力,隨手一推就开了。 紧跟著脚步声传来。 村长带人进各个屋子查看。 进堂屋查看时,吴更生以为自己要完蛋了。 只要有人隨手打开柜门,就能发现他躲在里面。 可奇怪的是,村长带人挤满了堂屋,却没一个人打开柜子查看! 吴更生壮起胆子,透过柜门缝隙向外看。 看到村长一家人面色平静,没有半点为宝贝儿子棺材落地愤怒的神情。 跟在村长身后的其他人,全都神情僵硬,甚至走路动作都有些不自然。 “提线木偶你看过吧?他们就像提线木偶!”吴更生边说边模仿他们的样子。 “他们中邪了!” “他们肯定中邪了!” “我当时怕得要死,忍不住哆嗦了起来。” “一哆嗦,柜子就发出咣咣的声响,但他们像没听到似的,竟然全都离开了!” 吴更生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都在柜子里发出声音了,可村长那些人愣是没听见。 確实很难让人理解。 是操控他们的人没注意到? 还是另有什么原因? “他们走后我也不敢动,继续缩在柜子里躲著。” “然后你就来了。” 从吴更生的讲述来看,韩高天回村后挨家挨户叫门,是为了控制其他村民。 除了吴更生这个漏网之鱼,其他人应该都被控制了。 “他们离开你家又去了哪里?”我问道。 “去叫后面人家的门,然后就,就……” 吴更生脸色突然一变。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用力一拍脑门,高声说道:“他们要去水库!” “村长离开我家堂屋时说,找不到人就去下一家,赶紧把所有人叫起来去水库办事。” “水库?”我嘀咕了一句。 水为阴。 水库聚集大量的水,更是阴气旺盛之地。 上百口中了蛊的人去水库,怎么看都不像好事情。 难道那蛊师想用这么多人命献祭? 在阴气旺盛之地用上百条人命献祭…… “嘶!” 我倒吸一口凉气。 心中升起极度不好的感觉。 第174章 肯定保护你,又是阴谋? 活人献祭就够恐怖了。 更別说上百人在水库献祭。 只希望那湘西老头不会如此丧心病狂。 我定了定心神。 眼下先得救王虎他们。 然后找到张老道长,一起去水库看看究竟。 “村里有医务室么?” “有。” “带我去。” “啊?这,我给你说在哪,你自己去好不好,我实在怕的不敢离开家。” 吴更生完全没了安全感。 觉得待家里才是最安全的。 “你以为家里安全?” “如果他们发现少了个人,再回来找你呢?” 两句反问让吴更生惶恐起来。 他紧张的看看外面,又纠结的看向我。 犹豫半天后才鼓起勇气站起来:“那,那我带你去。” “如果有危险,你,你得保护我。” “肯定保护你。” 我无比肯定的语气让他稍微安心。 村医室在村尾。 正好在张老道长住处隔壁。 我顺便在张老道长门口喊了声。 可屋里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想必张老道长还没回来。 进了医务室,我在药柜里翻找起来。 很快找到几盒止泻丸和诺氟沙星。 “吴更生,我有几个朋友还在村外,能不能把这些药送过去。” “还要送药啊?我怕。”吴更生有些不情愿。 “光天化日有啥可怕的。” “你要不愿意送药,那我自己去了。” “到时候你一个人在村里,万一村长他们杀个回马枪……” 吴更生慌忙摆手:“別,別说了!” “咱俩一起送药不行么?还能有个照应。” 他被嚇的退让了一步。 但我想在这等张老道长。 万一去送药的时候,张老道长回来发现村子出了情况,再出去追查起来,我们可就失之交臂了。 留个人守在这里等著是最好办法。 “我要等老张。” “所以咱俩必须留一个人,你自己选。” 吴更生吭哧半天,最终选择送药。 送他出村后,我坐在张老道长院门口等了起来。 边等边琢磨眼下的情况。 没等琢磨出眉目,就听远处传来喊声。 “是不是陈小哥?” 我扭头一看。 只见张老道长正向我走来。 “张老道长!” “哎呀,都说叫我老张了,现在不兴叫道长……”张老道长赶忙纠正我。 我拍了下脑门,笑道:“对对,以后都叫你老张。” “老张你昨晚怎么没在村里?” 张老道长面色严肃的走到我面前。 “山里有个村子出事啦,三岁孩子被邪物咬死吃了內臟,我被叫去看了看。” “看起来像是猫鬼作祟。” “只可惜没找到猫鬼踪跡。” “我回来取点东西,准备再去那边作些布置。” 猫鬼? 那不就是苏天胜么! 看来张老道长去的村子,就是苏家所在的村子。 “老张你別去了,那猫鬼我昨晚撞见了……” 我简明扼要说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张老道长面色变得无比凝重:“一晚没在,竟出了这么大的事!” “你確定村民都中了蛊,又一起去了水库?” 我本想点头说確定的。 但又一想,我亲眼看到的只有韩高天一家和槓头中了蛊。 真不能確定其他人是不是中了蛊。 至於去水库,那也是听吴更生说的。 他说的准不准我也不能確定。 而且现在想来,吴更生听到他们去水库这件事,实在疑点重重。 好像有人要借他的嘴,把去水库这件事告诉给我们。 难道又是阴谋? 我把情况和心中猜想说了出来。 张老道长听完紧皱眉头,右手揪著山羊鬍半天没说话。 这时村头传来脚步声。 我扭头看过去。 吴更生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药送过去了。” “情况很不好,他们吃药也没起作用。” “那个苏老汉看著快不行了。” 我也顾不得打断张老道长思路了。 赶忙拽著他胳膊说道:“老张,快救我朋友。” “什么情况,说清楚才知道怎么救啊。” “他们昨晚开始腹泻,拉出很多线头样的细白虫,我怀疑是中了蛊,不过我也吸入了相同的东西,却没拉出虫子来。” 张老道转身进院:“蛊虫也跟猛兽一样有领地意识,你身体现在是远古蛊虫的地盘,普通蛊虫根本进不了你身体。” “老张,昨晚我跟那湘西人打了照面,他闻出我身上蛊虫气息后,说我是神的猎物。” “神的猎物是什么意思?” 张老道长一边取东西一边给我解释:“你身上蛊虫不简单,有远古蛊虫的苍莽气息。” “对於现在蛊师来说,能操纵远古蛊虫的,只能是他们信奉的神明。” “而你作为中了蛊的人,自然就是猎物了。” “所以他才会说你是神的猎物。” “不过……” 张老道长顿了一下,深邃目光盯著我看了片刻。 缓缓说道:“不过你更得小心。” “他这次虽然退走,但未必没对你身上的蛊虫动心。” “蛊师也如同养蛊一样,相互间斗的厉害。” “为了让自己更强,师兄弟反目成仇,甚至弒师的事情都有发生。” “而他们提升实力最快的方式,就是驯服更强大的蛊虫。” “你身上的蛊虫,是所有蛊师梦寐以求想要驯服的。” 我听的浑身一激灵。 啥意思? 难不成,我还成所有蛊师的目標了? 似是看出我的紧张,张老道长又宽慰道:“不过你暂时可以放心。” “没有绝对把握是不会对你出手的。” “但只要对你出手……咳咳,东西准备好了,先去救你朋友吧。” 我听的有点懵。 是不是蛊师只要对我出手,就是必死无疑的结果? 看来要儘快把蛊虫从身体里弄出去! 我们来到山坳,就见苏老汉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 王虎和石碾子也没比苏老汉好多少。 三个人都面色惨白眼眶凹陷,活像被妖精吸走阳气的样子。 “陈爷,我要不行了。”苏老汉虚弱道。 “老苏坚持住,我把张老道长……把老张请过来了,他能治好你们。” 张老道长笑眯眯的拿出白酒,鸡蛋,红绳,然后撩起苏老汉衣服。 “小小蛊虫而已,死不了的。” 第175章 解蛊,赌一把? “你们两个过来,並排躺著把衣服撩起露出肚子。” 我们搀扶著王虎和石碾子来到苏老汉身边。 三人整齐躺成一排,都把衣服撩起露出肚子。 张老道长拿著酒瓶念叨起来。 他似乎在念咒语。 但腔调很怪异。 说是念,又像是在唱。 根本听不明白到底吟唱的什么內容。 念完之后张老道长举起酒瓶喝了一大口,扭头衝著他们三人肚子喷了出来。 “噗!” 酒液如水雾般落在他们肚子上。 张老道长接著掏出三个鸡蛋,用针在每个鸡蛋大头上戳了一针。 “张嘴。” 王虎他们赶忙张开嘴。 每人嘴里都被塞了枚鸡蛋。 “含著,別咬碎嘍。” “嗯嗯。” 三人都努力张嘴含著鸡蛋。 嘴巴张的时间久了,口水不由自主的从嘴角流出,腮帮子也酸涨的不行。 苏老汉最先撑不住,泪眼婆娑的摇头:“呜呜,呜行了。” 张老道长走过去掐住他腮帮子:“再忍忍,马上就好了。” 话音刚落,苏老汉肚子里发出咕嚕嚕的声音。 紧跟著他胸膛猛的鼓起,嘴里喷出一股难闻的酸臭气息。 张老道长微笑点头:“成了。” “把鸡蛋吐出来用火烧熟。” 苏老汉赶忙把嘴里的鸡蛋吐了出来,惊喜不已道:“舒服多了!” “还真是神了!” 旁边的王虎和石碾子也喷出了酸臭气息。 两人也把鸡蛋吐到掌心。 我帮忙点了堆火,让他们把鸡蛋扔进火里。 很快三个鸡蛋都被烧熟。 张老道长用树枝把鸡蛋扒拉出来。 等凉后剥开鸡蛋壳。 蛋壳刚剥开一点,就能看到洁白的蛋青上有密密麻麻的孔洞。 把鸡蛋青从中掰开露出蛋黄时,我们异口同声的发出惊呼。 “哇!” “这么多虫子!” “这就是我们肚子里的蛊虫?” “太嚇人了,蛊虫是不是排乾净了?肚子里不会还有吧。” 蛋黄里全是蛊虫尸体。 数量多的根本数不清楚。 越看越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王虎他们三人更是心惊不已,都担心肚子里还有蛊虫没排乾净。 张老道长把剥开的鸡蛋扔进火堆里,隨后把火堆里另外两个鸡蛋捣碎。 “晚上再来一次就彻底好了。” “幸好你们中的是最普通虫蛊,要是蜈蚣蝎子之类的五毒蛊,拖这么久肯定要死人。” “咱们先回村,熬点补固本培元的药给你们喝。” 搀扶起王虎他们仨,我们回了庙湾村。 进村之后,崔浩他们都觉出不对了。 “哥,村子里怎么静悄悄的,半点声音都没有?” “对啊,我也觉得奇怪,就算全村人都去干活了,村里也得有鸡叫狗闹啊。” “该不会昨晚上……” 他们脸色凝重,脚步都慢了下来。 都在担心村里有问题。 我笑著说道:“昨晚村长带人连夜离开,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你们都別瞎想。” 见我神色轻鬆,他们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来到张老道长家中安顿好他们。 我把最近找到的各种玩意儿,一股脑拿出来放在桌上。 “老张,你看看这些东西能不能用得上?” 最先拿出来的是八卦镜。 这些八卦镜是在董老板那儿买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合用的。 张老道长看的直摇头。 “不行,都是普通人家用的八卦镜,连法器的边都沾不上,没啥用处。” 我接著拿出山鬼钱和白铜炼丹炉。 两样东西刚放到桌上,就听张老道长咦了一声。 “这两样东西从哪弄来的?” “都是道门的好东西,尤其是这炼丹炉……不过这炼丹炉怎么有邪气?” 也不知他怎么看出炼丹炉有邪气的。 但从拿到炼丹炉时的情况看,这炼丹炉確实是沾染了邪气。 我跟著拿出百鬼丹放在桌上。 “这是装在炼丹炉里的丹药,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丹。” 虽然山鬼说那是百鬼丹,但我没敢直接说出来。 “让我看看……啊?!” 张老道长瞳孔猛然收缩,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他手指微微颤抖的捏起百鬼丹。 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又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这是从炼丹炉里拿出来的?” “是啊,我发现炼丹炉时,这丹药就在里面。” “造孽啊!” “用这么好的炼丹炉养蛊?!” “这是谁在欺师灭祖?!” 张老道长越说越愤怒。 气的手上没控制住力度,咔嚓一声捏碎了百鬼丹。 黑色外壳碎裂。 密密麻麻白色小圆点的虫卵掉落下来。 我赶忙捂住鼻子嘴巴,向后退开好几米远,唯恐那些虫卵会进身体里。 张老道长狠狠碾压手指间残留的虫卵。 那些虫卵被碾成粉末飘散。 “別怕,这蛊虫卵是死胎,生出来时就是死的。” “这样啊。” 我这才鬆了一口气,重新坐回桌旁。 张老道长打开炼丹炉看了眼,有些失望的把炉盖盖上。 “炼丹炉废了。” “山鬼钱上也有邪气。” “想必有邪物附在上面不短的时间,应该最近才离开。” 说完后张老道长目光炯炯的直视著我。 那目光具有穿透力。 让我有种被他彻底看穿的感觉。 编好的瞎话都卡在嗓子眼里不敢说出来。 “说说吧。” 轻飘飘的三个字,却带给我无比巨大的压迫感。 咕嘟。 我使劲咽了口唾沫。 硬著头皮说道:“我说了您老人可別生气,这些都是从活死人墓中拿出来的。” 哐当! 张老道长惊的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 “你,你……这是活死人墓里的东西?” “不可能啊!” “活死人墓是重阳祖师修炼的地方,怎么能有沾染邪气的东西!” 既然话都说开了,我也不藏著掖著了。 从艾老爷子说七星钉在於善庆墓讲起,把为了找法器发生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听完后张老道长重重嘆了口气。 “唉!” “天命使然。” “想必你身上还有更大秘密没说,但我也不多问。” “咱们还是想想眼下怎么办。” 我琢磨道:“现在最明確的线索是水库,但水库也可能是巨大陷阱。” “老张,咱们要不要去水库赌一把?” 第176章 水口,棺材不见了 听到水库,张老道长又揪住了山羊鬍。 “庙湾水库不是善地啊!” 庙湾水库於69年开工。 从七个公社抽调了5000人参与建设,到72年建设完工投入使用。 建设的三年中,工地发生过数次诡异事件。 建成后水库每年都要淹死淹死十来人。 附近村民都说水库里有水鬼。 淹死的都是被水鬼抓去做了替死鬼。 因此附近村民都不去水库,更严令自家孩子不能去水库附近玩耍。 “水库建设我也被抽调参加。” “那地方原本是溪流匯聚的地方,形成了一个挺大的水潭。” “建设水库之前,技术人员坐船在水潭中间测量,放了二十米绳子下去都没见底。” “我师父说水潭下面直通溶洞地下暗河,以前从潭底飘上来过许多断臂残肢。” “在水库建设时我暗中观察过,也走遍四周查勘风水,可以確定水潭是溶洞的水口。” 水口是风水术语。 指的是水流入口和出口。 古人认为水流会影响气,所以有“气之阳者,从风而行,气之阴者,从水而行”的说法。 而气,对风水好坏起到很大的作用。 所以风水学中对水口非常重视。 水口好的標准是:天门开,地户闭。 天门指的是来水方向,开指的是要宽阔。 地户指的是去水方向,闭指的是收闭有遮挡。 来水宽阔去水收闭,就能形成聚气效果,从而达到藏风聚气的最佳风水形態。 “水潭变水库,是不是对溶洞风水產生了影响?” 张老道长用力点头,忧心道:“影响很大。” “水库修好后,水潭更加深不见底,而且水量更大,助长溶洞內的阴气滋生。” “根据我这几年的观察,溶洞的阴气比修水库之前更重,里面的阴邪之物会因此更加强大。” 这可不是好消息。 我定了定心神,想到七星钉和招魂铃还没拿出来。 赶忙把两样东西都掏了出来。 “老张,这是七七四十九枚七星钉。” “还有这个招魂铃,里面封印有邪乎东西,你打开盒子时小心点。” 张老道长先拿起七星钉看了看。 四方四棱金光灿灿的七星钉,让他满意点头。 “祭炼过的上好法器。” “让我看看招魂铃怎么样。” 他打开锦盒,掐诀念咒点在招魂铃上。 噹啷。 招魂铃发出清脆响声。 他点在招魂铃上的手指没有收回,反而闭上眼睛嘴里不停念叨。 片刻后才睁开眼拿起招魂铃扣在手中。 “阴山派的法器。” “你小子真是好大本事。” “有这招魂铃在手,作用抵得上法剑了!” 这倒是大惊喜。 也算是最近听到的最好消息。 “用得上就好,凭这些能不能去水库赌一把?” “先收拾那个湘西来的傢伙,咱们才能安安生生闯溶洞。” 张老道长轻轻点头。 “我也是一样的想法。” “不对付他,迟早会腹背受敌。” “而且从他口中,或许能知道更多溶洞里的情况。” “啊?”我有些惊讶。 但隨后就想明白了。 那人能从湘西大老远跑来,肯定对溶洞里的情况有所了解。 “我师父说,过去有不少湘西巫师蛊师来此,想要闯入溶洞寻找上古巫蛊遗蹟。” “只不过绝大多数人都有去无回,侥倖逃出来的也身负重伤。” “师父曾跟相熟的湘西巫师,进入溶洞深处查看情况,发现地下暗河里大有玄机。” “什么玄机?!”我紧张的追问道。 张老道长盯著我,缓缓道:“他们潜入暗河查探,发现暗河来水处有异常。” “从暗河来水的石洞中潜过去,里面是个巨大且封闭的山体空洞。” “山体空洞中有壁画,有被献祭者的遗骸,有祭坛等等!” 按照掌握的消息来看,溶洞里確实是祭台。 而且是祭祀黑太岁的祭坛! 我有些激动的抓住张老道长胳膊:“你师父在那里有没有见到蛇?” “就是上次给你说的巴昂蛇!” 张老道长摇头。 “师父没说,他只说溶洞里非常邪恶,祭祀的是上古邪神。” “他和那巫师朋友本想毁了祭台,但发生了意外,意外的具体情况师父没告诉我。” “但那位巫师死在了里面,我师父侥倖捡条命回来。” “你上次说的巴昂蛇……我也给你说过,那是巴蛇,中间的字是另外的意思。” 我心情顿时跌落谷底。 找不到巴昂蛇,就没法回去解诅咒啊! “那中间的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老道长面带纠结,犹豫半晌才说:“我也不太確定,但那个字应该是溶洞中邪神的称號。” “巴昂蛇的意思,我理解是邪神驯化巴蛇之后,在巴蛇名字中打上自己的称號印记。” “就像过去妇女嫁人之后,会被称为张王氏,张李氏等等。” “昂代表邪神,巴蛇从属於邪神,按现在来说应该念做昂巴蛇。” 这解释倒也说得通。 但对我来说却没多大用。 管它叫什么,关键是要找到那条蛇。 问题最终还是回到原点,要不要去水库! 正当我要再提去水库的事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 “老张,老张你在不在?” “你们村的人是不是都疯了?” “跑到水库对面的山沟里挖坟掘墓!” 喊声很是焦急。 內容更是让我和张老道长心中大惊。 韩高天带人去挖坟掘墓? 这唱的是哪一出? 等等! 我突然想到,刚找崔浩他们的时候,似乎没在路上看见翻倒的棺材! 本应该倒在路上的棺材不见了! 张老道长起身去开院门时,我叫来吴更生和崔浩询问。 “你俩回忆一下,刚才有没有见到宝儿的棺材?” “昨晚那个棺材?那不就在路……” 崔浩说到一半时卡住了。 皱著眉头仔细回忆后摇头:“好像真没看到。” “棺材昨晚还在路上,难道被人搬走了?” “可也没听到抬棺材的动静啊。” 吴更生更是脸色发白,惊恐的浑身都哆嗦:“我,我去的时候就没看到棺材。” 这就奇怪了! 棺材连著尸骨能不翼而飞? 第177章 乱葬坟,好重的阴气 “哥,肯定是昨晚那个湘西老鬼弄走了棺材!”崔浩肯定的说道。 我也这么想。 但宝儿的尸体已经融化,只剩下一副枯骨而已。 枯骨还有什么用? 值得连棺材一起弄走? 那时我对巫蛊之术有多邪乎缺乏了解,所以也没想出所以然来。 只是隱隱觉得,似乎疏漏了什么重要东西。 在我思索时,张老道长带著叫门的中年人进屋。 中年人看到我们,眼神立马变的警惕:“他们看著眼生,不是庙湾村的人吧。” “咳咳。” 张老道长咳嗽两声道:“是我远房亲戚,过来看看我的。” “这样啊。” 中年人笑著点点头。 目光在我们身上来回打量两圈。 隨后拉著张老道长往外走了几步,压低声音道:“你们村,没出邪乎事吧?” “要不然韩高天好端端的带人挖坟掘墓。” “还有你这几个远房亲戚,正赶上山里冒出邪祟吃小孩的时间来,该不会……” 不得不说,这位警惕心是真强。 估计他得不到合理解释的话,就要跑去举报我们了。 张老道长赶忙道:“他们与邪祟无关,反而是来帮我斩妖驱邪的。” “至於邪乎事……昨天韩高天的娃儿在山里横死,晚上起灵抬棺下山確实发生了事情。” 101看书1?1???.???全手打无错站 “回去告诉你们村长,近期家家关门闭户不要外出,最好白天都不要出村。” 几句话听完,那中年人脸色变的紧张起来。 “这,这么严重?” “那我得赶紧回去报信。” “去吧,路上小心点。” 张老道长还没说完,那中年人撒丫子就往外跑,眨眼功夫就没了人影。 “老张,韩高天带村里人去挖坟掘墓,这有点奇怪啊。” 之前我觉得,湘西老人控制他们是要用活人祭祀。 结果却控制他们挖坟掘墓。 难道那湘西老人是盗墓同行? 还是挖的墓有特殊之处? 张老道长揪著山羊鬍苦笑道:“说怪也不怪,我早该想到的。” “他们挖的不是普通墓,而是乱葬坟。” 乱葬坟和乱葬岗一字之差,但墓葬形式上却有较大区別。 穷人死后没人料理后事,也进不去祖坟,就由义庄出面隨便找地方埋葬。 久而久之埋的人多了,就形成了乱葬岗。 即便埋在乱葬岗,也是一人一个坟头分別埋葬。 乱葬坟则是许多人埋在同一个坟中。 坑杀俘虏,囚犯,奴隶,或者天灾人祸死的人太多,没法一一安葬时,就会用乱葬坟埋葬。 埋在乱葬坟的人大多都非正常死亡,往往死时带有极大怨念。 “那乱葬坟有好几十年了。” “当年水潭里浮起大量残肢断臂,我师父担心污染水源形成疫病,带著乡民挖了个乱葬坟,把那些残肢断臂打捞起来埋了进去。” “后来师父离开时给我说过,那乱葬坟时间久了或许会生祸端……” “唉!没想到师父的话果然应验了。” 张老道长嘆了口气,拿起招魂铃扣在手中:“我去看看情况,你……留下照顾他们吧。” 眼看张老道长走出院子,我赶忙给崔浩打了个手势。 “耗子,你照看好他们。” “我跟老张去看看到底啥情况。” “哥,小心。”崔浩抓起雁翎刀扔给我。 我接过刀,小跑著追上张老道长。 “咱们一起去。” “对了,还有个事要告诉你,宝儿的棺材不见了。” “今早我来村子时看了眼,那时棺材还在路上,等吴更生去送药的时候,棺材就消失不见了。” “棺材里就剩了个骨头架子,你说湘西来的人弄走棺材和骨头架子干嘛?” 我问出心中疑惑。 “能养蛊,能招魂,能祭祀,巫蛊之术千变万化,有许多意想不到的可能性。” “走快点,先去水库看看。” 张老道长心中焦急,顾不上跟我多解释。 我加快脚步紧跟他的步伐。 走出去二里地,我气喘吁吁有些跟不上了。 平时我没少干农活,身体素质算得上可以,可现在却走不过六十多岁的老人家。 “老张,你脚力怎么这么好,是不是练过轻功啊?”我双手叉腰,喘著气问道。 张老道长摇头笑了起来:“没练过功夫。” “平时打打坐,练练金刚功,睡觉用还阳臥。” “体內有炁自然就轻了,身体一轻走路就快了。” “有人给我起外號叫草上飞,指的就是我身子轻走路快。” 炁指的是內息內气。 修出炁,算是道家內功入了门。 在道家內丹修炼法中,十分注重通过呼吸,导引,內视,內听等法门引导体內炁的流动。 不过炁的修炼法门,在道门中属於不传之秘。 只有核心弟子才能接触得到。 並不是谁都能学的。 我听的心热,於是厚著脸皮道:“老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练炁。” “这……” 张老道长迟疑片刻,摇头道:“师门有规矩。” “但金刚功可以传给你,平时多练强健身体,养生效果不错。” “別觉得我小气,炁不是那么好练的。” “我同门师兄弟那么多,练到小成的没几个,而且还要保持纯阳童子身,你……嘿嘿。” 张老道长的笑声让我红了脸。 虽然现在还是童子身。 但不能一直是童子身啊。 算了,不练也罢。 还是往后的幸福生活更重要。 “那就麻烦你有空教我金刚功,强身健体也是好的。” “小事一桩,水库就在前面,快走。” 张老道长又加快了脚程。 即便我快走起来,都跟不上他的步伐。 只能小跑起来跟著。 跑上大坡转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高耸在山谷间的大坝,碧波荡漾的宽阔水库,看著就让人心旷神怡。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水库,內心不免有些激动。 “水库好壮观。” “我们那可没有这么多水,每年灌溉还为爭水打架。” 张老道长眯著眼眺望宽阔水面。 神色越来越凝重。 “好重的阴气!” “有阴气?”我纳闷道。 大太阳照著,还真没觉出阴气来。 正当我要问怎么感觉阴气时,突然看到碧波荡漾的水面上,有东西正缓缓飘来。 那东西在水波中载沉载浮,看著却有些眼熟。 像是消失不见的那口棺材! 第178章 坎为水,大凶之卦 我仔细看水里漂来的棺材。 棺材没有盖。 而且吃水非常深,只有一小半露出水面。 棺材里装重物才会有这样的吃水深度。 难道棺材里…… 我心里一寒,快走两步到水库岸边,踮起脚尖向棺材里张望。 想看看棺材里到底装了什么。 可棺材离岸边还有段距离,就算踮起脚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在我焦急等待棺材漂过来时,阳光突然暗了下来。 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不知何时出现大朵乌云遮住了太阳。 咔嚓! 一道雷光出现。 粗壮雷电光芒凌空劈下,分出无数枝杈在天空形成雷电巨网。 轰隆隆。 雷声紧隨其后出现。 突然的天气变化让我心惊胆颤。 总觉得这乌云雷电不是突然出现,像是被人提前安排好的一样。 张老道长面色凝重的仰望天空。 右手大拇指在另外四根指头上不停点动。 这是掐指算卦。 没有龟甲铜钱等物摇卦占卜时,水平高的人可以利用手指进行起卦。 用大拇指外的另外四指上中两指节,作为乾坤艮震巽离坤兑的八卦位置。 以大拇指以此点按八卦位置作为感应。 第一次感应到的为內卦,第二次感应到的为外卦,內外卦结合即为六十四卦的卦象。 推算出卦象后,就可以根据卦象的错综复杂变动,来推算事情的发展方向。 当然,这里的错综复杂並不是字面意思。 而是根据本卦变动形成的错卦,综卦,復卦,杂卦。 后来张老道长给我算过一卦,確实料事如神全都应验。 遗憾的也正是他料事如神早就算到,但我还是没能躲过命中一劫。 或许都是天註定的。 高人能窥探天机告知未来因果。 却难逆转早就註定的结局。 张老道长手指掐算速度越来越慢。 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呼呼! 狂风从对岸吹来。 哗哗! 水面泛起大浪,棺材隨著波浪快速漂来。 我隱约看到棺材里装满了白色的东西。 是骨头! 满满一棺材的骨头! 头骨,腿骨,臂骨,肋骨等等各种骨头,散乱的堆在棺材中。 要凑出这么一棺材骨头,不知道要挖多少坟才能凑够。 不对! 这些骨头,应该是从乱葬坟挖出来的! 他们挖出骨头装进棺材放进水库,到底是要干什么? 我紧张的向四周张望。 想要找到湘西老人的踪跡。 可目光所及之处根本没有人影。 这种一无所知被牵著鼻子走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希望张老道长能算出点什么。 我满怀希冀的问道:“老张,算出什么没有?” 张老道长依然保持掐指的姿势,但手指已经不在点动。 他双眼直勾勾的望著水面。 但没有去看水上漂来的棺材。 而是看著靠近岸边的一处水面。 我眉头微皱,顺著他目光方向看去。 那是距离岸边有四五米远的水面。 除了荡漾的碧波,翻滚的浪,没看出什么异常。 “老张你看什么呢?”我用胳膊肘碰了碰张老道长。 他这才像回了魂儿,眉头紧皱道:“坎为水,坎为水啊!” “大凶之卦!” 坎为水是周易六十四卦之一。 內外卦都是坎卦,为二水相叠的卦象,有滔天巨浪中险象环生的寓意。 属於是下下卦。 我听到大凶之卦四个字,这个人都有点麻。 冷静下来想起之前看过的周易內容。 坎卦內外皆为水的卦象,倒跟当前情况非常匹配。 水库里的水正好对应外卦,水库下面的溪流水对应內卦,正好上下都是水。 加上这突然而来的雷暴天气。 水库中翻涌起的大浪。 还有快要漂到岸边的棺材…… 种种诡异无不在预示著巨大的危险。 “大凶之卦可有解?”我不由得紧张起来。 算出凶卦了,求卦者都会问问有没有解。 通常卦师都会说有解,或者装出为难的样子,但话里话外都透出给钱就能解的意思。 这是利用焦虑心理赚钱的手段。 往往他们给出的解法,都不会有什么效果。 当然,这里说的是江相派的骗钱套路。 真有本事的高手,推算出有凶险时,未必会明白说出来。 即便明白说了,也不会主动帮忙去化解。 因为化解就要沾因果。 化解命中凶险的因果,可比泄露天机更严重。 所以碰到算出凶卦,说钱能化解的事儿时,最好先捂好自己的钱袋子。 张老道长面带忧愁的缓缓摇头。 “没什么能化解的。” “捲入因果已无退路,拼死向前方有一线生机!” “先去找水库的人借船。” 我惊讶道:“借船?” “电闪雷鸣要下暴雨了,有船也不好使啊。” 万一风大浪急翻了船,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更何况我还是个旱鸭子。 张老道长像没听见一样,脚步飞快向水坝走去。 庙湾水库是调节水利灌溉的蓄水水库,没有发电机组。 在汛期防洪或者灌溉期,水库才会全员就位,平时只留有两个值班员。 值班员负责水库设备巡检,观察周边水文地质情况,算是个清閒工作。 眼看张老道长越走越远,我也只好跑著追了上去。 走上大坝时,我向棺材漂荡的方向看了眼。 棺材被水浪推的距离岸边只有两三米,估计再有个大浪过来,就能把棺材推到岸边。 等棺材上岸了,倒是可以好好看看里面的白骨。 我正想著呢,突然雷电凌空落下。 咔嚓! 雷电直击水面。 噼里啪啦! 电光在水面上蜿蜒扭动,像是一条条电光化成的小蛇。 我被这震撼一幕惊呆了。 张老道长也停下脚步,呆呆的看向水面。 哗! 被雷劈过的水面突然翻涌起来。 紧跟著出现了巨大旋涡。 漂到附近的棺材,立马跟隨水流绕著旋涡打转。 转的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接近旋涡中心。 噗! 旋涡中心好似无形的大口,把整个棺材连同棺內白骨都吞了下去。 “这,这……”我整个人都麻了。 怎么想都觉得旋涡出现太诡异。 棺材被捲入漩涡中,八成不是好事啊! 张老道长的手猛然一抖,揪断自己好几根山羊鬍。 “要糟!” “快借船过去查看!” 第179章 入死地而后生,进旋涡 张老道长直奔水坝中间的小楼。 那是修在水坝上的二层小楼,值班人员平时都在楼里。 我犹豫了下,也跟著跑过去。 小楼前我停下脚,回头看向旋涡位置。 旋涡比刚才更大了些。 像是地下空洞坍塌,导致大量水流倒灌,从而形成旋涡。 我虽然不懂水文地质什么的,但也明白水库区域出现地下坍塌的危险。 要是坍塌严重到影响地质结构,或许会出现溃坝之类严重危险。 哐当! 张老道长用力推开值班室的门。 高声喊道:“小魏,快,快把船借给我!” 小魏打著哈欠下了床。 抬眼往窗外看了下,懒散道:“满天乌云,又打雷闪电的,马上就要下暴雨了。” “这天气,按规定不能用船。” “船!我要用船!”张老道长焦急吼道。 他急的双眉倒竖两眼瞪圆,满头白髮都要倒竖起来了。 我从没想到,慈眉善目的张老道长能急出这副模样。 小魏也被他的样子嚇了一跳。 手不由自主的放在抽屉上。 即將拉动抽屉时,他又鬆了手。 “老张,你这是怎么了?” “不让用船也是为你安全著想,真要出点事,我可担不起责任。” “不用你担责任,快把钥匙给我!” 张老道长急的衝上去拉抽屉。 小魏想要阻拦,却被他一胳膊肘顶开。 哗啦! 抽屉被打开。 里面放著个掛满钥匙的圆形铁环。 铁环上贴了胶布,註明哪是哪的钥匙。 张老道长拿起钥匙环就往外走。 小魏急的直跺脚:“你不能这样!” “快把钥匙放回来,不然別怪我不客气!” 我赶忙指向水面上的漩涡道:“那边出现地下空洞塌陷,老张借船是为了过去查看。” 小魏顺著我指的方向看去,瞬间惊的目瞪口呆。 嘴巴张的能塞个鸡蛋。 “啊?!” “这么大的漩涡!” “地质结构不会出问题吧?这,这搞不好会溃坝垮坝!” “坝一垮,下游的几个公社都要遭殃!” 小魏越说越紧张,转身在桌上疯狂翻找。 最终找到自行车钥匙握在手里。 “我要去匯报!” “你看著老张別让他乱来!” “水库地质变化不是他能解决的,就算县里都未必能解决!” 小魏衝出值班室。 跨上自行车站著狂蹬起来。 凤凰牌二八大槓,被他蹬的差点冒出火星子。 张老道长正跑向繫船的泊位,我狂奔著跟了上去。 水库內侧的防浪墙旁专门修了泊位,系泊著一艘小木船。 木船是水库內巡查用的。 不用时就拴著锁在泊位桩子上。 张老道长打开铁锁,把系泊的铁链扔回到船上。 他迈步上船,拿起浆就准备推船离岸。 我三步並作两步,赶在他用浆推船的时候也上了船。 张老道长惊讶的看著我。 “你来干什么?” “赶紧下船回村。” “若我有意外,你们就哪来的回哪去吧。” 显然,他是抱著必死决心去的。 我闻言心中紧张。 但脸却紧紧绷著,没流露出半点紧张害怕的神情。 拿起另一只浆握在手里,故作淡然道:“老张,一个人划船没两个人快。” “分秒必爭的时候,我怎能独自离去。” “……” 张老道长沉默著拿浆在岸边用力一撑。 木船离开泊岸驶入水库。 哗哗! 木浆在水中用力划动。 我刚划了两下,就被张老道长喊停。 “船不是你那样划的。” “你那样划船,咱们只能在水里打转了。” “把浆给我。” 我尷尬的把船桨递了过去。 没法啊,谁让咱是没划过船的人呢,真不懂里面的技巧。 张老道长左右手各握一只桨,有节奏的划动起来。 呼呼! 风浪越来越大。 船隨著波浪上下起伏,也越来越顛簸。 天空有雨点飘落。 雨越来越大如瓢泼一般。 我和张老道长身上的衣服,都湿漉漉的紧贴在身上。 雨水顺著头顶留下,被睫毛遮挡时影响了视野。 我觉得眼前雾蒙蒙的看不真切。 “老张!雨太大啦!” “这样下去不行,船里开始积水了!” 船里积水是非常严重的问题。 积的多了船就会沉! 张老道长紧皱眉头,一言不发的用力划船。 船速又快了些。 距离旋涡的距离只有几十米了。 等等! 他要把船开进旋涡?! 这念头一冒出,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可是旋涡啊! 衝进去是死路一条! “老张……快停,快停下来!” “不能继续往前了,前面就是旋涡!”我大声喊道。 张老道长目光坚定,划动船桨的速度更快了。 “就是要进旋涡!” “还记得我刚才说的么?” “拼死向前方有一线生机!” “旋涡是死地,入死地而后生!” 我呆住了。 您老人家刚才怎么不说清楚。 想下船都来不及了,只能跟著他拼一把。 希望他老人家没有算错! 只要有拼的机会,我陈石头肯定不怕。 就怕被旋涡吸进去会直接淹死,连拼的机会都没有,那才叫个死得冤。 船距离旋涡越来越近。 逐渐被旋涡形成的水流改变航向。 从笔直航行变成跟隨水流打转。 距离漩涡中心越近,打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甚至形成离心力差点把我甩飞出去。 我赶忙双手抓住船帮,身体完全贴在船上。 呼呼! 高速旋转在耳边形成呼呼风声。 我被转的头晕目眩,甚至有想吐的感觉。 突然失重感传来。 木船带著我们向旋涡中心栽了下去。 “抓紧別鬆手!”张老道长喊了一嗓子。 我赶忙用全力抓紧船帮。 紧跟著一股水流如鞭子般打在我背上,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喊了起来。 可刚张开嘴,一股水灌进了嘴里。 紧跟著眼耳口鼻都被水流淹没。 咕嚕嚕! 一连串的气泡从我嘴里冒出。 糟糕! 完全进水里了! 我赶忙闭嘴屏住呼吸,努力憋住肺里仅存的空气。 一秒,两秒,三秒…… 缺乏空气的每一秒都度日如年。 肺里的憋闷感越来越强烈。 我努力睁开眼,想找个有空气能呼吸的地方。 可刚睁眼。 就看到一团黑色毛髮向我漂来! 第180章 窒息感,晾尸滩 那团黑色毛髮隨著水流撞进我怀里。 咚一下,撞的我肋骨发疼。 我疼的忍不住齜牙咧嘴。 刚张开嘴就咕嚕嚕往外冒气泡。 嚇得我又赶紧闭上嘴。 我恼火的看向那团毛髮。 黑色毛髮隨著水流摆动,露出一副惨白面孔。 那团毛髮竟然是人头! 我紧张的双手一扔,想把人头扔出去。 但水阻太大,人头只被扔出去半米不到,就又隨水流衝到我面前。 这次人头是正著漂来的。 头髮隨著水流竖起,前后摇摆的像水草。 惨白面孔上双眼紧闭,脸颊却微微鼓起,像是死前在用力挣扎的样子。 最诡异的是他的嘴。 右侧唇角上翘,勾出一抹诡异笑容。 这是他死前留下的笑容? 还是…… 突然强烈的窒息感袭来。 我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胸闷到隱隱发疼。 好想大口呼吸! 难道就要这样死了? 这也死的太不划算了! 爷爷,楠姐,耗子,王虎,碾子……我可能要回不去了! 我不甘心! 不想这样活活淹死。 我手脚用力扑腾起来,想要游出水面喘气。 但旋涡形成的水流力量太过强大,我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就算拼尽全身力气,也只能隨波逐流。 咚! 我被水流冲的撞到什么东西上。 咚咚! 又是连续的撞击。 但没觉得疼,难道是缺氧让疼痛不敏感了。 我强忍眩晕昏沉的感觉睁开眼。 想在临死前最后看一眼这个世界。 眼皮睁开,看到的情况让我呆住了。 这是一个水底洞穴,四周密密麻麻都是尸体。 尸体隨著水流载沉载浮上下翻滚。 刚才我撞到的就是这些尸体! 这是什么鬼地方? 怎么有这么多尸体! 那一瞬,我彻底被惊到了,以至於忘了身体上的痛苦。 嘭! 一具尸体撞在我背上。 我被撞向更深处。 强大吸力从洞穴深处传来。 我慌忙张开双臂想要抓住东西稳住身体。 但吸力太强大了。 我感觉自己就像被发射的鱼雷一样,高速旋转著冲向深处的黑暗。 旋转带来的眩晕和缺氧的窒息感合而为一,我直接昏了过去。 昏迷前我最后的念头是:完了,真要死了! 哗,哗。 水流衝击声把我吵醒。 我缓缓睁开眼,眼前却一片漆黑。 这是哪? 我是不是死了? 用手在四周摸索,周围都是潮湿砂石。 再往前摸,好像是个人脚。 难道是张老道长? 我激动喊道:“老张!” “老张是不是你!” 我边喊边顺著人脚向腿部摸去。 小腿,膝盖,大腿……没了! 这是节连著膝盖上面一点的断腿,並不是完整的人! 我手一哆嗦,把整条腿都扔了出去。 哗啦! 入水声响起。 配上水流湍急的哗哗声,表明我前面是一条河。 这是洞里的地下暗河! “老张,老张你在不在!” 我喊了起来,声音在洞內不断迴荡。 如果张老道长在这里的话,一定能听到我的呼唤。 可连续喊了好几声都没回应。 这让我心里发凉。 张老道长不见了! 我连在什么鬼地方都不知道! 最重要的是,没有照明的东西。 在这乌漆嘛黑的山洞里,没火光或者手电之类东西照明,那就跟瞎子差不多。 虽然眼睛適应了黑暗,但洞內缺乏光线,看到的一切都很朦朧。 我只能用手摸索著前进。 不摸还好,这一摸可嚇了我一跳。 这片不大的岸滩上,密密麻麻都是尸体。 还都是残肢断臂! 囫圇个的尸体没一个! 我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应该是水流急转弯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小的岸滩。 许多残肢断臂在这里被湍急水流衝上岸,逐渐堆积形成了晾尸滩。 家住河边的朋友可能知道晾尸滩。 一般河流急转弯的地方,常会有水中尸体被衝上岸,这种地方通常被称为晾尸滩。 我也算幸运,昏迷中被衝上岸。 要是继续在水里,可能真就窒息而亡了。 哗啦! 一捧浪打来。 紧跟著我听到了闷哼声。 我激动的向声音传来方向喊道:“老张,是不是你!” “是我,咳咳。” 张老道长咳嗽两声,手脚並用的爬了起来。 我赶忙衝过去搀扶住他。 “老张这是啥地方啊?” “对了,你身上有没有能点火照明的东西?” 张老道长在兜里摸了摸。 掏出一个四方四正的手帕。 “也不知道湿了没有。” 手帕打开,里面是个油布包。 油布包有较好的防水性,只要包的够严实,里面东西轻易不会见水受潮。 打开油布包拿出火石和火。 “还好没见水。” “这儿有能点火的东西么?” 张老道长刚上岸,还不清楚这里的情况。 要说点火的东西……虽然这里没有树枝柴草什么的,但是有残肢断臂。 不过烧那玩意太有心理负担了。 正常人都难做出来。 “这……旁边全都是尸体。” “我找找有没有衝上岸的木棍。” “一起找吧。”张老道长也用手在地上摸索起来。 我俩不知道摸了多少残肢,才凑齐点火的柴草。 咔咔。 打火石点燃火,火点燃柴草。 我们眼前终於有了光亮。 橘红色的火光升腾,让我们看清楚这片岸滩的情况。 山洞在这里六十度转弯,水流衝击形成这片长约十来米的岸滩。 岸滩上遍布各种残肢断臂,看一眼就觉得非常瘮人。 “老张,这里咋这么多尸体?” 张老道长揪著山羊鬍道:“水库每年至少淹死十几个人,前些年淹死的更多。” “不过淹死的人虽然多,但少有能打捞到尸体的。” “附近人都说水库里有恶鬼,抓人做替死鬼要囫圇个的,淹死找不到尸体的人,都做了替死鬼。” “我估摸这里的尸体,就都是那些淹死之人的尸体。” 我微微皱眉。 按照这解释,尸体在水里泡的时间可就长了。 就算没被鱼类吃了肉,也会被滋生细菌发生腐烂啊。 可刚开始见到的人头,岸滩上这些残肢断臂,却全都没有腐烂跡象。 我大著胆子拿起一只断手,在火光前仔细观察。 “老张,你快来看!” 第181章 聚阴地,不是怀疑你 那只断手白胖白胖的。 在表皮稍微按下就会出现个坑。 这是泡水时间太长,肌肉组织完全失去弹性的表现。 最引我注意的是这只手的断口。 断口处皮肉有撕咬痕跡,而且有凹凸不平的骨茬。 显然这只手是被巨大咬合力咬断的。 我不由自主想到了长鱼精。 之前苏老汉讲过,溶洞的地下暗河中有吃人的长鱼精,牙齿锋利无比…… 不对! 吃人和咬断骨头是两回事! 咬断骨头需要巨大的咬合力,可不是有口锋利牙齿能做到的。 淡水鱼类的咬合力,根本不足以咬断人骨。 咬断这只手的玩意到底是什么? 张老道长凑过来看了眼,手又揪在了山羊鬍上。 缓缓道:“被咬断的。” “是被咬断的,而且这只断手泡在水里挺长时间,却没有出现半点腐烂痕跡。” “按说水里更適合细菌滋生,在水里泡时间长的尸体都会发生腐烂。” 我最好奇也最纳闷的地方,就是这些尸体都没有发生腐烂。 按照科学来说,这是很难解释的现象。 后来我跟一位资深法医聊过这事,那位法医介绍了人死后的尸体变化。 人死后首先是尸体温度会下降。 常规温度下尸体每小时降低0.5度。 如果泡在水中,尸体温度每小时下降3度。 这一过程被称为尸冷。 死亡一小时后尸体局部关节会变的僵硬,比如尸体的脖子弯不了,四肢动不了,这是发生了尸僵。 死亡两小时后,尸体內的血液会淤积,逐渐形成尸斑。 死后三小时会產生腐烂气息,也就是所谓的尸臭味。 死后六小时体內电氧生物会大肆繁殖,肌肉组织细胞开始溶解,尸体会从尸僵的僵硬状態回软。 死后二十四小时尸体右腹部会出现暗绿色,並且逐渐扩散到全身,这是尸绿。 死后四十八到七十二小时,体內腐烂气体会越积越多,导致身体四肢和脸部膨胀变大,尸体开始腐烂融化为尸液。 死后二十天肉体组织基本腐烂殆尽,毛髮和指甲全部脱落,尸体只剩下带有淡蓝色的脑壳和白骨。 法医说他经手过各种各样的案子,九成九的死者的尸体变化,都符合上述反应。 只有极个別情况下,尸体才出现不符合这套理论的异常变化。 至於极个別情况是什么情况,他也语焉不详,只说现有科学也无法解释一切。 再说回我和张老道长。 张老道长揪著山羊鬍摇头道:“这是聚阴地,所以尸体不会腐烂。” “聚阴地是什么?” 我从没听说过聚阴地这个词儿。 根据字面意思,觉得应该是阴气聚集的地方。 “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循环往復才能生生不息。” “不仅世间万物皆存阴阳,地水风中也存在阴阳流动转换。” “好比风水,寻龙点穴寻的是阴阳运行的生气,寻找藏风聚气生机浓郁之地点穴。” “真龙所在必定是阴阳平衡之地。” “但一些地势阴阳失衡,產生了只匯聚阳气的聚阳地,和只匯聚阴气的聚阴地。” “所谓孤阳不生孤阴不长,这两种地,都不是善地。” “咱们所在的聚阴地,是周边各处阴气匯聚之地。” “据我师父说,阴气过盛之地尸身难腐,尤其是水中湿尸更能千年不坏。” “这些残肢断臂没有腐烂,应该是这个原因。” 张老道长说完后停顿了几秒。 神情凝重的说道:“但是,聚阴地也异常凶险,可谓九死无生。”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淡然道:“只要有一线生机,都会拼命闯过去。” “对了,这处地下暗河会不会和溶洞的暗河相连?”我突发奇想。 “这……我师父说连通溶洞的地下暗河,应该是在水库最深处。” “咱们所在的地下空洞,距离水库岸边不远,应该不是连通溶洞的那条地下暗河。” “而且进入旋涡时我一直在观察,发现……” 木船掉进旋涡后,我和张老道长就被水流衝散了。 因为我不会水,加上撞到那些尸体,被嚇的损耗了不少氧气,所以先窒息昏迷了过去。 全凭运气被衝上岸才捡了条小命。 但张老道长就不一样了。 入水前他憋了一大口气,加上水性非凡,进旋涡后反倒游刃有余的仔细观察。 按照他的描述。 旋涡下面的洞口处,漂浮著二十多具尸体的残肢,应该都是近两年淹死在水库的人。 洞口深处產生巨大吸力的,是一条先向上再向下的洞窟。 我按他的描述想了一下。 觉得洞窟应该是n形,在水库压强作用下,这处n形洞窟或许產生了虹吸效应,形成了巨大吸力。 穿过n形洞窟后,张老道长进入这处地下空洞,隨著暗河水流漂了过来。 “过洞窟时我仔细观察过,发现洞壁有人工开凿痕跡。” “证明这里不是天然形成的,应该是经过人工修造而成的。” “另外,这处洞窟以前是封闭的。” “雷劈水面后突然出现……”张老道长停住话头,意味深长的看著我。 他在怀疑我? 我心里一激灵。 这时候,最怕队友之间不信任,闹矛盾发生內訌。 “老张,我来这里是为了解开身上的诅咒,雷劈水面与我无关!” “绝对是湘西老头搞的鬼!” “飘在水面的那口棺材,就被旋涡吸了进去,那口棺材里装满白骨,装的都是乱葬坟中挖出来的白骨!” “都是他的阴谋!” 我能想到的幕后黑手。 只有那个湘西老头。 张老道长笑著摆手道:“我不是怀疑你。” “也知道你没那么大的本事。” “……” 这话就伤人了。 不过想想我会的东西,跟他们比確实算没本事。 果然人比人气死人…… “湘西巫蛊师可没有控雷手段,这事不简单。” “啊?”我失声惊呼。 那湘西老头就够让人头疼了,难不成他还有帮手? 莫非是修五雷正法的正一道士? “老张,你怀疑有会雷法的道士参与?” “这,不可能吧?!” 第182章 水猴子,一条道走到黑 提起雷法,通常会想到正一派。 正一派確实传承有雷法。 但道门各派传承的雷法却源於神霄派。 《搜神记》记载,神霄派祖师王文卿得到异人传授,能召唤风雷,被宋徽宗称为“金门羽客”。 他传下的雷法,以道为体,以法为用,內外兼修。 以本身之炁可將雷霆运於掌上,內用可成上仙,外用可斩妖邪。 正一派在神霄派雷法基础上,衍生出五雷掌,五雷符等法门。 另有清微派认为要內外结合来使用雷法。 提出“內炼丹术,外修雷法”。 以內丹灵力运使雷法,从而更好的调动天地之力。 当然,雷法是否真实存在,我心里是存疑的。 毕竟没亲眼见识过。 而且跟章教授学习时,他提到过元朝佛道三次大辩论。 三次大辩论都以道教大败亏输而告终。 章教授认为道教传扬的许多理论,都太过不科学,即便在封建王朝时期都很容易被证偽。 比如用剧毒的水银炼丹药。 那玩意就算命再大,吃几颗就得当场死给你看。 宣扬的一些法术,也只是类似障眼法的把戏,很容易被当场揭穿。 擅长打机锋的佛门抓住这些不放,当场让道门坐蜡。 我想要是在三次辩论时,道门高人要是能当场召唤雷电劈下来,那肯定不会输了辩论! 可遗憾的是,压根没有道长施展雷法神通。 所以雷法这种玄乎东西到底存不存在,得画个问號。 我刚说的不可能吧,也指的是使用雷法不太可能。 只是碍於张老道长也是道士的关係,没有把话说的那么明白。 张老道长摇头道:“雷法玄之又玄……我在道门中也没见过会雷法的人。” “但通过祭祀祷告,在一定条件下暂时影响天气,还是能够办到的。” “好比诸葛孔明借东风,就是在一定的时间和气候条件下,通过祭祀祷告影响天气。” 我听的一愣一愣的。 过去遭逢大旱天气时,朝廷或地方官府常有求助於佛道两门祈雨的。 从歷史记载来看,成功和失败的案例都有不少。 “眼下重要的是如何出去。” 张老道长顺著身后洞壁指向暗河下游。 我的目光隨著他指的方向看了一圈。 从我们所处的位置开始,洞的高度逐步降低,最后降到水平面之下。 如果顺流而下的话,就只能在十多米后潜入水下洞窟。 这对肺活量和憋气能力是巨大考验。 要是在氧气耗尽前没能游出水下洞窟,面临的將是窒息死亡。 “水下洞窟不知道多长。” “要不你先留在这里,我去探探……” 哗啦! 异常声响突然传来。 声音是从下游传来的。 和湍急水流的哗哗声有明显不同。 像是有东西跃出水面的声响。 水里有活物! 难道是把尸体咬成残肢断臂的玩意?! 我心头猛然一紧,定睛向声音传来方向仔细看。 哗啦啦! 又是一串跃出水面的声响。 这次看清楚了。 冒出水面的是一只手臂! 毛茸茸的手臂! 和人的手臂很像。 但表层长著细密绒毛,相较人的手臂稍微短小些。 “老张,你看到没有?”我紧张问道。 张老道长面色凝重的缓缓点头。 “看到一只手臂。” “別出声,等它露头仔细看看。” 我屏息凝气。 拔出別在腰间的雁翎刀。 也多亏之前把刀別在了腰间,入水后才没有掉落。 刀被抽出三分之二。 只要水里的东西在附近冒头,我会毫不犹豫的砍上去。 哗。 那只毛茸茸的手在水面捞住一只断脚,拖著断脚沉入水面之下。 不知道它是不是在吃那只脚。 咕嚕嚕。 一阵水泡从不远处冒出。 应该是那玩意潜游了过来。 我心弦紧绷,雁翎刀已经完全出鞘。 哗! 那玩意直接从水里跃了出来,一大捧水向四周飞溅。 我被飞溅的水迷了眼。 忍不住抬起左胳膊擦拭脸上的水。 呼! 在这剎那,一股恶风向我面门袭来。 “小心!” 张老道长抓起根燃烧的木柴,向那东西打了过去。 咔嚓! 木柴应声断裂。 吱吱吱! 那玩意发出愤怒的尖锐叫声。 噗通! 哗! 它高举双臂落回水里。 我这时才睁开眼睛向水里看去。 只看到一个毛茸茸的脑壳潜入水中。 没看到那东西的全貌,也无法判断到底是什么动物,我只能询问张老道长。 “老张,那是什么东西?” “我也没见过那东西,它似乎带了个面具,看起来像猴似的。” “或许是传说中的水猴子。”张老道长不確定的说道。 关於水猴子的传说颇多。 民间多称其为水鬼,水尸鬼,落水鬼等。 传说水猴子多见於大江大河,偏远水塘等地,偶尔会上岸透透气。 但不能长时间离开水。 一旦离水时间过长,就会四肢发软无力。 还有说水猴子在水里拥有神秘力量,能在水底挖洞穿梭於不同水塘,江河。 遇到岸边孤身之人或者落水之人,水猴子会把人拖进水底,用淤泥堵住人的七窍令其窒息而亡。 等人死后吸食血液,吃人的指甲和眼珠。 “以前修建水库时,有人独自在岸滩失踪,也有落水的人被东西拖进水里。” “那时大家都说是水鬼作祟。” “现在看来,那时候出现的大概是水猴子。” 按照张老道长的说法,这里的水猴子由来已久。 或许已经发展成了水猴子家族。 也就是说,这里的水猴子可能不止一只! “进来的路出不去了,眼下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我们是被漩涡之力吸进来的。 要想原路返回,就得顶住巨大水流力量。 对於没有供氧设备的我们来说,无异於天方夜谭。 所以出路就一条, 顺著水流向下潜过洞窟,进入洞穴更深处。 可水下洞窟到底有多长,靠憋气能不能过去,我们都一无所知。 更別说还有水猴子在水里虎视眈眈。 张老道长起身道:“前路险恶,我去探路,顺便引走水猴子。” “你……多加小心!” “老张!” 我急忙去抓他的胳膊,却抓了一空。 噗通一声响,水飞溅。 张老道长跳入水中。 他游出去七八米远时,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身后冒了出来! “老张!小心身后!” 第183章 记仇,成精了? 我喊的时候,水猴子从水里跃起。 向张老道长后背扑去。 它的身体完全冒出水面。 从头到脚有一米多点的样子,四肢比常人略短。 手脚的指缝没有完全分开,像鸭掌鹅掌那样,每根指头间有蹼相连。 长长的尾巴隨著跃起而捲曲在身后。 可惜它是背对我的。 没能看到它正脸的样子,更没能看到张老道长说的那个面具。 张老道长猛然向后挥掌。 手掌狠狠拍在水猴子胸膛上。 嘭! 跃在半空的水猴子像断了线的风箏,被这一掌拍飞两三米远。 吱吱吱! 水猴子疼的吱哇乱叫。 落水后潜入水里没了踪影。 也不知道它是吃痛逃跑了,还是潜入水中等待更好机会发动袭击。 张老道长踩著水,半个身子浮在水面上,长长出了口气。 踩水是也称为立泳。 藉助双腿向下踩踏的动作,让身体以接近站立的姿態浮在水中。 常用於持物渡江,武装泅渡,救护溺水者等状况,只有精通水性者才能做到。 张老道长喘匀了气,冲我喊道:“水猴子记仇,吃我一掌肯定怀恨在心。” “我这就潜入洞窟引走……咕嚕嚕!” 张老道长嘱咐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被巨力拉扯进水里。 哗啦啦! 水面像开锅似的冒出巨大水泡。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上一秒还踩水立在水面的张老道长,已经没了踪影。 糟糕! 肯定是水猴子把他拽进水里了! 水里可是水猴子的主场。 传说它在水里有万斤之力! 万斤之力啊! 別说拽个人下水淹死,就是拽头牛淹死都轻而易举! “老张,老张!”我焦急的喊著。 回答我的只有不断冒出的水泡。 隨著水泡越来越少,我的心逐渐沉了下去。 坏了! 得赶紧救人! 我顾不得自己水性不好只会狗刨,心里就一个念头,必须救下张老道长! 哗! 我右手握刀跳进水里,以狗刨姿势向出事水面游去。 距离张老道长沉下去的水面一米多时,我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 水下非常暗,只能看到很朦朧的东西。 潜下去两米多深,感到一股暗流向我涌来。 呼的一下,我被暗流推著向后漂去。 蕴含如此巨大力量的暗流,难道是水猴子搞出来的? 我边想边稳住身体,浮上水面换了口气。 换气后再度潜入水中,向暗流涌来的方向游去。 水中暗流接连不断涌来。 我双手合拢作尖锥形向前伸出,努力衝破涌来的水流。 越往前暗流力量越强,我被冲的左右摇摆,即便使尽全力游动都无法向前。 甚至被水流冲的不断后退。 我狠狠咬牙,乾脆沉入水底。 扣住水底石头缓缓向前。 因为缺氧导致的憋闷感再度袭来。 我加快速度冲向暗流涌出的地方,想在憋的这口气耗尽前,帮张老道长摆脱水猴子。 哗哗哗! 即便我扣著河底石头,依然被水流冲的左右摇晃。 而不远处两道身影正在水底疯狂缠斗。 因为水下太黑,我只能看到两道模糊身影。 大的那团黑影是张老道长。 他在水中如同游鱼似的前后翻转腾挪,不停挥拳蹬腿的攻击水猴子。 水猴子是那团小黑影。 十分取巧的抓著张老道长脚踝,死死拽著不让他浮出水面。 因为水中阻力大,张老道长的攻击完全没有速度可言,每次都被水猴子灵巧躲过。 这一幕反倒有点猫戏老鼠的感觉。 好像那水猴子在溜张老道长,慢慢消耗他的力量。 这东西,难道成精了? 我心中暗惊,隱隱觉得这只水猴子有些智商。 要对付它最好是智取。 或许可以试著小心接近它,找机会来个背刺偷袭。 以雁翎刀的锋利程度,在水下也能刺它一个透心凉。 老张,你在坚持一下! 我上去换口气就下来帮你! 在我准备上去换气时,张老道长的动作慢了下来。 原本疯狂挥拳蹬腿的动作都消停了。 反而像氧气耗尽陷入窒息的样子,双手捂著脖子露出痛苦神情,双腿抽搐般的猛烈抖动起来。 糟糕! 怕是不等我换气下来,张老道长就要命丧水中! 我红了眼。 顾不得窒息感的难受,握刀冲了上去。 水猴子拖著张老道长潜入水底。 它隨手在水底捞起淤泥,往张老道长鼻子和嘴巴上抹。 这是要活活憋死张老道长! 我看的睚眥欲裂。 杀人不过头点地! 张老道长都失去反抗能力了,还这样埋汰他! 这小畜生真该千刀万剐! 我双脚用力一瞪,向水猴子衝去。 水猴子刚把淤泥抹在张老道长鼻孔上,突然扭头向我看来。 它察觉到了我的偷袭! 漆黑黑的水下我看不清它的脸,但能看到一双明晃晃的眼睛。 那双盯著我的眼睛中,透出讥笑神情。 似乎是在讥笑我自不量力。 操咧! 怒火上头的我,在这一剎那完全忘记了窒息感。 只想拉这头恶畜一起死! 呼! 雁翎刀劈开水流,向水猴子胸膛刺去。 水猴子扭身避开时,一双手突然出现。 那双手死死抓住水猴子双臂,让他没法躲避这一刀。 水猴子眼中透出气急败坏的神色。 猛然用力甩动双臂,把那双手的主人向我甩了过来。 那双手的主人正是张老道长! 他刚才窒息是装出来的?! 眨眼功夫两人位置互换。 本要刺向水猴子的一刀,却成了刺向张老道长后心。 我想收刀,却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雁翎刀要扎进张老道长后心时,却见他身体向下弯曲和双腿摺叠,形成无比怪异的姿势。 他这姿势一做出来,正好避过我的刀。 也把水猴子暴露出来。 噗! 刀尖扎在水猴子胳膊上,隨即感觉到皮毛带来的阻力。 我用尽全力向前一扑。 双手和肋骨顶住刀柄向前用力。 利用全身力量推动雁翎刀。 阻力瞬间消失,刀尖穿透皮毛把水猴子右臂刺了个对穿。 水猴子疼的在水里使劲翻滚。 翻滚力量顺著雁翎刀传导到我身上。 我也跟著在水里翻滚起来,瞬间头晕目眩加窒息感一起袭来。 张老道长游过来推了我一把。 我不由自主鬆开刀柄,隨著那股推力向水面浮去。 哗啦! 脑袋冒出水面,我贪婪的大口呼吸起空气。 过了十几秒。 张老道长浮出水面,把雁翎刀递给了我。 神情严肃道:“水猴子受伤跑了。” “接下来我说的每个字,你都得记清楚!” 第184章 辟穀丹,你是有福相的 见张老道长说的郑重,我赶忙竖起耳朵仔细听。 “之前卜卦是坎为水的卦象,初爻动。” 周易六十四卦里,初爻是卦象最下面的一横,代表卦象的基础和开始,向上依次是二爻,三爻,直到最顶的六爻。 依据起卦的时间等条件,从初爻到六爻会有一个爻有变动。 初爻发生变动就叫初爻动,二爻发生变动就叫二爻动。 每个发生变动的爻都极其重要。 预示著卜算事件的当前状况,以及后续发展变化。 “坎卦初爻卦辞有云,入於坎窞,凶!” “窞者,坎之深也,百川之流行於地中,是水失其道也……” 这段话的意思是,坎本身就是低洼之地,而窞是洼地中的洞穴。 本该在江河百川中的水,涌入洼地的洞穴中,水没有流向该去的正道,所以万般凶险。 “坎本是陷地的意思,窞则为陷地中的陷地,咱们现在处境是陷入陷中之陷!” “凶险到了极点!” “能不能活著出去,只有看天意!” “唉!”张老道长重重嘆了口气,神情难掩悲凉的说道:“刚才不该让你上船的。” “是我害了你!” “这些东西,你隨身带著。” 张老道长从怀中掏出油布包塞给我。 那是装打火石的油布包。 他又掏出一个皮囊似的东西放进我手中。 我好奇的拿起仔细看。 是球囊形的玩意儿,上面有个小口,能往里吹气。 “这是猪尿泡。” “我练水性时带著用的,往里面吹气扎上口,在水底换气用。” 別觉得猪尿泡埋汰。 松仁小肚之类的熟肉製品,外面那层皮儿就用的猪尿泡。 这东西放外面不叫个玩意儿,但眼下却十分贵重。 能在水里多换几口气,生存机率会大幅增加。 说是保命利器都不为过。 “老张,这太贵重了……” 我准备还回去时,却被张老道长拦住。 他摆著手笑道:“这东西对我没什么用了,练出炁之后,可以短时间不用呼吸。” “之前带这东西练水性,是担心在水下遇到情况,体內炁不平稳引发问题。” “啊?”我惊呼一声。 听他话里意思,是可以进入胎息境界,完全內息循环不用呼吸空气。 “哈哈哈。” 张老道长爽朗笑道:“修出炁的时候,我也像你现在一样惊讶。” “那时候我盘腿打坐,突然觉得呼吸停了,进入一种很奇妙的状態……” 张老道长初次进入那种玄妙状態时,並没持续多少世间,心一乱就从胎息状態掉了出来。 后来连续打坐一个多月,每次都能进入胎息状態,但持续时间都不太长。 他以为师兄弟们打坐都能进入胎息状態。 於是向师兄弟们请教,想更长时间保持胎息状態。 师兄弟们都摇头表示从没进入过胎息状態,说不呼吸是会死人的。 最终张老道长硬著头皮向师父请教。 却被师父罚一通大骂,说他是打坐偷懒睡著做梦了。 那时张老道长才醒悟过来,自己修到师父都没企及的地方。 后来张老道长以八十多岁高龄,把毕生修行练炁的经验整理成书,名为《炁体源流》。 “所以猪尿泡你拿著用,还有这个你也收好。” 张老道长又拿出个瓷瓶。 瓷瓶巴掌大,是扁葫芦形,显然是装丹药的瓶子。 “里面是辟穀丹。” “饿了可以吃一粒。” 很多人听到辟穀,首先想到的是辟穀期不吃任何东西。 这其实是错的。 古人辟穀首重辟穀丹。 也就是在辟穀时服用辟穀丹,不吃辟穀丹之外的其他东西。 辟穀丹实际是以高热量食物为基础製成的。 后来我向张道长问过辟穀丹的药方。 他说先把猪肉煮熟焙乾製成肉末。 再每斤肉末加入一斤熟大米,半斤薏米,半斤莲子,半斤扁豆,二两黄芪,二两乾薑,一两人参,捣成膏加炼蜜製成大蜜丸。 辟穀时一天三粒,其余时间只喝水。 这配方製成的辟穀丹,可以说是节食减肥的鼻祖。 只要不多吃,减肥效果那叫槓槓的。 这个配方我后来试著做过几次。 有时候下大墓要忙活好几天,就会带上辟穀丹作为补充口粮。 还別说,顶飢耐饿提神的效果很不错。 把打火石,猪尿泡,辟穀丹三样东西给我后,张老道长笑著在我肩上拍了拍。 “你是有福相的,自然有天眷顾。” “我先行一步。” 张老道长毅然转身,向水下洞窟游去。 他是要以身犯险去开路! 张老道长潜入水中时,我咬著牙也追了过去。 两个人一起闯还能有个照应。 分开反而容易被各个击破。 在潜入水下前,我给猪尿泡里吹满气,把口上的绳子紧紧缠绕封好。 隨后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沿著水下洞窟前进,却没看到张老道长的身影。 也不知道他怎么游的,这会儿功夫就没了影。 往前游了没多久,洞窟逐渐收窄,洞壁上也出现人工修凿痕跡。 我凑近仔细看,又用手触碰修凿痕跡感受。 手指传来很粗糙的触感。 似是用石质工具击打修凿而成的。 再往后的洞穴,宽高都维持在不到两米的样子。 显然是人为修凿有意控制的。 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人,在这里修凿了这处洞穴? 这洞穴又是做什么用的? 对了,之前被吸进来的棺材也没见到…… 我边想边游,憋到不行时就吸一口猪尿泡里的空气。 猪尿泡渐渐瘪了下去。 可洞穴还没看到头。 我心中逐渐生出绝望感。 觉得这水下洞窟完全没有尽头! 退出去已经没可能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我拼命往前游。 希望下一秒就能见到出口。 可越希望什么越是不来什么。 我吸进猪尿泡里最后一点空气,希望好运快点降临。 往前游出十多米远。 强烈的窒息感让身体不听使唤了。 我在水里胡乱蹬著腿,想要向上浮出水面。 可脑袋撞到洞顶也没半点能呼吸的空间。 这就要死了么! 当我绝望时,突然有东西抓住我脚踝。 这是临死前的幻觉? 还是那只该死的水猴子缠上了我? 第185章 奇特的猴子面具,祭祀洞 我抬起脚,想看抓住脚踝的是什么东西。 但却没能抬起来。 那一瞬,脚踝有种掛了百斤大铁球的感觉。 不仅抬不起脚,反而整个人都被坠著往水底沉去。 眨眼功夫我被拖到水底。 在水里会抓人脚踝,还有这么大力量的,只有可能是水猴子! 那只水猴子抓住我了! 我心弦猛然绷紧。 右手握紧雁翎刀,腰逐渐弯成u型,脑袋一点点靠近脚踝。 距离越来越近。 我终於看清那只水猴子了。 它双爪抓著我的脚踝,脑袋掛在我的脚背上,那动作有点像掛在树上的树懒。 它脸上还带了个奇怪面具。 乍一看感觉面具像是个猴子。 面具的眼眶下凹,眼睛却高高向外突出,瞳孔位置是两个圆孔,正好可以把目光透出来。 眼睛下方是圆圆的鼻子,嘴巴呲开成四方形,露出两排整齐牙齿,像在微笑呲牙微笑。 眼睛两侧是一对招风耳,和猴子耳朵特別像。 最诡异的是面具脑袋上凸出一对高耸著的长犄角。 像老山羊的弯曲犄角,上面刻有回纹图案。 有长犄角的猴子么? 我从无支祁想到了孙悟空,都没想到长犄角的猴子。 传说无支祁形似猿猴力大无穷,生於淮河水中,是淮河水神。 在大禹治水时无支祁作乱。 被大禹派遣庚辰抓获,並以铁链锁住镇压在鬼山之下。 说起来水猴子算是无支祁的后裔。 所以我首先想到的就是无支祁。 可传说无支祁脑袋上也没有长角啊。 倒是孙悟空的戏剧扮相中,脑袋上插著两根雉翎。 难道作面具的人把雉翎当成了羊角? 不过孙悟空的戏剧化形象,是元朝之后才出现的。 那面具工艺古朴,我感觉少说是汉代之前的玩意儿,应该和孙悟空的戏剧形象对不上。 这就更让我纳闷了。 再仔细看那对犄角,绝对是羊角造型没跑。 上面的回纹图案也表明不是雉翎。 绝对是犄角! 这时我注意到这对犄角正中,面具的脑门之上,还有个突出的圆管。 圆管上也有回纹图案。 管头是中空的,说明以前这根圆管里插的有东西! 这似乎……是祭祀用的面具! 我心里突然一激灵。 肯定是祭祀用的面具! 巫师为了增加仪式感和神秘性,最先在脸上涂抹各种顏色。 后来部落生產力发展,逐渐製造出面具供巫师佩戴使用。 估计水猴子在洞內捡到面具,出於好玩等目的,把面具戴在了脸上。 祭祀用面具的出现,说明这处山洞过去是祭祀用的! 或许还遗存著更多祭祀用品…… 想到这儿时,强烈的窒息感袭来。 脑子昏昏沉沉再也转不动半点,只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水猴子面具后的眼睛眨了眨。 眼神再度流露出讥笑神情。 这该死的玩意儿! 咕嚕嚕! 我气的张嘴要骂他,结果吐出一串气泡。 肺部的憋闷感越发强烈,手里的雁翎刀都快拿不住了。 连挥刀劈砍这只该死的水猴子的劲都没有。 哗! 突然一股水流声在我耳边响起。 紧跟著我整个人都在水里快速前进起来。 那只水猴子拽著我的脚踝游动,不知要把我带去何方。 或许是要把我当成食物,带回去给其他水猴子吃。 我试著挣扎。 可没半点效果。 在水中拥有怪力的水猴子面前,我的挣扎就如同跟大人嬉闹的小孩子一样。 甚至比小孩子还不如。 缺氧状態下我的脑子越来越迷糊,眼睛不由自主的闭上。 只觉得身周水流速度越来越快。 突然一个急转弯,紧跟著是上浮的感觉。 我强撑著睁开眼。 看到水猴子拽我拐入洞窟岔口。 这条岔口不断向上升高,隱约能看到水底似乎有台阶。 一级一级向上的台阶! 要浮出水面了?! 我心中狂喜。 本以为会命丧水猴子之手,没想到却迎来生机。 这也算柳暗明又一村。 哗! 我脑袋浮出水面。 呼哧呼哧! 我大口大口的疯狂呼吸空气。 憋气到极度缺氧后,重新呼吸空气的感觉太舒服了。 喘气时我用脚在水底蹬了两下。 脚下有结实的踩踏感。 这是踩在石阶上了。 久违的脚踏实地感又回来了。 只要解决掉水猴子…… 我双手握刀,脚下缓缓沿著台阶向上走。 想要引诱水猴子上岸。 按传说中的说法,水猴子在岸上没有怪力。 凭锋利的雁翎刀就能收拾它! 我大半个身子都出了水面,水猴子却还没有冒头。 难道它还潜在水底? 脚下加快速度,我三两步从水里冲了出来。 站在离水面三四米远的台阶上回头看。 水面哗哗涌动,水猴子戴著面具的脑袋浮了出来。 “吱吱吱!” 它冲我叫了两声,眼中流露出戏謔神情。 我真不敢相信动物眼中,会流露出这么人性化的戏謔眼神。 可它眼中的神情確实满满都是戏謔! 它把我当成玩物? 那它把我送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它总不会是做为了做好事吧。 我脑子乱成一团浆糊,试著对水猴子招手道:“来,过来。” “吱!” 水猴子尖锐的叫了一声,潜入水中没了踪影。 那时我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竟然想跟水猴子沟通交流。 当水面恢復平静,全身无力的感觉席捲而来。 咕嚕咕嚕。 肚子发出飢饿的肠鸣音。 在水里太耗费体力,早就饿的前心贴后背了。 我在石阶上坐下。 掏出张老道长给的瓷瓶,倒出一粒辟穀丹。 辟穀丹圆溜溜的,有大拇指肚那么大。 闻起来一股中药味儿。 吃进嘴里是药味混合著甜味,倒也不难吃。 吃完休息片刻,感觉精神头恢復了很多。 就是身上湿漉漉的不太舒服。 能生堆火就好了。 可惜在四周摸索了一番,连根木棍都没找到。 我扶著洞壁向深处走去。 倒要看看水猴子把我送到这里,到底是什么目的。 我每走一步都要在洞壁上仔细摸摸。 这里真是祭祀洞的话,洞壁大概率会有石刻或者壁画遗留下来。 走著走著。 我手上还真摸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第186章 夒,笛声 我摸到凹下去的线条。 线条是人工开凿出来的。 手指顺著凹陷的线条仔细摸了一遍。 最上方是个圆圈,圆圈下方一条短直线下来有个三分岔。 左右两边的分岔先横后下垂,像是肩膀和两条手臂,而中间的长弧线则是脊椎,往下似是两条跪著的腿。 是个跪坐的人? 我又仔细摸了摸。 確定线条描绘的是跪坐的人。 线条刻绘的非常简练,如同小孩画的简笔画。 我估计洞壁的刻绘出现时间很早。 或许早於春秋战国时期。 要是有应急灯就好了,至不济有个火把,也能把墙上的刻绘看清楚。 我继续向前摸索。 又摸到了线条刻绘的跪坐人物。 一路向前,摸到了十六七个跪坐人物。 刻绘手法如出一辙,形態动作大小也都完全近似。 这倒不奇怪。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我估计洞壁描绘的是群体祭祀图案,这种盛大场面中,绝大多数人都会保持相同姿势。 只有在祭坛上的巫师和贵族,才会有不一样的动作。 噹啷。 不知道踢到了什么,发出一阵脆响声。 听声音像是木头。 我心中大喜,赶忙弯腰在地上摸索起来。 还真让我摸到根木棍。 木棍挺乾燥,正適合点燃做火把。 我赶忙掏出油布包,用打火石点燃火。 把燃烧的火放在木棍下方,慢慢引燃了木棍。 呼! 橘红色火苗从木棍上升腾而且。 黑暗中的我重见光明。 我举起火把去看洞壁刻绘。 刻绘的確实是一排人整齐跪坐的图案。 再往前开始出现吹牛角號,举旗帜的人物。 这是祭祀中的礼乐队伍。 最前面刻绘出祭坛上的详细情况。 部落首领带头跪在祭坛前,祭坛上有个带面具的巫师正在起舞。 巫师的面具,和水猴子戴的面具完全一样。 同样是凹眼眶凸眼睛,嘴巴四方形呲开像是在呲牙微笑,头顶有两个长犄角。 两个犄角中间的圆管位置,插著一簇长长的羽毛。 此刻我才恍然大悟。 面具上的圆管是插雉翎用的。 这种插在头上的雉翎被称为羽冠,是用来彰显地位增加威仪用的。 同时在古人眼中,鸟有著预言,通灵,传达天之信息的意思。 例如有些远古部落遗留有鸟人图,对鸟类进行图腾崇拜。 巫师祭祀时佩戴羽冠,有更好通灵的作用。 至今依然佩戴羽冠的印第安部落中,也认为鸟类具有与神灵沟通的魔力。 在起舞进行祭祀的巫师前方,刻有巨大王座。 王座上坐著只巨猿。 巨猿面容长相和巫师面具一样。 看得出,这只巨猿是部落崇拜的神明。 我回忆章教授讲的图腾崇拜內容,古代部落有崇拜玄鸟的,崇拜龙的,崇拜熊等猛兽的。 好像並没有崇拜猿猴的。 等等! 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 我想到了夒(nao)。 《说文解字》记载,夒同猱,贪兽也,一曰母猴,似人。 说文中的母猴並不是猴子性別的意思,而是通假字。 一种认为母猴是指獼猴。 另一种认为是指沐猴,也就是猩猩。 贪兽则指贪婪的猛兽。 郭沫若在1935年在《先秦天道观之进展》中阐述道:在我看来,帝俊,帝舜,帝嚳,高祖夒,实是一人。殷人称夒这种动物为他们高祖,可见这种动物最初还会是殷人图腾。 这观点也从殷墟甲骨文中得到证实。 甲骨文记载商朝先祖形態的夒字,確確实实是一只猿猴的样子。 难道图案中刻绘的猴子是夒? 真要如此的话,这处洞窟很可能是殷商遗蹟! 我心情立马激动起来。 疲惫恐惧等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举著火把看向对面洞壁。 通常这种刻绘是左右对应的。 对面洞壁上確实有刻绘,但描绘的內容却大相逕庭。 我后退十多步从头开始看起。 第一幅刻绘讲的是部落翻山越岭而来,跪在巨猿面前请求庇护。 巨猿收留他们住在洞穴中。 他们辛勤捕猎劳作,把大部分劳动所得献祭给巨猿。 巨猿却没要他们的献祭,反而指向他们的族人,要用人献祭才可以。 第二幅刻绘是活人献祭的场景。 巫师带著猴子面具跳舞,族长带人把同族五大绑,献祭到巨猿面前。 巨猿笑著剖开被献祭的人,取出五臟六腑吞食。 第三幅刻绘是赐予的场景。 巨猿赐下陶罐,族长把陶罐里的东西分给族內壮年食用。 族內壮年服用后身体发生变化。 一些人手脚间长出蹼,一些人手脚指甲变的无比锋利。 他们下跪感谢巨猿的赐予。 第四幅是捕猎图。 手脚间长出蹼的人下水抓鱼,每次下水都有捕获。 指甲变锋利的人上山抓各种猎物,纵越在山林间无往不利,虎豹熊狼见了他们都要躲避。 我越看越觉得这些手脚间长蹼的人像水猴子。 莫非刚才那只水猴子,是这支远古部落的后人? 第五幅是部落聚会图。 有了丰富的猎物,族人们的生活越过越好,部族人口越来越兴盛。 看起来部落里每个人都过上了好日子。 但图案的末尾,却是一群族人被绑了起来。 显然这是要进行新的献祭。 刻绘突然到此戛然而止,没有再描绘后续內容。 但根据这些內容可以大概推测出,这支部落用活人献祭获得庇护。 巨猿赐予他们下水捉鱼上山捕猎的能力。 至於这能力是不是如同刻绘里那样,真让人手脚长出蹼,生出锋利指甲,我还不能確定。 虽然那只水猴子的存在,可以进行侧面印证。 但我更愿意相信刻绘中的內容,是古人藉助想像力夸大出来的。 毕竟把人变成水猴子……想想就觉得瘮人。 后来科技进步,发展出了基因技术,那时我突发奇想。 觉得巨猿把人变成水猴子,也不是全无可能,它或许掌握了某种基因技术呢。 別觉得我在开玩笑。 盗墓多了,见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有些真的没法用科学解释。 例如伏羲女媧图。 伏羲女媧缠绕在一起的样子,跟人类dna结构是那么相似…… 再说回我看完洞壁刻绘,准备继续前进时,突然听到一阵飘飘忽忽的笛声。 我精神一震,会不会是张老道长在吹笛子? 第187章 残破祭台,白骨里的虫子 之所以想到张老道长。 是因为进洞窟的人就我们俩。 再说吹笛子是技术活,我不觉得那只水猴子能吹的响笛子。 “老张!老张!” 我边喊边向笛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顺著洞窟向前跑出百米远,笛音逐渐从飘飘忽忽变的清晰起来。 奇怪的是,我的喊声没得到回应。 是张老道长没听到我的喊声。 还是吹笛子的人不是他?! 我心里疑惑。 正要放慢脚步时,看到前方黑暗中跃起个光点。 光点呈橘红色。 时明时暗,在黑暗中不断跳动。 紧跟著有更多橘红色光点,在黑暗中蹦跳著出现。 这是什么玩意? 我好奇的走过去。 距离越来越近,那些橘红色光点像是被我的脚步嚇到,飞快向远处蹦去。 我乾脆跑起来往前追。 终於看清楚光点的样子。 是只青蛙! 青蛙和癩蛤蟆见过不少,但会发光的真没见过。 不过以前听驼爷讲过会发光的蛙。 他说青蛙吃了萤火虫身体就会发光。 莫非眼前的青蛙都吃了萤火虫? 我追著发光青蛙跑了没多远,视野豁然开朗。 入目是巨大洞室。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无数萤火虫在洞室內上下飞舞,彷如梦幻世界一般。 地上有不少青蛙仰著头,瞅准机会吐出长舌捲住飞舞的萤火虫。 萤火虫被活吞下去,发出的光芒穿透青蛙皮肤,让青蛙身上出现了光点。 我的目光从吞吃萤火虫的青蛙身上移开,向洞室四周看去。 洞室是非常宽阔的圆形。 估计直径超过百米。 在漫天飞舞的萤火虫光芒照耀下,可以朦朧的看清洞室全貌。 洞室正中是巨大的祭台。 祭台上有石雕的高大宝座。 不知是年代久远遭受潮湿风化,还是受到人为破坏的原因,宝座变得十分残破。 宝座椅背斜著断裂,少了一大半。 剩余的小半个椅背上,明显有雕刻痕跡,因为缺损严重看不出雕的是什么。 目光顺著椅背下移。 四方形的宝座下方坑坑洼洼,很多雕刻都残损不堪,从少部分残留雕刻上,能隱约看出猴子形象。 底座四角是四具匍匐在地的石雕骷髏。 石雕骷颅的脑袋都平齐断裂,像是被硬生生砍断的样子。 四个骷髏脑袋散落在宝座周围。 这倒有点人为破坏的意思了。 出於泄愤,或者炫耀武力等目的,故意砍断撑起宝座的骷髏脑袋。 我觉得宝座代表了这个部落的阶级形態。 人处在最低级,猴子是中级,坐在宝座上的是最高级。 这和方才的壁画对应上了。 坐在宝座上的巨猿夒享受祭祀。 上山下水捕猎形似猴子的壮年是部落的中流砥柱。 普通人则成为祭祀品。 我向宝座下方的祭台看去。 祭台上堆满了各种残片。 有青铜器,玉器,陶器等等,入目所及全是残破碎片。 祭台下方则是各种姿势倒下的白骨。 有仰面朝天的,有后背朝天的,有趴伏跪地的…… 我脑子里浮现出部落被入侵的画面。 有些人奋力抵抗,和入侵者奋战之后仰面朝天栽倒。 有些人转身逃跑被入侵者杀死,后背朝天栽倒。 还有人趴在地上求饶,也没逃过被杀。 显然这个部落遭受了屠杀。 所有礼器被放在祭台上遭到打砸破坏。 这是要断了部落的根。 三星堆遗址也是类似状况。 很多专家称发掘的是三星堆祭祀坑,其实这话不严谨。 坑里埋藏的確实是祭祀用品。 但大量祭祀用品被破坏后埋藏,显然是一种文化信仰断根行为。 被称为祭祀品埋藏坑或许更准確些。 就如同我眼前看到的这一切。 明显是部落战败后被捣毁图腾,祭祀用具,把信仰连根拔起。 我正要走向祭台查看那些碎片时,笛声又一次响起。 笛声非常近。 就是从洞室正中传来的! 我顺著笛声走去。 咔。 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发出轻微碎裂声。 但我被笛声吸引,压根没有去看脚下的情况,只以为是踩到了碎骨。 走到祭台前白骨堆时,脚下咔咔声越来越密集。 这时我才低头看向脚下。 脚下密密麻麻的都是虫子! 虫子有指甲盖大小,黑色背上有白色半点,嘴里突出一对粗壮的钳子状口器,猛一看有些像天牛。 在我停下脚步的这一秒多钟里,有更多虫子从白骨中冒出。 甚至有虫子爬上我的鞋面,张开口器撕咬布鞋。 甚至还有往我鞋里和腿上爬的。 “嘶!” 脚踝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一不小心被虫子咬了口。 被咬的地方立马红肿起来。 显然虫子有毒。 咔咔咔! 我赶忙抬脚用力踩踏不断冒出的虫子,同时儘量甩开已经爬到身上的虫子。 被我踩死的虫子喷出淡红色液体。 引得其他虫子上前吞噬。 咔! 我又狠狠踩了一脚。 被踩死虫子喷出的淡红色液体溅的更远。 嗡! 远处虫子也被吸引。 嗡鸣著从白骨中爬出,向我所在的地方飞奔而来。 正捕捉萤火虫的青蛙被嚇到,呱呱叫著蹦起来逃走。 有些跑得慢的青蛙被密密麻麻的虫子围住,顷刻间被咬成白骨,乾净的一丝肉都没有剩下。 我看的头皮发麻。 要是这些虫子爬满我的身上…… 低头看向地上累累白骨,我甚至觉得他们还是尸体时,就是被这些虫子啃噬成白骨的。 跑! 我不敢犹豫。 玩了命的向虫子少的地方跑去。 咔咔咔! 踩死虫子的声音不断传来。 我两条小腿上也不断传来火辣的痛感。 不过这些痛感暂时还不碍事。 等跑到安全地方再想办法处理。 嗡嗡嗡! 虫子振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扭头看了眼。 那些虫子张开甲壳露出翅膀,全都飞著向我追来! 操! 这些虫子还会飞! 两条腿跑的再快,也比不过长翅膀飞的! 我还想再跑快点时,双腿突然隱隱发麻,开始不听使唤了。 真是漏屋偏逢连阴雨! 逃命的关键时刻,虫子咬在腿上的毒性发作了! 我双腿像灌了铅似的越跑越慢。 嗡! 追在身后的虫子黑压压的围了上来。 密密麻麻的落在我身上。 我头上脸上脖子上,手上胳膊上,只要是露在外面的部分都被虫子占据。 瞬间我全身爬满了虫子! 还有大量虫子往我衣服里钻。 被虫子撕咬的火辣疼痛感从四肢和脸上接连传来。 我觉得自己要被虫子活活咬死! 第188章 过阴,庸国 我疯狂拍打身上的虫子。 可虫子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的爬在我身上。 它们开始撕咬衣服。 嘎吱吱的声响中,我的粗布衣服被撕开一道道口子,越来越多的虫子钻进我衣服里。 身上也传来被撕咬的火辣痛感。 再这样下去,我非得被虫子给活吃了! 我咬著牙躺在地上来回打滚,想滚动身体碾死身上的虫子。 滚了几圈確实压死不少虫子。 可被压死的虫子喷出汁液,反而吸引更多虫子过来。 嗡嗡嗡! 无数虫子如同大山一样,黑压压的压在我身上。 被虫子撕咬的疼痛感遍布全身每一处。 火辣蛰疼中,我皮肤像吹气般肿了起来,被虫子咬破的伤口处不断冒出鲜血。 我连打滚的力气都没有了。 意识也开始模糊,有种死亡即將降临的感觉。 呜~! 悠扬的笛声再次传来。 我努力睁开被虫子咬肿的眼皮。 眼皮很勉强的睁开一道缝隙,向笛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视线很模糊,看的东西都雾蒙蒙带有重影。 估计是虫子的毒素对视线造成了影响。 我看到一张猴子面具,在不远处来回晃动。 是那只水猴子! 它手里拿了支白色笛子来回挥舞。 隨著挥动,笛子不断发出呜呜的声响。 这笛子竟然不用吹! 隨手挥舞就能响! 难道这不是笛子? 其实还是我那时候见识少。 以为笛子都是横吹的,还得有技巧才能吹响。 实际上有种带吹嘴的竖笛见风就能响。 水猴子手中拿的,就是带有吹嘴的竖笛。 呜呜~! 水猴子手臂挥舞的越来越快,笛子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急促。 扑稜稜。 一只乌鸦飞了过来。 落在水猴子戴面具的脑袋上,用猩红双眼盯著我。 乌鸦! 好眼熟! 这不是那晚落在湘西老人肩上的乌鸦么! 对了,水猴子手中拿的白色笛子,和湘西老人脖子上掛的骨笛一模一样! 这两样东西是跟著棺材进来的? 可水猴子和湘西老人又是什么关係? 我觉得自己落入巨大圈套中。 但脑子迷迷糊糊的没法思考更多。 那笛声似乎有催眠效果。 强撑著睁开的眼皮,不由自主鬆弛下去,意识越发模糊起来。 我觉得浑身发冷,冷的全身都在打摆子。 又觉得身体变的很轻。 轻的能飞起来。 这是要死了么? 好像魂魄离开身体,就会觉得自己很轻。 胡思乱想间,我睁开眼睛。 眼皮很容易就睁开了,身上也没半点疼痛感。 我惊讶的发现,宝儿就站在水猴子身边! 是那个已经死了的宝儿! 尸体化为尸液,只剩下白骨的宝儿! 这是幻觉? 还是,我真的死了? 我低头向身下看去,看到另一个我正躺在地上。 衣服被虫子撕咬的破破烂烂,全身遍布伤痕,鲜血顺著伤口不断流出。 那个我成了血人! 或许已经成了尸体! 我现在是灵魂离体,还是成了鬼魂? 其实我当时处於非常玄妙的状態。 后来张老道长救醒我时,说我被诱导著进了过阴状態。 过阴是从阳间过到阴间的意思。 过阴者的第一次过阴,往往是无意识的发生在梦中,第一次过阴的岁数也不固定。 清明节,中元节,寒衣节这类祭祀亡魂的节日前后,是过阴发生的高发期。 有种说法是,这几个节日有大量亡魂回阳间看望家人,地府鬼差不够用,就会从阳间找有过阴能力的人来帮差。 通常经歷过几次过阴的人,会逐渐意识到自己在梦中过阴。 有些人对自己的过阴经歷守口如瓶。 但有些人则主动利用过阴能力,通过修行一些法术手段,成为走阴人。 相较於睡梦中过阴的被动性,走阴人可以藉助法术主动进入阴间寻找亡魂,打探消息等。 苗族,侗族的鬼师中,依然流传著过阴手段。 再说回我当时情况。 我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散了似的。 不远处宝儿不断对我招手。 他歪著惨白髮青的脑袋,双眉和眼睛挤成一团,鼻孔和耳朵中钻出一条条白色线虫。 那些白色线虫晃悠著脑袋,不紧不慢的在他脸上蠕动。 可他恍若未觉,反而嘴巴呲成四方形露出八颗牙齿,而且嘴角微微上鉤似在微笑。 我看看他的笑容,又扭头去看水猴子的面具。 他笑的和猴子面具一模一样! “来啊。” “我带你找宝贝。”宝儿轻声说道。 我心想自己都成魂儿了,也没啥好怕的。 死前没整明白的事儿,死后怎么都得弄清楚。 不然真就死不瞑目了。 “找什么宝贝?”我向宝儿走去。 说走可能不太合適。 我感觉自己走起来像是在飘。 “嘿嘿嘿,他们的宝贝。”宝儿憨笑著指向我来时的洞口。 我视线晃动了一下。 紧跟著洞口方向传来火光。 是救援人员进来了? 正纳闷时,一群遍体鳞伤的壮年和老弱妇孺,被押进洞室跪在祭台前。 祭台正中宝座后矗立著两桿大旗。 左边旗帜上绣著头上长角的猴子,和猴子面具的样子如出一辙。 这是部落时期的图腾旗帜! 商早期的部落和方国时期流行图腾崇拜,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图腾。 一名身披皮甲满身肌肉的壮汉,狞笑著举起火把点燃图腾旗帜。 在图腾旗帜燃烧的剎那,跪在祭台前的人都发出悲痛哭声。 紧跟著右侧写著大字的旗帜也被点燃。 旗上的字近似於青铜器上的金文,我竟然认识! 那字近似於金文中的庸字。 庸国的庸! 艾武装帮我翻译青铜盘上的铭文时,我曾经仔细留意过那些铭文。 並对照翻译仔细看过那些铭文。 尤其对这个庸字记忆深刻! 因为庸国也是重要线索。 此刻正在燃烧的大旗,以及部族被入侵的场景,和之前韩高天讲的传说能对的上。 传说中本地国君进溶洞找神使,祈求黑太岁赐下长生不死的神物,结果一去不返。 没多久他的属国就被外来者入侵吞併。 眼前这一幕,可不就正被入侵么! 我思索时,十数名壮汉肩抗一块朱红色抬床走来。 抬床四周有围栏,围栏上缠有金丝,镶嵌各种五光十色的宝石。 最让我震惊是,抬床上盘踞著一条巨蛇! 上半身生有一对爪子的巨蛇! 和毕国国君墓中那条两爪蛇近乎一样! 难道,这就是巴昂蛇? 第189章 引魂笛,藏宝图 两爪巨蛇高昂著的脑袋垂了下来,居高临下俯视那些跪著的人。 这时我看到它头顶生有两个疙瘩。 两个疙瘩像含苞待放的骨朵,顶端冒出两个尖角。 这是要化而为龙的蛟! 我从毕国国君墓出来后,为了寻找巴昂蛇也翻阅了很多古籍,看到些关於蛟的描述。 《说文解字》卷十三记载:蛟,龙之属也……蛟来为之长,能率鱼飞。 《广雅》卷十记载:蛟状鱼身而蛇尾,皮有珠矍,似蜥蜴而大身。 《山海经传》记载:蛟似蛇,四足龙属,其状鱼身而蛇尾。 从古籍记载来看,普遍认为蛟龙是鱼身蛇尾並且有四爪。 我仔细看向蛟的巨大身躯。 它的上半身確实像鱼,鳞片也比蛇鳞要大得多。 蛇鳞细小而紧密,鱼鳞则要大的多,看起来更加明显。 它的身躯在中段开始收窄,变的更加修长,像是蛇身的样子。 我踮起脚尖努力往它身躯后段看。 想看看是不是还有两个后爪。 呼! 一股腥风扑面而来。 蛟的巨大脑袋突然向我扑来。 没等我来得及反应,它足有半个人大的脑袋已停在我面前。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它看得到我?! 像是为了告诉我答案一般,蛟龙那对巨大竖瞳死死盯住了我。 它的瞳孔似乎有莫名的吸引力。 我感到天旋地转,然后是剧烈的头疼。 大量残破画面像放电影一样,在我的脑海中飞快闪过。 那些画面似乎是部落战爭的经过。 但头疼的无法集中注意力观看,只能任由那些画面在脑海中快速闪过。 头疼! 头疼的像要炸开一样。 我双手抱头在地上来回打滚,甚至用脑袋撞击地面,想要以此减轻脑子里的疼痛感。 噹啷! 清脆铃声响起。 头疼的感觉似乎减轻了些。 噹啷噹啷! 铃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跟著我听到吟诵声。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是张老道长的吟诵声。 “急急如律令”五个字话音刚落,我就觉得全身一震,眼皮不由自主住的睁开了。 睁开眼,看到的是张老道长关切的眼神。 “老张……” “別说话,你魂魄刚刚归体,再缓缓神儿。” 说完他有节奏的摇动起招魂铃。 清脆铃声十分好听,有种沁人心脾的感觉。 我闭眼歇了会儿。 头疼感,被虫子咬的蛰疼感都消失不见。 感觉整个人像重获新生。 我隨手在身上摸了下。 衣服完好,脖子上也没有伤痕,脸上……操! 我脸上是什么东西! 手指摸到脸上时,入手是冰凉的金属触感。 金属表面还有些粗糙,似乎锈跡斑斑。 我直接把脸上的东西掀了下来。 这才看清楚那东西,竟然是水猴子之前戴的面具! 那个头上有角的猴子面具! 水猴子把面具戴我脸上干啥? 我左手撑地要站起来时,才发现我並没有躺在地上。 而是在棺材里! 刚才我是蜷在棺材里的! 身边是一副骷髏骨架。 骷髏骨架不大,一看就是小孩子的骨架。 难道……这是宝儿的骷髏骨?! 我慌的蹦了起来。 连忙从棺材里跳了出来。 “老张,我怎么在棺材里?” “还有水猴子戴的面具,怎么也在我脸上?!” 我有太多疑问想不明白。 只能求助於张老道长。 张老道长揪著山羊鬍,目光微微闪烁道:“我被引来时,你就已经在棺材里了。” “而且魂魄离体,处於过阴状態,我用招魂铃施展净心神咒,才把你的魂魄引回身体。” “魂魄离体?好像被虫子咬伤后,我的魂儿是离开身体了,可也不对啊,我现在怎么没有半点伤?”我疑惑的喃喃自语。 “你是不是听到引魂笛的声音?”张老道长问道。 我赶忙点头:“听到过笛子声音,但不知道是不是引魂笛。” “笛子是白骨製成,拿著挥动就能发出笛声,是水猴子拿著的,之前在湘西老人身上看到过那根笛子。” “那就是引魂笛,过阴用的法器,可以让具有过阴体质的人灵魂离体进入阴间,也可以引导阴间亡魂回到阳间。” “你被引魂笛引导著魂魄离体,进入过阴的状態。” “要是你魂魄再晚一会归体,轻则半身不遂智力低下,重则小命不保。” “啊?!”我浑身一哆嗦。 我不怕死。 但比起死来,半身不遂智力低下更可怕。 我都不敢想像自己半身不遂,智力低下的样子。 那样活著,真不如死了来的乾脆。 张老道长大有深意的看著我:“过阴时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宝儿,很多俘虏被押到祭台前下跪,还有十几个人抬了条蛟!” “对了,我好想看到了那条蛟的记忆碎片。” “但当时脑子很疼,疼的压根记不住看到了什么。” 我使劲敲了敲脑壳。 可还是回忆不起有用的东西。 之前在脑子中放电影般闪过的画面,现在变的一片模糊,根本回忆不出具体內容。 就像晚上做了梦,但醒来后却对梦的內容记不清楚的感觉。 噹啷! 张老道长再次晃动招魂铃:“我带你回忆,全身放鬆,大脑放空。” 我闭上眼放鬆身心。 噹啷噹啷的铃声中,张老道长轻声吟诵咒语,跟著伸出手指点在我的额头上。 大脑有种清凉感。 之前在脑海中闪过的画面再次出现。 大多是部落战爭的残酷画面。 最后画面来到洞室內的祭台前。 俘虏被屠杀后,蛟带著族人离开。 他们离开没多久,死人堆里有人爬了起来。 是名头戴猴子面具的巫师! 他拖著受伤的大腿艰难起舞,为部落进行最后祭祀。 完成祭祀摘下面具,他在尖锐石头在面具背面刻画起来。 刻画完成后,十分郑重的把面具放在宝座上,隨后撞死在宝座前。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我睁开眼,低头看向手中猴子面具。 把面具翻到背面,果然看到刻画的痕跡。 刻有七八根简洁线条,线条正中是个圆圈。 乍一看有些像地图。 巫师刻的难道是……藏宝图? 第190章 乱葬坟附近,瀑布 想到藏宝图並不是因为我贪財。 而是歷史上有过很多案例。 部落,城市遭到攻击或屠杀时,达官显贵逃跑无望,常会把值钱物件埋藏起来。 期待战乱过去之后,再把埋藏的值钱物品取出来,重新开始生活。 因此形成了很多窖藏遗存。 比如1970年发现的西安何家村窖藏。 为安史之乱史时,唐朝显贵为避免珍宝在战乱中,被损毁掠夺而埋藏的。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窖藏珍宝没有再被挖出,从而遗存至今。 何家村窖藏出土的三个罐子中,存放了265件金银器。 其中兽首玛瑙杯为全球仅存的孤品,被列为禁止出境文物。 鸳鸯莲瓣纹金碗,鎏金舞马衔杯纹仿皮囊银壶,鎏金鸚鵡纹提梁银壶,都被定为国宝级文物。 这也从侧面反应了窖藏具有很高的价值。 除此之外还有广泛流传的李自成藏宝,张献忠沉宝等埋藏宝物的传说。 后来我去四川的时候,专门寻找过张献忠沉宝,並且有不小收穫。 当时碍於技术和设备的原因,没能把沉在水底的宝贝一扫而空,只是取走其中价值连城的几件宝贝。 再说回猴子面具背面的刻痕。 张老道长见我盯著面具上的刻痕看,也凑过来看了起来。 他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发出惊呼:“这!这!” “这是地图?!” “老张,你认得这地方?”我指著线条正中的圆点问。 如果真是藏宝图,圆点必是埋藏宝藏的地方。 张老道长肯定的点头。 “附近的山山水水我走过很多遍,每个山头都烂熟於心。” “这两根线条代表的山,是水库没修建之前的地形,也是咱们进入洞窟的地方。” “圆点在现在水库后方……” 张老道长突然停了下来,惊讶的嘴巴微微张开,乱上露出凝重神色。 “怎么会是那里?!” “是哪里啊?老张你能不能说清楚。”我急的不行。 著急不仅因为宝藏。 更因为想弄明白湘西老人的阴谋。 “是乱葬坟。” “图画的不是很详细,但可以確定,就是乱葬坟附近。” 藏宝图上的地点竟然是乱葬坟。 这不巧了么。 有必要去乱葬坟走一趟。 看看究竟埋了什么好东西。 而且我有种预感,埋藏的东西或许不简单。 哗啦! 一阵巨大的水声传来。 紧跟著汹涌水流从洞窟中冲了过来。 哗的一下,我和张老道长被冲的差点摔倒。 “坏了!” “必须赶紧离开!” 眨眼的功夫水流已经没过膝盖。 再不走的话,分分钟被水流淹没。 我可不想再体验缺氧的窒息感。 这时棺材隨著水流漂浮起来。 向地势偏低的洞窟漂去。 有了! 可以把棺材当成船啊! 我把住棺材,一抬腿坐了进去。 “老张,快上来!” 张老道长也没客气,跟著坐进了棺材里。 不大的棺材被我俩坐进来后,猛然向下沉了一截。 只剩下巴掌宽还浮在水上。 好在没沉下去,能凑合当船用。 哗哗! 水流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急。 棺材隨著水势向低洼地方漂的飞快。 很快飘进另一侧洞窟,没多会匯入地下暗河中。 地下暗河的水流更加湍急。 我和张老道长差点被水流顛出去。 不得已都缩著身子蜷在棺材里,用双手死死抓著棺材沿。 漂出去不知道多远,眼前终於出现亮光。 我兴奋的推了下张老道长:“老张,有光!” “快出去了,咱们快出去了!” 张老道长先是一喜,正要说话时脸色陡然一变。 “你听听水声!” “听出去方向的水声!” “啊?”我纳闷的扭过头,用右耳仔细听出去方向的水声。 哗哗哗! 水流声很大。 而且和地下暗河里的水声有些区別。 似乎声音更大更清脆。 我脸色也变了。 地下暗河出口是瀑布! 也不知道是多高的瀑布。 要是瀑布不高,下面再有深水潭的话,摔下去指不定能捡条命。 但凡瀑布高一点…… “老张,咋办啊?”我边问边看棺材外的水流情况。 想著但凡水流缓和一点,就先跳到地下暗河里。 慢慢游到瀑布口再想办法。 可天不遂人愿。 地下暗河的水流如万马奔腾,而且湍流里有不少大石头。 跳下去了被水流衝著撞到石头上,不死也得半残。 张老道长揪著山羊鬍皱眉思索。 右手食指还不停在左手掌心画著什么。 片刻后他苦笑著说道:“我想清楚地形了,这外面是一处七八米高的山瀑。” “山瀑下有个还算深的水潭。” “咱俩只能搏一搏。” “隨著水流衝出山瀑后,从棺材里跳出去。” “就没更稳妥的方法?”我问道。 张老道长摇头。 “瀑布两边是光禿禿的山崖,猴子,山羊都爬不上去的山崖。” “只能隨著瀑布水流出去。” 看来只能再玩一次命了。 我把猴子面具塞进衣服里装好,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哗哗! 我们距离瀑布口越来越近,水流落下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十米,五米,三米,一米。 张老道长双手握紧棺材沿,半蹲著做出起跳的样子:“我喊三二一,然后往外跳!” “好!” “三,二,一!”张老道长喊完后纵身跃了出去。 这时棺材隨著水流冲了出去。 水流哗哗向下坠落,棺材隨著惯性飞出半米多远,划出很短的拋物线就开始往下载。 “快跳啊!”张老道长在半空中喊道。 我把眼一闭,鬆手向棺材外跳去。 呼呼风声在耳边响起。 坠落的失重感袭来。 那时候我也不懂跳水技术,不知道双手併拢朝下打开水面什么的。 只是想著不能头和身子先落水。 於是在空中调整姿態,用併拢的双腿先入水。 嘭! 我像炮弹似的落入水潭溅起巨大水。 双腿隱隱有些发麻。 咕嚕嚕! 我沉入水里冒出一团团气泡。 双手张开拼命向上游。 哗啦! 脑袋从水潭里冒了上来,我喘著气向四周张望。 棺材碎成了好几块浮在水上。 宝儿的骨头架子应该沉入了水里。 这也算是他的归宿。 张老道长游到水潭边,抓著岸边巨石回头看我。 “快上岸。” 我狗刨著游上岸,休息片刻后跟张老道长钻进山林里。 “老张,这是要去哪?” 第191章 水泽节卦,肯定不会卖 “先去水库看看。”张老道长头也不回在前带路。 我更想去乱葬坟看地形。 要是能看出那个圆圈代表的地方,这两天找机会就去挖了。 “那个,乱葬坟在哪个方向?” 张老道长脚步停了半秒钟,沉声说道:“那地方不適合晚上去。” “嘿嘿,也是,晚上路不好走。”我乾笑著附和。 寻思回去找其他人打听。 “之前起的卦是坎为水,初六爻动,变卦为水泽节。” “水泽节卦上兑下坎,兑为水泽寓意泽有水而流有限,水多必溢於泽外,因此要有节度。” “天地有节度才能万物安泰循环常新,人有节度才能平稳顺遂远离危险。” 张老道长像是自言自语。 又像是在对我说。 他在劝我做人要有节度,不要贪。 我瞬间红了脸。 自认为自己不是贪婪的人。 但刚才確实生出了贪念。 “老张,我……” 张老道长摆手道:“重要的是度。” “我明白。”我边说边在心里反思。 盗墓这事確实讲个度。 在我后面盗墓的几十年中,见过不少贪得无厌的同行,最后都没得善终。 例如姚爷,因为赌而贪念上头,最终被按了进去。 但凡他悠著点儿,都不至於是那个结局。 我俩走了两个多钟头来到山顶,天彻底黑了。 站在山顶向下眺望。 水库灯火通明,许多人在水库边来回搬运。 应该是附近村民被抽调过来封堵洞窟。 张老道长鬆了口气:“大坝没事就好,不过村里的事……” “村里?” 我嘀咕一句,转瞬明白了他的意思。 抽调村民封堵洞窟少不了庙湾村。 可庙湾村的人都被韩高天带走挖乱葬坟。 这么大的事肯定瞒不住。 上面要是查起来,我们都会被卷进去。 而且崔浩他们还在村里呢,这会指不定已被查了! 要是牵扯出盗墓的事…… “先下山,找人问问情况。”张老道长沉稳道。 “好。” 我俩脚步飞快的向水库走去。 走到通往水库的必经之路时,对面草丛里冒出个脑袋。 “哥!” 崔浩在对面小声喊著,举起根树枝来回晃悠。 我正要举手回应,一道灯光扫了过来。 张老道长连忙把我按进草丛中。 头戴大檐帽,身穿白制服的人拿著手电,隨意在路边草丛中扫了扫。 那是72式警服,白衣服蓝裤子。 他身边还跟著名戴红箍的乡干部。 乡干部露出討好笑容道:“庙湾村的事是意外。” “韩高天那老小子平时老实得很,这次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不好好带人搞生產,竟然去挖坟掘墓!” “肯定是受外面歪风邪气影响,我狠狠批评他,让他些检討!” 大檐帽板著脸冷冷一笑。 “水库发生这么大事,周边公社抽调三百多壮劳力支援,他庙湾村的人竟跑去挖墓!” “让他將功补过才是最重要的。” “不然,咱们谁都捂不住。” 乡干部连忙点头:“是是是,让他们庙湾村將功补过……” 两人走过前面拐弯,声音逐渐听不到了。 他们话里的意思是想捂盖子。 这也是基层遇事最常见的选择。 盖子捂住,你好我好大家好,內部罚酒三杯也就翻篇了。 捂不住,可就都要挨处分了。 等他们走远,我和张老道长才走道路对面的草丛中。 “耗子。” “哥,你可回来了!”崔浩激动抓住我胳膊。 “你怎么跑来了,虎子他们呢?” “听说水库出事了,我们就跑来找你们,可找遍水库也没找见你们人影。” “想回村看你们回来没,又碰到大量村民赶来修水坝,我们也不敢往庙湾村去,就在那边山坳里躲著。” 我在崔浩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 心里最担心的事没发生。 他们也是运气好,留在村里肯定会被抓住审问。 “哥,你们到底去哪了?”崔浩好奇起来。 “先和虎子他们匯合,路上慢慢给你讲。” 崔浩带著我们走向山坳。 路上我简单讲了洞窟里的事情。 还拿出猴子面具给他看。 “嚯!青铜的?!” “样子有点怪啊,猴子哪有长犄角的。” “不过这玩意应该值点钱吧?” 崔浩说完看了眼张老道长,自觉失言立马吐了下舌头。 张老道长扭头看向別处,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崔浩凑到我身边,低声道:“哥,你觉得这玩意能卖多少?” 这傢伙还是死爱钱。 见到好东西,最先想的是能卖多少钱。 我对青铜面具的价值也有估算。 觉得至少是商晚期青铜器,而且造型独特,价值应该不会低。 拿到董老板那,卖个万八千应该轻而易举。 实际上我还是见识浅了。 青铜面具的价值远不是金钱能衡量的。 89年在江西省新干县大洋洲古墓中,出土了一件双面神人青铜头像,被定为国宝级文物。 那件双面神人青铜头像的造型,和我手上这件青铜面具十分相似。 最大不同在於,双面神人青铜头像是双面中空,並不能佩戴,是插在权杖上彰显威仪用的。 而我手上的青铜面具是可以佩戴的。 “咳咳。”张老道长咳嗽了两声。 “先民產生信仰时,认为灵魂存於骨头中,灵魂可从头骨处自由进出身体。” “因此他们在祭祀活动中,把各种骨头插在头顶,想要以此灵魂出窍接近於神。” “猴子面具头顶的角,或许就是类似用意。” “这面具不是凡物,不要为了些许金钱……” 他没再说后面的话。 只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崔浩有些不满的撇嘴,觉得张老道长管的有点宽。 “老张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卖。”我笑著把青铜面具收了起来。 心想商代青铜器太少见。 就算卖也不是现在,捂两年跟外面搭上线了再说。 我们来到山坳里。 王虎,石碾子,苏老汉都迎了上来,拉著我从头看到脚。 “陈爷,你没事吧?” “可担心死我们了,就怕你在水库出事……呸呸呸!看我这臭嘴。” “我没事。” 我笑著拍了拍他们,却没看到吴更生的身影:“吴更生人呢?” 王虎向四周看了一圈,嘟囔道:“他刚还在啊……” 第192章 考验?这傢伙有问题 石碾子和苏老汉也向四周张望。 都没看到吴更生的人影。 “这傢伙,该不会是拉野屎去了吧。” “要不分头找找?” 我摆摆手,示意不用去找吴更生。 那傢伙不是自己人。 跑也就跑了。 不过这地方也不能再待下去。 “先回村把带来的东西都取了,今晚在山里过夜。” 王虎咧嘴笑著拔开草丛,露出几个大包。 “东西都带出来了。” “还带了吃的和锅。” 他们准备到是充分。 离村时担心东西放张老道长家不安全,所以全都带了出来。 这下倒省事了。 直接转移地方就行。 “老张,地形你熟,有没有適合晚上休息的山坳?” 在山里扎营是门技术活。 首选背风乾燥地势相对高的地方。 这样能避免下雨积水,或附近溪流涨水时被淹到。 其次不能选在山崖正下方。 如果山崖上有石头鬆动,可能一阵风吹过就会形成落石。 最后还要仔细检查地面是否有洞穴。 洞穴可能是老鼠或蛇的洞,如果运气不好碰到毒蛇洞穴,可能在睡梦中会被毒蛇咬伤。 所以发现营地周围地面有洞穴,都要儘可能的封堵。 张老道长点头道:“有个合適的地方,跟我走吧。” 王虎和石碾子赶忙扛起所有东西。 我们正要跟张老道长向山里走,吴更生双手提著裤子跑了过来。 “等等我!” “带我一起走!” 吴更生气喘吁吁跑到我面前,点头哈腰道:“陈爷。” 他紧跟著一脸可怜相看向张老道长:“老张,咱可是一个村的,不能丟下我不管。” “刚我可担心你呢,都急哭了,不信你问他们。” 崔浩他们都仰头望天,根本没人搭茬。 吴更生急的直跺脚:“你们咋不说话,我刚才是不是哭了?!” “嗯,是哭了,那是被嚇哭的。”崔浩慢悠悠说道。 “行了,赶紧走。” 我打断他们的话,搂住吴更生向外走。 “更生,我相信你。” “谢谢陈爷!”吴更生流出了眼泪。 不知是感激的,还是装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快擦擦眼泪。” 吴更生抹去眼泪,硬挤出笑容:“我就是胆小,你別笑话我。” “不笑话,以前耗子比你还胆小呢。” 崔浩唰一下红了脸,梗著脖子道:“哥,我现在胆大的很呢。” “好,你胆大。” 调侃崔浩之后,我搂著吴更生快走两步。 试探道:“更生,找我们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没,没啥消息啊。”吴更生眼睛飞快的眨了两下。 “真没有?” “真没,我对天发誓!” 吴更生竖起三根手指就要发誓,我笑著拦住他。 “別激动。” “就是隨便问问,哪用发誓啊。” “要不讲讲你们这儿的传说,隨便什么传说都行。” “那我知道不少。” 吴更生神情鬆弛下来,滔滔不绝的讲著传说故事。 他讲的传说很杂乱。 压根没我想听的。 於是我问道:“你们这儿有没有关於猴子的传说。” “猴子……孙悟空?” 我在他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 “孙悟空是你们这儿的?我要听商洛猴子的传说。” “让我想想。” 吴更生挠头想了片刻,突然道:“有了!” “传说很久之前,我们这里有个山大王是猴子,只要给山大王献祭活人,它就会赐予力量。” “有人被赐予山的力量,长出锋利的爪子纵横山林间,有人被赐予水的力量,能潜入水里捕捉鱼儿。” “信仰它的人衣食丰足日子越来越好,但山大王的胃口也与日俱增,要的活人越来越多。” “捉到的俘虏不够献祭,於是用部落里的老人凑数。” “老人也不够了,就把半大点的孩子拿去献祭,部落里人人自危,担心自己也会被献祭,最终发生了叛乱。” “他们勾结巴蜀来的神使,杀了部落首领和巫师,毁了祭台……” 传说內容和洞窟里的刻绘能对的上。 赐予力量,祭祀活人都是存在的。 而那个巴蜀来的神使,应该是我过阴时看到的那只蛟! 这时张老道长停下脚步。 “到了。” 我向四周扫视。 这是水库上游的一处山坳。 背风向水地势高,正適合安营扎寨。 崔浩他们不用吩咐就动了起来。 清理地面捡拾乾草,为晚上露宿做准备。 我仰头看向不远处的山顶。 山不高,估计往上爬百来米就能到山顶了。 不知道山后是不是那个圆圈所在地。 张老道长指著山头道:“翻过这个山头,就是乱葬坟了。” “嗯?!” 我诧异的看向张老道长。 以为他今晚不会告诉乱葬坟在哪。 可没想到现在就说了。 他微微一笑。 在不远处的大石头上盘腿坐下,闭目打坐起来。 这是几个意思? 是在考验我? 这还真挺考验人性。 好奇劲儿,就像个猫爪子在心里不停的挠。 真想立马翻过去看看那边情况。 崔浩悄没声息的走到我身旁,用肩膀轻轻撞了我一下。 “哥,我都听见了。” “要不咱哥俩去看看?” 我本就不太坚定的心,更加动摇了起来。 去看看情况,能提前琢磨琢磨地形。 指不定凭我那点半吊子的象形风水本事,就能看出圆点標註的地点呢。 要能找到了挖出来,好东西肯定少不了! 湘西老人做这么大的局,应该就是覬覦其中埋藏的东西。 甚至里面的东西和进出溶洞有莫大关係! 贪念在心中不断滋生时,张老道长的话却在心底浮现。 要有节度! 不能贪婪! 晚上危险多,等白天再去…… 我心里像有两个小人在吵架,各说各的道理,却又谁都说服不了谁。 见我迟迟不说话,崔浩小心的瞥了眼张老道长。 用更低声音道:“哥,你要担心老张阻拦,可以等他睡了再去,赶天亮前回来。” 我闭眼使劲摇了摇头。 把心中贪念都摇了出去。 “耗子別说了,今晚好好休息养足精神,不然身体吃不消。” “也对,你好好休息,我和虎子他们轮流守夜。” 崔浩和王虎他们商量守夜的事。 我在乾草堆上躺下睡觉。 刚躺下我就睡著了。 后半夜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 睁开眼看到吴更生正小心翼翼往山上走。 他是起夜? 可起夜不用像做贼一样啊。 这傢伙有问题! 我翻身坐起,轻手轻脚的追了上去。 第193章 死人指,菌子? 追上去时,我脚步放的很轻。 生怕踩到枯枝烂叶发出声音惊扰吴更生。 所以速度略有点慢。 好在吴更生也走的小心翼翼,速度比我没快多少。 他往山上走了二十来米,突然回头向后看。 我赶忙蹲进草丛里。 过了一个呼吸的功夫没听到什么动静,估计他没发现我。 我顺著半人高的杂草缝隙向外看。 吴更生正快步向山头跑去。 这小子一定有问题! 我猫著腰小步快跑著追了上去。 眼看吴更生翻过山头,身影逐渐从我视野中消失,我心里急了。 也顾不上隱蔽不隱蔽的事儿,直起身大步快跑往前追。 即將跑上山顶时,脚下却被东西绊倒了。 我失去平衡向前扑倒。 哗! 我栽进草丛中。 杂草晃动,草叶发出沙沙的摇晃声。 我恼火的向脚下看去。 右脚卡在一截乌黑枯木的分叉中。 这倒霉劲儿。 这么一耽搁,指不定吴更生就跑没影了。 我双手撑地要爬起来时,突然觉得右脚踝传来痒痒的感觉。 似乎有东西在给我挠痒痒! 可这黑天半夜,周围连个人都没有,谁会给我挠痒痒啊! 呼! 夜风吹过。 沙沙。 草叶左右摇晃发出声响。 隨著夜风吹拂,脚踝处被挠痒痒的感觉更加清晰。 是用指甲尖轻柔挠汗毛的感觉。 那是最撩人心神的挠法,痒劲儿能直接钻到人心里去。 有些技术优秀的姐儿,就常用这样挠痒法逗男人。 通常挠上两下就能让男人心猿意马把持不住。 当时我心想,在洞窟里被引魂笛诱导著过了阴,指不定有了阴阳眼,能碰到些阴间玩意儿。 挠我脚踝的,说不定就是想吸我阳气的女鬼! 我越想心越乱。 各种奇怪念头都从脑子里蹦了出来。 不想的时候还不觉得怕,想多了反而会怕。 我赶忙摇头,停止各种胡思乱想。 腿上用力想把右脚缩回来。 但大半个脚被枯木分叉夹著。 试了两下都没能从分叉中挣脱开。 情急之下我腿上使劲用力,想把夹著脚的枯木甩开。 呼啦! 枯木隨著我的脚晃动。 不仅没被甩开,反而夹的更紧。 同时脚踝处挠痒感更加明显。 在我腿上用力时,那鬼玩意更加快速的挠我脚踝! 操! 我脾气上来了。 把枯木拖到了面前要看个究竟。 定睛向脚踝处细看,我浑身汗毛倒竖了起来。 只见五根乌青的指头从枯木缝隙中伸出。 指节短粗,从大拇指到小指依次排列呈半圆形。 这是五根脚指! 脚趾黑漆漆的指甲盖,正晃动著挠我脚踝。 我懵了。 枯木缝隙中怎么有脚指头? 从脚指顏色看,坏死的时间不短了。 却没有闻到腐烂的臭味。 我捡起石块,用石块扒拉那五根脚指。 五根脚指被扒拉的一阵摇晃,显示出良好的柔韧性,而且石头上也没有沾染腐烂粘液。 这说明五根脚指没腐烂! 成乌青色还没腐烂,这就有点离奇了。 难道这不是脚指? 我一咬牙,乾脆伸手去摸那五根乌青似中毒的脚趾。 触碰上去是肉肉的感觉。 和人脚指的触感不同,肉的像没有骨头似的。 沙沙! 不远处草丛中传来声响。 我猛然抬头看去,却见张老道长正快步走来。 “老张,你咋来啦?” “见你跟著吴更生上山,我不放心。” “你来得正好,这木头上有奇怪的脚指头。”我连忙招呼张老道长过来。 他肯定比我见识多,应该能知道那是什么鬼东西。 张老道长走过来蹲下看了一眼,直接把那五根脚指头拔了出来。 “是死人指。”张老道长淡淡道。 “还真是死人的指头啊!” “可附近没见尸体,也没闻到腐臭味儿,难道被分尸了,这里只有指头?” “不对,指头都这顏色都没腐烂,加上吴更生那么鬼鬼祟祟,会不会又是湘西老人搞的圈套?!” 我不由自主的联想起来。 张老道长笑著摇头“这是菌子,因为像死人指头,所以被称为死人指。” “啊?!” 我惊讶的张大嘴巴。 “哪有长这样的菌子?你可別骗我。” “不信你自己看。” 张老道长把那五根脚指一样的菌子塞给我。 我拿在手里仔细看。 外观確实像死人脚指,但断口没有骨头。 掐著菌子撕成两半,里面是纤维状多孔结构,和人脚指的结构完全不同。 后来我了解到,这种菌子学名叫多形炭角菌,是种腐生真菌。 生长在腐木,有创伤的树木裂缝中。 不认识这种菌的人常会被嚇一跳,误认为是死人手脚指。 “还真是菌子。” “这菌子长得也太离谱了,刚才可是嚇了我一跳。” 我把手里菌子丟掉。 掰开枯木分叉把脚抬了出来。 “老张,吴更生刚才跑过山头,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咱们快追上去看看。” 张老道长跟我向山顶跑去。 登上山顶,看向山的另一侧。 整片山坡以草为主,只有稀稀拉拉的树木,视野十分开阔。 可在这开阔视野中,却没看到吴更生的身影。 从我被枯木绊倒,到张老道长赶来,最多耽误了三四分钟时间。 这么点时间根本不够下山的。 吴更生怎么就能没影了? “怪了,就算他跑的跟兔子一样快,也不可能没影了啊。” 我不死心。 想在附近仔细搜寻一下。 “老张,要不咱俩散开,在附近仔细找找。” “指不定他躲在哪个草丛里了。” 张老道长却没说话。 眉头紧锁的看向我们右侧的山坡。 那处山坡有个小林子,小林子里似乎有光线闪动。 橘黄色光线。 像手电筒照射出的。 小林子里有人! 吴更生是不是跑进那小林子里跟人碰头了? “老张,咱快过去看看。” 我说完就向小林子跑,都没来得及等张老道长。 距离小林子有三十来米远,我才放慢脚步,猫著腰慢慢往林子边接近。 靠近林子边时,我找了块大石头藏身。 探头朝手电光传来的方向看。 这一看我就愣住了。 林子那两个人,我竟然都见过! 第194章 舌尖血,宝藏在眼前? 林子里打手电的人,是之前见到的大檐帽和乡干部。 他俩神情憔悴的背靠大树坐在地上。 我好奇的偷看著他俩。 琢磨他俩早该完事回去了才对。 怎么大半晚上过去,还坐在这小树林里。 难道他们没找到韩高天? 就算没找到,也不用留在山里过夜啊。 还真是奇怪。 嗤! 划火柴的声音响起。 乡干部点燃叼在嘴里的烟,使劲吸了口。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別光自己抽啊,给我也来根。”大檐帽不满的伸出手,翘起食中二指做v字型。 乡干部翻了个白眼。 不情愿的倒出支烟放在他两根手指中。 “就知道抽我的,一盒烟被你抽了大半。” “小气!” 大檐帽嘟囔一句,就著火点燃烟。 抽了口烟,继续嘟囔道:“咱在这地方绕三圈了,肯定碰到鬼打墙了。” “你可別嚇我!” 乡干部有些胆小,缩著身子往大檐帽身边挤了挤。 大檐帽嗤笑道:“嚇你有啥意思,树上的標记还是你亲手做的,咱们是不是又绕回来了?” 乡干部有些畏缩的抬起头,看向树干上的標记。 標记是用刀子刻出来的箭头,代表他们第二次从这过的前进方向。 “不用看標记,这棵树化成灰我都认识!” “今晚路过这棵树三次了!” “我就说韩高天挖乱葬坟有蹊蹺,肯定有问题,可他们就是不信啊!” “还说我搞迷信,硬让我来找韩高天……” 大檐帽不满的皱起眉头。 “別弄得跟祥林嫂一样,碰到问题要想办法解决噻。” “不知道天亮后鬼打墙会不会散了。” “要是散不了的话……” 乡干部浑身一哆嗦,双手死死抱住大檐帽胳膊:“別,別说了,你就说有撒子办法嘛!” 大檐帽扳著手指头说道:“黑狗血能破邪祟,可咱没牵黑狗来。” “鸡冠血也行,要不逮只山鸡试试?” “不过咱们绕了三圈都没碰到个活物,山鸡估计也难找到。” “老许,要不用你舌头尖儿的血?” “啊?!”老许愣了一瞬,隨后双手捂住嘴巴飞快摇头。 瓮声瓮气道:“我又不是元阳童子身,不顶用。” 大檐帽双手一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被你拖累进来的,总不能让我出血吧。” “这个……你都抽我半包烟嘍。”老许越说声音越小。 这时张老道长在我身边蹲下,轻声询问道:“他俩咋回事?” “说碰到鬼打墙,绕了三圈都没走出去。” “咱们会不会也进了鬼打墙?”我好奇问道。 鬼打墙通常是区域性的。 只要进入这个区域,都会受到鬼打墙影响,在这片区域里转圈走不出去。 张老道长摇头:“这不是鬼打墙。” “不是鬼打墙?那他们……”我指向那两人。 大檐帽还在劝老许出点舌.尖血。 老许內心有些动摇,最终心一横眼一闭:“我出还不行么!” “说好啊,我就出一次血!” 大檐帽咧嘴笑道:“那是肯定的,要是没用,咱俩就消停的等天亮吧。” 看来他也是心里没谱。 只是想让老许出点血试试。 倒是个油滑的人。 老许正要狠下心咬舌时,突然停住了:“那啥,我咬出血之后咋办?” “这……” 大檐帽想了片刻说道:“咬破之后就喷出去,对,喷出去就行!” “只要血里阳气够足,就能破了鬼打墙。” 他倒没有胡说。 人的舌头尖血是至阳之物,道家名叫真阳溅。 具有极强的驱邪镇妖能力。 当然,那是元阳童子身且有道高人的才行。 普通人的破鬼打墙都够呛,更別说驱邪镇妖了。 他也是实在没招。 死马当活马医的忽悠老许喷血试试。 老许信了他的话。 使劲咬破舌头尖,发出哎呦的惨叫声。 “哎呦!疼四诺嘍。”老许疼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感觉到舌头尖冒出血,仰著脖子把血喷了出去。 “噗!” 血沫子漫天飞溅。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异样发生。 “血我喷了,这鬼打墙破了没有啊?” “只有走了才知道,咱们再走一趟试试。” 大檐帽扶著树站起来,拍拍屁股向林子外走去。 “等等我!” 老许著急忙慌的跟了上去。 两人走出林子,张老道长指向他们的反方向说道:“那边就是乱葬坟。” “看来他们没到乱葬坟就中了蛊,迷在这里没能走出去。” “蛊?” “早该想到蛊的。” 我边说边看向乱葬坟的方向。 因为地势原因,只能隱约看到那边有鼓起的坟包。 “老张,你说韩高天他们还在不在乱葬坟?” “下山时我看过,那边没人。”张老道长说完,在地上划起了线。 三两下把青铜面具背面的地图画了出来。 我惊讶的取出青铜面具对照。 他画的近乎於等比例放大! 由此可见张老道长的记忆力非凡。 见我拿著面具上的图比对,他轻笑了一声。 “找这个圆点的关键,在图上这两山交匯处,你往那边看。” 我顺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是刚才大檐帽和乡干部走的方向。 那边正好是两座山的交匯口,完全和藏宝图对应上了。 我心情立马激动起来。 “圆点在两山交匯处西边,也就是咱们这边?” 张老道长微微頷首:“对,这幅图画的是两山交匯处,到乱葬坟东边那座山头的区域。” “按比例来推算,那圆点就在这片林子附近。” 他说完用脚趾轻轻点著脚下。 我心臟怦怦狂跳起来。 宝藏在眼前?! 这林子从高处往下看,正好是个圆形! 莫非真对应著图上的圆点。 不管了,有宝没宝都得拿扎杆来探几杆子! 张老道长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 捋著山羊鬍道:“明天你带人来挖,我会在周围做好布置。” 我这才冷静下来。 想到一直牵著我们鼻子走的湘西老人。 他躲在暗处没露面,不知道在谋划著名什么阴谋诡计。 这次最好能將计就计把他收拾了。 我点头正要说话,一道手电光照了过来。 紧跟著是大檐帽的喊声:“林子里是谁?別装神弄鬼,出来!” “不然我开枪了!” 第195章 审问,以后多亲近 大檐帽喊话时,右手按在腰间做拔枪姿势。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虚张声势。 那年月虽也有警枪管理条例,但执行並不严格。 尤其是常年办案的老刑警,身上隨时都带著枪。 后来出了挺多丟枪,抢枪案件,警枪管理条例才开始严格执行。 老许哆哆嗦嗦的躲在大檐帽身后:“林子里的,该不会是让咱们鬼打墙的人吧?” “你这样会不会惹怒人家?要不跟人好好说说,服个软……” 大檐帽咬著牙拔出枪,枪口朝天举了起来:“老子不信他不怕枪!” “林子里的人快出来!” “我数三声!” “再不出来就开枪!” 见他手里真有枪,我和张老道长对视了一眼。 这下不出去都不行了。 往外走时,我心臟怦怦狂跳。 自打盗墓以来,第一次和有关部门的人近距离接触。 而且还是个隨身带枪的! 我俩即將走出林子时,大檐帽又喊了起来。 “双手抱头,步子放慢!” “別搞小动作!” 他挺谨慎,直接把我俩当危险分子对待了。 我俩举起手放脑袋后面,慢慢走出林子。 大檐帽手里的枪也对准了我们。 看著黑洞洞的枪口,我心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 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寻思他会盘问什么,又该怎么回答才能矇混过去。 那时候不比现在,出远门都要拿介绍信的。 言语上矇混不过去的话,就会被查各种证件和介绍信…… “停!” “蹲下!”大檐帽又喊了起来。 我和张老道长双手抱头,在路边蹲了下来。 大檐帽握枪走过来,在距我不到两米的地方停下。 “姓名,年龄,家住哪?” “大晚上跑深山里干嘛?” “是不是在密谋犯罪?!” “老实回答!” 大檐帽声色俱厉,喝问如连珠炮一般。 “我叫……” 我正要回答姓名年龄时,却被他的厉喝声打断。 “抬起头!” “看著我回答!” 不得不说,这位是有审讯经验的。 但凡心理素质差点的人,被他这声厉喝打断回答节奏和思路,八成就得露出马脚。 而且让人抬头对视回答,被他居高临下俯视著,更能形成强大精神压力。 我当时心里乱成一团麻。 全靠一口气硬顶著,才能绷著脸没露出慌乱神色。 我缓缓抬头看向大檐帽。 他是脸型偏长的目字脸,也就俗称的马脸。 一双三角眼里透出股子狠劲儿,鹰鉤鼻更为他添了几分狠厉之气。 那时候我还不懂面相,但也能看出他是个狠辣的主儿。 说开枪那绝不是开玩笑。 他这种人,真会毫不犹豫的开枪! “我叫,陈石头……” 我刚说出名字,大檐帽举著手电筒向我眼睛照。 虽然手电筒的光线不算很强,但在黑夜中近距离照射人眼,还是会让眼睛很难受。 我不由自主的举起手遮挡在眼前。 却被他一脚踹在肩膀上。 啪! 我被踹的仰躺在地。 “谁让你动的?!” “想吃枪子?!” “爬起来,蹲好了回答!” 大檐帽又是一通厉喝,这傢伙不仅是给我下马威。 更是在杀鸡儆猴。 踹倒我的时候,他枪口和眼神都衝著张老道长。 显然他觉得我太年轻不是主事者。 怀疑张老道长才是主事的。 老许迈著小碎步走来。 瞅了我一眼,然后转过目光去看张老道长。 紧跟著他惊呼起来。 “老张?!” “真是你啊老张!” “许干部。”张老道长抬起头笑了下。 “老许,你们认识?”大檐帽眯了眯眼,反手把冲向张老道长的老许拉住。 “你拉我干什么?这是老张,十里八村活人无数,我老娘的病就是他治好的。” “咳咳。” 大檐帽使劲咳嗽两声。 用枪口指著我和张老道长虚晃一下,冷声道:“蹲好了,別乱动!” “不然枪子可不认人!” 说完后他拉著老许往旁边走了两步。 低声道:“你不觉得这两人可疑?大晚上在深山小树林里碰面,肯定没干好事。” “开啥玩笑,去年县长胃病难受的不行,都是找老张治好的。” “你赶紧把枪收起来!” “给老张和那位小哥好好道个歉,不然他在县长耳边吹吹风,你就等著被穿小鞋吧。” 老许的话,让大檐帽变了脸色。 本想著时来运转破个大案,哪成想踢到铁板。 “咋不早说!” “这不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么!” 大檐帽像个变色龙似的。 充满狠劲的脸立马变的笑意盈盈。 快步走到张老道长身边,双手把他搀扶起来:“老张同志,你好你好。” “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刚才我瞎了狗眼,有眼不识泰山。” 张老道长风轻云淡的摆摆手:“不知者不怪。” “不过,你刚踹了他……” 听到张老道长的话,我瞬间把腰杆挺的笔直。 踹不能白挨啊! 虽然没可能踹回去以牙还牙,至少得让他好好道个歉。 我笑眯眯的盯著大檐帽。 他脸色是青了又红,红了又白,后槽咬的让腮帮子都鼓的有点扭曲。 “陈小兄弟,我態度不好做事粗暴,还请你多多原谅。” 老许跟著帮腔道:“刚才都是误会,他把你们当成搞坏事的人了。” “误会说开,事也就翻篇了。” “小兄弟你说对吧?” 老许说完给我眨了眨眼。 示意我给大檐帽台阶,別把事情搞得太难看。 我跟著说道:“对。” “他是尽职尽责为了大家安全,我都理解。” 大檐帽露出笑容道:“理解万岁。” “老张,陈小兄弟,我叫赵子昂,是县局刑警队的,以后有事要帮忙只管找我。” 他这话是说给张老道长听的。 想通过张老道长接触县长,可以说心思非常活络。 张老道长未置可否。 我接过话茬说道:“有事肯定麻烦你。” “好说,你这个小兄弟我认了。” 赵子昂显出江湖气的一面,搂住我肩膀道:“以后咱哥俩多多亲近。” “肯定多亲近。”我咧嘴笑著。 心想跟你亲近?那不成耗子给猫当新娘了。 就是搭话茬给你个台阶而已。 別想利用我跟张老道长拉关係。 不过我没想到的是,后来真跟赵子昂有了相当大的恩怨纠葛。 这时老许拉著张老道长胳膊道:“老张,我们碰到鬼打墙了。” “快帮忙破一下!” 第196章 人情世故,事没做绝 “不用破,跟我走就行。”张老道长篤定道。 “看我这脑子!”老许在脑门上轻拍了一下,“你来了妖邪都得退避三舍。” “你们怎么会被困住?”张老道长明知故问。 “嗨!这晦气事还不是因为韩高天,他带著你们村人去挖坟掘墓……对了,你知道这事不?” 张老道长摇头又点头:“我昨天去了上坝村,今天回来发现村里没人。” “后来听说水库出事,赶到水库才知道他带人去挖乱葬坟,这不就连夜过来查看。” 赵子昂眼珠子转了两圈,接话道:“既然你也是来找韩高天的,要不咱们一起去看看。” “黑更半夜的不安全吧,要我说还是先回去,白天再来……”老许还是有些怕。 赵子昂满怀期待的看著张老道长:“有老张同志在,你老许还怕什么?” “今晚一鼓作气,明天还有明天的事儿。” 张老道长捋著山羊鬍沉吟了半分钟,缓缓点头道:“没错,先去找韩高天。” 赵子昂高兴的都要蹦起来了。 立马搀扶张老道长胳膊:“老张同志慢点头,注意脚下。” 这傢伙还真是属变色龙的。 狠的时候如同恶人,諂媚时候如同狗腿。 不过这种人往往能爬的上去。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张老道长胳膊轻轻一甩,把他搀扶的手甩开。 老许立马跟上去,紧张的双手抱住张老道长胳膊,嘀嘀咕咕说起鸡毛蒜皮的日常故事。 赵子昂目光微微闪烁。 很快挤出笑脸凑到我身边:“陈小兄弟,口音不像本地人啊。” 他这是在盘道套话。 “咸阳人,家里长辈跟老张有久谊。” “噢。” “咸阳是好地方,比我们这穷乡僻壤好多了。” “你这么年轻喊他老张,看来辈分挺高。” 张老道长快七十的人了,按岁数算我爷爷辈的人。 可我却老张老张的叫。 也不知道赵子昂是不是起疑了。 我隨口道:“我这不是人小辈分大嘛。” “我大伯快九十的人了,以前指点过老张。” “这不上面搞开放,准备让和尚道士重回寺庙道观。” “大伯打发我来问问,看老张愿不愿意再回观里。” 解释是我刚琢磨的,也算有根有据解释的过去。 当时政策放鬆之后,从八零年开始,返乡搞生產的僧道陆续回到寺庙道观,重新开始敬神礼佛。 赵子昂点点头,没在追问。 反而对我更加热情起来。 后来我才回过味儿,他不是真热情。 是问出我和张老道长关係不简单,所以想跟我拉进关係,扭转张老道长对他的看法。 不得不说人情世故方面,这傢伙做的挺精明。 但他这样的人,也会为了利益而没有底线。 我跟他之间的恩怨。 也是从他没底线开始的…… 不多会走到乱葬坟。 四周静悄悄的。 別说人了,连人影都没有。 韩高天和村里人都不知所踪。 “人呢?不是说韩高天带人来挖坟了么?”老许疑惑的嘀咕。 赵子昂拿著手电筒往四周照了一圈。 只有凌乱足跡,散落的土,诉说这里曾有很多人在此活动过。 我盯著乱葬坟仔细观察。 半个坟包都是很鬆动的土壤,显然是临时回填的泥土。 回填土中还夹杂著一些碎骨残片。 他们不是按盗墓流程来挖的。 而是像挖土方一样,从东面坟包直接向下挖掘,有点像大揭顶的方式。 我想不通的时,他们为什么要回填? 大鸣大放挖乱葬坟,都闹的人尽皆知了,这帐根本抹不掉。 再把挖出来的土都填回去,纯属脱了裤子放屁啊。 张老道长也盯著坟包看。 看了片刻收回目光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看出了什么端倪没有。 呼呼! 阴凉的夜风不断吹过。 老许搓著手道:“瘮得慌啊,没人就先回去吧。” 赵子昂打著手电找了一圈,用手电光指向东边:“看足跡,他们往那边走了。” “我意思是跟上去。” 老许气鼓鼓的扭过头:“还跟啥啊。” “鬼打墙的事都忘了?” “跟上去再碰到啥诡异,可没人能救你。” “回去说乱葬坟没人就行啦,往后谁爱找谁找去,反正我是不找了。” 张老道长点头道:“今晚就这样吧。” “要找人也等明天再说,回。” 他一往回走,老许立马就跟了上去。 赵子昂犹豫片刻也跟著往回走。 因为有他们跟著,我和张老道长没法原路返回。 只能一直往庙湾村走。 快到庙湾村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本该空无一人的村子,竟家家户户都冒起了炊烟。 “这……韩高天带人回村了?”老许惊讶道。 赵子昂气愤道:“因为他,咱们一宿没合眼,他韩高天还有脸吃饭?” “老许带路,我要让他吃不成饭!” 我偷偷看向张老道长。 他面色凝重的捋著山羊鬍,手指又掐算了起来。 这次他掐算的很快。 手指几个起落就不再动了。 同时凝重的脸色也舒缓了下来。 “还好还好,那傢伙没把事做绝。” “进村吧。” 张老道长当先往村里走去。 我是不想进村的。 毕竟上次装成港商来,就在韩高天家里吃的饭,被他认出来可不好圆谎。 可眼下也没藉口脱身。 只能硬著头皮跟他们进村。 很快来到韩高天家门外。 赵子昂走进院子大喊:“韩高天!出来交代问题!” 老许急的使劲跺脚,跟上去拉住赵子昂道:“这可不是抓犯人。” “我来跟老韩说。” 张老道长淡然的冲赵子昂挥了挥手。 示意他出去,不要添乱。 赵子昂深吸气压住心中不痛快。 转身搂住我往外走了两步:“陈兄弟,陪我吃根烟。” 我也正好不想进去,於是拉著他往村外走。 “老赵,別生气。” “你是干大事的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让老许忙活就行了。” “哈哈,这话我爱听。”赵子昂掏出烟分给我一支。 我俩点上烟吞云吐雾的閒聊起来。 两根烟的功夫过去,老许找过来叫赵子昂回了乡里。 我和张老道长则往昨晚扎营地方走。 “老张,韩高天和村里人都咋样啦?” 第197章 挖窖藏的难度,发现好东西了? 张老道长指了指脑壳:“人没什么事,就是这里……” “脑子出问题了?” “他们都说是去挖坟埋葬宝儿,压根不承认去挖过乱葬坟。” “老许也不愿追究这事,说会帮忙打马虎眼。” 我挠头琢磨了片刻,问道:“韩高天他们的说辞,会不会是私下统一了口径?” “我也这么想过,但看他表情不像说谎。” “估计他们中的蛊虫都有致幻性,所有人都被引导著產生了同样的幻觉。” “嘶!”我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同时让上百人產生同样幻觉,说明湘西老人的实力深不可测。 “老张,你帮他们驱蛊了么?” 张老道长缓缓摇头。 “我可没那么大本事,会的那点皮毛只能驱最普通的蛊,韩高天还有老许他们身上的蛊,我无能为力。” “只有想办法抓住下蛊的人,才可能找出驱蛊的办法。” 蛊,可不是隨便能驱的。 越是厉害的蛊虫,驱蛊的难度也越大。 一个搞不好,不仅蛊虫驱不走,反而会让中蛊的人提前殞命。 在巫术传承中,逐渐分为白巫术和黑巫术两支。 白巫术主祈福,治病,驱蛊,驱鬼招魂等。 黑巫术主诅咒,放蛊,嫁祸,迷惑役使等。 可以说黑白巫术是同根同源一阴一阳,二者互相克制,也互相爭斗多年。 驱蛊水平最高的,通常是白巫术的传承者。 另外祝由士也精通驱蛊。 张老道长之前为王虎他们驱蛊,用的是祝由术的法子。 “所以挖宝行动,是抓住他的最好机会。” “你一定要找到图上那个圆圈……” 我瞬间觉得压力好大。 圆圈的大概位置虽然推测出来了,但並不意味著隨便就能找到。 因为我判断那个位置埋的不是墓葬,而是窖藏。 墓葬面积较大,即便部落时期的竖穴土坑墓,也会遗留有夯土痕跡。 但窖藏就不同了。 占地面积相较墓葬要小得多。 而且挖个坑就把东西埋进去了,对土层扰动要小得多。 所以寻找难度成倍增加。 出土窖藏基本都是盖房修路之类情况,凑巧给挖出来的。 我默默估算了下,那小林子少说有上千平米的面积。 按照三十公分距离扎探洞……整片林子探下来,少说得打三千个探洞。 会用扎杆的只有我,崔浩,王虎。 我们顶天四五分钟打一个探洞,还只能是三米深的探洞。 石碾子和苏老汉不会用扎杆,就算临时教会他们,打探洞的速度也上不去。 按我的设想,商晚期距今超过三千年,土层肯定发生了沉积。 所以探洞深度至少要六米往上,才有可能扎到埋藏的窖藏。 这进一步加大了工作量。 估摸五六天都未必能干完。 这还得考虑白天不適合打探洞,只能晚上行动…… 嘖,光想想就觉得头疼。 不过头再疼也得干。 回到宿营地时,崔浩他们著急忙慌的迎了上来。 “哥,你这是去哪了?” “大早上起来没见你们,可把我急死了!” “我们正商量著分头找你们呢!” 王虎和石碾子都关切的看向我,虽然没说话,但他们的著急和担心都看得出来。 苏老汉抽了口旱菸,砸吧著嘴说道:“我就说不用担心吧,咱们谁都可能丟,唯独陈爷丟不了。” 我笑道:“老苏,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我和老张回村了一趟,看你们都睡著所以就没说。” “以后再出去肯定告诉你们的。” 跟他们解释时,我看到吴更生拎著行军壶小跑过来。 这傢伙竟然回来了! 吴更生直愣愣的向我跑来。 憨笑著捧起行军壶递到我面前:“陈爷回来啦。” “我刚打的山泉水,可好喝啦,快尝尝!” 我瞥了眼行军壶。 军绿色行军壶很是普通,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但我不敢喝他递过来的水。 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加东西,万一有蛊虫…… “我不渴,你自己喝吧。” “嘿嘿,我刚在泉水边喝过了,特意打回来让大家都尝尝的。” 吴更生转身捧著行军壶递给其他人。 我赶忙给崔浩他打眼色,示意他们不要喝那壶水。 崔浩和王虎都找藉口拒绝。 石碾子却没注意到我的暗示,伸手接过行军壶就要喝。 我心里一急,装作脚下被东西绊倒的样子,向石碾子撞了过去。 嘭! 啪! 我撞在石碾子拿行军壶的手上。 行军壶啪的掉落在地,里面装的水咕嘟嘟往外流淌。 “陈爷你没事吧?”石碾子赶忙扶住我。 “没事没事,不小心被绊了下。” 我说话时一直注意著吴更生。 他满脸惋惜的蹲下,把行军壶捡了起来。 “这么好的山泉水可惜了。” “我再打一壶回来。” 吴更生抱著行军壶逐渐跑远。 崔浩,王虎,苏老汉都用好奇的眼神看著我。 只有石碾子还呆呆的没看出问题。 “哥,水有问题?”崔浩率先问道。 我点点头:“昨晚他一个人上山,我悄悄跟了上去。” “老张担心我,又跟在了我后面……” 昨晚的事情我简单说了一遍。 大家听完都愣住了。 “吴更生这怂勾结外人?” “难怪陈爷不让咱们喝他的水。” “这傢伙吃里扒外,等会按住他好好审审!” 王虎擼起袖子拉开架势,摩拳擦掌的准备起来。 石碾子伸出胳膊气鼓鼓道:“我来抓他!” 我哭笑不得的摆了摆手。 “都干嘛呢。” “真要审他还用等现在?” “你们都坐下跟我说说情况,是不是你们醒来时吴更生就在?” 他们围著我坐下,你一言我一句的说了起来。 昨晚王虎守夜时候睡著了,所以也没叫醒该接班守夜的石碾子。 等王虎睁眼时天都已经亮了。 他看了营地里的人,只发现少了我和张老道长。 这才著急忙慌叫醒大家商量怎么回事。 “虎子,確定吴更生是被你叫醒的?” “確定,我踢了他屁股他才醒的,醒来嘟囔著好累,昨晚没睡好什么的。” 我还要再仔细问时,吴更生走了回来。 他兴高采烈的举起右手晃了晃,大声喊道:“看我发现什么好东西了!” 第198章 赤灵芝,晚上见 吴更生兴高采烈的举起手里东西摇晃。 那东西像小雨伞的样子。 顶盖红彤彤的,边缘暗红色,盖下延伸出的柄是深红色。 赫然是灵芝。 灵芝在民间被奉为灵药。 各种吃了灵芝延年益寿,甚至得道成仙的传说故事都有。 实际上灵芝分布广泛,细分品种多达上百种。 《神农本草经》中按照顏色对灵芝分类,归为青芝,赤芝,黄芝,白芝,黑芝,紫芝这六种。 每种灵芝的药性,对应治疗的病症也有所不同。 吴更生手里拿的灵芝顏色发红,属於是赤芝。 “灵芝?”崔浩惊讶道。 “这怂踩了狗屎吧?竟然能发现灵芝!” 王虎使劲点头:“肯定踩狗屎了,还踩的臭狗屎。” 石碾子双手握拳,凑到我耳边低声道:“陈爷,要不要按住这怂?” 我轻轻摆手:“不急,看他耍什么招。” 吴更生小跑过来,举著灵芝向我们炫耀。 “灵芝!灵芝!你们快看啊!” “打水时候採到的!” “哈哈哈,我採到灵芝要发財啦!” “让我看看。”张老道长接过灵芝仔细看了起来。 “赤灵芝,还不错。” “打算卖么?” 吴更生使劲点头:“肯定卖啊!我打算卖给地区医药公司,应该能卖不少钱。” 那时候中药材收购,都由各地医药公司进行。 收购药材后进行加工炮製,再调拨到各大城市医药公司,供应给相应的医疗单位。 “老张,看看这灵芝能卖多少钱,我也好心里有个底。” 张老道长捋著山羊鬍,沉吟道:“就一株……去地区医药公司,卖个五块顶天了。” 这倒没有胡说。 一方面那时候药材收购价不高。 另一方面灵芝在中药方中的使用量並不大。 而且生长地域广泛,东北老林子里每年都能採摘到不少灵芝。 所以灵芝远比不上老山参的价格。 “五块啊!”吴更生伸出五根手指比划了一下,眼神中满都是惊喜。 那时候五块钱对农民来说,可不是小钱。 厂里青工的月工资也才二十多三十块而已。 “卖了钱买点肉,再买点布做身新衣服……” 钱还没到手,他已经在盘算怎么了。 张老道长笑道:“不过,我可以十块钱买下来。” “啊?” “以前你给我看病都没收钱,不好意高价卖给你啊。”吴更生尷尬笑道。 “要不就按五块算,我也不用往地区医药公司跑,省事了。” 张老道长给我使了个眼色。 我立马掏出十块钱递了过去:“那就十块钱卖给我好了,这就不用不好意思了。” 吴更生直勾勾的盯著那张大团结。 犹豫了三秒,抓住钱道:“那,那,那我就收钱了。” 他满脸欣喜的握住钱揣进裤兜里。 “听说你昨晚没睡好?”我隨口问道。 “是啊,做了一晚上梦,梦到我在山里走啊走,在山里来回打转转,跟碰到鬼打墙一样。” “早上醒来时感觉浑身像散了架,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梦里做贼去了。” 吴更生回答时神色正常。 既没有四处乱看眼神飘忽,也没有脸色变化。 似乎说的是真的。 难道他昨晚是梦游? 还是像韩高天他们一样,被人用迷幻手段控制了而不自知。 “听起来有点意思,能不能把做的梦仔细讲讲。” 我想听更多细节,看能不能发现蛛丝马跡。 吴更生挠著头苦笑道:“醒来那会还能记得些,这会已经想不起来太多了。” “就记得在山里走啊走的,就是走不出去。” 做梦这事,就是这么奇怪。 睡梦中迷迷糊糊时,或者刚醒来没睁眼时,还能回忆起梦中细节。 醒来一会后再回忆,梦就变的模糊了许多,几个小时后甚至连做了啥梦都难回忆起来。 “梦里的山熟悉么?” “咦!你这么一说,好像有点熟悉的感觉。” “具体哪座山我说不上来,感觉应该是附近的山里。” 吴更生挠著头皱著眉的使劲回忆片刻,还是没想出具体是哪座山。 我寻思问不出更多细节,不如先把他打发走。 免得他留在这里影响晚上的行动。 於是说道:“更生,村里人都回去了,要不你也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村里人……他们,都还好么?”吴更生双手捏住衣角,神情有些紧张。 看来那晚的事,给他留下不小阴影。 张老道长点头道:“我回去看过了,大家都没什么事。” “那是宝儿冤魂作祟,大家被鬼迷了心窍而已,现在都过去了。” 呼! 吴更生长出一口气。 显然信了张老道长的解释。 “大家没事就好。” “那我回村,你们呢?不一起回去?” “我需要他们帮忙超度宝儿亡魂,忙完了才能回去,你先回吧。” “噢噢,那我先回去了。” 吴更生挥了挥手。 离开山坳往庙湾村走去。 石碾子心有不甘道:“陈爷,就这么放他走了?” “他刚还想用山泉水害咱们呢。” “留著他还有用。” 我没多解释,叫来王虎吩咐了两句。 让王虎教石碾子怎么用扎杆,为晚上行动做准备。 苏老汉也想跟著学,但我没同意。 “老苏,这是体力活,不適合你干,晚上你负责放风。” “那…好吧。”苏老汉不情愿的点点头。 他一门心思想学点技术,好传给儿子和孙子。 我拍著他肩膀道:“放心,少不了你的辛苦费,再说这次找的是窖藏,和找墓两回事。” “这钱你拿著,去买些吃的回来。” 我掏钱递给苏老汉。 他是本地人,採买东西更方便。 苏老汉拿钱走后,张老道长带我往旁边僻静处走去。 “我先去做点布置,咱们晚上在林子见。” “用不用帮忙?” 张老道长笑著摇头:“我去探查附近地气走向,你帮不上忙。” 我不知道地气走向是啥。 但听起来肯定和风水有关。 寻思著找机会,一定好好向张老道长请教风水知识。 “那我就不给你添乱了,咱们晚上见。” “晚上见!” 第199章 老天爷赏饭,有发现! 送走张老道长。 我正准备补觉时,听到石碾子的大嗓门。 “这不就是腰马合一,手上用巧劲儿么,我会!” “你看我做的標不標准啊。” 石碾子分开右脚,双脚与肩同宽。 腰胯微垂双膝微屈,动作那叫一个標准。 接著沉肩垂肘,双手以很鬆弛的姿势在胸腹前握住扎杆。 开始有节奏的向下扎。 噗噗! 隨著手腕和手臂有节奏的上下挥动,很快打出一米深的探洞。 崔浩和王虎都看呆了。 两人还想好好为人师表一下呢。 哪想到石碾子触类旁通,竟凭学过功夫的基础,三两下就掌握了扎探洞的技巧。 我也有些惊讶。 心想这完全是老天爷赏饭吃。 只要石碾子学会看土,再积攒几年经验,绝对能成个好腿子。 “哥,你快来看!” “碾子真是太神了,刚上手就学会了怎么下扎杆。”崔浩兴奋喊了起来。 “嘿嘿!”石碾子冲我憨笑起来。 “陈爷,看看我学的咋样,不对的地方儘管批评。” 这傢伙竟然没有骄傲。 反而让我找不对的地方批评,学本事的態度堪称绝佳。 有太多人学会一点就沾沾自喜,甚至內心膨胀到目中无人的地步。 那种人最终都会因为自己的膨胀而闯祸。 “悟性很好,动作很標准。” “没做错就好。”石碾子又扎了两下,接著道:“这跟我练的基本功挺像。” “站姿近似於站桩的屈膝沉腰,似坐非坐的感觉。” “握杆下扎靠腕力和臂力的节奏,只要节奏把好,不仅不会累,而且越扎越精神……” 石碾子说的滔滔不绝。 把下扎杆的动作和武术技巧相结合。 我觉得挺有道理,於是道:“把你的技巧给耗子和虎子教教。” “啊?!”崔浩和王虎异口同声。 两人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本想著带出个好徒弟,能在我面前邀个功。 哪想到顷刻间转换身份成了学徒。 石碾子略带羞涩的挠了挠头:“我,我没教过人,不会啊。” “刚才讲那么好,有什么不会的,別怂。” “就按刚说的给他们教就行。” “那我试试。” 石碾子把手里扎杆递给王虎,开始讲具体动作。 我困意上涌,打著哈欠去补觉。 躺下就进了梦乡。 再睁眼时太阳已经落山。 我揉著惺忪睡眼爬起来看向四周。 不远处的火堆旁,苏老汉和王虎正在做饭,石碾子在山拗口放风。 “哥,你醒了,先喝口水吧。”崔浩递来水壶。 我接过水壶喝了几口,头脑逐渐清醒过来:“天都黑了,我这觉睡的够长的。” “看你睡得香,中午吃饭都没敢打扰你,老苏买了腊肉回来,做的腊肉燜饭可好吃了。” 咸香的腊肉带有烟燻味。 和大米一起燜煮,再加点土豆之类应季蔬菜,味道確实不同凡响。 尤其在哪个物资匱乏的年代。 更是吃一顿能想半年。 “这会正燉腊排骨呢,应该快好了,我给你端一碗过来。” “一起去吧。” 我俩走向火堆。 苏老汉把沾满油的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掏出零钱道:“陈爷,这是买东西剩下的钱。” 我隨意摆手:“收著吧,算你的辛苦费。” “这……不好吧。” “我哥让你收著就收著,没啥不好意思的。” 崔浩把钱塞进苏老汉兜里,指向火上的汤锅道:“腊排骨好了没?我哥饿了。” “好了好了,刚就准备叫你们来吃呢。” 苏老汉麻利的盛了一碗递给我:“陈爷尝尝,味道绝对鲜美。” 我尝了一口。 笋乾和腊排骨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產生了特殊的鲜香味道。 再吃口腊排骨。 肉香中透出淡淡烟燻味,咸香味。 这是我以前从没吃过的味道。 因为熏腊肉流行於川湘滇黔等地区,陕南因为接壤四川,所以也有吃熏腊肉的习惯。 而我从小长到大的关中地区,少有吃腊肉的,以往都没见过。 所以头一次吃到就被惊艷了。 连汤带肉吃了两碗,肚子都鼓了起来。 大家吃饱喝足后收拾东西。 一切准备就绪,我带他们翻过山头走向小树林。 “今晚在那片林子里干活。” “间隔三十公分打探洞,每个探洞打六米深。” “时间紧任务重,大家都打起精神努力干。” 崔浩他们看向那片林子,全都倒吸了口凉气。 “打六米深的探洞?” “哥,没必要吧。”崔浩皱眉道。 “这次要找的很可能是窖藏,窖藏面积小,对土层扰动也小,所以必须打深点。” “今晚从林子东边开始打。” 我用手指了一下开始干活的地方。 林子里树木茂盛,还有不少粗壮的老树。 按照三十公分间隔打探洞,来到大树附近可就有点麻烦了。 树干的位置肯定没法下扎杆打探洞,只能围著大树在周围打探洞。 可如果窖藏恰好就在树干正下方…… 应该不会那么寸吧。 我多少抱了点侥倖心理,没往最坏方面考虑。 到了地方,却没见到张老道长。 我寻思干活耽误不得,於是留苏老汉在林边放风。 带著其他人进林子里干活。 噗噗噗! 扎杆一下下扎进土里。 埋头苦干了几个小时却没有收穫。 我,崔浩,王虎都放开扎杆,凑在一起抽菸休息。 只有石碾子依然有节奏的扎著。 “碾子,歇一歇。”我招手道。 “不用不用,这会正扎的全身通泰,舒服的很呢。” 石碾子不仅不累,反而更加精神了。 两只眼睛在夜色下都能放出光来。 嘭! 他手中扎杆突然剧烈震动著弹了起来。 是扎到硬物后的反震。 我立马来了精神。 掐灭手中还没抽完的半支烟,三步並作两步的冲了过去。 “碾子,让我看看!” “噢噢,好。” 石碾子把扎杆给了我, 我提起扎杆后手微微鬆开。 扎杆垂直落下后,整根杆都剧烈震动起来。 產生的反震感也很强。 说明扎到的东西很硬。 “哥,咋样?” 崔浩和王虎都满怀期待的望著我。 大家都希望发现的是窖藏。 “八成是打在石头上了。” “以这个点为中心,四周间隔十公分下扎杆。” “如果是扁平且大的石头。” “那很有可能是封窖藏的石头!” 第200章 石墙,积石冢? “那还探啥啊,直接挖啊!” 石碾子擼起袖子,准备拿短柄铁杴开挖。 王虎忍不住笑了起来:“急啥,陈爷说的是有可能。” “指不定是探到地下的小石块而已,得往四周探探,符合特徵了再说挖的事儿。” “噢,这样啊。”石碾子恍然大悟。 “还有这些门道啊,看来我太心急了,以为能直接挖出宝贝呢。” 我把扎杆全部提了起来。 估算了一下碰到石头的深度,大概在四米多將近五米的位置。 “在旁边下扎杆吧,打五米深。” “好嘞!” 我们四个人刚好一人占一个方位,在前后左右位置同时下扎杆。 石碾子打的速度最快。 不到五分钟就打到了位置。 扎杆同样打在石头上,震颤著发出嗡嗡声。 “打到了,我这边也有石头!” 他话音刚落,我手中的扎杆也震颤起来。 提起扎杆再轻轻鬆手,反震的力度挺强烈,说明下面也是石头。 而且扎杆碰到石头的深度基本一致。 按照我的推测,这块石头八成是用来掩盖窖藏的封顶石。 很快崔浩和王虎的扎杆也都打到位置,扎杆同样打在石头上產生震颤。 我们四人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喜悦神色。 崔浩乐的嘴都合不拢了:“哥,看来下面埋的是大东西!” “商朝的大东西,那得值多少钱啊!” 王虎往掌心吐了口唾沫,拿起短柄锄握在手里:“陈爷,挖吧!”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卡个边,顺著边挖更好取东西。” 我往四周指了下:“各自后退十公分下扎杆。” “打到石头继续后退十公分再探,超过五米深没打到石头就停下。” 卡边是为了搞清楚下面石头到底多大,根据石头大小再制定合適的打洞方案。 我们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一刻钟后,大家先后停了下来。 我们两两相对的距离都在两米左右。 看来下面的石头接近正方形。 “陈爷,是不是能挖了?” “就说从哪儿挖,挖的活都交给我石碾子了!” 石碾子满脸兴奋的跃跃欲试。 我略微琢磨了一下。 如此大的正方形石头,大概率是人为掩埋在地下的。 石头下面有窖藏的可能性非常非常高。 於是我用脚在地上划了条线:“沿这根线挖一米长半米宽的坑。” “虎子你和碾子一组先挖,等会我和耗子换你俩。” “好咧。” 王虎拿著短柄锄正要挖,却被石碾子一胳膊肘挤到了旁边。 “碾子你挤我干啥?” 石碾子抡开胳膊比划了一下:“你在旁边碍事。” “不就挖个坑么,我来就行,你们都在旁边歇著吧。” “你这傢伙……” 王虎还想上去帮忙挖。 却见石碾子双臂抡的跟风火轮一样,唰唰往外铲土。 “呸呸呸!”王虎还没靠近就被扬了一脸土,吐著嘴里的土沫子退了回来。 “碾子,你怂得是疯咧!” “弄我满脸都是土。” “嘿嘿!”石碾子憨笑著继续挖土。 我本以为他这样疯狂挖土,很快会支撑不住。 哪想到他往下挖了一米多都没带歇气的,而且挖的速度比两个人都快。 “碾子,累不累,上来歇歇?”我在坑边喊道。 “这有啥累的,几天都没练功了,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我这才想起来,他可是举著上百斤石头练功的主儿。 力气可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等回去了,也得拜个师父练练武功才行。 转眼两个多小时过去。 石碾子一个人挖出了五米多深的关中式盗洞,这膀子力气真是令人羡慕。 噹啷! 铲子挖到硬物的声音传来。 紧跟著石碾子喊道:“陈爷,挖到石头边缘了!” “顺著石头边往下挖!” “好!” 石碾子哐哐几铲子,顺著石头边缘向下猛挖。 很快挖出的土盛满篮子,王虎拉起绳子把篮子提了上来。 倒掉土后又把篮子放了下去。 关中式盗洞就这点不好,挖土量太大。 我举著应急灯往里照,目光死死盯著铲子挖的地方。 石头边缘清晰的暴露出来,厚度大概有三十多公分的样子。 紧跟著是一道缝隙。 缝隙下面又是一块石头! 石碾子顺著新挖出的石头,吭哧吭哧往下挖了將近半米,结果挖出一堵石墙! “陈爷,下面还是石头。” “层层叠叠垒起来一堵墙!” “是不是继续往下挖啊?” 石墙的出现,有些出乎我的预料。 难道这不是窖藏? 窖藏上方盖块封顶石就了不得了,很多窖藏发现的时候,连封顶石都没有。 例如何家村窖藏。 发现时就是两个大罈子和一个提梁银壶,压根没有封顶石之类的防护。 以至於发现时,罈子里积满了水。 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何家村窖藏埋的非常仓促。 “继续挖!”我吩咐道。 又往下挖了一米深,那堵石墙依然没有见底。 这石墙规模不像窖藏该有的。 反而有点像积石冢! 提起积石冢就不得不说红山文化。 我跟章教授学习时,看过有关红山文化的资料,所以对红山文化有一定了解。 其中红山文化大规模使用积石冢埋葬的內容,让我记忆深刻。 后来横行关外的姚爷,就非常擅长寻找积石冢。 他比同行更早发现积石冢的奥妙,积攒了使用扎杆判断积石冢的经验。 有一段时间,他疯狂发掘红山文化积石冢,盗出大量红山文化玉器。 这也为他日后被判死缓埋下了伏笔。 不过红山文化的积石冢埋葬方式,没有隨著它的玉文化南下,而是传入內外蒙地区形成石碓墓,石板墓。 而中原和西北等地域的同时期文化体系,大多使用的是竖穴土坑墓。 在陕南这地方,挖到疑似积石冢的墓葬,让我心里有些惊讶。 惊讶过后,我叫停了石碾子。 “碾子你停一下,等我下去看看。” “好!”石碾子停了下来。 我踩著盗洞两侧的脚踏缓缓向下。 来到洞底举起应急灯,对著石墙照了起来。 明亮灯光把石墙照的纤毫毕现。 我找了个缝隙较大的地方,打著灯光往里面照。 石碾子先我一步趴在缝隙边缘,瞪大眼睛往里面看。 他只看了眼,就哆嗦著退了回来。 捂著胸口惊声道:“脸!” “里面有张脸!” 第201章 彩陶筒形罐,角 待在上面的崔浩和王虎,都急的不行。 一起盯著面色紧张的石碾子询问。 “碾子,看到啥啦?” “你是练武之人,別怂啊,快说说里面有没有好东西?” 石碾子使劲喘了两口气,脸色才略微舒缓下来。 向上面比划道:“脸,看到个奇怪的脸!” “眼睛瞪的圆溜溜,呲牙咧嘴冲我笑,笑的可瘮人了!” 我眉头微皱。 觉得描述有些熟悉。 似乎,挺像猴子面具的样貌! 我让石碾子拿著应急灯往里照,隨后趴在缝隙边向里看。 確实是张脸。 眼睛,鼻子,呲出八颗牙的四方微笑,都和猴子面具十分相似。 唯一不同是脑袋上没有角。 “碾子,往下照照。” “好!” 石碾子举起应急灯,让光线透过缝隙向下照射。 那张脸的下面是石头垒成的台子。 因为缝隙並不大,所以看不到里面的全貌。 但可以確定地方没找错,里面有东西。 眼下问题是怎么进去。 封顶石是一整块,靠我们几个很难把封顶石掀开。 只能从石墙上想办法。 看能不能打开个口子进去。 我在石墙上敲了敲,堆垒的很结实,想找个鬆动地方都难。 看来只底攻了。 底攻是驼爷家传笔记上记载的办法。 专门对付防盗做得很好的墓葬,就是操作起来比较费力。 需要从墓室外围打深洞,盗洞打的比墓室还要深,然后横向挖到墓室地下,从底部开洞进入墓室。 好在积石冢不大也不深。 加上石碾子打洞天赋异稟,估计一半个小时就能搞定。 “碾子,还得继续往下挖。” “碎碎个事,陈爷你说咋挖就行。” 我给石碾子大概讲了一下。 要他在石墙最底部往下挖两米深,然后横嚮往积石冢里挖。 石碾子挥舞短柄铲闷头干了起来。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 深入地下的洞又横嚮往里打了五十公分。 按照距离算,已经在积石冢正下方了。 考虑到冢內正中有石台,所以不能从中间往上打,只能从边缘位置向上挖。 扑簌簌! 往上挖一下,土就不停的往下掉。 我叮嘱道:“慢点,小心塌方。” 底攻最怕的就是塌方。 按理说要在石墙下方挖出的横洞作支撑加固,增加支撑力。 但实在缺乏材料,只能省略了这一步。 石碾子动作轻柔了许多,速度也慢了许多。 他往上挖时,我拿铲子把掉下来的土归拢夯平。 做成简易土台阶,方便石碾子踩著向上挖,也方便等会进出积石冢。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 掉落的不仅是土,还有很多石头。 积石冢通常用石块堆垒四壁筑墙,墓底铺碎石。 在碎石上放置石棺后填埋,最后再在墓顶铺一层碎石。 可以说积石冢最主要的特点就是石头! 姚爷掌握的也正是这点。 他找红山文化墓葬时,通过观察风水確定位置,然后下扎杆打探洞。 只要在同一区域相近深度,大面积打到石头,基本就能確定是积石冢。 我捡起和泥土一起掉落的碎石看了看:“碾子,快挖穿了,力道再轻点。” “好。” 石碾子的速度又慢了点。 几铲子下去,噗的一声轻响。 我俩头顶上出现了拳头大的窟窿。 洞打进去了! “通了!” “嘿嘿,我再慢点。” 都不用我叮嘱,石碾子小心翼翼的把洞口扩大。 洞扩到能容一人进出的大小,我就让他停了下来。 “行了,这么大足够了。” “你在下面等著,我进去看看。” 我拿铲子准备在洞壁上挖两个脚踏方便进出。 石碾子却直接抱住我双腿,把我举了起来。 呼的一下,我上半身被他塞进墓室。 跟著我双手往地上一撑,向上缩起双腿,整个人都进了墓室。 “陈爷,灯!” 石碾子高高举起应急灯。 我趴在洞口,右手向下一捞。 把应急灯拎了上来。 举起应急灯向四周照了一圈。 石墙上空空如也,正中堆垒起一座石台。 透过石台的缝隙往里照射,里面似乎放的有东西。 我不紧不慢的站起来。 看向放在石台上的头颅。 近距离一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头颅。 而是个彩陶筒形罐。 罐身描绘有类似猴子面具的图案,也正是刚才嚇到石碾子的脸。 筒形罐在红山文化中较多见,且多为祭祀用品。 我拿起彩陶筒形罐,上手分量感挺轻。 说明陶製疏鬆。 而且这件筒形罐没有底,完全空心上下通透,不具备实用性。 很大可能是祭祀使用的器物。 时间紧,我也没工夫仔细研究。 於是把彩陶筒形罐递给下面的石碾子。 “接好,装吊篮里先送上去。” “噢。” 石碾子双手接过彩陶筒形罐看了眼,隨后老脸涨红起来。 “脸是画在上面的啊?” “我还以为看到死人头了呢,白被嚇了一跳。” “等会他们肯定会笑话我,没脸见人啦!” 我笑著摇了摇头,回身研究起石台。 石台是用差不多大小的石块堆垒而成,底座长宽在四十公分左右,逐步向上收窄到二十公分。 最顶端是一整块四方形青石,存在打磨痕跡。 我掀开顶端青石向里看。 中空的石台內竖立著一对角! 角细长微弯,也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角。 但我莫名想到猴子面具上的角。 难道曾经真有只头上长角的猴子? 它死后被人把角珍藏了下来? 我边想边拿出那对角。 角入手冰凉,在灯光照射下散发出莹润的红褐色光泽。 把角紧贴在应急灯上。 强光照射下变的通透起来,能看到一些暗红色血丝。 那时候我对角类也没啥研究,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陈爷,咋样啦?” “用不用帮忙?” 石碾子的喊声传来,我这才停止观察那对角。 把角插在裤腰里,又看了一圈没发现其他东西。 我便离开积石冢和石碾子原路返回。 我刚爬出盗洞,崔浩和王虎咧嘴乐著正要询问收穫,突然听到苏老汉的惊叫。 “啊!” “我被毒虫咬了!” “好多毒虫进林子了,你们,你们小心!” 第202章 我没放弃你,五毒 “毒虫?还很多?” “老苏你没拿我们寻开心吧。”王虎漫不经心道。 山林里碰到毒虫有可能。 碰到很多毒虫的概率就小多了。 王虎想当然的以为,苏老汉是放风太过无聊,故意跟大家开玩笑。 崔浩立马拎起应急灯,往四周草丛和树木上照。 灯光照射的地方,能看到飞舞的蚊虫。 蚂蚱,蛐蛐,螳螂等小虫子也有。 唯独没有见到毒虫。 “老苏,咬你的是啥毒虫?” 就在崔浩话音落下的瞬间,草丛中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紧跟著大量蚂蚱,蛐蛐,螳螂之类的小虫子疯狂衝出草丛,向林子另一边狂奔而去。 哗哗! 草丛猛烈抖动,钻出了野兔,刺蝟,老鼠等动物。 它们全都用最快速度奔跑。 好似有东西在追杀它们似的。 这诡异场面,让我们都愣住了。 “哥,这,这是咋回事?” “不会是要地震吧?听说地震前动物都会逃命。” 我却想到了苏老汉喊的话。 他喊的是:好多毒虫进林子了! 难道这些动物亡命奔逃,是为了躲避毒虫。 对了,苏老汉人呢? “老苏!你怎么样?”我冲林子外喊道。 “我被毒虫咬到腿了!” 苏老汉跛著条腿,跌跌撞撞的往林子里衝来。 他满脸焦急的挥舞右手,高声喊道:“还愣著干什么!跑啊!” “快跑啊!” 最后这句,他喊的嗓子都劈了。 “虎子,碾子收拾东西往那边跑!”我指著小动物狂奔的方向喊道。 动物对危险的敏感度,很多时候远高於人。 跟著它们跑,远好过自己瞎选方向。 “快快快!” 见王虎还有点愣神,我使劲在他胳膊上抽了一下。 “嗷嗷!”王虎回过神来,嗓音都有点变调。 他和石碾子动作飞快的收拾东西。 我则往苏老汉跑去。 “哥!”崔浩急忙拉住我,“你先走,我去接苏老汉!” “你……” 我话还没说完,崔浩已经跑了出去。 衝进林子里的苏老汉,速度越来越慢,冲我们疯狂摆手喊道:“別管我,我快不行了!” “陈爷!” “我儿子和两个宝贝孙子,拜託你帮帮忙!” 苏老汉停下脚步,靠在树上大口喘气,眼睛却直勾勾的望著我。 他眼中满满都是哀求神色。 哀求我帮他照顾好儿孙。 “老苏別放弃!毒虫咬一口死不了人!” 我快步冲了过去,和崔浩一前一后来到苏老汉身边。 距离近了,我才看到他脸色惨白嘴唇乌青。 被毒虫咬到的右腿上撒发出浓烈腥臭味。 是脓液的味道。 我掀起他的裤腿。 只见整根右小腿发紫,小腿肚上有两个小圆孔,不断有脓液和黑血从中冒出。 毒虫的毒性挺大。 这么会功夫毒素就充斥了整条小腿。 “老苏你忍忍!” 我掏出绑带,在他膝盖上方狠狠缠三圈然后打结。 这么做是阻止毒素顺著血流蔓延。 沙沙沙! 不远处的草丛剧烈晃动。 好似有支虫子大军正在来袭。 苏老汉脸色猛然一变,惊叫道:“来了,毒虫来了!” “耗子!” 我给崔浩使了个眼色。 我俩一左一右抓起苏老汉胳膊架在肩膀上,抬著他狂奔起来。 “唉!你们別管我!” “这样大家都逃不掉!” “死我一个,换你们跑才对!” 苏老汉泪珠如泉水般涌出。 他见过太多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事。 碰到危险,同行之人不踹你去垫背就算仁义的了。 “我中的毒很严重,只会成为你们的拖累!” “救我没用的!” “我也没法报答你们!” “救我划不来,划不来啊!” 苏老汉使劲挣扎起来,想挣脱我们躺在地上等死。 一方面是真不想拖累我们。 另一方面是觉得自己中毒太深,想以死殿后卖我个人情,好让我给他儿孙个未来出路。 见我和崔浩死不鬆手,苏老汉哀声道:“陈爷,放开我吧!” “真要看得起跟我的这份交情,就收了我两个孙儿当徒弟,让他们以后有口饭吃。” 我使劲摇头:“你儿孙,自己照顾去。” “我没放弃你。” “你更不能放弃自己,呼哧,呼哧!” 我跑的呼哧带喘。 觉得肺都要烧起来,喷出的气都快成蒸汽了。 身后的沙沙声倒是越来越远。 似乎毒虫的速度並不快。 正当我准备放慢速度歇口气的时候,却看到王虎和石碾子停下了脚步。 他俩愕然的看向前方。 只见之前夺路而逃的各种小动物和昆虫,竟又掉头跑了回来。 而且跑的比之前还要快。 似乎有更加恐怖的东西拦住了去路。 唰唰! 冲在最前面的两只野兔从我身边跑过,又往前跑了不到十米,突然急停下来。 野兔绝望的看著前方,嘴里发出悽厉的叫声。 吱吱吱! 跟著跑过来的老鼠和刺蝟也叫了起来。 它们急的想往另外两个方向跑,但那两个方向也有小动物和昆虫跑来。 林子外面全是毒虫。 我们被包围了! 王虎和石碾子退了回来,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陈爷,那边有蜈蚣!” “好多好多蜈蚣!” “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多蜈蚣!” “蜈蚣?”我眉头微微皱起。 蜈蚣是五毒之一。 而五毒,也是蛊师必养的玩意。 八成是那个湘西老人来了。 也不知道张老道长准备的怎么样了。 他迟迟没露面,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我不敢继续往下想。 苏老汉歪著身子虚弱道:“咬我的是蝎子。” “我驱赶爬腿上和脚上的蝎子,却惊了两只,被那两只蝎子给蛰了。” 有人说蝎子是五毒之首。 说蝎子毒腺发达,其他毒物见到蝎子都会逃跑。 这类说法基本都属於瞎编。 在五毒之说中,根本没有谁排首位的说法。 蛊师养五毒蛊也只看哪只能活到最后。 “那边都是蝎子。”苏老汉指向他刚才所在的方向。 这边蜈蚣,那边蝎子。 五毒冒出来两个了,基本证明是湘西老人在作祟。 估计他是为了那对角! 继续等太被动。 我觉得有必要反客为主。 於是高声喊道:“湘西来的那位,是不是想要我手里的东西?” “想要就来谈谈!” 第203章 表示诚意,解毒 呼呼! 回应我的只有风声。 还有毒虫行进的沙沙声。 吱吱吱! 虫鸣鼠叫声突然响彻林间。 各种小动物和昆虫像进了开水锅似的,疯狂躁动起来。 躁动传染了我们。 我们都不安的左顾右盼。 入目所及是一边倒的捕杀场面。 蜈蚣,蝎子,蟾蜍,壁虎,还有菜蝮,乌梢蛇等各种毒蛇冒了出来。 疯狂捕杀各种小动物和昆虫。 吱! 一只野兔被菜蝮咬脖子,惨叫著蹦了起来。 当它落回地面时,却只能躺在地上抽搐,眼看著就要断气了。 老鼠更是成了毒蛇的盘中餐。 好几条毒蛇的肚子都涨大了一圈,那是被吃进肚子的老鼠撑大的。 刺蝟被蜈蚣蝎子攻击,即便蜷缩成球都难逃一死。 小动物和昆虫的鸣叫声渐渐平息。 遍地各种动物尸体,看的触目惊心。 王虎哆嗦著抱住身边大树,颤声道:“陈爷,咱们上树躲躲吧。” 他纯属被嚇昏了头。 蛇,蜈蚣,蝎子,壁虎都会上树。 躲到树上根本没半点用。 崔浩,石碾子退到我身边,一前一后护住我和苏老汉。 “哥,毒虫好像没有攻击咱们的意思?” 那些毒虫扑杀了小动物和昆虫后,就停了下来。 只是密密麻麻的围住我们。 似乎刚才的捕杀是在杀鸡儆猴,在对我们进行恐嚇。 扑稜稜! 一只乌鸦飞了过来。 乌鸦落在不远处的树梢上,歪著头用猩红双眼盯著我。 这只乌鸦太眼熟了! 我敢肯定,这是湘西老人肩膀上的那只乌鸦! “连头都不敢露,就派只乌鸦来当眼线?” “本以为你是有本事的人,原来是无胆鼠辈!” “想要东西就出来!” “不然我会把所有东西都毁掉!” 我衝著乌鸦喊了起来。 想用激將法把他激出来。 可连续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得到湘西老人的回应。 那只乌鸦仰著头张大嘴巴,像是在打哈欠。 跟著又无聊的在树梢上来回走动。 难道湘西老人不在附近? 还是我的威胁还不够? 不对……他应该是在防备张老道长。 用毒虫困住我们,是怕我们拿了东西跑掉,又能以我们当筹码威胁张老道长现身。 他想要一石二鸟! 我冷冷一笑,越是他想要的,那越不能让他得逞。 我拿出那对角,高高举起衝著乌鸦晃了晃。 “看清楚了!” “再不滚到我面前,就把这些东西都砸碎!” “都毁了!” 说完后我捡起一块石头,作势要往那对角上砸去。 “嘎嘎!”乌鸦突然大叫起来。 紧跟著传来沙哑的喊声:“住手!” “这可是……咳咳,放下这对角,可以让你们离开。” 我举起应急灯向声音传来方向照去。 裹头黑布侧面插著跟羽毛的湘西老人,正佝僂著身子走来。 强烈的光线让他眯起眼睛。 怒吼道:“敢照我!” “信不信让毒虫咬死你们!” 我继续照著他,笑道:“当然信,不过在毒虫咬死我们之前,我一定会毁了这对角。” “想必这东西对你很重要吧?” “你!找死!”湘西老人气的跳脚。 他越是生气,我越篤定那对角的重要性。 看来那对角可以暂时作护身符用。 “別以为你是神的猎物,我就不敢对你动手!” “那对角是神物!” “不是你这种凡人能染指的!” “你真敢毁了它,必然会遭恶报!” 他怒吼时脚步飞快的向我衝来。 我心底涌出强烈的不安感,喊道:“站住!” “再往前一步,我就把角弄断!” 湘西老人不仅没停下,反而加快了速度。 见状我再次举起石头作势砸向那对角。 他无奈停下脚步,用阴鷙眼神盯著我:“只要把那对角给我,其他事都好商量。” “为了表示诚意,可以先帮你朋友解毒。” 他掏出个药丸扔了过来:“嚼碎敷在伤口上就行。” 石碾子伸出手要接住那枚药丸,却被我拦了下来。 谁知道他扔过来的是什么鬼东西。 万一里面是蛊虫呢? 面对会下蛊的人,最好保持足够安全的距离。 啪! 药丸落在地上,咕嚕嚕滚到许老汉脚下。 苏老汉盯著那枚药丸看了三秒,缓缓弯腰捡了起来。 “老苏!” “这未必是解药,说不定里面是蛊虫!”我提醒道。 “嗤!” 湘西老人嗤笑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可不像你们那样狡诈。” 苏老汉苦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腿。 纵使我用帮他扎住了腿,但毒素依然在向上蔓延。 此刻整条小腿都由紫变黑。 再不解毒的话,整条小腿都保不住了。 “陈爷,我只能信他。” “就算有蛊虫也得试一试!” 刚才视死如归的上头劲儿过去,现在苏老汉求生欲反倒爆棚。 人很多时候就是这样。 热血上头时候,完全不把死当成事。 一旦热血凉下来了,反而加倍的不想死。 苏老汉此刻就是这样。 嚼碎的丹药混著唾液成了粘稠膏状糊糊。 他把膏状糊糊厚厚的抹在伤口上。 “嘶!” 刚抹上他就倒吸了口凉气:“好像有东西,钻进我伤口里了!” “耗子帮他看看!”我沉声吩咐道。 崔浩往他伤口看去,却被嚇的惊叫起来。 “虫子!” “药糊糊里有虫子蠕动!” “虫子在吸血!” 王虎和石碾子闻言都好奇起来,一起凑过去查看。 我也忍不住往苏老汉腿上伤口看去。 那坨药糊糊里確实有丝线状的白虫在蠕动。 蠕动的虫子钻到伤口处吸血,然后膨胀起成豆青虫大小。 吸饱血的虫子会自动脱落,掉在地上一动不动。 其他虫子前赴后继的继续上去吸血。 片刻功夫,苏老汉的腿从紫黑色变成了淡紫色。 显然毒素被那些虫子给吸了出来。 我正看的嘖嘖称奇时,听到沙沙的脚步声。 湘西老人趁我分身的功夫,突然往前躥了几步。 我立马举起石头对准角。 他赶忙停下脚步,乾笑道:“那对角对你没什么用,但对我有大用。” “只要把角给我,我就有把握帮你解蛊!” “这对你我都有利!” 我楞了,没想到他开出这个条件。 他口中的蛊正是我背后的诅咒。 如果他真能解开…… 第204章 诚意还不够,神之名讳 湘西老人提出的条件,让我非常动心。 我恨不得能立马解开身上的诅咒。 崔浩也激动的不行:“哥,他有办法解开诅咒!” “咱们不用拼命去找狗屁的巴昂蛇了!” 我心里也有同样的想法。 巴昂蛇太过虚幻,就算拼死闯溶洞,也未必能找到。 付出这对角的代价,解决危及生命的诅咒,反而更加划算。 但前提是,必须確定湘西老人有能力解开诅咒。 而不是被他三言两语给忽悠了。 湘西老人露出和蔼笑容,用异常柔和的语气道:“我这个人不说谎话。” “给你朋友解毒药,也表达了我的诚意。” “你们完全可以相信我!” 我却轻轻摇头:“诚意还不够。” “嗯?!” 他诧异道:“你想要什么样的诚意?” “起码让我知道这是什么角,你又准备怎么用这对角,解开我们身上的诅咒。” “这个……” 湘西老人目光微微闪烁,並没有立马回答我的问题。 他露出略有些为难的样子。 “知道太多並不好,人啊,有时候还是糊涂点好。” “我可以用本命蛊起誓,只要把那对角给我,就会竭尽全力帮你们解开身上的蛊。” 他神情十分认真。 甚至竖起右手做出要起誓的样子。 “不行。”我摇头道:“我不信发誓这套。” “想要这对角,就原原本本回答我的问题,也別想著瞎编乱造忽悠我。” 湘西老人原地转圈的走了几步,苦笑道:“既然你想知道,我可以说。” “但是,只能你一人听。” 他说完指了指面前空地,示意我过来。 “哥,別过去,万一他耍诈……”崔浩赶忙道。 我也有这样的担心。 但畏首畏尾是干不成事的。 该冒险的时候,就要勇於豁出去。 更何况我还有筹码在手上。 我把那对角塞进石碾子手里:“碾子,如果我有任何异常,你立马掰断这对角。” 我说的很大声。 这话是专门说给湘西老人的。 湘西老人嗤笑道:“放心,不会对你耍诈。” “我再多表示点诚意好了。” 他隨意的挥了挥手,四周草丛中传来阵阵沙沙声。 围著我们的五种毒物齐刷刷掉头,眨眼功夫就都出了林子。 这一手可以说是表示诚意。 也可以说是展示实力。 因为那些毒虫只是暂时退出去,並不是彻底消失。 只要谈不拢,毒虫隨时会回来包围我们。 “碾子,记住我的话。” “只要我有一星半点的不对劲,你就別犹豫,立马掰断这对角!” 石碾子使劲点头:“陈爷你放心!我绝对眼皮子一眨不眨的盯著你。” “哥,多小心。”崔浩叮嘱道。 我点点头,大步向湘西老人走去。 来到他面前,我拱了道:“还没请教高姓大名。” “麻四。” “原来是麻老先生。”我客气了一句。 “你们汉家人就喜欢文縐縐的客套,咱们不来这套没用的。” “想知道那是什么角……” 麻四往远处走了几步,回过头对我招手。 我有些迟疑。 往远处走的话,石碾子可未必能看清楚了。 而蛊师害人的手段都十分隱秘,只要有点时间差,就能搞出繁多样。 “就在这说吧,他们听不到的。”我站在原地没动。 麻四咧嘴一笑。 走过来往我身边凑:“你是不是以为,那对角是长在猴子脑袋上的?” 我微微点头。 按照各种线索来推测,確实认为那对角是猴子头上长出来的。 或许在远古时候,真就有头上长角的猴子,就像山海经中记载的各种奇怪动物一样。 不过听麻四的语气,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那你可想错了。” “猴子面具上的那对角,並不代表猴子头上长角,而是猴子插了对角在脑袋上。” “就像有些巫师祈祷祭祀的时候,会在头上插骨头或角,用来通灵。” 插骨头或者角来通灵…… 我猛然想起张老道长说过类似的话。 难道张老道长说这些,是在暗示什么? 麻四继续说道:“这对角是通灵角,能加强引灵上身的效果。” “只要强大的灵上身,你身上的蛊就能轻易解开。” 我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要请神上身,然后利用神力来解开我身上的蛊。 理论上貌似可行。 但我对请神这事儿,还是有些怀疑的。 另外那对角到底是什么角,他也没说清楚。 总觉得很多重要东西被隱瞒了。 “通灵角到底是什么动物的角?你的最终目標,只是为了得到通灵角?” “你问的有点多。”麻四露出不耐烦神情。 “怎么,才刚开始问就不耐烦了?” “既然谈合作,自然要把该问的都问明白。” “你要不愿意回答,我可以拿著通灵角走人。” 说通灵角三个字时用了重音。 “別走!” 麻四赶忙拦住我:“那支通灵角和我们部落有点关联,传说那对角来自一只蛟。” “一只快要化为龙的蛟。” “所以有极强的通灵效果。” “通灵角只是我的目的之一,另外的目的……” 麻四大有深意的看著我,指向溶洞方向。 看来之前猜的没错。 他的最终目標也是溶洞。 溶洞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吸引著他。 “我背上到底是什么蛊?”我继续问。 “昂。” 麻四发出了近似於“昂”声的音节。 很像章教授说巴昂蛇,夹在中间的那个“昂”声的发音。 但又跟普通话的昂声有些区別。 “昂,到底是什么?” 我越发好奇起来。 隱约觉得即將触摸到真相。 “昂,是神之名讳。” “只有用通灵角请昂上身,才能解开你背后的蛊。” 我眉头微皱起来。 昂是神的名讳? 难道是黑太岁的名字么? 从各种线索来看,指向的神都是黑太岁。 麻四,真有本事请黑太岁上身? 我心里不大相信。 相比之下还是两爪蛇更可信一些,毕竟它能把蛊下到我们身上。 “別犹豫了!”麻四焦急的催促起来。 “你身上的蛊已经发生变化,所剩时间不多!” “再不驱蛊,你的血肉会成为蛊虫养料。” “你会在无尽痛苦中死去!” 第205章 太心急了,纸人 会在无尽痛苦中死去,我是一百个信。 驼爷就是前车之鑑。 他被蛊虫吸血了几十年,其中痛苦常人难以想像。 但麻四的话更像是威胁恐嚇。 想要嚇唬我,让我儘快交出那对角。 就在我思考怎么问出更多信息时,后心处突然传来疼痛感。 紧跟著心臟抽抽著疼了起来。 像是有东西扎进我心臟里,正在疯狂吸血的感觉。 蛊虫真起了变化? 之前驼爷让孟经纬捎话,让我们加快速度宜早不宜迟,难道意思是蛊虫发作时间会提前? 麻四见我神色不对,眉头立马拧成了川字。 “坏了!” “你背后的蛊虫开始甦醒!” “是不是觉得心臟不舒服?” “它要喝你的血,滋养身体成长!” 我捂著心口点头。 心臟何止不对劲啊,那种抽抽的疼痛感,让我有种心臟隨时会爆裂的感觉。 “心跳很快,一抽一抽的疼。” “好像有东西扎进心臟里了,在吸我的心头血!” 我疼的浑身往外冒汗。 汗珠汩汩往下流淌,很快湿透了全身衣服。 身体的虚弱感越来越强,腰腿软的都要站不住了。 我真想躺在地上。 但脑子里又清醒知道,这时候千万不敢躺下闭眼。 真躺下睡著了,可能在梦里就没了性命。 “哥!你咋啦!”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崔浩看出我状况不对,跳著脚的喊了起来。 石碾子也双手握住那对角的两端,做出隨时掰断角的动作。 “陈爷你好著没?” “不对劲你就点点头,我立马掰断这对角!” 麻四赶忙举起手后退了两步。 解释道:“他背上的蛊虫甦醒了,蛊虫在吸他心头血!” “跟我没关係,我没做任何害他的事!” 解释完后,麻四用关切眼神望著我。 十分真诚说道:“我没半句虚言,你自己也感受到它带来的痛苦了。” “继续拖下去,它对你的危害越大,也越难从身体里驱走。” “事不宜迟!” “快让他们把角给我!” “只要把角给我,就能请灵上身,帮你解除痛苦!” 在我无比痛苦的时候,他说的出每个字,都像是神主降下的福音。 我心里有无数声音在吶喊:给他吧! 把角给他吧! 给了就不用继续痛苦! 就能彻底解除诅咒! 我內心逐渐鬆动,仅存的理智开始瓦解。 心底的吶喊成了一个声音。 都在让我把角给麻四。 那些声音充斥大脑,我的嘴唇也蠕动起来,用细小的声音呢喃道:“给他…把角给他…给他……” 呢喃的声音越来越大。 我突然喊了起来:“给他!” “把角给他!” “快给他!” 我的喊声让崔浩他们愣了下。 石碾子双手抓著角不知道该咋办,忍不住用眼神询问崔浩。 崔浩狠狠咬牙:“听我哥的,让给就给!” 他从石碾子手里拿过那对角,向我飞奔而来。 我疼的右手捂著胸口,腰弯成了大虾样,全靠左手撑在膝盖上才没让自己倒下。 崔浩把我搀扶起来,让我完全靠在他的身上。 “哥你忍忍,我这就把角给他。” 我虚弱的连说话力气都没有了。 脑子里的最后一丝理智,控制眼睛传达心底的意思:耗子,试下他有没有耍诈! 崔浩看明白我眼神中的意思。 伸出到一半的手突然顿住。 问道:“你,拿了角就能救我哥?” 麻四双眼死死盯著那对角,眼里都要冒出光了。 “肯定能救!” “快把角给我吧!” 他所有注意力都在那对角上,回答的极其敷衍。 而且他在回答时,主动伸出手去拿那对角。 怎么看都太过急切。 崔浩警惕的缩回手,让麻四抓了个空。 没拿到角的麻四气急败坏:“你什么意思?” “不想救他的命了?!” 我忍痛苦笑道:“麻四,你太心急了……” “耗子,回去。” “就算是死,也不能把东西给他。” 崔浩狠狠瞪著麻四:“我哥要是有三长两短,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麻四狠咬后槽牙,气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盯著我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事有反常必有妖。” “虽然不知道你怎么让我如此痛苦的,但你太急於得到那对角了。” “急的都顾不上继续装了。” “不装,自然就会露馅。” 我断断续续的解释著。 心臟的疼痛感也逐渐减轻。 似乎麻四的手段有时间限制,並不能让我长期处於心臟难受的状態。 力气逐渐恢復,我扶著崔浩直起了腰。 这时王虎和石碾子也冲了过来,两人一起挡在我面前,把我和麻四隔开。 麻四面色阴沉的啐了口唾沫:“你们汉家人太阴险狡诈!” “阴险狡诈的是你吧?” “用手段让我感到心臟难受,然后威逼利诱让我交出角。” “你压根就没打算帮我解蛊吧?” 我的反问让麻四面子上掛不住了。 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终狞笑道:“本不想多造杀孽。” “既然你们自己找死,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嘶嘶! 麻四的缠头布里钻出只竹叶青蛇,领口袖口里钻出蝎子蜈蚣。 还有虫子从他背后飞起,嗡嗡的向我们飞来。 仔细去看,这些毒虫从个头外观上,和方才的毒虫有很大不同。 明显是精心培养的蛊虫。 “你们带陈爷先走!” “我殿后!” 石碾子暴喝一声,抽刀向麻四劈了过去,打算来个先下手为强。 崔浩和王虎一左一右扛起我胳膊。 准备带我往回跑时,飞虫追了上来。 嗡嗡声在耳后响起。 飞虫追来的速度很快。 我忍不住回头看。 身后的飞虫没怎么看清,却见刀光一闪。 石碾子快如疾风的刀,狠狠劈在麻四脖子上。 噗! 麻四的脑袋从脖子上搬了家。 咕嚕嚕的滚落在地。 但鲜血飞溅的场面並没有出现。 他的脖腔里是空的! 呼呼! 夜风吹拂而过。 我视野中的麻四变成一具纸人! 滚落在地的脑袋也成了纸头! 刚才我面对的並不是真麻四,而是纸人! “嘿嘿嘿。” 麻四的阴森笑声响起。 飘飘忽忽的,似乎四面八方都是他的笑声。 “想砍我的脑袋?” “那就让你们都成无头鬼吧!” 第206章 还我头来,无路可逃! “別装神弄鬼!” “有种就出来跟我单挑!” 石碾子愤怒咆哮,抬脚狠狠踩在纸人头上。 咔嚓! 纸人头被踩扁。 白纸碎裂,作为骨架的竹片从中断裂。 在纸人头被踩扁的瞬间,我清楚看到没头的纸人身子在抽搐。 像人一样的抽搐! 这让我想到以前听过的故事。 据说有些纸人师傅能通灵,可以拘谨亡魂在纸人身上。 被拘了亡魂的纸人就能像人一样行动说话。 莫非这纸人里面被拘了亡魂?! 要这样的话,石碾子砍掉纸人头还踩碎,可是非常犯忌讳的! 搞不好拘禁在纸人里的亡魂会不死不休! “碾子,快回来。”我虚弱的喊道。 但石碾子並没有反应。 许是我太过虚弱,喊的声音不大,所以石碾子没有听到。 於是我向崔浩说道:“耗子,快让碾子回来。” 我的话並没有得到崔浩回应。 怎么回事? 就算我再虚弱,说话声音再小,也不至於近在咫尺的崔浩也听不到啊。 我纳闷的扭头看向崔浩。 只见他神情略显呆滯,嘴里念念有词的向前飞奔:“快跑,快跑。” “哥,你放心,我肯定带你跑出去。” 不对劲! 崔浩绝对不对劲! 我心头一紧,赶忙看向另一边的王虎。 王虎和崔浩的状態差不多,也是神情呆滯的架著我一边胳膊飞奔,嘴里也念著类似的话语。 他俩都不对劲! “耗子!虎子!” 我喊著他俩名字,同时双手也用力在他俩身上掐了起来。 想用呼喊和掐的疼痛感让他俩恢復正常。 但这些根本没用。 反而他俩越跑越快,嘴里像拉风箱似的距烈喘气。 继续让他俩这样跑下去,八成会跑的炸了肺! 我估摸他俩是中了邪。 想拿佛祖舍利帮他俩驱邪,但双臂被他俩架在肩膀上,根本没法去掏舍利。 “鬆手!” “你俩放开我!” 我用力扭动双臂,想把胳膊从他俩手中挣脱。 但他俩抓著我胳膊的手却越来越紧,像老虎钳似的钳著我两只胳膊。 坏了! 他俩被人控制了! 千小心万小心,最终还是著了道儿! 湘西的巫蛊之术还真是防不胜防。 估计也只有张老道长,能跟这位湘西老人斗斗法。 也不知道他布置的怎么样了。 到底来不来得及救我们…… 我心中暗暗祈祷张老道长赶紧出现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石碾子追了上来。 他双目赤红的发足狂奔,一双惨白色的手从后面抱在他脖子上。 是那具被砍了脑袋的纸人! 纸人趴在石碾子身后,没了脑袋的脖子顶在他后脑勺上。 那样子。 像是把石碾子的脑袋当它自己的脑袋。 我只看了一眼,就被纸人的诡异动作嚇的浑身汗毛都炸了。 “碾子!” “你还好吧?!”我冲石碾子喊道。 石碾子猩红双眼,一眨不眨盯著我的脖子。 他突然唰一下举起手中雁翎刀。 冲我喊道:“还我头来!” “还我头来!!!” 呼! 雁翎刀带著劲风向我脖子袭来。 冰寒刀光快如匹练,眨眼功夫就到了我后脖颈。 那一瞬间,我紧张的心臟都漏了一拍,拼尽全力低头缩脖子躲避。 唰! 刀刃贴著我后脖子划过。 我感觉整个后脖子都是冰凉的。 贴在后脖子上的头髮飘落下来一撮。 我的小命啊,差点就完了! 慌乱之余,我目光瞥向两旁的崔浩和王虎。 想看看他俩有没有被刀伤到。 这一看,我心情更紧张了! 他俩后衣领都没了! 显然被刚才那一刀给切掉了。 石碾子的刀,真是奔著割脑袋去的! “嘿嘿嘿!” 崔浩和王虎同时咧嘴笑了起来。 两人一起扭头看向我。 异口同声道:“还我头来!” 这时石碾子也跟著喊起这四个字。 “还我头来!!!” 崔浩和王虎架著我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 隨后停下脚步面对追上来的石碾子。 我心弦瞬间绷紧。 唰! 寒光闪过,雁翎刀架在我脖子上。 我感觉刀刃缓缓切进皮肤。 一丝丝的疼痛感传来。 被划破的皮肤流淌出鲜血。 血珠顺著刀刃缓缓下滑,在雁翎刀上划出血痕。 “碾子!住手啊!” “是我!” “你清醒清醒!” “耗子!虎子!你俩也清醒清醒!” 刚才心臟撕裂般的疼痛感,对身体造成了不小伤害,我现在还没恢復力气。 从两人手中挣脱都做不到 更別说对抗架在脖子上的刀了。 只能寄望於吼声让他们清醒过来。 可我的吼叫没起到作用。 他们三人完全被控制了神魂,目光呆滯的同时喊道:“还我头来!” “还我头来!!!” 没喊一声,石碾子手上就会加点力量。 我能感觉到划破皮肤的刀刃,正在往肉里切! 再往深来点就要割破我的颈动脉了! 这是要慢刀子杀人! 那一刻,我被浓重的死亡气息笼罩。 觉得下一秒就会掉了脑袋! 我努力把脖子往另一边偏,脑子飞快转动著琢磨办法。 我绞尽脑汁寻求一切可能的帮助。 瞬间想到了苏老汉。 他腿上中毒,应该还在刚才那棵大树旁。 “老苏!” “陈爷……” 我赶忙向声音传来方向看去。 苏老汉拄著根树枝,拖著伤腿向我走来。 伤腿从地上划过,发出沙沙声。 以苏老汉的受伤情况,救我估计够呛。 但只要能帮我脱身……不,帮我挣开一条胳膊就有希望! “老苏,快来帮我!” “好。” 苏老汉咧嘴狞笑起来,满脸褶子围绕鼻子皱成一团。 双眼中更是冒出阴森光芒。 那样子,怎么看怎么阴森恐怖。 我怀疑是自己了眼,苏老汉怎会露出如此阴森的笑容? 使劲眨了眨眼,再向苏老汉看去。 阴森恐怖的笑容不见了,反而是温暖和煦的笑容。 他咧嘴微笑著举起手中石块。 紧跟著用力砸了下来。 “我来帮你……还头!” 呼! 石块带著风声砸向我脑袋! 糟糕! 苏老汉也被控制了! 左边是切破脖子皮肉的雁翎刀,右边是带著呼啸风声落下的石块。 这下真的无路可逃了! 难道,真要把脑袋还给它才行? 第207章 还你个头!无价之宝 我不甘心这样死去。 我想活下去! “啊!” 我怒吼著爆发全身每一丝力气。 內心的极度不甘,似乎激发了体內潜力。 心臟嘭嘭狂跳起来。 热血流过的地方都涌出强大力量。 那是我从感受过的力量,足够掀翻一头牛的力量。 “还你个头!” 吼叫中我奋力挣扎起来。 咔啪啪! 全身关节发出炸响。 身体激发出的庞大力量,似乎让关节都承受不住了。 双臂发力一抖,崔浩和王虎都被我甩开。 两人踉蹌著扑倒在地。 跟著我向右闪身,躲开架在脖子上的雁翎刀,同时抬左脚勾向苏老汉的脚踝。 左脚勾住脚踝一发力。 苏老汉失去平衡,后仰著栽倒在地。 啪! 这时我也倒在了地上。 呼呼! 我大口喘著气,心中一阵阵的后怕。 刚才要不是强烈不甘,激发自己最大潜力,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到后来才知道,根本不是我激发了潜力。 而是张老道爷的布置起了效果。 那股力量,是他用阵法推送到我体內的外力。 “还我头……嘶!” 石碾子挥刀还要对我动手,却突然五官扭曲起来。 噹啷。 雁翎刀掉在地上。 他双手抱头缓缓蹲下,脸上满是痛苦神色:“头,好疼!” “我的头,头去哪了!” “还我,头,不,我的头……” 他逐渐语无伦次的躺在地上,捂著额头来回打滚。 崔浩他们三人也变的跟石碾子类似。 全都双手抱头疼的来回打滚。 嘴里说著跟头有关的各种话语。 怎么回事? 我捡起雁翎刀握在手中,目光飞快向四周看去。 寻思著是不是麻四又耍样。 可四周一片寂静。 没任何异样……不对! 异样还是有的! 趴在石碾子背上的纸人不见了。 纸人什么时候不见的? 我努力回忆。 似乎石碾子捂著头蹲下时,无头纸人就从他身上离开了。 石碾子疼到打滚时,一阵风颳过。 无头纸人隨风飘向林子外飘去。 我向无头纸人飘的方向看去。 只见惨白色的无头纸人,飘飘摇摇的晃动著向前,已经快要飘到林子边缘了。 这一幕,真跟见了鬼似的。 我突然想到,去庙湾村那天夜里。 吴更生他们抬宝儿棺材往村里去时,举著的纸人会撒纸钱! 当时我以为,他们用的纸人做了活动关节。 能像操控木偶那样,用木棍控制关节让纸人活动。 但看到往外飘的纸人时,我却改了看法。 宝儿的死就是麻四搞出来的! 或许抬棺队伍进山装尸抬棺的时候,就已经被麻四用了手段! 他们用的纸人……也许跟眼前的纸人类似,都是被拘谨了魂魄的纸人! 我越想心里越发毛。 甚至不敢往深处去想了。 呼! 噼里啪啦! 风声中夹杂著燃烧声。 即將飞出林子的无头纸人突然烧著了! 我没看到任何火源。 甚至连火星子都没看见。 那无头纸人突然自己燃烧起来。 糊外面的纸飞快从头烧到脚,被点燃的竹片骨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无头纸人像抽风一样左右疯狂摇摆。 隱约还能听到啊啊的惨叫声。 我怀疑自己幻听了。 但是竖起耳朵仔细听,真能听到不大的惨叫声。 “啊!” “烧死啦,要烧死啦!” “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们……都,都等……” 惨叫声越来越弱,最后若有若无的完全无法听清。 无头纸人烧成黑灰散落一地。 头疼打滚的石碾子他们,身体同时抽了一下,然后陷入了昏迷。 看来他们刚才的异常状態,和无头纸人有很大关係。 这邪乎玩意,还真不是普通人能应对的。 我握紧装了佛祖舍利的香囊。 也不知道舍利到底能不能护得住。 崔浩身上也有枚舍利,但刚才依然被控制住了。 “老张,你可快点来啊。”我忍不住低声念叨起来。 这地方是真邪门。 说曹操,曹操就到。 我刚念叨完没过半分钟,张老道长的身影出现了。 他走到无头纸人化为灰的地方蹲下。 抓了点灰看了看,又闻了闻。 然后拍乾净手,才慢悠悠的向我走来。 “老张!” 我挥手喊了起来:“快来看看他们咋回事?刚才好像被不乾净的东西控制了。” “我知道。”张老道长依然走的不紧不慢。 近了我才看到他眉头紧锁。 显然有事情让他揪心。 “你眉头皱那么紧干啥?”我好奇问道。 “那傢伙太狡诈,竟然用纸人替身。” “寻地气锁七关的布置都白费了。” “再想抓他……可就难嘍。” 原来他担心的是这个。 但我觉得这问题不算难,因为鱼饵还在我们手中。 我从崔浩腰带上取下那对角。 那是刚才架起我前,他顺手插在裤腰上的。 “老张你看看这玩意。” “麻四的目標就是这东西。” “说是蛟的角,可以通灵,他用这东西祭祀,可以请神上身。” 张老道长接过角细细看了起来。 看完后又在角上闻了闻。 “有些不一样的味道。” “是不是蛟的角,我也没法断定。” “啊?你也不確定啊。”我有些失落。 “虽然没法断定是什么角,但通灵之说可以肯定,这对角曾受过很多祭祀。” “如果用这对角请灵上身,事半功倍。” “对於修行人而言,这对角堪称无价之宝!” 无价之宝! 我瞬间有种浑身舒泰的感觉。 危险没白挨啊! 到手个无价之宝。 从风险收益比来说,够划算! 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张老道长口中的请灵上身。 难道真能请灵? 那玩意应该是封建迷信啊! 我那时虽然经歷了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但心里依然愿意相信科学。 觉得那些诡异事情,只是暂时无法用科学解释而已。 “老张,你说这世上真有鬼神?” “真有能成精的玩意儿?” “还有刚才那个纸人,里面到底有没有被拘谨亡魂?” “它烧著时候,我听它说了挺多不好听的话,还想咒咱们呢。” 张老道长捋著山羊鬍笑了起来。 他正要回答时,林子外却传来了嗤笑声。 “嗤,嘿嘿嘿。” “想知道有没有鬼神,直接进溶洞啊。” “溶洞最深处,有你想知道的一切答案!” 第208章 天地对应,教我真本事就行 “麻四,你给老子出来!” “別跟娘们一样!” “再不出来,我就砍断这对角!” 我边喊边举起雁翎刀。 想用砍断那对角来威胁麻四现身。 “嘿嘿嘿。” 麻四笑声贱兮兮的充满挑衅味道。 “砍断那对角,解开蛊虫的机会就没了,想早死早投胎就只管砍。” “劝你们赶紧进溶洞,抓紧最后的机会。” “最后的机会是什么?”我高声问道。 麻四却没有回答。 甚至连其他话语都没有。 我心急如焚,疯狂吼道:“你把话说清楚!” “给我出来啊!” 张老道长按住我肩膀:“別喊了,他已经走了。” “老张,你知道他说的机会是什么吗?” “我也不清楚。” 我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 心情低落的走向昏迷的崔浩。 想掐他人中,但又怕掐错了会让情况更不妙。 於是问道:“他们…都还好吧?” “有没有被麻四的手段伤到?” “被阴魂伤了点阳气,没大问题,扎两针就能醒来。” 张老道掏出卷的像竹简的布囊。 解开外面系的绳子展开,布囊里井然有序的插著银针。 因为经常在各处乡村治病救人,所以张老道长习惯隨身带著针囊。 碰到突发急症时,用针灸能快速缓解病情。 “把他们上衣都撩起来。” 张老道长边说边捏出一枚银针。 我赶忙把崔浩上衣撩了起来。 唰! 一根银针扎入穴位中。 张老道长轻轻揉捻银针,隨后轻轻提撵。 这是针灸中的行针手法。 揉捻银针时角度小,用力轻,频率慢,时间短为补,反之则为泄。 针灸通过对经络中气的补泄,来达到快速疏通经络的作用。 除了揉捻补泄之外,还有提插补泄,疾徐补泄等行针手法。 当然,我那时候还不懂这些,甚至连穴位都认不清。 对针灸,经络,穴位的认知,是后来习武时才逐渐接触到的。 张老道长五根银针扎下去,崔浩眼皮微微颤动起来。 嘴里也开始囈语起来:“我的头,头。” “头不见了,还我头来!” 纸人都烧成灰了,咋还喊还我头来呢。 难道身上有脏东西没除乾净? 我赶忙问道:“老张,他是好了还是没好?” “梦囈而已。” “彻底醒过来就好了。” 张老道长解释一句,转身给石碾子他们扎针。 我提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只要没事就好。 “对了老张,你到底做了啥布置?” 张老道长苦笑道:“用七星钉锁七关,锁住这片林子的地气流动,可以控制地气为我所用。” “你刚才是不是突然觉得有用不完的力气?” “对对,那一瞬间我求生欲爆发,突然觉得力气大的能掀翻一头牛……” 我说的正起劲时,张老道长插话道:“那不是你求生欲爆发带来的力量。” “而是看你快被砍了脑袋,我用阵法把地气注入你身体,给你送去了力量。” “啊?!”我惊讶合不拢嘴。 锁七关真有这么神奇? 听起来比诸葛亮的借东风,七星灯续命什么的都厉害。 这能是真的么? 张老道长看出我不信,解释道:“锁七关並不是隨便能做到的。” “只有很特殊的地形地势,才可能锁住七关,而且锁住的范围也非常小。” “那锁七关到底锁的啥?”我好奇问道。 “七关对应的是天上北斗七星……” 北斗七星的七颗星星,在古代有两套名字。 古天文学家称为天枢,天璇,天璣,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而在道家中,又称为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 张老道长所谓的锁七关,是以道家观星术为基础,以天地对照为手段形成的阵法。 这套阵法运用起来非常繁琐。 要以天上北斗七星的方位角度,以及各星明暗度为根本,来確定布阵地域的地气流向。 再通过地气流向,对应北斗七星在地面的方位。 最后再在地面对应北斗七星的地方埋下七星钉,从而完成锁七关的操作。 整个过程需要大量的观察和计算,一步错就会步步错。 我听这番讲解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老张会观星! 观星对於找墓,尤其是找汉代以前大墓,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司马迁《史记·天官书》记载:仰则观象於天,俯则法类於地。天则有日月,地则有阴阳。天有五星,地有五行。天则有列宿,地则有洲域。 这段话代表古人的天地对应观。 认为天上观察到的星象,一定是能对应地上。 甚至古人还绘製出了星野图。 以十二星次二十八星宿,对应地上的扬州,青州,益州,冀州等十二国洲。 因此古代贵族下葬选址时,都会特意观星。 根据星象对应的吉位选择埋葬地。 “老张,你懂星象?” “略懂略懂。”张老道长捋著山羊鬍谦虚道。 “我对星象风水挺有兴趣,能不能教教我?”我厚著脸皮问。 学本事,就不能脸皮薄。 “星象和风水可不好学。” “你要真想学啊,我可以教。” “但那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学会的。” “我跟师父学了十来年,又自己琢磨了几十年,都不敢说学明白了。” 他这话隱隱透著劝退的意思。 想要让我知难而退。 我却顺杆往上爬:“老张…不对,应该改口叫师父!” “不管有多难,我都学定了。” “师父在上,请受徒……” 我正要跪下行拜师礼,张老道长赶忙拦住我:“別別別!” “你这孩子咋这么衝动,拜师就算了。” “真想学,我可以教。” “但还是叫我老张,出去也別说我是你师父,更別说我教过你这些。” 张老道长话里的意思,似是想撇清些关係。 有点像菩提老祖最后对孙悟空说的话。 估计是因为我盗墓,让他不想跟我有名分上的瓜葛。 不过名分不名分的对我无所谓。 能学到本事就行。 “好,就按你说的来。” “教我真本事就行。” 张老道长笑著点头,结合观星和风水的基本知识给我讲了起来。 这一讲就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崔浩睁开眼皮醒了过来。 他揉著眼睛看向我,突然神情一紧,鲤鱼打挺蹦了起来。 衝过来用力推著我喊道:“哥,快跑!” “那傢伙想要咱们的脑袋,快跑!” 第209章 进溶洞,做神仙 我赶忙抱住崔浩。 像哄孩子似的轻轻拍著他后背:“没事了,都过去了。” “老张救了咱们,已经没事了。” 崔浩逐渐冷静下来。 像虚脱了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擦著额头汗珠大口喘气。 “哥,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我好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了,身体完全不听大脑使唤,好像还要害你!” 崔浩询问时,石碾子和王虎陆续醒来。 两人醒来时的反应和崔浩差不多,我们安抚了几句,两人才恢復冷静。 最后醒来的是苏老汉。 他到没有任何过激反应,反而愁眉不展的抽起了菸袋锅。 一股接一股的烟雾从他鼻孔中喷出。 浓郁烟雾却无法遮住脸上愁容。 我以为他惊嚇过度,所以才愁容满面。 於是安慰道:“老苏別过度担心,你们只是被阴邪控制了精神,元阳受了点损伤而已。” “老张用针灸帮你们补了元气,再多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嗯嗯。”苏老汉强笑著嗯了两声,继续低头抽著闷烟。 石碾子耷拉著脑袋走到我面前,闷声道:“陈爷,我刚才不够个人!” “竟然拿刀对你动手,我就是个畜生!” “碾子,这事不怪你……” 劝导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他抬手狠狠扇自己耳光。 啪啪! 左右双手开弓。 两巴掌下去,两边脸颊上都冒出红彤彤的巴掌印。 见他还要再扇,我赶忙按住他双手。 “这是干嘛?” “你们被阴邪控制身不由己。” “真要说有错,那也是我的错。” “都怪我没本事,让你们陷入险境,该扇耳光的应该是我!” 我说这些话是真心的。 真觉得有点对不住他们,因为自己的事,带他们陷入险地。 所以闯溶洞的事,我准备让他俩留在外面接应。 我和崔浩进洞冒险就行了。 这是我俩该承担的因果。 石碾子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起来:“陈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 “哎呀,我嘴笨,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算被人控制了,我也不能拿刀对著自己兄弟砍啊!” “这是不忠不义!” “按我爷说的刀客规矩,不忠不义之徒,应该被三刀六洞……” “碾子你过来。”王虎拉走石碾子,在一旁嘀嘀咕咕的说了起来。 劝解石碾子別为向我挥刀的事儿愧疚。 这时天色渐明。 张老道长捋著山羊鬍道:“天要亮了。” “挖出来的土是不是要处理?” 我一拍脑门,才想到回填的事儿。 赶忙招呼石碾子他们干活,把挖出来的土都填了回去。 忙活完,天彻底亮了。 我们收拾东西原路返回。 回到扎营的山坳,我让崔浩他们先休息。 我和张老道长则商量进溶洞的事情。 “老张,听麻四话里的意思,越早进溶洞越好。” “他是不是在忽悠咱们?” 张老道长摇头道:“倒不是忽悠。” “昨晚我查地气的时候,发现附近地气流动有些异常,周围走阴气的地脉都有了改变,在向溶洞聚拢。” “溶洞聚集的阴气越多,咱们进去碰到的麻烦也就越大。” “原本我想查地气锁七关,用七星钉锁住溶洞周围的地气,但现在……” 张老道长突然不说了。 我的心也猛然往下一沉。 觉得但字后面的內容,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唉!”张老道长忧愁的嘆了口气:“但现在地气改变,溶洞周围只有阴气地脉,而无阳气地脉,也就没了七关。” “锁住溶洞的七关,是我最大的底气之一。” “现在彻底用不上了。” “只能隨机应变,还要防备麻四利用咱们。” “不过好在还有这对角,关键时刻或许能有大用。” 张老道长竟然寄希望於那对角。 这大大出乎我的预料。 当我要问他那对角有什么大用时,听到脚踩草丛的沙沙声。 有人来了! 我仰起头向声音传来处看去。 看到草丛后飘出个纸脑袋! 纸糊的脑袋白生生,细线勾出一对柳叶眉。 柳叶眉下是笑意盈盈的丹凤眼睛,上翘的眼角中透出说不尽的风情。 一双细致描绘的眸子,好似能勾人魂魄。 我看那双眸子时,有种它不是纸人,而是个活生生大姑娘的感觉。 高挑鼻樑下是一张樱桃小嘴。 只是嘴唇有顏色有些怪,近似於血液氧化的暗红色。 但那怪异顏色,又为纸人增添了异样风情。 沙沙的脚步声再度响起。 纸人缓缓向我走来。 我的心弦紧绷,想到昨晚代替麻四的纸人。 难道这种拘了亡魂的纸人,大白天也能跑出来? “老张……” 我叫张老道长看的时候,纸人突然抬起了手。 它抬手的瞬间,我隱约看到纸人胳膊后似乎有跟细木棍。 嗯?! 这不对啊。 昨晚的纸人身上,可没有控制关节的细木棍啊。 仔细看了两眼,我確定没看错。 纸人身上能活动的关节处,都有小木棍在控制。 有人在操纵纸人! “装神弄鬼?!” “给我滚出来!” 我握著雁翎刀上前。 唰! 一刀砍掉了纸人脑袋。 纸人脑袋滚落的瞬间,传来了人的惊呼声。 “啊!” “砍纸人脑袋干嘛!” “好心来看你们,连个玩笑都开不起!” 蹲在纸人身后的吴更生蹦起来,生气的冲我喊。 喊完后,他弯腰捡起被砍掉的纸人脑袋。 捧著纸人脑袋放在自己脖子前。 我眉头微皱。 一来觉得他来的太奇怪。 二来觉得他把纸人脑袋放脖子前不吉利。 两方面结合起来,我甚至觉得他是故意这样做的。 这时崔浩他们都被吵醒,全都围过来盯著吴更生。 “嘿嘿嘿!” 吴更生发出阴森笑声。 他的眉毛突然塌了下来,鼻子嘴巴都使劲向上挤,生生把五官挤成一坨。 五官挤成一坨的样子有些像猴子。 像猴子面具的样子! 紧接著他弓起腰,双手像猴子一样缩在胸前,手里依然捧著纸人头,接著顛顛的蹦了起来。 这动作,让他更像猴了! “嘿嘿…嘿嘿……” 他歪著脑袋蹦过来,伸出双手把纸人头递向我。 “进溶洞,做神仙!” 第210章 眼闭了,障眼法 吴更生像精神失常了似的。 动作,话语,腔调都很不正常。 尤其是他把纸人头递向我的时候,双手捧著纸人头不停晃动。 那晃动的动作,像是在用纸人头虚空画符。 “吴更生!” 崔浩生气的怒吼起来。 紧跟挥舞巴掌拍向纸人头。 啪! 巴掌落在纸人头脑瓜上。 从纸人头额头到后脑勺破了个大口子。 哧拉! 崔浩反手往回一掏,纸人头的正脸从鼻子中间被撕破。 被撕破的五官耷拉向两边,隨著微风轻轻晃动,不断发出呼啦啦的声响。 “故意跑来装神弄鬼?” “脸皱成这猴样笑话我们?!” “信不信把你脑瓜子拍成两半!” 崔浩越说越气,把昨晚吃瘪的火气都撒到吴更生身上。 石碾子和王虎默不作声的从两边围住吴更生,显然也有和崔浩同样的想法。 我能理解的他们的想法。 昨晚上吃那么大的亏,心里火气自然不小。 再加上吴更生拿著纸人来的举动,怎么看都像是被人指使来笑话我们的。 这两个因素加在一起,换谁都会火冒三丈。 我心里也有火。 觉得吴更生纯粹是来噁心我们。 更是用这种噁心人的手段,来达到刺激我们的目的。 “咳咳。” 张老道长咳嗽两声。 跟著给我使了个眼色。 示意我让崔浩他们別围著添乱。 我压下心中火气,对崔浩他们摆了摆手:“你们回去休息吧,我和老张处理他。” “哥,他肯定是麻四派来的,先揍一顿收点利息再说!”崔浩已经握紧了拳头。 王虎点头道:“挨咧锤,这怂就老实咧!肯定问啥说啥。” 噶蹦蹦。 石碾子握紧拳头晃动胳膊,关节发出炒豆般的声响。 他的拳头已经按奈不住。 呼! 拳头迅猛无比的砸向吴更生脸颊。 这拳要是挨实在了,少说得掉三颗后槽牙。 我想阻拦已经晚了。 只能看著石碾子的拳头砸下。 拳风吹动了吴更生的头髮。 眼看拳头將要砸在他脸上的瞬间,却见他突然往下一蹲。 竟险之又险的避过了这一拳。 拳头擦著他脑袋瓜最顶上的头髮而过,却没对他造成丁点伤害。 “嘿嘿嘿!” “做神仙,做神仙!”吴更生蹲在地上,仰头冲我咧嘴笑著喊道。 他眼里泛著明亮的光,饱含兴奋激动和期待的神色。 似乎极度希望我们能进溶洞做神仙。 这神情和言语,反而更让人觉得他神叨叨的不正常。 可他刚才躲过石碾子拳头的那一蹲…… 是巧合,还是真凭本事躲过去的? 之前吴更生完全是个怂人! 別说躲开拳头了,估计见人举起拳头就会被嚇哭。 他前后表现的太过反差,不由让我心生猜测。 石碾子一拳落空,呆愣楞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自己拳头。 紧跟著脸色青红不定的变幻起来。 显然他觉得丟人了。 练了那么多年功夫,打个普通人还能落空,说出去都不够丟人的。 何况我们还在一旁看著。 更让他脸上掛不住了。 石碾子恼火的抬脚,向蹲著的吴更生后腰踹去。 势必要一脚把他踹成滚地葫芦。 唰! 这一脚既快又狠还动作隱蔽,甚至算得上是偷袭了。 “嘿嘿嘿!” 吴更生诡异的笑了两声。 突然蹦起来避过了石碾子的偷袭。 不知他是脑后长眼,还是五感敏锐察觉到了偷袭。 总之又一次神奇的躲了过去。 落地站稳后,吴更生像猴似的抬起手抓耳挠腮。 还不忘扭头冲石碾子呲了呲牙。 呲牙的动作像是挑衅,也像是嘲讽。 石碾子气疯了,红著眼睛就要衝上去,却被我给按住。 “耗子,虎子,你俩带碾子回去休息。” “快点!” 崔浩和王虎也看出异常。 心知眼前的吴更生,可不是前几天认识的那个吴更生了。 继续让石碾子衝动下去,后果难以预料。 他俩赶忙拉住石碾子往回走。 石碾子被硬生生拉走,回过头狠狠瞪吴更生。 摆出一副这事没完的架势。 吴更生蹦跳起来,像猴子似的冲石碾子方向吐口水。 “呸呸呸!” “操!”石碾子气到要发疯。 用尽力气甩动胳膊,想要挣开崔浩和王虎的拉扯。 崔浩和王虎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没被他挣开。 “碾子,退一步海阔天空。” “先回去,別坏了陈爷的安排。” “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到时候一齐帮你收拾他。”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才让石碾子冷静下来。 吴更生捧起被打破的纸人头, 脸上露出无比惋惜的神情。 “神仙好,忘不了!” “聚无多,眼闭了!” 隨著他话音落下,纸人眼睛真就闭上了! 那一刻我彻底看呆住了。 根本想不明白,纸人眼睛是怎么闭上的。 张老道长却笑了起来:“吴更生,会点江湖骗子的障眼法,就敢跑我面前卖弄?” 听到障眼法三个字,我立马恍然大悟。 障眼法是古彩戏法中的一种,用现在话说就是魔术。 利用非常快的手速,巧妙运用遮挡形成视觉差,从而偷梁换柱完成障眼法。 跑江湖的人多少都懂点障眼法的门道。 例如掉包,就是最简单的障眼法。 一些大师为了显示自己有神通,也会用障眼法进行表演。 例如被传的神乎其神的王大师。 他最常表演的空盆来蛇,就是典型的障眼法。 吴更生刚才念叨著话语吸引我注意力,手中悄悄准备了东西,趁我不注意涂抹在了纸人眼睛上。 说完话后,再把纸人眼睛朝向我。 让我注意到纸人眼睛已经闭上,从而完成整套障眼法。 这套障眼法中,精妙之处在於最后说的那词儿“眼闭了”。 眼闭了三个字对我形成了心理暗示。 紧跟著在看到纸人闭眼,內心就会產生波动。 一旦內心有了波动,就有机会用言语进行对我进行心理控制。 从他装猴开始的整套言行,都在试图製造心理波动,从而对我们內心进行控制。 只可惜,最后被张老道长一句话给说破了。 吴更生面色一僵。 嘿嘿笑道:“老张,我昨晚梦到了老君爷爷,他让我来点化你!” “当神仙的机缘就在溶洞里!” “那里有神墓,挖开神墓就能成神仙!” 第211章 老君爷爷,引魂纸人 见我们都露出不信神色,吴更生顿时急了。 跳著脚的说道:“真的真的!我没有一字虚言!” “你们可要相信我说的!” “刚才我露的那一手,就是老君爷爷教我的,也是老君爷爷让我来找你们的!” “老君爷爷说了,只要咱们一起进溶洞挖开神墓,取出神仙爷留下的宝贝,就都能得道飞升做神仙!” “这可是做神仙的机会!” “万万不能错过!” 我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难道他被人入梦了? 要不然怎么能说出这番话来。 我看向张老道长,想看看他是怎么个说法。 张老道长脸上带著笑,缓缓捋著山羊鬍。 “神墓?” “吴更生,你从小在这儿长大,听说过有神墓么?” “这个……” 吴更生抓耳挠腮著解释道:“我是没听说过,但老君爷爷说有啊。” “老君爷爷还传了我神通呢。” “等我给你们看!” 他背转过身,双手拢进袖子里捣鼓了两下。 跟著抬起右手指在额头涂抹。 再转回身面朝我们时,额头上多了个红色符文。 这下彻底明白了他的障眼法。 原来是再袖口里藏了墨水一类的东西。 估计藏的是黑红两色。 黑色用来让纸人闭眼,红色则是往额头画符文。 符文画在他眉心之间靠近额头处,样子像是把“了”字反著写。 我也不知道这符文是啥意思,有啥神通。 只能等吴更生继续表演。 他指著额头符文嘿嘿笑了起来。 蹦蹦跳跳的凑到我面前:“看看,老君爷爷传下来的!” “诸邪辟易百病不侵,能让我长命百岁!” 让我看完后,他又蹦到张老道长面前。 “老张,你好好看看。” “老君爷爷传我的神通可真?” “只要跟我走,少说当个陆地神仙!” “以后吃香火享富贵!” 张老道长微微一笑,紧跟著抡圆巴掌扇了过去。 “啊呀!”吴更生惊呼起来。 “这是老君爷爷传的符文,画上了就代表老君爷爷!” “你打我就是欺师灭祖……啊!” 啪! 巴掌结结实实扇在吴更生脸上。 张老道长这巴掌卯足了力气,扇的他原地转了三圈,跟著啪嘰一下摔在地上。 吴更生躺在地上哎呦呦的喊叫著。 嘴巴呸的一声吐出血唾沫来,唾沫里还裹著枚后槽牙。 他捂著脸在地上打了个滚。 像癩皮狗似的躺在地上不起来。 “打我干啥?” “我招你惹你了…咦,不对啊。” “这,这……我咋在这儿?应该在家里才对啊。” 吴更生满脸迷茫的向四周张望。 不像装出来的。 倒像刚从梦中惊醒的样子。 我突然想到之前那晚上,吴更生一个人上山的事儿。 他真有梦游的毛病? 还是麻四有入梦的手段,能在梦里控制他? 按他刚才的表现看,绝对不是梦游能做出来的。 那就是麻四能用入梦的手段控制他! 是张老道长的大嘴巴子,把他从梦里给抽醒了! “你们说话啊,我怎么会在这儿?” “为什么打我脸?把我牙都打掉了!” “你们……把我弄到这里还打我,该不会想把灵芝钱要回去吧?” “我给你们说没门!” “钱我绝对不会退的!” 他的反应让我哭笑不得。 买灵芝的那点钱,对我来说真不叫事儿。 “你怎么来的,自己心里就没点数?” “那个纸人就是你拿过来的,刚才还给我们装神弄鬼呢。” 我指向不远处的无头纸人。 吴更生只看了一眼,就被嚇的缩起了脖子。 “这,这……” “这纸人绝不可能是我拿来的!” “我家根本没纸人!” “你们別嚇唬我,我这人胆子小……” 纸人把他嚇成这样,倒是有点出乎意料。 而且他还是槓会的人,应该抬过不少棺材,纸人纸马不少见的。 怎么会被纸人嚇住? “抬棺材都不怕,还怕纸人?” “这不是普通纸人!” 吴更生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两步窜到我身后。 “是村里传了几代的纸人,只有抬横死之人时,才会用这种带关节的纸人!” “老一辈说这纸人身上有灵,能够出入阴阳两界,为横死亡魂引路……” 这种说法我倒是头一次听说。 估计是各地风俗不同,所以有不同的规矩和传说。 张老道长接过话茬道:“招魂铃,招魂幡,招魂引,引路人。” “前三样是招魂法器,招引亡魂的引路人,则是能出入阴阳两界的出阴人。” “可出阴人不是哪儿都有的。” “所以有出阴的高手创出了法术,通过法术和带有善意的孤魂达成协议,把孤魂拘在纸人中作为引魂纸人。” 他这一解释,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这纸人的脑袋可是我砍下来的。 该不会遭报应吧? “老张,砍了引魂纸人的脑袋会不会……” “別担心,这纸人虚有其表而已,拘在里面的孤魂早就不见了。” “昨晚上的纸人,是不是真的引魂纸人?”我又问道。 张老道长缓缓摇头:“那是拘了恶魂的纸人。” 吴更生疑惑的看著我俩。 一头雾水的问道:“你们在说啥?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张老道长没解释,反而冲他抬起了胳膊。 吴更生条件反射的双手捂住脸。 惊慌道:“打人不打脸!” “老张,你,你不能再打我脸了!” “呵呵,莫慌。”张老道长笑著搂住他肩膀。 “你这是犯了夜游症,我帮你针灸治疗治疗。” “啊?” 吴更生略微一愣,跟著点头如捣蒜。 “原来我有夜游症啊。” “难怪最近觉得睡醒后更累,好像梦里干了一晚上活似的。” “快给我治治,不然白天浑身乏力,连偷看王寡……咳咳,干啥的力气都没有。” 张老道长掏出针囊,让吴更生坐下背靠大树掀开衣服。 一根根银针扎进穴位。 没多会儿吴更生沉沉睡去。 我以为张老道长真要治病时,却见他拿出根三棱针,噗的一下扎进吴更生头顶。 针平刺进头皮,跟著横推向百会穴。 当针拔出来的时候,针刺的地方呼呼往下淌血。 光看著就觉得头顶冒凉气的疼。 血流了片刻,张老道长按住百会穴几秒,往下淌的血神奇的止住了。 这时他拿出招魂铃轻轻晃了三下。 鐺鐺鐺! 铃鐺声响中,吴更生猛然睁开了眼皮! 第212章 行尸,危险在挖开墓的时候 我被吴更生猛然睁开的眼睛嚇了一跳。 他睁开的双眼呆滯无神。 看著像是死物,没半点人眼该有的感觉。 仔细看,甚至会觉得那是一双近似於人眼的石头! 可又確確实实是人的眼睛。 这种古怪的感觉,让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老张,他眼睛怎么这么怪?”我询问道。 张老道长正擦去银针上的血渍。 头都没抬的说道:“心神已丧,行尸走肉。” 行尸走肉这词我懂。 指的是会行动却没魂魄的身体,常用来形容一个人徒有身躯,却庸碌无为缺乏生气。 估计张老道长用这词不是为了比喻,而是据实描述。 这样看心神已丧的意思,就是吴更生的神魂已经死了…… 臥槽! 难道说他现在是活死人状態? “他,他活著还是死了?” “活著跟死了没区別。” “我刚用招魂铃招引他的魂魄,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说明他魂魄已散。” “所以你才会觉得他眼睛没有生机,如同死物一般。” “嘶!” 我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想想跟吴更生相处的这段时间,都是跟活死人在一起,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膈应劲儿。 “他魂魄散多久了?” “该不会早就魂飞魄散成行尸了吧?” 行尸一词出自《难经·十四难》:无魂者当死也。人虽能行,名曰行尸。 指的是魂魄已经消散,但还没死能行走的人。 这种状態的人,虽然暂时没死,但距离死亡只是一步之遥,隨时可能一命呜呼。 张老道长手指按在吴更生脉搏上。 把脉片刻说道:“六七天应该有了。” “在你见到他之前,他的魂魄就已经消散了。” “那这么说,我之前打交道的吴更生,都不是真正的吴更生?” 张老道长微微点头:“可以这么说。” “有孤魂附了他的身,跟咱们打交道的吴更生,实际是那个孤魂。” “孤魂附体的手段很巧妙,遮蔽住了阴气。” “我眼拙,一直没有发现异常。” “麻四,真真狡诈!” 我突然想到了那晚抬棺时的场景。 抬棺走在路上,吴更生突然摔倒影响队伍前进。 当时以为是偶然事件。 现在想来,应该是布置好的! 吴更生突然摔倒,是为了拖延时间。 给被猫鬼附身的苏天胜创造撞棺材的机会! 麻四从一开就在布局,一环套一环的连环局! 这傢伙,到底在图谋什么?! 难道溶洞里真有神墓? 我原本不信溶洞里有神墓的说法,但现在却动摇了。 没有足够大的利益,麻四根本不会下这么大力气,布这么大的局! “老张,吴更生刚说的神墓,会不会真有?” 张老道长正要把银针插回针囊,听到我的话时手微微一颤。 银针偏了方向,差点扎上拿著针囊的手。 他眼中也闪过一抹异样神色。 但很快低头遮掩过去:“年岁不饶人,年龄大了手脚不听使唤,眼神也不太好使了。” “差点针扎了自己的手,唉。” 自言自语两句后,他反问道:“你相信神的存在么?” 这问题倒是难住我了。 从內心深处来说,我读了那么多,还考上了大学,自然是不相信鬼神之说的。 但盗墓以来的见到的种种诡异,又不断刷新我的认知。 可要说有吧,真没亲眼见过神。 就连亲眼所见的种种诡异,都难確定真就是鬼搞出来的。 因为,我也没亲眼见到过鬼! 我为难的苦笑道:“不能说信,也不能说不信。” “只能借用孔子的话回答,子不语怪力乱神。” 子不语怪力乱神,出自《论语·述而》。 意思是孔子教育弟子,对鬼神要敬而远之,如果不持正道而崇拜鬼神,就会被鬼神所控制。 这句话更深的含义是:正念若衰,邪念则生。 崇拜鬼神的本身,就是想快速达到自己的目的,就是在滋生邪念。 张老道长仰头望向远处的大山。 自言自语道:“我见过神仙。” “就在终南山深处。” “我跪下恳请神仙点化,他却没看我一眼。” “我资质愚钝,入不了神仙法眼,所以他不肯点化我。” “……” 我听的愣住,根本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 得仙缘点化成神的传说故事有不少。 例如吕洞宾被汉钟离点化成神的故事,可以说是家喻户晓。 但那更多是编造演绎出的故事。 张老道长这是想成仙,想的癔症了,所以给自己编了出遇仙的故事? 可这也不对啊。 如果是他自己编的故事,应该编个被神仙点化的故事才对。 他笑著瞥了我一眼。 “知道你不信,现在回想起来就跟做梦似的,我自己都不太相信。” “总觉得,那就是个特別真实的梦而已。” “老张,你说这些到底是啥意思?”我彻底被他给绕迷糊了。 “没啥意思,我也想知道世上有没有神仙。” “我当过道士,也可能遇到过神仙,但依然不確定神仙存不存在。” “所以神墓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啊。” “只有进溶洞里面找到墓了,才能知道是不是真的神墓。” 得嘞。 绕了一圈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我又仔细咂摸了一遍话里的意思,隱约觉得张老道长对神墓很有兴趣。 我点头道:“有道理,看来得准备进溶洞了。” 进溶洞自然要准备吃的喝的,绳子之类的工具也不能少,照明工具倒是够充足。 如果要进溶洞里的暗河,准备的东西就更多了。 不过最重要的是张老道长这边。 进入碰到诡异玩意,全得仰仗他老人家。 “老张,你这边还要准备什么东西?” 张老道长摇了摇头:“我这边没啥准备的,如果要挖墓的话……你把工具准备好。” 这番话,更让我確定他对神墓动了心。 我其实也挺动心的。 別说是个神墓了,只要是个商晚周初的大墓,那就能大赚一笔。 要是能顺道解开背上诅咒,那就是赚上加赚的狠狠赚了。 “挖墓这块你放心,就怕麻四在里面搞鬼。” 张老道长在我肩膀上重重拍了下:“麻四会保著咱们找到墓。” “危险在挖开墓的时候……” 第213章 做准备,但愿能碰到 我仔细一琢磨,觉得张老道长说的没错。 麻四没能拿到那对角,改为透出神墓的消息引诱我们进溶洞。 不管神墓是真是假,我们確实动了心。 也即將作最后的准备闯溶洞。 无形中就跟著麻四的布局走了。 以现在情况看,他是要用我们做炮灰,为他寻找到所谓的神墓。 在找到並挖开神墓之前,他不会让我们平白送死。 还可能费尽心机保护我们。 这局面,可有点意思了。 “总之你做好准备,该带的东西都儘可能带上。” “吴更生活不过今天,我得先送他回村,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张老道长站起身,掐诀念咒晃动招魂铃。 鐺鐺鐺! 铃鐺声响中,吴更生的眼珠缓缓上翻,最终眼里只有白眼仁。 “起!” 起字话音刚落,吴更生木呆呆的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非常僵硬。 看起来真有点像会动的殭尸。 “老张,你还会赶尸?”我惊讶问道。 “这可不是赶尸,不过赶尸法也脱胎於道术。” “具体的就不多说了,我得赶紧把他送回去,死在外面容易引出麻烦。” 他所谓的麻烦,不单单是死了人的麻烦。 这种没了魂的人死在外面,很容易引来孤魂野鬼上身,搞不好就会为害一方。 送回去让他死在家里,再及时烧了尸体,或是做法处置,就能断绝这种风险。 “走!” 张老道长说完走字,吴更生真就迈步走了起来。 鐺,鐺,鐺。 他摇著铃鐺带吴更生向庙湾村走去。 还不忘叮嘱我道:“安葬吴更生要一晚上时间。” “你快做准备,明早溶洞口见。” “好!” 我目送张老道长离去。 知道他的身影看不到了,我才回到营地。 刚回去,就被崔浩三人团团围住。 他们七嘴八舌的询问情况。 “哥,问出啥来了?” “陈爷,我看吴更生离开时候样子不对啊,他是不是犯邪祟了?” “老张咋也跟著走了,咱们是不是也收拾东西走啊?” 我隨口应付著回答了几句,看向不远处的苏老汉。 苏老汉没围上来凑热闹。 盘腿坐在石头上垂头抽著菸袋锅。 这傢伙,昨晚之后菸袋锅就没离过手。 鼻子里喷出的烟都快赶得上烟囱了。 “老苏,咋一直抽闷烟的?” “以前也没见你有这么大的菸癮啊。” 我走到苏老汉身边坐下。 他赶忙放下菸袋锅,咧嘴笑道:“嗨,昨晚上太嚇人了,我到现在都惊魂未定,抽菸压压惊。” “陈爷,我得对你说声谢谢。” “那么要命的情况,你都不肯拋弃我,还衝过来带我一起走……” “我老苏真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救命大恩,无以为报啊。” 苏老汉说著说著眼里冒出了泪光,情绪也激动了起来。 我赶忙在他背上轻拍了几下。 “可別这么说。” “咱们是一起干活的兄弟,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快擦擦眼泪,你又不是美女,別给我来无以为报这套。” 王虎翘起兰指,装出一脸娇羞的样子,夹著嗓子说道:“哥哥的救命大恩无以为报,小女子愿以身相许。” “噗嗤,哈哈哈!” 崔浩他们都被这齣逗的捧腹大笑。 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老汉赶忙抬起胳膊使劲擦去泪水,拿起菸袋锅往王虎屁股上敲了下。 “臭小子,拿我开玩笑。” 这一通笑闹过后,大家的情绪都好了不少。 我盘算著进溶洞还要补充些物资,今天就得准备好。 那年头各种物资都匱乏。 尤其在乡村,很多东西有钱都买不到。 还是得去商洛地区一趟,看能不能买到需要的安全绳之类的东西。 再顺便请大家吃顿好的。 “咳咳。” 我咳嗽两声,吸引大家注意后说道:“我跟老张商量好了,明天进溶洞。” “今天需要把进溶洞的物资准备好,大家集思广益,看看还需要补充什么。” “我先拋砖引玉,觉得还要准备安全绳,匕首,羊皮做的气囊……” 之所以提羊皮做的气囊,是我想到了陕北羊皮筏子。 那时候陕北人过黄河的交通工具,就是羊皮筏子。 用整张羊皮缝合起来,吹气后鼓胀成筒型,然后绑在竹木筏子下面,放到水里就能漂浮起来。 我琢磨这种气囊下水的时候可以带著。 相当於简易气瓶,在水下短时间提供氧气。 想这个土办法,实在是那个年代太落后,潜水设备普通人有钱都买不到。 崔浩他们也纷纷发言,各种用得上用不上的东西提了一堆。 最后一总结,我们都傻了眼。 这些东西都带上的话,我们几个人根本拿不下。 “咱们又没三头六臂,拿不下这么多东西。” “把没必要的东西刪减刪减……” 我准备刪减些没有体积又大的东西。 苏老汉放下菸袋锅说道:“可以赶辆马车进去。” “嗯?!” “马车能进溶洞?”我诧异道。 “能啊,那洞宽又高,里面的路也算平坦,马车进去没问题。” “要觉得马车不保险,弄辆牛车也行。” 牛的劲儿可比马大多了。 路况就算差点,牛也拉得动。 这点子倒是解决了大问题。 “老苏这事交给你了,去租辆牛车过来,咱们把东西装车就出发。” “到了商洛地区,指不定就能碰到你家猛子,还有你那两个孙子。” 提到苏老汉儿孙的时候,他脸颊微不可查的抽了两下。 紧跟著叼起菸袋锅狠吸了两口。 鼻孔喷出两道白烟后,笑著说道:“但愿能碰到,我可太想他们,做梦都想。” “不说这些了,我去找牛车。” 苏老汉步履匆匆的离开。 过了不到一个小时,他赶了辆牛车回来。 牛挺健壮。 拉著的车也宽大,比普通马车要大了不少。 “陈爷上车。” 我们七手八脚的搬东西上车。 苏老汉一挥鞭子,牛哞哞了两声,拉著车晃晃悠悠前进。 晃著晃著我就打起哈欠犯了困。 当我困到不行,眼皮即將闭上的瞬间,突然觉得眼前一。 好像看到个纸人头从我眼前飘过! 第214章 心里有数,说出来嚇死你! 我被惊的困意全无。 立马瞪圆了眼睛往四周看。 可四周只有青山和农田,根本没有纸人头。 难道是我幻觉了? 我心中纳闷时,崔浩看出我的异样。 问道:“哥,你咋啦?” “刚看你迷迷瞪瞪的都要睡著了,咋又突然眼睛瞪的跟铜铃一样。” 我笑著摇了摇头:“刚才困的要睡著时,突然像是到了纸人头,估计是我眼了。” 崔浩立马紧张的向四周看。 来回看了两遍確定没看到纸人头后,这才鬆了口气。 看来他也对纸人头心有余悸。 “哥,从昨晚你就没睡,肯定是累得了眼。” “我盯著四周,你就在车上好好睡一觉。” 我也实在是困的不行的,歪著脑袋靠在崔浩肩膀上沉沉睡去。 再睁开眼时,牛车已经进了城里。 “到商洛地区了?”我问道。 赶车的苏老汉回头咧嘴一笑:“到啦,这一路上你睡的是真香,呼嚕声勾的我都想睡啦。” “年轻就是好,能吃能睡就是福。” “我是真的老了,吃不动睡不著的,就数天天等著入土的日子。” 苏老汉的神情突然有些落寂。 不知是因为说到自己老了,还是因为想到了儿孙。 也不知道苏猛带著两个孩子跑哪去了。 我估摸著他们很难离开商洛地区,指不定就在城里討生活呢。 因为那年月去外地太难。 除了要有路费,还要有介绍信等证明材料。 苏猛他们走的著急,身上要钱没钱,要介绍信没介绍信的,根本不具备去外地的条件。 除非扒火车皮……但那时候商洛地区还没通火车呢。 想扒火车皮都没地儿扒去。 “老苏,是不是想儿孙了?” “嗯。”苏老汉闷闷的应了声。 “咋能不想啊,我的两个大孙孙啊,不知道这会吃上饭没有。” “我儿子你也知道,脑子一根筋,带著孩子出去真不知道会搞成啥样。” “当时我应该多嘱咐几句的,唉!” 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但父亲担忧的也不少。 苏老汉就是典型的例子。 为儿孙操心操的,恨不得时时刻刻在旁边伺候著。 “等会儿吃完饭了,你赶著车四处转转,指不定能碰见他们。” “我想他们应该没离开商洛,指不定就在城区里找地方混饭吃呢。” 苏老汉使劲点头。 感激道:“我也这么寻思的,就是不好意思跟你开这个口,没想到你都替我想到了。” “跟我別见外,好歹都一起出生入死过。” “欸,往后肯定不见外。” 苏老汉的愁眉舒展开,扬鞭赶车往城里最大的国营饭店赶去。 到饭店时正是饭口。 来吃饭的人不少,一个个衣著都挺光鲜。 那年月下馆子是件奢侈的事儿。 在商洛这种缺乏工业的城市,下馆子的通常是吃公家饭的公家人。 我扫了一眼大厅里吃饭的人。 基本確定这些人都是吃公家饭的人,於是对崔浩他们叮嘱道:“吃饭时別乱说话。” 崔浩他们赶忙点头。 “哥放心,我们心里都有数。” “心里有数就好,找个边角的地方坐,吃完了就走。” 我带著他们往角落地方走去。 路过一桌时,正巧看到了个熟人。 是那晚撞上鬼打墙的大檐帽赵子昂。 赵子昂正端著酒杯给人敬酒,已经喝的脸红脖子粗了。 他敬完酒仰脖喝下时,眼角余光正好看到了我。 紧跟著他侧过脸,瞪大眼睛盯著我,像是想要跟我打招呼说话。 可酒正咕嚕嚕往嗓子眼里灌,让他想说也说不出话来。 就这么一瞬间,我俩错身而过。 我装出没看到他的样子,带著崔浩他们走向大厅最角落的桌子。 选了个背对赵子昂的方向坐下。 我让崔浩他们点菜:“想吃啥儘管点,別给我省钱。” “陈爷豪气!”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石碾子摩拳擦掌的看起了菜单。 他的饭量,说能吃下一头牛有点夸张。 但一顿吃三四个肘子,外带几碗饭是没点问题。 要么老话说穷文富武呢。 练武的人通常饭量都大,而且还得顿顿有肉才成,一般人家可供养不起。 石碾子也是靠他爷积攒的家底儿,才没把家里吃垮。 但顿顿有肉有蛋的把他养大,也把那点家底耗费的差不多了,以至於母亲病了都拿不出看病的钱。 “肘子来两份!” “红烧肉来两份!” “商芝肉来两份……” 他点的都是肉菜,而且都还要两份。 服务员挑著眉毛不客气道:“就你们几个人,怎么菜都点两份儿?” “还点的都是肉菜,钱和粮票带的够不够?” “带的不够可別在我们这添乱!” “那边几桌是市局县局的人,要敢添乱,就让他们把你们都抓进去!” 別觉得服务员態度横。 那年月都是铁饭碗。 国营餐馆商店的服务员,一个个都牛的不行。 说句眼高於顶都不为过。 常有给顾客甩脸子的言行,动不动就爱买不买,老娘不伺候了,不卖了等等。 石碾子气的涨红了脸。 “你这个同志,怎么说话呢,我们不会赖帐的。” “呵,你们这穷酸样子的人我见多了!” 那名四十来岁满脸横肉的肥婆服务员,满脸鄙夷的用右手捏起鼻子,左手还在面前使劲扇了扇。 似乎是在扇走周围的穷酸味儿。 这举动太欺负人了。 我们都被气的火冒三丈。 “把你们领导叫来!”崔浩拍著桌子喊道。 他拍桌子一喊,惊动了周围几桌吃饭的人。 赵子昂在的那桌人,也都往我们这边看了过来。 服务员见大家都往这边看,立马做出一副可怜样。 双手捧在心口大声说道:“欺负人啦!” “这几个乡下人吃饭不给钱!” “他们威胁我,恐嚇我,还对我动手动脚!” 她硬装出的西子捧心样儿,差点把我给噁心吐了。 真是人丑多作怪。 就她那胖成猪的样子,哪个正常男人会对她动手动脚啊。 我冷笑著讥讽道:“阿姨,麻烦你先照照镜子。” 服务员气的胸口急速起伏,指著我破口大骂道:“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东西,还敢骂我!” “知不知道我姐夫是谁?!” “说出来嚇死你!” 第215章 扒了这身皮,翻不了天的 看样子这个猪婆服务员有点背景。 其实也不奇怪。 那年月饭馆,供销社,商店都是油水足的地方。 没点关係还真进不去。 这时赵子昂跟旁边那位四十多岁,板著脸看起来颇有点气势的人耳语了几句。 那人微微点头的同时,又盯著我打量了一番。 我觉得赵子昂是在跟他说我。 但说的是好话还是坏话,可就不清楚了。 赵子昂得到那人点头首肯后,立马小跑过来。 脸上堆满笑容的对服务员说道:“曾姐,这位是我朋友。” “你给我个薄面,我让他们好好给你赔礼道歉。” “哼!” 被称为曾姐的服务员冷哼一声。 昂起头都没用正眼看赵子昂。 “给你薄面?” “你是从哪冒出来的什么东西?” “我认识你么?凭什么给你面子!” 曾姐的依仗看来来头不小。 都不给赵子昂半点面子。 他可时头戴大檐帽的公家人! 普通人见到他先得矮三分! 赵子昂丝毫不恼,反而笑的更起劲了:“曾姐,这是我领导的意思,你看那边。” 他小心翼翼的指了下。 曾姐扭头看过去,那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冲她微微笑了笑,还点了两下头。 “嘁!” 曾姐面露不屑:“你领导是他啊?” “县局排名最后的副局长而已,过年在我姐夫家擦窗子拖地,忙的跟三孙子一样。” “哪来的脸让我给他面子?” 这几句话说的声音很大,像是故意所给赵子昂领导听的。 那位四十多岁中年的笑容僵在脸上,脸色也变的阴晴不定起来。 他狠狠瞪了赵子昂一眼。 扭过脸去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赵子昂的脸瞬间成了苦瓜样。 赶忙凑到我耳边低语道:“兄弟,我想帮你一把,结果把自己也帮进去了!” “这位曾姐来头不小,他姐夫是市局常务副,据说马上要扶正!” “你说你得罪谁不好,非得得最这尊菩萨。” “要我说你们赶紧赔礼道歉,多说点好听的,把这事儿先翻篇。” “要是闹大了,不光你们完蛋,我也得跟著吃掛落啊!” 赵子昂著急忙慌的说了一堆。 还不停给我作揖使眼色,盼著我赶紧给曾姐道歉。 崔浩没听清前面的,只听到要我们道歉的话,顿时瞪著眼不乐意道:“凭什么让我哥给她道歉?” “我们吃饭点菜哪点做错了?凭什么怀疑我们会赖帐,还说那么难听的话。” “我们有理,走遍天下都不怕!” “要道歉,也得是她道歉!” 赵子昂闻言急的差点蹦起来。 他给副局长说了我和张老道长的关係。 副局长知道张老道长治好了县长的胃病,所以同意让赵子昂打自己旗號还当和事佬。 想著只要赵子昂能当好和事佬,就能两头卖好。 哪知道弄巧成拙。 曾姐压没给这位县局副局长的面子。 我这边也没给赵子昂面子。 再加上崔浩这番话,矛盾更加激化起来。 曾姐擼起袖子狠狠瞪著我们:“让老娘给你们道歉,门都没有!” “我现在就去叫我姐夫!” “你们几个,给我看住他们別让跑了!” 曾姐隨手一指,不远处的整桌人唰的站了起来。 左右分开向我们围了过来。 他们的动作非常专业。 脸上也都掛著相。 精干中透出煞气的神情,一看就是大檐帽。 还是经常办大案的刑警之类。 赵子昂心生退意。 递给我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就准备离开。 可刚迈步,就被迎面走来的壮汉按住。 “別走。” “曾姐说了一个都不能走,可別让我们为难。” “熊哥是我啊!县局的小赵!上次刑侦骨干培训咱俩还一个宿舍呢!” 赵子昂各种拉关係套近乎。 但都没起作用。 被熊哥硬生生按在我旁边坐下。 “小赵,蹚了这趟浑水,就別想著能甩手走人。” “你这人呢聪明,但也太聪明了,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搭关係可不是你这样搭的。” “没有一手托两家的底气,就別出来做和事佬。” 这位熊哥是有脑子的人。 说赵子昂的话,句句都说在了点子上。 他太想拉关係走捷径,以至於忽视了拉关係本身的重点。 关係不是想拉就能拉上的。 就算沾上点关係,別人又凭什么用你? 想靠拉关係套近乎討好上位的人多了去了。 没有点特殊价值,沾上关係也顶不了大用。 赵子昂赶忙掏出烟递给熊哥。 又满脸恭敬的为他点上火。 “熊哥说的是,我是上头了。” “快教教我眼下该怎么办啊,曾姐真把龙副局长叫出来,指不定会扒了我这身皮!” 他话里的扒皮,指的是扒了他这身制服。 没了制服,没了大檐帽的身份,意味著失去了手中所有权利。 没人甘愿交出手中的权利。 尤其是他这样一心向上爬的人。 王虎他们的神色都有点慌。 別说我们是盗墓贼,就算普通人被一群大檐帽围住,心里都多少会有点慌。 崔浩更是耷拉著脑袋。 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哥,我又惹麻烦了。” “哪知道那胖女人说话这么管用。” 我轻轻拍了拍他肩膀。 衝动是正常的。 就算崔浩刚才不说那些话,我也会说出来的。 甚至会说的更激烈。 我之所以没有慌神,不是因为淡定。 而是因为有底牌。 刚才进饭馆大门的时候,我看到一群人簇拥著耿专员上了二楼。 想必那位龙副局长,也在簇拥耿专员的人群里。 之前我装成港商来商洛考察投资,和耿专员一起吃过饭。 等会事情真要闹大了,就得打出港商这张牌了。 想必耿专员会给三份薄面。 “没事,小小服务员而已,还翻不了天的。”我淡定说道。 我话音刚落,就听周围传来各种笑声。 那些笑声都有个共同特点,笑声中带著嘲讽和看好戏的期待。 他们都觉得我这话太狂了。 熊哥叼著烟冲我摇头:“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你还不是强龙。” “上一个顶撞曾姐的人,送进去关了半年还没出来。” “劝你等会跪下认错。” “態度好点的话,指不定能少关几天。” 第216章 唇点,你不识抬举! 熊哥的话不是危言耸听。 只要有权势,隨便找个由头就能把人关进去。 后来不就有个事儿,因为吃饺子没蘸酱油,就给人送进去关了一年多。 赵子昂更是哭丧著脸,苦口婆心的劝说起来。 “石头兄弟,我叫你声哥!” “这时候就別犯倔啦!” “形势比人强,龙副局长是个妻管严,这事儿肯定帮亲不帮理。” “等下你积极主动认错,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该跪的时候还得跪啊!” “还有你这几个兄弟,也都一齐跪下诚恳道歉认错。” “我努力帮你敲敲边鼓说点好话,估计也就差不多能退一步海阔天空了。” 我笑而不语。 根本没接他的话茬。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 得让曾姐给我道歉才行。 崔浩站起身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 “我顶撞的曾姐,下跪道歉让我来。” “这事跟我哥无关!” 最近这段时间崔浩成长挺快。 要搁以前碰到这种事儿,他肯定被嚇到腿肚子转筋。 更別说敢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了。 石碾子跟著道:“这事因我而起,跟陈爷无关。” “要打要罚都冲我来。” 两人主动揽责任,都想把我跟这事撇清关係。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嚯,陈爷?” “没看出来啊,小小年纪就被称为爷。”熊哥充满玩味的眼神盯著我。 那年头,除了上年岁的老人家外,正经人谁用爷这个称呼啊。 只有混社会,混江湖的人,才会被称为爷。 熊哥这种老刑警,对爷字儿有天然的敏感性。 此刻看著我的眼神,颇有种猎人盯上猎物的架势。 石碾子呆愣楞的看著熊哥。 还没反应过来言语间露了馅儿。 王虎黑著脸用胳膊肘捅了下石碾子:“不会说话就別说话,闭上你的嘴!” 石碾子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气氛不对。 慌忙垂下头不再说话。 王虎帮忙找补道:“熊哥,我这兄弟说话吐字发音不利落,他说的其实不是陈爷,是陈……陈也,也是的也。” “是也无关的意思。” “呵呵。”熊哥脸上露出灿烂笑容,抬手搂住我肩膀道:“陈爷,陈也,你说我该信哪一个啊?” 赵子昂沉声嘆了口气。 在他看来我们已经翻盘无望了。 之前只是得罪了曾姐,无非赔礼道歉的事儿。 被熊哥盯上的后果可就完全不同了。 再往深的去想。 熊哥会不会为了博得龙副局长青睞,把我们办成铁案给送进去? 这完全可能啊! 熊哥发问那一瞬,崔浩他们变得无比紧张。 崔浩和王虎对了个眼神,隨后放在桌下的手伸到我腿上写字:逃! 王虎则是凑到石碾子耳边嘀咕起来。 估计在商量逃跑殿后的事情。 石碾子瞪圆双眼微微点头,手臂肌肉鼓胀起来,做出隨时准备动手的架势。 熊哥微微眯了眯眼,手悄悄摸向后腰。 同时给围住我们的其他人打眼色。 现场异常寂静。 但硝烟味十足。 只要我有丝毫举动,就会变成剑拔弩张的局面。 赵子昂绝望的捂住了脸。 觉得距离自己被扒皮只有半步之遥。 內心恐惧的已经不敢看我的举动…… 我冲崔浩他们微微摇头。 隨后直面熊哥。 慢条斯理道:“我说陈也,你肯定不信。” “其实你听的没错,他確实称呼我陈爷。”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叫我声陈爷。” “放肆!” “大胆!” 一声声厉喝从四周传来。 熊哥笑著摆了摆左手,跟著搂住我肩膀的右手却猛然收紧。 那样子像是怕我会跑了似的。 “我抓过拦路抢劫的爷,也抓过溜门撬锁的爷。” “你这么年轻的爷,还真是头一次见。” “横格兰荣,你是哪一行的爷?” 他这么问,是想探我的底。 我笑而不语没有接话。 他嗤笑一声道:“装傻?还是听不懂?” “该不会是连横格兰荣都不明白的空子吧?” 空子是江湖黑话,指的是行外人或者还没入行的人。 这句江湖黑话从熊哥这刑警口中说出来,却没有半点违和感。 刑警搁过去约等於衙门口的捕快。 针对的就是江湖人,自然对江湖黑话有所了解。 说实话,那时候我对江湖黑话了解並不多。 只是听驼爷讲故事的时候,听他提过几嘴江湖唇点。 唇点后来被传为春典,可能是为了写出来好听好看的缘故。 最初是金皮彩掛评团调柳,这类跑江湖卖艺的人,为了同行交流方便而创出的黑话。 后来引申到横格兰荣等行里。 唇点中有一部分是各行通用的,方便夸行业沟通交流。 每行又都有自己独门的唇点。 只有自己行里人懂,其他行的江湖人也听不懂。 这就相当於行业密语了。 所以有了寧舍一锭金,不舍一句春的说法。 意思是寧愿捨弃金子不要,也不能把行內唇点泄露出去。 盗墓这行也有自己的独门唇点。 不过因为种种原因,盗墓门老一辈的唇点没留下来多少。 后来盗墓行中的黑话,大多是我们在八十九十年代创造出来的。 而且因为地域问题,南北东西的黑话也各有区別。 接著说回我和熊哥的言语交锋。 我盯著他不疾不徐的说道:“我还真听不懂你说的意思。” “碾子叫我陈爷,是因为我够得上当爷。” “给你叫我声陈爷的机会,也是在抬举你。” “只可惜啊。” “你不识抬举!” 不识抬举四个字,我咬的语音很重,同时眼中迸发出凛冽气势。 熊哥被我突如其来的气势所迫。 不由自主鬆开紧紧搂住我肩膀的手。 他使劲吞咽了下唾沫。 缓过神后,羞恼的瞪著我。 “敢说我不识抬举?!” “现在好好嘴硬,等会进了局子,有的是好东西招呼你!” “不让你心甘情愿认罪伏法,我就不姓熊!” 熊哥的话里充满威胁。 那时候进局子里,光是扎个背銬就能让人浑身难受。 更別说上其他厉害手段了。 瞧熊哥的架势,肯定不会让我好过! “銬子都准备好!” “等龙副局长来了,就把他们都拷回去!” 第217章 拷回去,这就想解开? 哗啦! 熊哥的手下都从腰后摘下手銬拿在手里晃悠。 大厅里的人也顾不上吃饭了,呼啦一下围过来看起了热闹。 “这是要抓人了吧?” “怎么还不抓啊,老熊你赶紧下命令啊。” “就是,都等著看你们抓人呢。” 他们把我们当成热闹看。 全然不顾道理和公义在哪边。 熊哥笑著看我,跟著晃了晃手中银白色的手銬。 “小子,我会亲自拷你!” “带回去给你先扎俩小时背拷,再看咱俩谁管谁叫爷。” 背拷字面意思上是指,双手背后的姿势上手銬。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但熊哥口中的背拷则另有所指。 指的是以背拷姿势,把人拷在八十公分左右高度的横杆上。 因为横杆的限制,会让人即站不直又蹲不下。 只能以一个异常憋屈的姿势半蹲著。 半蹲的姿势非常不舒適,顿时间长了膝盖,腰胯,腿部肌肉都会很难受。 普通人被扎上半小时背拷,就会难受的求爷爷告奶奶,让怎么招供就怎么招供。 硬气点的能撑上两三个小时。 能撑三个小时以上的,那绝对是江湖上有一號的狠人。 对付这种狠人,通常会用更猛的方式。 比如狠狠揍一之类。 那年月对刑讯没有严格禁止。 对不吐口的猛人,都会用各种狠手。 崔浩他们脸色都变的煞白。 被抓进去就够嚇人了,更別说还要扎背拷了。 但他们全都硬著头皮没半句软话。 我轻轻掸去衣服上的灰尘:“希望你能有拷我的机会。” “好小子,死到临头还嘴硬。” 熊哥露出不屑神情。 觉得我纯粹是为面子嘴硬的毛头小子。 这时围观人群中出现一阵响动,紧跟著人群自动向左右分开让出条路。 再然后是各种巴结声此起彼伏。 “龙局好!” “这么点小事,龙局还亲自出面处理,真是高风亮节!” “龙局是我们的楷模!” 曾姐趾高气昂的跟在一名中年男人身后,抬手指著我们喊道:“姐夫,就是他们欺负我!” “还动手动脚要对我耍流.氓!” “他们所有人都能为我作证,快把他们都抓进去关起来!” 这倒打一耙的本事真不赖。 都怀疑她是不是猪八戒投胎的了。 我的目光从曾姐身上移开。 看向她身旁的那位中年人,也就是所谓的龙副局长。 龙副局长四十七八岁的样子。 国字脸上一双上挑的剑眉,看起来极具威严和压迫感。 他脸颊红扑扑的,显然喝了不少的酒。 此刻他正满脸不悦的瞪著我们。 “就这么点破事,犯得上把我叫过来处理?” “让小熊他们把人抓回去就行啦。” “这么一折腾,都耽误我给耿专员敬酒了!” 龙副局长正在扶正的关键时刻。 很需要耿专员的支持。 他可是费了大力气,才在今天把耿专员约出来吃这顿饭。 哪料想吃到一半,小姨子哭哭啼啼跑雅间说被人欺负了。 他当时就一个脑袋两个大了。 正要向耿专员敬酒的手,都不知道是该伸出去还是收回来。 最终是耿专员发话说,群眾来找你解决问题,你自然要以群眾为重。 龙副局长告了个罪,这才著急忙慌跟著曾姐来处理事情。 到场一看,局面已经被熊哥他们控制住,就忍不住埋怨小姨子小题大做。 曾姐觉得面子上掛不住。 泫然欲泣道:“別人欺负我也就算了,你也这么欺负我,一点都不护著我!” “信不信我回去找姐姐告状!” 龙副局长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转而把所有气都撒到了我们身上。 “还愣著干什么?” “把这几个流.氓犯都给我拷回去!” “狠狠的审!审审上个月的杀人案是不是他们干的!” 最后这句话,把所有人都给弄愣住了。 这明显是要把杀人案往我们身上扣! 曾姐顿时眉开眼笑。 得意的昂起头,用鼻孔衝著我大笑起来:“哈哈哈,该!” “这几个小流.氓还杀人越货,一定要往死里审!” “还死者一个公道!” “还有你们,都得给我作证,这几个小流.氓对我动手动脚想要欺负我!” 围观眾人纷纷应承起来。 “我是轻工局黄天,我可以作证。” “我也可以作证,我是商业局的……” 这帮人作证是为了攀上龙副局长的关係,全都积极主动的报出姓名单位。 曾姐的头昂的更高。 脸上得意神色都要溢出来了。 熊哥也想抓住机会,在龙副局长面前好好表现。 咔! 手銬乾净利落的拷在我右手上。 “小贼!” “现在你希望的来了!” “马上拷你去审问,好好想想怎么交代问题!” “坦白从宽,抗拒可是从严!” 熊哥也是个记仇的主儿。 正当他要拷住我另一只手的时候,突然传来惊呼声。 “你是……陈先生?!” “哎呀!陈先生真是你啊!” “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惊呼声听著有点耳熟。 我顺著声音看过去,倒是个熟人。 是之前装港商来商洛时,陪我进行考察的地区行署办公室主任洪广祥。 洪广祥相当於地区行署的管家,妥妥耿专员心腹。 这种人,帮忙的时候未必能出多大力。 但要坏事的时候,隨便在领导耳边吹两句风就能坏了好事。 所以龙副局长一直对他挺客气。 此刻见洪广祥像是认识我,龙副局长不由好奇问道:“洪主任,你认识他们?” “认识啊!” 咔! 就在洪广祥说认识的瞬间,另一只手銬拷在我手上。 我举起带著手銬的双手冲洪广祥晃了晃。 学著董老板的港岛腔说道:“洪主任,这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咩?” “来这里吃饭被服务员诬陷。” “还被这几个差人威胁要抓回去审问,还要给我上什么背拷。” “洪主任,能不能给我解释解释,背拷是什么意系咩?” 我连珠炮似的说了一通。 曾姐,熊哥等人都惊讶的瞪圆了眼。 不知道是被我的港岛腔惊到,还是被我说的內容惊到。 亦或者两者兼有。 洪广祥气急败坏的狠拍桌子。 砰砰砰! “龙副局长!!!” “这位是耿专员盼星星盼月亮,盼著来投资的港商代表!” “啊?!”龙副局长大惊失色。 “港商代,代表…我,我不知道啊……” “快,快给港商打开手銬!” 熊哥也被港商代表四个字惊到。 他擦著脑门上的冷汗,掏出钥匙要给我打开手銬。 我却转身躲开。 冷声问道:“这就想打开?” “洪主任,我要见耿专员,好好聊聊投资环境的问题。” 第218章 不是你撒泼的地方,这是证据 “见,见耿专员?”熊哥像丟了魂似的呢喃。 耿专员是商洛地区二把手,可不是谁都能见的。 即便熊哥,也只有开大会的时候,坐在台下远远看到过耿专员。 就这,他都能拿出去吹三天三夜。 围观人群中,方才叫囂著要为曾姐作证的那些人,此刻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们刚才不仅报了姓名,还报了工作单位。 要是被有心人记下来,指定吃不了兜著走。 这些人心怀忐忑的嘀咕起来:“这人穿著粗布衣裳,能是港商?” “洪主任说他是港商,应该错不了。” “我想起来了,上个月耿专员还真接待过港商,据说那位港商挺年轻的,最后是洪主任负责陪同考察。” “嘶!” “那咱们岂不是要完蛋!刚才嘴贱个什么劲儿,帮忙做个鸟证!” 这些人边议论边使劲转著眼珠子。 都琢磨著该怎么见风使舵。 王虎看到他们神情慌乱,胆子立马大了起来。 上次装港商来的时候,他全程跟著我,天天跟洪主任吃吃喝喝,关係混的也算不错。 他昂起头,双手叉腰高声说道:“洪主任,我喊老板一声陈爷,就被这个姓熊的傢伙怀疑。” “他硬扣帽子说我们陈爷是什么横格兰荣,这事儿也得给个说法!” 熊哥闻言汗如雨下,跪下认错的心都有了。 他脸皱的跟苦瓜一样连连鞠躬道歉:“陈…陈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就是个没见识的癩蛤蟆,一时眼拙没认出您是港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只要您放过我,让我怎么著都行!” “当不得你这声陈爷。”我边说边晃了晃手腕上的銬子。 熊哥顿时脸白如纸。 心知赔礼道歉已经晚了。 等待他的最低是个处分。 要是龙副局长甩锅给他的话,那就得脱制服走人。 赵子昂这时才回过神,使劲眨巴著眼盯著我。 眼中满满都是惊喜。 他挤走熊哥来到我身边,兴奋道:“石头兄弟!不,不,应该叫您陈爷!” “陈爷您藏的可真深!把港商身份瞒的死死的。” “要知道您是港商,我肯定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您,哪会让您受这份气!” 赵子昂满脸都是諂媚討好神色。 一副把我当成大腿抱的样子。 龙副局长藉机道:“这位同志说的是。” “早说出您是港商,也不会闹出这种误会。” 误会两个字是对这件事定调。 龙副局长想捂盖子,不想把事情闹大。 “不过说到底都是曾同志的错,我让她给你道歉!” 曾姐恶狠狠瞪著我吼道:“他说是港商就是港商了?” “你看他们穿的衣服,跟乡下农民一样!” “指不定是装成港商来搞特务活动的!” “大傢伙说是不是?” 曾姐还想煽动其他人。 但这次彻底打错了算盘。 说完后根本没人响应,现场变的一片死寂。 她有些慌神,赶忙看向围观人群:“你们说话啊!” 刚才喊得起劲的人,这会要么扭过了脸,要么垂下了头。 嘴里纷纷嘟囔了起来。 “洪主任能认错人?人家肯定是港商。” “我看到你欺负人家,给人家甩脸子说难听话,根本没看到人家对你动手动脚。” “就是,人家在讲道理,反倒是你倒打一耙!” 围观眾人是墙头草两边倒。 见风向不对,立马替我说话。 曾姐气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龙副局长眉头拧成川字,本想让小姨子道个歉,然后说点好话息事寧人。 哪料想小姨子被骄纵坏了,不但不道歉,还要搞事情! “这不是你撒泼的地方!” 龙副局长一巴掌扇在曾姐脸上。 啪! 五个鲜红指印在她脸上浮现。 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瞪著龙副局长:“你打我!” 我懒得看他们的闹剧。 而且手銬都戴上了,这事已经不是道歉能解决的。 必须利用港商身份和被冤枉的事实,来个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洪主任,耿专员在上面吧?” “我正好有关於投资的事情,要跟耿专员谈。” 洪广祥嘬著牙,略有些为难的指著我手腕上的手銬。 “这样见耿专员不太好吧?” 这是在试探我的態度。 如果我態度偏软,他就会做和事佬,帮龙副局长把这件事化解,从而落个人情。 如果我態度坚决,他也不会冒著得罪我的风险偏帮龙副局长,反而可能对龙副局长落井下石。 不得不说,官面上的人都有玲瓏心。 每件事的处理上,都想著儘可能的利益最大化。 我笑著起身道:“没什么不好,我觉得这玩意戴著挺好看。” 龙副局长和熊哥等人,脸色如吃了苍蝇般难看。 真让我这样去见耿专员,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倒霉! “陈先生,我向您道歉!” “我对家属管理不严,对下属管理不严!” “所有责任都在我!” “对不起,让您受委屈了!” “请让我给您解开手銬!” 龙副局长能屈能伸,给我来了个九十度鞠躬致歉。 道歉的语气神情都挺真诚。 可惜,我不能原谅他。 梁子结下了,绝不能心软手软。 “手銬不能解。” “我得跟耿专员聊聊背拷是怎么回事。” “不弄清楚的话,可不敢来你们这里投资。” “洪主任,你说是吧?” 洪广祥狠狠剜了龙副局长一眼。 赶忙点头道:“是是是。” “有些人作风粗鲁,私自乱来,有必要严肃处理!” “龙副局长,带著你的人回去反省!” “还有你那个小姨子,也带回去。” “对了,手銬钥匙给我。” “洪主任……” 龙副局长满眼哀求神色。 可他话还没说完,洪广祥已转身为我带路。 上二楼时洪广祥掏出手銬钥匙. 堆满笑容说道:“陈先生,我帮你把手銬解开。” “这玩意带著太累赘,也不好看。” “你放心,刚才的事我肯定会如实匯报,也会严肃处理所有人。” 我盯著他没有说话。 被我看了几秒,洪广祥有些不自然的移开目光。 我没少看歷史书。 深知有些话是不能信的。 比如洪广祥现在打的包票,就肯定不能信。 “劳烦洪主任费心了。” “这是证据,我得给耿专员看。” 第219章 心照不宣,说出来都没人信 “这……” 见我態度坚决,洪广祥只能无奈点头。 “我先给耿专员匯报下情况,麻烦你在隔壁雅间坐会。” 他安排我在隔壁雅间落座。 隨后赶去向耿专员匯报情况。 没过五分钟,洪广祥微躬著身子推开门。 耿专员黑著脸怒进门,怒斥道:“龙卫国敢拷港商?” “立刻马上发通知,暂停他一切工作!” 这是在做戏给我看。 用暂停龙副局长工作进行表態,安抚我的情绪。 洪广祥赶忙掏出小本子记录起来:“是,我这就给地委办打电话,让办公室发通知暂停龙副局长所有工作。” “哼!” “我看他这个副局长是不想干了!”耿专员语气更加严厉。 这句话就有意思了。 不想干了,和不能干了是一字之差。 结果却完全两样。 他把条件放到了桌上。 龙副局长还能不能干了,就要看我开出什么样的筹码。 果然,当官的说个每个字都得仔细斟酌。 接著耿专员脸上堆起笑容,快步向我走了过来。 “哎呀呀!” “我御下不严,让陈先生受委屈了!” “小洪快把钥匙给我,我亲自为陈先生解开手銬。” 洪主任赶忙双手捧著手銬钥匙递了过去。 耿专员右手拿起钥匙,左手拉起我的手腕,神情专注的用钥匙打开手銬。 堂堂一方大员亲自为我开手銬,自然不能再加戏拒绝。 他解开手銬后,我揉著手腕说道:“家里对投资非常重视,可又担心营商环境。” “所以让我私下过来走走看看。” “结果让人心寒啊……唉” 我装模作样的摇头嘆气。 耿专员古井无波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洪广祥倒是先著急起来。 这可是妥妥的政绩。 拉到港商投资,就能在工作匯报上浓墨重彩的写好几笔,更別说是大投资了! 真要投资金额足够大,创匯收入足够多,耿专员凭这份政绩往上升一两级都不是问题。 耿专员不是真的不在意,只是城府更深而已。 通常有身份的人在谈事时,都会特別注意表情管理。 不会轻易出现情绪波动,以免被人通过情绪波动看出心底想法,从而暴露自己的底牌。 洪广祥赶忙说道:“陈先生,可不能这么想!” “我们是很有诚意请你来投资的。” “今天这种事情,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发生!” “咳。” 耿专员轻轻咳嗽一声,接著挥了挥手。 示意洪广祥出去。 这是要跟我单独谈。 洪广祥识趣的退了出去:“我就在门外,有需要隨时喊我。” 说完后他关上了雅间的门。 耿专员这才面带笑容的看向我:“陈先生,刚才的事情,我深表歉意。” “一些同志的工作態度和作风,確实有很大问题,肯定会严肃处理。” “对於你担心的问题,我也深深的理解。” “只要能来我们这里投资,可以保证不管是个人方面,还是经营方面,都会给予最高和最优惠待遇。” 我眯起眼,琢磨他话里的意思。 个人方面的最高待遇,这条件可真不简单。 估计是要给些个人名誉方面的待遇。 这正是我以后需要的。 看来还得装,先把大饼画出去。 “个人方面待遇不待遇的都无所谓的啦,主要是想把好东西推广出去,帮咱们的乡民富裕起来,过上好日子的啦。” 我装出对个人待遇无所谓的態度。 耿专员眯眼看著我,露出会心一笑。 他听懂了我的意思。 个人待遇,当然不能无所谓! 我继续说道:“我是很愿意来咱们这里投资的。” “这里有丰富的山货和中草药资源,就算家里担心各种问题,我也会自己拿钱投资。” “初期投资最少百万起步,后续会根据经营情况追加,上不封顶。” 听到百万起步四个字,耿专员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商洛是个穷地方,纯粹的农业城市,在省里各城市经济排名中是垫底存在。 在那个年月能拉到港商的百万投资,就能有实打实的政绩向上面匯报。 这是耿专员正需要的。 我们算是各取所需一拍即合。 相互对视中,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好!” “那我就等陈先生的百万投资了。” “下午要开会处理龙卫国,我先失陪,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洪广祥。” 耿专员这是率先投桃示好。 可以预料,龙副局长的结果肯定不会好。 而我画出的百万投资大饼,则是回报的李。 只要投资到位,方才许诺的个人待遇等条件,都会一一落实。 不过这会儿,我还不知道百万投资的钱在哪呢。 总之先借势收拾了龙副局长再说。 我面带微笑的说道:“会儘快落实投资事宜,最多三四个月就会有消息。” “好好好!” 耿专员喜笑顏开的连说了三声好。 出门时叮嘱洪广祥隨时听我吩咐,做好接待工作。 送走耿专员后,洪广祥小跑到我面前:“陈先生,我这就把你朋友请上来,让后厨安排午饭。” “嗯。”我微微点头。 没多会崔浩他们进了雅间。 兴奋的向我讲述走后发生的事情。 “哥,你走以后,姓龙的跟他小姨子吵了起来,然后两人就动起了手。” “比咱村老娘们撕头髮还精彩。” “曾姐在姓龙的脸上挠了好几道血印子,还骑在他身上挠。” “要不是被人拦下来,我估计她能把姓龙的给撕吧嘍……” 崔浩边说边比划,说的唾沫星子横飞。 赵子昂悄眯兮兮的进了雅间,堆起諂媚笑容向我走来:“刚那事闹的,全是我好心办了坏事。” “我来赔个不是。” 我笑著拍了拍旁边空座:“来,坐下陪我聊会天。” “哎哎,好。” 赵子昂在旁边小心翼翼坐下。 他只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这是所谓的斜签坐法。 过去的官场特讲究尊卑。 下级见上级时,不会用正常姿势落座,而是只用半个屁股坐下。 这是下级不能跟上级平起平坐的意思,也代表对上级的尊重。 我亮出港商身份后,赵子昂对我的態度也来了个大转弯。 “之前听洪主任讲过,你们这有个溶洞里失踪了好多教授?” 赵子昂顿时来了精神:“有这事!” “我带县局的人进去参加搜寻工作,洞里深处阴森森的,可嚇人了!” “里面碰到的好些怪事,说出来都没人信!” 第220章 记录,没敢往报告里写 我是隨口一问。 哪成想歪打正著,赵子昂竟参加过搜救工作。 想必他对情况了解更多。 赵子昂正要细说时,洪广祥回来了。 他身后跟著几名服务员,端著盘子给我们上菜。 八凉八热十六道陆续上桌。 洪广祥开了瓶西凤酒给我倒上。 “陈先生,敬你一杯。” 我喝了口酒,放下杯子让赵子昂继续说。 赵子昂咂吧著嘴:“这个……洪主任,给陈先生讲溶洞搜救的事儿,不违反纪律吧?” 因为之前下过封口令,这事是不能隨便往外说的。 所以赵子昂才会有此一问。 洪广祥给我夹了筷子肘子肉:“冰肘子味道很不错,陈先生尝尝。” 给我夹完菜,他才回过头去看赵子昂。 “下面县局的小赵是吧?我会给你们局长打招呼,暂时借调你几天。” “你这几天全程负责陈先生的安保工作,满足陈先生的一切需要。” “保证完成任务!” 赵子昂乐得合不拢嘴,立马起立敬礼。 紧跟著端起酒敬洪广祥。 “洪主任我敬你。” “敬我干什么?!” “看著挺机灵的小伙,关键时刻怎么犯糊涂?赶紧给陈先生讲搜救的事啊!” “噢噢,对!看我这脑子!” 赵子昂拍了拍脑门,接著讲起搜救的事情。 “当时县局接到乡政府电话,说好几名省城来的教授出事了。” “省城的耗子在我们这儿出事,那都是天大的事,更別说是教授出事。” “局里立马抽调在家刑警出动,三辆212吉普载著十五名刑警到了乡里。” “那名教授是被乡干事送到乡政府的,我们询问情况时,他已经神智不清了。” “无论问什么,都只会发出三个古怪音节。” “没法从问话中得到具体信息,我们就只能从他身上进行分析。” 所谓从身上进行分析,是指从章教授身体,衣著,隨身携带物等方面进行查验分析。 赵子昂微微闭眼回忆道:“当时我负责记录,我们胡队长和两名老刑警对章教授进行查验……” 经检查,章教授面部有擦伤,眼镜右侧镜片碎裂。 衣服有多处破损,疑似利器切割造成。 脱衣检查发现双臂,左右肋下,后背,双腿都存在大面积挫伤,但不存在开放性伤口。 也就是说,他身体没遭到利器打击。 这和衣服被利器切割形成的破损相悖。 初步推断,挫伤可能是打斗造成的,衣服破损可能是故意人为造成的。 胡队长接著对那名乡干事问话。 “姓名,职务。”胡队长叼著烟问道。 “刘爱国,乡政府文化干事。” “为什么在溶洞外?” “乡里接到商洛地区五七师范学院电话,要组织省里歷史学教授,到庙湾村对面的溶洞进行考察,希望我们提供帮助。” “於是乡里就安排我负责这件事,其实五七师范学院的老师,为这事来过乡里好几次,一直跟我对接。” “教授们中午到了乡里,我给他们安排伙食,然后带路前往溶洞。” “溶洞口,我被五七师范学院的徐老师留下,他没让我进去,留我在洞口负责接应。” “我问他接应个啥?他说担心洞里温度低,寒风大,如果有教授身体不適撤出来,留下接应的负责送去就医。” “於是我就留在了洞口。” 刘爱国在洞口待到下午四点多,听到洞里传出急促脚步声,於是进洞接应。 进洞三十多米远,他见到了章教授。 也被章教授的样子嚇到。 “章教授跌跌撞撞的向我跑来,他奔跑的姿势很奇怪,身体来回摆动像扭动的蛇。” “双眼瞪的圆圆的,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脸颊完全扭曲,连带著大张开的嘴巴都是弯曲的,弯的像是下巴脱臼错位了似的!” “他那副表情,现在回想起来,我都觉得后背冒凉气。” “对了,他嘴里一直不停的喊著。” “喊的声音很怪,我也听不清楚是啥,古怪声音的间隙,他会喊两句救我,救命,救人之类的词。” 刘爱国当时心里一咯噔,怀疑出大事了。 於是询问章教授洞里到底出啥事了,其他人呢? 可章教授神志不清,根本没法回答,只是不断发出古怪音符。 刘爱国心里权衡了片刻,决定先带章教授回乡政府向上级求助。 胡队长的询问到此结束。 隨后让乡里紧急准备了手电筒,绳索,酒精,纱布等简单的救援物资,並在刘爱国带领下前往溶洞。 去溶洞的路上,胡队长和两位老刑警进行商议。 一致认为章教授很可疑。 推测他与同行之人发生矛盾动了手。 甚至怀疑其他人没有出溶洞,很可能已经遇害。 “章教授是知识分子,头脑灵活,刚才的怪异言行,很可能是在装疯卖傻,想要矇混过关。” “等会进洞搜寻的时候,所有人要注意脚下,任何异常都不要放过,爭取找到作案工具……” 用现在眼光看,胡队长完全靠拍脑袋推测。 先假设有罪,然后再寻找证据定罪。 而不是根据证据进行调查。 但那时候缺乏科技办案手段。 许多案子都是这样拍脑袋办出来的。 刘爱国带著县局的人进了溶洞。 所有人从进洞开始就仔细搜寻,想要找到不利於章教授的证据。 听到这里,我打断了赵子昂的讲述。 “先停一下,当时章教授嘴里发出的古怪音节,你还能想起来么?” “大概有点印象,我再想想。” 赵子昂努力模仿起来:“好像是阿巴?不对,应该是巴阿射。” “嗯,类似巴阿射这个声音,具体我还真学不出来。” 看来章教授在溶洞里喊的是巴昂蛇。 应该是在洞里受到惊嚇刺激,才会那么惊恐的跑出来。 “继续往下讲,你们在洞里碰到什么怪事了?” “洞里的怪事太嚇人了,我们都没敢往报告里写……那啥,我先抽根烟定定神。” 赵子昂点燃烟猛吸了两口,烟呼呼的烧了大半。 由此可见他內心有多不平静。 把菸头用力碾灭,他接著说道:“洞里开始还没啥。” “当我们走到地下暗河边,就开始不对劲了!” 第221章 颅骨缝,盯著我看 听赵子昂讲到不对劲,我们都竖起了耳朵。 就连埋头苦吃的石碾子都停了嘴。 赵子昂的语调变的有些阴森,声音也飘飘忽忽的:“我们走到暗河边,突然吹来一阵寒风。” 光听他的声音,我就觉得身上微微发凉。 好像也身处地下暗河边似的。 “寒风吹的我们放慢了脚步,所有人都生出不安感,好像看不到的阴影中潜藏著危险。” “可別觉得这是胆小。” “我们刑警经常办命案,对危险有预感。” “那一刻,我们所有人心里都生出了强烈预感!” “尤其是胡队长和那两名老刑警,他们仨直接掏了枪!” 赵子昂讲到这里,双腿忍不住抖动起来,脸色也微微泛白。 他强装镇定的点了支烟。 抽了一口后,放在桌上的左手无意识的敲动起桌子。 噠噠噠。 食中二指交替敲在桌面上发出声响。 “当时我们就带了三把枪。” “没有任何人打招呼,三个人同时出了枪。” “要是我也带枪的话,肯定也会掏出来,因为当时的感觉太不舒服了!” 掏出枪后,胡队长冷静了几秒,组织大家站成三角形队列。 他站在队伍最前头。 另外两名拿枪的老刑警,在左右两翼倒数第二位置。 这安排可以看出胡队长挺老辣。 没让拿枪的两名老刑警站在最外侧,降低他们被偷袭的机率。 “我们到暗河边缘。” “把暗河里作为搜索的重点。” “按照胡队长的分析,一个人要想把一群人灭口,最好的办法是製造落水事故。” “搜索时还是呈三角队形。” “左侧靠近暗河的人员对暗河內进行搜索,右侧人员则搜索地面和洞壁。” “手电的照明范围太小,距离也短,只能看到暗河边缘的情况。” “开始时暗河边缘都挺正常,水清澈的都能看到河底石头。” “走著走著就不对了。” “水依然清澈,但河底不再是石头了,而是一蓬蓬隨著水流波动的水草。” “水草有长有短,每根都挺细的,和外面水边常见的水草样子不同。” “我以为是缺乏光照,导致水草生长缓慢。” “可再仔细看,又隱约觉得不太对。” “因为我看到短水草摆动的时候,露出里面白色的石头。” “白色石头上有三道歪歪扭扭的裂纹!” “最离奇的是,不止一块白色石头上有那样的裂纹,而是看到的每块白色石头上,几乎都有类似的裂纹!” 讲到这里时,赵子昂的脸有点扭曲。 回忆的神情逐渐被恐惧吞没。 汗珠从额头冒出,顺著眉梢眼角往下流淌。 淌过颤抖的眼皮掛在睫毛上。 “嘶!” 夹在指间的菸头烫到皮肤,產生的疼痛感把赵子昂从恐惧中拉了出来。 他赶忙扔掉菸头,抬手使劲擦著额头冷汗。 洪广祥和崔浩他们都没听出明念。 全都好奇中带著不满的神情看赵子昂。 “讲了个啥啊,就把你自己嚇成这样了?”洪广祥有些不悦。 “白石头有三道缝又咋啦,没啥可怕嘛。” 崔浩跟著说道:“都说人嚇人嚇死人,他这是自己差点嚇死自己。” 石碾子摇头拿起燉的软烂的猪蹄。 边吸溜边说:“这没啥怪的,要我说咱们直接进溶洞看看。” “看看那些石头是咋回事,到底有啥好嚇人的。” 王虎用胳膊肘碰了碰正抽菸袋锅的苏老汉:“老苏,你觉得那些白石头嚇人不?” “啊?” 苏老汉有些神思不属。 被王虎用胳膊肘这么一碰,才回过了神来。 “我想两个宝贝孙子呢,没注意听,刚说了些啥啊?” “老苏你別急,等会让洪主任帮忙找找。” 安抚完老苏,我给洪广祥讲了情况。 说苏老汉的儿子带两个孙子离家出走,估计跑到城里来了。 洪主任立马打包票,表示会通知有关单位在街面上寻找苏猛他们。 赵子昂的情绪缓了过来,拿起酒瓶喝了一大口白酒。 “你们別笑话我。” “那些白石头,可不是石头!” 他低下脑袋,用右手食指使劲点著自己头顶正中说道:“那三道缝啊,是这儿的缝!” “每个人的头顶颅骨,都有三道缝!” “这叫颅骨缝!” “普通人根本不知道,也没见过。” “只有学过解刨的医生,见过死人腐化到没有皮肉的颅骨的人,才知道这里有三道缝!” “我他娘的就见过啊!” “想到那些白石头是人的颅骨时,我觉得自己肯定错了。” “有仔细看那些石头上的缝隙,越看越觉得没错!” “这时候胡队长也看了出来,当即喊停下。” 队伍停下后,胡队长叫来两名老刑警过来看。 “你俩看看这些白石头,上面的三道缝像不像颅骨缝?” “像,太像了!” “那边好几个白石头上,都有类似颅骨缝的东西,天然石头不可能都这样。” “所以……” 结论不言而喻。 三人眼神对视,眼中都露出紧张神情。 一个颅骨就就代表著一条人命。 水草缝隙中露出的颅骨,就是十多个,这是十多条人命! 甚至下面还可能有更多颅骨! “那些水草,会不会是头髮……”赵子昂插了一嘴。 “嘶!” 胡队长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 这不仅仅是可能。 很大概率就是! “快,捞个水草上来看看!” 胡队长一声令下,立马有人把隨身带的木桿进行拼接。 本来搜救用的木桿装上掛鉤后,立马成了打捞杆。 一名刑警站在河沿边,拿著打捞杆往一从长长的水草捞去。 水草在水中飘飘摇摇。 打捞杆伸进去,用掛鉤卷著水草缠了几圈,隨后用力往上一拽。 哗啦! 隨著一阵出水声,那团水草被捞了起来。 捞起来的水草下面还带著根。 胡队长举起手电往根上照。 “啊,这!” “是死人头!” “她,她的眼皮怎么睁开了!” 人都死了,眼皮怎么还会睁开? 赵子昂觉得是同事眼了,於是踮起脚尖仔细去看那女人头。 这一看。 嚇的赵子昂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尖叫道:“她,她眼珠子动了!” “在盯著我看!” 第222章 记號,求救声 咕嘟嘟。 赵子昂举起酒瓶连续灌了好几口。 老话说酒壮怂人胆。 他是在借著酒劲儿壮胆。 哐! 赵子昂重重拍了下桌子,气喘如牛的站了起来。 这时我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湿透了,看著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似的。 可见讲述时內心有多恐惧。 他继续讲了起来:“那女人的眼睛死死盯著我!” “我被嚇得想要躲开她的目光,连滚带爬的往旁边挪动。” “可我往左挪,她的眼睛就跟著往左转,我往右挪,她的眼睛就往右转。” “那一瞬,我有种被冤魂盯上的感觉!” “我被嚇的赶忙冲她跪下,磕头求饶保证给她烧纸钱,烧多多的纸钱。” 不仅赵子昂被嚇到了,其他人也被嚇的够呛。 许多人都腿肚子转筋的悄悄往后退。 那名拿杆子挑起女人头的刑警,双手哆嗦如筛糠一般。 冷汗直流的问道:“谢队,这,这脑袋,要不要丟回去?” 谢队长和两名老刑警心里也犯了嘀咕。 命案现场他们见过不少。 即便再诡异,再残忍的命案现场,都么有现在的情况诡异。 “都別怕!” “咱们是刑警!” “都別大惊小怪的!” “赵子昂,瞅瞅你那怂样,还跪地磕头求饶,真能给我丟脸!” “胆子这么小就別干刑警,滚去档案科看档案吧!” 胡队长的怒斥暂时稳住了人心。 赵子昂哆哆嗦嗦的站起来,耷拉著脑袋根本不敢往暗河方向看。 他挪到靠洞壁一侧。 强装镇定的举起手电往洞壁上照。 胡队长又说了几句鼓气的话,接著让拿杆子的刑警把人头放到地上。 掛著人头的杆子缓缓缩了回来。 人头被放在胡队长脚下。 胡队长和两名老刑警蹲下来仔细查看。 “脖子断裂处很平整,像是被利器劈砍下来的。” “皮肉组织保存的很完好,没有任何腐烂……难道死亡时间不长?” “最近有女性失踪报案么?”胡队长询问道。 眾人纷纷摇头。 “回去后问问各乡有没有失踪案……不对!” 胡队长猛然抬头向暗河里看去。 暗河里一蓬蓬细密的黑色头髮隨水流晃动。 那些可都是人头! 粗略数数,目光所及之处少说有几十个人头! 没看到的地方还有更多! 怎么可能有这么多死人,而且还只是人头在暗河里? “快,再打捞一个人头看看!” 哗啦。 又一个人头被捞了起来。 是个中年男人的脑袋,脖子处的断口也十分平整,面部皮肤没有腐烂痕跡。 胡队长双手揉著太阳穴,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难道不是最近死的?” “可怎么没有腐烂痕跡?” “队长,咱们是来搜救的,这些人头的事儿,是不是最后考虑?”老刑警提醒道。 胡队长沉吟片刻,带队继续向前搜索。 那两颗人头则被留在了暗河边。 队伍继续前进,赵子昂却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 他看到那两个人头动了起来。 像是被无形大手推著,咕嚕嚕的滚进了暗河里。 这一幕让他想要立刻马上从洞里逃出去。 可还没等他逃跑,前面传来同事的喊叫声。 “洞壁有记號!” “有人在墙上做了標记!” 好奇心战胜了恐惧,赵子昂挪动脚步跟了过去。 洞壁上被人画了鲜红色的箭头。 箭头指向洞穴更深处。 “像是红油漆画的。” “刘爱国,那些教授进溶洞带没带油漆?”胡队长问道。 满面惊恐的刘爱国,哆哆嗦嗦的被带了过来。 从人头被捞上来,他就被嚇软了腿。 全靠旁人搀扶著才能走过来。 “我,我不知道啊。” “五七师范学院的徐老师,就让给他们准备午饭,別的都没让我准备。” 胡队长皱起了眉头:“他们进洞时带东西没有?” “带了,每个人都背著挎包。” “徐老师还背了个背包,鼓鼓囊囊装的很满,我好奇问里面装了啥好东西,他却瞪了我一眼。” 胡队长接著问道:“既然都背著包,那章教授的包呢?” “我进洞见到他时,他身上就没背包!” “进洞时候他背了个挎包,我还看见他从挎包里拿出笔记本和钢笔来著,但出来时候包真不见了!” 刘爱国害怕胡队长不信,接著各种赌咒发誓。 胡队长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嘀咕道:“这个徐老师,似乎也有嫌疑。” “继续向前搜索。” 队伍继续前进了一百多米,路却没了。 暗河在这里变宽淹没了前进的道路。 想往前就得有船或者皮筏艇。 而在这里的洞壁上,同样也有红色油漆画的向前箭头。 这意味著教授们下了暗河。 “他们带皮筏艇了?”胡队长疑惑道。 刘爱国使劲摇头:“不可能带皮筏艇。” “徐老师的背包再大,也装不下能坐那么多人的皮筏子啊。” 胡队长嘆了口气。 举起手电往深处照去。 手电光照出去十几米就弱了。 但他依然从暗河水面照到洞壁,再照到洞顶。 当光线照到洞顶时,隱隱约约看到光线最弱处,似乎有东西吊在洞顶左右摇晃。 像是只手在摇晃。 像挥手招揽客人那样摇晃。 呜呜呜! 一阵呜咽声隨风而来。 听起来像是女人哭泣的呜咽声。 再细听又有些像是孩子受了委屈的哭声。 可这是溶洞深处,怎么会有女人和孩子?! 那一瞬,所有人的心都乱了。 “胡队,听到哭声没有?好像是女人在哭。” “那哭声听的我心里瘮得慌!” “该不会是有鬼吧?!” 刘爱国更是双手死死抓住胡队长的胳膊,带著哭腔说道:“胡队长,这洞里有不少邪乎传说。” “以前听老人说过,洞深处有勾魂女鬼,专门发出哭泣声引诱成年壮汉,只要进去的人都会死!” “刚那些人头……搞不好就是女鬼弄出来的!” “咱们先回去好不好?要不你派个人先送我回去,我不要待在这里了!” 说到最后,刘爱国的泪水止不住的流淌下来。 可就在这时。 暗河深处隱隱哗哗声。 不是水流的哗哗声,而是在水里游动的声响。 紧跟著水里出现一道游动的血色身影! 第223章 脱落的人皮,疯了 “水里有人!” 胡队长喊了一嗓子。 立马从身旁刑警手中夺过打捞杆。 伸出杆子准备拉水里身影上岸。 赵子昂小心翼翼的往暗河边挪了两步。 在距离暗河边缘还有三米多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 他纯纯被好奇心驱使,想看看游回来的是谁。 那道身影游动的速度很快。 赵子昂心里估计了一下,起码有专业游泳运动员的速度。 刚才闹著要走的刘爱国也不哭喊了。 跟著人群站在暗河边看起了热闹。 哗哗! 那道人影游近了。 可以清楚看到,他在水里的身躯和双腿都泛著鲜红色。 游过的水流中拉出一条长长的红色水痕。 那红色,似乎是血色! 但他露出水面的脑袋和双臂,却看著好端端的,没有丝毫受伤痕跡。 总之看起来很矛盾,很彆扭的感觉。 “是徐老师!”刘爱国认出了游回来的人。 跟著高声喊道:“徐老师,这里!” “你好著呢吧?其他人呢?” 徐老师嘴巴张合了几下,似乎在进行回答。 但没人听到他到底说了什么。 或许是在游的过度劳累,导致他声音很小。 胡队长把打捞杆向徐老师伸了过去。 “抓住!” “我把你拉上来!” 徐老师抓住打捞杆末端,胡队长和旁边老刑警一起用力拉拽。 哗哗。 水流中的徐老师被拉拽到了暗河边。 胡队长鬆开打捞杆,两步跑过去对徐老师伸出了手。 “徐老师,快上来。” “你们遇到什么情况了,那些教授呢?” 呼哧呼哧。 徐老师大口喘著气,抬起右手握住胡队长伸出的手。 胡队长觉得手里滑滑的。 但心里没在意,觉得是他在水里太久的缘故。 可用力拉的时候,就听嗤啦一声。 徐老师的手皮,就像脱手套似的被拽了下来! 苍白的手皮完整的从手上脱落,还连带下大半块小臂上的皮肤。 没了皮肤的手掌和小臂上,汩汩的往外冒血出血珠子。 细密血珠匯聚在一起形成血流,哗哗往下流淌。 徐老师没有喊疼。 反而露出解脱中透出幸福的神情。 好似没了皮肤能让他得到解脱,更能让他幸福。 他主动伸出另一手给胡队长。 像是让胡队长帮他脱下这只手的皮肤。 胡队长瞪圆了眼睛。 低头看看手里那张惨白的皮肤,又用震惊眼神看向徐老师。 “你,你这是……” 徐老师张了张嘴像是在说话。 可嘴里发出的只有气流声。 一名老刑警举著手电照向徐老师嘴里。 他的嘴巴里黑洞洞的,已经没了舌头! “啊!” 刘爱国被嚇的疯狂往人群后缩。 惊叫声让胡队长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他浑身一颤,手里那张刚脱下来的惨白皮肤掉进水里。 啪! 徐老师抓住胡队长的手,跟著主动往后仰。 哧拉! 他的脸从中间撕裂开。 半张脸连带脖子,胳膊,手上的皮肤都跟身体脱离。 啪嗒。 脱离的皮肤从胡队长手里垂落下来,前后摆动著拍打在他裤腿上。 徐老师嗤嗤冒血的半张脸,和依然有皮肤的半张脸,形成了一张阴阳脸。 给所有人造成了巨大精神衝击。 他们都捂住嘴,反胃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噦! 不知道谁最先发出了乾呕声。 紧跟著像连锁反应一样,所有人都呕起来。 胡队长呕吐两下后,硬撑著看向沉入水中的徐老师。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其他人呢?!” 咕嚕嚕。 徐老师沉入暗河底。 手电光跟著照了过去。 只能隱隱约约看到他又往回游去。 很快游出了手电光照射范围。 噗通! 胡队长跌坐在地大口喘息起来。 喘匀了气后,他举起手里的皮肤看了起来。 皮肤外表惨白。 有点跟身体组织脱离较长时间的感觉。 拿起末端那半张脸看向里层,也就是连接皮下组织的一侧。 很光滑。 即便外科高手,也无法做到如此光滑的把皮肤与皮下组织分离。 这,不是人能做到的! 胡队长的心彻底慌了。 他想扔掉手里的皮肤。 可这属於重要证据,实在是丟不得。 於是他想把这块皮肤交给手下带出去。 但所有人都摇头后退,根本没人愿意接。 他只能无奈的抓著那块皮肤往外走。 “看你们的熊样,都往回走!” 听到回去的命令,所有人都向外狂奔。 唯恐跑得慢了落在后面碰到什么诡异事情。 一口气跑出洞外大家才休息。 赵子昂讲到这里,又抽了根烟喝了两口酒。 “然后我们就回了县局,队长找法医鑑定那块皮肤,確定是人体组织皮肤。” “但对於皮肤怎么会从身体脱落,法医也说不清楚。” “胡队长整理资料后,连夜向局长匯报,结果局长让他把报告烧了从写,重写份科学严谨的报告。” “后来上面看到的,是修改过的报告,跟我们遭遇的情况……” 赵子昂摇了摇头,继续道:“局长向上匯报后,上边决定由消防接手搜救工作。” “消防进去也没找到人,反而因为下水出事有个消防员半条腿都没了。” 洪广祥听的脸色煞白。 想到什么似的,突然问道:“听说,你们县局最近出事了?” “嗯,胡队长疯了。” “对外说是精神压力过大导致的精神失常,但我们知道啊,他是中了邪!” “还有那两名老刑警,刘爱国,都变的疯疯癲癲说胡话。” “其他人都怕自己也会中邪,所以半夜去物证科,把带回来的那块皮肤偷出来烧了……” 我倒是觉得惋惜。 本来还想著能不能见到那块皮肤研究下,那成想已经被烧了。 不过从赵子昂的讲述看,溶洞里绝不简单! “嘶。”洪广祥打了个冷颤。 “別说这事儿,我听的浑身打哆嗦。” “陈先生,你可千万別去那溶洞……” 我笑著摆手道:“我不去溶洞。” “对了,麻烦你帮忙安排人找老苏的儿孙。” “行,我这就去打电话通知。” “小赵你陪好陈先生,务必保证陈先生安全!” 叮嘱完,洪广祥离开雅间。 赵子昂这时凑到我耳边低声道:“我听说,胡队长从溶洞里还带出一样东西!” “他只给两个老刑警看了!” “我怀疑,他们中邪和那件东西有关!” 第224章 铜物件,前车之鑑 赵子昂说的神秘。 我心中挺好奇,但却做出漫不经心表情,伸出筷子夹菜慢慢吃了两口。 这才问道:“从洞里拿出什么东西了?” “说来也蹊蹺,东西实际是刘爱国拿出来的!” “发现水里游出来的人是徐老师时,他就凑到了暗河边。” “胡队长拉徐老师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的,从徐老师身边摸到了一个铜的玩意儿,还悄悄装进了兜里。” “他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被一名老刑警看在了眼里……” 老刑警发现刘爱国的小动作却没声张。 直到大家都出了溶洞后,才找藉口把刘爱国叫到僻静处,想把东西要到自己手。 实际上两人都存著小心思。 刘爱国是乡文化干事,对古玩颇有爱好,这两年很喜欢在村里踅摸老物件。 看到喜欢的老物件,就打著保护文物上交国家的旗號,忽悠村民把东西交给他。 那时候人都淳朴,还真就听他这一套。 基本每次下村都不会空手而回。 东西收的多了,他也跟收古玩的贩子有了联繫。 靠卖空口白牙忽悠来的老物件,赚到了不少外快。 都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刘爱国卖古玩的事儿恰好被这名老刑警盯上了,正想著找机会打打秋风呢。 恰好就抓到了他私藏物件的把柄。 於是带著刘爱国到僻静处恐嚇,想把东西弄到自己手里。 刘爱国心理素质不咋地,三言两语就被嚇破了胆。 掏出那物件刚递过去,胡队长带著另一名老刑警现身,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威胁刘爱国的老刑警倒是面不改色。 找藉口说发现问题正在盘问,並主动把东西递给了胡队长。 “胡队,这老小子手脚不乾净,刚才从徐老师身上拿了东西,却偷偷私藏起来。” “幸好被我发现,这才带他过来盘问,想让他坦白从宽爭取宽大处理。” 刘爱国哭丧著脸各种解释,说自己是鬼迷心窍等等。 胡队长没搭理他。 而是拿著那铜物件仔细看了起来。 看完后就把东西揣进兜里,教育完刘爱国后带人下山。 “当时我们在不远处看热闹,能听到他们的话,却看不清那铜物件到底是个啥。” “回去后,接触那过铜物件的四个人都疯了。” “现在回想这事儿,八成和那铜物件有关。” 我听的心里痒痒。 估计那铜物件不简单。 可赵子昂知道的有限,接触过铜物件的人又都疯了…… “铜物件现在在谁手上?” “这我哪知道啊,当时是胡队拿走的,回去也没交给队里留档。” “或许被他带回家了?”赵子昂不確定道。 我寻思著要不要去胡队长家一趟时,洪广祥回了雅间。 “通知发给各居委会了,应该很快有消息传回来。” 那年月群眾的积极性都很高。 只要通知发下去,居委会能立马组织人手上街巡查。 “麻烦了。” “陈先生別客气,一旦发现老苏的儿孙,就把他们送到你面前。” 我寻思要挤时间去胡队长家一趟,没工夫等苏猛他们的下落。 不如留苏老汉在这儿等著。 “老苏,你留下等洪主任的消息吧,我们买了东西先回去。” “好,我留下来等。”苏老汉赶忙道。 洪广祥有些为难道:“陈先生要去乡下?可耿专员让我陪好你……” “好意心领了,这次真不用安排。” “让赵子昂陪著就行,最好能给我们弄辆车。” 我顺势提出了要求。 弄辆车回去就方便多了。 不然牛车慢悠悠的,太浪费时间。 洪广祥犹豫片刻,最终点头同意。 “车好安排,让市局出辆212吉普,陈先生可別嫌弃。” “下面的路不好走,212吉普皮实耐用不会半路熄火……” “小赵,你一定要保护好陈先生的安全。” “陈先生掉一根汗毛,我都唯你是问!” 赵子昂像是屁股上安了弹簧似的,啪一下站的笔直。 敬礼道:“保证完成任务!” 洪广祥微微点头:“只要让陈先生满意了,我把你调到市局。” “谢谢洪主任!”赵子昂嘴都要咧天上了。 市局的待遇可比县里好多了。 他做梦都想调到市局的。 更何况借这个机会还能攀上洪主任的关係,相当於抱住了耿专员的半条腿。 对赵子昂来说,这是人生路上的天大机会。 “您放心,我肯定把陈先生当亲爹一样照顾!” 话虽说的露骨,但让人听的心里舒坦。 难怪有权有势的人,都喜欢身边有几个马屁精…… 我听的心里有点飘飘然。 第一次体会到权势背景带来的美妙感。 洪广祥见我没有反感神色,笑著拍起了赵子昂肩膀。 “有前途。” “等会去市局取车,我会打好招呼的。” 又交代了几句琐碎的事,洪广祥带著苏老汉离开。 苏老汉在出门时回头看了我一眼。 他眼神有些复杂。 嘴唇微动,但欲言又止。 最终垂下眼帘快步走出雅间。 我安排崔浩他们去买东西,赵子昂听后自告奋勇。 “这些东西哪还用买啊,直接去市局借就行。” “像绳子这些东西,市局有专用的,比外面买的质量好多了。” “咦,这些东西怎么像是进山用的。” “陈先生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赵子昂这才反应过来。 发现我们要买的东西,都是进山用的设备和物资。 我考虑了一下,决定告诉他要进溶洞的事。 毕竟这事瞒不住他。 “我要进你说的那个溶洞,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凶险。” “啊?!” 赵子昂呆住了。 愣了好几分钟才回过神,急赤白脸的劝阻起来。 “进,进溶洞?” “可不能拿这事开玩笑啊!” “那里面非常非常危险!” “真不是隨便能进去的!” “陈先生听我一句劝,咱们在山里想咋玩都行,我找人借枪带你们打猎都行!” “千万千万不能进溶洞,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胡队长他们,还有被咬没了半条腿的消防员,就是前车之鑑啊!” 第225章 发配,你是爷 赵子昂之所疯狂劝阻。 是因为我的安全和他前途掛鉤。 我但凡出点安全上的问题,他前途也就到头了。 別说调进市局,连制服都不一定保得住。 “陈爷!陈爷爷!” “您这万金之躯可別冒险啊!” 赵子昂都想抱住我的大腿不让我走了。 我哭笑不得道:“別这样,只是有个这个打算而已。”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不去了。” “不过东西还得借,万一进深山老林里用得上呢。” 赵子昂这才鬆了口气。 “没问题,我这就去市局借。” “但先说好啊,一定一定不能进溶洞啊。” 我心想等到了地方,进不进可是我说了算的。 不过眼下还得让赵子昂办事,自然得顺毛捋。 於是点头答应:“好,一定不进溶洞。” 见我答应的爽快,他也就没多想。 我们一行离开饭馆前往市局。 那时候地方上穷,市局也就二层楼的红瓦房。 进门时赵子昂亮出证件,正准备向门卫说明身份,就见龙副局长从门卫室里窜了出来。 他一把推开赵子昂,两步来到我面前。 赵子昂以为他是要寻仇,赶忙一个回首掏拽住龙副局长胳膊。 “龙副局长,这是要干嘛?” 王虎和石碾子也跟著护在我面前,把我和龙副局长隔开。 我也被他的突然出现嚇了一跳。 这时才看到他的脸上多了好几道抓痕。 想必是被小姨子给挠的。 龙副局长双手作揖哀求道:“陈先生,真不知道您不是普通人。” “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马吧!” “只要您给耿专员说原谅我,不跟我计较,我就是给您下跪磕头都行!” 他说的声音不大。 但架不住过来过去的人多啊。 好多人都忍不住好奇,站在十来步开外看热闹。 龙副局长大庭广眾之下说出这种求饶话,算是把脸面都豁出去了。 我估摸著是耿专员那边已经出了处理结果。 而且处理的非常严重。 所以他才会放下脸面,蹲在门房等著给我赔礼道歉。 门房里的老大爷嗤笑道:“小龙,现在说这话晚了点吧?” “处理结果都发下来了。” “就算人原谅你了,上面也不会朝令夕改。” “还是老老实实捲铺盖走人吧。” 果然如我所料。 不是龙副局长豁出脸面。 而是处理结果下来,他已经无路可走。 只能寄希望於我的原谅,能让他的职业生涯起死回生。 显然他的算盘打错了。 我掏出一支烟递给门房老大爷。 “大爷,给他的什么处分?” 老大爷接过烟乐呵道:“嘿,这孙子被一擼到底,发配到山里林场看林子啦。” “呦,他被发配看林子,你老怎么这么高兴?” 看门大爷对龙副局长的態度,简直比幸灾乐祸还幸灾乐祸。 我怀疑两人之间是不是有旧怨。 “这孙子就是个小人,靠著溜须拍马混起来,搞得那些欺上瞒下阳奉阴违的破玩意,让下面怨声载道。” “我们都商量著买掛炮仗,等他捲铺盖滚蛋的时候好好放一放,去去晦气。” 远处看热闹的人听到这话,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来龙副局长人缘太差。 大家都在看他笑话。 笑声让龙副局长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也没脸继续待下去了,转身灰溜溜离开。 在他离去时,爆发出一阵热烈掌声。 看热闹的大檐帽们都激烈鼓掌,还有不少人冲我叫好。 赵子昂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昂首挺胸在前面带路,逢人就介绍是我弄走的龙副局长…… 因为洪主任打了招呼,以及龙副局长因为我被发配的关係,事情办的无比顺利。 我们需要的东西,市局有的都给借了出来。 没有的也都协调消防部门给借了。 一切准备妥当,我们坐著满载设备物资的212吉普返程。 赵子昂开著车哼著小曲。 快到县城时,我提出想去看看胡队长。 “看胡队?” “是想看那个铜物件吧?” 赵子昂心思够活络,一下就听出我话里的意思。 “嗯,最好能弄到手。” “那么邪乎的玩意儿,別人躲开还来不及呢,你可倒好,硬要往上凑。” “万一弄到那玩意出了麻烦,我没法给洪主任交代。” “我就不该讲这事儿,唉!” 赵子昂心里那叫一个后悔。 觉得要是不多嘴,也不会引来这么多麻烦。 “反正你讲了,我听了,现在就要看到那东西。” “你要弄不来那东西,我就给洪主任说你工作做的不好,建议发配去看林场。” “……” 这番话让赵子昂听的牙疼。 他嘬著牙很是无奈的拍著方向盘。 “得,你是爷!” “这事我想想办法,估计得两天。” “不行,今晚就要。”我態度很强硬。 明早就要和张老道长进溶洞了,可没工夫多等。 赵子昂哭丧著脸点头。 “那现在就得去县城,我到胡队家里问问。” 车开进县城,拐进一个小巷子。 小巷子里都是很老旧的平房,甚至很大一部都是砖木结构的,看起来像是几十年前的老房子。 那时候稍大点的单位和企业,都有自己的家属院。 县局这一级的单位,按说也是有的。 “你们县局没家属院?”我问道。 “有,不过家属院都住满了。” “分房时胡队发扬风格让出去了,住在自己家的老房子里。” “他家就在那个院子。” 赵子昂指向不远处的院门。 院门紧闭,看起来像是没人在家。 “自打胡队精神出问题了,四邻街坊说什么的都有,他媳妇不堪其扰,平日都不带开门的。” “陈爷,胡队他媳妇不喜欢跟外人打交道,要不你们在车上等等?” “行。”我点头。 赵子昂停好车,到路边小商店买了点东西拎著,来到胡队长家院门前敲起了门。 很快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女人开了门,把赵子昂让了进去。 约莫过了半个钟头,中年女人把他送出了门。 跟著赵子昂小跑回来上了车。 “陈爷,东西要到了。” “给你看看!” 第226章 嵌绿松石铜牌,真是中邪 赵子昂从兜里掏出东西递过来。 东西外面用黄纸包著,纸上印著朱红色的文字和铜钱图案。 这是烧纸时用的玉皇钱,也叫玉皇通宝,玉帝钱等。 道教法事中常会焚烧玉皇钱。 用来还阴债,受生债,消灾解厄等等。 据说道教法事用的玉皇钱,在开版印刷前要用鸡冠血祭版,再用六十味中药调和硃砂作印泥,印製过程非常繁琐复杂。 当然,市面上售卖的玉皇钱可没这么讲究,刻个版粘上红顏料就印了。 我把包裹铜物件的黄纸打开一角,隨后放到鼻下闻了闻。 隱隱有股中药味儿。 说明这玉皇钱来路不简单,是道教印製的正经货。 那个年月,张老道长他们都还俗回乡搞生產了,宫观寺庙里都没有人念经做法,更別说印玉皇钱。 估摸著这张玉皇钱,是某位还俗道长带出来的。 想到这里,我隨口问道:“胡队长家里请人给他驱邪了?” “嘿!陈爷您真神了!” “胡队长媳妇確实请人来驱邪了,那人前脚刚走,咱们后脚就到。” “他家墙上被硃砂画的满满当当,说是什么驱邪的符籙。” “那高人给了这张玉皇钱,说用玉皇钱包著铜物件扔火里一块烧了。” “我进去时候,他媳妇正准备烧呢。” “好说歹说又掏了一个月工资,才把这东西拿到手。” “我怕她会反悔,都没敢看里面包的是啥东西,赶紧就跑出来了。” 赵子昂说的时候,我已经把黄纸彻底打开了。 里面包著的一个青铜牌子。 牌子上满满当当镶嵌著绿松石! 每块绿松石都有半个小拇指甲盖大小,顏色有蓝有绿,沿著铜牌里的槽子整齐排列,组成了个图案。 “哥,这是啥图案啊?”崔浩脑袋从正副驾中间的空隙挤了过来。 王虎和石碾子也使劲往前伸脑袋,都想仔细看那青铜牌。 “那俩圈像不像双眼睛?” “我感觉像是啥动物的脑袋。” “我也觉得像动脑脑袋,但这样看多少有点彆扭,是不是得顛倒一下?” 我轻轻摸著青铜牌边缘的铜锈。 铜锈妖异的蓝色,是明显的水坑锈色。 通常旱坑的青铜器生绿锈,也是最常见的锈色。 水坑青铜器多生蓝锈或者蓝绿锈。 此外还有相对少见的红锈,银锈等锈色。 锈色说明铜牌绝对是老物件。 但到底有多老,还不好说。 我把铜牌顛倒了过来。 图案隨之翻转。 这下可以確定是动物脑袋图案了。 “像是蛇!”崔浩最先抢答。 赵子昂伸手在蛇脑袋上指了下:“这像是角吧?长角的应该是龙。” “长角的不一定是龙,也可能是蛟呢!”崔浩不服气道。 我仔细看著铜牌上的图案。 確实像是蛇的脑袋上长了个角。 这让我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巴昂蛇。 按传说中的说法,溶洞里是巴昂蛇的地盘。 信奉他的部落,或许打造这种图腾铜牌作为身份的象徵。 而且之前我出阴时见到的那条被抬著的蛇,脑袋上就长了角。 回想起来,和铜牌上绿松石镶嵌出的图案挺像。 一切都指向了巴昂蛇! 看来溶洞里,真有和巴昂蛇相关的东西。 咚! 沉思时车窗突然被敲响。 我被声音惊到,慌忙抬起头向窗外看。 窗外是一只竖起的拳头。 咚咚! 拳头又在车窗上重重敲了两下。 赵子昂挑起眉头吼道:“谁啊?哪个孙子在外面乱敲!” 他边吼边伸手去开车门。 准备下车绕过去抓人。 可赵子昂手刚伸出去,敲我这边车窗的人冒了出来。 一张脸突然贴在车窗上。 脸贴的十分用力,以至於鼻头肉都被挤的塌陷下去。 那张脸的主人像是不知道疼似的,即便挤的鼻头都歪了,依然用力把正脸往车窗上挤。 啪嘰! 他的嘴贴在了车窗上。 贴上车窗的瞬间,那张嘴突然大大咧开,发出嘶嘶的声音。 “嘶嘶!” 声音透过车窗传进我耳朵里,让我有种浑身发冷的阴森感。 赵子昂更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结结巴巴道:“胡,胡,胡队……” 外面的人是胡队长?! 我眉头微皱,仔细盯著窗外行为怪异的胡队长。 他的样子確实挺像精神病。 “嘶嘶!” 胡队长发出蛇一样的嘶嘶鸣叫声。 跟著大张的嘴巴里伸出舌头。 舌头贴在玻璃上打著转。 像是蛇在吐信子。 “这是你们胡队长?!”崔浩失声问道。 “没错,就是胡队长!” “我出来时候他是被锁在屋里的,怎么会跑出来?” 赵子昂脸色发白,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他想不明白被锁在屋里的胡队,是怎么跑出来的。 石碾子倒是毫不畏惧:“光天化日怕个球!我下去把他抓起来!” 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鲁莽。 胡队长此刻的怪异表现,好像真和铜牌有关! 因为胡队长的行为太像蛇了! 像是被蛇附了体! 再想想章教授短暂甦醒时的表现,不就跟蛇差不多么! 章教授的怪异表现,会不会也跟这枚青铜牌有关? 我隱约有种要抓住关键点的感觉。 可又差了那么一点想不明白。 正在我想的抓心挠肝时,胡队长的脑袋左右摇动起来。 他不仅是脑袋在摇动,而是整个身子都摇动。 我靠近车窗往下看。 看到他双膝跪在地上左右摇动身体,像是在模仿蛇扭动爬行的动作。 “嘶嘶!” “巴!” “嘶嘶!” “巴!” 胡队长嘴里重复发出声音。 他发出的音节声,却和章教授发出的巴昂蛇不同。 似乎他只会学蛇的嘶鸣声,以及巴这个音节。 “嘶嘶!” 胡队长阴森的嘶鸣两声,紧贴著车窗的脑袋缓缓后仰。 他的身体也跟著向后仰。 最终后仰到腰力支撑不住,啪的一下摔在地上。 “嘶嘶!” 他吐著舌头嘶鸣两声,身体在地上左右游动著前进。 因为人的身体和蛇有很大区別,所以他游动时靠肩膀发力带动身体,腰和腿来回扭动增加前进推力。 这样的游动,已经十分接近蛇了! “我的天!胡队他,他绝对是中邪!” “陈爷……咱们会不会也变成胡队那样?!” 第227章 轻身功,大红色寿衣 赵子昂的担心不是没可能。 毕竟接触过铜牌的四个人都出事了。 再加上胡队长现在的怪异表现,换谁都会担心。 嘚嘚嘚。 王虎的脸紧绷著,但牙齿却在不停碰撞。 显然他心里怕极了。 却依然努力不表现出恐惧。 石碾子的脸色也发了白,没了刚才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 中邪太虚无縹緲。 而虚无的事情更容易让人胡思乱想,想的越多心里越会害怕。 只有崔浩的神情还算正常。 崔浩昂起头,搂住王虎和石碾子说道:“虎子,碾子,是不是怂了?” “谁,谁,谁怂了。”王虎结结巴巴的辩解。 “还说没怂,话都说不利索了。” “只管把胆放正。” “林子里的纸人够邪乎吧?还不是没能把咱咋地。” 崔浩用之前碰到的纸人举例子,还真就让王虎和石碾子平静了下来。 石碾子点头道:“没错,那纸人可把咱都控制了,可比胡队长中的邪更诡异。” “只要有陈爷在,肯定能镇得住。” 这时胡队长家的院门里跑出来一个人。 那人穿著大红色衣服,衣服上绣著暗纹寿字。 不是普通人穿的衣服! 而是死人穿的寿衣! 那人身材偏瘦个子也不高,似乎是个半大小子。 他出门后拔足狂奔,拼了命的往巷口跑。 像是偷了东西怕被人抓住的样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人出现的太蹊蹺! 胡队长八成是他放出来的! “快,开车追!”我吼道。 好巧不巧的是,胡队长正好爬到车前堵住了路。 想要开车追上去就得从他身上压过去。 赵子昂抹著额头的冷汗说道:“胡队挡著路呢,没法开啊!” “路又窄,倒车也绕不过去……” 哐当! 我没空听他解释,一把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向那逃走的红衣人追去。 崔浩他们也慌忙下了车。 跟在我身后一齐追。 那一刻我爆发出了从没有过的奔跑速度。 回想起来,当时我跑的速度入选省级田径队都没问题。 眨眼功夫跑出百米距离。 眼看跟红衣人距离越来越近。 我正要一鼓作气追上他时,却见他灵巧的拐了个弯。 这时我才发觉他已经跑到了巷口。 “站住!” 我怒吼一声,向他拐弯的方向追去。 可拐过去后是空荡荡的死胡同! 別说人影了,连只耗子影都没有! 红衣人凭空消失了! 崔浩他们都追了上来。 “哥,人呢?” “不见了。” “咋能不见咧?这是死胡同啊!”崔浩惊讶道。 我也想不通人咋就不见了。 就算他会飞檐走壁,翻墙也得耽搁点儿功夫才对。 石碾子低下头仔细观察起来。 “碾子,看啥呢?”崔浩也弯腰凑过去看。 “看脚印。” 我也跟著往地上看。 还真在浮土上看到了几枚脚印痕跡。 沿著脚印痕跡往里走,最终脚印在一面墙壁前消失。 我再往墙壁上细看。 能清楚看到墙壁上有脚印踩踏的痕跡。 左脚痕跡低,右脚痕跡高。 据此可以看出,红衣人在墙上蹬踩两下后跃过了墙头。 “这是轻功?”崔浩问到。 石碾子点头:“算是,正经来说应该是轻身功。” “我爷以前讲过,轻身功厉害的能轻鬆跃过三四米高墙。” “再早点的燕子李三,能在墙上连续踏步跃起五米多高。” 轻功是真实存在,但没传说的那么邪乎。 一方面靠內息让身体在跳跃是变轻,另一方面靠大量跑跳训练,增加速度和弹跳力。 从这两方面入手达到飞檐走壁的效果。 “你会不?”我好奇道。 石碾子憨笑著摇头:“不会。” “轻身功会的人不多,传承太少,江湖上更多是玩飞爪的。” 飞爪是绑著绳的鉤子。 要上高处了,就把鉤子扔上去掛牢,然后拉著绳子攀爬上去。 荣字行里的飞贼惯用这一手。 “陈爷,要不我翻墙过去看看?”石碾子主动请缨。 我摇头道:“耽搁好几分钟,人早跑没了。” “你们有没有看到红衣人的长相?” 三人纷纷摇头。 “没看到,要不是你喊那一嗓子,我都没注意到跑出来个红衣人。” “我也没注意到,不过感觉是半大小子。” “会不会是附近谁家的孩子,感觉对他对地形挺熟。” 我也是这么推测的。 琢磨著让赵子昂出面,在周围住户家里排查一下。 正这么想著呢,才发现他没有跟上来。 这傢伙还留在车上呢? 我边寻思边往回走。 刚进巷子,就看到胡队长爬在他家院门口,昂著头冲里面嘶鸣。 接著就听到赵子昂的声音。 “胡队……別这样。” “你,你快让开!” 看来赵子昂刚才跑院子里查看情况,然后被胡队长给堵住了。 “去把胡队长拉住。” 我一声令下,石碾子当先跑了过去。 “嘶!” 胡队长扭头刚冲石碾子呲牙,就被蒲扇大的巴掌锁住了脖子。 脖子被锁住的胡队长,就像被掐了七寸的蛇一样,身体使劲左右翻腾。 可再翻腾也没法从石碾子的手中挣脱。 “你给我过来吧!” 石碾子一发力,直接把胡队长拖到了墙根。 院子里,赵子昂双手握著个葫芦瓢,脸色煞白的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胡队长的媳妇正躺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地上。 “怎么回事?”我问道。 噹啷。 赵子昂扔掉葫芦瓢,双手撑著地站了起来。 “本来我也想追上去的,但跑了两步觉得不对,寻思院子里应该是案发第一现场。” “所以就进了院子想找线索。” “结果进来就看到胡队媳妇倒在地上。” “查看没有外伤,估计是被人敲击颈动脉竇造成昏迷。” “几个屋和院里跟我刚进来时相比,没有明显异常,嗯,除了胡队房间的门锁被打开了。” “说明刚才跑掉的人,应该是把胡队放出来的人。” “但他放胡队出来是什么意思?” 赵子昂完全是从刑侦角度进行分析。 我摇著头说道:“跑掉的人穿的是大红色寿衣!” “你知道大红色寿衣,意味著什么吗?” 第228章 画像,苏生! “那人穿的是寿衣?!”眾人异口同声惊呼起来。 看来他们都没注意到衣服的问题。 “大红色衣服上,绣著暗色的团寿字,是寿衣错不了!”我篤定道。 说起来寿衣顏色有很多,多以暗色调为主。 诸如黑色,藏青,咖色等等。 加上那年月人都保守,所以鲜艷顏色的大红色寿衣非常少见。 通常只有八十岁以上的老喜丧,或者为老人冲喜准备寿衣时,才会选用红色寿衣,而且多为暗红色。 极少有人家选用大红色寿衣。 因为大红色寿衣,更多是镇邪用的! “活人穿寿衣就够嚇人了,还穿大红色寿衣!”王虎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老喜丧都不穿大红寿衣啊!” “横死的人才用大红寿衣,刚跑了的傢伙,该不会是……横死之人吧?”崔浩跳著脚说道。 他的想像力还真挺丰富。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能联想到横死之人。 “这光天化日的,就算横死的冤魂诈尸,也不敢满街乱跑吧。” 赵子昂底气不足,说这话时眼睛往四处乱看。 像是怕穿大红寿衣的人再跑回来。 崔浩三人同时摇头,看向赵子昂的目光中都透出你没见识的眼神。 “你是没见过行尸。” “那玩意,真能满街乱跑,还能正常跟人说话呢。” 他们说的是吴更生。 吴更生被阴魂附身成了行尸,確实能在光天化日行动,跟人交谈也没啥问题。 我又一次想到了湘西老人。 穿红寿衣的人肯定跟他有关係! 不知道他这次又要搞什么鬼! 该不会,也是奔著青铜牌来的吧? 我摸了摸兜。 青铜牌好端端的躺在衣兜里。 “碾子,把胡队长送回房锁上门。” “好嘞!” 石碾子把不停挣扎的胡队长送回房,咔嚓一声上了锁。 “老赵,胡队媳妇交给你了。” “掐人中弄醒后,编个慌把事圆过去,我们在车上等你。” 交代完后,我带著崔浩他们往外走。 哐哐哐! 关著胡队长的房门传来撞击声。 “嘶嘶!” “巴!” 他边撞边发出嘶鸣声。 接著他的脸出现在门玻璃上。 那时候时兴在自家房门上装玻璃,通常在房门一米五六靠上的高度装块玻璃。 这时胡队长的脸正在玻璃后左右摇晃。 他双眼死死盯著我,透出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情绪。 像是要用眼神告诉我什么。 但眼神中的含义太复杂,我没能看明白。 我俩的对视持续了三五秒,但又像有三五分钟那么长。 “巴!” 发出这个音节后,胡队长的脸贴著玻璃缓缓下滑,彻底从我视线中消失。 回到212吉普上,我依然在回忆他的眼神。 可就是想不透他眼神的含义。 哐。 驾驶室车门被拉开。 赵子昂一屁股坐进来:“妥了,总算把胡队媳妇糊弄过去。” “陈爷,咱们真不会变的像胡队那样吧?” 他脸上写满了担忧和后怕。 显然对这个问题还耿耿於怀。 王虎和石碾子也竖起了耳朵在听。 我笑道:“胡队媳妇变了成他那样了么?” “她能把这玩意给你,说明之前就接触过这东西,这么多天过去她还好好的。” “咦!”赵子昂兴奋拍著方向盘,“对啊!” “胡队媳妇说,从胡队把这东西拿回来,就是交给她收著的。” “这得有两个多月时间了,她確实还好好的。” “看来真是我想多拉,哈哈哈。” 赵子昂情绪彻底放鬆下来,接著他从兜里掏出张纸递给我。 “对了,胡队媳妇说看到打他的人相貌。” “还画了图交给我,让我拿著图把打她的人给抓住。” “她还会画画?”我边问边接过那张纸打开。 “胡队媳妇画的可好了,我们县里有名的才女,画的人像都活灵活现的,传神的很那!” “我刚看了,她画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 在他讲述时,四折的画纸被我完全打开。 画著一个头髮浓密的十五六岁青年,稚气未脱的脸庞上,却透出戾气。 那是不属於他这个年岁的戾气。 最让我惊讶的时,画中人的面庞让我觉得挺熟悉。 有种是熟人的感觉! “这,这不是苏生么?!”崔浩尖叫道。 我跟著点头。 画上確实是苏生! 苏老汉的小孙子苏生! 他怎么会在县城? 有为何穿著大红寿衣跑到胡队长家? 苏老汉的儿子苏猛,和另一个孙子苏楼在哪? 一个个问题从我脑子里冒了出来。 可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 “哥,这,这真是苏生吧?” “会不会是跟苏生长得像的人?” “不知道啊。”我盯著纸上的人像摇头。 “老赵,能不能你们局里打个招呼,在街面上搜捕画上的人?” 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利用官面力量。 赵子昂拍著胸脯道:“没问题!” “抬出陈爷您的港商招牌,我们局长都得到街面上亲自抓人去!” 他这话当然是在吹捧我。 不过亮出港商招牌,下面人自然会加倍用心办事。 甚至会把所有能动用的力量都使出来。 比如街道,居委会,热心群中等等……甚至当地掛了號的老大们都得听招呼帮忙找人。 212吉普开进县局。 赵子昂一番联繫,局里把能撒的人都撒了出去。 县城里各街道居委会也都接到指示,纷纷派人上街排场。 紧锣密鼓的搜查了一溜够,到半夜都没找到苏生的人影。 他就像消失了似的。 负责上下联繫盯了一天的赵子昂,打著哈欠说道:“陈爷,今晚怕是没消息了。” “我在值班室盯著等消息,你们到后面宿舍睡吧。” 我想著再等也没用。 倒不如先休息好精神,明天还要进溶洞呢。 於是带著崔浩他们向宿舍楼走去。 正当我们走到宿舍楼门口,突然看到不远处闪过一抹大红色。 是穿著大红色寿衣的苏生! 第229章 黑石球,阴邪东西 苏生站在不远处树下。 夜色中,他穿著大红寿衣显得十分阴森。 最阴森的是他的眼神和表情。 他的眼神和脸上没有半点情绪,像是没了灵魂的木偶。 呼! 夜风吹过。 苏生缓缓抬起头,毫无表情的双眸直勾勾盯著我。 我心中產生强烈不安。 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苏生?!”我喊他的名字,想要唤醒他。 哪怕让他有点情绪波动也是好的。 苏生的嘴角微微向上勾。 想笑,但又没笑出来。 石碾子凑到我耳边低声道:“陈爷,我去把他抓过来。” 我微微摇头。 寻思著苏生的状態不对劲。 贸然抓人搞不好会出事。 就在我摇头时,苏生突然动了起来。 只见他胳膊抬起用力一挥,像扔暗器似的朝我扔了个拳头大的东西。 “陈爷小心!” 石碾子跨步护在我身前。 嗖! 苏生扔出的东西带著劲风声飞来。 夜色中根本看不清他扔来的是什么,只能隱约看到有团东西正高速飞来。 石碾子深吸一口气。 在那东西即將砸到身上的瞬间,他闪电般伸出手,来了个仰手接飞猱。 啪! 脆响声中,那团东西被石碾子右手牢牢抓住。 “嘶!” 石碾子呲牙咧嘴的倒吸凉气。 把那团东西交到左手后,使劲晃动右手缓解疼痛。 “手好疼!” “苏生这碎怂,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 “就算他打小开始练,也不可能有这么大力气!” 石碾子嘴里不停念叨著。 觉得苏生扔出东西的力量大到惊人。 我眉头皱了起来。 苏生有多少力气我可清楚。 之前一起盗墓的时候,他的力量很普通。 根本达不到让人惊讶的程度! 他的身体发生了很大变化! 苏生缓缓抬起手,指向被石碾子左手拿著的那团东西。 似乎是想告诉我那东西很重要。 指完后他头都不回的走向树丛深处。 石碾子顿时急了:“这碎怂要跑!” “肯定有问题,我去抓他!” 我一把拽住石碾子胳膊:“別追了。” “为啥?!” “老话说逢林莫入,前面是黑漆漆的树丛,万一他是故意引诱咱们过去呢。” “追上去风险太大,先把他扔来的那团东西给我看看。” 我伸手要东西时,苏生已经跑的没影了。 石碾子见错过追的机会,嘆著气的把东西递给我。 东西入手很有分量感。 压的手不由自主往下沉。 估摸著是块石头,但入手的触感又像是纸张。 举起那东西放在眼前。 入目是顏色发黄的纸张。 看起来挺有年头的纸很轻薄,纸质细腻,对著光线能看到纸张中的细长纤维。 我觉得应当是毛边纸。 毛边纸是用竹纤维製成,托墨吸水性好,適用於书写和印製书籍。 因明代藏书大家毛晋,大量採购这种纸张印刷书籍,並在纸边盖毛字印章,所以把这种纸称为毛边纸。 “纸上似乎写著字?”崔浩指著纸背的墨跡说道。 我把毛边纸掀开,露出里面包裹的东西。 被纸张包著的果然是块石头。 石头是圆球形,明显是人工打磨出来的。 我拿起石球仔细查看。 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它就是个黑漆漆的石球,除此之外看不出任何特异之处。 这就有些奇怪了。 按我的猜测,黑石球上应该有特殊之处才对。 我把黑石球举到崔浩他们面前缓缓转动。 “能看出有什么异常吗?” 他们三个人六只眼,盯著石球看了好半晌,纷纷摇起头来。 “没啥异常啊,就是个圆石球。” “太圆算不算异常?这么圆的球不好打磨出来吧?” “也不算难吧,只要有机器,这么圆的石球还是挺好做出来的。” “哥,要不还是看看纸上写的啥吧。” 我隨手把石球递给崔浩,把毛边纸展平整后看了起来。 纸上写著工整的楷书。 字跡遒劲有力,展现出非同一般的书法造诣。 就凭这字儿,这张纸拿出去都能卖点钱的。 “洞內有暗河,顺流深入百余丈,洞復广阔,可谓別有洞天……” 纸上写的內容颇有古风。 属於古体白话文。 內容是古人进入溶洞的见闻记录。 估摸著少说是晚清期写的,往前说到是明朝人写的也没问题。 “哥,洞復广阔是啥意思?” “能念的直白点不,不然我们听不懂啊。”崔浩挠著头说道。 他们仨都没咋好好读过书,古体白话文虽然好理解,但一些语句也让他们听不明白。 於是我用大白话解释起来。 “在洞內暗河顺流而下百余丈,洞突然变大,有了一片新天地,说是別有洞天都不为过。” “这片別有洞天的地方,是传说中藏宝贝的地方吗?可我没看到有宝贝啊,反而看到累累白骨。” “上岸在白骨中探索,没发现有用的东西,反倒在深处见到新的洞。” “沿著新洞往前走了二里地,发现许多陶罐,像是古人再在这里生活过。” “继续向前行走半里地,终於见到了神墓。” 內容到此为止。 纸上內容可以作为探索溶洞的地图。 苏生把这张纸扔给我,显然是想让我去寻找神墓。 看来是湘西老人麻四控制了苏生。 想必苏猛和苏楼也逃不出他的魔爪。 苏老汉的儿孙很大可能都被麻四控制……这事看来要瞒一下,不然怕苏老汉心里没法接受。 我正寻思时,崔浩轻轻戳了戳我。 “哥,咋不继续念了?” “发现神墓然后呢?神墓里到底有没有咱们要找的东西?” 我晃了晃那张纸:“念完了,后面没有了。” “操!” 崔浩气呼呼的骂了句:“这不是吊人胃口么,听到最重要地方没有了!” 我也想骂两句。 因为后面的內容我也想知道。 这麻四,太会噁心人! “先去睡吧,明早还要赶回去。” 我们进宿舍楼,来到安排好的房间休息。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我们驱车来到溶洞所在的山脚下,拎著各种装备上了山。 刚走到溶洞口,就看到张老道长盘腿坐在洞內石头上。 “老张。” 我快步走过去,掏出黑石球递给张老道长。 他刚看到黑石球,眼中就闪过锋锐光芒。 “这阴邪东西哪来的?!” 第230章 阴石,冒水的玉皇钱 “这黑石球是阴邪之物?”我诧异道。 张老道长缓缓点头:“这是阴石。” 《史记·扁鹊仓公列传》记载:阴石以治阴病,阳石以治阳病。 这里说的阴石,是石膏,寒水石等性寒的石药。 阴石还有另外的说法,指的是墓碑。 而张老道长所指的正是墓碑! “石头还分阴阳?那有没有公石母石?”崔浩好奇的盯著黑石球问。 “石头当然分阴阳,往大了说,常年被太阳暴晒的是阳石,在地里接触不到阳光的是阴石。” “往小了说,带有热气的是阳石,带有寒气的是阴石。” “至於公石母石,自然也是有的,天地造化之神奇,不是普通人能够揣测的。” 张老道长的解释,上升到了道家哲学层面。 崔浩压根没听明白其中含义,却追著公石母石问了起来。 “那公石是啥样?母石又是啥样?” “仔细说说给我们长长见识。” 张老道长挠起了头,斟词酌句的说道:“公石,母石都是象形之石。” “公石像男人的……母石像女人的……反正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啊?石头还能长那样?!”崔浩咋咋呼呼的喊了起来。 “耗子,说正事呢,你別瞎咋呼。” 崔浩吐了吐舌头,走过去跟王虎他们蹲成一排。 我指著黑色石球问道:“老张,这阴石来路有点离奇,估摸著是麻四故意给我的……” 昨天去胡队长家之后的事情,我都详细讲了出来。 还把镶嵌绿松石的龙形青铜牌,那张玉皇钱,以及包裹黑石球的那张纸都拿了出来。 “这是刘爱国从洞里带出来的青铜牌。” “胡队长和两名老刑警也见过这件青铜牌,然后他们都疯了……说疯也不对,他们的样子像是中邪了。” “胡队长就变的像是蛇,已经不会走路,只会在地上游动,还像蛇一样吐信子,发出嘶嘶声。” 张老道长接过青铜牌,翻来覆去的仔细查看。 “这玩意阴气极重。” “如果本身是阳气虚弱的人,长时间佩戴或接触这东西,会导致阳气受损,甚至会脱阳暴毙!”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但要说能让人疯了或者中邪……” 张老道长微微摇头。 “一般来说没可能,除非附在青铜牌上的邪祟已经消散。” 邪祟,消散? 结合这两个词来看,张老道长也不確定青铜牌在之前有没有附著邪祟。 也许那邪祟找到更好的东西附身。 “要能看看那胡队长的情况,或许能有更准確的判断,不过没时间去看他了。” 张老道长把青铜牌还给我,拿过玉皇钱放到鼻下闻了闻。 “熟悉的味道。” “六十味中药对应六十周天,调和硃砂印製玉皇钱,为上品玉皇钱。” “这东西有些年头没见到过了。” “不知道是哪位师兄弟夹带出来的。” 之前我是从印製玉皇钱的硃砂上闻到药味,而確定这玉皇钱不是普通玩意。 却没想到调和硃砂竟然用了六十味中药,过去的道门还真是讲究。 “只可惜玉皇钱上染了阴气,拿去烧了吧。” 我赶忙拿玉皇钱到一旁。 划著名火柴,顺著玉皇钱一个角点燃。 呼! 呼啦! 一阵阴风吹过,玉皇钱被吹的哗哗作响,我手中的火柴也隨之熄灭。 似乎这张沾染了阴气的玉皇钱,不想被点燃! 崔浩过来拿起玉皇钱,抓著对角抖了一下。 “哥,接著点。” “不信还能出么蛾子。” 嗤! 我又划著名一根火柴。 这次没有阴风,火柴顺利点燃玉皇钱边角。 但火势却烧的很慢,甚至冒起白烟来。 通常纸张燃烧的速度很快,而且一两张的烧起来也不会有多大的烟。 但越烧越不对劲! “哥!”崔浩声音发颤的惊呼起来,抓著玉皇钱的手在微微颤抖。 “纸发潮了!” “刚才还很乾燥,现在越来越潮了!” 崔浩说话时,玉皇钱上冒出的白烟越来越大。 潮湿东西被点燃常会冒出滚滚浓烟。 可一张纸再潮湿,也难冒出这么大的浓烟! 崔浩的手抖的更厉害了。 哗哗! 玉皇钱被他抖的发出声响。 “哥,你看上面,在往外冒水珠!” 我皱著眉头看向玉皇钱上方。 果然出现了水珠! 玉皇钱绝大部分的纸张顏色都变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顶端不断有水珠凝结。 像是冷凝水,又像是从潮湿的纸张里冒出来的。 这可太奇怪了! “老张,你来看看!”我冲张老道长喊道。 玉皇钱上的古怪我实在琢磨不明白,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只能向张老道长求助。 张老道长似乎早预料到似的,右手掐诀低声吟诵了几句。 隨后掐著手诀指向玉皇钱。 呼! 火势猛然变大。 就像被火上浇油似的,呼的一下火苗从边角上窜。 眨眼功夫大半张玉皇钱都燃烧起来。 烧透的纸张变的焦黑且向上捲曲起来。 火势眼看要烧到崔浩手指了,他才鬆开手。 燃烧的玉皇钱飘飘忽忽掉落在地,最终烧成一堆灰烬。 崔浩擦著额头汗珠长出一口气。 “老张,这玩意到底是什么鬼?” “沾染阴气太重了。” “染上青铜牌上的阴气了?那我装著青铜牌会不会有影响?”我担心的问道。 阴气入体可不是好事。 虽说我还年轻,棒小伙的火力往。 但也架不住这么猛的阴气啊。 万一阳气被侵蚀消耗太多……后果不敢想像啊。 张老道长笑道:“青铜牌上的阴气已经去了。” “这张玉皇钱染的阴气,主要来自阴石。” “嘶!” 我倒吸一口凉气。 张老道长跟著解释道:“这不是一般阴石。” “以前我师父有块跟这个一模一样的阴石,是从溶洞里带出来的。” “啥?一模一样?”我瞪圆了眼。 这句话信息量极大。 天底下难有一模一样的石头! 要么是张老道长记错了。 要么这黑石球,就是他师父当年从溶洞里带出来的! “你会不会看错了?” “错不了,石头上的纹路和我记忆中一样。” “记得师父下山时带走了这块阴石……” 张老道长刚讲到一半,突然停住话头看向山路。 通往溶洞的山路中有几道人影闪过。 再细看,是苏老汉和苏猛,苏楼! 我心里一紧,赶忙在张老道长耳边低声道:“老张,你快看看他们三个!” “看看他们有没有被附身!” 第231章 痰迷心窍,阴年阴月阴日阴时 崔浩他们也凑了过来。 三个人伸著脑袋往林子里张望。 “呦,是苏猛和苏楼!” “他俩被苏老汉找回来了?等会问问他们苏生是怎么回事。” “苏生现在太嚇人,穿著身大红寿衣,怎么看怎么邪性!” 三人低声议论,但都没议论到点子上。 苏生都变成那样了,而苏猛和苏楼还好端端的,这才是最有问题的。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苏猛和苏楼身上,八成有问题! 张老道长捋著山羊鬍,目不转睛的盯著苏老汉三人看。 他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流露,我也不知道他看出问题没有。 “老张。”我轻轻的唤了声。 “嗯。” 张老道长应了声,这才微微摇头道:“没有被附身的跡象。” “確定?”我不放心的追问。 张老道长又细看了片刻:“没被附身。” “但他们身上会不会带了什么邪祟玩意儿,可就不好说了。” 我这才稍微放了心。 盘算著等会找藉口搜搜他们的身。 这时他们已经走进了。 苏老汉举起手冲我挥了挥:“陈爷!” “托你的福,洪主任帮我找到了猛子和楼儿。” 我笑著点点头。 等他走近了问道:“苏生呢?” “唉!” 苏老汉重重嘆著气,举起菸袋锅狠狠抽了口,愁容肉眼可见的爬满整张脸。 “让猛子给你说吧。” 苏猛耷拉著脑袋说道:“我没用。” “跑出去后发现没带钱,就带著楼儿生儿四处要饭。” “大前天我发烧,楼儿就带著生儿出去乞討,结果在路上出了事……” 苏楼带著苏生在街上乞討,却被街上孩子欺负。 双方打红了眼。 苏楼追著个落单的孩子往死里打,对方却堵住苏生一阵猛踹。 等苏楼返回来找苏生的时候,只看到满地血跡,人却不见了。 他疯了一样在附近好几条街寻找,见人就问苏生的下落。 打听到有个衣著怪异的老头抱走了苏生。 隨后几天,苏猛拖著病体和苏楼四处寻找苏生,结果却一无所获。 直到被居委会的人盘问,確定身份后被带到了苏老汉面前,他们父子爷孙才算相聚。 苏猛见到苏老汉时,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抹著眼泪说把苏生给弄丟了。 苏老汉听完整件事情经过,详细问了怪异老人的特徵。 最终確定带走苏生的怪异老人,就是麻四! 他预感事情不妙,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带著苏猛和苏楼往回赶。 紧赶慢赶,终於赶在我们进洞前抵达。 “陈爷,我家生儿被麻四带走,肯定不是好事儿!” “求你想想办法,救救我的乖孙孙!” “我给你跪下了!” 苏老汉说著就要下跪,我赶忙伸手拦住。 噗通! 苏猛带著苏楼直接跪在我面前。 “陈爷,求您一定救救生儿!” 苏猛红著眼眶哀求,跟著咣咣磕头起来。 “起来,我又不是神仙菩萨的,给我磕头也没用啊!” 我边说边给崔浩他们使眼色。 他们仨赶忙上前把苏猛和苏楼搀扶起来。 我扶著苏老汉说道:“老苏,实不相瞒,我们见到过苏生!” “啊?!” 苏老汉惊呼一声,乾枯的双手死死抓住我胳膊。 因为情绪过於激动,他的指甲都抓进我胳膊肉里了。 “陈爷,我孙孙他在哪?” “是不是救下他了?” “老苏你先冷静冷静,事情有点复杂。” “复杂?是我乖孙孙出事了?这……让我先吃口烟。” 苏老汉的语调越来越低沉,眼中眸光也黯淡下来。 脸色更是瞬间的变的无比阴沉。 显然是往最不好的方面想。 我想宽慰他,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宽慰。 苏生的情况確实不乐观。 苏老汉呼呼的抽著菸袋锅,锅子里的菸叶时而通红,时而黯淡。 隨之而来的是苏老汉鼻孔冒出的滚滚白烟。 那一刻,他的鼻孔真跟烟囱似的,呼呼往外冒烟。 啪啪! 苏猛抬手狠狠抽起自己耳光,两巴掌下去脸颊就红肿了起来。 “都是我的错!” “是我害了生儿!” “要是我没有发烧的话,生儿就不会出事!” 苏楼脑袋低的都快埋进裤襠里了,抽泣著嘟囔道:“我没照顾好弟弟。” “要是我不追出去,弟弟也不会被那老头抱走!” 咚咚! 苏老汉举起菸袋锅,在石头上狠狠嗑了几下。 狠狠瞪著苏猛和苏楼吼道:“现在说这些有啥用?!” “是能救了生儿,还是能咋?!” “都他们给老子打起精神!” “想办法救生儿,救不了生儿就要给他报仇!” “报仇懂不懂?!” 苏老汉怒吼时,脸上褶子堆在一起,脸皮下肌肉一抽一抽的,看起来如同恶鬼来到人间。 有那么一瞬,我心里觉得苏老汉有些陌生。 陌生的像是从没认识过这个人。 苏猛双手使劲搓了搓脸,大声吼道:“懂!” “拼死都要救生儿!” “救不了他,那就让害他的人全家不得好死!” “咳咳!”张老道长咳嗽两声。 抬手在苏老汉后背上重重拍了一巴掌。 啪! 一巴掌下去,苏老汉脸上变了顏色。 他老脸皱成一团憋的通红,紧跟著距烈咳嗽起来。 咳嗽时老痰涌了上来。 “嗬!呸!” 苏老汉歪著头吐出黑红色的粘稠老痰。 隨后捂著心口大口喘气起来。 “呼呼,舒服多了。” “刚才觉得心里堵的慌,一股气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撒。” 张老道长轻声道:“痰迷心窍,容易被阴邪附身。” “你家苏生的情况不乐观,要做好最坏准备。” “……” 苏老汉沉默著没有说话,泪水无声的顺著眼角流淌而下。 苏猛和苏楼狠狠咬著牙关。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仇恨光芒。 “老苏,关於苏生的具体情况,让耗子给你们说吧。” “嗯。”苏老汉擦了把眼角泪珠,崔浩拉著他到一边说关於苏生的情况。 我和张老道长往洞里走了几步。 张老道长压低声音道:“你想办法问问苏生的生辰八字。” 我还没反应过来,隨口问道:“问生辰八字干嘛?” 张老道长眯起眼,缓缓道:“要我猜的没错,苏生应该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 第232章 阴极生阳,都要有灾殃 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 那不就是传说中的八字纯阴么! 虽然我不懂八字,但没少听关於八字纯阴的故事。 驼爷曾讲过,有个八字纯阴的盗墓贼能通灵,下墓前会在墓地上睡一晚,在睡梦中和墓主亡魂交流。 只要他跟墓主亡魂交流过的墓,墓有没有被前人盗过,最值钱东西在墓里那块,从哪打盗洞最容易等等,都能说的清清楚楚。 而且按照他说的位置打盗洞下去,墓里的种种情况都跟他说的分毫不差。 以前我都当故事听,觉得是驼爷瞎编出来骗人的。 现在想想,或许还真有这样的奇人。 不过八字纯阴的人太少。 而且绝大多数八字纯阴的人,都性格孤僻不爱交流,人生路上往往遭遇坎坷波折,最终会踏上崇信佛道的修行之路。 苏生,会是八字纯阴么? 我扭头看向苏老汉。 此时崔浩已经讲完了情况,苏老汉正愁眉苦脸的使劲抽著菸袋锅。 他鼻子里喷出的烟雾,浓的像湿草垛子著火冒出的浓烟。 这还怎么问苏生的八字? 怕是刚问出口,就会惹来他们不好的猜想。 “老张,苏生如果真是八字纯阴,会有什么结果?”我忍不住询问。 张老道长左手捏紧黑色石球,脸上浮现出不忍神色。 “生者,死也。” “啊?” 我不明白的挠了挠头。 这四个字的意思能明白,但这四个字和苏生有什么关係? 苏生的生,也就是个名字而已。 难道能变成苏死? “溶洞已成九阴匯聚之地。” “麻四想把溶洞变成极阴之地。” “阴极而生阳,阳气一生阴邪自破。” 阴极生阳和阳极生阴,都脱胎於道家哲学中的阴阳互生。 任何事物往一个方向发展到极致,必然衍生出另一个方向的事物。 属於最朴素的哲学道理。 但我没理解,这和苏生有什么关係。 见我一脸懵的样子,张老道长又解释起来:“溶洞要想成为阴极而生阳之地,还需要再添一把阴邪之气。” “苏生八字纯阴的话,就是添这把阴邪之气的最好人选。” “按照你们碰到他的情况推测,他去胡队长家,是想要拿到青铜牌,吸取青铜牌中阴气的。” “但青铜牌却落到了你手里……” 我愣了几秒:“那然后呢?” 张老道长举起阴石在我眼前晃了晃。 “青铜牌被你拿走,但苏生体內还是要匯聚阴气。” “於是麻四拿出阴石,让他吸取阴石中的阴气。” “这块阴石,当年被师父带回来时,握之如握坚冰,冰寒刺骨阴气逼人。” “但你拿回来时,阴气已经消散了九成以上。” “说明其中阴气被人为吸取。” 我照著张老道长的描述想了片刻。 觉得有些地方理不顺。 於是问道:“那麻四怎么不直接让苏生吸取阴石里的阴气,干嘛还要去胡队长家找青铜牌?” “那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 “非也!” 张老道长缓缓道:“阴石被吸取完阴气就算是废了。” “吸取青铜牌內的阴气,麻四不会有任何损失,而吸取阴石內的阴气,他可就损失了自己的东西。” “人,都喜欢占別人便宜,而不喜欢自己吃亏。” 这解释让我无比佩服。 果然人老精鬼老灵,张老道长还真是洞悉人心人性。 人確实都喜欢占便宜而不喜欢吃亏。 麻四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只可惜我先一步拿到青铜牌,让他只能无奈吃亏。 不对…… 张老道长刚说阴石是他师父从溶洞带出来的,怎么会落到麻四手里呢? “老张,这阴石应该是你师父的才对啊,怎么会落到麻四手里?” “这事我刚也想过。” 张老道长眯了眯眼,露出些许回忆神色。 “记得我给你说过我师父探溶洞的事,当时他和一位湘西的朋友进去,最终只有我师父一个出来。” “估计麻四,是和我师父一起探洞的那位湘西巫师的后人。” “师父下山时说过,要先去湘西故人家里一趟,然后再去东北抵御外辱……” 这猜测,还真有可能! 要不然麻四这个外乡人,怎么会对溶洞周边如此熟悉。 肯定是提前就有人告诉过! 估计张老道长当年去了湘西故人家,详细说了情况后,被那家人记下传了下来,然后传到了麻四手上。 “这些都是推测,但应该大差不差。” “你快去问问苏生的八字,如果真是八字纯阴的话……” 张老道长望向黑漆漆的溶洞深处,面色凝重道:“那就要赶紧进洞救人!” “好!” 我立马跑出去,拉著正愁眉不展的苏老汉往洞里走。 “老苏,苏生的生辰八字说一下。” “生辰八字……这,我想想,是乙巳年农历二月初八……” 苏老汉这边说著苏生的生辰八字,张老道长那边已经掐算起来。 生辰八字是由出生时间的天干地支组合而成。 十天干和十二地支又有阴阳之分。 甲丙戊庚壬为阳干。 乙丁己辛癸为阴乾。 子寅辰午申戍为阳支。 丑卯巳未酉亥为阴支。 乙巳年是1965年,农历二月是己卯月,初八是癸亥日……对照来看,苏生出生年月日的干支都属阴! 当苏老汉说出苏生的出生时间时,张老道长正掐算的指头顿住了。 我的心也跟著沉入谷底。 看来,苏生真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 男命八字纯阴! 又吸收了阴石中的大量阴气! “老张……” 我想问问苏生的最坏结果,可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苏老汉看看张老道长又看看我。 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哽咽著问道:“你们问这个,是不是生儿他,他,他……” 泪水止不住的从苏老汉眼眶中冒出。 我赶忙安慰道:“老苏你別多想。” “老张说了,只要咱们赶紧进洞去找苏生,他就还有救!” “真的?!” 苏老汉双手使劲抓住我胳膊,那样子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 “陈爷,你可別骗我啊!” “我家生儿真在洞里?” 张老道长拧著眉头说道:“苏生八成在洞里。” “赶紧进去还来得及救人。” “晚了的话……怕是咱们都要有灾殃!” 第233章 慈悲心,迷心窍 “灾殃?!什么样的灾殃?”我皱起了眉头。 事情发展到现在,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不安感觉。 自从来到庙湾村碰到抬棺队伍开始,我们就一步步被麻四牵著鼻子走。 我们进洞救苏生,会不会也是他的安排? 他这样安排又是为了什么? 会不会利用我们做炮灰,达到他的某种目的? 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张老道长揪著山羊鬍正要解释是,苏老汉突然在我俩面前跪下。 咣咣咣! 苏老汉二话没说先嗑了三个响头。 他磕的非常用力,额头实实在在磕在石头地面上。 三下嗑完他的额头已经鲜血淋漓。 “老苏你这是干什么?” “快擦擦血!” 我要给苏老汉擦额头上的血跡,他却偏头躲了过去。 “陈爷,快进洞救我孙孙!” “別耽搁时间了,有啥都在路上说好不好。” “只要救了我孙孙,以后我们苏家人的命都是你的!” “无论上刀山下火海,我们绝对眉头都不皱一下!” 苏老汉哀求的眼神看著我。 我受不了他的眼神,扭头看向张老道长。 “老张,真有救人的把握?” “我担心这是麻四设计的陷阱,故意引咱们去救苏生。” “这个……”张老道长沉吟了起来。 显然他没往麻四的目的方面考虑,光想著抢时间有可能救苏生。 咣咣咣! 苏老汉有使劲嗑起了头。 哀声道:“求求你们,快进洞救我小孙孙!” “生儿他才十四岁啊!” “猛子,楼儿,快来磕头,求他们救救生儿!” 隨著苏老汉的喊声,苏猛和苏楼也跑了过来。 两人都不带问情况的,噗通跪倒苏老汉身后,跟著他使劲磕头起来。 眼看三人的额头都血流不止,我无奈的嘆了口气。 继续让他们磕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张老道长下了决心:“救人要紧。” “至於麻四……无非见招拆招罢了。” 张老道长满怀修行的慈悲心。 这时候想的是救人要紧,把危险放到了一边没去多考虑。 要按我的想法,这时候最好是反其道而行。 不过苏老汉他们都把头磕成这样了,反其道而行的话我还真不好说出口。 只能点头同意张老道长的方案。 先进洞救人,其他的隨机应变见招拆招。 “收拾东西,准备进洞!”我冲外面喊了一嗓子。 崔浩他们赶忙收拾装备背好,每人手上拎了两盏应急灯进来。 赵子昂急的直跺脚,小跑过来劝说道:“陈爷,你可答应我不进洞的!” “咱们就在洞口等著行不行?” “里面真危险,我之前讲的都是真的,不是瞎说的!” 我摇头道:“你要怕了,就在外面等著。” “这洞,我必须进。” 说完我从崔浩手中接过一盏应急灯,当先向溶洞深处走去。 崔浩跟在我身后,走出两步后回头看向赵子昂:“胆小鬼!在洞口等著吧!” 赵子昂脸色变的铁青。 抬腿想跟我们往溶洞里走,但腿抬起一点又放了下去。 显然他內心对溶洞深处很是恐惧。 我们往前走了五十多米,身后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 回头看去,竟是赵子昂跑著追了上来。 他神情紧张的跑到我面前,一副豁出去的架势说道:“我可不是怂蛋!” “又不是没进过里面,我才不怕呢!” “呵呵。”我笑著拍了拍他肩膀,让石碾子给他拿了盏应急灯。 应急灯的光线比手电光强多了。 我们人手一盏应急灯,强烈光线照耀下二十来米距离內的溶洞情况,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人內心的恐惧,往往和光线明亮程度成正比。 越是黑暗缺乏光线的地方,心里的恐惧感就越强烈。 光线越充足,恐惧感也就越弱。 就好比人总认为晚上容易见鬼,少有认为大白天能见鬼的。 因为急著要救孙子,苏老汉的脚步最快,走在队伍最前面。 苏猛和苏楼在他两侧紧跟著。 我们和他们三人略微有点脱节,由此形成了第二梯队。 而和他们三人脱节的原因,却是因为张老道长故意压慢了步伐。 按理说不应该啊。 张老道长那么满怀慈悲心的人,总不会让苏老汉他们仨趟雷吧。 我好奇道:“老张,为啥不跟他们走成一排?” “他们,似乎有点不对劲,所以我才压慢了脚步。”张老道长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我能听见。 我心里猛然一紧。 瞪圆了眼睛看向苏老汉他们的背影。 有影子! 看来不是我想的那样。 那他们还能有啥不对劲的? 刚才张老道长可仔细看过他们,確定他们没被附身啊! “他们有啥不对劲的,我咋看不出来?” “被迷了心窍。” 我立马想到了一个词:鬼迷心窍! 他们急於救苏生,心中执念太深,很容易被阴邪东西抓住执念迷惑心窍。 可这才进洞没多会,真就有鬼了? 像是看出我內心的想法,张老道长揪著山羊鬍道:“未必是鬼迷心窍。” “但他们心中执念太深,已经被东西迷了心窍,我还是低估了麻四的奸诈啊!” “你的猜测是对的,麻四的目的……总之咱们要加倍小心!” 张老道长的神情中透出丝紧张。 我的心弦绷得更紧了。 侧过头对崔浩低声道:“让石碾子走在最后,小心点后面冒出东西。” 崔浩点点头,停下脚步拉住石碾子低语了两句。 隨后他俩一起走在队伍最后,跟我们拉开十步左右的距离。 並不是我觉得后面一定有东西跟著,只是提前做出准备以防万一。 张老道长微眯著眼嘀咕道:“青铜面具,一对角,青铜牌,阴石……” 我皱了皱眉。 这些都是我得到的东西。 而且还是按照得到的先后顺序排列。 张老道长嘀咕这些,是什么意思? 不对! 这些东西,都是麻四一步步引著我得到的。 难道说麻四最终目的,与我有关?! 第234章 天机不可泄露,救救生儿 “青铜面具为巫师祈祷祭祀佩戴,那对角应当是祭祀时供奉的神物。” “青铜牌为身份象徵,阴石可为祭品……嘶!” 张老道长倒吸凉气,使劲揪起了山羊鬍,双眼更是瞪的如铜铃一般。 眼神中更流露出惊骇神色。 那惊骇神色,让我的心沉入谷底。 张老道长可是我们最大依仗,他都感到惊骇了,可以想而知即將面对的危险有多大。 我竖起耳朵准备继续听张老道长的嘀咕,但他却面色沉重的闭口不言。 这下我可急了。 还准备听他的推测来做准备呢,怎么突然就不说了。 我凑过去低声问道:“老张,你嘀咕什么呢?” 张老道长嘆了口气,沉吟片刻才在我耳边说道:“麻四或许想复製远古祭祀仪式。” “复製远古祭祀仪式?”我惊讶的重复了一遍。 远古祭祀仪式怎么复製? 没有图文资料流传下来,就算想复製都不知道是啥样。 他麻四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难做到吧。 再说远古祭祀仪式是举整个部落之力举行的,可不是几个人能搞出来的。 就算把我们全部加在一起,也凑不够举行祭祀仪式的人手。 “麻四没那么大本事吧。”我不大相信的说道。 张老道长微微摇头。 他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前方苏老汉三人背影,跟著用极低声音道:“他们可能是人牲。” “人……牲?!” 我差点失声尖叫起来,说出个人字后赶忙捂住了嘴。 最后的那个牲字,是捂住嘴后发出的极微弱声音。 人牲两个字,对我太有衝击力了。 在毕国国君墓中,黄三他们腰椎骨被打断,胳膊和腿被扭断,硬生生掰成禽鸟的样子做为人牲。 按照得到的线索来看,曾以溶洞为据点的巴昂蛇,和毕公之间有莫大关联。 指不定也喜欢把人掰成禽鸟形状作为人牲…… 想到这,我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苏老汉他们会成为人牲,那我们又会成什么?! 张老道长继续低声道:“我们,或许也会成为人牲,而你……” “嗯?” 我诧异的看向他。 不理解他口中的我们为什么不包括我。 难道我有什么特殊之处? “我会怎样?” 张老道长缓缓转过头,目光和我直勾勾的对视。 对视的那一瞬间,我觉得他眼睛瞳孔似乎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枯井。 枯井中產生了强大吸引力,吸引著我的灵魂坠落进去。 我开始精神恍惚。 头晕目眩的感觉袭来。 身体控制不住的前后摇晃。 听到的声音忽远忽近变的十分飘忽。 眼睛看到的东西都出现重影,看到的光线都泛出七彩光芒。 那刻,我觉得自己是不是要去西天了。 要不然怎么能看到七彩光芒。 我闭紧眼睛使劲摇头,想要让自己的视觉听觉恢復正常。 再睁开眼。 入目是一双黑洞洞的眼睛! 在我闭眼的时候,张老道长凑到了我面前。 他的眼睛和我的眼睛近在咫尺! 我的视野中,全是他那双漆黑如同枯井的黑眼珠! 紧跟著我听到一连串的吟诵声。 听起来像是道教的某种咒语。 但吟诵的声音太过飘忽,加上吟诵的腔调很怪异,所以我压根听不明白吟诵的什么內容。 啪! 张老道长突然一巴掌拍在我天灵盖上。 我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再睁眼时,我竟然还在行走! 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眼前发黑身体后仰著栽倒了啊,可我的身体怎么还在行走? 我纳闷的看向王虎和赵子昂。 他们两人神色如常,好似根本没发现我有异常似的。 我回头看向身后的崔浩和石碾子。 他俩也是同样的正常表情。 奇怪! 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还是说,我灵魂离体进入张老道长的眼睛中,而身体却依然保持正常? 答案或许只有张老道长知道。 张老道长眯著眼冲我微微点头:“莫慌,对你用了內观之术。” “看出什么了?”我急忙问道。 张老道长伸出手往上指了指:“天机不可泄露。” “总之大家的性命,都系在你身上。” 这话说的云山雾罩。 都这时候了,还搞什么天机不可泄露。 说实话,那时候我心里是有点埋怨张老道长故弄玄虚的。 但后来我才知道,他不泄露天机的良苦用心。 逆天改命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尤其是泄露天机后,再想逆天改命就难上加难了。 玄学的玄,就玄在这里。 哗哗哗。 阵阵水流声传来。 洞內温度也比刚进来是低了许多。 潮乎乎的湿气感,让我觉得有些不舒服。 这时赵子昂边走边往我身边靠。 他紧张的浑身颤抖:“陈爷,前面就是暗河了。” “水里有很多人头的那条暗河!” 看来是快到地方了。 我正准备招呼崔浩他们提高警惕的时候,苏老汉突然加快了步伐。 苏猛和苏楼紧跟著苏老汉,三人一齐向暗河方向飞奔。 “老苏!”我想喊住他们。 可他们就像没听见似的,头都不回的往前狂奔。 隱约听到苏老汉说听到生儿的声音了,生儿就在前面,赶紧去救他之类的话。 可视线所及的地方,根本就没有苏生的身影! 是迷住他们心窍的玩意儿发作了? 我这么想著,加快了脚下速度,缀在苏老汉他们身后二十多米处。 这个距离足够保证安全。 有什么突然情况,也来及做出各种反应。 赵子昂紧跟在我身边说道:“老苏他们咋跑的那么快,看著不太对劲啊!” “陈爷,我觉得洞里比上次来更冷,阴气似乎更重了!” “要不咱们还是……” 上次进洞的遭遇,看来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再看到苏老汉他们的不正常状態,所以赵子昂心里又打起了退堂鼓。 “怕了就自己往回走。”我冷声道。 赵子昂挤出笑容,硬著头皮说道:“我没怕,怎么可能会怕。” “我就是为陈爷你的安全著想……”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前方传来苏老汉的喊声。 “生儿!我的生儿!” “陈爷你们快来!” “快来帮我救救生儿!” 第235章 阳谋,岩壁上的红点 苏老汉的喊声如杜鹃啼血。 每个字中都透出悲凉感。 只有见到亲人遭受苦痛却无力挽救时,才会有这种杜鹃啼血般的悲凉喊声。 我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想著要是能帮忙解救苏生的话,还是尽力要帮的。 可我刚加快步伐,却被赵子昂死死拽住。 “陈爷別急著去啊!” “小心有诈!” “可不是我胆小,在这种地方,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赵子昂苦口婆心的劝说。 我也被他的话点醒。 刚才心中莫名冒出想要救人的念头,完全忽视了苏老汉之前的异常表现。 难道我也被东西迷了心窍? “老张,你怎么看?” 问话的时候,我指了指自己的心。 用手势询问张老道长,我的心窍是不是也被迷住了。 张老道长微微摇头:“关心则乱罢了。” “不管苏老汉他们怎样,苏生对咱们来说是十分关键的。” “麻四用的是阳谋,不管有没有诈,都得去看看苏生的情况。” “你们跟好我。” 话音未落,张老道长迈开大步向前走。 我紧跟在张老道长身后,赵子昂和王虎跟在我左右。 崔浩和石碾子稍微落后一点,在后面断后。 隨著张老道长的步伐加快,我们的前进速度也提了起来。 水流声越来越大。 苏老汉他们的身影也逐渐清晰起来。 苏老汉在暗河边急的团团转,苏猛和苏楼已经下了水,正尝试往暗河更深处行进。 但暗河水流湍急,他们在暗河中很难站稳,更別说往更深处幸进了。 我有些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想不通他们都下水了,为什么不游向更深处? 难道他们不会水? 我举起应急灯,冲苏老汉的方向晃了晃:“老苏,我们来了!” “苏生现在什么情况?” 苏老汉跳起来冲我们挥手,带著哭腔喊道:“只能隱隱呼呼看到生儿在河对面!” “喊他也不应声,怎么叫都没反应!” “我的生儿,他,他是不是已经……” 说到最后,苏老汉已经泣不成声。 我却越听越疑惑。 暗河对面应该是溶洞的岩壁,苏生难道在岩壁上? “老赵,暗河对面是什么样子?” 赵子昂神情凝重的说道:“上次我们来拿的手电筒,照明距离有限,只能隱约看到暗河对面的样子。” “我觉得暗河对面是溶洞的岩壁。” “只有咱们走的这一侧有河滩,对面水很深而且很急,连个能站人的地方都没有。” “所以苏生……不可能在河对面!” 说到这里,赵子昂把应急灯交到左手。 右手悄没生息的摸到了后腰上。 他后腰別著手枪! 看得出他內心紧张极了。 紧张到需要手枪壮胆的地步。 我笑著拍他肩膀:“放鬆,別擦枪走火伤到自己人。” “真要是阴邪玩意儿,子弹也起不了作用,还不如相信老张。” 赵子昂瞬间红了脸,尷尬的垂下右手:“我这不是以防万一么……” “你太紧张了,枪先替你保管,出去再给你。” 我伸手把他后腰的手枪抽了出来。 在我抽枪的瞬间,赵子昂胳膊抬了下。 他身体条件反射的想要阻拦我抽枪,最终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枪没上膛,也没打开保险……”赵子昂弱弱说道。 我直接把枪揣进挎包里。 拍著挎包笑道:“没上膛没开保险最好,我也不会用枪,就替你收著而已。” 这算是防患於未然。 万一赵子昂著了道,他手里的枪对我们来说可是大杀器。 还是把枪收在自己手里最安全。 “对了,你枪法好不好?” 为缓解赵子昂的紧张情绪,我找话头问了起来。 “还算好,三十米手枪速射都能上靶。” 赵子昂话虽然谦虚,但脸上忍不住流露出得意神色。 別一听三十米就觉得很近很好打,实际完全不是那回事儿。 標准靶在三十米距离看起来就普通盘子大小,射击时根本不是靠瞄准就能打中的。 要靠对手枪性能的了解,通过感觉进行射击,瞄准只是基础辅助而已。 没经过大量训练的情况下,很多人打十五米都会脱靶,更別说三十米手枪速射了。 三十米手枪速射都能上靶是相当好的成绩。 所以赵子昂才会忍不住流露得意神色。 我那时也不知道三十米都能上靶是什么概念。 只是觉得他既然得意这个成绩,那就顺著话往下说,正好能缓解他的紧张情绪。 “挺厉害啊。” “正好我不会用枪,有空教教我。” 赵子昂拍著胸脯道:“没问题,包教包会!” “其实玩枪也讲究天赋。” “只要天赋好,再多餵点子弹,百步穿杨不敢说,二三十米內指哪打哪还是能做到的……” 都不用我多问,他自个就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还说出去后带我进山打猎练枪法。 见他情绪稳定下来,我加快步伐向张老道长追去。 张老道长到了暗河边缘,举著应急灯往暗河对岸照。 光线打在对面岩壁上。 却照射出无数泛著红色萤光的圆点! 红色萤光圆点密密麻麻,数量多到数不清,看得人头皮阵阵发麻。 如果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到这场景,估计会直接昏迷过去。 赵子昂和王虎都被红色萤光嚇到。 同时从左右两边向我靠拢。 “额滴个神仙爷!” “这是啥东西?” “红滴跟鲜血一样,密密麻麻太嚇人了!” 我定下心神仔细去看,发现红色萤光圆点好像是一对一对的,每对的间距都差不多大小。 似乎是某种动物的眼睛。 苏老汉指著密密麻麻的红色萤光圆点道:“生儿就在那里!” “老苏你眼了吧,那怎么可能是苏生。” “真是我家生儿!” “生儿穿著大红衣服掛在那里,你们来之前飞来很多东西,才把生儿变成这样子!” 苏老汉的话让我心头一紧。 苏生怎么会掛在岩壁上? 飞来的又是什么东西? 我正琢磨时,却听到水里传来噗通声。 只见苏猛身子一歪栽进水里。 哗哗! 栽进水里的苏猛疯狂扑腾起来,脑袋拼了命的探出水面喊道:“救…救……咕嚕嚕。” 求救的话还没说完,他脑袋又沉入了水中。 我赶忙用应急灯照向水里。 隱约看到,水里有东西缠住了苏猛! 第236章 亲情,蠕动的黑线 缠住苏猛的东西很长。 因为距离和水流折射的关係,我没看清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噗噗噗! 苏猛拼了命的在水里挣扎,双手在水面上拍打出激烈水。 但他的脑袋却没浮出水面。 我能看到那东西拖著苏猛往暗河更深处去,要把他拖向河底。 “爸!”苏楼红著眼睛喊了起来,在湍急水流中跌跌撞撞的向苏猛衝去。 他用尽全力伸出胳膊,想要抓住苏猛不断扑腾的手。 但总是差一点距离无法抓上。 苏楼著急的喊道:“爸!快抓住我的手!” 可苏猛双手扑腾的力度越来越弱,只有半个小臂能伸出水面。 “爸!” “快把手再伸过来点!” “差一点就能抓住你了!” 苏楼喊的声音很尖锐。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尖锐到刺得我耳膜发疼。 尖锐喊声似乎能穿透河水传入苏猛耳中,他伸出水面的半个小臂剧烈抖动,挣扎著把手臂往水面上伸出更多。 苏楼见状用金鸡独立姿势把身体向前倾斜。 把上半身连同整个手臂都伸了出去。 哗哗哗! 湍急水流冲刷著苏楼独立的右腿。 他不断扭动身体保持平衡。 好在努力没白费。 他的手指和苏猛的手指勾在了一起。 呼! 看到两人的手死死扣在一起是,我们都长出了口气。 替苏猛悬著的心都放了下来。 噹啷。 苏老汉扔掉手中菸袋锅子,鞋都没脱就跳进了水里。 “楼儿使劲拉住你爸別鬆手!” “爷爷来帮你们了!” 儿子和孙子都在水里,苏老汉是救人心切。 不管不顾的衝进了河里。 苏楼深吸一口气,绷紧腹部准备发力把苏猛从水里拉起来。 “嘿!” 他大喊著发力,身体逐渐往后倾斜。 呼啦! 苏猛的手臂被拉起来一大截。 紧跟著半个脑袋露出水面。 我举著应急灯,照向露出水面的半张脸。 有无数像黑线似的东西,密密麻麻缠在苏猛脸上。 黑线正蠕动著钻进苏猛眼睛,鼻孔,耳朵,嘴巴里! 那些黑线竟然都是活物! 嘚嘚嘚! 赵子昂被这一幕惊的眉毛都要飞到头顶了。 眼睛瞪的眼角差点裂开。 下顎距烈抖动著撞击上顎,使牙齿不断发出嘚嘚的碰撞声。 看他这幅样子就知道被嚇的不轻。 崔浩,王虎,石碾子的情况还能好些,最起码没被嚇的眉毛乱飞,牙齿乱碰。 张老道长眉头紧锁,神情十分凝重。 我正想问他黑色丝线样的东西是什么时,却看到苏楼身体距烈晃动。 他脸上流露出异常惊恐的神色,大张著嘴巴发出尖叫:“啊!” “不!” “不要!” 苏楼拼命往回缩胳膊,想把自己的手和苏猛的手分开。 可苏猛的手死死拽著他就是不鬆开。 这时一股黑色丝线顺著苏猛胳膊蠕动。 向苏楼的手臂蠕动过去。 “爸!鬆手啊!” “求求你鬆开手!” “我是你儿子,你別害我啊!” 苏楼疯狂喊著,挣扎著。 噗通! 因为挣扎幅度过大,苏楼脚下一滑栽进了水里。 咕嚕嚕! 巨大的水泡浮出水面。 但栽进水里的苏楼却没了动静,甚至连半点挣扎都没有! 苏老汉发疯似的冲了过去。 “猛子!楼儿!” “你们都咋了啊!” “都给我从水里出来啊!” “我来救你们!” “真要死的话,就让我这个老头子替你们去死!” 苏老汉边哭边喊。 弯下腰在苏猛和苏楼出事的水里捞,想把儿孙都从水里救出来。 哗哗哗! 他在水里疯狂捞了十几下,却都没捞到苏猛和苏楼。 这一幕让我动容。 如果我在水里出事的话,估计爷爷也会像苏老汉一样疯了似的救我。 苏老汉这份真挚亲情,让我忍不住想帮他。 “老张,缠住苏猛和苏楼的黑线是什么?有没有办法把人救出来?” 张老道长眉头上交错的皱纹拧在一起,像是拧出了道难解的谜题。 “没看错的话,那些黑线是头髮。” “头髮?!”我失声惊呼。 那些黑线可是会动的! 会蠕动著往人的七窍里钻,怎么可能是头髮! 而且最后顺这苏猛手臂缠上苏楼的黑线,少说有两米往上的长度。 就算留长髮的女人,也少有能留到两米多的。 “你没看眼吧?” 我的话音刚落,苏老汉在水中打捞的身体突然僵住。 一直打应急灯帮苏老汉照明的崔浩,赶忙移动光线照在他身上。 只见苏老汉定定的僵在水中,身子一动不动。 像是中了定身术似的。 王虎双手在嘴前拢成个喇叭喊道:“老苏,没事吧?!” 喊声没有得到回应。 苏老汉就像没听到喊声,保持原本的姿势僵在水里。 “坏了!” 张老道长刚喊出坏了,我就看到有黑线从水中冒出,顺著苏老汉双腿往身上蠕动。 黑线蠕动的速度並不慢。 缠绕著苏老汉的双腿螺旋向上蠕动。 很快缠住他的腰腹,双臂,胸膛,脖子,最后把他整个脑袋包裹了进去。 被黑线缠满的苏老汉,像是被包裹起来的人形蚕茧! 哐当! 赵子昂手里的应急灯跌落。 他惊恐到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五官向四面八方飞舞,双手双脚距烈抖动。 “鬼,鬼啊!” “我要回去,要回去!” 赵子昂尖叫著转身要跑。 奈何被嚇的腿都软了,刚一转身就滑倒在地。 啪! 赵子昂摔了个结结实实。 手软脚软到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他泪涕横流的躺在地上嘟囔:“不该进来的!” “我糊涂啊!” “早知道就该留在外面……” 王虎和石碾子被赵子昂的情绪感染,两人哆嗦索索的紧紧抱在一起。 反倒是崔浩的情绪还比较稳定。 哗! 浑身被黑线缠满的苏老汉被拖进水中,很快沉到水里彻底没了踪影。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苏老汉三人都在水里没了踪跡! 说明水里的东西不简单! “老张,缠上老苏的也是头髮?” 张老道长揪著山羊鬍,愁眉不展道:“那不是普通头髮,而是……” 第237章 水底人头,洞顶苏生 张老道长说了个而是就停住了。 这时候卖关子,可真能急死个人。 我正要追问到底是什么时,张老道长指向河岸边的水面。 “往那儿照。” “就会知道是什么。” 我和崔浩同时调整应急灯的光照方向。 两道明亮光线同时照射向河岸边。 光线穿透清澈水面照亮河底。 靠近岸边的河底中,一蓬蓬黑色丝线隨水流摇摆,看起来跟水草一样。 但细看就会发现,那些黑色丝线都非常纤细。 细的跟头髮丝一样! 不对! 那就是头髮丝! 是缠上苏老汉他们的头髮丝! 之前赵子昂讲过,他们在暗河边缘发现了人头。 但现在情况又跟他讲的有点不同。 因为河底那些人头的头髮,在不断变长! “赵子昂!”我厉声喊道。 赵子昂哆哆嗦嗦的抬起头,擦著脸上的眼泪和鼻涕说道:“陈,陈爷……回去吧!”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趁现在还能走的了……” 我能理解他心中的恐惧。 但我根本没法回去。 无论是为了解开自己背上的诅咒,还是为了拯救章教授,我都不能退缩。 我抓住赵子昂的后脖领,把他从地上提溜起来。 硬拖著他来到河边。 “睁大眼睛好好看,那些黑色髮丝,和你上次见到的是不是一样?” “看仔细!” “看完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啊?”赵子昂愣了下:“我们?” “陈爷,你不一起离开?” 我果断摇头。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 但我也不想让王虎,石碾子他们跟我一起进去冒险。 所以打算让他们和赵子昂先出溶洞。 剩下的险,就让我,崔浩,张老道长来冒。 “別废话,快看!”我按著赵子昂的脑袋让他仔细看。 赵子昂只看了两秒,身上就冒出了冷汗。 浑身颤抖的如同筛糠一样。 “不,不,不一样……” “跟,跟上次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上次我看到的头髮,最长也就一条胳膊那么长。” “可现在看到的都一眼望不到头……啊!” 赵子昂突然发出惊叫声,双眼直勾勾的看著正前方。 最嚇人的是,他一双眼珠子凸了出来,眼珠上布满细密血丝。 紧跟著眼角裂开。 血珠从眼角裂口滚落,看起来像是在流血泪。 “他,他们!” “他们要来了!” “要来了!” 赵子昂大声喊完,身体猛烈的抽搐起来,嘴里也往外吐出白沫。 看著像是抽风的样子。 但我知道他绝不是抽风。 而是被活活嚇成这样子的! 他口吐白沫剧烈抽搐的样子,让王虎和石碾子的脸色变的比纸都白。 两人的牙关都不受控制的碰撞起来,不停发出嘚嘚的声响。 崔浩的脸也紧绷起来。 “哥,赵子昂说的他们要来了是啥意思?” 我蹲在赵子昂身边,看向他方才直勾勾盯著的方向。 想看看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会被嚇成这个样子。 入目是清澈河水,水流下是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头髮。 头髮蔓延向方才苏老汉三人出事的地方。 再远的地方,因为应急灯光照减弱而变的朦朧,已经无法看清楚了。 赵子昂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正寻思时,隨著水流摇摆的密集髮丝,突然绷成了直线。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力拉紧髮丝。 那一瞬,我莫名的想到了苏老汉他们。 缠住他们的髮丝,肯定是从河底蔓延过去的这些髮丝。 能拉紧髮丝的,很大可能是他们! 哗! 河面水浪剧烈翻腾。 清澈河水中升腾起一股股泥沙。 升腾起的泥沙好似烽烟,像是在吹响战斗的號角。 哗哗! 水浪更急。 水下的黑色髮丝绷的更紧。 紧跟著髮丝下的头颅从河底泥沙中被拔出! 一张张面容各异的头颅,像拔萝卜般从河底泥沙中拔出。 剎那间,我视野中满满当当的都是人头! 皮肤苍白的人头! 脖颈断口整齐的人头! 密密麻麻数不清的人头! 最恐怖的是,那些人头突然同时睁开了眼! 被无数死人脑袋同时睁开眼盯住的剎那,我浑身的血都要冻僵了, 只觉得寒气从我脚后跟冒出,穿过尾椎骨,顺著脊柱冲向大脑。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 啪! 崔浩死死抱住我,把脑袋深深埋进我怀里。 他身体在剧烈颤抖。 那是恐惧的颤抖! “哥……嘚嘚嘚。” 崔浩恐惧到牙关剧烈碰撞,话都没法说利索了。 噗通! 王虎和石碾子被这一幕嚇的昏了过去。 两人相互紧紧抱著昏在地上。 至於赵子昂,更是早他们一步陷入昏迷。 唯一还能淡定的,只有张老道长。 但我不知道他的淡定是不是硬装出来的。 就像我现在,虽然直挺挺的站著好似没事人,但身体却已经不受控制了。 脑子虽然还能运转,但转的速度已经慢到无法正常思考问题。 那种感觉就像灵魂和身体都被冰封的感觉。 已经全都没法正常运转了。 哗哗哗! 水浪越来越激烈。 从河底被拔起来的人头隨波逐流。 无数人头漂浮在河面上,目露凶光的盯著我们。 甚至有些人头张大了嘴巴,像是要把我们当食物吃掉似的。 河面中心突然翻起巨大浪。 三具被黑髮缠绕的严严实实的身体浮了出来。 那是苏老汉,苏猛,苏楼! 缠绕在他们身上的髮丝很有节奏的收紧,带动水面上的人头涌了过去。 哗哗水生中,人头被髮丝收到了他们三人身上。 眨眼功夫,被黑髮缠绕的身体,变成了被无数人头缠绕! 他们成了被人头缠绕的怪物! “老…老张……这是什么鬼?!” 张老道长捋著山羊鬍的手猛的一拽,好几根鬍鬚被拽了下来。 他也因此疼的脸颊直抽抽。 “造孽啊!” “身缠千头而成咒……” 张老道长话还没说完,头顶突然传来异响声。 我隨声音抬起头。 只见方才聚集在洞顶的无数红点,正缓缓裂出一道口子。 那道口子正中,是身穿大红寿衣的苏生! 第238章 男扮女装,请神仪式? 苏老汉没有瞎说。 苏生真的被掛在了上面! 可他是怎么被掛在上面的? 哗啦啦! 一阵铁链晃动的声响从洞顶传来。 苏生的身体也晃动起来。 他是被用铁链子掛起来的? 我边想边举起应急灯,想要照向苏生仔细看看情况。 “別!” 张老道长急忙按住我要抬起的手臂。 把即將举起的应急灯按了下去。 这让我非常不解。 “老张,拦我干嘛?” “上面黑咕隆咚只能看个大概,也不知道苏生是生还是死,只有打光上去才能看清情况。” 张老道长指向苏生周围那些红色萤光点。 密密麻麻的红色萤光点在不断忽闪著。 有的亮起有的暗灭,片刻后亮起的暗灭,暗灭的又亮了起来。 看起来很有种阴森诡异的恐怖感。 我刚才急於想看清苏生的状况,而忽略了那些不知为何物的红色萤光点。 被张老道长提醒后,我心底生出一股惧意。 还是不够冷静,冒失了! 万一红色萤光点被光线直射刺激到,后果绝对难以预料。 “老张,那些红点是什么?” 张老道长缓缓道:“很可能是被麻四控制的小动物。” “这种適应漆黑环境的动物,骤然受到明亮光线刺激,很可能会有异常反应。” “所以我才拦了你。” “至於苏生……” 哗啦! 金属摩擦的声音传来。 被掛在洞顶的苏生突然坠落下来。 苏生坠落到河面上方,铁索突然绷紧发出啪的声响。 他身体震颤两下,在河面上方打著转的晃悠起来。 我盯著在河面上来回晃悠的苏生两秒,又抬起头去看洞顶密密麻麻的红色萤光。 那些红色萤光依然很稳定的待在洞顶。 半点没有因为苏生坠落下来而受到影响。 “老张,这下可以用应急灯照苏生了吧?”我赶忙问道。 张老道长连忙点头。 甚至急切的催促起来:“快照!” 我立马举起应急灯。 白刷刷的光线照射过去,终於能看清苏生的样子了。 入目是苏生苍白如纸的面庞。 诡异的是,他脸上竟然打了腮红! 还涂了鲜艷的红嘴唇! 两道浓眉也被修成了柳叶弯眉! 原本的男娃头髮型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齐刘海和两条垂下的麻辫! 苏生被化妆成了少女的样子! 我心中生出阵阵恶寒。 得什么样的恶趣味,才会把男孩子化妆成少女样? 麻四究竟在搞什么?! “哥……你看他这里……”崔浩哆嗦著说道。 同时还用手在我胸膛上点了两下。 提醒我看苏生的胸膛。 我目光下移。 最先看到的是大红色衣领。 衣领上有亮闪闪的反光,似乎用金丝银线纹绣了图案。 这和他之前穿的寿衣不一样。 我边想边向下看。 衣领上的盘扣样式也很女性化。 当目光下移到苏生胸膛时,我彻底呆住了。 他的胸膛……竟然是鼓起来的! 也不知道里面塞了什么,看起来很有大姑娘般身材的感觉。 “这,这……” 我脸有些发红。 毕竟涉及到男女特徵问题。 那个年代的人大多都特別保守,对这些类问题都羞於启齿。 我只能在心中暗想,难道麻四想把苏生变成女人? 可就算外表把苏生打扮的再像女人,也没法改变他是男人的事实啊。 我硬著头皮继续看。 这时突然发现,苏生胸膛上似乎绑的有东西。 一条很细的银色链子从他两侧腋下穿出。 在胸膛正中交匯成><型后绕回到后背。 再往下看,他的腰腹部,双腿,膝盖,一直到脚踝处都被那根银链子紧紧的绑缚著。 那根银链子绑缚的很有规律。 后来我才知道,那种绑法叫做龟甲缚。 最终银链子从苏生双脚正中向下垂落十多公分。 在银链子末端,悬掛著婴儿拳头大的银球。 银球表面是鏤空的。 即便离远看,都能感觉到银球做工非常精致。 隨著苏生的来回摆动,那银球里隱约传出细微的哗郎哗郎声。 好像银球里面装的有东西。 “哥……苏生怎么变成这幅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了?” “看著也太噁心人了。” “耗子,口下积德,我想苏生也不愿变成这副样子……” 崔浩赶忙捂住嘴。 又双手合十向苏生拜了拜,嘴里低声念叨著求原谅的话。 所谓祸从口出。 很多人不修口德,什么话都隨口而出,最终因为恶语伤人而遭了灾殃。 眼下这场合更得注意口德。 哗哗哗。 水流声中,被无数人头缠绕身体的苏老汉三人,载沉载浮漂到苏生正下方。 並且在苏生正下方停住了! 无论水流怎么推动,他们就在苏生身下打转转。 缠绕在他们身上的无数人头,纷纷扭转目光。 那些原本看向我们的目光,在同一时间仰望向悬在水面上方的苏生。 那些人头的目光中透出崇敬期盼的神色。 似乎苏生是被崇敬的神明! 他们像是在期盼神明赐予他们新生! “嗡!”距离苏生最近的那个人头张开了嘴。 嘴里发出苍茫悠远的低吟声。 低吟声並不大,却压住了水流的哗哗声。 那声音像是能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让我满脑子都是他的低吟声。 跟著更多的人头张了嘴,同时发出低吟。 “嗡嗡~昂!” 无数低吟声匯聚起来,渐渐的从嗡声变成了昂声。 我突然感受到,他们从一开始吟诵的就不是嗡,而是昂! “昂!昂!” 昂的吟诵声越来越清晰。 那些人头的脸上,竟都浮现出朝圣般的表情。 他们在朝拜名为“昂”的神明! 我突然想到麻四的话:昂,是神之名讳! 而解开我背后诅咒,需要寻找的也正是名为昂的神明! 我即激动又紧张。 激动是终於看到希望了。 紧张的是,看到希望时也意味著巨大危险在降临。 眼前无数人头一齐吟诵神之名讳的场景,再加上苏生的诡异样子,像是在进行某种神秘仪式。 难道是请神降临的仪式? 我正想向张老道长说出心中猜测时,却见他面色凝重的拿出了引魂铃。 张老道长手腕一晃,引魂铃发出清脆响声。 噹啷! 铃声响起的剎那。 苏生猛然睁开双眼! 第239章 鬼上身,老张是假的? 苏生眼中是刚睡醒的迷茫。 没半点痛苦难受神情。 这让我有点奇怪。 难道他感觉不到被吊起来的难受? 不过能睁眼说明他还活著,活著总比死了好。 “苏生!” “你还好吗?” 隨著我的喊声,苏生眼神开始出现变化。 他像刚从睡梦中被喊醒似的,眼神逐渐从迷茫变的清澈。 盯著我看了两三秒。 清澈眼神中渐渐透出极大委屈。 “陈爷,我爷爷在哪?” “我想我爷!” “想我爸,想我哥!” “好想好想见他们!” 苏生说著说著就哭了起来。 泪水止不住的从眼角流淌而下。 我嘆了口气,心如刀绞一般。 苏老汉三人刚刚还活生生的在我面前,但现在…… 我垂下目光,看向漂在水面上无数人头。 密密麻麻的人头,在苏老汉三人身上缠了一层又一层,现在根本看不到他们的身体。 这可怎么给苏生说? 看来又得编善意的谎言。 我看向苏生,用最柔和的语气道:“你爷爷他们就在外面。” “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让你和爷爷,爸爸,哥哥见面。” “但你得先告诉我,你被带谁带走了,被带走后经歷了什么?” 苏生激动起来:“爷爷他们真在外面?!” “我说,我什么都说!” “那天挨打后,我被湘西来的老头给带走了。” “我本来挣扎著不想跟他走,但他说出了我大舅爷的名字,然后我身体就不受控制的跟著他走了!” “从那之后,我身体就不受自己控制,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你能明白我说的么?” “我的魂魄虽然在身体里,但身体却不受我控制,好像有另外的灵魂在控制我的身体。”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鬼上身!” “从那之后,我身体发生了很大变化,不仅力大无穷,还能飞檐走壁,甚至吃生肉喝兽血。” “我觉得我越来越不像人了……” 讲著讲著,苏生一直盯著我的目光突然移开。 他看向张老道长。 瞬间。 讲述声停了。 苏生嘴巴张的都能看到喉咙眼了。 紧跟著惊恐紧张的神情爬满他脸颊,充满他眼眸! 那表情,简直比见了鬼还要惊恐紧张。 我心里咯噔一下。 赶忙扭头看向张老道长。 张老道长还是那个张老道长。 依然左手扣著引魂铃,右手轻轻捋著山羊鬍。 从我的角度来看,张老道长没有半分异样。 可苏生怎么会看到张老道长后,露出这幅惊恐紧张的表情? 还是说,上了他身的鬼,被张老道长的一身正气嚇住,控制苏生的身体做出这幅表情? 我猜不准到底怎么回事。 这方面张老道长才是专业的。 所以我问道:“老张,苏生这是咋啦?” “上他身的鬼被你给嚇住了?” 张老道长眯著眼道:“他確实被鬼上身了。” “用了引魂铃,才让他的魂魄暂时掌控身体。” “但他自身魂魄太弱,又被鬼魂夺回了身体掌控权。” 看来我猜得没错。 流露出惊恐紧张神情的,確实是那只上了苏生身的鬼。 不过他越惊恐紧张,对我们来说越是好消息。 因为惊恐,说明他在恐惧! 恐惧说明他怕张老道长! “老张,能不能把苏生身上的鬼除掉?” “没了那只鬼捣乱,咱们也好知道麻四对苏生做了什么,也能了解更多情况。” “好!”张老道长爽快答应。 隨后右手掐诀,左手高高举起引魂铃,拉开架势就要念咒施法。 在这当口,苏生突然朝我喊道:“陈爷別信他!” “他不是老张!” “不是老张!” “他,他,他是麻……” 噹啷噹啷! 引魂铃突然响了起来。 苏生像被无形大手掐住了脖子。 颈部肌肉一条条的绷紧,血管都暴凸了起来。 他疯狂扭动脑袋挣扎。 紧跟著全身剧烈扭动起来。 如同被吊起的鱼儿一样,绷紧全身扭动挣扎。 可他被链子绑著,无论怎么挣扎都没用。 “嗬嗬!” 苏生脸色憋的通红。 不停张合著嘴巴,要呼吸到更多空气。 渐渐的,他脸色由红转紫。 我担心道:“老张,苏生快不行了。” “苏家就这一根独苗了,可別把他弄死!” 张老道长神情专注的掐诀念咒摇铃,好似根本没听到我的话。 我眉头微微皱起。 隱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张老道长可是慈悲为怀的人,绝对不会枉顾人命。 眼看苏生就要窒息而死,他却依然不管不顾的施法,怎么看都有些不合常理。 我猛然想到苏生说话被打断的场景。 说张老道长不是老张,是麻什么的时候,引魂铃突然响起打断了苏生的话。 张老道长是故意摇铃打断苏生的话么? 那苏生要说的是什么? 不是老张是麻……难道是麻四? 我身边的张老道长是麻四?! 这念头刚冒出来,我身体就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冷颤。 嘶! 如果身边的张老道长真是麻四装扮的,那真的张老道长在哪?会不会已经遭了毒手? 我们跟在麻四装扮的假张老道长身边,那岂不是在与虎谋皮! 我不敢继续往深处想了。 “嗬嗬……嘶!” 苏生发出痛苦声,脸色越来越紫,身体挣扎的力度也越来越小。 这是氧气即將耗尽的徵兆。 如果再不得救,迎接他的將是死亡。 苏生眼珠子缓缓移动。 因为头颅高高昂起的缘故,他只能把眼珠子斜到眼角看我,眼神中流露出对生命的不舍。 他对生命不舍的眼神,深深刺痛我的心。 我脑海中浮现出和苏老汉相处的点点滴滴,以及他对我的殷殷嘱託。 苏老汉的身影出现在我脑海中,冲我鞠躬道:“陈爷,我的乖孙孙就托你照顾了!” “帮我照顾好生儿!” 我鼻头髮酸,眼泪冒了出来。 罢了! 总不能让苏家绝了后! 再说张老道长身份不明,总不能看著他弄死苏生! 我把心一横。 装出一脚踩空的样子,横身撞向张老道长。 噗通! 张老道长被我撞了个正著。 我俩摔在地上变成滚地葫芦。 “呼呼!” 施法被打断,苏生大口喘吸起来。 他用感激眼神看著我:“谢,谢谢陈爷救我。” “老张是假的,是麻四装的!” 苏生正说著,眼中突然闪过愤怒神色:“陈爷!小心崔浩!” 第240章 赤血蝙蝠,心魔 小心崔浩? 崔浩可是我最好的兄弟,为什么要小心他? 在我心中不解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风声。 王虎他们都昏迷了,我身后只有崔浩! 难道崔浩他…… 我慌忙扭头看向身后。 只见崔浩高高跃起向我扑来! 他面色狰狞,双眼中露出凶光,双臂大大张开,像要扑过来掐我脖子! 怎么会这样! 我最信任的兄弟,竟对我下手! “耗子……” 喊出这声时,崔浩已经扑到我身上。 我被他压的浑身发疼。 要说出口的后半句话被压了回去。 崔浩压在我身上后,赶忙用双手抱住我脑袋。 在我耳边低声道:“哥,那些红点下来了!” “我会护住你的!” 嗯?! 崔浩扑过来是保护我! 我心中一暖。 果然是从小到大的好兄弟! 看来是苏生误会了崔浩的动作。 哧拉! 衣服撕裂声传来。 一双红点急速落下,从崔浩背上俯衝而过。 在红点双爪抓破崔浩后背衣服时,我终於看清楚了。 是蝙蝠! “嘶!”崔浩后背被抓伤,疼的齜牙咧嘴。 “好疼!” “哼!”愤怒的冷哼声传来。 张老道长从地上坐起。 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狠狠瞪著我。 抬起胳膊指著苏生,冲我吼道:“是不是信了他的鬼话!” “他说我是麻四你就信?” “你的脑子呢?!” “要是不打断我施法,他身上的鬼已经被除掉了!” “你的好兄弟也不会替你挨赤血蝙蝠一爪!” 我缩了缩脖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刚才真觉得张老道长有问题。 他无比愤怒的样子,却让我心里发虚。 或许真的误会他了。 “老张……” 张老道长还在气头上。 瞪著我没好气道:“你继续信他啊。” “我要真是麻四,能蠢到让他揭穿我的身份?” 张老道长的愤怒我能理解。 换成我被別人误解,还被故意撞倒,只会更加愤怒。 “老张,我肯定相信你。” “刚才只是怕苏生会死,苏老汉他们毕竟……”我冲水里努了努嘴。 张老道长看向水面上的无数人头,轻轻嘆了口气。 见他熄了怒火,我赶忙问道:“赤血蝙蝠是什么?被抓伤不会有事吧?” 我是担心赤血蝙蝠有毒。 崔浩后背被抓了一下,中毒可就麻烦了。 张老道长面色凝重:“赤血蝙蝠没毒。” 听到没有毒,我和崔浩对视一眼,都鬆了口气。 但张老道长接下来话锋一转,让我俩的心同时提了起来。 “但吸血!” “只要有浓郁的血腥味,赤血蝙蝠就会倾巢而出。” 张老道长说著昂起头。 看向洞顶道:“咱们几个的血,不够给这么多赤血蝙蝠塞牙缝的。” “操!” 我忍不住骂了一声。 赶忙向洞顶看去。 只见洞顶的无数双红点躁动了起来。 有不少飞了起来,在我们头顶上方不住盘旋。 看那架势,是准备向我们发动俯衝! “耗子快转过身,我给你包扎!” 我顾不得去取带来的纱布。 直接脱下外衣就要给崔浩包扎伤口。 想著包的厚一点,儘量减少血腥味。 “呵呵!”苏生嘴角上翘冷笑起来。 “狗屁的赤血蝙蝠,那就是普通蝙蝠,只不过眼睛发红而已。” “別被他的鬼话嚇住!” “陈爷,他真的是麻四!” “刚才他施的法术,是让我身上的恶鬼杀死我的灵魂!” “袭击你的蝙蝠是他控制的!扑向你的好兄弟也被他控制了!” “千万別信了他的鬼话!” “信他才会万劫不復!” “快杀了他!” “杀了他!” 苏生越说越激动,声音变的无比尖锐。 那尖锐声音刺的我耳膜发疼,感觉耳膜都要炸裂了。 我双手死死捂住耳朵。 但尖锐声音依然能钻进耳中。 我的视线开始扭曲。 张老道长的面容在我眼前不断变幻。 一会是麻四的脸,一会又是张老道长的脸。 那张不断变换的脸,盯著我恶狠狠问道:“信我,还是信他?!” “信我?还是信他?!” 我紧紧闭住双眼,又使劲摇晃脑袋。 想要把幻觉从脑子里甩出去。 可再睁开眼,看到的还是那张不断变换的脸。 我赶忙扭过头去看崔浩。 看到却是青面獠牙的鬼脸! 鬼脸呲著牙露出笑脸,轻声道:“哥,给我包扎啊。” “包扎时候轻点啊,我怕疼。” 这是崔浩的声音。 他也確实怕疼。 但他的脸,怎么是青面獠牙的鬼脸! 我精神都要错乱了。 “看清楚他们的本来面目了吧!”苏生突然冲我笑道。 我猛然抬起头。 苏生的脸也变了! 变的更妖嬈更好看,简直比女人还女人! 之前他虽被画成女人样,依然能看出是个男人被化妆成女人样的。 但现在,苏生的脸彻底变成了女人样! 他的声音也变成了女声。 我眯起眼死死盯著他。 难道这些都是他搞出来的? 他想借刀杀人! 借我之手杀死张老道长,让我们失去最大依仗! “哈哈哈!”苏生突然大笑起来。 “你认为我在借刀杀人?” “我是在救你,看在我爷的份上救你!” “我知道我爷,我爸,我哥都已经死了,都因为我而死……呜呜呜。” 苏生悲疼欲绝的痛哭起来。 我却整个人都麻了。 他竟然知道苏老汉他们都死了! 可他刚才为什么装成不知道? 而且他是怎么知道我心里想法的? 苏生哭哭啼啼的继续说道:“我是想借刀杀人!” “是想借你的手杀死他!” “因为我想报仇,想杀了这个害我家破人亡的混蛋!” “他!” “真的是麻四!”苏生红著眼怒吼道。 他的愤怒是真的。 他想杀死麻四的心也是真的。 但张老道长,真的是麻四么? 我侧过脸看向张老道长。 张老道长的面容完全变成了麻四的样子:“你著了他的道,心魔已起。” “我可以证明我是我。” “你问问他,怎么证明我是麻四。” 对啊。 既然苏生说张老道长是麻四,那得拿出確凿证据。 我高声问道:“苏生,你怎么证明张老道长是麻四?” 第241章 不能全信,怨灵 我嘴上让苏生拿出证据。 眼珠却悄悄转向眼角,用余光观察张老道长。 张老道长依旧標誌性的用手捋著山羊鬍。 但他嘴角却微微上翘,勾出一抹很浅的冷笑。 之前我从未见他如此冷笑过! 他,在笑什么? 笑苏生错把他认成麻四? 可张老道长慈悲为怀,应该悲天悯人才对,怎会因此冷笑。 这冷笑,不符合张老道长的性格! 难道他真是麻四假扮的? 以麻四的能耐,用邪门手段偽装的跟张老道长分毫不差,是极有可能的。 他装成张老道长,无非是想取得信任,从我手中拿到那对通灵角…… 不对! 那样的话,苏生揭穿麻四的行为,就没法解释了。 麻四早就控制住了苏生。 以他的阴险狡诈,肯定不会有如此低级的疏漏。 除非麻四故意让苏生揭穿自己。 可他都偽装成张老道长了,又为什么让苏生揭穿自己? 这根本就不合逻辑。 难道我身边张老道长是真的? 可他的一系列言行反应,却和张老道长有差异。 偽装一个人的外表相对容易。 想偽装好一个人的言行反应,那就必须十分熟悉了解这个人的性格。 麻四,对张老道长肯定不算了解。 所以他偽装的张老道长,必定在言行反应上和真的张老道长有差异。 比如方才看到的那抹冷笑,比如让苏生证明他是麻四的提议……都不太符合张老道长的性格。 我脑子飞快的思索著,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无论哪一种可能,都有不合逻辑的地方。 看来,他们的话都不能全信! 似是察觉到我的眼角余光,张老道长飞快收起嘴角冷笑,绷起脸换上严肃神情看向河面。 缠绕苏老汉三人的那些人头起了变化。 每颗人头上都生出一缕髮丝,那些髮丝缠绕在一起形成粗壮的髮辫。 不! 不应该说是髮辫,而是无数髮丝缠绕成的巨蟒。 有壮汉大腿粗的髮丝巨蟒! 那髮丝巨蟒在水面上蜿蜒游动,真的如同蟒蛇! 突然哗的一声。 髮丝巨蟒竖立起来,唰的吞下苏生的脚! 紧跟著髮丝巨蟒吞下苏生的脚腕,小腿,膝盖,大腿…… 直到髮丝紧紧缠绕住苏生的胸膛才停下。 咕嘟! 我狠狠咽了口唾沫。 此刻的苏生,像极了神话中的女媧娘娘! 女媧娘娘人首蛇身……而苏生此刻完全是女人模样,也是人首蛇身! 再联想到巴昂蛇,我心弦猛然一颤。 如果这都是麻四提前布置的,那他把苏生变成这副样子,难道是要复製某种特殊场景? 这特殊场景,又跟张老道长的真假有某种关联? 我已经认定张老道长有问题。 只是缺少符合逻辑的理由。 如果那个要复製的特殊场景,需要提前暴漏假身份的话,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当然,这也仅仅是我的猜测。 实情到底如何,还得骑驴看唱本走著瞧。 “哥……快看。” 我胳膊被崔浩死死抓住。 他因为过度紧张而抓的十分用力,以至於指甲都掐入我肉里。 “快看那些人头!” 哗哗! 河面上泛起阵阵浪。 原本缠绕在苏老汉三人身上的人头,正一颗挨一颗井然有序的顺著髮丝移动。 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有人头掛在了苏生胸膛正中。 那是颗满脸褶皱的苍老人头。 虽然人头双眼紧闭,但脸上充满不甘,像有极大的遗憾没能在死前实现。 而那苍老人头,我无比熟悉! 是苏老汉! 是苏老汉的人头! 刚才苏老汉整个人被髮丝缠住拖进水里的,什么时候尸首分离了? 还没等我惊讶完,苏猛和苏楼的人头也隨著髮丝蠕动上来。 一左一右贴在苏老汉的人头两侧,一起掛在苏生的胸膛前。 紧跟著更多人头出现,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围著苏生身体缠绕。 从苏生胸膛往下,一直缠绕到脚下十七八米的长度。 生生用人头缠出无比粗壮的巨大蛇身! “哥,这是鬼还是妖啊?”崔浩声音发颤的问道。 我仰头看向苏生。 他的面容已经彻底女性化。 鹅蛋脸柳叶眉樱桃口,十分標准的古典美女形象。 只是他双眼紧闭,脸上浮现出十分复杂的神色,有愤怒,羞恼,不甘,仇怨等等。 全都是各种负面神色。 缠在他身上的那些人头的脸上,正不断浮现各种各样的负面神色。 似乎他在接收那些人头带来的怨念。 “怨灵,这是在製造怨灵!”张老道长突然失声喊道。 我心里一咯噔。 虽不知怨灵是什么,但听名字就知道不是好东西。 崔浩紧张问道:“啥是怨灵?” 张老道长没回答问题,自言自语似的念叨起来。 “难怪,难怪他会说我是麻四假装的!” 嗯?! 我立马竖起耳朵仔细听。 “苏生是男命纯阴之身,被装扮成女人是为了阴阳倒转,而他名字中恰好有生字,正好用来生死倒转!” “阴阳倒转加生死倒转,再加上亲眼看著爷爷和父兄为他而死……心中积累的怨气足以超过一般冤魂!” “再被这些冤死亡魂注入怨念,这是要让苏生怨气衝天,成为冤魂中最难缠的怨灵!” 张老道长说了一堆,我只听懂个大概。 阴阳倒转,生死倒转这类术语,却不怎么明白。 虽然对他身份真假依旧持怀疑態度,但却觉得这些话不想是假的。 因为说谎的最高境界是九真一假。 如果全说假话,很容易露馅。 “老张,阴阳倒转生死倒转是啥啊?这些跟苏生错认你是麻四有啥关係?” 张老道长捋著山羊鬍嘆了口气。 “唉!造孽啊!” “苏生八字纯阴,被打扮成女人样,是性別上的阴阳倒转,这样更能增怨气。” “名字带生,而实际已死,是为生死倒转。” “什么?!”我惊讶道:“你的意思是,苏生已经死了?” 如果苏生已经死了…… 那刚才跟我们说话难道是鬼? 张老道长缓缓摇头:“他死不了,也不会死!” 这话更让我纳闷了。 哪有死不了,也不会死的人。 正当我要问个清楚的时候。 苏生紧闭的双眼中却流出两行血泪! 第242章 有所图,我和巫师 只见鲜红血珠从苏生內眼角涌出。 匯聚成团后忽的滚落。 顺著惨白色脸颊向下流淌。 在脸上淌出一道鲜红色泪痕。 血泪淌过唇角,越过下巴,悬在下頜晃了几晃。 悬在下頜的泪滴渐渐拉长滴落,紧接著又有新的泪滴淌下,摇晃,拉长,滴落。 一滴接一滴的血色泪滴落下。 滴答,滴答。 血泪滴在苏老汉,苏猛,苏楼的头上。 渐渐的,苏老汉眼角涌出血色泪珠! 苏猛,苏楼也开始流淌血泪! 我心臟猛然一缩。 强烈的不安感从心底冒出。 似乎苏生身上正发生某种改变! “老张!”我高声喊著。 猛然转头,目光死死盯著张老道长。 我心中焦躁不安,只想儘快获取有用信息来判断眼前局势。 “苏生变成怨灵会怎么样?!” “他到底活著还是死了?!”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別再卖关子了!” 张老道长摇了摇头。 慢条斯理的从兜里掏出香烛点燃。 蜡烛是常见的白色蜡烛。 那年月电力相当紧张,就连城市里都不能保证天天有电。 所以家家户户都备有蜡烛。 张老道长点燃的,就是家庭必备的白蜡烛。 蜡烛头上泛起黄豆大的橘黄色火光。 隨著火光燃烧,蜡烛上渐渐烧出一个小窝,窝里有蜡油在晃动。 张老道长右手护著烛光,左手小心翼翼的倾斜蜡烛。 把烧化的那点蜡油滴在地上。 隨后把蜡烛按在滴落的蜡油上。 待蜡油冷却凝固,就能把整根蜡烛固定。 接著他又拿出根蜡烛,就著固定在地上蜡烛的火光点燃。 他不紧不慢的点著蜡烛,一点不为苏生的异变著急。 这是稳操胜券,还是被嚇到麻木? 我分辨不清了。 见张老道长光顾著点蜡烛,崔浩压不住情绪了。 崔浩一个箭步窜到张老道长身边。 抓住他正倾斜蜡烛滴蜡油的左胳膊。 “我哥问你呢!” “说话啊!” “你哑巴了?” “还是你做贼心虚不敢说话了?” 崔浩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 显然也怀疑张老道长是假的。 所以在问话时,他两只手都死死抓住张老道长的左胳膊,像是怕他会突然逃跑。 “呵呵。”张老道长淡然一笑。 左胳膊轻轻扭动两下,如同滑不留手的泥鰍般,轻易从崔浩的拉扯中挣出。 崔浩愣了。 呆若木鸡的看著自己双手,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神色。 根本想不出张老道长的胳膊,是怎么从自己双手的紧抓中挣脱的。 张老道长继续掏出蜡烛点燃。 边点边慢悠悠的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怀疑我,因为苏生的话而怀疑我。” “我不怪你们多心。” “但,苏生也对你们有所图。” “他图你身上那几样东西,也图你挖坟掘墓的本事。” “挖开神墓,带上通灵面具,通灵牌,再供起通灵角完成大儺仪式……” 说到这里,张老道长歪著头冲我诡异一笑。 “嘿嘿,完成仪式就会降下神赐。” “你们身上的诅咒会隨之消散。” “长生不死,荣华富贵也唾手可得。” “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东西,都会在你们手里实现。” 张老道长越说声音越轻,语调也变的怪异起来。 像是某种戏曲调子,又像某种吟诵经文的调子。 我的意识隨著那调子模糊起来。 渐渐的眼神涣散,睏倦感如潮水般涌来。 在上下眼皮打架的时候,朦朧涣散的视线中出现了未曾见过的场景。 我想睁大眼看清楚到底是什么。 可眼睛就是不听使唤,看到的一切都是朦朦朧朧的。 只能勉强分辨出似乎是个祭台。 祭台上盘踞著巨大人蛇,人面蛇身……等等,祭台上的人蛇,怎么那么像苏生? 在我惊讶时,一队穿著兽皮衣的壮汉走上祭台。 他们每个人的手中都捧著颗人头。 不少人头的脖颈断口还在往下淌,显然人头新砍下来不久。 他们吟诵著特殊的曲调,向盘踞的人蛇跪拜行礼。 然后恭恭敬敬的把手中人头放到蛇身上。 片刻功夫。 人蛇的蛇躯上就摆满了人头! 这下,人蛇和苏生的模样更像了! 看来我之前猜测是对的。 麻四是想要復刻祭祀场景! 苏生被无数人头缠成人蛇样子,就是为了模仿祭坛上盘踞的人蛇! 要是没猜错的话,那人蛇八成是巴昂蛇! 可真的有人蛇存在么?! 我不確定。 以前听驼爷讲旧社会的故事,他说亲眼见过人蛇。 还说过去有门阴邪的手艺叫採生折割,能把人生生变成猪狗熊之类的动物。 掌握这门手艺到最高深处,就可以做出人蛇。 我不知道他说的真假。 毕竟从没亲眼见过。 后来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乡村大集上经常出现各种大棚里的表演。 有些马戏类的大棚表演中,就宣传有人蛇表演。 我带著好奇心去看,结果看到的所谓人蛇都是假的,全是套著道具装出来的。 但到了九九年的时候,偶然接触到了会採生折割的人。 我才知道这门手艺有多残忍。 也亲眼见到他们是怎么把人做成狗猪熊,甚至人蛇的。 关於这门残忍手艺的具体,咱们后续再说。 那时我被迷迷糊糊中看到的东西惊住,木呆呆的盯著祭台仔细看。 在兽皮衣壮汉献上人头之后,又有一队壮汉上台。 他们两人一组抓著活人上了祭台。 那些被他们抓著的人,身上都伤痕累累,像是被抓回来的俘虏。 那些俘虏不停的挣扎叫骂。 换来的是残忍毒打。 先被打断四肢,接著被打断脊椎骨,最后被活生生折成禽鸟样摆在供桌上。 那样子,跟我之前在毕国国君墓中见到的人牲完全一样! 人牲摆放完毕后,穿著华丽衣袍的巫师走上祭台。 巫师面带通灵面具,脖子上掛著通灵牌,手中捧著那对通灵角。 迈著特殊步伐走向盘踞在祭台正中的人蛇。 我只看了那巫师一眼,就彻底呆住了。 虽然那巫师戴著面具看不到脸。 但他的身型实在太熟悉了! 那不就是我的身型么! 我和那巫师的身型,可以说一个模子出来的。 简直一模一样! 难道,我和那巫师,有某种关係? 还是说,那巫师就是我?! 第243章 七根白蜡烛,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那巫师就是我的念头一冒出来,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我怎么可能是那个正在祭祀的巫师。 虽说看起来我们身材一模一样,但我绝不可能是那个巫师! 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是虚幻的! 刚才张老道长说话音调怪异,然后我就迷迷糊糊的看到了祭祀场景,肯定是著了他的道! 现在可以確定了,他绝对是麻四! 只是不知道这祭祀场景,是只有我能看到,还是崔浩也能看到。 麻四让我看这祭祀场景又有何意? 最奇怪的是,那名巫师为何跟我的身材一模一样。 难道麻四在暗示什么? 对了,之前推测他是要復刻出某个场景。 不出意外的话,要復刻的就是这祭祀场景。 苏生正好对应盘踞在祭台上的人蛇。 我掌握著通灵面具,通灵牌,通灵角,正好对应那名巫师。 而崔浩他们……或许对应的是供桌上的人牲。 麻四还真是好算计。 把我们所有人都算了进去。 不过他为何要把算计提前泄露出来? 假装张老道长却被揭穿身份,还能用復刻场景需要有揭穿身份这一步来解释。 但泄露祭祀中我们扮演的身份,就有些诡异了。 这等於打牌时提前明牌,把手里牌都摆在明面上让我们看。 要么是他有绝对信心,能控制我们按他的设计行动。 要么,他泄露出信息有问题,想要误导我们做出错误判断。 想想这一路走来,都被麻四牵著鼻子走。 我觉得很大可能是他信心爆棚…… 在脑子飞速转动思考的时候,祭台上的巫师吟唱起来。 他嘴里不停发出咿咿呀呀的吟唱声。 吟唱出的是“啊”“哦”“昂”之类的单独音节。 虽然音节很简单,但吟唱的腔调却別有一番韵味。 有些像听崑曲京剧之类戏曲的感觉。 吟唱重复了两遍,曲调像是刻进我脑子里似的。 当巫师第三遍吟唱时,我鬼使神差跟著调子哼了起来。 竟然没打磕绊的跟著调子了一遍。 哼完,我感觉能独立的把吟唱重复下来。 “哥!醒醒!”崔浩的声音突然传来。 “快醒醒啊!” “你这时咋啦?!” 紧跟著感觉到身体距烈摇晃。 我眼前的祭祀场景,隨著身体摇晃开始消散。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不对,我不是一直睁著眼么?! 可刚刚,眼睛確確实实是才睁开! 这是怎么回事? 我浑身一激灵,发昏的大脑立马清醒起来。 紧跟著,看到一双充满关切和焦急神情的眼睛。 那是崔浩的眼睛。 我不知什么时候躺在了地上,上半身正被崔浩抱在怀里。 见我睁开眼,崔浩长出一口气。 “哥,你突然昏过去,差点把我嚇死了。” “还以为你身上的诅咒发作了。” “你要再不醒来……” 崔浩嘴巴不停的说著,显然是在用话语释放心中压力。 有些人在情绪紧张的时候就会话多。 我抬起头看向张老道长方向。 他已经点燃了七根白蜡烛。 那七根白蜡烛在地上摆成北斗七星阵型。 这是……阵法? 以前倒是听人说过阵法。 比如三国演义里,诸葛亮用过八卦阵杀敌,最后还想用七星灯续命。 等等,七星灯?! 眼前张老道长摆出的白蜡烛,正好是七星形態。 难道是简易版的七星灯? 传说中南斗注生,北斗注死。 诸葛亮点燃七星灯,是想向掌管死亡的北斗续命。 可眼前这位麻四假扮的张老道长,用白蜡烛摆出七星阵型,难道也想续命? 我对麻四的行为充满疑惑。 总觉得太过反常。 从苏生点破他就是麻四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很反常! 张老道长摆好最后一根蜡烛后直起腰。 笑吟吟的看向我:“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 “再等等,等打开神墓,你就都会明白。” “年轻人通常不愿听老人家的话,我猜你是个不听话的,心里八成想著反其道而行之。” “但是,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进入溶洞,你背后的蛊虫被气机吸引,已经开始发生变化。” “不信你俩可以相互看看。” 我心中一紧,和崔浩对视了一眼。 “耗子,你转身让我看看!” 崔浩立马转身撩起衣服。 方才他为了保护我,后背被赤血蝙蝠抓出两道口子。 两道口子都有一巴掌长。 好在不深,只伤到皮肉,没伤到骨头。 伤口边缘位置已经开始结痂。 等会再上点伤药包扎一下,很快就会恢復。 我拎起应急灯,照向崔浩后背准备仔细看看诅咒的变化。 灯光照在他后背上。 我目光正要掠过他背上伤口时,突然看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只见背上伤口边缘的皮肤下,有丝线般的赤红色虫子在蠕动。 那些虫子是在皮肤下蠕动的! 每一下蠕动,都会把皮肤顶起来个小包。 而那些赤红色丝线虫的蠕动方向,赫然是诅咒方向! 这赤红色丝线虫,难道是三尸九虫中的一种虫? 我的记忆瞬间被拉回到毕国国君墓中。 在那墓中也出现过类似的丝线虫,只是顏色有些许不同。 不! 这些丝线虫应该和麻四有关! 他方才说诅咒会发生变化,应该都跟丝线虫有关! 他想用丝线虫控制我们! 唰! 我猛然抬头,目光死死盯向张老道长……目光看向他时,我又是一愣。 他不知何时已经变了样。 变回了本该有的样子。 “麻!四!”我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中狠狠挤出来的。 “你把张老道长怎么样了?!” “耗子背上的赤红丝线虫又是什么?!” 我眼中满满都是怒火。 恨不得把麻四给生吞活剥了。 “哈哈哈。”麻四得意的仰头大笑起来。 “你还真是有善心,不先替自己问问,反而问其他人。” “张老道长好得很。” “他只不过先你们一步去了洞內更深处。” “算算时间,他应该已经找到神墓了。” “你如果现在赶过去,还能救他一条老命。” “至於你身边的这位……” 麻四神情轻蔑的指向崔浩。 缓缓说道:“想救他,你就得挖开神墓,找到祭台!” 第244章 五四式,开枪! “什么赤红丝线虫?” 崔浩边问边背过手,在自己后背伤口周围摸。 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伤口。 他挤著眼睛倒吸凉气:“嘶!” “碰到伤口有点蛰疼,別的也没什么感觉。” “哥,你说的赤红丝线虫在我身上?” “在我身上的话,赶紧帮忙把虫子捉出来。” “耗子……” 我看著崔浩故作轻鬆的眼神,突然觉得嗓子眼发堵。 万千话语都堵在嗓子眼里。 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要是他没扑过来保护我,也不会被赤红丝线虫入体。 那些赤红丝线虫本来该在我身上的! 崔浩是在替我受罪! 不行,必须想办法帮崔浩清理赤红丝线虫。 要是能抓住麻四的话…… 我低下头,默默计算和麻四之间的距离。 大概五六米的距离。 这正好是我刚有动作,麻四就能有所反应的距离。 以他的本事,我就算暗地偷袭都未必有机会。 更別说他还在盯著我看呢。 根本就没必胜的机会。 如果有武器在手就好了。 想到武器,我突然眼前一亮。 我刚才把赵子昂的枪揣到挎包了! 麻四本事再高,也得怕枪吧? 只可惜枪没上膛,也没开保险。 我这样从没摸过枪的普通人,就算知道怎么上膛开保险,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少说要十来秒时间。 別觉得我在瞎说。 军中万里挑一的精锐,经过大量训练形成肌肉记忆后,能做到掏枪,上膛,开保险,瞄准,射击在一秒內完成。 训练有素战士完成这一系列动作,至少要两秒以上。 普通兵需要的时间更长。 更別说从没摸过枪的人了。 我右手悄悄垂到挎包边缘,手腕隔著包感受到手枪坚硬的触感,心中顿时踏实了许多。 得找到掏枪上膛的机会! 先得让麻四放鬆警惕! 要麻痹他! 这时崔浩咧嘴笑了起来。 耍宝似的扭腰摆胯,用屁股撞了我一下。 “哥,快帮我捉虫子啊。” “把那什么狗屁线虫捉出来捏死。” 崔浩说话时冲我眨了眨眼,隨后眼神瞟向麻四方向。 他在用眼神暗示我,找机会干麻四。 这算是我们之间的默契。 从小处到大,相互间言语眼神的一个异常,就能相互察觉到对方心思。 我刚才话堵在嗓子眼的异常,肯定被崔浩想明白了。 “好,哥帮你捉虫子。” 我装模作样的在崔浩背上捉了两下。 做出捉到虫子掐死扔掉的动作,跟著说道:“好了,你背上没虫子了。” “嘿嘿,谢谢哥。” 崔浩直起身,边整理衣服边大声说道:“我也帮你看看,万一你身上也有那狗屁虫子呢。” 这是在给我创造机会。 创造掏枪机会! 我半转身弯下腰,正好用半边身子遮住角度。 让麻四无法看到我右手和挎包的情况。 崔浩又横了一步,彻底帮我把空挡给挡住。 唰。 衣服被撩开。 崔浩拎起应急灯照我后背时,装出手滑没拿稳的动作。 应急灯一歪,耀眼的光线直射向麻四。 溶洞这种暗光环境下,一旦被强光直射眼睛,就会瞬间短暂失明。 “哎呦呦,手滑差点没拿住。” “这破玩意真他娘的重。” “还好没掉嘍,不然砸自己脚上……” 崔浩拎著应急灯一阵晃动,嘴里还大声嚷嚷。 这时绝佳机会。 我毫不犹豫的从挎包里掏出手枪。 是把五四式手枪。 拿在手里很有分量感,跟后来小口径轻量化的手枪感觉完全不同。 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握住手枪,可以说记忆犹新。 枪的分量感,和枪柄的冰凉触感,让我清楚意识到手中握著杀人利器。 右手食指扣住扳机试著用力,扳机微微向后缩了下。 食指扣动的力量不算小,但扳机却连一半都没扣动,说明扣动扳机需要的力量挺大。 我一边感受著手枪,一边闭眼回忆。 那时候挺重视民兵组织。 村里农閒时会进行民兵集训,基干民兵集结起来练队列,拿著木枪练拼刺刀之类。 民兵连长也会讲些射击要领。 比如手枪步枪怎么用,轻机枪怎么交叉火力打飞机。 看到这些可別笑,那时候真是这样。 还发的有小册子讲这些要领。 每次民兵集训的时候,村里的男娃都会去凑热闹。 甚至主动拿起木枪学拼刺刀。 我也每次都去。 所以虽然没真的摸过枪,但听民兵连长讲过枪怎么用。 我回忆的,正是民兵连长讲的关於五四手枪的內容。 五四手枪在军警中大量装备,威力大,穿透力强,结构简单耐用。 紧跟著脑子里浮现出民兵连长,拿著五四式手枪展示,並讲解如何上膛,开保险的画面。 这时崔浩还在东拉西扯的大声嚷嚷著。 正好能用他的声音掩盖上膛声。 左手握住枪顶端向后拉。 咔。 上膛声响起。 紧跟著打开保险。 关键步骤都完成了! 我心中一送,用左胳膊肘轻轻碰了崔浩。 他立马领会我的意思。 举起应急灯往我后背上照。 “哥,我给你好好看看。” “看那狗屁虫子有没有在背上。” 崔浩边看边挪动脚步,把刚才挡住的空隙让了出来。 我透过空隙正好能看到麻四。 麻四盘坐在七根白蜡烛前,嘴唇不停张合,却没发出丁点声音。 像是在无声吟诵咒语。 他竟然没关注我们! 看来,正在吟诵的咒语有大问题! 或许又是什么阴毒手段。 正好,趁著他注意力不在我们身上,可以冲他开枪! 我本想直接打他脑袋。 又怕自己准头不够打不中。 別笑,虽然我们距离很近,只有五米距离。 但我从没摸过枪,顶多有打弹弓的经验。 所以略微一犹豫,保险起见还是选择枪口下移打他身子。 先把他打伤再说! 我直起腰双手握枪对准麻四。 狠狠扣动扳机。 嘭! 枪声响起,枪口隨著后坐力向上弹起,双手都被震的发疼。 顾不得手上痛感,我瞪大眼睛向麻四看去。 只看了一眼,我就惊的张大了嘴巴。 “这……怎么会这样?!” 第245章 杀人了,好兄弟 我从惊讶中回过神,闭上眼睛使劲摇晃脑袋。 幻觉! 一定是幻觉! 明明朝他肚子开枪的。 怎么可能打到他脑袋上! 啪! 麻四身体倒地发出脆响声。 没了半拉脑壳的脑袋,正呲呲的往外喷著鲜血。 红的血混著白色脑浆喷了一地。 眼前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我杀人了?! 虽然我很想麻四死,却没想过会一枪杀死他。 紧张感,恐惧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全身都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每一丝肌肉,每一根神经,每一条毛细血管都在战慄。 杀人的感觉跟杀鸡杀猪完全不同! 我蠕动嘴唇想要说话,但张开嘴发出的是呕吐声。 “噦!” 刺目的鲜血和脑浆让我无比噁心。 忍不住弯下腰使劲乾呕。 我的乾呕声,让崔浩从呆滯中回过神。 他小心翼翼扶住我,低声呢喃道:“哥,你杀人了!” 杀人两个字深深刺激著我的心。 虽然被生活所迫,无奈走上盗墓的路,但我从没想过杀人。 不杀人放火,是我最后的底线。 现在底线破了! 人心底线这东西,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分別。 一旦破了底线,那將再无底线! 瞬间,觉得那把手枪无比滚烫。 滚烫的如同烧红的钢铁。 手像是被烫到似的,剧烈一抖把枪扔在地上。 此刻那把枪在我眼中如同蛇蝎。 它不再是保命的武器,而是杀人的证据! 把枪踢进暗河里? 还是把枪塞到赵子昂身上? 我思考该如何销毁证据。 或许,最应该做的是清理尸体。 强忍著噁心反胃的感觉,我抬起目光看向麻四的尸体。 “耗子,我没想打他的脑袋。” “是想打他肚子来著。” “你信不信?” 这番话虽是问崔浩,但实际在问我自己。 回想刚才开枪那一瞬间。 枪口绝对是瞄著麻四肚子的。 可最终怎么会射中他脑袋? 是扣扳机瞬间的后坐力,导致枪口上抬的原因? 五四手枪的后坐力確实大。 虽说我是双手握持开枪,可依然被后坐力震的枪口上抬了很多。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合理解释。 但心里却隱隱觉得,这个合理的解释並不合理。 可问题出在哪,我也想不明白。 崔浩轻轻拍著我后背安慰道:“哥,我信你。” “你是在为民除害!” “你杀的是坏人,是大坏蛋!” “是害死了苏老汉,苏猛,苏楼,还把苏生害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坏怂!” “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杀了他却救了咱们这么多人的命,胜造好几个七级浮屠了。” 崔浩的话,让我心里舒坦了不少。 第一次杀人的不適感也在逐渐消散。 情绪恢復平静,整个人也彻底冷静了下来。 我弯腰捡起手枪。 销毁证据是以后的事,现在还需要用手枪防身。 而且在溶洞里杀人很容易毁尸灭跡。 更別说麻四还是外乡人,失踪了也不会有人报案。 “哥,我去把麻四的尸体丟到河里。” “就算以后有人查,也查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崔浩真是成长了不少。 都能考虑到毁尸灭跡了。 他迈步刚要走过去,我一把拉住他手腕。 崔浩不解的看著我问道:“哥,拉著我干啥?” “驼爷讲故事时常说,杀人要毁尸灭跡,不能留下半点痕跡……” 我微微摇头。 “麻四生性狡诈,他死的太简单太蹊蹺了。” “嗨!”崔浩不以为意道:“他再狡诈,邪门的本事再高,也跟咱一样是血肉身,挨了枪子一样得死。” “哥啊,你就是太小心谨慎了。” “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你忘了林子里那次?”我提醒道。 之前在林子里,麻四用纸人假扮他自己,差一点就把我们团灭了。 这次,或许他用了別的邪门手段。 一提到林子里的事情,崔浩脸皮顿时紧绷起来。 “那现在咋办。” “总不能不处理尸体吧?” “赵子昂可是刑警,等他醒来看到麻四的尸体……” 崔浩边说边看向赵子昂。 略微犹豫后,咬牙道:“哥,把枪给我。” “他醒来就说是我杀的麻四。” “然后咱们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他配和咱们把这事遮掩过去。” “要是他不配合,那我就……” 崔浩眼中露出一抹凶光。 显然是在想,如果赵子昂不配合,那就杀他灭口。 他这么打算是想替我顶罪。 人生难得一知己,更难得这样的好兄弟。 泪水控制不住的从眼眶中涌出。 我庆幸自己有这样的好兄弟。 “耗子。”我搂住崔浩脖子,脑门顶在他额头上低声道:“谢谢。” “不过,还没到那一步。” “赵子昂看到的是咱们跟张老道长进溶洞,现在死的是麻四。” “只要在他醒来前,把麻四尸体清理掉就行。” 崔浩微微一愣,眨巴著眼道:“可我刚才就说清理麻四尸体,你却拦住我。” 我笑道:“那是怕你用手触碰麻四尸体。” “他可是蛊师,身上有数不清的毒虫毒药,万一不小心碰到了,后果可不堪设想。” 崔浩尷尬的挠了挠头:“对啊,我咋没想到这点。” “刚才要是傻乎乎的用手碰他尸体,还真可能碰到毒虫毒药。” “这麻四,真是死了都不让人安生的主。” “那用杆子把尸体推河里?” “不过血跡和脑浆子,可就不太好清理了。” 崔浩小声嘟囔时,我瞥了眼地上的赵子昂,王虎,石碾子。 仨人依然处於昏迷中。 那么大的枪声,就算死猪都能被吵醒。 他们居然没醒来,难道都被下了药? 我轻轻往前走了两步。 盯著麻四的尸体仔细看。 只见被子弹掀开大半的脑壳中,有不少赤红丝线虫,正在残留的脑浆中翻滚蠕动。 他的眼耳口鼻中,也有赤红丝线虫冒出。 最恐怖的是麻四的脸颊。 整张脸皮下,都是密密麻麻的赤红丝线虫在蠕动! 蠕动赤红丝线虫撑起他的脸皮,像是要把他的皮肤和肉体完全分离! 麻四,这是被蛊虫反噬了? 我正寻思时,突然听到洞顶传来铁链声。 紧跟著是苏生的声音。 “哈哈哈,你终於杀了他!” “杀得好!” “陈爷,咱们赶紧进神墓!” “里面的金银財宝都是你的,我只要……” 第246章 人死復生,灭烛重燃 苏生话说到一半停顿住。 跟著哗啷一声,双臂发力挣脱束缚双臂的链子。 他缓缓低下头看向胸膛前的三颗人头。 那是苏老汉,苏猛,苏楼的人头。 都是苏生的至亲! 苏生眼中再度淌出血泪。 颤抖的手十分轻柔的在苏老汉脸颊上轻抚,像是怕用力会蹭破脸皮似的。 “爷爷……孙儿还没给你养老呢!” “还没娶媳妇生重孙孙给你看呢!” “你怎么就,就……呜呜呜!” 苏生嚎啕大哭起来。 嘴里不停念叨著关於爷爷,父亲,哥哥的往事。 这一幕让我看的心里发堵。 换成谁经歷苏生的事,都会情绪崩溃。 看著苏生对苏老汉的爷孙情,我也不由自主的想到我爷爷。 爷爷的病应该好了吧。 他在港岛一定特別特別想我。 爷,你再等等。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等我到港岛接你! 对了,去港岛需要一大笔钱,也不知道神墓里是不是真有值钱东西。 苏生哭了好一阵子,情绪渐渐恢復平静。 他恶狠狠的盯著麻四尸体,缓缓道:“我要的是……復活我爷,我爹,我哥。” “我要他们都活过来!” “我要我们一家人都活得好好的!” “啊?!” 我和崔浩异口同声的啊了起来。 苏生要的太不可思议了。 人死復生只存在於故事之中。 虽说现实中有假死导致的復生,但那不代表真能让死人活过来。 过去医学不发达,危重病人发生深度昏迷,休克等情况时,常常会呼吸和心跳微弱到近乎没有,从而被误判为死亡。 这种假死的人,有极少数会在昏迷后两三天內自主醒来。 因此过去死了人並不会直接下葬。 而是停灵三天,五天,七天等。 这即是因为头七回魂之类的原因。 也是为了防止假死之人被误判为死人给直接埋了,所以下葬前最少要停灵三天。 但像苏老汉他们这样尸首都分离了的,还想人死復生就有些天方夜谭了。 “苏生,你冷静冷静。” “我知道你很在意亲情,但人死不能復生……” “不!”苏生歇斯底里的喊了起来。 “可以!” “人死可以復生!” “是他说的!” 苏生指向麻四的尸体。 接著喊道:“我无意间听到他说,神墓里有昂神遗留的神液!” “活人喝了能长生不死,死人喝了能死而復生!” “麻四闯神墓,就是为了让死去的爱人復活!” “他说的肯定是真的!” 神液?! 我想到了毕国国君墓中,被两爪蛇吞吃掉的那些粘液。 难道那就是神液? 从传说记载,以及斯坦因等搜集的线索来看,神液是有让人长生不死之能。 但让死人復生的功效,是一点没提。 更何况这些线索的真假,现在还是未知数。 “陈爷,我知道你是盗墓好手。” “想要进入神墓,还需要你想办法打个盗洞进去。” “只要帮我进神墓,除神液外的所有东西,都是你的!” “我只要神液復活我爷我爸我哥!” 苏生越说越激动,带动吊著他的那根粗大铁链晃了起来,不断发出哗啷哗啷的声响。 哗啷声似乎惊动了那些蝙蝠。 趴在洞顶的赤血蝙蝠纷纷飞了起来,绕著苏生不断盘旋。 “陈爷!” “我从麻四口中听到很多关於神墓的事,包括如何解开你们身上的蛊虫诅咒!” “你帮我,就是帮你自己!” 见我迟迟没表態,让苏生的语气有了些许变化。 他不再是恳求的语气。 而是隱隱带著威胁。 我看了眼苏生,又看了眼麻四的尸体。 越发觉得麻四死的有问题。 可他確確实实已经死了,没有变成纸人之类的替身玩意儿,真就成了尸体。 难道是他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我微微摇头,还是想不透其中的蹊蹺。 看来还是得从苏生嘴里套话,看看他从麻四那都听到了什么。 “苏生,我和你爷关係不错。” “我也想他们能死而復生。” “挖墓道对我来说轻而易举,但你得把知道的情况都说出来。” “让我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危险。” “好!” 哗啷啷! 苏生用力一挣,悬吊他的那根粗铁链从洞顶脱落。 噗! 铁链坠入河水中溅起激烈浪。 苏生下半身那条人头缠出的蛇身,缓缓沉入水中,最终把他上半身露出水面。 “把我吊在这里的时候,麻四说了很多。” “他很自信,自信能操控你们为他挖盗洞,能控制我成为他取得神液的助力。” “对了,还有那个老张也被麻四玩的团团转。” “在你们进来之前,麻四只是略施小计,就让我那被猫鬼附身的大舅爷,把老张引入了更深处。” 苏生扭头看向暗河下游。 缓缓说道:“老张追著我大舅爷下了河,这会应该只剩半条命了。” “陈爷,快叫醒你的人,跟我下河。” 哗哗。 那条人头缠成的十多米长的粗大蛇身,在水面上来回摆动,不断拍打出哗哗水声。 我指著他那人头缠出的蛇身道:“这些脑袋……” “呵。” 苏生轻轻一笑:“湘西不仅有巫术,蛊术,也有鬼修传承。” “这些歪门邪道,麻四都很精通。” “他说借我之身匯聚枉死人头的怨气,就能拥有抗拒鬼神的力量。” “有了这身力量才能对抗神墓中的凶险。” “那你现在,有什么力量?”我好奇问道。 之前在毕国国君墓中,孟经业身上长满蛇鳞,身体素质確实变的比普通人强很多。 现在苏生的样子,可比那时候的孟经业夸张多了。 力量是不是也会更强? 苏生晃了晃胳膊:“现在只是力量大了许多。” “按麻四的计划,要在这里杀掉除你之外其他人,用他们的血和仇怨完成我的最后融合。” “那七根蜡烛,就是为融合仪式做准备的。” “没想到你手里有枪,一枪要了麻四的小命,哈哈哈,他做鬼也没想到会这样死吧!” 苏生仰头大笑,我却低头去看那七根蜡烛。 呼! 一阵阴风吹过。 七根蜡烛的火苗剧烈晃动,唰的下都熄灭了。 可紧跟著,那七根熄灭的蜡烛重又亮起了火光! 灭了的蜡烛怎么会重燃起来?! 第247章 尸油蜡烛,灭了 崔浩也注意到那七根蜡烛的异常。 瞪圆眼睛问道:“哥,你看到那几根蜡烛没有?” “被风吹灭又著了起来!” 我微微点头:“看到了。” 蜡烛熄灭又燃烧起来的情况不是没有。 但只有在极少数情况下会出现。 比如吹蜡烛的时候。 一口气吹过去蜡烛熄了,却依然有小火星隱藏在烛芯里,等风过去就会重新燃烧起来。 但七根蜡烛都发生这种情况的概率,可就低到微乎其微了。 我寧可相信其中有诡异。 也不信七根蜡烛復燃是巧合! “哥,会不会是麻四搞出来的邪门歪道?” “赶紧把他尸体推河里吧,不然可能会出事!” 崔浩说完,弯下腰从地上拽起王虎背包,从中抽出一捆木棍。 那捆木棍是用来续接扎杆的木棍。 也可做其他用途,比如用这捆木棍把麻四尸体推进河里。 抽出木棍后,崔浩顺手推了推王虎。 “虎子,醒醒。” 见王虎依然没有睁眼,崔浩拎著木棍在他身上捅了捅。 木棍捅的挺用力,戳的王虎肚子肉陷了下去。 “起来干活。” “操!还不醒。” “该不会被嚇的没了魂吧?” 崔浩嘟囔著蹲下,伸手在王虎鼻孔下试了试。 “有气啊,怎么就不睁眼呢。” “哥,来看看虎子咋回事。” 我早就发现他们昏迷的太死。 那么大的枪声都没能让他们醒来,八成是被麻四暗中用了手段。 苏生说道:“麻四暗中给他们下了麻药。” “冷水一激就能醒来。” “不过我这样子,怕是会嚇到他们。” 话刚说完,苏生把身体都潜入水中。 只露个脑袋在水面上漂著。 “这样应该就不嚇人了。” 我一阵无语。 这样子也挺嚇人的好么! “要不你先去洞里面救老张,我处理完麻四尸体就过去。” 我对苏生没有完全信任。 甚至抱有巨大怀疑。 盘算著让苏生顺水而下帮我们开路,同时也能给张老道长提供帮助。 苏生露出微笑:“也好。” “那我先去救老张,不过你们速度要快。” “別在这里耽误太多时间。” “麻四说过,进神墓是生是死要看时间,他算出的下墓吉时是今天午时……咕嚕嚕。” 隨著一团团水泡冒出水面,苏生的脑袋彻底隱入水中。 哗哗! 水浪翻滚。 苏生摆动那条人头缠绕出的十多米蛇身,在河水中游动起来。 等水面重新恢復平静,我从崔浩手中拿抽出一根木棍。 拎著木棍走到七根蜡烛前。 唰! 木棍戳向其中一根蜡烛上的火苗。 噗! 烛火应声而灭。 可当木棍撤走后,熄灭的烛火燃了起来。 我眉头微皱。 真是咄咄怪事。 再次挥动木棍戳向火苗。 火苗熄灭后,我又把木棍向下压了压。 用木棍把蜡烛芯压了下去,並且持续了十多秒钟。 为的是让蜡烛芯中的火星彻底熄灭。 就不信这样还能復燃。 可当木棍移开后,那本该彻底熄灭的蜡烛,却又燃烧了起来。 咕咚! 我听到崔浩吞咽唾沫的声音。 紧跟著是他紧张的话语声:“这蜡烛太邪门了!” “哥,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 “这蜡烛烧起来的味儿,好像不太对!” 嗯? 味不对? 我皱著鼻子深吸气。 確实闻到点不一样的味儿。 像是油脂燃烧的味道,油脂腥气中还隱含著淡淡臭味。 那臭味,似乎在哪儿闻到过…… 是尸油的臭味! 我瞬间回忆起类似的味道。 那是在毕国国君墓中,装满尸油的长明灯燃烧起来,就有类似的味道! 这些看似普通的蜡烛里,肯定加了尸油! “是尸油味儿!” “耗子,你还记得毕国国君墓里,那些装满尸油的陶缸么?” “每个陶缸里都点著灯芯。” “灯芯燃烧的味道,和这几根蜡烛的味道差不多。” 崔浩立马点头:“对对,就是这个味儿!” “麻四这狗怂,竟然用尸油做蜡烛……” 尸油並非是用尸体炼出的油。 而是指,尸体在腐烂过程中脂肪形成的油状溢出。 胖人在死后腐烂过程中,会溢出更多的尸油。 一些巫师,降头师等邪修,通常都会使用尸油製作法器。 后来曾有人曝光过,某国外大牌香水中也添加了微量尸油…… “哥,尸油蜡烛到底有啥作用啊?” 我摇头道:“不知道。” “要是老张在就好了,他应该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 “不过麻四肯定没安好心。” 崔浩掏出行军壶拧开盖:“要不用水泼上去,看能不能让蜡烛熄灭?” 我犹豫了一下。 蜡烛熄灭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异常? 麻四在死之前应该是正在进行某种仪式,只是没进行完就死了。 没完成的仪式,应该没危险吧。 “试试。” 崔浩手腕猛的一斜。 水流从行军壶口奔流而下,浇在一根蜡烛上。 哧拉。 火苗见水就灭。 紧跟著烛芯上方升起裊裊青烟。 “灭了,灭了!” 崔浩高兴的蹦了起来。 “我浇,我再浇!” 一根接一根的浇过去,七根蜡烛依次熄灭。 这次蜡烛没在燃烧起来。 崔浩拧上壶盖,咧嘴笑了起来:“咱这算是破了麻四的妖法吧?” “看他还怎么搞么蛾子。” 就在他话音刚落时,我们头顶传来扑稜稜的声响。 盘旋在洞顶到底赤血蝙蝠疯了似的俯衝下来。 我心头一紧,赶忙抱著崔浩扑倒在地。 “蝙蝠怕水,快往河里滚!” “好!” 我俩扑倒在地顾不得疼,鼓足了劲儿往河水里滚动。 好在距离河水近。 三两下就进了河里。 噗通噗通! 我俩下饺子似的进了河里。 把身子都藏在水下,只露出半个脑袋在水面上。 只见赤血蝙蝠围绕那七根熄灭的蜡烛飞,每一只都用爪子在蜡烛上抓一下。 很快七根蜡烛被抓了个乾净。 赤血蝙蝠又调转目標,开始抓麻四的尸体。 噗,噗! 麻四尸体被抓的血肉横飞。 眨眼功夫过去,就剩下一副骷髏架子。 这让我的心提了起来。 王虎,石碾子,赵子昂还在地上躺著呢! 要是赤血蝙蝠对他们动手…… 在我担心他们时,胸膛前却觉得滚烫。 是內兜里的佛祖舍利在发烫! 危险就在身边! 第248章 有鬼,你可真狠 之前从艾武装小叔手中得到招魂铃时,招魂铃中恶鬼要害我性命,佛祖舍利突然发热救了我。 在活死人墓中碰到山鬼时,佛祖舍利再次发热救了我。 这次佛祖舍利突然发热,肯定是碰到了类似危险。 说明我们身边…… 有鬼! 我瞳孔猛然一缩。 看向之前摆放七根蜡烛的地方。 难道麻四的阵法是招鬼的? “耗子,你身上的舍利子有没有发热?”我低声问道。 崔浩在身上摸了摸。 摇著头惊讶道:“佛祖舍利会发热?” “会。” “只要鬼魂类的灵异近身,佛祖舍利就会发热。” 我边说边眯起了眼。 崔浩身上的佛祖舍利没发热,说明鬼魂没靠近他。 完全是冲我来的! 这鬼,会不会还在旁边?! 我紧张的扭头四顾。 左右和身后是波光粼粼的水面。 能看到的只有水波。 而且鬼这玩意无形无质,普通人根本看不到啊! 哗啦。 崔浩在水里横移两步。 紧挨著我道:“以前驼爷讲鬼故事时说过,但凡有鬼出现,四周都会阴风阵阵冷颼颼,甚至会寒气逼人。” “可我没感觉到寒气逼人啊,就是河水冰冰凉。” “再在水里泡一会,咱哥俩就得感冒发烧了。” 崔浩说话时,在水下的双手却抓住我右手。 然后用手指在我手心写字:真有鬼?! 我微微点头。 崔浩腮帮子抽了两下,接著写到:怎么办? 我心想,这时候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我俩有佛祖舍利护身,等閒孤魂野鬼还真近不了身。 唯一担心的就是王虎他们。 他们要是被鬼魂附了身…… 噼里啪啦! 爆豆般响声打断了我的思索。 赤血蝙蝠撕碎麻四的尸体还不算完,开始对他的骨头架子动手。 在噼里啪啦的声响中,麻四的尸骨荡然无存。 血肉没了,就连骨头渣滓都没剩下多少。 那些赤血蝙蝠像是麻四的仇人,真就把他给碎尸万段了。 毁掉麻四尸骨后,赤血蝙蝠向溶洞深处飞去。 眨眼功夫飞的一只不剩。 啪! 我一拍脑门。 麻四死后,这些赤血蝙蝠估计都被苏生接管了。 等等…… 刚才赤血蝙蝠抓伤崔浩的后背。 他在水里一泡,伤口八成会发炎! “耗子,快上岸。” “我给你包扎伤口!” 哗啦! 我用力把崔浩推上岸。 崔浩上岸摇摇晃晃走了两步,噗通一下坐倒在地。 他被河水冻的脸颊发青嘴唇发紫,身子不停的打著摆子。 却依然强挤笑容跟我开玩笑。 “轻伤不下火线,这点伤算个屁啊。” “哥,还记得大前年不?我被邻村孩子欺负,打的那叫一个惨。” “他们用带刺的荆条在我身上抽,把我抽的鲜血淋漓。” “浑身血流的都成血人了。” “还是你拎著铁杴打散他们,抱著我去村医那包扎……” 我从石碾子背的包中翻出红药水,云南白药粉,药,纱布。 “当然记得。” “你以前太怂,但凡敢拼命,就不会被人欺负。” “趴过去,我给你上药。” 崔浩翻了个身,掀起衣服露出后背伤口。 伤口边缘被河水泡的发白,没有半点血色。 我担心伤口感染,顾不得用纱慢慢沾红药水,直接拿著瓶子往他伤口上倒。 “忍著点!” “嘶……嗷!” 红药水一倒下去,崔浩就如同刚钓上岸的鱼,身体剧烈跳动起来。 紧跟著昂头髮出野兽般的嚎叫声。 “疼死我……不疼,不疼!” “一点儿都不疼!” 崔浩疼的脑门死死抵在地上来回扭动。 双手更是死死扣进石头缝中。 却还嘴硬的喊不疼。 等他疼劲儿过去,整个人像死鱼似的趴在地上,我才鬆开他一屁股坐在旁边。 扯下药轻轻擦拭伤口后,把云南白药粉撒上去包扎。 许是洒红药水时的刺激过大,后面撒药包扎时崔浩反倒不觉得疼了。 “哥啊,你可真狠。” “整瓶红药水往我伤口上撒。” “那蛰疼的感觉,比往伤口撒盐还刺激。” 见他还有閒心开玩笑,我没好气的在他腿上拍了下。 “你不是喊不疼么。” 崔浩咧嘴一笑。 绷起脸一本正经道:“喊不疼是我悟了。” “横得怕愣得,楞得怕不要命。” “咱陕西楞娃就得有不要命的狠劲儿!” “以前我不够楞不够狠。” “以后,我要比所有人都楞,都狠!” 崔浩眼中闪过一道凶光。 如野狼般的凶光。 啪! 我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没好气道:“你还想杀人不成?!” “不管干什么都要靠脑子!” “耍横耍狠的人,没几个能有好下场!” 崔浩眼中的凶光立马熄了。 眼神瞬间变的清澈起来。 “嘿嘿,我就是这么一说。” “以后该玩命的时候绝不怂,哥你就看我……唔唔。” 没等崔浩把话说完,我倒出两粒土霉素塞进他嘴里, 把他的话都塞回了肚子里。 那年月缺医少药,常用的是土霉素,红霉素,四环素等抗生素。 后来常用的阿莫西林,在那时候都算稀罕玩意儿。 “咳咳。” 旁边传来一连串咳嗽声。 王虎三人都猛烈咳嗽著醒来。 “嘶,好冷。” “浑身冻的跟冰棍一样。” “咱们是不是已经到阴曹地府了?” 我拎起不远处的应急灯,朝他们三人照了过去。 三人都脸色发青,双手抱著膀子微微打哆嗦。 而他们衣服和周边地上都有微微白霜。 白霜?! 只有温度足够低,才会凝结出白霜。 洞里虽然气温挺低,但还没低到能凝结白霜的程度! 难道那只鬼,上了他们其中一人的身? “陈爷,咱们是不是都死了?”赵子昂哆嗦著问道。 王虎嘆了口气。 “唉,大家一起上黄泉路,也算是有缘的好兄弟。” “希望投胎也能投一起,十八年后接著干大事。” “可怜了我老娘啊……”石碾子提起老娘,眼圈瞬间就红了。 我盯著他们缓缓说道:“咱们都活著。” “但你们之中。” “有一个人被鬼上了身!” 第249章 都当真了,下河 “啊?!” 王虎三人异口同声的喊了起来。 三人互相对视后,王虎和石碾子同时看向赵子昂。 碰到未知危险时,人更愿意相信熟悉的人。 王虎和石碾子交情更深,相互间更有信任度。 而半路加入的赵子昂则成了被怀疑对象。 赵子昂察觉到自己被孤立。 慌忙向我道:“陈爷!我没被鬼上身!” “你可別听他俩的!” “真要有人被鬼上身,也肯定是他们俩!” 王虎瞪眼道:“你这是贼喊捉贼!” “我们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先倒打一耙!” “绝对是做贼心虚!” 噶蹦蹦! 石碾子双手握拳,骨关节爆发出一连串脆响。 斜视著向赵子昂举起拳头。 赵子昂脑门上冒出冷汗,情急之下右手伸向后腰准备拔枪。 但手在后腰上摸了一空。 这才想起来枪早就被我给收了。 他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挤著眼睛哭丧般道:“陈爷,鬼上身也看人的!” “阳气足的人没法被上身!” “我不仅阳气足,而且还是刑警,好歹算是公门中人,鬼轻易不会上我这种人的身啊!” 赵子昂的解释也不算胡诌。 鬼上身通常找的是阳气虚弱之人,比如身子弱的妇孺之类。 少有直接上阳气旺盛的成年男子身的。 王虎他们三人正是气血旺盛的年岁,身上阳气很足。 尤其是石碾子。 多年习武的加持,让他气血阳气比普通人强得多。 按常理说,鬼没可能上他们身。 其实我说他们被鬼上身也没证据。 只是他们身上结霜太过诡异,而有所怀疑。 因此故意说他们被鬼上身来试探。 从他们惊呼出声的时候,我就在仔细观察他们三人的神情和语气。 通过短暂观察,心中已有猜测…… “放屁!” “你狗怂先冤枉我们,又胡球东拉西扯!” 王虎急了眼,骂骂咧咧的蹦了起来。 挥舞著拳头要打赵子昂。 赵子昂后撤两步,摆出擒拿拳架势:“我可没胡扯!” “你要不心虚,用得著跳脚打我?” “我看最心虚的人就是你!” 我迈步横在两人之间,摆著手道:“刚才说的是玩笑话,想活跃活跃气氛。” “没想到你们都当真了。” “啊?!”三人又一次异口同声。 赵子昂长出一口气,捂著心口使劲揉了起来:“陈爷,你的玩笑话可差点嚇死我了。” “心里一个劲盘算著该怎么逃呢。” 王虎闻言翻了个白眼,收起拳头道:“陈爷开玩笑是想帮咱们放鬆情绪,哪成想你不识逗。” “一句话就把你嚇成这怂样,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公门中人,我就呸!” 赵子昂被挤兑的红了脸。 张嘴想辩解两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最终耷拉下脑袋闭上了嘴。 其实赵子昂的反应言行,挺符合他急功近利又不愿担事的性格。 有利益的事,他冲的比谁都快。 有危险的事,他又会把锅甩出去,能躲多远躲多远。 王虎的前半段反应还算正常。 后面要抡拳头动手的反应,就多少有些莽撞了。 虽说王虎算不得有勇有谋。 但也不是全没脑子的人。 石碾子不善言辞,又练过功夫好动武。 所以没有参与口舌之爭,一上来就握紧拳头隨时准备动手,也算正常。 我拍了拍手,说道:“碾子,把救生衣拿出来发给大家。” “十分钟后顺河而下。” 之前从市局借绳索等装备时,他们顺便从消防队帮忙借了救生衣。 橡胶充气的救生衣,那时候可不常见。 市一级的消防队也只有少量配备。 要不是我借了耿专员的势,根本没法借到救生衣。 “下河?!”赵子昂顿时急了眼。 拉住我胳膊说道:“陈爷,河里危险啊!” “老苏他们是前车之鑑!” “咱们不能重蹈覆辙!” “刚才那么些人头从河底浮起来,咱们要是下河……” 赵子昂越说越恐惧。 拉著我胳膊的手在距烈颤抖。 石碾子正从背包里掏救生衣的手僵住,缓缓扭头看向河面,眼神中透出一抹惧怕。 显然他被勾起了昏迷前的恐怖回忆。 收回目光后,石碾子低著头继续往外掏救生衣。 王虎嘬著牙子道:“水里那些玩意儿太邪性……咦,那些人头都没了?” “老张怎么也不见了?” “似乎还有血腥味。” “陈爷,刚才发生什么了?” 唰! 石碾子和赵子昂一起向我看来。 他俩和王虎一起,用探寻的眼神看著我。 “老张追著那些人头去了更里面,所以咱们时间紧迫,必须儘快赶过去和老张匯合。” “这……”赵子昂缩了缩脖子,脸上写满了退缩。 “陈爷,那个,我不会水。” “要不我到洞口守著作接应,要是太阳落山你们还没出来,我就找人援营救你们。” “这样也能多一层安全保障。” “怂货!”王虎斜著眼嘀咕了一句。 接著昂起头大声道:“陈爷,你走哪我跟到哪。” “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怕!” “不就是下个河么,怕个球!” “碾子,你也表个態。” 石碾子迟疑了两秒,咬著腮帮子道:“陈爷,你帮我娘看病,是我石碾子的恩人。” “这河我下!” 他们的表態都在意料中。 之前我想过,只带崔浩往更深处去。 让王虎他们离开溶洞远离危险。 但舍利子发热之后,情况变的复杂了起来。 还是带著他们一起走更稳妥。 我冲王虎和石碾子点点头,隨后走到赵子昂面前蹲下。 “想回去,我不拦著你。” “但你能不能走出去,可得两说。” “现在往外走的危险可不比往里走小。” “最起码前面的路,老张已经帮咱们清理过了,但回去的路……” 我说完留给赵子昂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然后从石碾子手中接过救生衣披上:“下水!” 噗通! 我当先下河。 跟著崔浩,王虎,石碾子也跳了下来。 而赵子昂选择独自离开。 但我们游出去没多远,就听到后面又传来下水声。 扭头一看。 赵子昂也下了水。 他双手像上了发条似的,飞快在河水里刨。 脸上满是慌张神色。 边狗刨边冲我大声喊道:“陈爷……快救我!” “有东西追上来了!” 第250章 不见了,为什么不救我? 赵子昂喊完话回头望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眉毛眼睛鼻子嘴都快皱到一起。 双臂在水里刨的速度更快了。 啪啪啪! 水四溅。 他狗刨前进的速度顿时快了几分。 眼看跟我们的距离越来越小。 崔浩皱著眉头道:“没看见他身后有东西追啊。” “这傢伙刚才那么坚定要走,现在又哭著喊著求咱们救他,该不会有诈吧?” “哥,你刚说鬼上身……他会不会被上身了?” 王虎跟著说道:“陈爷,他游的速度比咱们快多了,眼瞅著就要追上来。” “我看八成有问题!要不要把他给……” 王虎眼中闪烁出的凶光。 我微微摇头:“咱们水性一般本就游的慢,赵子昂全力爆发下追上来,倒是说得过去。” “能把他嚇成这样,肯定不是普通危险。” “大家都全力向前游!” “別让他追上来!” “他追上来,咱们就都危险了!” 不是我不想救赵子昂。 而是水里风险太大。 我们没浪里白条的水性本事。 根本搞不定水里的危险。 更何况追赵子昂的东西看不见摸不著,就算浪里白条来了都得逃。 只有游的比他快,才能降低我们的危险。 石碾子一脸懵:“啥危险?” 崔浩倒是反应的快。 一边加速划水一边说:“能把赵子昂嚇成这样的肯定是鬼!” “在水里,咱们谁是鬼的对手?” “都赶快游!” “只要比赵子昂游得快,危险就在他身上!” 石碾子这才明白过来,立马挥开双臂在水里快速划动。 我们也都拼命游了起来。 赵子昂和我们的距离也没在被拉近。 我边游边扭头喊道:“追你的是什么玩意儿?” “我,我不知道!” “我刚往外走了没几步,就感觉寒气扑面而来,浑身的汗毛都炸了!” “那是极度危险的感觉!” “我被嚇的,头都不回的来找你们求救!” “陈爷,你们別游那么快啊!” 赵子昂连续说话,被水浪拍进嘴里好几次。 加上全力游泳体力耗费太大。 速度一下就慢了下去。 跟我们的距离也开始拉远。 他顿时急了眼,高声喊道:“等等我啊!” “水里怎么等你?” “要活命就赶紧游,我们在前面上岸了,就能找出绳子拉你!” 我给赵子昂画了个大饼。 然后咬紧牙关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前游。 哗哗水声中,我们顺流而下。 溶洞也逐渐收窄,岸边道路逐渐被水流淹没。 整个洞內只有水流。 呼哧呼哧! 我们都累的大口喘气,却不敢有丝毫放鬆。 全都拼了命的游。 “哥,后面没声音了?” “赵子昂他……” 崔浩边说边回头看。 后面水波平静,確实没了赵子昂的身影! “他不见了!” “悄没生息的就不见了!” 王虎和石碾子闻言也扭头向后看。 “狗怂还真不见了,我早就说他有问题。” “他肯定被鬼附身了,刚才求救是想引诱咱们过去。” “还好陈爷英明,没心软去救他,反而让咱们使劲向前游。” 我眉头微皱。 不管赵子昂有没有被鬼附身。 他的消失,对我们来说可不是好消息。 “这下更危险了!” “啊?为啥更危险了?”石碾子楞楞的问。 “如果他没被鬼附身,说明他已经遇害,那么鬼就会对咱们下手。” “如果他被鬼附身,说明他会换其他手段对付咱们……” “嘶!” 石碾子三人同时倒吸凉气。 刚刚鬆懈下来的心,顿时又绷了起来。 “那该咋办?” “游!拼了命的游出去!” 哗! 我话音刚落,不远处冒出一股水。 紧跟著一个脑袋从水下浮了上来。 是赵子昂的脑袋! 他用阴狠怨毒眼神死死盯著我们。 咬牙切齿道:“为什么不救我?!” “为什么不救我?!” “为什么不救我?!” 他不断重复吶喊著为什么不救我。 眼珠子里逐渐充满血丝,双目渐渐变成血红色。 我的头皮瞬间就炸了。 不用问都知道,赵子昂肯定出问题了! “快游!” 我喊了一嗓子,双手拼命划水,双脚拼命蹬水。 那一瞬间,把全身所有力气都使了出来。 崔浩他们也拼命游动起来。 赵子昂却在水中直起了身子。 他胸膛以上都露出水面,以踩水姿势追著我们。 “陈爷,他,他在水里站著追咱们!”王虎惊呼道。 “那是踩水!” “水性极好的人才会踩水。” “刚才赵子昂是狗刨著游的,现在突然踩水,怕是……” 后面的话已经无需说了。 他逃命时都只会狗刨,突然水性变的极好。 那只有一个可能。 被鬼上身了! 现在想想,麻四用七根尸油蜡烛摆下的阵法,八成是用来招孤魂野鬼的。 只是不知被招出的孤魂野鬼有多少。 但我估计,至少有两个! 一个已经上了赵子昂的身。 另一个…… 我瞥了眼跟在身侧的王虎和石碾子。 “为什么不救我!” 赵子昂的喊声不断从身后传来。 他不紧不慢的追著我们。 我们快他也快,我们慢他也慢。 总是在不远处跟著。 並且不停喊著同样的话语。 感觉,他像正在牧羊的牧羊犬。 而我们是被牧的羊。 “呼呼。”王虎大口喘著气,抹了把脸上的水道:“我游不动了。” “看他也不追上来,咱们先歇口气缓缓吧。” 石碾子却在他背后推了下。 “別歇,听陈爷的赶紧游!” “再游就要累死了……咦?!” 王虎突然发出惊诧声。 伸手指向斜前方的洞壁。 “快看,洞壁上有个挺大的窟窿。” 我顺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洞壁上確实有个凹进去的大窟窿。 窟窿下方似乎还有阶梯状石台。 像是人工开凿出来的! “游过去看看!” 我也累的不行。 想著要是个石洞的话,可以先上去歇歇。 吃点东西补充补充体力。 至於追在后面的赵子昂……他既然吊著我们,那应该暂时不会对我们动手。 三两下游到窟窿处。 王虎一马当先的踩著石阶出了水面。 跟著从包里掏出应急灯照向石洞深处。 这一照,我们同时惊呼出声。 “啊!” 第251章 死不瞑目,尸僵 应急灯的明亮光线,把洞內照的纤毫毕现。 这是条宽一米,高一米五左右的洞穴,洞壁上有明显的人工修造痕跡。 而让我们齐声惊呼的是,洞內六七米处蹲著个人! 那人穿了身灰色工作服。 工作服看著不像布,倒像是化纤的。 那时候布料常见。 的確良之类的涤纶化纤面料反而是稀罕货。 能穿化纤工作服的人,肯定不是一般工作单位。 他腰前的深棕色牛皮工具腰包十分醒目。 里面插著钳子,改锥之类的工具。 带这种工具腰包的人,通常是维修工。 可维修工怎么会跑到溶洞深处? 这里可没有要检修的东西! 我看向他衣服胸口位置,想看看有没有绣单位名称。 没想到还真绣的有。 “地矿勘探二大队……”我轻声念了出来。 地质勘探队的人。 是进溶洞里搞地质勘探的? 可地勘工作也不会一个人出来啊。 不对! 他眼睛一眨不眨。 见到我们也没半点惊讶。 更没发出半点声音! 难道…… 我仰起头盯著他的脸仔细看。 那是张年轻脸庞,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嘴唇上有著稀稀疏疏的鬍鬚。 本书首发1?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估计是野外工作不方便,有段时间没刮鬍子的缘故。 他脸色苍白,略显僵硬的脸上透出痛苦神情。 双眼中毫无神光,更別说情绪波动了。 “陈爷,这人看著不对劲儿!”王虎扭头看向我。 我微微点头:“八成死了,你过去看看,小心点。” 王虎惊呼道:“死,死了?!” “可他是蹲著的啊,死人还能蹲起来?” “他眼睛还睁著,难道是死不瞑目?” “听说死不瞑目的人都会化为厉鬼……” “怕了?”我轻声道。 王虎像是受了刺激似的,昂起头拍著胸脯道:“我怎么会怕!” “咱们盗墓的,还能被死人嚇住了?” “就算十八层地域我都不会怕。” “陈爷你就看我表现吧!” 我打了个手势,示意王虎赶紧进去查看情况。 王虎深吸一口气。 猫著腰踩著石台阶走进洞里。 距离蹲著的人还有两米远,王虎挺下脚步喊道:“嗨!朋友!” “你还好吗?” 那人的身体隨著话音缓缓后仰。 噗通一声后背著地,变成四脚朝天的样子。 停了几秒,他四肢依然保持刚才蹲著的姿势。 双腿以蹲姿弯曲著朝向洞顶。 左手扶著洞壁的姿势朝向洞顶。 右手是扶住膝盖的姿势朝向洞顶。 四肢就这样挺著,没有半点垂下来的意思。 这就反常了。 不管是正常人还是死人。 后背著地摔倒,四肢都会跟著垂落在地的。 就算是搞恶作剧开玩笑,四肢那样挺上几秒就会发颤。 可那人的四肢却纹丝不动! 王虎被嚇的一哆嗦,拍著胸口使劲喘气。 “呼呼呼!” “嚇死我了。” “这位朋友太不懂事,躺下也不提前说一声。” “朋友,我来扶你一把啊。” “我是来帮你的,你有冤有仇的可別报在我身上!” 王虎一边念叨,一边缓缓挪动脚步。 四五步就能走到的距离,硬是用了十来步才挪过去。 挪动到那人脑袋旁,王虎小心翼翼探出手臂。 用右手食指在那人鼻孔下感受呼吸。 感受了六七秒后,王虎猛然抬头。 望著我喊道:“这人没气了!” “死了!” “真的是死不瞑目!” 这倒没出乎我的意料。 从眼神,面部表情等方面,早就料到他是死人了。 只是他挺直的四肢让我疑惑。 他的肢体为什么还保持蹲著时的动作? 那动作,莫非蕴含有暗示? 后来结识一位资深法医,跟他閒聊时听到了一个词叫做:尸僵。 尸僵是指死亡一段时间后,全身肌肉逐渐僵硬,关节开始固定的现象。 如果是躺著死的人,出现尸僵后口不能开,脖子,四肢都会变得极为僵硬,不能弯曲。 如果是以其他姿势死亡的人,则会保持死前的姿势。 直到死亡三到七天后,尸僵完全缓解后,各关节部位才会软化恢復。 尸僵现象的出现,消失和强度等,和周围温度,死因,死者的肌肉发达程度等都有关係。 通常根据尸僵的发展程度,可以推测死亡时间等信息。 但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些专业知识。 所以觉得,那人死后依然保持生前姿势的样子,十分的诡异。 王虎哆嗦著后退了两步。 正要扭头看我时,脸色突然僵住。 跟著他看向洞內更深处,失声喊道:“陈爷,里面……里面还有个人!” 听到里面还有人,我立马顺台阶往洞里走。 刚走出两步,胳膊被崔浩拽住。 “哥,我去!” “你是我们的主心骨,可不能有闪失。” “我先去看看里面的情况。” 我正要摇头拒绝时,石碾子先我一步进了洞。 “陈爷,我来吧!” “碾子……” 我想把他叫回来,但他速度极快。 三两步就窜进洞里。 “虎子哥,你胆子咋跟猫一样。” “死人又不是鬼,有啥好怕的。” 王虎红著老脸说道:“这不是他死了都没闭眼,怕他死不瞑目变厉鬼唄。” “哪那么容易有厉鬼。” 石碾子念叨一句,从王虎身边挤了过去。 很快他的声音从洞里传了出来。 “陈爷,里面这个也死了,看著有四十来岁的样子。” “他手里死死的捏著个袋子。” “那袋子,看著挺不一般。” “我把袋子给你拿出去?” 我闻言点头:“好!” 片刻后,石碾子拿著袋子走到洞口。 是个能防水防潮的密封文件袋。 確实不是一般袋子。 那年月,普通文件根本不会装进这种袋子。 只有涉及非常重要信息的文件,才会装进这种袋子里。 再想到他们工作服上绣的单位名称,估计密封文件袋里的装的东西,跟地质勘探有绝大关係。 接过文件袋在手里掂了掂。 寻思著要不要打开看看。 如果里面的文件,涉及重要机密的话……打开看了反而对自己不利。 “哥,打开看看啊!”崔浩眼中都是好奇的催促。 王虎和石碾子也盯著文件袋等我打开。 我捏了捏袋子:“你们在洞口守著,小心赵子昂追过来。” “我先看看里面东西有没有涉密,要是涉密文件,就当做咱们都没见过。” 吩咐完后,我往洞里走了两步。 撕开密封文件袋,最先倒出来的是半个巴掌大的红本本,上面印著烫金大字:工作证。 翻开工作证,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张大头照。 旁边写著姓名,职务等。 而最吸引我的是工作单位一栏——507研究所! 第252章 507所,749局 工作服上绣的是地矿勘探二大队,工作证单位却是507研究所。 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 那就是507研究所的人,为了方便工作,换上地矿勘探二大队的工作服。 在內陆腹地都需要换工作服偽装。 可见507研究所不简单。 后来我才知道,507研究所隶属於解放军第五研究院。 1968年由钱老牵头组建507研究所,对外称为宇宙医学及工程研究所。 后更名为航天医学工程研究所。 507研究所建立目的,是对人体超自然能力进行研究。 据说一大批拥有意念能力,通灵能力,未来预测能力等超能力的人,被聚集在507研究所进行科学研究。 时至今日,507研究所都少有人知。 而它的兄弟单位749局,却早已名声在外。 71年和大洋彼岸关係缓和后,国內逐渐了解到外面一些超自然研究情况,於是著手进行类似研究。 74年批准成立了749局。 因涉密等级很高,749局没有对外名称,只有749编號。 起初隶属於国防部,后转隶国防科工委。 可以说507研究所负责科学研究和破解超能力。 749局负责超能力在国防中的运用。 这两个单位因和超自然能力相关,保密级別和能调动的权利,在当时都大的惊人。 而那时的我,並没意识到和507研究所有交集,会对自己人生造成多大的影响。 现在静心反思。 我能改名换姓从狱中出来,並不完全因为盗过很多重要古墓,並如实交代出来。 还因为我和507研究所,以及749局之间星星点点的关联。 在七十年代到九十年代末,507研究所和749局,不仅研究人类和自然界中的超自然事件。 也研究歷史中曾出现的超自然事件。 这不可避免的涉及到探险以及盗……嗯,应该说考古。 而我也机缘巧合,成了这两个单位的编外下线。 参与了一些极其凶险的行动。 这些到后面再细讲,先说眼前。 我拿起那本工作证,斜起来仔细看盖在照片上的钢印骑缝章。 那时候没有太多的防偽手段。 钢印骑缝章算是最常用的防偽了。 隨著工作证倾斜,钢印骑缝章的凸.起部分浮现出阴影,整个印章都变的清晰起来。 “中国人民解……放军……507研究所。” 我轻声念著章上的字,又盯著印章中心的五角星仔细看。 五角星边缘线清楚,各条线都均匀等长。 看起来不像是假印章。 合上工作证夹在手指间,我又从密封袋里掏出了个笔记本。 大红色塑料皮的笔记本上还別了跟钢笔。 出门在外少有人会在本子上別钢笔,显然这是为了方便沿途作记录。 或许这两个人进溶洞的目的,就写在笔记本里。 掀开塑料皮。 映入眼帘的是一行字:外勤玄黓组,大渊献级事件探索日誌。 玄黓? 大渊献? 我的眉头挑了起来。 这两个词可以说少有人知。 我也是跟隨章教授学习时,听他讲天干地支起源才知道。 最初的天干並非名为甲乙丙丁,地支也並非名为子丑寅卯。 而是閼逢,旃蒙,柔兆……玄黓等为十天干之名。 其中玄黓在十天干中排第九,对应简化后十天干中的壬。 最初的地支名为困顿,赤奋若,摄提格……大渊献。 大渊献在十二地支中排最末,对应简化后十二地支中的亥。 翻译过来。 他们是外勤第九组,十二级事件探索日誌。 如果干支排序代表等级的话,十二级应该是最低等级事件。 “这么恐怖的溶洞,才划归到最低等的十二级……这507研究所到底什么来头?”我低声嘀咕。 再翻一页,是正式的事件探索日誌。 抬头写著日期,1979年7月21日。 接上级转发加密文件。 商洛地委匯报,在半个月前发生疑似超自然事件,具体情况如下…… 商洛地委匯报的疑似超自然事件,正是章教授他们进溶洞的事。 我心中一惊。 这事都惊动到上面了! 还让这个507研究所派人来实地调查! 他们的人死在溶洞里,后续肯定会再派人追查。 到时候会不会查到我身上?! 要是查到我的话…… 我隱隱感觉自己卷进巨大旋涡之中。 不能再想了! 我狠狠摇头,把所有不安念想都摇出脑壳。 硬著头继续翻看。 7月29日,抵达西安。 联络员送来商洛事件相关线索。 涉及歷史传说,民间志怪传说,民间野史记载等。 结合各线索分析,似与传说中黑太岁有关。 黑太岁,野神,不在正史记载。 事件等级维持原判断。 计划赴商洛,深入溶洞查探具体情况。 经请示。 上级派一名当地编外人员协助。 以地质勘探二大队人员身份展开工作。 我看向洞內更深处的那具尸体。 看来他是507研究所的外勤。 刚才蹲在靠近洞口位置的年轻人尸体,应该是协助工作的编外人员。 哗! 笔记翻到下一页。 7月30日,离开西安赴商洛。 即將离开时,联络员传来最新信息。 陕北神木高家堡镇,石峁村北侧山上,疑似发现石筑远古城墙遗蹟。 远古城墙规模较大,或存在远古祭坛。 定为大渊献级探索事件。 令外勤玄黓组在陕人员前往探索。 经深思,决定按计划赶赴商洛。 待商洛事了再往高家堡镇查探远古城墙与祭坛。 8月1日,抵商洛。 会见编外人员,进行探索准备。 8月3日,进入溶洞。 入洞百余米,温度降低,阴气渐增。 再行千米遇洞內暗河,阴气大盛。 以观气术望之,此洞怨气凝聚有如实质,恐为聚怨养尸之地。 更新事件评级为作噩级之上。 我闭眼思索,作噩在十二地支中排序为第十。 507研究所这位外勤,把溶洞等级更新为作噩级之上,估计是因为权限只够评定到作噩级。 作噩级之上的事件,不在他能力范围之內。 我低下头继续翻动笔记。 最新一页上字跡凌乱,似是极为仓促状况下书写。 遇怨灵袭击,我二人皆身负重伤,无力逃出。 临死前倾全力以望气术观之。 深处紫黑二气呈蛟龙形交.缠,至少有远古半神亡於此洞。 极度危险!!! 如有后来者见此记录,当远离此洞。 莫要莽撞…… 第253章 紫气东来,贪念 望气术? 紫黑二气? 远古半神? 我盯著这三个词出神。 望气术我听说过。 驼爷讲盗墓故事时,提过盗墓的最高境界是望气发丘。 其中的望气就是望气术。 据说修炼望气术的人,最初可以从周围事物上,看到朦朧的气。 更深一步可以看到气的顏色,形状。 再精进就能看到人或动物的吉凶祸福。 大成者能看天地气运。 原以为望气术是驼爷根据传说编出来的。 没想到真有会望气术的人! 按照笔记描述。 这位507研究所的外勤已能看地气,望气术的境界可谓不低。 这样高深实力的人,竟然只是外勤! 这507研究所,究竟是研究什么的地方?! 那一刻,我心里对507研究所產生了极大的好奇。 而在不久的將来,我跟这个神秘的研究所產生了交集…… 合上笔记本,我打开密封袋往里看了眼。 里面再没其他东西。 我闭上眼,琢磨紫黑二气和远古半神这两个词。 黑气应该是阴气,煞气,怨气。 那紫气是什么? 《列仙传》记载:老子西游,喜先见其气,知真人当过,后回物色而跡之,果得老子,老子亦知其奇,为著书。 这段记载说的是,驻守函谷关的尹喜,望见紫气知道老子要来,於是寻找踪跡见到老子,请求老子著书写下《道德经》。 因此故事而诞生了成语:紫气东来。 以紫气寓意祥瑞,好运。 按此推断,紫气代表財富,传承等好处。 再加上远古半神。 这紫气代表的是远古半神留下的遗物! 或许就是解开诅咒要找的巴昂蛇! 紫黑二气呈蛟龙形,说明危险极大富贵也极大! 如果没有诅咒在身的话,我肯定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再大的富贵也得有命才行。 但我没退路。 前面再危险都得进去闯一闯。 我睁开眼,把笔记本和工作证都装进密封袋。 隨后看向那两具尸体。 从笔记日期来看,他们死亡时间是8月3日。 现在已经是9月了! 他们死了一个月,尸体却没丝毫腐烂。 甚至还维持尸僵状態…… 按照张老道长的说法,能让尸体不腐烂的,只有匯聚纯阴之气的养尸地! 纯阴之气,倒是跟望气术看到的黑气能对应上。 看来这人的望气术不是假的。 我把密封袋封好,手指用力在袋子上捏了捏。 把密封袋带走,还是放回去? 放回去,可以当做从没见过他们。 也不知道507研究所这个神秘单位。 带走,或许能凭此与507研究所搭上线。 但更大可能是巨大风险…… 毕竟我是个盗墓贼,游走在灰黑色地带。 而507研究所是正经单位,他们的人死了总要有个交代,搞不好我们会成为替罪羊。 怎么选是个难题。 我思虑再三,还是安全第一。 决定把密封袋放回去,就当没见过这两具尸体。 看到的內容也打算彻底烂在肚子里。 “哥,你看完啦?” “上面写的啥?”崔浩好奇询问。 王虎和石碾子也都扭头看向我,脸上写满了好奇。 人就是这样。 好奇起来就抓心挠肝的想知道。 我犹豫两秒,觉得还是不告诉他们的好。 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多,泄露出去的概率就越大。 “是勘探工作记录。” “他们进溶洞搞地质勘探,被困在这里没办法出去,结果就死在这里了。” 我根据工作服上绣的单位名,隨口编了两句瞎话。 他们压根就没想到我会说假话,全都露出惋惜神情。 “唉,好好的人,就这么没了。” “这洞还真是诡异,进来的人好像都没好结果。” “陈爷,你说咱们会不会……” 啪! 王虎嘟囔到一半,后脑勺被石碾子拍了下。 “瞎说八道啥呢。” “咱们跟著陈爷肯定不会有事,別瞎想。” “嘿嘿,是。”王虎乾笑著挠头。 崔浩一把搂住王虎脖子,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我也没听到他说了啥。 但两句话过后,王虎立马摆著手解释起来。 “没有没有!” “耗子兄弟你误会我了。” “我真不是要乱大家的心,就是有点担心而已。” 我盯著王虎的脸仔细看了三秒。 在他察觉我目光时,我转头走向最里面那具尸体。 那具尸体平平整整的躺著。 他的脸其貌不扬,属於放到人堆里就看不见的类型。 身高大概一米七多点的样子,也很普通。 以前听村里当过兵的人说,侦察兵通常会选身高相貌都普通的人,方便外出执行化妆侦查任务。 我想507研究所的外勤人员选拔,或许也有这方面考虑。 不知道他身上有没有望气术的秘笈。 要是有的话…… 我蹲下,想把文件袋塞回他紧捏著的右手里。 但尸僵让他关节无比僵硬。 纵使我使出全身力气,也没能把文件袋塞回去。 算了。 还是先看看他身上有没有秘笈。 贪念从心底升起。 心里好像有另一个我在吶喊:快在他身上搜搜,看看有没有望气术秘笈!找到望气术秘笈就能望气发丘! 嘶!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 又用力摇晃脑袋。 做人不能贪! 更何况这尸体生前不是普通人,更不能在他身上乱摸。 理智在脑子里更高声的喊著。 但心底的贪婪声音却逐渐充斥脑海,把理智的声音彻底压了下去。 那一瞬间,我觉得脑子里面好吵,头好疼。 双手忍不住叉进头髮,用力的向上揪著头髮。 头髮带著头皮被揪了起来。 剧烈的疼痛感,让理智重新占据上风。 呼哧呼哧! 我大口喘气,正诧异心中贪念太过诡异时,眼珠子突然胀的发疼。 眼前看到的一切都飞速旋转起来。 强烈眩晕感袭来,紧跟著时噁心想吐的难受感。 我死死闭著眼蹲坐在地。 双手用力按著太阳穴,想让眩晕感消退。 按了大概两分钟,我在度睁开双眼。 看到的却是一张笑脸! 那名507研究所外勤的尸体,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笑容! 第254章 黄子铭,它要来了! 死人怎么会笑? 难道他没死? 这念头一冒出来,我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 紧跟著全身汗毛都倒竖起来。 心臟更是嘭嘭狂跳,极度不安感笼罩全身。 我连身都没转,直接抬腿向后退。 可右腿抬起来却觉得不对! 感觉右腿轻飘飘的,完全没用半点力气就抬起来了! 我慌忙低头看。 明明右腿是抬起来的感觉,可看到的右腿却还直愣愣的杵在原地。 这是怎么回事?! “呵呵,有意思。”极轻的声音在我耳边出现。 我心中一惊,猛然扭头。 是那张露出诡异笑容的脸! 他,真的活过来了! 不对! 我眼角余光看到,那具尸体依然躺在地上。 脸上依然是毫无表情的样子。 根本没有半点诡异笑容! 出现在我耳旁的……会是谁?! 难道是,鬼?! 砰砰砰! 我心臟打鼓似的狂跳起来。 心跳声大的,自己都能清晰听到。 “你,是谁?!”我小声问道。 “我的尸体和工作证,你都看过了,用得著再问一遍?” “还是说,我笑起来的样子不好看?” 他冲我呲牙一乐,露出发黄的大板牙。 我赶忙垂下目光看他身后。 没影子。 確实是鬼! 而且他的身体看起来有些模糊,像是没有实质的样子。 甚至在他笑的时候,能隱约从他大张开的嘴巴里,看到后面的洞壁。 估计这位507研究所的外勤,死后魂魄没有消散! 一直在这里等著他的同僚寻找过来。 还好刚才控制住了贪念,没在他身上翻找望气术的秘籍。 不对。 刚才心底贪念起的非常突兀。 像是被外力引诱导致,难道是他…… 我心中琢磨时,扭头看向洞口的崔浩三人。 他们三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著閒话,压根没人发现我这边的异常。 “別看啦。” “你现在是过阴状態。” 过阴状態?! 之前得到青铜面具的时候,我曾被引魂笛诱导著进入过阴状態。 这次没任何诱导,我竟又一次进入过阴状態! 八成和这位507研究所的外勤有关! 这念头刚冒出来,他就咧嘴笑了起来。 “鄙人正式做个自我介绍。” “507研究所外勤,玄黓组成员,黄子铭。” “负责实地核对上报的超自然事件,评估事件真偽。” “可惜我现在已经成死鬼了。” “唉!” 黄子铭哀嘆一声,毫不顾忌身份的盘腿坐下。 “你觉得是我让你进入过阴状態,魂魄离体的?” “年轻人还是见识短啊。” “我一死鬼,可没能力让你魂魄离体。” “更何况你怀揣神物……” 黄子铭大有深意的看著我。 我心神一紧。 正想矢口否认。 却想到他是会望气术的高手。 虽然现在成了鬼,但望气术的本事应该还在。 以他望气水平,还真可能看出我身上东西。 “小子,別揣著明白装糊涂。” “你身上既有佛家金光,也有紫青之气,两样东西都不是凡物。” “也就是我死了。” “要是活著时候见到你,怎么著都得先把你抓起来再说。” 黄子铭还真是一点都不带装的。 直接把心里想法说了出来。 这也让我对507研究所有了敬而远之的念头。 一个外勤就这么横。 就能不问青红皂白的先把人抓起来。 可见他们行事作风有多野蛮。 “是不是觉得我很蛮横?”黄子铭用小拇指扣著耳孔说道。 我很怀疑是不是还会读心术。 要不然怎么总能知道我心中想法。 “觉得我会读心术?” “呵呵,其实我从你脸上看出来的。” “还是不逗你玩了,咱们说正事。” 黄子铭突然把脸绷了起来。 极为严肃的盯著我。 “你虽有佛门金光和紫青之气庇佑,但依然压不住头顶漆黑如墨的厄运。” “以望气术观之,你必死於此洞中!” 我怔住了。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 但听到黄子铭的铁口直断,还是精神恍惚了下。 真的要死在这里? 爷爷知道我的死讯,该有多伤心? 又有谁给他养老送终?! 楠姐应该也会为我的死伤心吧。 不! 不能死在这里! 强烈的求生欲从心底升起。 我高声吼道:“你说我死我就会死?” “才不信你那狗屁望气术!” “就算阎王老子来了都定不了我的生死!” “我命由我不由天!!!” “呵呵。”黄子铭也不著恼,反而开心的笑了起来。 他笑的声音越来越大。 甚至笑的前仰后合起来。 “哈哈哈,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既然你不信我的望气术,那就让你亲眼看看好了。” 他突然漂到我面前。 右手食中二指隔空从我眼前划过。 “啊!”我捂住双眼发出痛苦声音。 只觉得双眼无比酸胀。 眼珠子像是在不断膨胀变大。 大的眼眶都要装不下了。 好像下一秒,眼珠就要从眼眶中炸裂出去。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把望气术暂借给你。”黄子铭淡淡的说道。 望气术还能暂借? 他真会好心的把望气术借给我? 借望气术的代价,该不会是瞎眼睛吧。 那样的话还不如不借。 心里胡思乱想分散疼痛感时,眼睛表面又產生强烈的针扎感。 像是有人拿著针,正对我眼球疯狂的扎。 那感觉,简直无法用语言描述。 黄子铭的声音传来:“修炼望气术第一层,要盯著细小物体不眨眼的看,时间长了眼睛会酸胀流泪。” “第二层时,要迎著正午最明亮的太阳看,眼睛还是不能眨,看上几分钟就会针扎般的疼。” “虽然只是把望气术借给你,但该受的罪还是要受一受。” “如果你运气好的话……嘿嘿。” 他话没说完,到先嘿嘿笑了起来。 我眼睛无比难受,也没心思追问他卖的什么关子。 又过了几分钟。 针扎眼球的感觉终於消失。 我擦著眼角淌出的泪水:“我不会瞎了吧?” “要是眼睛出问题,绝饶不了你!” “嘿嘿,你现在是灵魂出窍,肉身怎么可能会瞎,除非……” 黄子铭突然高声喊道:“它要来了!” “你快好好看看它的气!” 第255章 不信邪,章教授的脸 “什么玩意要来了?” 我还没从眼睛难受中恢復。 突然听到黄子铭神叨叨的大呼小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咧嘴笑著伸手指向外面:“快看,快看!” 我用力揉了揉眼睛,把眼眶中的泪水彻底抹去。 又眨了几下眼后,才扭头向外看。 这一看,我就愣住了。 眼睛看到的东西和往常大为不同! 看到的各种东西都模糊了起来。 所有东西都被一层淡淡的气笼罩。 洞壁被淡灰色的气笼罩。 那名507研究所编外人员的尸体,被深灰色的气笼罩。 崔浩被淡红色的气笼罩,那股气在他头顶上方变的更为浓郁,顏色也成了血红色。 感觉像传说血光之灾的气色。 王虎被青色的气笼罩,青气在他头顶凝聚出更浓郁的青黑色。 石碾子身上是淡淡的白气,头顶上的气也是同样的淡白色。 这就是望气术看到的世界? 还真是神奇。 我的注意力被崔浩他们身上的气吸引,不由自主问道:“红色气,青色气,白色气都代表什么?” 黄子铭斜了我一眼。 摇头晃脑解释道:“望气可不是简单的看顏色。” “同样是红色,橘红,赤红,血红,紫红等等都有不同含义。” “就像中医看病,脉象快慢强弱深浅,並不能完全作为诊断依据。” “还要参合望闻问的信息来综合判断。” “比如说你那个兄弟耗子,他身上是浅红色气,说明近期受过伤,但伤不致命。” “头顶气浓郁似血,代表短时间內伤势加重,出现大出血之类的状况。” “如果他头顶的气浓郁成红黑色,那就代表……会重伤致死。” 从黄子铭的解释中可以分析出,身上气的顏色代表最近发生的情况。 而头顶的顏色,代表近期將要发生的情况。 崔浩受轻伤已经发生。 而伤势加重將要大出血,是將要发生。 想到这里我心头一紧。 洞里缺医少药,又阴冷无比。 崔浩真要大出血的话,搞不好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 对了,还有我自己! 想到黄子铭之前说我会死在这里,我赶忙低头看自己身上的气。 只见一股黑气笼罩我身上。 我用手伸向那股黑气。 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那般黑,但也能隱隱约约罩住我的手。 想必头顶顏色更加的黑。 还真是乌云盖顶厄运缠身! 黄子铭继续道:“那个身上泛青气的傢伙,真被附身鬼吸著阳气。” “你仔细看他的眼眶嘴唇,是不是和之前顏色不一样?” 王虎脸色的变化,我早就观察到了。 他眼眶泛青嘴唇发紫,和刚进洞的时候大不相同。 之前就怀疑王虎被鬼附身。 现在黄子铭的话可以直接下断定了。 “怎么驱除他身上的鬼?”我低声问道。 “而且我也没看到他身上有鬼啊。” 黄子铭不屑一笑:“呵。” “鬼附到人身上,可不是那么容易看出来的。” “而且我这是望气术,又不是牛鼻子老道们的看鬼法门。” “降妖除魔灭鬼怪,也不是我的强项。” “你问我这些,算是拜错庙门了。” “不过你再看他脑袋顶的气,有没有觉得顏色在发黑?” 我再次看向王虎头顶。 他头顶的青气確实在隱隱发黑。 这难道,预示著他会死?! 黄子铭像是听到我心里想法似的,笑著说道:“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他头顶青气全黑的时候,也就该死了。” “到时候,你就知道我的望气术有多厉害。” “阎王爷的生死簿都没我的铁口直断准。” “只要被我断定会死的人,绝对活不了!” 这傢伙还真是小心眼。 这话,完全是冲我刚才那番话懟过来的。 不过我十分担心王虎的生死,忍著没再跟他口舌之爭。 “他会怎么死?” “有没有办法救他?” “都说了绝对活不了,还怎么可能救他啊。”黄子铭大摇其头。 我眉头紧皱起来。 王虎虽不如崔浩那般跟我亲密,但也是跟著我来的。 哪能眼睁睁看著他死。 “我还就不信邪!” “王虎肯定死不了的!” 我倔脾气上来,盘算著该怎么救王虎。 如果能救下王虎的命,说明气运並不代表一切,是可以想办法逆转的! 那我自己的气运,也就能想办法改变! 黄子铭冷笑著摇头:“呵呵。” “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不信这个邪。” “別想著用你身上的佛门至宝救他。” “只要那玩意从你身上离开,你可会比他死的快!” 我心里一惊。 刚才还真想过先把佛祖舍利借给王虎。 哪想到被黄子铭一句话给说破了。 这傢伙,到底会不会读心术?! 在我俩说话的这会儿功夫,王虎头顶的青气已经完全变黑,甚至他全身都被黑气笼罩了。 旁边石碾子身上的白气,也渐渐变的乌黑起来。 这预示著石碾子也会有性命之忧! 难道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那会是什么东西杀死我们?! 啪! 我猛的一拍脑门,刚才黄子铭喊它要来了。 难道是那个要来的玩意杀死我们? 我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向洞口外看去。 漆黑的洞口外,隱隱飘动著几根丝线般粗细的气。 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那些丝线般的气是鲜红鲜红的血色! 正飘飘忽忽从我们游来的方向延伸过来。 那些丝线在洞口停住。 隨后线头掛在洞口。 越来越多的红色丝线漂来、 像织蜘蛛网似的,一根根盘绕在洞口,渐渐织出一张网。 “那些红线是什么?!”我惊声问道。 “每一根红线,代表一条冤死的人命。” “我就是被这些红线伤到,才会死在这里的。” “下河的时候你没看到河底人头么?” 黄子铭的反问,让我呆住了。 河底人头当然看到了。 可那些人头都缠在苏生身上了啊! 苏生带著人头缠出的蛇身,应该已经到更深处才对。 人头都没了,又怎么会生出这么多红线?! 在我疑惑不解时,黄子铭突然身躯一颤。 指著洞外大声喊道:“它来了!” 我顺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片极其浓郁的猩红之气浮现眼前。 在那猩红之气中,隱隱约约有各种人头浮现,他们都露出痛苦表情大声哀嚎。 好似那猩红之气是血海炼狱一般,让他们想要拼命逃离。 而那团猩红之气正中,是一张闭著双眼,神情十分平静的面孔。 看到那张面孔时,我心神剧震! 是章教授的脸! 他应该在省城医院躺著才对!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出现在这团猩红之气的正中?! 第256章 天赋异稟,难怪如此 章教授的出现,让我愣住了神。 在我来这之前,章教授完全无意识的躺在病床上,跟植物人没两样。 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不,这不是章教授! 我心中冒出否认的念头。 可看著那张双眼紧闭,如同正在酣睡的面容时,心底又十分肯定他就是章教授。 这种矛盾的感觉,让我心里十分难受。 他到底是谁?! 我瞪圆了眼睛盯著那张脸使劲看。 因为瞪的太用力,眼角產生撕裂般的疼痛。 眼珠子渐渐发酸淌出泪水。 泪水让视线变的模糊。 奇怪的是,这时候我反而看的更清楚了。 笼罩在章教授脑袋周围的猩红雾气,在我的视线中变的透明了几分。 这下我清楚看到,章教授头顶百会穴上,延伸出无数猩红色丝线。 每一根丝线都连著一个正在哭喊哀嚎的头颅。 这景象让我毛骨悚然! 章教授到底经歷了什么? 他头顶怎么会生出那么多丝线,跟这些充满怨气的人头连在一起? 他的昏迷不醒,会不会和眼前的诡异有关?! 我觉得快要抓到章教授昏迷不醒的根源了。 “咦?!”黄子铭发出诧异声。 他惊讶的盯著我。 缓缓抬起手指向我的眼睛:“竟然无师自通,达到望气术第三层。” “嗯?” 我突然反应过来,刚才眼泪充斥眼眶,反而看的更清楚的感觉,竟然是望气术的第三层。 “你还真是天赋异稟。” “要是我还活著,肯定收你为徒。” “只可惜咱们没有师徒缘分,你很快会成为死鬼。” “甚至咱们的魂魄都会被这鬼物拘禁。” 黄子铭嘆了口气,又盘腿坐在地上。 我心中还有许多疑问没有解开。 於是问道:“这鬼物究竟是什么?” “我也不懂它是什么。” “只知道它的红线能勾魂,拘魂。” “被红线勾住魂魄,就会跟那些冤死鬼一样,被拘禁在猩红之气中,成为供给养料。” “你那被它勾住魂的朋友,就是最好的例子。” 黄子铭冲水面努了努嘴。 我这才注意到,有根猩红色丝线扎进水里连著赵子昂的脑袋 赵子昂只有半个脑袋露出水面,加上隱藏在应急灯光线外的死角处,所以崔浩他们都没发现。 我也是接著望气术的加持,顺著那根猩红丝线,才看到隱藏在水中的赵子昂。 他的样子像极了被鱼线勾住脑袋的鱼。 这应该就是黄子铭说的,被勾住了魂儿。 这时洞口的王虎像是发现了危险。 一边后退一边四下张望,像是想找安全地方躲避。 当他扭头看向我时,却愣住了。 他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又很快低下头装作没看到我们,挪动脚步站在了石碾子身后。 不知道他是怕魂魄离体的我,还是怕一旁的黄子铭。 黄子铭眯眼盯著王虎,低声嘀咕道:“奇怪,是只死了没多久的鬼,怨气也不算大。” “这孤魂野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通过短暂接触,我觉得黄子铭还是值得团结的。 最起码他见识比我们多。 还会望气术。 要是能把他团结过来,起码能多一些指引。 於是我接过话茬说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他应该是被招魂招过来,刚才麻四点了七根尸油做的白蜡烛……” 我把进洞之后发生的事情,挑重要部分快速讲了一遍。 黄子铭听完皱起了眉头。 “不对啊!” “我死后,魂魄一直在这里看著外面。” “没见到你说的那个什么苏生过去,就是人头缠出十多米蛇身的傢伙。” “那么大的傢伙,根本逃不出我的望气术。” “倒是你说的那个张老道长,確实从这儿顺水而下。” 我呆住了。 苏生没从这里过? 不对啊! 这一路顺水而下根本没岔路,怎么可能没从这里经过。 我瞥了眼黄子铭。 他神色自然,倒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 难道水底还有暗道? 我胡乱猜测时,黄子铭继续说道:“洞里的情况非常复杂。” “你说的那个麻四,即便有天纵之才,也做不出这么大的局。” “除非……” 黄子铭说道关键处,又卖起了关子。 “除非什么,你赶紧说啊!”我催促道。 “除非从他祖上好几辈开始就在这洞里做布置,耗费几代人上百年的时光,才能养出外面那个鬼东西。” “嘶!”我倒吸一口凉气。 之前张老道长讲过,他师父曾跟湘西巫师闯过这里。 最后那湘西巫师拼命送张老道长师父离开,自己却陨落洞中。 如果从阴谋角度去想。 那湘西巫师的死,会不会是做出来的假象? 他利用张老道长师父进入溶洞,然后假死留在这里做布置…… 很多事根本经不住思考。 一旦细思,必然极恐! 我被自己的想法惊到。 但越想越觉得可能。 不然麻四怎么会对这边如此熟悉,提前做出那么多布置。 黄子铭继续说道:“之前翻看上报的资料,就觉得那些大学教授的死很蹊蹺。” “现在看来,他们的死八成是麻四做的局。” “这麻四所图不小啊!” “你知不知道,他究竟图谋什么?” 黄子铭懒散的目光突然变的无比锋锐。 那目光好似锋利的刀子,通过双眼刺入我心中。 我低垂眼皮避开他的目光。 蠕动嘴唇正要说话时,他冷笑道:“別费力气编瞎话。” “全都说出来,我才能想办法帮你那些弟兄活著离开。” “你不会想眼睁睁的,看著他们一个一个的,在你面前死去?!” 正想说出口的话,瞬间卡在我嗓子眼里。 我当然不能看著崔浩他们死在我眼前。 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都会尽全力让他们安全。 “麻四,想要进入神墓寻找祭坛。” 黄子铭失声喊道:“祭坛?!” “这里竟有神墓中的祭坛!” “难怪,难怪如此!” 第257章 红山文化,之前小瞧你了 毕国国君墓中也有个祭坛。 当时我还疑惑过,墓里为什么会修有祭坛。 现在从黄子铭的惊讶反应来看,其中应该大有乾坤。 “难怪什么?”我顺势问道。 黄子铭瞥了我一眼。 抿著嘴微微犹豫了几秒,才开口说道:“那可是机密。” “看在你快要成死鬼的份上,倒是可以给你稍微透露。” “……” 我一阵无语。 心想你才是死鬼。 黄子铭摇晃著脑袋,用老学究般的腔调说了起来。 “你见过和祭坛在一起的墓么?” 不等我回答,他就自言自语的念叨起来。 “不用问都知道,你小子肯定不知道。” 我眉头挑了起来,真想告诉他我知道。 不仅知道还进墓里走了一圈。 但又飞快的压下了说出来的念头。 毕国国君墓的事儿,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最好永远都烂在肚子里。 “当初看到相关资料的时候,我也很是惊讶。” “1921年6月,欧陆地质学家安特生,在东北沙锅屯考察,发现古代遗址並进行考古发掘。” “那是咱们国內,第一次通过正式考古发掘的遗址,也是红山文化遗蹟首次被发掘。” “1935年又对红山后遗址进行发掘。” “到了40年代,裴文中提出,这两处遗址是北方草原细石器文化,和中原仰韶文化接触,形成的混合文化。” “並首次提出了红山文化类型。” 黄子铭说的很慢,也很详细。 但我却听的云山雾罩。 说神墓和祭坛呢,怎么就拐到红山文化上去了? 红山文化我也是略有了解的。 跟章教授学习时,他捎带著讲了些红山文化的相关內容。 並说红山文化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很想亲自去东北进行相关研究。 只可惜他还没有机会去那边,就先昏迷不醒了。 想到章教授,我不由自主的看向洞外。 章教授紧闭著双眼的面孔,依然被猩红血雾包裹。 猩红血雾翻滚飘动间,隱隱露出章教授的脖子。 而他脖子之下,竟然没有身体! 他也只有头颅在猩红血雾中! 更离奇的是。 那不断翻涌的猩红血雾,似乎是从章教授脖颈中喷出的! 这到底是什么鬼?! 它和章教授到底有什么关係?! “咳!”黄子铭用力咳嗽了一声。 不满的瞪著我说道:“跟你说的可都是机密!” “这种机密,如果我活著的时候说给你,咱俩都得掉脑袋!” “你竟然三心二意,不仔细听!” 显然,我的分神令他很不满。 此刻我正因为章教授的诡异情况而烦恼。 被他的话这么一刺激,压著的脾气再也控制不住了。 我嘴角轻轻勾起道:“你以为,你说的这些就只有你知道?” “红山文化我也略知一二!” “1970年起,在辽西北地区展开了大规模考古调查,发现大量红山文化遗址。” “1973年在胡头沟,首次发掘出红山文化积石冢墓地,首次確认了红山文化玉器年代……” 我连珠炮一般说了起来。 把从章教授那听来的,关於红山文化考古发现的內容都说了出来。 黄子铭原本不屑的眼神,逐渐变的呆滯。 又从呆滯变成惊讶。 最后瞳孔都剧烈震动起来。 震惊的神情爬满黄子铭整张脸,又从脑门挤出的三道褶子里溢了出来。 “你,你……你怎会知道这些?!” 黄子铭从地上蹦起来。 不,確切的说是飘了起来。 瞪圆了眼直勾勾盯著我,瞳孔逐渐缩成小圆点。 他那缩成小点的瞳孔盯著我时,我有种浑身上下都被他看光的感觉。 “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从实招来!!!” 黄子铭冲我高声喝问时,王虎耷拉著脑袋微微转头。 王虎的视线,从垂下的头髮和肩膀缝中看了过来。 他自以为作的很隱蔽,却被我看了个正著。 我垂下眼皮装作没发现他的小动作。 慢条斯理回答道:“这些消息,搞歷史和考古研究的人都知道。” “我曾经的老师是歷史学教授,他对红山文化去情有独钟,收集了很多红山文化考古资料。” “所以我就……” 说到这里,我脑子里突然灵光闪现。 按照黄子铭的说法,神墓里祭坛的事情应该和红山文化有关。 而章教授对红山文化情有独钟。 他不顾好友劝阻,接下对巴蛇文化的研究,並来到这处危险的溶洞……会不会也和红山文化有关?! 可红山文化主要在东北和草原文化区域流传。 这溶洞所在的位置,不大可能在红山文化覆盖范围。 更何况按照之前的线索来看,那位昂神是从西南地域而来的。 和红山文化正好处於地理位置两端。 我眉头拧成了疙瘩。 觉得脑子里冒出的这道灵光,似乎错了。 “所以你就什么?!”黄子铭喝问道。 我回过神来,耸了下肩膀:“所以我就知道这些嘍。” “你说的红山文化,和溶洞里的神墓祭坛有关係?” “可红山文化区域范围不覆盖这里啊。” 我把想不通的问题甩了出来。 既然黄子铭知道更多,直接问就好了。 “啊?!” 黄子铭被问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收缩成小圆点的瞳孔瞬间扩大起来。 紧跟著双手叉腰用力吸气,本就飘忽的身影突然黯淡了几分。 “你怎么变淡了?” “就问你几个问题而已。” “不想回答可以不说,用不著装出快要魂飞魄散的样子。” “呼!”黄子铭使劲衝著我眼睛吹气。 被他吹出的气扑面而来,无比清凉的感觉让我双眼很是舒服。 眼前看到东西瞬间变的无比清晰。 又借给我更高深的望气术了? 我正要询问时,黄子铭虚弱说道:“之前小瞧你了!” “既然你知道红山文化,那或许可以赌一把!” “我把望气术跟你完全共享,你肉身也能看到我看到的一切。” “现在我说的每句话,你都要仔细记下来!” “70年开始,对红山文化展开大规模考古发掘,是由我们所提出並主导实施的。” “每支发掘红山文化遗蹟的考古队里,都有我们所的外勤人员担任副领队。” “今年初,在左山嘴首次发掘出红山文化祭祀遗存。” “隨后在牛河梁区域发现女神庙遗址。” “在我来这边执行任务的前几天,在敖汉旗的考古队传来最新消息!” “发现了墓葬和祭坛为一体的建筑遗存!” “之后所里下令,重点调查远古部落时期的祭坛线索!” “知道为什么要重点调查祭坛么?” 黄子铭还是改不了卖关子的习惯。 说到关键处又停住了。 他瞥了眼正偷看我们的王虎,隨后漂到我耳边用极低声音说道:“因为祭坛关係著……” 第258章 龙的本源,中微子 “关係著……龙!” 龙?! 黄子铭口中的龙,肯定不是所谓的恐龙。 而是炎黄子孙引以为图腾的龙! 可龙是不存在的啊! 按照科学解释的说法,龙是老祖先们臆造出来的图腾形象。 臆造出来的东西,怎么会让保密等级那么高的研究所重视? 这不和逻辑! 我眨著眼,用眼神询问黄子铭:真有龙存在? 黄子铭看懂了我的眼神。 十分肯定的点头。 “龙,真的存在。” “但和大家认为的龙,又完全不同。” 两句话,直接把我说晕了。 龙真的存在,但又和大家认为的龙完全不同? 这话说的简直自相矛盾。 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在瞎说逗我玩。 黄子铭似乎看出我的疑惑,不等我问就解释了起来。 “我们所是研究超自然现象,以及人体超能力的,致力於用科学解释超能力,並用科学方式模擬运用超能力。” “我被徵召入所的时候,接受过很多科学实验。” “所里的研究员们在诸多实验之后,对我掌握的望气术给出科学解释。” “解释是,我所看到的气,实际是人和物体散发出的特殊磁场。” 他的解释,让我忍不住嘬起了牙。 正说龙的事儿呢,怎么就拐到望气术的科学解释了。 这傢伙不仅爱卖关子,思路还非常跳跃。 “龙,龙,说龙!”我强调道。 “嘿嘿。”黄子铭呲著大板牙一笑,“这不得从头说么,要不然没头没尾的你也听不明白。”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黄子铭摇晃脑袋道:“得,那就直接说龙。” “关於龙,从科学观传入国內开始,就有很多专家学者说,龙是古人臆造出来的,並不存在於现实中。” “而我们所通过考古调查,可以確定龙是有原形的!” “那个原形……” 黄子铭伸出右手食指指向洞顶。 我诧异的仰头向上看。 洞顶是青灰色石头,存在些许人工开凿痕跡。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这跟龙的原形有什么关係? 在我抬头仰望的时候,王虎也微微仰头看向我头顶区域。 只是我都看不明白,他更別想看明白了。 黄子铭突然就乐了。 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似的,咧嘴乐的都能看到嗓子眼。 我有些恼:“跟我逗闷子是吧?” “不不不,真不是逗闷子。” 他捂著肚子忍住笑,但依然乐的身子一抽一抽的。 说明他已经笑到肚子疼了。 “我真不是笑啊。” “指的是天,天空。” “更確切说法是星空。” “龙的本源,是咱们老祖先夜观天象,根据夜空中银河系的形象,描绘出了龙!” “啥?!”我惊的合不拢嘴。 章教授给我说过很多,学界关於龙形起源的推测。 但没有任何一种推测说龙和星象有关。 这属实超出我的认知。 甚至可以说,超过99.9%的人的认知。 我的惊讶让黄子铭很得意。 他双手环抱在胸膛前,抖著右腿使劲嘚瑟。 “不懂了吧。” “不知道了吧。” “这可是机密中的机密,我们所也只有高层知道。” “因为我当时去查海遗址出了趟外勤,才知道这机密的。” 黄子铭说完得意的昂起头,没继续往下说。 显然他小心眼的毛病发作了。 这是等著我央求他继续往下讲呢。 我眼珠子一转,故意装出不在乎的样子。 “呵。” “既然是机密,那你就好好保密著吧。” 黄子铭立马不抖腿了。 环抱在胸膛前的双手也垂了下来。 瞪著眼纳闷道:“你就一点不好奇?!” “我是真不好奇,但那位似乎很好奇,要不你去跟他讲?” 我冲王虎的方向努了努嘴。 黄子铭脸颊抽了两下,无奈的嘆了口气。 “他个孤魂野鬼,不配让我赌一把。” “你到底要赌什么?”我趁机问道。 实在是这傢伙说话太跳跃。 直入主题的事儿,能让他从不著边的地方扯出长篇大论来。 “赌离开的机会。” “只要能把堵在外面的鬼玩意引开,我就能从这里离开。” “当然,你们也能从这里逃出去。” “虽然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但比被它勾走吞噬,还是值得一拼。” 离开的机会对我可没多大意义。 我要去洞內更深处…… 不过確实得先应对眼前危机。 “逃出去的机会,和龙的起源有关?”我接著问。 黄子铭点头道:“我猜是有关联的。” “所里经过大量研究后,形成了一种推测。” “超能力,超自然现象,以及神魔鬼怪等等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都源於宇宙星象投射。” 我皱起了眉头。 心里觉得他是在胡扯。 神魔鬼怪这些玩意,怎么可能和宇宙星象投射有关? 黄子铭接著道:“知道你觉得不可思议。” “但钱老对这个推测很是认同。” “你不信我,总不能不信钱老吧。” 我脸色瞬间僵住。 钱老,那可是功勋科学家。 他认同的推理,我可不敢有半点非议。 “钱老说,1932年物理学家保罗·狄拉克研究原子核衰变时,发现衰变过程中,能量总量总是莫名其妙减少。” “因此提出,存在某种看不见的粒子,能够带走原子核衰变的部分能量。” “並把这种假想出的粒子,定名为中微子。” “1956年,物理学家莱因斯和科万,在核反应堆做试验时,用探测器测到了中微子存在。” “钱老还说,中微子具有极强穿透力,质量接近於零……每秒都有上亿中微子穿过人体,但人类完全感觉不到。” 我呆住了。 每秒有上亿中微子,从我身体穿过? 这听起来比鬼还要夸张。 “鬼能毫不费力的从人体穿过,是不是跟中微子有些像的?” “鬼吸走人体的阳气,是不是又挺像被中微子带走身体能量?” 我彻底呆住了。 这么一说,好像鬼的存在还真的很科学。 “鬼是中微子?” “那中微子该怎么破?” 第259章 灵魂的重量,求求你放过我吧 “我可没说中微子一定就是鬼。” “钱老也没那么说过。” “但我们所里进行过试验,想测出人的灵魂有多重,以及死后灵魂在什么条件下会成为鬼……” 在1907年,大洋彼岸有位叫麦克杜格尔的医生,做了灵魂重量实验。 通过观察濒死病人,在死亡前后几秒的体重变化,来观察人死后会否因灵魂消散而发生体重改变。 为此还製作了专门的病床,能隨时准確观测到病人重量。 观察多位濒死病人的情况后,发现他们在心臟停止跳动的几秒內,体重突然减少了10-21克。 並以此观察结果写了论文发表。 隨后人体灵魂重21克的说法,在全世界广泛流传。 “其实老外搞的灵魂称重试验都不叫个事,咱们老祖宗上千年前就玩明白了。” “算命术中有一门叫称骨算命,能称出命重几两几钱。” “我们所里玄学派的老先生就说过,称骨称出的几两几钱就是魂儿的重量。” 称骨算命之法我倒是听过。 以前驼爷讲江湖故事的时候,捎带嘴的说过些算命的路数。 诸如奇门遁甲,大小六壬,紫微斗数等等。 称骨算命也是其中一门。 而且称骨算命极为简单,根据生辰八字来计算重量。 例如甲子年重一两二,正月重六钱,初一重五钱,子时重一两六。 相加之后得出的重量三两九钱,就是甲子年正月初一子时生人的命重。 再根据这三两九钱命重,查到对应口诀內容,就能给人讲解算命了。 称骨算命因算出的结果极为粗浅,逐渐少有人用。 没想到这门已经没落的算命术,竟能跟科学研究掛上鉤。 不过我更好奇的是,黄子铭口中的玄学派。 后来我才知道那里的异能人士分为两类。 一类是有师门传承精通玄术的。 例如黄子铭这种,因为修习传承而拥有普通人没有的能力,被称为玄学派。 另一类是天赋异稟,无师自通拥有超能力的人。 例如会穿墙术,能隔空取物之类,没有任何修行传承就有了超能力的人,被称为功能派。 后来经过大量实验研究,证明功能派基本都是江湖骗子。 所谓的各种能力大多是从古戏法中演化而来。 有真本事的功能派,可以说屈指可数。 再说回眼前的事。 我点头道:“称骨算命我知道,没想到称出的是灵魂重量。” “你知道个屁!” “外面流传的称骨算命都是假的。” “靠出生年月日时相加得出命有多重,那都是糊弄人玩儿的东西。” “真的称骨算命……咳咳。” 黄子铭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 咳完后转了话题。 “反正我死的时候有切身体会。” “灵魂离体的感觉歷歷在目,在我灵魂即將消散的瞬间,一道七彩斑斕的流光击中我灵魂。” “將要四分五裂消散在空气中的灵魂,被那道流光拉了回来,又重塑了我灵魂体。” “让我的灵魂牢牢的凝聚在一起,成为现在的状態。” “我猜想,在我灵魂即將消散的瞬间,中微子穿过我的灵魂,並和我的灵魂发生了反应……” 黄子铭又讲起了科学。 精通玄学的鬼,大谈形成鬼的科学原因……让我有种说不出的荒谬感。 “跑题了。”我低声提醒道。 “先说怎么对付外面的玩意儿,逃出去了你再慢慢说这些。” 我轻轻指了指洞口方向。 在我们谈话的这段时间里,封锁洞口的猩红色丝线已经交织成网。 那些充满怨念的人头,如同蜘蛛一样掛在猩红丝线织成的网上。 它们用怨念满满的人头盯著崔浩和石碾子,腮帮子不停的鼓起又收缩,嘴唇更是不断蠕动著。 渐渐的,它们嘴角流淌出血红色的口水。 那口水像是拉成了丝,从嘴角缓缓滑落而不断。 不! 那不是口水,真的是丝! 跟猩红色丝线相似的丝,只是更细一些。 一根血红色细丝缓缓垂落到崔浩头顶,像鱼鉤似的微微晃动起来,十分小心翼翼的勾向百会穴。 这是要勾崔浩的魂儿! 看到这一幕,我心臟都漏跳了一拍。 “耗子快躲!” 可我的喊声没半点用。 现在我是过阴状態,是灵魂体。 喊出的话,崔浩根本听不见。 我急了,抓住黄子铭衣领吼道:“怎么能救耗子!” “说啊!” “快说啊!” 我边吼边用力摇晃黄子铭。 这时王虎正快速后退。 他的反常动作引起了崔浩的注意。 崔浩追上去揪住王虎后脖领,冷声道:“你要干嘛?” “我哥可没让咱们过去。” “我那个……憋不住了,想找个角落解决。”王虎乾笑著解释。 这时我鬆了口气。 王虎的紧急求生举动,歪打正著救下了崔浩。 让他暂时脱离了血红丝线的笼罩范围。 那个吐出血红丝线,差点勾住崔浩魂魄的人头,此刻正用愤恨的眼神瞪著王虎。 王虎被嚇的缩脖弯腰,正好像快憋不住的样子。 崔浩揪著王虎转了方向。 让王虎面朝洞口,隨后用力推了一把。 “憋不住冲外边啊。” “在洞里解决是准备埋汰谁呢?” 王虎猝不及防之下被推的脚下拌蒜。 踉踉蹌蹌的来到洞口边缘。 猩红丝线网上的人头都躁动起来。 纷纷咧嘴喷出血红色丝线勾向王虎。 啪! 王虎情急之下顺势摔倒。 一条条血色丝线擦著头髮和脸颊而过。 他紧跟著扭腰来了个驴打滚。 拼了命的往洞里滚了几圈。 崔浩和石碾子都被他的狼狈样子逗笑了。 “哈哈,被尿憋的走路都不利索?” “早知道刚才就扶你一把了。” 王虎脸色苍白的躺在地上大喘气。 喘了两口气,双手用力撑著地做起来。 他闭著眼无比绝望的喊道:“我是五七师范学院讲师高明!” “我已经死了,现在是孤魂野鬼!” “附在赵子昂身上想要逃回去!” “想逃回去看我父母妻儿!” “可章教授不给我机会!” “章教授,求求你放过我吧!” 第260章 我是鬼,在你身后 崔浩和石碾子都傻了眼。 “王虎,你,你別嚇我!” “推你是我不对。” “要是让你不高兴了,我给你道歉。” “对不起!” 崔浩十分认真的鞠躬道歉。 石碾子更是满脸心疼的对王虎伸出手。 想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虎子哥你没事吧?” “刚才死啊活啊,放过你的话,都是瞎说的吧?” “可別嚇我们。” “地上凉,赶紧起来。” 他俩都没意识到王虎已经被鬼附身。 而我则被那只鬼的身份惊到。 五七师范学院,讲师! 还喊出了章教授! 显然他也是和章教授等人进溶洞的人之一! 但之前赵子昂讲的情况里,却只提到五七师范学院的徐老师。 压根没提过高明这个人! 是忘了提,还是有其他原因? 我很想找赵子昂问个明白。 可他已经被勾住了魂儿,根本不可能回答我的问题。 王虎瞥了眼石碾子伸来的手。 摇著头冷笑道:“我是鬼,是鬼!” “我是五七师范学院讲师高明!” “跟徐老师一起,带领参加研討会的教授们,进这处溶洞参观!” “在溶洞地下暗河边,发生了极其诡异的事情!” “队伍中的章教授突然发疯,变的像蛇一样!” “他把我们都扔进了河里!” “河底浮出无数人头,那些人头用长长的头髮缠住我们……” 王虎的脸颊逐渐扭曲。 眉毛眼睛鼻子嘴皱成了一团,看起来像十八个褶的包子。 眼泪和鼻涕同时流淌下来,哽咽道:“那些头髮甚至伸进我们眼睛里,耳朵里,鼻孔里,嘴里!” “你们能想像到,头髮伸到眼耳口鼻的感觉么?!” 这感觉,我还真能想像到。 小时候閒的没事干时,就喜欢在枕头上找脱落的头髮。 找到根头髮就往耳朵孔里塞,然后轻轻旋转。 头髮稍在耳孔里转的时候,酥酥的痒感能让我灵魂发抖。 发梢在鼻孔里转动也痒。 但没在耳孔中的那种痒感入魂。 还有几次吃饭时吃到头髮,那种感觉想必大多数人都体会过。 不过我从没用发梢伸进眼睛里。 倒是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石碾子的脸都白了:“你,你……你不是王虎?” “我虎子哥,你把他怎么样了?” “呵,还挺有兄弟情的。” “真羡慕你们啊。” “我们要是能团结起来,也不至於全死在这里。” 王虎失落的摇摇头。 接著说道:“只要能带我出去,我保证他不会有事。” 崔浩急忙冲我喊道:“哥,你快过来!” “王虎他被鬼附身了!” 我倒是想过去,但现在是过阴状態。 根本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咳咳,先把我衣领鬆开。”黄子铭低声道。 我这才回过神来。 刚才情急之下拽住他的衣领,到现在都没鬆开呢。 “哦。” 我鬆开手,尷尬道:“刚才有点著急。” “兄弟情深嘛,我懂。” “生死关头能为兄弟著急的人,可是不多。” “真是越来越喜欢你小子了。” “要是我还活著……唉,还是先助你灵魂归体吧。” 黄子铭右手掐诀,漂到我哦身体前用食中二指虚空画符。 “魂兮归来!” 我眼前一黑。 紧跟著强烈的眩晕感袭来。 晕的身体左右摇晃,像是在打摆子似的。 “哥你咋啦!” 崔浩焦急的喊声传来。 紧跟著是被人扶住和摸额头的感觉。 石碾子嗡声道:“该不会发烧了吧?” “摸他额头有点烫。” 崔浩更著急了,著急忙慌的打开包找药。 我眼皮缓缓睁开。 虚弱道:“没发烧,休息下就好了。” “我有话要问王虎,扶我过去。” 崔浩赶忙扶住我:“哥,王虎身上有鬼,你身子这么虚弱,万一被那只鬼……” 我笑著摇头:“无妨,他上不了我的身。” 崔浩恍然大悟,想到我有佛祖舍利护身。 於是和石碾子一起扶我往外走。 走了两步,眩晕感彻底消失。 我睁开眼看向洞外。 猩红色丝线织成的网,掛在网上的人头,以及章教授的脸,全都不见了! 崔浩他们身上的气也看不见了。 眼睛看到的世界又成了正常状態。 可黄子铭说过,会和我的身体共享望气术。 这傢伙该不会食言吧。 我扭头看向黄子铭所在的位置。 哪还有他的鬼影啊。 看到的只有他的尸体。 似乎刚才我看到听到的都是在梦中。 睁开眼梦醒了,梦里的一切就都消失不见了。 王虎看向我,眼中流露出期待。 我在他面前蹲下。 缓缓道:“接著讲,那些头髮怎么了?” 王虎全身颤抖了下。 眼中期待被无尽的恐惧淹没。 惊恐的扭头看了眼洞外,哽咽道:“你们肯定不会懂那种感觉!” “头髮钻进眼耳口鼻里刺破皮肤,像触手似的顺著刺破的小孔钻进皮肤里!” “一根根头髮钻进皮肤里,把皮肤和血肉一点点分离开!” “那些头髮,在剥我们的皮!” “活著被剥皮的感觉,你们能想像的到么!” 嘶! 我们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头髮钻进眼耳口鼻里,把皮肤和血肉分离开的画面,光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更別说去想那种感觉了! “最恐怖的是钻进眼睛里的头髮。” “那些头髮就在你眼前,让你眼睁睁的看著它们刺入眼皮!” “刺入眼角泪腺!” “最后刺入眼球!” “我清楚的看到那根头髮刺入我瞳孔正中!” “疼痛让我流出大量泪水,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 “更恐怖的是,我不仅在流泪!” “眼球也在往外冒水,我能感觉到眼球在萎缩,在乾瘪!” “最后那根头髮刺入眼底,眼前彻底黑暗。” “我瞎了!” “再也看不到爱我的爸爸妈妈,看不到我爱的妻子儿子,呜呜呜。” “我拼命求饶,求章教授放过我!” “可他却……” 王虎泪流满面的缓缓抬头看向我。 我与他对视,却看到他瞳孔猛然收缩, 他眼神中的惊恐都要流淌出来了。 王虎无比惊恐的喊道:“章教授!” “在,你,身,后!” 第261章 三魂七魄,要被勾魂了! 章教授在我身后?! 这句话,让我头皮发麻。 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 我不敢回头。 只能强忍著紧张情绪,在心中默念:章教授不会害我!肯定不会害我! 实际上我心里可没觉得他不会害我。 毕竟在我身后的,並不是正常的章教授。 天知道那究竟是什么鬼! “噗嗤!”崔浩忍不住笑出了声。 扭头看向我身后说道:“越说越离谱。” “哪儿有章教授啊?” “章教授昏迷不醒好长时间了,在省医院躺著呢。” 王虎颤抖著把下巴顶在锁骨正中,接著用力弯曲脊背,努力把自己上半身捲起来。 他的脸紧贴腹部,头都快顶进裤襠里了。 最终蜷曲起的双腿死死贴著后脑勺,成功的把身体蜷缩成了球形。 王虎那常年下地干活的硬身板,竟柔韧的蜷缩成球形,足以证明他內心有多恐惧。 “嘚嘚嘚!” 他恐惧的上下牙打架,牙齿不断碰撞发出嘚嘚声。 “章,章教授……” “求求你,放,放了我!” “我不想魂飞魄散!” “呜呜呜,我要回家见父母妻儿,我想他们!” 崔浩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笑容凝固在脸上,颤声道:“王虎被叫高明的鬼给附身了。”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那个鬼,说看见了章教授……鬼能看见,而咱们看不见的,那也只能是鬼!” “哥!” “难道,难道章教授死了?” “他的魂儿飘来了?!” 我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 那个跟章教授面容一模一样的,究竟是什么? 要说是鬼,可章教授还活著。 虽然是昏迷不醒的植物人状態,那也是活人。 活人是不可能成为鬼的! 可不是鬼的话,又能是什么? 等等! 人有三魂七魄。 章教授被医生认为是植物人状態。 但放到过去,不就跟所谓的魂儿丟了一样! 过去人受到惊嚇后发烧不止,昏迷不醒,或者因为各种原因智力低下,癲癇,神志不清等,会被认为是丟了魂儿。 通常会请乡间神婆神汉治疗。 各地神婆神汉传承不同,用的方法也有差异。 但大体来说都属於叫魂或喊魂。 简单的有在床边操作的。 拍著床帮按某种曲调吟唱:床帮床帮神,俺的小孩丟了魂,您给俺找您给俺寻,找来交给他母亲…… 也有在黄昏时分拿著锅铲敲门,或者拿家里喝水缸子,碗等敲打,然后喊孩子名字回来吧的。 复杂点的会用水中立筷,水中悬针等方法。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人的三魂七魄。 三魂七魄之说源於道家。 注意是道家,而不是道教。 道家歷史比道教更悠远。 道教创立之前的方士,术士等,都属於是道家群体。 道家思想源流,向上可追溯到部落时期的巫师,祭师等神职人员。 道家典籍《云笈七籤》记载:人有三魂,一曰胎光,二曰爽灵,三曰幽精。 胎光为天魂,爽灵为地魂,幽精为人魂。 人死之后天魂归天路,地魂入地府,而人魂则徘徊於墓地之间。 直到入轮迴时,天地人三魂才会重聚。 按典籍记载来说,人的三魂属於“真如动念”產生的能量形態,並吸附灵质而具形体,属於是“灵界”產物。 人有七魄,一曰尸狗,二曰伏矢,三曰雀阴,四曰吞贼,五曰非毒,六曰除秽,七曰臭肺,居於身体七命轮中,掌控人的喜怒哀惧爱恶欲。 人死之后七魄隨也会隨之消失,属於“阳界”產物。 从道家角度来理解,人的三魂是上天所造,人死后三魂会再入轮迴重新使用。 而七魄则是人体肉身所造,隨著人的死亡而彻底消散。 这不由让我想到黄子铭的说法:他死之后灵魂即將消散时,一道气色霞光击中灵魂,把即將消散的灵魂重新凝聚。 在灵魂消散的过程中,也许他的魄已经彻底消散了。 天地二魂也去了该去的地方。 那道霞光只是帮他的人魂凝聚。 以此来反推,我觉得章教授极大可能是丟了魂! 章教授在溶洞中遭遇惊变受到惊嚇,导致魂魄不稳,在他逃出溶洞的时候,或许有魂儿飘出身体留在了洞里。 这也能解释他为什么跑出去后会神志不清,甚至陷入深度昏迷,成了叫不醒的植物人。 还能解释我刚才过阴时,为什么只看到章教授的人头! 章教授丟在这里的魂魄不全。 所以只能凝聚出人头! 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但我突然想到,在章教授刚送到省医院,我帮忙守夜照顾他的时候,他却醒来过! 虽然醒来的时间很短暂,但那也是醒来了。 丟了魂的人,能醒过来么?! 这个疑问,让刚得出的答案变的不那么可靠了。 “哥……你说话啊。” 崔浩绷著脸,异常缓慢的在我身旁蹲下。 眼睛转到眼角边缘,死死盯著我身后。 石碾子也学著他的样子蹲了下来。 用手指著缩成球的王虎,低声嘀咕道:“咋办啊,咋办啊?” “咱们不会变成他那样吧?” “陈爷,求求你说句话。” “不然我心里没底。” 我苦笑道:“別怕,章教授是好人。” “他肯定不会害咱们的。” “屁!放屁!”王虎突然骂道。 “他会杀了你们!” “会把咱们的魂魄都吞掉!” “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徐老师,陈教授,傅教授……队伍里除了我,其他人的魂魄都被他吞了!” “他要吞所有人的魂魄,来凝聚他残缺不全的人体!” 王虎缩起的脑袋缓缓扭动,露出一只眼睛,用无比可怜的眼神看我:“陈爷,我刚才都看到了。” “你不是一般人。” “跟你说话那位也是厉害人物。” “求你们赶紧出手,別让他再吞噬魂魄了!” “一旦让他补全身体化为厉鬼恶灵,外面的村民,乡民,甚至县城里的人都要遭殃!” “我,我家里人就在县城,我不想让他们也遭殃!” 王虎哀求时,我突然觉得眼睛发酸发胀。 紧跟著眼睛针扎般的疼。 眼眶中涌出泪水的同时,又能看到气了! 我立马扭头看向身后。 却看到一根猩红丝线迎面而来。 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只能眼睁睁看著猩红丝线扎向我眉心! 糟了! 我要被勾魂了! 第262章 神墓见,不知道的好 我眼睁睁看著猩红丝线刺入眉心。 眉心处炸裂般的疼,感觉脑壳都要被炸开了。 眼前看到的一切都开始旋转,身体也变的轻飘飘。 好像吹口气,就能把我吹跑了似的。 我心里一紧。 明白轻飘飘的感觉並非来自身体。 而是来自灵魂! 我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灵魂正从身体里漂浮起来! 完了! 真要被勾走魂了! 不行,不能这样死! 我努力想要灵魂回到身体里。 可扎进我眉心的猩红丝线,却像鱼鉤一样死死拽著我的灵魂。 不断拉著我的灵魂脱离身体。 在我束手无策的时候,突然心口滚烫。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心口皮肤像被烧著了似的发出滋滋声响。 紧跟著金色光芒从我心口位置绽放。 暖洋洋的感觉充满我的灵魂。 温暖的感觉滋养著灵魂,让我的灵魂有了重量,缓缓的回归身体。 扎进我眉心的猩红丝线猝然断开。 像被烫到的触手一样,猛地缩成一团。 猩红丝线缩回去时,我清楚看到章教授脸颊狠狠抽了两下。 紧闭的眼皮也在颤动。 但那双眼,却始终没有睁开。 他的嘴唇却动了。 虽没有声音,但我感觉他的口型像是在嘆气。 紧跟著嘴唇又张合了几下。 像是在呢喃囈语,又像是对我说话。 只是始终没有声音。 不知道是他没法发出声音,还是不想发出声音。 我死死盯著他的嘴唇。 努力记下所有口型。 想通过口型琢磨他说的什么话。 噗通!噗通! 接连的入水声影响了我的注意力。 我想先记完章教授的口型,再去看怎么回事。 可崔浩却拽住我胳膊。 带著哭腔喊道:“哥!” “刚才我觉得头顶疼,魂儿好像都飘出身体了,接著身上热得发烫……然后就见他俩要往下跳!” “我怎么拦都拦不住!” “他们挣脱我的手,都跳下去了” “哥你快看看是怎么回事啊?” 看来章教授不光对我下手。 还对其他人下了手。 崔浩和我一样带著佛祖舍利,所以没能被勾了魂。 而王虎和石碾子都被勾了魂。 我顾不得再看章教授口型。 和崔浩来到洞口边缘,举起应急灯往水里照。 明亮的光线照在湍急水面上。 湍急水窝中,王虎和石碾子都只有半个脑袋露出来。 他俩在水里载沉载浮的漂向赵子昂。 三人在水里排成整齐的一字。 “赵子昂?!”崔浩惊呼。 紧跟著双手死死掐著我胳膊 “王虎和石碾子……难道被赵子昂身上的鬼控制了?” “可王虎也被鬼上身了,不该被赵子昂身上的鬼控制啊。” 我无奈苦笑。 控制赵子昂的可是章教授! 可能是我目前为止,见到过的最强大的鬼。 要不是有佛祖舍利护身,我俩此刻也会被章教授勾了魂去! 我正想再看章教授时,却眼前一。 浓郁的猩红之气从我眼前飘过。 那股猩红裹著章教授的头颅,漂到王虎三人头顶。 章教授依然紧闭双眼。 嘴唇冲我微微蠕动了两下。 他嘴唇停下时,王虎三人的脑袋从水里浮了起来。 三人整齐划一的缓缓昂起脑袋。 六双眼睛直勾勾的看向我们,眼神中没有丝毫感情,看起来像牵线人偶。 崔浩死死咬著嘴唇。 因为用力过猛,鲜红的血珠从嘴唇滑落。 “他们,他们……还有救么?!” 我內心也非常沉重。 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救。 但我清楚的知道,他们都是因为我才进了溶洞,才会被章教授勾走魂儿。 他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责任都在我身上! 这就是因果! 我的因果! 砰砰砰! 我愤怒的挥起拳头狠狠捶著地面。 我恨自己无能! 恨自己没办法救他们! 拳头捶在坚硬地面上,剧痛从血肉和骨头上同时传来。 鲜血顺著伤口流淌而下。 染红了被捶打的地面。 这时王虎三人同时张开嘴,高声喊了起来。 “神墓,见!” 他们的喊声在洞內不停迴荡。 好像有几十人,几百人在不断吶喊。 我猛地抬头看向章教授。 可看到的只有远去的猩红雾气。 王虎三人也被猩红丝线牵引著顺流而下。 他们,要去神墓! “哥,他们游走了。” “要不要跟上去啊!”崔浩焦急的询问。 我张嘴正要喊出跟上去时,耳边却听到黄子铭的声音。 “可嚇死我了!” “你认识这章教授?” “残缺到只剩一个魂的鬼玩意,竟然比我这纯正的死鬼还恐怖!” “你小子可別跟上去,跟去只有死路一条。” “还是赶紧离开吧,起码能保住小命!” 黄子铭苦口婆心的劝说。 我转过身,才发现他缩成一团藏在我脚后阴影中。 想必他刚才也是这样藏了起来,才没被章教授给勾了去。 我缓缓摇头道:“不,我不能离开。” “他们都是因为我才进来的,我怎么能不管他们的死活?” “更何况神墓,是我必须要去的地方。” “啊?!”崔浩见我对著空气说话,被嚇的蹦了起来。 “哥你没事吧?” “怎么对著空气说话?!” “可別嚇我!” “你要再出点问题,我可没主心骨了!” 我搂住崔浩,指向我脚后阴影道:“我的阴影里藏了一只鬼,我是在跟那只鬼说话。” 崔浩浑身一颤。 右手飞快伸进怀中掏出佛祖舍利。 “鬼在哪?我灭了它!” 黄子铭顿时慌了神:“哎哎哎!” “快管管你兄弟!” “我要魂飞魄散了,你可就没法继续用我的望气术了!” 我立马按住崔浩的手。 微微摇头道:“这只鬼能帮我看到肉眼看不到的东西。” “暂时还需要跟他合作。” “呼!”崔浩长出了一口气。 “原来是帮咱们的鬼啊,那就好说。” “不过防人之心……呃,防鬼之心不可无。” 我在崔浩背上轻拍了两下,让他先整理地上背包。 王虎和石碾子都被勾走,他俩的背包我们也没法拿,只能重新整理取出必需品带上。 我则坐在地上,拍著旁边空地叫出了黄子铭。 “章教授刚才说话的口型,你有没有记下?” “嘶!” 黄子铭倒吸口凉气,魂儿抖了三抖。 “他说的事……太恐怖了!” “劝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第263章 开天门,我的变化 “要我说,咱们还是赶紧离开。” “回省城找我们所联络员,把情况匯报上去,自然会受到重视。” “到时候所里行动处高手过来,洞里的邪祟都得灰飞烟灭。” “这样不冒风险就能救他们。” “说不定还能得到嘉奖……” 黄子铭极尽蛊惑之能。 换成別人,或许就听信他的鬼话了。 我却果断摇头。 “我要救他们,快告诉我章教授说了什么!” “你怎么一根筋。”黄子铭无奈摇头。 “把咱们捆一起都对付不了章教授,更別说还有其他危险。” “告诉你就是害了你。” “还是听我的……你,你要干嘛?!” 我默默取出佛祖舍利捏在手里。 在黄子铭面前晃了晃。 他被佛祖舍利嚇的变透明了许多,眼看著就要魂飞魄散。 “你这是恩將仇报!”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亏我把望气术借给你用!” “停停停!別把那东西伸过来了,看不到我快要消散了么?!” “我说,我说!” 我捏著佛祖舍利的手,悬停在他面前五公分处。 黄子铭皱著苦大仇深的脸说道:“章教授的口型我也是猜的,未必全都准。” “他先是嘆了口气,说你不该来。” “接著说自己被怨念浸染,善念仅剩最后一丝,即將变成只有贪婪和痴念的恶魔。” “他受神墓召唤,控制不住的想要进神墓……他猜测自己在神墓中会发生异常可怕的变化。” “让你別犹豫,用佛祖舍利把他打的魂飞魄散,免得危害人间。” “还让你一定要活著出去,替他照顾好楠楠。” 泪水抑制不住的从我眼角滑落。 双手死死掐著我自己的大腿,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章教授始终是善良的。 寧可毁灭自己,也不想伤害他人。 “为了说这些话,他最后一丝善念彻底耗尽,变成被恶念控制的恶灵。” “在成为恶灵的第一时间,他对你们出手了。” “放屁!!!”我控制不住的吼了起来。 泪水喷泉般涌出眼眶。 章教授温声细语给我讲课的画面,不断在脑海中闪动。 我不愿相信章教授成了恶灵。 只希望他依然善良。 我不要他魂飞魄散。 只要他魂归身体从病床上醒来。 狗屁的昂神! 害了章教授,害了王虎,石碾子,赵子昂! 我的老师和朋友都被它害了! 我要让它魂飞魄散! 滔天的恨意让我面容狰狞。 眼白下的毛细血管,充血变红凸显出来。 当鲜红色的血丝爬满双眼,眼底生出刀割般的疼痛。 “哥……咕嘟。” 崔浩声音发颤的喊了声哥。 接著垂下目光,狠狠咽了口唾沫。 他想直视我,但又畏惧的不敢抬起双眼。 “你,眼白变得血红血红。” “眼神凶的像上古凶兽。” “有啥事你跟我说说,別自己生闷气。” 崔浩的话,让我心中憋到要爆炸的闷气消散了不少。 我闭上眼深吸两口气。 正要调整心態时,却听到黄子铭轻咦了一声。 “咦?!” “血灌双瞳,气冲天门!” “我练到死都没能破的天门关,竟然被你给破了!!!” 道家认为“天门常开,地户常闭”。 天门指的是百会穴。 另外还有人门劳宫穴,地门涌泉穴。 天地人三门常开才能吐故纳新,吸收天地之气,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同时天门还是元神出窍的门户。 修行人一旦打开天门,身体会发生某种改变,从而具有某种特异能力。 地户指的是会阴穴。 会阴穴是任督二脉的起点。 任脉主一身阴血,督脉主一身阳气。 所以地户常闭以守气不外泄。 黄子铭满脸震惊的看著我。 喃喃自语道:“不对啊!” “河上公本《道德及》记载的是,天门开闔,能为雌。” “通行本《道德经》记载的是,天门开闔,能为雌乎。” “其他版本记载的內容也大同小异。” “翻译过来的意思是,天门的打开和闭合,要做到身心柔弱。” “可你……你竟然凭藉怒气冲开天门!” 黄子铭越说脸色越难看。 难受神色都要从脸上流淌下来了。 他按书上记载修炼了大半辈子,结果一无所获。 却被我用相反的方式突破。 这不得不说造化弄人。 我眨了眨眼,却没觉得有什么特殊感觉。 於是问道:“你嘀咕什么呢?” “开天门是什么意思?” “呵!”黄子铭自嘲的笑了起来。 “开天门是修行中的较高境界。” “修行功法不同,开天门获得的特异能力也不同。” “你是借用我的望气术,自身没有修行功法,所以我也不知道你开天门会是什么情况。” “但,开总比不开强。” “最起码过阴的时候就不用人帮你回魂了,可以从天门回自己身体……啊?!” 黄子铭突然惊呼起来。 唰的一下漂到洞口,瞪著双眼前后左右的张望起来。 那样子像发现新大陆一样。 “哈哈哈!” 黄子铭癲狂的笑了起来:“成了,我成了!” “望气术终於大成了!” 笑完他的脸色又垮了下来:“可惜我已经死了,唉!” 我却纳闷起来。 为什么我没感觉到望气术提升? 合著我开了自己的天门,是帮黄子铭提升了功法? “老黄,为什么我看到的东西没变化?” 黄子铭盯著我,从头到脚把我来回打量好几遍。 被他看的我心里都发毛了,他才呲著牙乐了起来。 “嘿嘿。” “你小子真走狗屎运。” “这变化……说不定你还真能救他们。” 能救他们?! 这四个字,立马让我热血沸腾。 我忙不叠的追问:“我到底有什么变化?” 黄子铭却转移话题道:“我用望气术看到,化而为蛟的紫黑二气起了爭斗,紫气已经不敌。” “如果让黑气吞噬了紫气,就算你变成孙猴子也是死路一条。” “看在帮我望气术大成的份上,豁出去陪你走一遭!” “抓紧时间进神墓!” 说完黄子铭就飘了出去。 时间紧迫,我没再追问到底有什么变化。 拎起背包和崔浩跳进水里。 顺流而下漂了半个多小时,视线豁然开朗。 而我们也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第264章 象牙,是你吗老张? 白骨,满满的白骨充斥视线。 我从没见过这么多白骨。 一根根巨大白骨,纵横交错的躺在地上。 数量最多的,是下粗上尖带有弧度的白骨,像是野猪獠牙放大上百倍的样子。 距离岸边渐渐近了。 我猛然想到或许是象牙! 那时候,我只在书上见过大象,还是线描插画。 连张大象的照片都没看过。 所以没能第一时间想到象牙。 现在只有滇省南部有野生大象分布。 其他地方只能在动物园看大象。 在古代,至少商周时期以前,黄河流域是有大象存在的。 《吕氏春秋》记载:商人服象,为虐於东夷。 出土的商朝甲骨文,也有俘获大象的记载。 河南省简称的“豫”字,在甲骨文中是人牵著大象的象形,也能侧面证明那时候北方存在大象。 我之后的盗墓生涯中,常能在商周贵族墓葬中挖到象环,象簪等象牙製品。 运气最好的一次,在商朝贵族墓中挖到一对象牙嵌绿松石杯。 象牙嵌绿松石杯那叫一个漂亮,吊打现在各种所谓奢侈品杯子,具体在哪挖的,咱们后面再细说。 西汉时期帝王陵,贵族墓中也挖出过整根象牙。 根据史料记载,以及用整根象牙陪葬的情况来看,西汉时期北方有少量大象种群分布。 有意思的是。 后来我在南方挖了个西汉初期王爷墓。 却在陪葬槨室里,发现大量木头仿製的象牙和犀角。 当时我懵了。 墓室里陪葬的金银玉器异常丰富,怎么象牙和犀角却是木头做的? 之后查阅《汉书》才弄明白原委。 原来秦汉时期流行厚葬之风,往往一次丧葬就能把大半家庭財富埋下去作为陪葬。 这对西汉初期民生恢復和发展產生阻碍。 为了扭转风气,汉文帝和汉景帝时期推行薄葬。 並下詔要求王公贵族不能用象牙,犀角陪葬。 於是有了木製象牙和犀角作为陪葬品。 汉武帝时再度流行厚葬之风,甚至比之前还要变本加厉。 所以歷代盗墓贼都喜欢盗掘汉墓,以至於如今的汉墓十室九空。 再到三国时期,孙权献给曹操大象,从而有了曹冲称象的故事。 这也从侧面反应出,北方已经大象绝跡。 只有长江流域还有大象生存。 再说回眼前。 我和崔浩被满地象牙惊呆了。 隨著水流漂到岸边,我俩走向距离最近的那根象牙。 崔浩用胳膊跟象牙比了起来。 “我滴天爷!” “这么粗。” “三四百斤的野猪獠牙,都没这玩意的牙尖大。” “哥,这到底是什么玩意的牙啊?” 崔浩还没想到大象。 实在是那时候我们对大象都没认知。 “可能是象牙。” 我缓缓蹲下,左手轻轻摸著象牙。 象牙远看是白色。 近了看却是乳黄色,靠近水的地方甚至是黄棕色,表皮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纹。 玩过象牙的朋友应该知道这玩意不好养。 日常要抹油,天冷要防屋里屋外温差过大。 一个不小心它就裂给你看。 在文玩行里就有句话叫“十牙九裂”。 只要是牙类作的玩意儿,时间久了必然会裂。 为了美化这个裂,行里又把牙类的裂纹称为笑。 象牙裂了就得说成象牙笑了。 “原来是大象牙啊。” “牙都这么大,大象得多大啊?” 我也回答不出大象有多大。 只能隨口说道:“有你家堂屋那么大吧。” “那么老大啊。” “哥,象牙值不值钱?” “要是值钱的话,咱把这老些象牙都弄出去……” 崔浩贪財的毛病又犯了。 看著满地象牙,就像看到满地金元宝似的。 倒是把危险忘的一乾二净。 我也拿不准象牙的价值。 但我知道,现在根本不是想值不值钱的时候。 先得活下去! 啪。 我轻轻在崔浩后脑勺上拍了下。 “想什么呢?” “就算值钱,咱也得有命才行。” “赶紧吃点东西休息休息。” 说完我找了块乾净地方坐下。 打开背包取出吃的。 吃的是之前苏老汉帮忙准备的。 油纸仔细包好的饼子里,夹著片巴掌大的腊肉。 蒸过的腊肉,烟燻味和油脂的香气混在一起,闻著就让人食指大动。 咕嚕嚕。 肉香味儿,让飢肠轆轆的肠道发出鸣叫声。 肠道在催促我赶紧吃。 而我却盯著饼子和腊肉发呆。 脑海中浮现出苏老汉的憨厚笑容。 可惜…… 他已经尸首分离。 泪水又一次模糊我的眼睛。 我仰起头使劲吸著鼻子,想把溢出的眼泪吸回去。 崔浩伸出手轻轻拭去我眼角的泪水。 “哥,別想了。” “苏生不是说有办法能復活苏老汉他们么。” “咱到时候帮他復活就是了。” “嗯。”我从鼻腔中挤出声音。 低下头大口咬向饼子。 一口咬下去,麦香味儿在嘴里散开。 紧跟著是肥肉被咬开的油脂爆裂感,瘦肉中溢出的肉香味和烟燻味。 我一边吃一边抹去眼泪。 饼夹腊肉吃完,我举起水壶喝了两口水。 站起身举著应急灯四处照射。 四周除了象牙外,还有各种动物的骸骨,以及少量人的骸骨。 我想不明白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骨头。 只能猜测,这里或许是摆放陪葬品或战利品的地方。 隨著时间流逝皮肉腐烂,於是留下一地白骨。 光线照到远处。 隱约看到地上似乎蹲了个人。 我想用望气术確定一下,可眨了半天眼,也没能使出望气术。 这时我才注意到,黄子铭不见了! 这傢伙什么时候不见的? 我皱著眉头回忆。 好像我们跳进河里顺流而下的时候,他就没了踪影! 这傢伙还真是靠不住! 见崔浩还蹲在地上闷头吃饼。 於是我说道:“耗子,在这里看著东西。” “我先去那边看著。” 崔浩立马放下饼,擦著嘴道:“一起啊。” “这鬼地方还是別分开行动了。” “也好。” 我俩背起包,举著应急灯向那道蹲著的人影走去。 走到近处。 听到类似磨牙般的咯吱声。 隨著咯吱声,能看到那人脑袋隨著咯吱声的有节奏晃动。 这诡异一幕让我头皮发麻。 再走进两步,我却觉得人影很是熟悉。 似乎是张老道长! “老张?” “是你吗老张?!” 第265章 不对劲,眼睛掉下来了 我的喊声没有得到答覆。 那人依然背对著我,连头都没回一下。 好像根本没听到我的声音。 咯吱,咯吱。 他依然隨著磨牙般的声响晃动脑袋。 胳膊也在隨之著晃动。 “哥,不对劲!” “还是別靠太近,找个东西丟过去砸一下试试。” 崔浩觉得靠近了太危险。 於是用力拉住我胳膊。 我停下脚步,心想要是黄子铭在就好了。 反正他已经是死鬼了,正好可以过去看情况。 可惜黄子铭已经没了踪跡。 苏生也不知道去哪了。 被章教授勾了魂儿的王虎三人,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崔浩捡起一块小臂长的骨头。 在手里掂了掂,用扔標枪的姿势把骨头扔了出去。 噹啷! 骨头砸在那人身边。 他脑袋微微转动,咯吱声也停了下来。 接著我看到了血痕。 从耳朵斜向下勾连到脖颈的血痕! 再仔细看,他的上半截耳朵不见了! 仅剩的半截耳朵正呼呼往下淌血,染红了大半脖子。 “他耳朵受伤了。” “像是抓伤的。” “难怪喊那么大声他都没反应,该不会成聋子了吧?” 崔浩边说边捡起跟长长的骨头。 骨头前端很尖锐,像是打磨过的骨制武器。 “哥,拿著防身。” 崔浩把骨矛塞进我手里,接著在地上寻找趁手武器。 当他捡起一块锤形骨头握在手里时,咯吱声再度响起。 这次的咯吱声快了许多,也尖锐了许多。 “嘶!” “这声音听的耳朵疼。” “脸都伤成那样了,还能使劲磨牙?” 崔浩嘟囔著举起锤形骨头,接著说道:“哥,你在这帮我照著亮。” “我先把他给砸晕嘍。” 確定对方是人,而且还受了伤。 崔浩的胆子一下大了许多。 都敢过去敲闷棍了。 没等我点头同意,崔浩已经迈步走了过去。 我只能右手举起应急灯给他照亮,左手握紧骨矛准备隨时救援。 踏踏踏! 崔浩脚步声沉重。 但那人就像听不到声音似的。 依然背对著我们晃动脑袋发出咯吱声。 崔浩走到那人身后两步远停下。 高高举起锤形骨头。 那锤形骨头有成年人大腿粗,前端大骨节有人脑袋那么大,全力抡下去肯定能把人砸出个好歹来。 我想提醒他下手注意分寸。 却见那人动了! 那人像夜猫般四肢著地的窜了出去。 呼! 锤形大骨落下砸了个空。 当崔浩收住力道重新举起锤形大骨时,那人已经跑的没了踪影。 我心中一激灵。 立马想到了苏老汉的大舅哥。 被猫鬼附身的苏天胜! 之前苏生说,张老道长追著苏天胜进了洞內更深处。 刚才跑的人,可不就跟夜猫一样动作么! 我小跑到崔浩身旁,警惕的看著四周:“小心!” “可能是苏天胜。” “他速度快的跟猫一样,很可能躲在暗处偷袭咱俩!” “操!”崔浩鬱闷的骂了句。 “老小子跑的倒是快。” “刚那一下要是打上了,包他吃不了兜著走。” 我拎起应急灯往苏天胜蹲坐的地方照。 一滩血跡映入眼帘。 暗红色的鲜血中躺著个血肉模糊的人。 最醒目的,是耷拉在肚子上的那条胳膊。 胳膊纵横交织著不知道多少伤口,鲜血正不停往外冒。 从小臂开始,胳膊上的皮肉出现残缺。 我在皮肉的缺口上,清楚看到齿痕。 那些残缺的皮肉是被活活咬掉的! 刚才背对著我们的人,在啃噬这条胳膊! 强烈的噁心涌了上来。 我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要把刚吃的东西都吐出来! “哥……” 崔浩声音发颤的喊出一个字,就忍不住吐了起来。 “噦!” 稀里哗啦的呕吐声,让我再也撑不住了。 我也歪著身子垂下脑袋吐了起来。 吐完后,嗓子眼里充斥著被胃酸烧炙过的火辣感。 举起水壶喝水漱了漱口,我再次看那条胳膊。 手掌部位没了皮肉。 白生生的掌骨缝隙里残留了些许肌肉…… 那一刻,我又想吐。 使劲闭上眼睛,我不停在心里告诉自己,那是被啃过的鸡爪! 鸡爪,鸡爪,那是鸡爪! 被啃过的鸡爪有什么可怕的! 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为自己壮胆。 再睁开眼,我默念鸡爪鸡爪,继续看向那只没了皮肉的手。 手指被啃的异常乾净。 半点皮肉都没残留下来。 仔细看,甚至能看到指骨上存在大量啃噬的痕跡。 刚才的咯吱声,是那人啃噬手指骨的声音! 被啃噬的可怜人,会不会是张老道长…… 我深吸一口气。 做了充分心理建设,才举著应急灯照向脸的方向。 灯光一寸寸的向前移动。 照到了脖子,照到了下頜。 看到下頜染血山羊鬍时,我手腕剧烈抖动起来。 “哥……这鬍子……” 崔浩双手死死握著锤形骨头。 因为用力过猛,手指关节变成青白色。 他牙关更是死死咬在一起,像是要把苏天胜活活咬死。 “肯定是张老道长!” 我也是这么想的。 咬著牙抬起手,把光照在那张脸上。 虽然脸上沾了泥土和血渍,但我一眼认出这就是张老道长。 噹啷! 我扔掉手中骨矛,箭步衝到张老道长面前。 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 有呼吸! “老张还活著!” “耗子,注意观察四周。” “我给老张上药!” 从包里掏出红药水,碘酒,纱之后,我却犯了愁。 他的右手连肉都没有了,还怎么上药? 算了,先用碘酒给伤口消毒再说。 我把碘酒倒在纱上,轻柔的擦拭张老道长胳膊上的伤口。 纱刚接触伤口,伤口处的肌肉就跳动起来。 张老道长嘴里也发出闷哼声。 “嗯哼哼……” 哼声气若游丝。 张老道长眼皮颤抖,接著缓缓睁开。 涣散的眼神盯著我看了十几秒,瞳孔才渐渐聚焦。 “老张!” “我给你上药,你忍著点疼!” “先把这团纱布咬著,免得太疼咬到舌头。” 我正要往张老道长嘴里塞纱布时。 一滴鲜血从眼前滴落。 紧跟著听到崔浩抬起头。 望著我头顶惊声喊道:“眼睛!” “眼睛掉下来了!” 第266章 倒吊的人,小心你身边 眼睛掉了? 谁的眼睛掉了? 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看到崔浩惊恐望著我头顶,才反应掉落的眼睛是在我头顶。 可什么东西会在我头顶掉眼睛? 我立马抬头。 看到一颗眼珠正快速掉落下来,马上就要掉到我脸上了! 我要闪身躲避时。 那颗眼珠却向上弹了起来,露出连著眼珠的血管。 细长的血管上渗出血珠。 隨著血管摇摆晃动,不断有血珠洒落。 刚才滴落在我面前的血珠,应该来自这根血管。 眼球晃晃悠悠的悬停在我面前。 那枚眼珠,和我双眼距离不足十公分。 我能看到眼球上的血丝和漆黑瞳孔。 甚至能从瞳孔倒影中清楚看到自己面容。 这感觉,很像跟人近距离对视。 只不过我近距离对视的,是一颗从眼眶掉落的……人眼珠! 呼! 我紧张的深吸一口气。 抬脚要后退时,却从眼珠瞳孔中看到笑意! 瞬间头皮就麻了。 幻觉! 一定是幻觉! 心中自我安慰时,脚飞快的抬了起来。 大步后撤。 我跟那颗垂下的眼球拉开距离。 “耗子,灯往上照!”我吼了起来。 惨白光线顺著连接眼珠的血管向上照。 垂下的头髮,染满鲜血的额头,少了眼珠的眼眶出现在我视线中。 连接那颗掉落眼球的血管,像扎进土里的树根一样,扎进没了眼珠的黑洞洞眼眶中。 有鲜血从眼眶淌出,顺著额头流进头髮里。 我狠狠闭了下眼。 调整了情绪,才看向那张脸。 他脸上毫无血色,惨白到发青的脸颊极其扭曲。 他应该已经死了! 我甚至能想到他死时的惊恐神情。 继续向上看,他身材略微发胖,穿著深蓝色中山装。 心口位置的口袋里还別著根钢笔。 那时候,干部教授等有身份的人普遍穿中山装,还会在上衣兜里別根钢笔显得自己有文化。 更有甚者,会在上衣兜里別好几根钢笔。 从衣著来看,应该是个有身份的人……搞不好就是大学教授。 “哥!” “你看那边,那边也有人吊著!” 应急灯的光线照向更深的洞顶。 光线扫过去,看到好几个倒吊著的人。 他们衣著和我头顶这位差不多,大都穿著中山装,年龄在四十岁往上。 身上有著各种各样的伤。 有的没了胳膊,有的没了腿。 最让人惊悚的是一个人腹部破了大洞。 內臟顺著大洞淌出,零零散散的垂落下来,隨著风轻轻摆动…… 崔浩照到那人时,被嚇得手抖扔了应急灯。 没了光线,我立马眼前发黑。 只觉得四周黑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 人眼对光线是非常敏感的。 光线充足时,会瞳孔缩小减少进入眼內的光线。 光线不足时,为了更清楚的看到四周情况,瞳孔会放大让更多光线进入眼內。 所以人在猛然进入暗处时,都会视线模糊看不清,等瞳孔散开后视线才会清晰。 看不清后我闭上眼睛。 想著崔浩会很快捡起应急灯。 闭上眼免得瞳孔散开后遇到光线再收缩,那样视线还会再模糊一下。 我在心里数了五个数,再睁开眼时四周依然漆黑。 “耗子?!” “你好著没?” “我没事,但是,好像把应急灯摔坏了……”崔浩语气中充满自责。 “人没事就好,你找到我的应急灯先打开。” 之前因为王虎他们被章教授勾魂带走,所以放弃了许多物资。 应急灯我俩也是一人只拿了一个。 想著两台新应急灯轮换著差不多够用。 哪想到这么快就坏了一个。 “好,我找……” 崔浩说到一半,突然没了音。 紧跟一连串噗噗声。 还夹杂著阵阵闷哼声。 不好! 崔浩肯定被袭击了! 我循著声音冲了过去,却因为光线太暗没看清脚下。 被东西绊住脚摔了下去。 啪! 摔倒时觉得身下软绵绵的,像是摔在人身上似的。 紧跟著腰间一疼。 好像猛兽利爪在我腰间狠狠挠了下。 衣服被撕破,腰间被挠出血淋淋的口子。 剧痛让我脑子瞬间清醒。 被我压在身下的八成是苏天胜! 偷袭崔浩后接著要来偷袭我,结果阴差阳错被我摔倒压在身下! 不过他的手还真跟猛兽爪子一样。 只一下就抓的我皮开肉绽。 我不敢多想,隨手从地上抓起根大骨头,抡圆了向身下砸去。 噹啷! 这下正好砸在他抬起的胳膊上。 本想再度抓挠我的胳膊,被我一下子给打折了。 “嗷!” “嗷嗷!” 身下传出山猫般的惨叫声。 他疯狂挣扎扭动,想从我身下翻过身。 我骑在他身上,抡圆了骨头狠狠砸了下去。 啪啪啪! 疾风暴雨般疯狂砸了一通。 直到身下没动静,我才停了手。 呼哧,呼哧! 疯狂猛砸时肾上腺素飆升,一点都不觉得累。 停下手后才觉得双臂酸疼肌肉发颤,手都要抬不起来了。 “耗子!”我高声喊。 “耗子你应一声!” 喊的时候,我心里紧张极了。 就怕听不到崔浩的回答。 我紧张的握紧那根骨头。 心想如果听不到崔浩回应,就把罪魁祸碎尸万段! “哥……咳咳。” “我,我没事。” 崔浩虚弱的声音传来。 虽然他说自己没事,但听声音就知道,他肯定伤的不轻。 这时我眼睛適应了弱光环境。 但洞內光线实在太弱,只能隱隱约约看到近距离的情况。 我虽担心崔浩,但还没失去理智。 知道要先解决身下压著的傢伙。 最起码不能让他再对我们產生威胁。 “耗子你忍忍,我马上就去看你!” 我安抚了一下崔浩。 接著弯腰看身下压著的傢伙。 找到他的脑袋,我凑过去仔细看了起来。 幽暗的光线下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我鼻子都快挨上他鼻子了,才確定他就是苏天胜。 苏天胜脑袋身上都是伤,鲜血不停往外冒,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 “苏天胜!” “醒醒!” “还记不记得苏猛,苏楼,苏生?!” 我大声喊著,希望他能在弥留之际恢復清醒。 似乎上天在帮我。 苏天胜嘴巴里发出微弱声音。 “猛,子……楼儿……生儿……” “求求你……” 苏天胜睁开眼睛,涣散的眼神盯著我:“救,救他们。” “小,小心……你……身边……” “身边的……鬼!” “鬼!” 第267章 烄祭和燎祭,救命针 我身边有鬼? 那鬼会不会是黄子铭? 我准备喊黄子铭,又觉得不对。 以黄子铭的话癆性格,要在旁边肯定会主动说话。 不过单纯是鬼,应该伤不了我。 毕竟佛祖舍利帮我挡过好几次。 我情绪鬆缓下来,问道:“知不知道麻四打的什么算盘?” “麻,麻四…他要……啊!” “头疼!” 苏天胜发出悽惨哀嚎声。 头疼的不断用后脑勺撞地面。 咣咣撞了两下,脑后冒出一滩血。 紧跟著他脑袋一歪,彻底没了动静。 “苏天胜?!” “说话,说话啊!” 我想扶他脑袋。 但他脑后汩汩往外冒血,我怕乱动会加重伤势。 喊了两声没见应答,我伸手探他鼻息。 手指没感觉到任何气息流动。 苏天胜死了! 双眼瞪的溜圆。 完全是死不瞑目的样子。 苏家人接二连三丧命,让我有说不出的难受感。 “一路走好。” “下辈子投胎个好人家。” 我轻轻念叨著,伸手去帮苏天胜闭眼。 手掌拂过他的双眼。 眼皮隨之闭合。 可就在我收回手的瞬间,闭上的眼皮又睁开了! 莫非要诈尸?! 嘶! 我倒吸一口凉气。 触电似的从苏天胜身上蹦了起来。 唰! 明亮光线照了过来。 我眼前瞬间白茫茫一片。 接著听到崔浩喊声:“哥,我找到你的应急灯了。” 我使劲眯了眯眼。 逐渐適应明亮的光线。 崔浩拎著应急灯,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咬牙切齿的抬脚往苏天胜尸体踹:“这狗怂,差点把我掐死!” “我让你掐!” 我赶忙拉住崔浩,扯著他后退了几步。 “哥,让我再踹两脚出出气!” “你看他眼睛。”我轻声道。 崔浩这才注意到苏天胜瞪圆的双眼。 “操!” “死了还不闭眼?!” “他这是死不瞑目?” 我摇头道:“刚才我把他眼皮合上了,可手一离开,他眼睛又睁开了。” “这比死不瞑目还可怕。” 崔浩浑身抖了一下。 咬著牙道:“把他烧了吧!” “驼爷说碰到古怪玩意,最好的解决办法是烧掉。” “烧成灰就不怕他诈尸了!” 求神拜佛要烧香,祭奠亡魂要烧纸。 烧,是从史前部落时期传下来的文化。 时至今日已刻在炎黄血脉骨子里。 古人掌握用火后,发现燃烧会產生向上升腾的烟气。 从而认为升腾的烟气能上达天听。 能把祈求的愿望传给天神,求得天神庇护。 並因此產生了烄祭,燎祭。 烄祭最初是燃木祭天,祈求在林中狩猎有收穫。 部落发展到农耕时期,烄祭成为祈雨仪式,通常会焚烧奴隶,或焚烧祈雨失败的巫师来祈雨。 在殷商后期甲骨文卜辞中,烄出现的频率很高。 说明当时处於乾旱时期,为求雨缓解旱情进行过很多次烄祭。 明清时旱灾打旱魃,並烧掉旱魃尸体的风俗,就源自於烄祭。 燎祭则是把玉帛,牲畜等放在柴火上焚烧祭祖。 最初古人认为只有把祭品焚烧,飘向天空的烟雾能让升天的祖先亡魂闻到。 烧后的残渣灰尘埋入地下,会让长眠地下的祖先亡魂享用。 隨著发展,燎祭发展为烧纸钱,烧元宝,烧纸人纸马纸衣的风俗。 后来我被国家文物局派去三星堆干活。 发现坑底泥土和器物上存在大量焚烧痕跡。 便推测祭祀坑中进行过规模宏大的燎祭仪式。 后来的种种发现也印证了我的推测。 相关专家还据此写出论文。 再说回眼前。 我也想烧掉苏天胜尸体,免得出么蛾子。 於是点头道:“那就……” 烧字还没说出口,我就愣住了。 因为我发现苏天胜双眼瞪著的方向,正好衝著张老道长。 是巧合?! 还是暗示? 我望向张老道长,心中泛起了嘀咕。 之前麻四偽装成张老道长,已经被我一枪打死,尸体都被赤血蝙蝠吃的渣都不剩。 眼前的张老道长伤势很重,手指骨都快被咬没了。 不大可能有问题。 想多了,肯定是想多了。 我使劲摇了摇头,打量了下崔浩。 见他身上没明显外伤,这才吩咐道:“把苏天胜尸体烧了。” “我去看老张。” “好嘞!”崔浩从包里掏出火柴。 来时火柴用油纸包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倒是没有湿。 哧拉! 崔浩把划著名的火柴放到苏天胜衣角下。 衣角燃起火苗,快速向四周扩散。 很快火焰完覆盖尸体,响起噼啪的油脂爆裂声。 升腾而起的烟雾中透出略带焦糊的肉香味。 我看了眼燃烧的苏天胜尸体。 晃动的火焰中,他依然圆瞪双眼看著张老道长…… “咳咳。” 张老道长咳嗽起来。 气若游丝道:“时间,紧迫。” “你,必须,抢在麻四前面,进去。” “晚了就,就来,来不及了!” “那边,有积石堆。” “积石堆下,下面,就是……是麻四,要进的地方。” “你之前,得到的东西,都有大用。” “千万別丟,丟了。” 张老道长颤巍巍的抬起左手,轻轻按住我右手背。 “用针扎,扎我百会。” “针,在我怀里。” 我鼻子发酸,忍著泪道:“好,给你扎针。” 从他怀中摸出针囊展开抽出一根。 接著用手指在他头顶按了下:“这里是百会穴吧?” “是,但不能直扎。” “向前两公分,从我面门方向,平著进针。” 百会穴在头顶正中,下方是颅骨接缝位置。 不懂行的野路子针灸师,扎百会穴会想当然的垂直下针,实际上大错特错。 扎百会穴要从穴位前方两三公分处进针,顺头皮平著或略微倾斜著,扎进去到达百会穴。 我屏息凝气的把针扎了进去。 感觉针顶进手指触碰的百会穴位置时,才停了下来。 “扎的可以吧?” 张老道长微微点头,脸色看著比刚才好了很多。 “这是,救命针。” “能暂时,刺激生命力。” “在缓缓我就,就能起来。” 他断断续续说话时,我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可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怪。 这时突然听到崔浩的嘀咕声:“奇怪。” “火怎么烧不到苏天胜脑袋上?” 第268章 世上本没有路,黑铁钎 苏天胜身体被烧的焦黑。 却没半点火星子烧到头上。 从我的角度看去,他那双死都不闭的眼睛,正盯著张老道长头顶。 这让我心中怪异感更强了三分。 张老道长闭目喘了两口气:“死不瞑目,怨念缠头。” “普通火,没法烧掉他脑袋。” “时间不多,迟恐生变。” “你,你们,赶紧把积石堆,挖开。” “神墓,就在下面。” 迟恐生变四个字提醒了我。 眼下不能疑神疑鬼,必须抢时间挖开神墓。 “我和耗子先过去看看。” “你身上的伤……要不还是先包扎下。” 张老道长微微摇头:“我点穴,闭了全身血脉,这伤,要不了命。” “我兜里,有止血药,先把你自己伤口,包好。” 他一说,我伤口立马疼起来。 这才记起腰上被挠了一下。 找到止血药撒在伤口,用纱布隨便在伤口上缠了两圈。 张老道长催促道:“快去。” 我给崔浩打了个手势,一起向张老道长指的方向走去。 走出近百步。 应急灯照到一堵四米多高的石墙,墙顶已经接近洞顶。 石墙下层是两三米长的大石块。 中上层石头隨之变小,最上层全是小孩拳头大的鹅卵石。 我让崔浩打灯光往石墙两边照。 估算石墙有三四十米宽。 远古部落时期在这么深的洞里,堆出这么大的积石堆,还真不是件容易事。 崔浩呆愣楞的仰望积石堆。 喃喃道:“要挖开这玩意儿?” “哥,我不是怕累。” “可就算咱俩有三头六臂,干到猴年马月也搬不开这石头堆啊。” 我也有些懵。 积石堆的规模完全超出预料。 別说只有我们俩,就算王虎石碾子他们都在,也弄不开这么大的积石堆。 除非用炸药炸开。 可那时想搞到炸药比登天还难。 而在九十年代中后期,上规模的盗墓团伙基本都能搞到炸药。 这可怎么办? 我闭上眼绞尽脑汁琢磨。 平著挖进去肯定不行,一不小心上方积石就会塌陷。 只能攻顶或者攻底。 攻顶是指从积石堆顶上中心点搬开石头,挖出一条向下的路。 攻底是指从积石堆旁边,挖条斜向下的地洞。 不过这是石头山洞,脚下是坚硬岩石,攻底方案行不通。 可行的方案只剩下攻顶。 看著以近乎九十度角向上堆起的积石堆,我挥手道:“上去看看。” “上去?可是没路啊。”崔浩纳闷道。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 我走到积石堆前,抬右脚踩在突出石块上。 接著举起双手,在上方找到能扣住发力的石缝。 “嘿!” 隨著发力的喊声,我顺著积石堆爬了起来。 “小心点!”崔浩大声喊著。 高高举起应急灯给我照明。 我开始爬的很快,因为中下方都是大石块,很好踩踏发力往上爬。 越接近顶部,我的速度就越慢。 因为石头逐渐变小,手不好扣脚不好踩,很难找到能借力的地方。 一个扣不住踩不稳就会摔下去。 爬到距积石堆顶只有半米的地方停下。 像壁虎似的大大张开四肢,儘量把身体完全贴在石堆上,这样才能保证我不摔下去。 停下不是累了。 而是没法继续往上爬了。 再往上全是小孩拳头大的鹅卵石。 鹅卵石即小又圆又光滑,形成的石头缝根本吃不住力。 连著试了好几次,终於找了个貌似稳定的石头缝。 腰腹和手臂同时发力向上攀时,石头缝下方的鹅卵石崩塌。 哗啦! 上百颗鹅卵石雪崩式的滚落下来。 幸亏我反应快,及时缩回半个身子才没摔下去。 饶是如此身上还是被两块鹅卵石砸到。 “哥!慢点!”崔浩担心的喊道。 “实在不行就下来吧。” 我心中嘆了口气。 真没法再往上爬了。 古人把小鹅卵石堆在最顶上,或许就是用来防盗的…… 要是有梯子就好了。 实在不行,有个垂下来的攀爬绳也行。 我变琢磨边向上张望。 突然有了惊喜发现。 方才鹅卵石崩塌形成的凹坑里,竟出现了一根绳子! 绳子是土黄色。 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不知道有没有糟掉。 但那根绳子是我爬上去的希望。 “耗子,你退后两步。” “把光往哪个凹坑里照!” 崔浩隨之调整光照方向。 让我更清楚的看到那根绳子。 確切的说,那不是绳子,而是根土黄色布条。 有成年人三根手指的宽度,看起来挺结实。 我没去想上面为什么会有绳子。 而是琢磨著扣石头缝上去没可能了,只能尝试抓住那根绳子爬上去。 如果绳子另一头恰好被固定,绳子又没有糟掉,那只要抓住就能借力爬上石堆顶。 我举起手试了下距离。 右手距离那根绳子末端,有三十多公分的距离。 只要全力跳起来,应该是有机会的。 如果跳起来没抓住的话……最坏结果也不过是从三米多高摔下去。 对於我这皮糙肉厚的农村娃来说,这高度摔下去应该不会有事。 盘算清楚后我不再犹豫。 深吸一口气,双腿和腰腹同时发力。 身体贴著积石堆跃起,展开双臂向那根绳子抓去。 哗! 双手死死抓住绳子的瞬间,扫落了几块鹅卵石。 鹅卵石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我赶忙低头缩起脖子,同时用双脚寻找踩踏借力的地方。 崔浩被我跳起来的动作嚇坏。 高声喊道:“哥!!!” “你疯了啊!” “那么高还乱跳!” “我没事,你向后退,小心別被落石砸到!”我双脚踩稳后喊了一句。 隨后抓著绳子用力向上爬。 哗哗! 身子一点点向上,脚踩过的鹅卵石哗哗向下崩塌。 费尽全力爬上积石顶。 我气喘吁吁的躺在石头堆上,觉得腰间巨疼、 估计用力过猛让伤口又裂开了。 好在付出没有白费,终於爬了上来。 多亏了这根黄布条啊。 我这时猛然想到,难道有人上来过? 不然黄布条是怎么来的。 顺著黄布条望去,布条另一头绑在三米外的黑铁钎上。 一同被绑在黑铁钎上的,还有张人皮唐卡! 第269章 降魔杵,先咱们一步 看到人皮唐卡的第一瞬间,我並没意识到那是人皮製成的。 当时我被唐卡浓艷的顏色所吸引。 青金石提取出的湛蓝色,孔雀石提取出的石绿色,构成整副唐卡的主色调。 湛蓝色云彩和石绿色飘带中绘製著佛像。 佛头青面獠牙有三只眼睛,张嘴呲出獠牙,额头髮箍上整齐排列著五个骷髏头。 样子很是凶恶, 我第一反应觉得画的是域外天魔。 继续向下看去,佛像脖子上掛著条白蛇,白蛇在佛像肚子上首尾想衔。 这让我更纳闷了。 以往见过的佛像都面容慈祥双手结印。 最多也就是韦陀,四大天王等佛门护法神情严肃凶恶些。 可即便是神情凶恶的护法,也没有往脖子上掛蛇的啊。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佛像两侧肩膀各生出三只胳膊,呈一头六臂形態。 上面四只手拿法器,有剑,有索,有骷颅头串,有印章,下面两只手结出手印。 再往下是两条腿盘坐在蓝色莲座上。 腿间有虎皮裙,看起来跟孙悟空穿的是同款。 虎皮裙上掛著八个人面脑袋,每个脑袋上长著犄角和獠牙。 我搞不清那八个是人脑袋,还是化形妖兽的脑袋。 那时候我对密宗的认知很少。 章教授给我讲文成公主和亲的时候,顺口提起过。 不过他对密宗没太多研究,最后著重给我讲的是唐卡,说唐卡是一种非常独特的艺术形式。 不仅用来描绘佛像,还会把佛经经意描绘出来…… 因为这些讲解,我才认出那是张唐卡。 至於为何能確定那是张人皮唐卡,则跟驼爷有些关係。 驼爷爱讲些恐怖故事嚇我们玩。 其中就有头骨酒杯,阿姐鼓,人皮唐卡这类的故事。 確定那是唐卡后,我就想到了人皮唐卡的故事。 实际上唐卡的製作材料有很多种,如纸,布,丝帛,牛皮,羊皮等。 而这张唐卡没有丝毫破损,说明材质坚韧,因此排除纸制。 隨风飘动时很轻飘,又能排除掉偏厚的牛皮,羊皮。 最后我发现那张唐卡非常的薄。 比丝帛都要薄的多。 各种可能的材质排除一遍,剩下的不可能也就成了可能。 那只能是人皮製成的唐卡! 人皮唐卡可以说只存在於传说中,实物难得一见。 因为材料太过不人道,製作难度也极大,所以存世量极其稀少。 而且持有者也视之为珍宝,不会拿出来示人。 可如此珍贵的唐卡,竟被遗弃在积石堆顶,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了。 我准备摘下人皮唐卡仔细研究时,下方传来崔浩的喊声。 “哥!你在上面咋样啊?” “赶紧扔条绳子下来,让我也上去!” “好!”我应了一声,从背包里找出攀爬绳。 把攀爬绳绑在黑铁钎上。 绑绳子的时候,我才发现黑铁钎是一柄降魔杵。 降魔杵是密宗常用法器。 通常以黄铜製成,外表看起来黄澄澄亮闪闪,拿在手中有威仪感。 而这根插在石头缝里的降魔杵,却是黑铁打造。 使用的材质跟常见的降魔杵完全不同。 能和人皮唐卡绑一起,说明这根降魔杵也不简单。 绑好后,我把绳子另一头扔了下去。 隨后冲崔浩喊道:“把应急灯装包里,上来的时候慢一点。” “快到顶的这大半米都是小石头,一定要踩稳了。” “我会在上面拉绳子帮你!” 我喊话的时候,崔浩已经拽著绳子向上爬了起来。 爬了將近一米多,他停下把绳子缠在腰间绑紧。 这小子倒是有点小聪明。 这样一绑就等於有了安全带的作用。 就算真的没踩稳摔下去,绳子也能吊住他。 接下来他向上爬,我拉绳子,倒是顺顺利利的把他拽了上来。 崔浩刚上来大口喘气:“可累死我了。” “哥,还是你够猛。” “在那么高都敢跳起来,我在下面看的都心臟直突突,就怕你有个好歹……呸呸呸,看我这乌鸦嘴!” “你先歇口气。”我走到崔浩背后,从背包里拿出应急灯。 刚才光线暗,对唐卡和降魔杵都看的不是太清楚。 这下有了应急灯,正好仔细看看。 打开应急灯走过去,我解下绑在降魔杵上的唐卡。 唐卡手感非常细腻顺滑,比刚剥壳的鸡蛋还要嫩的感觉。 这种触感,只有人皮才有。 还得是少女的……才行。 “哥,看啥呢?”崔浩好奇的凑了过来。 “这画的是什么妖怪啊?” “看起来怪嚇人,嘶!” 崔浩突然倒吸凉气,面带惧色的说道:“这画,是谁放在这里的?” 我微微摇头。 这问题我也想弄明白。 小心的折好唐卡,我找出几张油纸,仔仔细细把唐卡包裹好塞进包里。 虽然不知道画的是哪位神明,但我肯定这玩意很值钱! 值钱的东西都不能错过! 接著我双手用力拔出了降魔杵。 这是根半米左右长度的降魔杵,杵身雕刻著异常精美的纹。 凭做工就能確定价值不会低。 这两样东西,也算意外之喜的收穫。 “耗子,把下面石头翻开,看看有没有埋藏东西。”我吩咐道。 崔浩动作飞快的刨起了石头。 哗啦啦。 鹅卵石左右乱飞,很快被他刨开一个小坑。 插降魔杵的地方確实有东西! “好像是木头!” “果然。”我拎著应急灯蹲下,仔细查看石子下埋的木头。 崔浩纳闷的眨眨眼:“哥,你猜到下面有木头了?” “拔降魔杵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感觉是扎在什么东西里。” “再加上碎石吃不住力,如果纯粹插在碎石缝里,我也根本没法借力爬上来。” “看来是用木头搭起墙壁和顶,然后在外侧覆盖石头,並不是纯粹的积石堆。” “只要凿开这层木头就能下去。” “不过,应该在很多年前,就有人先咱们一步下去了。” 被前辈先入了墓的事儿,在盗墓行颇为常见。 越是古老的墓,越可能被前辈光顾过,甚至可能被歷朝歷代多批次前辈光顾。 所以行里人找到大墓后,都会第一时间在四周寻找有没有盗洞遗存。 “先四处找找,看有没有盗洞。” 第270章 蛊虫发作,这条路我替你蹚 积石堆顶接近三十米见方,並不是很大。 我们很快在中心位置找到了盗洞。 鹅卵石被刨开,下方巨木被凿出长四十五公分,宽三十公分左右的洞。 洞很小,標准身材成年人都得缩起肩膀才能下去。 有小肚子的人下去就会被卡住。 洞打的如此小,要么是对方时间紧迫,要么是对方身材都比价瘦小。 另外就是,对方没想著要拿出墓里可能存在的重器。 因为重器通常都比较大,这么小的洞可没法往外运送大件东西。 我举著应急灯往盗洞里照。 光线驱散黑暗,照亮下方的空间。 地上堆叠著密密麻麻的骷髏骨! 根本数不清到底有多少。 每具骷髏骨架都被打断了脊骨,上半身沿著断裂的脊骨向后摺叠,脑袋后仰朝向天空。 双臂摆成翅膀样背在身后,腿骨被打断扭成s形。 他们被摆成了振翅欲飞的鸟的样子! 这样子我非常熟悉。 之前在毕国国君墓中,人牲就被摆成了这种样子。 让我疑惑的是,为何要把人牲都摆的像鸟? 是那位被供奉的神明喜欢吃鸟,还是有其他原因? “这些白骨的样子……” 崔浩被勾起不好回忆,脸色变的有些难看。 “嘶!” “哥,我后背难受。” “后心口,有诅咒的那块儿涨涨的麻麻的。” “啊呦!”崔浩脸颊狠狠抽了下。 上牙使劲咬著嘴唇,血珠子从咬破的嘴唇冒了出来。 紧跟著双手死死捂住心口,歪著身子跌坐在地。 “耗子你咋啦?!” 我扶住崔浩的时候,也觉得后心口位置不对劲了。 涨涨麻麻的感觉一浪浪的袭来。 很快左半边身子都被强烈的麻感侵袭。 左胳膊和左半边身子都不敢动,一动就会麻的转筋。 那感觉就像蹲坑时间长了,双腿气血不通產生的强烈麻感。 “嘶!” 我倒吸凉气挨著崔浩坐了下来。 紧跟著心臟剧痛的感觉袭来。 好像有无数把刀同时捅进心臟的感觉。 疼的我蜷起身子狠狠咬后槽牙,冷汗更是一股股的往外冒。 “好疼!” “疼死我了!” 我忍不住喊了起来,想用喊声排解疼痛。 崔浩更是疼的泪流满面,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啊!!!” 剧烈疼痛让时间过的极慢。 有种度秒如年的感觉。 真恨不得赶紧痛昏过去。 昏过去了,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可我俩偏偏没能痛昏,只能硬挨著那疼到生不如死的疼痛感。 疼痛感渐渐消退时,我俩嗓子都喊哑了。 身体更是彻底虚脱到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哥,我感觉快不行了。” “別胡说……神墓就在下面,找到巴昂蛇的鳞片或者骨头送回去,咱们就能解开诅咒了。” 安慰崔浩时,我感觉后心口位置鼓了个包出来。 这不由得让我想起了驼爷。 想起驼爷背后鼓起的那个大包! 那个破裂后钻出条两脚蛇的大包! 我和崔浩的诅咒,应该在刚才发作了。 那条蛇一样的诅咒或许在吸我们的血! 要不然心臟怎么会那么疼! 崔浩硬挤出笑容,但看著比哭还要难看。 “哥,別安慰我了。” “我感觉背后的诅咒活了过来,它刚才钻进我心臟里吸血。” “或许过不了多久……它就会吸乾我身上的血,然后从我嘴巴里钻出来。” 崔浩边说边翻了个身,用后背对著我。 撩起衣服把后心露了出来。 “帮我看看,是不是鼓了个包。” 他后心鼓了个巴掌大的包。 整个包都是紫红色。 原本在皮肤下如同胎记的蛇形诅咒,此刻却活了过来,正在鼓包中缓缓游动。 看来之前张老道长和麻四的说法没错。 这玩意实质上是蛊虫! 蛊虫的用法通常有两种。 一种是成年蛊虫放出去咬人。 另一种是用蛊虫卵或者幼年蛊虫,寄生在人体中。 前一种立竿见影,后一种则有潜伏期。 蛊虫要是成长速度太快,我和崔浩的小命怕是要交代! “哥?!” “咋不说话呢?” 崔浩的话,把我从沉思中拉回了神。 “哦哦。” “背上是鼓了个小包,但看著问题不大。” “別安慰我了,我能感觉到那玩意在我身体里动。” 崔浩双眼直视著我,十分郑重的说道:“哥,咱俩不能都死在这里。” “我有个想法,觉得可以试试。” “嗯?”我皱起眉头。 隱约感觉崔浩的想法可能不太靠谱。 紧跟著就听他说道:“我想著把皮肤划开,把那玩意给取出来,看看是不是能破除诅咒。” “哥,就用我来做试验吧!” “我把匕首找出来给你……” 崔浩伸手去包里摸匕首,我赶忙把他按住。 “你不要命了?!” “且不说会不会感染的问题,就算把皮肤划开,也未必能把那玩意取出来。” “一个搞不好,你真就会死!” “嘿嘿嘿。”崔浩憨憨一笑,旋即垂下目光。 “太难受了,发作起来太难受了!” “我不想再生不如死。” “非要选的话,我寧可为咱们的活命机会去死。” “哥!” “就算能取到东西送回去,那鬼东西也未必会让咱们活!” “咱们身上的是蛊虫,是那两爪蛇的同类!” “它会为了承诺弄死同类?” “要我看,它是既想让咱们把活干了,还想让咱们跟驼爷一样,把它的同类孵化出来!” “信它的鬼话,不如信咱们自己!” 我沉默了。 崔浩说的也有道理。 从那玩意告诉我们红色蛇形是诅咒时,就已经在骗我们了。 把蛊虫说成诅咒……就是为了迷惑我们。 让我们为了解开诅咒而努力卖命。 哧拉。 崔浩把匕首从皮鞘里拔了出来。 “哥。” “从小到大都是你护著我。” “为了保护我,你跟人打架,被打的头破血流依然护著我。” “今天,该换我来了!” “这条路我替你蹚!” “如果死了,那就是我崔浩命不好!” 崔浩把匕首塞进我掌心里,又用力握住我的手。 目光坚定的看著我。 “来吧!” “在我背后来一刀!” 第271章 地在震,金灿灿的东西 “说什么胡话呢?!” 我扔掉匕首,抓住崔浩肩膀使劲摇晃起来。 “这么点痛就吃不住了?” “我看你是想当逃兵!” “真要死都不怕了,就更不会怕疼痛带来的痛苦!” “你就是怂!” 我是故意说崔浩怂的,想要以此刺激他。 算是在用激將法吧。 有时候人就是得受受刺激,受了刺激才会有更大斗志。 崔浩愣了两秒,耷拉下闷声道:“我不怂!” “也不是怕疼。” “就怕死的不明不白。” “苏老汉他们,都死的那么不明不白。” “途中碰到那两具勘探队员的尸体,他么也死的不明不白。” “吊在那的大学教授们更死的不明白。” “而且我觉得,要是把那鬼玩意取出来,咱们肯定能活!” 我苦笑著摇头。 “真要那么容易能解了蛊虫,蛊术也不会那么恐怖了。” “你看驼爷,背著那玩意几十年,都没动过切开皮肤取出蛊虫的念头。” 那时我对蛊术,蛊虫的了解不多。 但也明白那玩意肯定不简单。 真要隨隨便便就能取出来,蛊术也不至於和巫术一起,被歷朝歷代官府打压。 而且对巫蛊之术的打压,自汉代起都是明文写进律令中的。 崔浩嘀咕道:“那可怎么办啊。” “取不出那鬼东西,任由它在咱们体內喝血,只会越长越大……” 我眯起眼睛默默盘算起来。 崔浩有一点说的对,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 两脚蛇那边肯定靠不住,我们的下场肯定和驼爷差不多。 最好结果也就是成为傀儡。 可解开蛊虫的希望又在哪里? 目光扫过盗洞时,我心里突然动了一下。 我俩的蛊虫发作时间有点巧。 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在找到盗洞口时发作。 如果不是巧合,那就说明我们身上的蛊虫,对神墓中的某些东西產生了反应。 我甚至联想到黄子铭之前说的话。 他说洞內更深处有紫黑二气形似蛟龙…… 我和崔浩身上的蛊虫,如果孵化出来也是两脚蛇的话,会不会就和紫黑二气有关联? 毕竟蛇是小龙,可以化而为蛟,蛟再化而为龙。 越想我越觉得这其中大有关联。 “如果一切都如猜测,或许解开蛊虫机会就在下面!” “耗子快准备准备,咱们下去!” 我边说边在包里翻了起来。 挖开这盗洞的人,没在周围木板上打钢钎固定绳索放下去,也不知道他们当时是怎么下去的。 但我俩下去就必须打钢钎,作为固定绳索的锚点。 找出钢钎扔给崔浩,我拎著榔头选了个合適打钢钎的位置。 “耗子,扶好钢钎。” 崔浩双手握紧钢钎中段道:“好了。” 咣咣! 我抡著榔头砸了起来。 木头的密度很高,非常坚硬。 砸了十几下,才把钢钎砸进去十多公分。 要换成普通木头,五六下就能砸进去十多公分深。 “哥,差不多了吧?” “再来两下,楔进去越深越牢靠。” 我又砸了起来。 但砸的时候却感觉不太对劲。 脚下的震动感逐渐强烈,那可不是砸钢钎能產能的。 哗啦! 崔浩被震的站立不稳,脚下一滑摔坐在地。 我扎著马步身子也左右摇晃,感觉整个积石堆都在左右晃动。 哗哗! 堆顶边缘的鹅卵石不断滑落。 “震,是地在震!”我喊道。 我们在积石堆上,连个跑的地儿都没有。 如果下方支撑的木头被震出问题,就只能隨著石头摔下去。 哐哐! 左右摇晃的震动变为上下震动。 嘎吱吱。 木头髮出一阵阵让人牙酸的声音。 积石堆顶开始倾斜。 最让人担心的一幕发生了。 撑起积石堆顶的木头柱子被震的倾倒! 轰! 积石堆的西南角塌了下去,连带整个堆顶都倾斜著向下垮塌。 许多鹅卵石隨著倾斜开始崩落。 只要垮塌的角度再增加一些,鹅卵石会像雪崩一样向我们袭来。 不能犹豫! 我把攀爬绳双摺后卡在钢钎上。 紧跟著把剩余的绳子都扔进盗洞里。 “耗子,快抓著绳子下去!” 我把手中绳子塞给崔浩。 “哥!你先……” 不等他说完,我先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把他揣进了盗洞。 他先慌了一下,紧跟著双手死死抓住绳索,双腿也攀在了绳索上,控制著速度向下滑。 別看说的容易,实际这套动作操作起来还是很有难度的。 真正下墓多的老手都把攀爬绳用的得心应手。 后来甚至有专门学索降技术的盗墓贼。 利用索降设备进出盗洞效率更高。 崔浩一边向下滑,一边喊:“哥,快下来!” “这边柱子没塌,很安全!” 我抓起我俩的包扔进盗洞。 左手抱著应急灯,右手胳肢窝夹住绳索后,把绳索在胳膊上盘了半圈再用手抓住。 隨后跳进了盗洞。 哗哗! 上方大量鹅卵石隨著积石堆顶倾斜而滑落。 有一些恰好从盗洞口落了下来,噼里啪啦的砸在我身上。 好在盗洞挖的小。 要不然不等我落地,就先被鹅卵石砸个七晕八素。 啪嗒! 我双脚落地。 不等站稳就向旁边跳了两下。 一时卸力,二是让开盗洞口的位置免得继续被砸。 刚躲开就见鹅卵石下雨似的落下来。 “哥,这边。” 崔浩抱著两个包对我招手。 他躲在不远处的巨大木立柱旁,四周乾乾净净没任何异样。 我走过去时震动感消失了。 上方落下的鹅卵石也逐渐减少。 崔浩心有余悸道:“这是地震不?” “怎么感觉有点邪乎。” 我也觉得挺邪乎。 总感觉突如其来的剧烈震动,像是在逼我们下来。 但我没空想那些玄乎的,只想赶紧查看这里的情况。 举著应急灯往四周照了起来。 支撑起积石堆的巨大木柱倾斜了不少,西南角的木柱更是彻底倒了。 原本四方形的空间,此刻变成倾斜三角形。 地上除了那些被摆成鸟形的人牲白骨外,倒是没有其他东西。 似乎这里只是摆放人牲的场所。 我正要走向远处查看时,身后传来崔浩的惊呼声。 “哥,快来看!” “下面有金灿灿的东西!” 第272章 地下空洞,青铜棍 金灿灿的东西? 莫非是金子? 在如此潮湿的地方,黄铜之类金属早就生锈了。 能保持金色的通常只有金子。 我转身走向崔浩。 他正前方地面出现了裂缝。 估计是刚才大地震动,导致地下坍塌產生的。 “好像是金子!”崔浩兴奋的喊道。 “快来看!” “细长细长的,看起来挺像金箍棒。” “该不会真是孙猴子的金箍棒吧?!” 崔浩见钱眼开的劲儿又上来了。 双手撑在裂缝两边,就准备蹦下去取那金灿灿的东西。 我一把薅住他后脖领。 生生把他薅了起来。 崔浩不解的嘟囔了起来:“哥,拉著我干嘛啊?” “下面那金灿灿的玩意八成是金器。” “值老鼻子钱的金器啊!” “拿回去卖给董老板,又能大发一笔!” 我哭笑不得的在他后脑上轻轻拍了两下。 “我当然知道金器值钱。” “但你也不能要钱不要命。” “小心无大错,先看清楚下面情况,做好了准备再下去。” 崔浩闻言憨笑起来,挠著头道:“对对,是得小心。” “我是財迷心窍光想著发財了。” “唉!”崔浩突然嘆气道:“要是虎子和碾子也在就好了。” 我陷入了沉默。 他们被章教授勾了魂生死未卜。 只希望还有救他们的机会。 伤感了片刻,我举起应急灯往裂开的地缝里照。 地缝下方近一米深都是岩石。 再往下豁然开朗出现巨大空洞。 因为地缝宽度较窄,我们无法看到空洞里更多的情况。 只能看到下方反射出金色光芒。 似乎在金色光芒旁边,还有些其他物件。 但具体是什么物件就看不清楚了。 “下面的巨大空洞,应该就是所谓的神墓。” “把绳子拿给我。” 崔浩取出一卷攀爬绳,却没递给我。 “哥,还是我下去吧。” “我瘦,个子又小,钻进钻出更容易,你在上面也拉的动我。” 他故作轻鬆的说著,已经把绳子一头绑在不远的巨木上。 接著把整盘绳子扔进地缝中。 唰! 绳子飞快坠落,很快下方传出啪的声响。 那是绳子坠落到洞底发出的声音。 我沉声道:“小心。” “发现不对立马喊,我会尽全力把你拉回来。” 崔浩笑著点头,拉起绳子夹在右臂腋窝里。 又把绳子在右手臂上缠绕了一圈。 这是为了下滑时更好的控制下降速度,同时也能增加安全性。 比直接用双手握著绳子往下滑要好得多。 双手握绳下滑,一旦控制不好鬆了劲,就很可能直接坠落下去。 我分开左右脚横跨在地缝两侧,双手紧紧抓住绳子。 叮嘱道:“一定要小心。” “肯定会小心,应急灯我就不拿了。” “等下去了你在上面给我照亮。” 崔浩右臂夹住绳子后,双腿攀住绳子向下滑落。 下滑速度控制的很平稳。 倒是没出任何意外。 啪嗒! 双脚落地声响起。 紧跟著传来崔浩喊声:“哥,我下来了!” 我拎著应急灯,把半边身子探入地缝中,儘可能让光线能照到地洞中更多地方。 “先看看四周!” “有异常的东西就说给我!” “好!”崔浩原地转了一圈,目光环顾四周。 “这里不像墓室,没看到棺材。” “我所在的位置是正中心,闪烁金光的地方是个石台子,上面放了很多东西。” “看著有青铜器,陶器,好像还有石头製成的东西。” “其他地方都是空的。” “没有任何异常!” “也没有看到通往其他地方的路。” 崔浩的描述,让我皱起了眉头。 地下空洞不可能单独存在,必然是有进出之路的。 怎么可能没有其他的路。 算了,既然没异常,那还是下去看看。 “耗子,我把背包都扔下去,你躲著点。” 嘭嘭两声,包都落了地。 我把应急灯用左胳膊夹住,也顺著绳子滑了下去。 落地后看到崔浩已经上了石台子。 石台子呈长方形,高六七十公分的样子,用平整的青石板堆垒起来,右侧有上去的台阶。 乍一看像村里的简易戏台。 仔细看却又不同。 估摸是进行祭祀仪式的地方。 崔浩扭过头对我咧嘴笑:“哥,快来!” “真是金器,只可惜不是金箍棒。” 我大步走过去,顺著台阶上了石台。 石台四米长两米宽的样子,整齐的摆放了两排青铜器,两排玉石器,两排陶器。 在这六排器物的正中间,放著那反射出金灿灿光芒的金器。 崔浩小心翼翼的捧著金器举了起来。 是根长度超过两米的棍子。 棍子两头呈水坑青铜器的翠蓝锈色,中间接近一米长是黄金顏色。 看著像是在青铜棍中间,覆盖了层薄薄的黄金。 “哥,这块肯定是金子。” “咱把金子取下来,棍子就扔了。” 崔浩边说边比划,已经在琢磨著才能完整的把那层黄金取下来。 我却微微摇头。 “完整的更值钱。” “只把金子取下来,这东西就算残了,价值会大大降低。” “啊?!”崔浩有些懊恼道:“可这青铜棍也太长了,根本不好带出去啊。” “就算带出去,也不好拿回省城。”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 这么长的玩意,確实不好携带,而且很容易引人注意。 想要完整带回去的难度非常大。 所以盗墓碰到大件器物不好带出墓,或者不便於运输的时候,通常会选择切割后运出去。 例如九十年代初,我曾带人挖出过秦朝时期青铜巨龙。 那是两对双龙缠绕的青铜巨龙。 总长度超过十米,重量超过五百公斤。 为了能顺利运出去,我们把那对青铜巨龙进行切割,並且安排四辆车从不同方向往外运送。 运送路上有辆车出了意外,被有关部门查扣了。 司机咬死没吐口,把事给扛了。 而车上的八块青铜龙切割段,被有关部门移交给陕歷博。 经过修復后,成为陕歷博镇馆之宝之一。 有兴趣的朋友去陕歷博时可以仔细看看。 再说回眼前。 我正要从崔浩手中接过青铜棍时,身后突然传来响声。 啪嗒! 是双脚落地声! 有人顺著绳子下来了! 第273章 我啊,信命 我和崔浩眼神中都透出紧张。 那时对未知的紧张。 因为我们背对著绳子,没法看到顺绳子滑下来的人到底是谁。 而且那人下来悄无声息,只在落地时发出了些许动静。 这说明身手不简单! 我使了个眼色,崔浩微微点头。 隨后我俩同时转身。 唰! 崔浩双手握紧青铜棍,扎著马步摆出棍扫一大片的动作。 而我则在转身时举起应急灯照了过去。 想著强光刺激能让对方短暂失明。 真要是敌人的话,就可以爭取到先下手为强的时机。 强光让那人举起双手挡在眼前。 其中一只手上布满伤痕,另一只手上没有半点皮肉,完全是白骨! 这……是张老道长的手! “老张?!”我诧异道。 “咳咳咳。” 张老道长咳的全身乱颤,腰躬起来如同虾米一样。 “是我。” “积石堆塌了,担心你们,就跟过来了。” 我皱著眉头心中泛起嘀咕。 张老道长的伤势,说半条命没了都不为过。 他这么大岁数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算吃了太上老君的仙丹也难立马恢復身体,更別说爬高上低的赶过来。 “你伤的那么严重……” 我正要询问,张老道长却抢先解释起来。 “只是看起来严重。” “扎百会穴起了大作用,方才又吃了救命丹药,恢復了不少元气。” “大忙给你们帮不上,当个参谋还是可以的。” “下来时我看到累累白骨。” “那些,都是祭祀用的人牲。” “人牲死时心怀怨念……咳咳咳。” 张老道长剧烈咳嗽时,用手捂住嘴巴。 但依然有血液顺著指缝流淌下来。 这说明他伤势极重! 而且有了严重內伤! 我心中对他的怀疑顿时消散了一大半。 甚至隱隱有些愧疚,觉得自己多疑的都有小人之心了。 张老道身受重伤却拼了命赶过来帮忙,而我却怀疑他有问题。 甚至他刚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减轻我们的心理负担! “老张,你吐血了!” “別说话了,赶紧坐下来休息。” 我急的从台子上跳了下去。 三步並做两步,飞快跑过去搀扶住张老道长。 张老道长用左手衣袖轻轻在嘴上抹了下,想悄悄抹去嘴边血跡。 但他左手垂下时,混著唾沫的黑红色血液,依然从唇角缓缓滑落。 我看的心疼。 赶忙把背包拎来,扶著他坐在背包上。 “老张,你有內伤。” “爬高上低剧烈运动,让內伤恶化才会吐血。” “听我的,別乱动!” “呵呵。”张老道长捋著山羊鬍露出淡淡微笑。 “生死有命,我啊,信命。” “师父在天之灵保佑,没彻底清理掉妖邪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咳咳咳。” 张老道长又咳起了血,脸色也苍白许多。 整个人都没了刚才的精气神,萎靡的像是垂垂將死的老人。 “老张……” 我正要再劝时,张老道长死死抓住我手掌。 用坚定不移的定眼神直视著我。 “先听我说。” “好,你说,我听著。”我蹲在他面前仔细倾听。 “知道商朝为何而亡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愣了两秒。 物理化学我懂得不多。 但跟著章教授学了那么久歷史,这问题自然是知道的。 “武王伐商导致商朝灭亡。”我篤定的答道。 张老道长却笑著摇头。 “不,那只是结果。” “如果商王朝自己不犯错,武王是不可能取而代之的。” “商朝犯的最大错误,是失了民心。” “大量使用人牲祭天,却没有换来降雨,最终人心离散。” “武王才得以有机会取而代之……” 这些我也知道。 章教授讲过类似內容。 说商晚期天下大旱,加上对外穷兵黷武,导致民心离散从而失去根基。 可这些,和我们现在的处境有什么关係? 难道是绕著圈子说那些人牲白骨? 我琢磨时,张老道长却话锋一转,对崔浩说道:“把你手中东西拿来,让我看看。” 崔浩没动,却向我投来目光。 他担心把东西交出去就拿不回来了。 我从他手中拿过青铜棍,双手捧到张老道长面前。 刚才没仔细看这根青铜棍,正好可以跟张老道长一起研究研究。 我俩一起低头看向青铜棍。 確切的说,是看向青铜棍上覆盖的黄金部分。 因为黄金实在太夺目,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黄金上用鏨刻的方法刻绘出画面。 只是画面內容,让我很费解。 在黄金左右两侧刻画著各种象形的纹饰,有象徵太阳的圆形,象徵月亮的月牙形,象徵河流的水流纹,象徵大山的山形纹等等。 在这些象形纹饰正中间,鏨刻著一条栩栩如生的蛇,以及一只鸟。 仔细看,蛇没什么特殊之处,而鸟的身后有长长尾巴。 普通的蛇和不普通的鸟,就有些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还刻著一支利箭在蛇和鸟的头上! 这是最让我想不通的地方。 这支箭,代表什么意思? 直到许多年后,三星堆黄金权杖出土,我才明白了那支箭的含义。 三星堆出土的黄金权杖,跟我得到的这根青铜棍上覆盖的黄金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非常相似。 三星堆黄金权杖也是把黄金锤打成薄片,鏨刻后包卷在木棍上製成的。 上面鏨刻著两个前后相对的人头像,人头带有高冠,耳朵带著三角形耳坠。 然后是两只鸟头部相对,两只鱼背部相。 鸟和鱼的颈部各叠压著一根箭矢。 专家研究之后形成两种观点。 一种说鏨刻的人头代表蜀王,鸟代表能上天,鱼代表能潜入水底,象徵蜀王的权利有上天入地的神通。 另一种说,两个相对的人头代表神权和王权,鸟和鱼是神权部落和王权部落的图腾,压著的箭矢代表两个部落的盟约。 这两种观点,我更倾向於后者。 黄金权杖上鏨刻的图案,代表两个部落的结盟。 再说回眼前。 张老道长看完黄金鏨刻的图案,呆滯半晌后轻声道:“果然如此。” “两个部落在此结盟。” “以数百人牲进行祭祀祷告上天,並立下重誓。” 张老道长越说越激动:“这是权杖!快把那对角,插,进去!” “插,进去!” 第274章 镇不住,好戏开锣 “插哪儿?” 崔浩凑了过来。 在青铜棍两头都一看,才发现是一头大来一头小。 小的那头跟棍身等粗。 大的那头则粗了一大圈,顶端有两个等大圆孔,正好是用来插东西的。 我略微估摸了下。 圆孔粗细和那对角根部粗细大差不差。 那对通灵角还真有可能跟青铜棍是一体的。 “把它们拼接好,就是完整权杖了。”张老道长衝著崔浩说道。 崔浩眼睛立马亮了。 激动的抓著住我胳膊:“哥,完整的权杖!” “带黄金的完整权杖!” “这要是拿去董……” “咳咳。”我使劲咳嗽,打断他后面的话。 崔浩反应过来, 立马改口道:“拿去上交嘍,肯定会得到不小奖励。” “指不定还能有三五十块奖金。” “呵呵呵。”张老道长轻声笑了起来,催促道:“快把权杖復原。” “这可关係著咱们的性命。” “能不能活著出去,全靠它了。” 见张老道长说的郑重,我立马从挎包里找出那对通灵角。 通灵角拿出的剎那,张老道长的眼神起了变化。 他眼中闪过贪婪的光芒。 我想再確认一下有没有看错,他却垂下眼皮,让我无法观察到眼神。 这让我越发肯定没有看错。 张老道长的眼中,確实闪过贪婪的光芒! 他为什么会对通灵角產生贪念? 不,他贪图的是拼接完整的权杖! 我手上动作慢了下来。 琢磨著张老道长刚才吐血,会不会是苦肉计? 如果真是苦肉计,一旦把权杖拼接好,就是危险来临的时刻。 这时我觉得手里一轻。 一只角被崔浩拿了起来。 “哥,想啥呢?” “是想咱爷,还是想楠姐啊?” 崔浩边打趣我,边把那根角放进圆孔中。 角的根部和圆孔对准,手腕略微一用力,就听到咔噠一声。 那支角端端正正的卡进了圆孔中。 崔浩兴奋道:“真能接在一起!” “哥,完整的权杖是不是特別少见?” “等回去了,可得好好吹吹牛皮。” 我知道崔浩不是想吹牛皮。 而是想去跟董老板卖货。 这种蝎子粑粑独一份的狠货,必然能卖个大价钱。 只是碍於张老道长在场,不方便把话说明白,所以才用吹牛代替意思。 张老道长眯眼盯著我手中另一支角。 那眯著的眼缝中透出的眼神,好似监工在防备干活人偷工减料。 我沉吟了一下,把手里的角递了过去。 崔浩拿著角插在另一个孔中。 咔。 轻响声后,通灵角和青铜棍连为一体。 权杖被完整的恢復了。 咚! 崔浩竖起权杖顿在地上。 使劲甩了下头髮说道:“看我像不像部落首领?” 张老道长摇头道:“你可不像。” “唉!”崔浩嘆了口气。 把权杖塞进我手里,失落道:“就知道,我穿龙袍都不像太子。” “哥,权杖还是你拿著吧。” “握著的时候觉得浑身凉颼颼的,我好像镇不住。” 权杖入手,是金属带来的冰凉感觉。 手心觉得凉颼颼的。 接著感觉那股凉意顺著手掌心蔓延向手腕,小臂。 每一丝皮肤,肌肉,血管,神经都被凉意笼罩。 只是握了半分钟,就有全身发冷如坠冰窟的感觉。 这感觉不对! 我想鬆开手,可握著权杖的手却不听使唤了。 就像被冻在权杖上似的,连手指都没法从权杖上鬆开! “耗子,帮我……” 我正要让崔浩帮我把手掰开,眼角余光看到张老道长站起来了。 他嘴角勾起阴险笑容。 眼中更是绽放出阴谋得逞的光芒。 咣! 张老道长竖掌如刀,狠狠砸在崔浩右脖子颈动脉竇上。 颈动脉竇在脖子两侧都有,是人体压力感受器。 能够感知血压变化,並通过神经反射调节血压和心率。 这个位置受到外力击打,会导致昏厥,心率过缓,脑供血不足等。 “不要!” 我喊了起来。 同时用肩膀去撞崔浩。 想把他撞开,好躲过张老道长的袭击。 但我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拍。 在撞到崔浩之前,他就挨了张老道长的袭击。 噗通! 崔浩歪著身子栽倒在地,彻底昏了过去。 “你,你是谁?!”我厉声喝问。 “嘿嘿嘿。” 阴险笑声中,张老道长挥手洒出一捧粉末。 白色粉末迎面而来。 我赶忙屏息凝气,却依然吸入了些许。 很快我的视线模糊起来。 眼前的张老道长渐渐变了样子。 样貌变了,衣服变了,就连手上白骨也生出了血肉。 当我视线恢復清晰,他彻底成了麻四模样! 头上缠著块黑布,身上穿著打补丁的粗布衣,脑袋顶上还站著只红眼睛的黑乌鸦。 麻四不是被我一枪打死了么? 他怎么可能还活著! 幻觉,肯定是幻觉! 是吸入的粉末让我產生的幻觉! 我紧闭双眼使劲摇头,想让大脑清醒过来。 可再睁开眼,看到的依旧是麻四。 麻四得意的笑著。 “別再晃脑袋了,我可不是幻觉。” “反倒你们之前见到的大多数东西,都是幻觉,哈哈哈!” “还记得在进洞之前,让你们烧的那张玉皇钱么?” 我捂著脑袋回忆了起来。 追查线索时,从胡队长家得到的嵌绿松石青铜牌,就是被那张玉皇钱包著的。 后来在洞口和张老道长回合,他让我们烧了那张玉皇钱。 当时玉皇钱怎么都烧不著,反而不断往外冒水。 最后还是张老道长出手才点燃。 “记得!” “你在那张玉皇钱上动手脚了?!” “哈哈哈!”麻四仰天大笑:“然也。” “那张玉皇钱浸过药,点燃的烟有致幻效果。” “加上我提前布置,略施小计就让你们以为遇见鬼神。” 之前都是幻觉?! 苏生和那些人头,勾人魂的章教授,都是幻觉?! 我苦笑著追问道:“之前被我开枪杀的人,是谁?” “嘿嘿,那你就別多问了。” 麻四没了耐心,一把从我身上拽走挎包。 从挎包中掏出青铜面具戴在脸上。 取出绿松石镶嵌青铜牌穿了根绳子,然后掛在我脖子上。 此刻的我,头戴青铜面具,脖掛绿松石青铜牌,手持拼接完整的权杖。 身上衣服要是换成兽皮树叶啥的,估计就跟远古部落时期的人差不多了。 麻四盯著我上下打量,满意的拍起了手。 “其实八字纯阴的不是苏生……而是你!” “哈哈,好戏开锣!” 第275章 改命,大儺仪式 八字纯阴的是我? 开什么玩笑! 我的八字明明是……想到这我愣住了。 爷爷只告诉过我阴历生日,从没告诉过我具体生辰八字。 生辰八字,是把出生年月日时转化为天干地支。 年月日时分为四柱,每柱的干支都是两个字。 四柱合起来八个字,所以被称为生辰八字。 根据转换干支的阴阳历不同,还分为太阳律和太阴律。 具体转还有一套计算方法。 但大多数算命先生都会选择翻书查找,因为翻书比较快,还能避免出现算错的尷尬。 这些內容都是后来才了解到的。 当时我压根不知道怎么计算转换。 我脑子乱成一团,心里急的直冒火。 “不可能!” “我肯定不是八字纯阴!” “你说谎!” 我的愤怒吼声,换来麻四轻蔑一笑:“呵呵。” 他笑著凑到我耳边轻声道:“之前,確实骗了你很多次。” “但刚才说的,没一句假话。” 我恼怒的很不得一口咬在他脖子上。 但浑身被寒气冻的僵硬,连脖子都没法扭动。 全身上下也就只剩眼珠子和嘴巴能动了。 我使劲转动眼珠,用眼角余光恶狠狠的盯著他。 这时我脑子里灵光闪现。 想到他话语中的最大漏洞。 那就是麻四不可能知道我的出生时间! 知道我出生时间的只有我爷,我爸妈,还有我。 我爷如今在港岛,我爸妈……连我都不知道他们在哪。 麻四就算有通天本事,也没可能找到他们问出我的出生时间。 我更是跟谁都没说过自己的出生时间。 崔浩也只知道我生日而已,压根不知道我是几点出生的。 所以麻四说的肯定是假话! 猛地脑海中浮现出一段记忆。 那是无数人头缠在苏生身上的时候,张老道长……不,应该说是麻四点蜡烛时说的话。 他说挖开神墓,带上通灵面具,通灵牌,再供起通灵角完成大儺仪式…… 现在通灵面具,通灵牌都已经戴在我身上了。 通灵角也和青铜棍拼接成了权杖,被我死死的握在手里,想鬆手扔掉都办不到。 麻四是要让我完成大儺仪式?! 八字纯阴,大儺仪式……这之间有什么关联? 如果我不是八字纯阴,会不会破坏大儺仪式的效果? 问题接二连三的从我脑子里冒出来。 但却没有答案。 麻四背著手退后两步。 用审视艺术品的眼神审视著我。 我厌恶他的眼神,很想抽他两耳光。 但我连手指尖都动不了。 我闭上眼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麻四,我不是八字纯阴。” “你就別在我身上白费力气了。” “你想完成狗屁大儺仪式,是痴心妄想!” “嘿嘿嘿。” 麻四阴森的笑著,伸出手帮我整理面具,衣领,掛在脖子上的通灵牌。 他的动作,很像是上级为即將赴死的下级整理著装。 “你啊,知道的还是太少。” “大发善心让你做个明白鬼好了。” “你心里肯定在想,我是没法知道你生辰八字的。” “这点倒是没错,我確实不知道。” “但不妨碍我为你改命啊!” 改命?! 这两个字让我呆住了。 逆天改命,可以说每一个普通人都幻想过的事情。 我也幻想过逆天改命,拿回本该属於我的录取通知书,去大学读书学习…… 可惜幻想不会成为现实。 幻想结束,直面冰冷现实时,残留的只有不甘和哀怨。 难道真的有办法逆天改命? 章教授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顏如玉,普通人要想改变命运,只有靠读书。 驼爷说:穷人想变富,得靠命,靠运,靠大著胆子去为常人所不能。 但麻四说的改命,却和他们说的都不同。 他口中的改命是玄学中的改命之法! 玄学中改命的方法有很多种。 常见的有改名,后来挺多明星都用过这种方法。 还有行善,修心,搬迁远行等方法。 这些都是依据生辰八字进行测算,然后顺命理而为的改命方法,属於是锦上添。 还有更邪乎的改命方法。 如换命,通过遮蔽天机,把普通人的命换成富贵人的命格。 换过命格之后,原本的普通人会运势提升越过越好,而富贵人则会家道中落越过越差。 这种方法属於巫术中的邪法。 使用起来非常麻烦,必须提前知道富贵人的生辰八字,还要进行一系列巫祝仪式才可能成功。 除此之外还有些更邪门的方法。 比如麻四,就用的是一种少有人知的邪门方法。 “记得那七根蜡烛么?”麻四微微昂头,脸上满是得意。 我当然记得那七根蜡烛。 七根尸油做成的蜡烛! 那七根蜡烛是用来招鬼……不对! 肯定不是那么简单! 应该和给我改命有关! “哈哈哈!” “你应该是想明白了一些。” “其实真说起来,这事能成还要感谢你的帮忙!” 什么?要感谢我帮忙? 我怎么可能帮过他! 我脑子里乱成一锅浆糊,根本没法继续思考。 好在麻四没卖关子,继续说道:“本来我不知道苏生的確切八字,那小子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几点出生的。” “我也只能赌他是八字纯阴。” “倒是你帮忙,从苏老汉嘴里问出了他的八字,哈哈哈!” “確定他真是八字纯阴,我就有了更大胆的想法。” “我要给你们改命!” “他身子弱阳气不足,根本没法完成大儺仪式,而你就不一样了!” 我咬牙切齿问道:“我,哪里不一样!” “嘿嘿,你身体更好,阳气更足,身中上古巫师的蛊虫。” “啊对了,还有佛祖舍利子护身。” “隨便一样说出来,都强过苏生十倍百倍。” “你,是完成大儺仪式的完美人选!” “在苏生濒死的那一刻,我点燃七根蜡烛,摆下七星阵遮蔽天机。” “以秘法將苏生的纯阴命格,暂时转到你身上!” “苏生……他死了?”我颤声问道。 那一刻我终於明白什么叫心碎。 王虎,石碾子,赵子昂,苏老汉等人的面容不断在我眼前浮现。 我希望他们都活著! “其他人呢?其他人是不是还活著!” “嗤!”麻四不屑的嗤笑一声:“多操自己的心,你可离死不远了。” 他掏出张符纸贴在我心口,接著用怪异腔调吟唱起来。 隨著吟唱,我惊恐的发现身体在动。 双手双脚不受控制,正隨著麻四的吟唱节奏迈步向前走! 眼看要走上祭台,我突然大声喊道:“老张!” “別藏著了,快出来!” 第276章 还有帮手,我都知道 我喊老张出来,其实是在诈唬。 如果麻四因此分神,或许就有机会摆脱控制。 最不济也能拖延点时间。 “哈哈哈!” 麻四捧腹大笑起来:“老张?” “別指望他救你。” “昨晚我把他引入迷魂阵,估计现在还没找到北呢。” “与其希望有人来救你,倒不如多关心关心你兄弟的小命。” 麻四阴笑著抬起脚。 踩在崔浩脸上狠狠碾动。 他的鞋底沾著细小石头渣,隨著碾动在崔浩脸皮上反覆摩擦。 很快崔浩脸上出现一道道伤痕。 溢出的血珠匯聚成血流缓缓流淌。 “住手!” “你给我住手!”我愤怒吼道。 “哈哈哈,確定是让我住手?” 麻四戏謔的举起双手:“可我的手没动啊。” “操!”那一刻我真想弄死他。 冷静,冷静! 他这么做是要乱我心神! 心神乱了,更容易被他操控! 冷静下来才能想办法解决困局! 麻四却不想让我冷静。 他抓住崔浩头髮,生生把崔浩半个身子薅了起来。 我清楚看到崔浩头皮绷了起来! 只要再多用一丁点力气,他的头皮就会被生生扯下来! 麻四冲我挑了挑眉毛,贱兮兮的笑了起来。 “你不是很重兄弟情义么?” “这时候,是不是很想为兄弟做点什么减轻他的痛苦?” 我恨声道:“麻四!” “放了耗子,让我干什么都行。” “把我这条命给你都行!” “只求你放了耗子和其他人!” 我不知道王虎他们是生是死。 但希望他们都还活著。 用我一个人的命,换他们活下去的机会,也算值了。 麻四鬆开揪著崔浩头髮的手。 嘭! 崔浩被薅起来的上半身砸在地上。 即便这样,他依然没有醒来。 这让我无比担心。 麻四像是看穿了我的內心:“是不是担心你兄弟死了?” 他慢条斯理的弯下腰。 在崔浩流淌鲜血的脸颊上拍了拍。 “放心。” “这么好的人牲,不会轻易弄死。” “等其他人牲到了,就可以进行大儺祭祀了。” “用好兄弟作人牲祭祀,肯定能感动昂神,哈哈哈!” 麻四的话让我彻底心凉。 他要用崔浩作人牲! 还要让我来献祭崔浩! 不行,绝对不行! 必须想办法阻止他! 我想夺回对身体的控制,只要身体恢復正常,就算拼命都要弄死麻四。 可无论大脑怎么发出命令,手脚却都不听使唤。 身体就像完全不属於我一样。 该死的麻四,到底对我身体做了什么手脚?! 在我不知该怎么办时,突然瞥见贴在心口的符纸。 虽不知符纸起什么作用,但我知道符纸肯定对我控制身体有影响。 如果能把符纸搞掉的话…… 可手脚都不听使唤,能动的也就只有嘴了。 但我脖子僵直的连低头都做不到,想用嘴吹掉符纸几乎没有可能。 我使劲想法子的时候,麻四却学起了乌鸦叫。 “啊~” 乌鸦的叫声是啊啊的。 不同种类的乌鸦,叫声也略有差別,但主体音基本都是啊。 一直老老实实站在他头顶的红眼乌鸦,听到叫声后扑棱著翅膀飞了起来。 绕著麻四飞了一圈后,振翅冲天向上飞去。 很快飞出我的视线。 乌鸦是去报信? 难道他还有帮手? 嘶! 我倒吸一口凉气。 事儿不经琢磨,一琢磨就细思极恐。 麻四的局是丝丝入扣的连环套。 他就算有三头六臂七窍玲瓏心,布这么大的局也难免会出紕漏。 所以肯定有帮手! 而且他的帮手,八成在我身边。 能时时刻刻知道我的行动,並隨时匯报给麻四。 这个人,会是谁? 王虎,石碾子是我带来的人,不会有问题。 张老道长被麻四调虎离山困住,也没问题。 剩下长时间和我们在一起的,就只有苏老汉和赵子昂了。 可这两个人……也不像有问题啊。 苏老汉算是有情有义,他大舅哥苏天胜被麻四害了,没理由成为麻四的同伙。 赵子昂是有官身的人,更没理由为麻四卖命。 我想到头疼,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哧拉,哧拉! 拖拽声响起。 麻四拽著崔浩右胳膊向前拖行。 很快,崔浩被拖上祭台。 麻四满脸兴奋道:“等你那几个兄弟到了,把他们摆成上面白骨的样子,就可以开始了!”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哈哈哈!” 他大笑的时候,兴奋中混杂著癲狂。 我觉得他疯了。 对,他一定疯了。 正常人绝做不出如此疯狂的事。 “麻四,你真相信昂神能让你长生不死?” “別做梦!” “那是邪神!” “它不会给你半点好处!” “你知道毕公吗?西周早期的毕公!” “毕公就因为听信鬼话,以为信仰昂神能长生不死,结果化为一滩液体!” “我身上的蛊,就是在毕国国君墓中的!” “相信我,別做白日梦了!” “快清醒清醒!” 我飞快说著毕国国君墓中的情况。 希望能让麻四拋弃幻想。 或许他清醒过来,就不会用崔浩作人牲了。 麻四咧开嘴无声的笑了起来。 他无声的笑容,让我心里发毛。 “你说的,我都知道。” “是老驼子给我传的消息。” “不然我怎么会这么巧,跟你同一时间段来这里。” “嘖嘖,看你这呆滯眼神,是不是又没想到啊?” 麻四贱兮兮的在我脸上拍了两下。 他拍的並不重。 但每拍一下都让我感觉疼到骨头里。 我做梦都没想到,驼爷竟然认识麻四! 难道幕后黑手是驼爷?! 不对……从毕国国君出来之后,驼爷就被两脚蛇控制了。 就算有幕后黑手也轮不到驼爷。 不不不! 会不会毕国国君墓中经歷的诡异,也是幻觉? 他们到底用什么手段,让我们產生如此真实的幻觉? 远的不说,就说进溶洞之后发生的种种诡异,能用幻觉两个字解释么? 我想不通。 正要问个明白时,头顶传来阵阵响动。 紧跟著王虎,石碾子,赵子昂三人,如同下饺子一样被扔了下来。 麻四搓著手笑道:“人牲可算齐了!” “老苏,赶紧下来干活!” 第277章 三棱刺刀,让你做个明白鬼 老苏?! 年龄上来说,能被麻四喊老苏的,只有苏天胜和苏老汉两人。 苏天胜是真真切切死在我眼前的。 我探过他鼻息,確定他是丁点气都没了。 麻四口中的老苏只剩下一个可能。 那就是苏老汉! 想到这儿,我心里是又气又急,还有万般的不解。 气的是苏老汉吃里扒外。 急的是没法救下崔浩他们。 不解的是,苏老汉为什么给麻四当內鬼? 麻四之前说过,在苏生濒死的时候,把他的八字纯阴之命换给了我。 从这点可以猜到苏生已经死了。 苏老汉那么心疼孙子的人,能眼睁睁看著孙子死? 能不为孙子报仇? 啪嗒! 一道身影稳稳落地。 那身影背对著我,脑袋上缠著一圈圈纱布。 鲜红色的血把纱布浸染成血色。 这背影……不是苏老汉! 而是苏天胜! 他没死! 苏天胜缓缓转身,冲我呲牙笑了起来。 “你可差点把我砸死。” “这帐等会跟你算,先拿你几个兄弟出出气!” 他的言行和正常人没两样。 完全不像之前被猫鬼附身的状態。 想到苏天胜之前四肢著地,行为跟猫一样的样子,我精神都有点恍惚了。 所谓的猫鬼附身是假的?! 可我明明亲眼见到,他如猫一样四肢著地奔跑。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速度快的常人根本无法做到! 他们就算做假,又是怎么让苏天胜爆发出那么快速度的? “你……没被猫鬼附身?” “呵。”苏天胜斜眼瞥著我不屑一笑。 “哪有什么猫鬼。” “年轻时在剧团学武生,好角色捞不到,杀黑狗的戏倒是想起来我,让我在台上演狗。” “月月演,年年演,装猫装狗就熟练了。” “我四脚著地跑起来比猫都快,我学起狗叫,整条街的狗都会跑出来。” “后来我给剧团领导送礼,希望能演个小角色,哪怕跑个龙套也强过演狗。” “领导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说我只配演狗!” “我一气之下杀了领导家的狗,然后回家跟我爹盗墓……后来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他。” 苏天胜看向麻四。 两人相视而笑,看起来很有默契。 而我却听的头皮发麻。 按苏天胜的说法,他和麻四早在几十年前就认识。 难道他们在几十年前就谋划布局了? 可几十年前我还没出生呢! 苏老汉给我讲的,关於苏天胜几十年前进溶洞发生的诡异,会不会也是编造出来的? 章教授他们进溶洞出现意外,会不会和麻四他们有关? 后来胡队长,赵子昂他们进洞搜寻看到的诡异……难道都是假的?! 等等,那两名穿地质勘探工作服的尸体,是真还是假? 黄子铭的鬼魂,是真还是假? 如果黄子铭是真实存在的,那或许还有翻盘希望! 哧拉! 苏天胜拽著王虎往祭台上拖。 边走边说道:“那时候麻四问我是不是还恨剧团领导。” “我当然恨,让我演了几年狗,最后彻底把我当成狗,我都恨不得弄死他!” “麻四说能帮我解恨,条件是帮他打开神墓,完成大儺仪式。” “嘿嘿,等会你可要好好完成大儺仪式,完成之后这里的一切就都是我的啦!” 苏天胜眼中闪著贪婪的光,在我身上来回打量。 “別的不说,你身上这几件东西就价值连城。” “你忙活这么久,搭上了兄弟朋友的命,到头来全是给我们做嫁衣。” “你还真是够可怜啊,哈哈哈。” 啪嗒! 苏天胜狂笑著把王虎丟在祭台上。 我无比懊悔。 之前砸苏天胜的时候留手了。 以为他濒死恢復了神智,就没再继续动手。 现在真的后悔。 “只恨没砸死你!” “应该多砸几十下,把你脑浆砸出来!” “呦呵。”苏天胜冷冷一笑,反手掏出把刺刀。 刺刀是细长的三棱形,三个棱面上都开有血槽,末端掛在枪上的部分可以用来手持。 这种是五六半自动步枪配套的三棱刺刀。 在那时期,三棱刺刀属於最容易搞到手的大杀器。 因为这种刺刀极其锋利,扎人身上就是血窟窿。 加上三面开血槽,放血速度是普通利器的好几倍,一旦扎到大血管,分分钟就能要人性命。 例如名动江湖的京城小混蛋,当年就凭三棱刺刀和大院顽主们架梁子,打出了不小的名声。 一直到八十年代末,街面上的小混混都还把三棱刺刀奉为神器。 再后来,化隆造等仿枪横行,但凡有点实力的都开始用枪了,三棱刺刀也就此走下神坛。 苏天胜用三棱刺刀在我脸上拍了两下。 “刚才砸我脑袋的帐还没跟你算呢。” “先给你一刀收点利息好了。” 他抬手就准备扎我大腿,麻四却抓住他手腕。 “干嘛呢?” “伤了这小子,大儺仪式完不成怎么办。” “赶紧把那两个人牲都拖过来。” 苏天胜心不甘情不愿的收起三棱刺刀。 狠狠瞪了我一眼,才转身去拖拽赵子昂过来。 麻四缓缓说道:“好好完成大儺仪式,只要別耍鬼主意,可以让你做个明白鬼。” “苏老汉一家死了没有?”我盯著麻四问。 “苏生死了。” “但死的苏生,並不是真的苏生。” “真苏生正吃香的喝辣的呢。” “苏老汉,苏猛,苏楼都活著,他们都是我的好帮手,没想到吧?” 麻四得意的挑起眉毛。 我却心里一沉。 苏老汉……还真是內鬼! 可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欺骗我的? 第一次碰到他的时候?还是这次来的时候? 麻四继续说道:“你第一次装成港商来的时候,我就得到了消息。” “那时我安排苏老汉拎著盗墓用的东西,在你手下眼前晃荡。” “没想到真就把你给引出来了。” “是不是还想问那些大学教授的事?” 没等我开口,麻四就自己说了起来:“他们运气不好。” “我们在洞里做布置的时候,他们闯了进来。” “看了不该看的东西,那就只能被灭口。” “只可惜跑了个章教授,不过他中了蛊,现在蛊虫正啃他脑子呢。” “再说水里的人头,都是从各县剧团回收的废旧道具,还用了些牛羊的头骨,再加上江湖把戏,光线,还有苏老汉的各种暗示,就把你们嚇住了……” 我越听心里越凉。 想想当时环境,虽有应急灯用来照明,但照射范围有限。 水里的人头距离较远,加上阴暗环境,水流影响,內心恐惧,各种言行暗示,还真让我们把道具当成了真。 那后来碰到的黄子铭鬼魂,还有勾走王虎他们的章教授魂魄……又是怎么回事? 第278章 偷龙转凤,最后一个问题 我仔细回忆发现黄子铭尸体的场景。 当时我和崔浩,王虎,石碾子都在洞里。 但只有我看到了黄子铭的鬼魂。 不,当时王虎也看到了。 还有被猩红浓雾包裹的章教授魂魄,也只有我俩看到。 就算麻四神通广大,他布置的道具场景,也不可能只让我和王虎看到吧。 而且我和黄子铭的鬼魂交谈那么长时间,如果说他的鬼魂是人装扮出来的,为什么崔浩和石碾子看不到? 其中的种种疑点,从逻辑上讲不通。 “那两个地质勘探队员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麻四摇头道:“他们也是倒霉鬼。” “没事来洞里勘的什么探,我好心让苏天胜劝他们离开,结果他们根本不听。” “没奈何啊,我只能放了蛊虫。” “不过他们死的时候不痛苦,是在美好幻觉中死去的,这也算做了桩善事。” “你管杀人叫做善事?厚顏无耻!”我冷声骂道。 “呵呵。” 麻四乐了起来:“做人难,难做人,人难做。” “绝大多数人,活在这世上的每一天,都是为上辈子还债来的。” “我让他们提前结束还债的日子,可不就是行善积德。” “你们啊,很快也会解脱。” “到时候天魂上天路,地魂归地府,人魂……嘿嘿,要是留在世间做了孤魂野鬼,可別怨恨我。” “毕竟,作鬼也算自由自在,可比做人好多了。” “放屁!你就是个畜生!”我嘴上骂著,心里却在琢磨。 听麻四话里意思,似乎不知道黄子铭另有身份。 那黄子铭的鬼魂…… 这不好问,容易让麻四心生警惕。 还是先问章教授的魂魄是怎么回事吧。 “哈哈哈,隨便你怎么骂。” “毕竟你快死了。” “老话说死者为大,就不跟你计较了。” 麻四豪爽的挥挥手,全不计较骂他的话。 “呼哧呼哧。”苏天胜脸挣的通红,喘著粗气走了过来。 他双手拖拽著石碾子,每走一步都要使出全身力气。 石碾子身高体壮,在那个物资匱乏的年代,绝对属於壮汉中的壮汉。 以他的体重,再加上失去意识全身瘫软,拖拽起来非常费力气。 就像醉酒到无意识的人,哪怕一百二三十斤的体重,搀扶起来都会觉得死沉死沉,往往得两三个人才能给弄起来。 “操!这傢伙沉的跟猪一样。” 苏天胜一屁股坐下,抽著烟嘟囔道:“我这妹夫怎么搞的,处理个半大小子的尸体用这么久。” 他妹夫就是苏老汉。 而那个半大小子的尸体,应该是苏生的尸体。 只是麻四之前说了,死的苏生並不是真的苏生……那死的究竟是谁? 麻四笑道:“死掉的崽虽说不是亲生,可你妹夫一家也养了十几年,多少都有感情。” “肯定不会隨便处理,怎么都得挖个坑埋了。” “指不定以后还年年给他烧纸钱嘞。” 我顺势问道:“死的苏生,到底是谁?” 麻四歪著头冲苏天胜努嘴:“问他。” 苏天胜使劲吸了口烟,火红菸头快速燃烧,眨眼功夫半支烟就没了。 呼! 鼻孔中喷出白色烟雾 升腾而起的烟雾笼罩他的脸。 “哈哈,解恨!” “真解恨!” 苏天胜仰头大笑起来,脸上是解了心头之恨的畅快。 “养那兔崽子十几年了,我做梦都想弄死他。” “今天终於如愿以偿。” “都说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这解了心头之恨不跟人说说,也实在是不够爽利。” “正好你也快死了,就在临死前给我当个听眾。” “事儿,还得从那个骂我是狗的剧团领导说起……” 苏天胜被骂成是狗,顿时怒从心头起。 衝进剧团领导家厨房抢了菜刀,当面把领导养的狗给杀了。 还扬言让剧团领导小心哪天跟狗一样被宰了。 剧团领导哪能忍得了这口气。 当即找关係整治苏天胜。 此后苏天胜可就倒了霉,隔三差五被抓进去受教育。 连带著苏家人也会被各种为难。 苏天胜气不过,准备磨刀杀人的时候遇见了麻四。 麻四给他出了个报仇的主意——偷龙转凤。 正巧那时候苏猛媳妇快生了,而剧团领导小儿子的媳妇也快要生。 那时候农村人生孩子,都是请村里有经验的產婆,或村医在自己家里接生,少有钱去医院生孩子的。 麻四出钱,让苏猛媳妇去县医院生娃。 同时给了苏天胜一枚催生丹。 虽然名叫催生丹,实际却是滑胎药。 要是刚怀上,胎儿还不稳的时候吃,立马就会流產。 怀孩子七八个月的吃了则会早產。 给苏天胜这枚丹药,就是让他找机会下药给剧团领导小儿媳。 最好能让剧团领导小儿媳,和苏猛媳妇在同一天生孩子。 苏天胜精心准备之后,还真把这事办成了。 两个孕妇在同一天同一时间生孩子,前后脚被送出產房。 负责抱孩子的护士早被买通,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两家孩子给掉了包。 苏猛的儿子,成了剧团领导最疼爱的小孙孙,吃香喝辣在县城上学享受好生活条件。 而剧团领导的真孙子,则在苏家落了户,跟著苏家吃糠咽菜过穷苦日子。 苏天胜激动的流出泪水:“这是苍天有眼啊,让那老狗遭此报应。” “等大儺仪式完成,我跟妹夫一家把这里的宝贝都弄出去。” “再去县城带我的亲外甥孙远走高飞,肯定能气死那老狗全家!” “哈哈哈!” 我沉默了。 他们的恩怨,说到底也只是两人之间的纠纷。 最终却波及到无辜的孩子。 甚至还害死了人。 “你,会遭报应的。” 苏天胜吼道:“放你娘的狗臭屁!” “我才不会遭报应!” “该遭报应的是那条老狗!” “祸不及妻儿,孩子是无辜的。”我冷声道。 苏天胜扭曲的面容僵住。 要骂的话噎在了嗓子眼里说不出口,最终气的瞪著眼大口喘粗气。 咚咚! 麻四在身旁青铜器上敲了两下:“老苏別跟这小子废话了,赶紧干活。” 苏天胜耷拉下脑袋,把石碾子往祭台上拽。 嘴里小声嘟囔道:“我没错!” “老狗的孙子也是狗,杀狗没错。” 麻四背著手看向我道:“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开始……” “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第279章 让你看看,第一锤砸谁好? “有屁快放!”麻四不耐烦的说道。 这时昏迷中的崔浩,王虎,石碾子,赵子昂四人,已经在我面前的空地上一字摆开。 哧拉! 苏天胜揪著崔浩后衣领,用三棱刺刀轻而易举的划开衣服。 划成两半的衣服被左右分开,露出崔浩后背。 苏天胜接著伸出左手,按在崔浩胸椎最上一节,边数边往下摸。 “第一节,第二,第三……第六节。” “嗯,就是这里了。” 数到胸椎第六节,苏天胜用手指在第六和第七节之间按了按,隨后用三棱刺刀在那里划了一道。 刺刀尖划破皮肤,那道划痕很快变成血痕。 成年人的脊椎骨共有二十六块。 其中颈椎七块,胸椎十二块,腰椎五块,骶椎一块,尾椎一块。 而在幼年时期,人通常有五块骶椎骨,三到五块尾椎骨,成长过程中会逐渐融合成一块骶椎骨,一块尾椎骨。 而苏天胜用刺刀划出的位置,正是人体胸椎骨正中间的位置。 “嘿嘿。” 苏天胜阴森笑著。 抬眼望向我,做出抡大锤往下砸的动作:“嘭的一下,你兄弟脊椎的这个地方会被砸断。” “然后我会揪著你兄弟头髮,在他胸膛划一刀。” “再踩著他的肩膀,把他上半身翻转过来,摆成鸟的样子!” “哈哈哈,就这种扑棱扑棱飞的鸟样!” “等会你可要睁大眼睛好好看!” 他边笑边抬起胳膊学鸟扇翅膀的样子。 嘎嘣! 我死死咬著后槽牙。 恨的眼里都能喷出火。 “苏天胜!你再动他们一下试试!” 苏天胜面带戏謔的笑道:“呵,我还真就试试,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有本事就扑过来咬我啊!” 他冲我使了劲挑了挑眉头,紧跟著手腕一晃。 哧拉! 王虎的后衣裳被划开。 接著如法炮製找到第六七节胸椎骨间隔,用三棱刺刀划出血口子。 麻四挪动脚步挡住我视线。 “不是还有最后的问题么,赶紧问。” 我闭上眼,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復情绪。 必须抓紧时间想办法! 要不然苏天胜会砸断他们的椎骨! 椎骨一旦被砸断,就算侥倖不死,也会落个全身瘫痪的结果。 可不能眼睁睁看著他们被砸瘫痪! “发现那两个地质勘探队员尸体的地方,我看到章教授的魂魄被猩红血雾包裹。” “为什么只有我和王虎能看见?” “之后王虎和石碾子被章教授魂魄给勾走了,为什么我和崔浩没有被勾魂?” “还有赵子昂,他被章教授勾了魂追赶我们……” 没等我问完,麻四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身体抽抽著捧腹大笑。 “哎呦呦,笑死我了。” “笑的我肚子都转筋了。” “既然这么想知道,那我就让你看看。” 麻四从兜里掏出扁圆形铁皮铁盒。 铁皮盒有些掉漆,看起来是上了年头的东西。 盒盖上印著个明眸善睞的红脸蛋美女,上写双妹嘜雪膏。 在清末民初的时候,大量海外商品涌入国內,其中包括香水,露水,雪膏等化妆品。 民国时期港岛广生行生產双妹嘜露水,雪膏打开市场,逐渐打破外国货垄断的局面。 麻四手中的扁圆型铁皮盒雪膏,就是那时期的產物。 咔。 铁皮盒打开。 里面装了十多个白色小圆球,看起来挺像丸。 麻四捏起一枚小圆球,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按古籍记载,以將死之人作容器,精心培育出这种蛊虫。” “这种蛊虫比毫毛还细小,而且无色无味。” “只要轻轻捏碎外壳,里面的蛊虫就会进入人体,逐渐让人產生幻想。” “不,应该说產生幻境!” 我虽然不懂蛊虫,但章教授讲歷史时却提过些药物。 至少在春秋战国时期,追求长生的方士,术士就炼製出了让人產生幻觉的丹药。 魏晋时上流阶层广泛服用的五石散,就是这类丹药。 服用后使人全身发热,並產生幻觉效应。 当时人们认为这是开神智的神药,实际却是慢性毒药,久服必会中毒而亡。 直到唐代,孙思邈呼吁世人:遇此方,即焚之。 五石散这才逐渐消亡。 但依然有人不断改良,配製出效果更强的丹药暗中流传。 我想麻四手中所谓的蛊虫,或许是类似的致幻药物。 “它是最美的蛊虫,能把心中所想通通实现!” “你想美女,就会看到无数美女对你唯命是从,让她们为你做什么都可以!” “你想美食美酒,眼前就会出现吃不完喝不尽的酒池肉林!” “可你一旦想到可怕的事,担心的事,又会让你惶恐的看到最可怕最担心的事发生!” “在你们进洞的路上,苏老汉用了点盗门小手法,把这东西在你们每人兜里都塞了一粒。” “只要受到磕碰外壳碎裂,里面的蛊虫会悄无声息的进入你们身体……” 听到这里我大概明白了些。 装在我们兜里的药丸,外壳碎的时间並不相同。 所以出现幻觉的次序就有了先后。 回想起来,最先出问题的是赵子昂。 他也是我们之中最先摔在地上的人。 摔的时候撞碎外壳导致蛊虫入体。 加上他內心十分恐惧,所以蛊虫產生的幻境,让他认为自己被鬼上了身,从而发了疯似的吼叫著追赶我们。 在他之后出问题的是王虎……可崔浩和石碾子怎么没表现出异常? 难道他们心里在想別的,所以幻境不恐怖就没表露出来? 还有我看到的黄子铭鬼魂,章教授魂魄,真的是蛊虫导致的幻觉? 想到这里,我心里无比著急。 原本把黄子铭当翻盘底牌,如果都是幻觉的话…… “那为什么王虎看到和我一样的东西?” “就算同样心里恐惧,都想著鬼,也不会看到同样的鬼魂吧?!” 我高声追问。 这是仔细思索后发现的最大漏洞。 如果给不出合理解释,那就说明我看到的並不一定是幻觉! “你是主心骨,你的言行会影响他们。” “王虎受了你的影响,但他看到的鬼,可未必和你看到的鬼一个样子。” 我呆住了。 王虎確实没说过具体看到了什么样的鬼。 这解释似乎也说得通。 咚! 苏天胜拿著锤子在地上敲了下。 呲牙笑著冲我说道:“你说,第一锤砸谁好啊?” “是砸这个该死的大檐帽。” “还是……砸你的耗子兄弟?!” 第280章 寧可信其有,燃魂 苏天胜狞笑起来。 高高举起锤子,缓缓移到崔浩后背上方。 “还是让你的好兄弟先来吧。” “不!不要!”我死命的喊。 可苏天胜手中的锤头已经落下。 他不可能听我的,反而我喊的越大声他越开心。 我赶忙冲麻四吼道:“快让他停下!” “我有大秘密!” “事关大儺仪式的秘密!” 这时苏天胜手中的锤头,距离崔浩脊梁骨不到十公分。 只要一剎那。 崔浩的后半生就只能在床上度过了。 我心里一阵发苦。 来不及了! 耗子他…… 我紧紧闭上眼,不忍心看他被砸断脊梁骨的场面。 一秒,两秒。 锤头砸下的声音没有响起。 紧闭的眼皮微微睁开一道缝。 看到在麻四抓住了苏天胜的手腕,而锤头距离砸中崔浩脊梁骨只在毫釐之间。 再晚一丁点,后果就会不堪设想。 苏天胜不满的吼道:“拦我干嘛?” “你信那兔崽子的瞎诈唬?” “寧可信其有。”麻四慢悠悠的说道:“如果是诈唬,我会让他后悔生在这世上。” 麻四对大儺祭祀志在必得。 所以不容有半点闪失。 啪! 麻四的巴掌轻轻拍在我脸上,接著揪起我脸颊肉晃了两下。 “小子,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千万別说让自己后悔的话。” 咕嘟。 我使劲吞了口唾沫。 刚才还真是情急之下的诈唬。 想拖延点时间。 但麻四不是容易忽悠的人。 要想解决眼下危机,必须编出能唬住他的瞎话才行。 这难度,高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一句话说不对就会露馅。 “积石堆顶,你之前上去过么?”我边问边想。 麻四眉头微皱,眼中透出些许不耐烦。 “说事关大儺仪式的秘密,別跟我东拉西扯。” “我数三声。” “要说不出我感兴趣的,你那耗子兄弟就不是被砸断椎骨那么简单了。” “一,二……” 眼看三字就要说出口,我也顾不得上仔细编了。 只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希望说出的东西能让麻四感兴趣。 “我在积石堆上发现了人皮唐卡!” “还有一把降魔杵!” “积石堆顶正中位置被打开,说明之前就有人下来过!” 我是在赌。 赌麻四他们没有上过积石堆,不知道积石堆顶的情况。 之所以赌这一点,是因为麻四假扮张老道长的时候,数次让我想办法挖开神墓。 这说明他们一直没有进神墓的办法。 所以才会费尽心机,引诱我这个盗墓贼深入此处。 再往深里想,我和崔浩身上的诅咒实际是蛊虫,而麻四可不正是用蛊高手! 或许我们身上中的蛊,就是他给提供的! 我越想越觉得接近事实真相! 麻四脸色剧变。 猛然仰起头看向那道裂缝。 透过裂缝再往上看,隱约能看到我们最初下来的洞口。 看到他的神色变化,我心中略微一松。 看来赌对了! 不过接下来更难,必须编出足够让麻四相信的鬼话。 麻四沉声问道:“人皮唐卡和降魔杵在哪?” “在我背包里。” 麻四打了个手势,苏天胜有些不太情愿的走向背包。 很快背包被拎了过来。 苏天胜抓住包底向下倒,包里东西哗啦啦的掉落。 麻四蹲在掉落的东西中翻了两下,找到人皮唐卡展开。 “八大明王之首的不动明王。” “还是六臂不动明王……” 不动明王的不动,指慈悲心坚固,不可撼动。 明寓意著智慧之光。 王指驾驭一切现象者。 不动明王象徵著能够静心思考,勇往直前,毁灭一切阻碍实现最终目標。 而在密宗中,供奉的不动明王大多为双臂法相,代表法性不变。 只有噶当派供奉有忿怒相不动明王,此外在东密中也有供奉。 噶当派以真实摄经密法为主,属於四部密咒中的第三部。 至清代时,噶当派被黄教融合而不再单独存在。 苏天胜在人皮唐卡上摸了摸:“嘖嘖,这手感,比姑娘的脸蛋还水嫩。” “就是画的东西太难看了。” “蓝哇哇的,看起来神不神鬼不鬼。” 麻四瞪了他一眼:“別胡说。” “这玩意……邪乎著呢。” “嗤!”苏天胜不屑笑道:“能有啥邪乎的。” “神魔鬼怪都是人编出来的,咱们本就是装神弄鬼的人,还能被这东西嚇住?” “你不懂。”麻四轻轻摇头。 看得出,麻四对那张人皮唐卡有敬畏。 不。 应该说他对鬼神有敬畏。 想想也是,要是对鬼神没敬畏的话,他也不会执著於完成大儺祭祀。 “鬼神是存在的。” “只是绝大多数时候,绝大多数人见不到而已。” “我就见过……不说这些了。” 麻四折起人皮唐卡,接著拿起那根降魔杵。 他抓著降魔杵掂量了两下。 “这分量,该不会是陨铁打造的吧。” “陨铁降魔杵,人皮唐卡,如此贵重的东西怎么会遗落下来?” “说,发现这些东西的具体情况。” 见麻四对这两样东西异常重视,我觉得机会来了。 或许可以先跟他谈条件。 最不济也能拖延点时间想办法。 然而没等我开口,麻四已经拧开扁圆铁皮盒,从中捏出一枚白色小圆球。 是那种能让人產生幻觉的蛊虫药丸! 我眼角一抽:“你要干吗?!” 麻四没回答我。 而是掐住我脸颊两侧下頜骨。 他手指猛然用力,扳开我的嘴巴。 紧跟著白色小圆球被捏碎了塞进我嘴里。 “这蛊虫,餵进嘴里起效最快。” “吃下去够多的话,不仅会產生幻觉,还会在诱导下再现记忆中的场景。” “这样,你就不用费心思编半真半假的鬼话了。” 我气的正要破口大骂,视线却模糊了起来。 隱约看到麻四身后有东西在飘。 蛊虫让我產生幻觉了? 正想著,那飘动的东西清晰起来。 是黄子铭! 只见黄子铭飘飘忽忽的从麻四身上穿过。 飘到我面前笑了起来:“还好还好,总算没来晚。” “你开天门之后,身体虽没变化,但却可以燃魂!” “集中意念燃烧魂魄,就会激发全身所有潜力!” “我助你燃魂。” “破掉一切虚妄!” 第281章 舍利子炸裂,別过来 黄子铭的出现让我呆住。 我分不清他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幻想出来的。 或许,应该是幻想出来的吧。 不然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我被餵下致幻蛊虫之后出现。 幻想出来的东西能改变现实么? 应该不能吧。 黄子铭好像听到了我的心声。 大笑道:“假作真时真亦假,焉知幻像非真实。” “你手脚不能动,是因为陷入麻四製造的虚妄幻像之中。” “破开这虚妄,手脚就能动了!” “不想拯救兄弟么?” “不想揍他们报仇么?” “不想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么?” 我压抑在心底的愤怒被彻底点燃。 疯狂吼道:“想!” “我想!” “我想揍死他们!” 麻四和苏天胜被我突然的怒吼嚇了一跳。 两人看疯子似的看著我。 “麻哥,这小子不会疯了吧?” “看他精神状態不对,肯定是蛊虫餵大发了。” “这疯顛顛的样子,还能搞大儺祭祀不?” 麻四脸颊狠狠抽了两下。 嘀咕道:“不应该啊。” “蛊虫虽然会进脑子里,对脑子造成伤害,但不会让人发疯啊。” “除非……情绪不稳定。” “他肯定恨死了咱俩,所以在幻像中想弄死咱俩。” 苏天胜歪著脑袋狠狠吐了口唾沫。 “呸!” “还想弄死咱,这狗崽子留不得。” “弄完大儺仪式就杀了他!” “也別问那些有的没的了,我摆好人牲咱就开始大儺祭祀,免得夜长梦多。” 麻四略一犹豫,点头道:“也是。” “不管之前谁来过,都不妨碍咱们完成大儺祭祀。” “得到昂神赐予的长生神液最重要。” 在他俩说话时,黄子铭的鬼魂附在了我身上。 他附在我身上时,胸口位置突然滚烫起来。 那是佛祖舍利子散发出的热量。 这滚烫感,也是幻觉么? “嘶!”黄子铭倒吸凉气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 我十分肯定,那声音绝对不是耳朵听到的。 而是脑子里听到的! 大多数人都感受过耳鸣,耳朵里突然出现鸣响声,持续时间长短因人而异。 而少部分人会出现脑鸣症状,在脑腔里感受到鸣响声。 此刻黄子铭的声音就跟脑鸣类似。 是在我的脑腔中响起的。 “舍利子的劲儿真大!” “我老黄这下要魂飞魄散了!” “用愤怒燃烧你的灵魂!” “燃起来!” 我的怒火隨著他的话语从心底喷发。 犹如喷发的火山,化为热血从心臟涌出,流向我全身各处。 浑身冰寒的感觉逐渐消失。 感觉到手指尖微微能动。 有效果! 但还不够! 我要更多的愤怒燃烧灵魂! 苏天胜举锤砸崔浩的画面浮现。 麻四给我戴上通灵面具,通灵牌,將我视为工具的画面浮现。 假扮张老道长欺骗我的画面浮现。 苏老汉扯著哭腔求我救苏生的画面浮现…… 他们欺我! 辱我! 骗我! 怒火化为热血涌向全身,涌入头顶。 我感觉全身在发热。 脑子尤其热。 真有灵魂燃烧的感觉。 “就这样愤怒,燃烧!” “激发身体所有潜力!” “我魂飞魄散前,再助你一臂之力!” “燃!” 嘭! 胸口传出爆响声。 舍利子炸裂! 紧跟著巨大热量涌入我四肢百骸。 呼! 贴在我胸口位置的符籙凭空燃烧起来。 我浑身滚烫,全身皮肤通红,感觉身体马上就要烧著起来了。 甚至鼻子里呼出的空气都是滚烫的。 咔崩崩! 手握成拳,指关节发出阵阵脆响声。 麻四瞪著我,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你……怎么可能!” 嘭! 一拳砸在麻四鼻樑上。 他的鼻樑应声而断,鲜血顺著鼻孔流淌而下。 啪! 紧跟著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嗷!”麻四惨叫著被扇飞出去。 摔在地上滑出三四米才停下。 我惊讶的看向自己手掌,没想到会有这么大力气。 这就是爆发全身潜力的力量? 人在危急关头,爆发出全身潜力的事例有很多。 在爆发潜力的一瞬间,速度反应力量等都会比平时强很多。 按科学来讲,人体超过90%的脑细胞,超过80%的毛细血管,在平时不会发挥作用。 只有在遇到紧急情况时,这些平时閒置的血液循环,呼吸,肌肉等方面的潜力,才会在瞬间爆发。 从而短时间內全方位提高身体能力。 “麻哥,你搞什么呢?”蹲在地上的苏天胜背对著我,还没明白状况。 麻四吐了口血,血沫里夹著两颗后槽牙。 “小心你身后!” “快抡锤头!” “啥?!”苏天胜疑惑的扭头向后看。 迎接他的,却是我的拳头。 嘭! 一拳砸在眼眶上,苏天胜后仰著倒地。 “操!” “你个狗怂咋能动了?!” “我他娘的砸死你!” 苏天胜抡起锤头砸了过来。 我一脚踹在他胳膊上。 嘎嘣。 脆响声中小臂断裂,手中的锤头也掉落在地。 我捡起锤头走向苏天胜。 “別,別过来!” “有话好好说……要害你们的是麻四,我是被他蛊惑了!” “放过我,这里的东西分你一半!” 苏天胜边求饶,边慌张的爬起来。 我抡圆锤子砸向他脊椎。 嘭! 锤子正好砸在脊柱上,脊椎向下凹进去一大块。 “噗!” 苏天胜趴在地上大口吐血。 “你……好狠!” “我做鬼都,都不会……” 砰! 锤头狠狠砸在苏天胜头顶。 头顶陷下去个窟窿,白的红的流满地。 他身体抽了两下,彻底没了动静。 “刚才就该这样砸死你。”我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一刻。 我心里脑子里身体里被愤怒充满。 只想弄死他们,救下我的兄弟朋友。 麻四彻底慌了神:“不,不可能!” “蛊虫怎么没作用了!” “別过来!” “你再过来一步,我就引动耗子体內的蛊虫!” “他会被两爪蛇吃了心肝!” “你不想看他死吧!” 麻四嘴上威胁,双手不断掏出各种毒虫向我扔来,同时还在飞快后退。 青色的小蛇,紫黑蜈蚣,赤红蝎子等被扔了一地。 真不知道他身上怎么装下那么多毒虫的。 这时我脑子晕了一下。 身体也微不可查的晃动起来。 虚弱感袭来。 滚烫的身体感受到凉意。 似乎燃魂到极限了。 而我和麻四之间的距离却有近十米。 估计在追上他之前,燃魂效果就会彻底消失。 麻四也看出我的不对劲。 阴笑道:“嘿嘿,我倒要看你能坚持多久!” “等你虚弱脱力,会让你亲眼看著你的兄弟朋友,因为你而生不如死!” “我会让他们恨你,骂你,咒你!” “让你永远活在愧疚,痛苦,自责之中!” 第282章 其实我啊,是另一个你 麻四的恶毒,让我怒火再度燃烧。 今天必须弄死他! 豁出这条命都要弄死他! “去死吧!” 我怒吼著扔出锤子。 呼! 那是我爆发所有力量扔出去的。 锤子带著呼啸风声,打著转的砸向麻四。 麻四嘴里说著恶毒话有些分神,加上锤子速度太快,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嘭! 锤头横著砸中脑门。 钢铁锤头在惯性作用下,旋转半圈重重砸在他后脑勺上。 “啊!” 麻四惨叫著摔倒在地。 嘴里吐出白沫,四肢剧烈抽抽,看著像羊癲疯发作的样子。 “呼哧,呼哧。” 我大口喘著气,缓缓弯下腰。 双手扶在膝盖上才撑住身体没摔倒。 嘭嘭嘭! 心臟剧烈跳动。 每下心跳声都犹如捶鼓一般。 不仅能清楚听到,还带动胸前肌肉颤动。 这是心臟在超负荷收缩射血。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收缩越强,心臟跳的越猛,喷出的血液量也就越大。 从而让人体各器官都得到充足供血,爆发出更强力量。 但心臟超负荷收缩是不能长时间持续的。 一旦超负荷轻则心肌坏死,重则当场猝死。 使劲喘了半分钟气,剧烈心跳开始平復。 燃烧般的燥热感消失,身体反而开始发冷。 这时我才发现全身衣服都湿透了。 嘶嘶。 蛇鸣声响起。 翠绿色的青蛇在三米开外吐著信子冲我嘶鸣。 像是想攻击我,但又不太敢的样子。 蝎子,蜈蚣等毒虫也是如此。 全都在我三米外的不同方向做出攻击姿態。 但就是不敢越雷池一步。 不知道它们是本能的恐惧,还是因为失去了麻四的控制。 我试著向前走了两步。 那些毒虫全都仓惶后退。 看来我身上有让它们害怕的东西。 或许,是我背后的蛊虫…… 也不知道能不能从麻四口中,逼问出解蛊方法。 我撑著一口气,迈著虚弱步伐走到麻四身边蹲下。 麻四看到我时,眼神中闪现出情绪波动。 嘴里发出乌拉拉说话声,却喷出更多白沫,顺著嘴角流向脸颊和脖子。 我能看出他在恐惧,在害怕。 或许嘴里乌拉拉的声音,是在向我求饶。 但他这种祸害留不得。 我摸向腰间挎包。 好在之前麻四太过自大,没有拿走我的挎包。 也没拿走包里的手枪。 我掏出枪顶在麻四太阳穴上,用枪口戳了他脑袋一下。 麻四脑袋被戳的一歪。 嘴里发出更加急促的声音。 “呜嚕嚕……饶,饶命。” “放,放过我。” “我帮你,解,解蛊!” 我手指发力微微扣动扳机:“你太狡诈,我可不信你……呃!” 话说到一半,我突然觉得后心剧痛。 紧跟著心臟都疼了起来。 好像那条蛇正在撕咬我的心臟。 “呵,呵呵。”麻四边吐白沫边笑。 “说对了,我就是,狡诈。” “你在刚才的距离,还拿你没,没办法。” “但在我身边,呵呵,可就,自投罗网了!” “蛇蛊会,吞掉你心……” 砰! 我忍著剧痛扣动扳机。 麻四太阳穴上炸开个窟窿,鲜血混著脑浆从窟窿中淌出。 他身体抽的拧成麻样。 瞪圆的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怎么,会……” 麻四致死都没想明白,我为什么开枪。 开枪意味著以命换命的结局。 这种自私到极致的人,根本不会做以命换命的选择,所以他认为我不会以命换命。 噗通。 我疼的摔在地上,身体缩成了大虾样。 疼,太疼了。 那是我从没感受过的疼痛感。 感觉有条小蛇在啃噬我的心臟。 每咬一口就会疼到全身颤抖,心肝脾肺肾甚至骨头都觉得疼。 蛊虫发作的感觉真要命。 这次我真的会死吧。 可我还没接爷爷回家…… “死不了你的。” 脑子里又传出黄子铭的声音。 他的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反而觉得没那么疼了。 “你,还没魂飞魄散?” “就这么盼我魂飞魄散啊,太让我伤心了。” “不是,我不是那意思……” 黄子铭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 他的魂魄黯淡了许多,影影乎乎的近乎於透明。 “老黄,谢谢你。” “没你帮忙我们都会死。” “我要是能活下来,肯定多多烧元宝烧纸钱给你。” 我是真的感激黄子铭。 要没有他的帮助,崔浩他们会成为人牲,而我的下场也绝对不会好。 “给我烧纸钱没用。” “其实我啊,是另一个你。” “致幻蛊虫让我换了种方式,具象化出现在你面前而已。” “帮你就是帮我自己。” “你……是另一个我?”我呆住了。 这简直比见到鬼还让我惊悚。 黄子铭低眉垂目道:“贪嗔痴欲皆是我,今日方知我非我。明心见性寻元神,三位一体是真我。” 话音刚落,黄子铭的身形彻底消散。 “老黄。” “凭这卖关子的毛病,就能肯定不是我。” “你要真是我,肯定会把话说的明明白白。” 我躺在地上正嘀咕,突然觉得全身都不疼了。 被啃噬心臟的疼痛感彻底消失。 难道蛊虫解了? 我激动的反手摸向后心。 鼓起的包消失了。 只是没法看到后心具体情况,不知道蛇蛊是不是彻底没了。 我坐起来看向麻四。 即便確认他真死了,我依然心有余悸。 实在是这傢伙太狡诈,之前死了几次都不是真的他。 天知道眼前这个尸体是不是真的他。 “狡兔也不过三窟,这次死的麻四应该是真的。” 自我安慰了一句,我站起来向崔浩他们走去。 “耗子,醒醒!” “虎子,碾子,赵子昂,都睁睁眼!” 我叫他们,拍他们,甚至抓著他们脑袋使劲摇晃,却都没法叫醒他们。 “不知道泼水有没有用。” 我弯腰寻找水壶,准备给他们脸上浇水试试。 找到水壶正拿起来的瞬间,上方传来阵阵说话声。 紧跟著手电光从上方缝隙中照了过来。 我赶忙躺在地上装昏迷。 手电光照在我脸上停了半分钟,似乎上面的人在確认什么。 紧跟著听到苏猛激动的声音。 “爸,我就说来晚点吧!” “哈哈哈,他们拼了个两败俱伤!” “咱们渔翁得利啦!” 第283章 架軲轆,最后再叫你声陈爷 “麻四死了还是活著。”苏老汉带著小心的问道。 手电光从我脸上移开。 移到麻四身上仔细照了圈。 “死了,死的透透的!” “爸你看他脑袋旁边的血,还有白色的脑浆子都流出来了。” “嘖嘖,死的是真够惨。” “这陈爷还真有手段,居然拼命弄死了麻四。” “不过这可给咱们省事儿了,哈哈!” 苏猛得意到不行,抓著绳子就准备下来捡便宜。 苏老汉却把他拦了下来。 “別急。” “我老眼昏看不清下面情况,所以你得看的更仔细。” “你刚说麻四脑浆子都流出来了……那你舅舅呢?” “我舅,他,他……”苏猛晃了晃手电筒。 嘆著气说道:“我舅脑浆子也流出来了。” “嘶!”苏老汉猛吸了口凉气:“他俩死法一样?!” “差不多吧,都是头上受伤,血和脑浆都流了出来。” “姓陈的也躺地上一动不动,估计也死的透透了。” “咱们赶紧下去把值钱东西都弄上来。” 苏老汉缓缓摇头道:“我看没那么简单。” “姓陈的手里有枪!” “之前他开枪把麻四的傀儡打爆了脑袋!” “眼下麻四和你大舅的死状……怕是也挨了枪子!” “你再好好看看姓陈的死了没有。” 手电光再一次照到我脸上。 这次停的时间更久。 我紧闭双眼屏息凝气,避免让他们看出破绽。 必须引诱他们下来。 只有他们下来了,我才能控制局面。 要是打草惊蛇,他们会守在上面困死我们。 手电光从我脸上移开,在我全身上下仔细照了两个来回。 “我仔细看了,姓陈的躺那一动不动。” “就算没死也是昏迷。” 苏老汉紧绷的心弦鬆了下来。 缓缓说道:“得留个人在这照应。” “爸,你留在这儿,我和楼儿下去就行。” “不行,必须你留下。” 苏猛一愣,不满道:“为啥让我留下啊。” “我可看到好多青铜器,都是大傢伙,我和楼儿力气大……” 咚! 苏老汉用菸袋锅在地上敲了下。 “就是因为你有力气。” “下面的东西全得凭人力拉上来,我能有那么大的力气拉吗?” “所以我和楼儿下去。” “你用带来的东西做支架,把軲轆装牢靠嘍。” 軲轆是过去井里打水用的东西。 在井口两边竖起支架,在两个支架中间装上用手柄绕转的轮轴,就能组成最简易的軲轆。 用的时候把繫著绳子的水桶扔进井里。 抓著绳子晃动几下让水桶装满水,再摇动軲轆把水桶提上来就行。 这軲轆,就相当於是现在的手动绞盘。 可以很方便的把重物从低处吊起来。 在盗墓行里,碰到搬运重物的时候都会用这玩意儿。 例如大型青铜器,石棺石槨,石墓门等特別重的东西,都是靠这玩意吊出来运走的。 后来有了电动绞盘,就不用手摇这么费力了。 再后来,碰到墓里有大傢伙,甚至乾脆用起了吊车。 例如唐太宗爱妃武慧妃的石棺。 重达二十七吨的石棺,被切割成三十一块搬运到盗洞下方,最后用吊车吊出来装车运走。 再说回苏猛。 他不大乐意道:“行吧,那我留上面。” “楼儿你先下去查看情况。” “这把猎枪你拿著以防万一。” 苏楼接过猎枪,捧在手里用衣袖擦了擦枪管。 拿著枪四处瞄著,嘴里发出射击声:“piu,piu。” “真枪拿著可比木头枪有感觉多了。” “拿枪是让你防身的,可別乱开枪。”苏老汉叮嘱道。 “知道啦爷爷。” “我先下去看看他们到底死了没。” 苏楼背好枪,抓著绳子往下滑。 紧跟著苏老汉也滑了下来。 爷孙俩先走到麻四的尸体前。 苏楼伸手要去掏麻四衣兜,却被苏老汉拉住。 “別乱动,他身上都是毒虫。” “贸然伸手进去,指不定就会被毒虫咬了。” “得拿东西挑他的衣兜才行。” 苏老汉握著菸袋锅伸了出去。 先戳了戳麻四脑袋。 確认麻四死透了,这才用菸袋锅掏衣兜。 烟锅和烟杆之间是l形,有个拐,正好能用来掏兜。 叮铃噹啷。 苏老汉三下五除二,就从衣兜里掏出一堆瓶瓶罐罐。 瓶罐高矮大小各不同。 估计是用来装各种蛊虫,药粉的。 “这都什么破烂玩意?” “咋就没点金银细软呢?白让人高兴一场。”苏楼不满的嘟囔起来。 苏老汉却把那些瓶罐归拢在了一起。 “这些才是好玩意儿呢。” “以后看谁家不顺眼,就扔一罐去他家,保他们家宅不寧。” 他们俩说话时,我微微睁开眼观察情况。 上方没有手电光照下来,说明苏猛在忙著搭支架装軲轆。 可惜啊,苏老汉把苏猛留在了上面。 要是他们全下来,我可以出其不意的开枪,来个先发制人控制局面。 而苏猛没下来,这个计划就没法搞了。 眼下只能抓住苏老汉和苏生作筹码,而且不能打死他们激化苏猛。 可苏楼手里也有枪啊! 虽说只是老式猎枪。 可那种猎枪里装的铅弹,打出去就能覆盖一大片,效果和霰弹枪差不多。 都不用仔细瞄准,只要对著人的方向扣扳机就行。 凭我手里的五四式,还真不一定能对付苏楼的老猎枪。 必须瞅准机会,让苏楼丧失开枪能力! 不然我就会被老猎枪打成马蜂窝! 近点,等他们再近点! 我打算赌一把。 等他们靠近了再开枪。 爭取一枪打中苏楼右胳膊,让他没法开枪。 第二枪打苏老汉,让他失去行动力…… 好在五四式可以连续射击,不像老式猎枪那样,开一枪就要装子弹再上膛。 苏老汉走向苏天胜,对著尸体嘆了口气:“唉!” “大舅哥,我会去接回真的生儿,让你剧团领导全家气死。” “你一路走好。” 说完后苏老汉歪著头看向我。 “楼儿,姓陈的身上是不是没血?” 苏楼举著手电筒照向我。 看了半晌后说道:“没血,全身上下都没有。” “呵呵。”苏老汉低声一笑。 眼中闪著凶光说道:“陈爷啊陈爷,最后再叫你声陈爷。” “別怪我不给你留全尸,我是怕你没死透。” “楼儿,给他身上来一枪!” 第284章 开枪,耗死你 我没想到苏老汉如此狠辣。 都不看我的死活,就要在我身上来一枪。 这下失算了! 没法等他们靠近再开枪,必须先下手为强! “啊?!” 苏楼讶异道:“姓陈的至少也是昏迷,用得著浪费子弹么?” “我去看看他还有气没,要有气就把他手脚都绑起来。” “他是从省城来的盗墓贼,之前没少干发財的大买卖,怎么都得逼他交出以前发的大財。” 不得不说,苏楼的贪心给了我机会。 趁他说话的功夫,我偷偷把眼睛睁开道缝,看准了他俩的位置。 苏老汉大摇其头道:“莫要贪,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把枪给我!” “爷爷……”没等苏楼说完,苏老汉已抢过猎枪。 他熟练的把枪托抵在肩窝。 歪著脑袋睁一目眇一目,透过枪口上凸出的准星瞄准。 枪口一寸寸向下,最终瞄在我身上。 “姓陈的,咱们相识一场也算半个朋友。” “你死后我定然多烧香烛元宝,再烧纸人纸马风光送你上路。” “做了鬼可別怨恨我……” 苏老汉嘴里絮叨的时候,我猛然举起手枪。 也顾不上仔细瞄准,纯靠感觉对著苏老汉的方向开枪。 砰! 枪声响起。 苏老汉手腕处爆起团血。 剧痛让他双臂发软,再无力举起猎枪。 噹啷一声,猎枪掉落在地。 “啊!我的手!” “姓陈的,你,你玩阴的?!” 苏老汉疼的脸都在哆嗦。 却依然忍著痛想捡起猎枪。 我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砰! 砰砰! 接连三枪。 苏老汉身上多了两个血窟窿,跌坐在地,全身不住的抽抽。 “楼儿快捡……捡枪。” “噗!” 回应苏老汉的,却是喷出的鲜血。 另外一枪打在苏楼肺部。 他要说话时却喷出大口鲜血。 噗通! 苏楼双手死死捂著伤口跪倒。 鲜血顺著手指缝不断涌出。 他脸色也变的惨白,眼神中没了光彩。 “楼儿!” 苏老汉淒凉悲痛的喊著。 抬起颤抖的双手想要抱住苏楼。 “爷,爷……我只恨,没,没听你的话。” 苏楼怨恨的瞪著我。 边说边伸手去捡地上的猎枪。 苏老汉慌忙阻止:“不,不要捡……” 砰! 我再度扣动扳机。 苏楼肚子上多了个血窟窿,惨叫著后仰倒地。 “楼儿!!!” 苏老汉悲痛的趴在苏楼身上,死死把孙子护在身下。 “陈爷,饶命啊!” “你要杀就杀我吧,求你放过我孙子!” 我举枪瞄著两人。 小心翼翼走过去捡起猎枪背在身后。 局面暂时控制住了。 不过和设想的有些偏差。 苏楼身上的两处枪伤都挺严重,不及时止血治疗的话,要不了多久就会丧命。 这时手电筒光从上方照来。 苏猛听到枪声,赶忙趴在裂缝处往下看情况。 当看到浑身是血的苏老汉和苏楼时,苏猛整个人都要炸了。 “爸!” “楼儿!” “你们……操!” “姓陈的,我,操,你八辈祖宗!” 我举枪对著苏老汉脑袋,冲苏猛喊道:“下来。” “下你姥姥!” “你手里有枪,老子才不会下去!” 苏猛恼火归恼火,但还没被怒火冲昏头脑。 知道下去就会失去对局面的控制。 所以他不仅没有下来,反而开始把绳子往上拉。 这是要断了我们离开的路。 我抓住苏老汉头髮,把他脑袋揪了起来。 用枪口抵在苏老汉太阳穴上。 “老苏,让你儿子下来。” “只要我们安全离开,就不会再伤害你们。” “这里的东西也还是归你们所有。” 我画了大饼,希望能起作用。 只要苏老汉肯配和,苏猛的態度应该会软化下来。 “呵。”苏老汉苦笑。 “咱们都是千年的狐狸,也就別玩聊斋啦。” “盗墓这行,黑吃黑的多了去啦。” “父子相杀,兄弟互坑的事儿屡见不鲜,更別说你还被我们摆了一道。” “现在你说的话,我半个字都不信!” 我用枪口使劲戳了苏老汉太阳穴。 “你真想脑袋开?!” “当然不想,不过你逼我也没用。” 苏老汉望向洞顶裂缝,喃喃自语道:“我家猛子是个狠心肠。” “现在就算我求他,他都不会下来的。” “他拉绳子上去,打的主意就是耗死你。” “豁出我们的命也要耗死你!” 我愣住了。 之前盘算著控制苏老汉和苏楼,就可以利用亲情羈绊要挟苏猛。 哪知道亲情在苏猛眼里就是个屁。 老话说虎毒还不食子呢! 苏猛的亲爹和亲儿子可都在这里啊! 他真能一点亲情都不顾? 最后一截绳子被拉了上去。 苏猛再次趴在裂缝口向下喊:“姓陈的,你在下面好好饿著吧!” “等你饿的奄奄一息了,我会带著渔网下去!” “把渔网死死的缠在你身上,把你从渔网缝隙中凸出的皮肉,一刀一刀的割掉!” “让你享受千刀万剐凌迟处死的滋味!” “也算替我老爹和儿子报仇了!” 他还真是一点亲情都不顾! 真要让苏老汉和苏楼都耗死在这里。 我不甘心的喊道:“只要放我们出去,我不会伤害老苏和楼儿的。” “大家相识一场,也算有香火情。” “都別赶紧杀绝了。” “老苏和楼儿的情况很不好,得赶紧送医院抢救才行,晚了他们真会死!” 我边喊话边观察苏猛的位置。 他很贼。 藏在裂缝边缘位置,只露出一丁点脑袋出来。 加上我和裂缝之间的距烈超过二十米,想打中他非常困难。 而且五四式弹夹只有八发子弹。 刚才打了苏老汉三枪,苏猛两枪,再加上之前开过的一枪,已经用了六发子弹。 接下来真的不能再轻易开枪。 必须把子弹留到最关键时刻用。 “你不想看亲爹和亲儿子都死在这里吧?”我喝问道。 苏猛沉寂了片刻。 过了两三分钟才说话:“我爸年岁大了,为让家里过上好日子而死,不亏。” “楼儿……也是为家里做贡献。” “只要把这里的东西卖掉,我接上生儿远走高飞,咱苏家真就飞黄腾达……操!” 苏猛正畅想飞黄腾达的日子,却突然发出骂声。 紧跟著有道人影从裂缝中掉了下来! 第285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本子 裂缝距离洞底五六米高度。 从上面摔下来,相当於从普通二楼顶摔下来。 正常来说是摔不死人的。 顶多摔个骨折骨裂。 要是运气好,摔下来时能翻滚卸力的话,可能就是点皮肉伤。 但不幸的是,那道人影是以大头朝下的姿势摔下来的。 这可就要命了。 那人啊啊乱叫,双手更是在空中使劲挥舞。 不知他是想抓住救命稻草,还是想挥舞手臂像鸟一样飞翔。 啪! 脑袋碰撞地面。 就像西瓜摔到地上一样,剎时间血四溅,上半个脑袋彻底向內凹了进去。 嘭! 紧跟著身体摔落在地,发出更大声响。 我,苏老汉,苏楼,全都呆愣楞的看著摔下来的人。 因为光线原因,只能確定那是成年男人的身形。 具体是谁,只有看清楚面容才知道。 不过他是脑袋著地,估计脸已经摔的稀碎…… “猛子,猛子!”苏老汉疯了似的大喊起来。 死的人是苏猛? 那身影还真有点像。 我正琢磨呢,就觉得手被猛的拽了下。 只见抓著苏老汉头髮的左手中,多了一撮隨风飘荡的头髮。 苏老汉硬生生从我手中挣了出去。 拖著手臂和大腿上的伤,跪著爬向摔下的人。 他每爬一下,地上就会多出一道血痕 “爸!” 苏楼也跟著爬了过去。 爷孙两人噙著泪水,缓缓爬到那人身边。 我也跟了过去。 苏老汉正捧著那摔到稀碎的脑袋嚎哭。 苏楼颤抖著伸出双手,捡著地上碎裂的皮肉往稀碎的脑袋上拼。 虽然脸已经碎了,但依然能分辨出就是苏猛。 苏猛从上面摔下来了! 是谁把他推下来的?! 我仰头向上看。 恰好一道手电光照了下来。 我歪著头眯起眼,终於看清打手电光往下照的人。 是张老道长! 张老道长眼皮微垂,竖单掌在身前低声道:“情急之下没控制好力度,唉。” “不过善恶到头终有报,这也是命数。” “老苏,回头是岸。” 苏老汉仰头怒视张老道长。 片刻后垂下头悲慟的哭了起来。 “我还回个什么头!” “有报应都冲我来,別报在我儿孙身上啊!” “我知道自己活著出不去了……只恨没能把我的生儿接回家。” “生儿他,他还跟著剧团的杂碎姓!” 苏老汉突然转身跪在我面前。 咚! 一脑袋磕在地上,带著哭腔道:“陈,陈爷。” “別,我可受不起。” “你刚才可说过,最后一次叫我陈爷。” 我侧身退步,让过了苏老汉这一跪。 其实我能猜到他的想法。 儿子死了,他和苏猛又身受重伤,活著出去的希望几乎没有。 发横財带全家远走高飞过好日子的梦,已经彻底破碎。 唯一让他牵掛放不下的,只有十几年前被换走的小孙子苏生。 他不能让苏家彻底绝了后。 想让我帮他把苏生接回来认祖归宗。 咚咚咚! 苏老汉用力的连磕三个头,磕的额头都冒出血了。 “陈爷,我是跟他们合伙坑了你。” “我也想过要杀你。” “但现在贏的人是你,求你行行好,就当做善事行善积德!” “帮我把苏生接回来认祖归宗!” “不让你白忙活,我可以……” “打住!”我摆手打断他的话。 “合著你都清楚做过什么腌臢事啊,就这还心里没数的求我帮你?” “没一枪打爆你的头你,都算我大发慈悲。” 我还真想过打爆他脑袋。 亏我之前那么相信他,结果被他骗的差点惨死在这里。 这绝对算得上是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 必须拼个你死我活才能罢休。 “爷爷……”苏楼虚弱的声音响起。 他失血过多,已经面白如纸气若游丝。 “別求他。” “他,他只会,斩草除根。” “咱们,一家人,做鬼都別放,放过……” 话还没说完,苏楼脑袋一歪昏彻底断了气。 苏老汉眼角泪水无声滑落,痛苦的脸颊扭成一团。 我以为他要嚎啕大哭。 他却咧嘴惨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果真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啊!” “这或许就是我的报应。” “陈爷,你以为这么大的局,是麻四能布置出来的?” “我们都只是过河的卒子。” “那帮人,图谋的是华夏上古之根源……咳咳!” 苏老汉咳出鲜血。 黯淡的眼神开始涣散。 这时生命垂危將要死亡的徵兆。 “老苏!”我赶忙上前扶住他。 追问道:“那帮人是谁?!” “是,是……咳咳。” “他们,民国时,就打著科学考古名义,在国內,四处发掘古遗蹟。” “还收买各地,各地的盗墓贼。” “我老岳父,就被他们收买,麻四,老驼子,也是如此。” “前些年,他们沉寂了下来。” “最近,又,又联繫我们……咳咳。” 苏老汉嘴角淌出的血越来越多。 我想帮他止血,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只能看著他越来越虚弱。 哗! 绳子扔了下来。 张老道长顺著绳子滑下。 我赶忙道:“老张你快来帮他止血!” 苏老汉微微摇头:“没用的,我不行了。” 他抓著我的手用力握了握。 “我贪心,没对得住你……不管你帮不帮我接回生儿,我都要把这些说出来。” “算,算是为生儿,积点阴德。” “如果你承我这点情。” “以后有机会,帮帮生儿,別让他被人欺负了。” “好,如果他被人欺负,我会帮。”我郑重说道。 苏老汉露出一丝微笑:“我信你。” “但,我们失败了。” “他们,不,不会放过你。” 他说话越来越费力。 眼神更加涣散,手也无力的垂落下去。 “我知道的,都记在本子上。” “本子在,在生儿,床,床……” 苏老汉身子发软,脑袋彻底耷拉下来。 “老苏!老苏你醒醒!” 我使劲喊著,伸手掐他人中。 张老道长微微摇头道:“他已经死了。” “老苏这一家子,唉。” “太上敕令,超汝亡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张老道长吟诵起超度经文。 我放好苏老汉尸体。 把他和苏猛,苏楼摆放整齐。 人死了,之前再大的仇怨也都就此翻篇。 只是不知道,苏老汉口中的他们到底是谁?! 又会怎样不放过我?! 看来得找到苏老汉藏的本子。 看看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第286章 真言,闭眼真会死! 我正寻思苏老汉的本子里会写了什么。 张老道长却抓住我右手腕。 那是我握著手枪的手! 我心里一激灵。 难道眼前的张老道长还有问题?! 我猛然用力往回缩手。 可手没能缩回来。 张老道长的手指如同老虎钳,死死钳住我手腕。 他眉头挑起,略带不满道:“別乱动。” “看你脸色不好,又没见你身上有外伤。” “所以號脉看看怎么回事。” 说话间他手指按在我脉上。 见他真是在號脉,我才鬆了口气。 “老张,別怪我反应激烈。” “你是不知道这一路都经歷了什么,我还在杀过你一次呢。” “噢。”张老道长平静的应了声。 “你就这么冷静?就不问问我什么杀你?” “这些等会再说,你这脉象……有脱阳之兆啊。” “这壮小伙怎么会脱阳呢?” 脱阳是中医名词。 指的是人体內阳气严重损耗,造成虚脱倾向。 通常脱阳的人会四肢厥冷,气息微弱,脉微欲绝。 严重的会出现幻觉,幻视,神誌异常等刺激身体的兴奋反应。 一旦兴奋超过身体承受极限,就会引起心跳骤停,意识散失,甚至猝死。 《难经·二十难》中记载:脱阳者见鬼。 这里的见鬼,更多可能是脱阳后神志不清產生幻觉看到鬼。 想想我之前见到的各种鬼。 或许有些是麻四他们用道具製造出来的。 另一些是我產生幻觉幻想出来的。 但里面有没有真鬼,我也不好確定。 后来在盗墓中,我碰到过不少诡异事件。 对於鬼神之说。 我只能说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张老道长眉头拧成川字。 从头到脚的仔细把我打量了两遍。 很是郑重的说道:“必须赶快离开这里,不然你小命不保。” 我当然也想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但崔浩他们还昏迷著呢。 “老张,耗子他们还在那边,怎么叫都叫不醒。” “你赶紧给他们看看。” 张老道长转身就要往过走。 突然停下脚步抓起我衣服往上撩。 “扒我衣服干嘛?”我纳闷道。 “看你后背的玩意,或许你脱阳和那玩意有关。” 唰! 衣服被撩上去。 张老道长举著手电筒仔细看。 甚至用手指在我后心位置按了按。 我看不到身后的情况。 但能感觉到,之前鼓起的包好像没了! 那蛊虫,该不会消失了吧? “老张,咋样啊?”我即紧张又期待的问。 希望能听到好的结果。 “奇哉怪也。” 张老道长说了四个字,却让我一头雾水。 奇哉怪也个什么劲儿? 好没好的,一句话就说清楚了。 “蛊虫被强行唤醒,还对你发动了攻击。” “奇怪的是……蛊虫非但没要了你的小命,反而还死了!” “你小子是被神仙附体了?” “不然怎么能把体內的蛊虫弄死!” 张老道长满脸的不可思议。 嘴里一个劲儿的嘀咕不可能。 我悬著的心彻底放了下来,蛊虫终於死了! 终於不用担心这枚定时炸弹了。 “给我说说,你身上到底怎么回事?”张老道长抓著我的手追问。 我简短的说了刚才的事情。 说到黄子铭帮我燃魂时,张老道长追问了许多问题。 问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黄子铭说他是另一个我。” “哦对了,他还留下了四句话。” “贪嗔痴欲皆是我,今日方知我非我。明心见性寻元神,三位一体是真我。” 这四句话应该有玄机。 不过我没琢磨明白。 正好让张老道长帮我琢磨琢磨。 他是修行人,应该能看出点明念。 张老道长眼中神光绽放。 呼吸急促的抓住我胳膊,力气大的能捏碎我臂骨。 “老张,疼疼疼。” “快鬆手。” “呼!”张老道长出了一口气。 这才鬆了手上的力道。 “真言,真言啊!” “啥真言?我就知道六字真言,九字真言。”我好奇道。 六字真言出自佛门,为六字大明咒,又称六字大明陀罗尼等。 吟诵发音为:唵嘛尼叭咪吽。 是观世音菩萨心咒。 为观世音菩萨的微妙本心。 九字真言出自道家,又名六甲秘祝。 《抱朴子·內篇卷十七》记载:入山宜知六甲秘祝,祝曰,“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唐朝时岛国遣唐使来学习,最终带回去错误版本。 岛国流传的九字真言错误版为: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再后来,岛国很多漫画动画中,用到九字真言的地方,都用的是这种错误版。 “不是六字真言,也不是九字真言!” “这是修心寻真的真言!” “贪嗔痴欲皆是我,说的是起贪念,嗔念,痴念,慾念的时候,我们被情绪左右思想,但我的身体还是我!” “今日方知我非我,这句是说今天我才知道,身体虽然还是我,但被慾念控制的思想,已经不是原本的我了!” “最后两句……太过玄奥,我还得再想想。” 我听的有点晕乎。 身体还是我,但思想不是我? 思想再咋想,那不还是我么。 这时我打了个冷颤。 觉得全身好累,好冷,完全没有力气再思考。 眼皮都累的睁不开了。 真想就地躺下好好睡一觉。 “老张,耗子他们拜託你了。” “我累的很,先歇歇。” 我要坐下休息,却被张老道长紧紧抱住。 “你不能坐下躺下,更不能闭眼!” “闭眼真会死!” “哪怕用木棍撑著眼皮,都得给我把眼皮睁开!” “唉!早知道这样,就让那三个丫头一起过来,也好多个人手帮忙。” “丫头?你还养丫头了啊?”我迷迷瞪瞪说道。 这时候我脑子成了浆糊。 耳朵里听到的话,都没法完整的传到脑子里。 张老道长哭笑不得道:“来找你的三个丫头!” “要不是她们仨恰好撞倒了麻四的布置,我还真没那么容易出了麻四布的迷魂阵。” 我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 两对眼皮打著架就闭上了。 张老道急的掐著我胳膊大喊:“別闭眼!” “快睁开啊!” “闭眼睡过去真的会死!” 第287章 回阳救逆,醒的蹊蹺 啪啪啪! 张老道长见掐不管用,於是在我脸上使劲拍了起来。 可我眼皮闭上就不想再睁开了。 这时別说打脸,就算被砸碎脑袋我都要睡。 昏睡中我感觉到顛簸。 听到各种呼唤声。 有章楠,艾武装,姜难了的声音。 渐渐的呼唤声变成哭声。 乱糟糟的哭声让我睡不安稳,烦躁的想蹦起来骂人。 但我又睁不开眼。 甚至感觉大脑和身体断了联繫,大脑的指令根本传不到身体。 这是又一次灵魂出窍进入过阴状態了? 不,肯定不是。 只是太累了,好好睡一觉就好…… 很快哭声消失,接著传来张老道长的声音。 “脱阳了,必须下狠药回阳救逆。” “只能用四逆汤试试!” 四逆汤是回阳救逆第一方。 以附子的大辛大热,上助心阳,中温脾阳,下补肾火。 再以乾薑温阳守中,炙甘草通达经脉,达到回阳通脉的效果。 但附子又是一味大毒之药。 含有乌头碱,乌头次碱等有毒物质,可以致人死亡。 所以许多中医不敢轻易用附子这味药。 即便用也是用炮製过的附子。 而张老道长给我用的,却是生附子! “生附四两,乾薑三两,炙甘草三两。” “啊?!我听说附子有毒,用一点点就有可能毒死人,跟何况四两……” 这是艾武装的声音。 她后面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因为脑子眩晕了起来。 躺在床上眩晕的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感受过。 我感觉脑子旋转,灵魂也旋转著要从身体里翻滚出去。 非常奇特又难受的感觉。 都不知道该怎么用语言进行描述。 旋转中我看到了麻四和苏天胜。 不应该说看到,是他出现在我脑海中。 麻四满脸是血的衝著我狞笑。 “你会死的!” “你们都会死的!” “他们不会放过你们!” 苏天胜扑倒我身上,像饿狼一样在我身上狠狠撕咬。 “坏了我的好事,咬死你!” “他们会替我咬死你!” “咬掉你身上每一块肉,让你尸骨无存!” 我被咬的浑身疼,想挣扎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想呼喊却张不开嘴。 好像我的灵魂被控制住了。 是他们死的不甘,化为鬼来报復我了么? 这,应该是真的见鬼了吧。 麻四和苏天胜的身影逐渐黯淡消失。 直到他俩消失不见时,我脑海中依然迴荡著怨毒的话语。 “他们,会杀了你们!” “你们不得好死!” 他们究竟是谁? 只可惜苏老汉没说清楚。 似乎是听到我的心声,苏老汉,苏猛,苏楼的身影浮现了出来。 他们三人浑身是血。 苏猛和苏楼都恶狠狠的瞪著我磨牙。 看那架势是想把我给生吞活剥了。 苏老汉张开双臂按住儿孙。 隨后冲我挤出丝笑容。 “要上路了,一家人在路上也不孤单。” “可怜生儿从此没了真正的家人。” “陈爷。”苏老汉无比郑重的盯著我:“一定要去生儿床下,找到那个本子。” “我知道的虽是一鳞半爪,但对你至关重要!” “他们……不是普通人。” “不!” “应该说他们是一群魔鬼!” “我们死了,也算彻底从魔鬼手中解脱……记住,一定要小心……他……” 苏老汉的声音变的断断续续,身影也逐渐黯淡消散。 我焦急的想喊他把话说清楚。 可嘴巴根本无法张开。 我心里那个急啊。 急的用尽全身力气想喊出来。 “啊!!!” 我突然喊出声。 眼皮也隨之睁开。 漆黑的视线中有了光。 紧跟著一双眼珠子占据我全部视野。 我被突然出现的眼珠骇了一跳。 喊声也隨之卡在嗓子眼里。 那双眼珠中透出惊喜的光芒。 “你可算是醒了。” “老张说今晚子时你再醒不过来,就该准备棺材板儿了。” 那双紧贴著我眼睛看的眼珠子,缓缓抬了起来。 露出张满是疲倦的脸。 是艾武装。 “艾姐?” “我不是在梦里吧,还是又幻觉了?” 我想坐起来。 但胳膊刚抬起一点就垂了下去。 艾武装赶忙按住我:“大病初癒別乱动,我找老张过来。” 她匆忙走了出去。 很快崔浩,姜难了,王虎,石碾子,还有赵子昂都涌进房间。 “哥,你昏迷四天,可把我们担心死了。” “就怕你醒不过来……啊呸呸呸,我这乌鸦嘴该打。”崔浩作势轻轻打了两下嘴。 王虎冲我挤眉弄眼,手上比划了两下。 大概是想告诉我,洞里东西都弄出来了,万无一失。 石碾子衝著我嘿嘿傻笑,不断说著醒来就好。 赵子昂挠著后脑勺。 面带难色道:“陈爷,枪里的子弹……不好给上面交代。” “得麻烦您做个证,就说上山碰见熊了,我情急之下为了保护大家安全开了六枪。” 姜难了嘟起嘴。 不满的把赵子昂往外推。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么?” “赶紧出去!” “欸,这……好好好,我先出去。”赵子昂无奈的出了屋。 我看了一圈。 却没见到最想见的人。 失望时,崔浩坏笑著凑我耳边低声道:“大前天,楠姐守了你一晚上。” “楠姐……来了?”我惊喜道。 “昨天走的,她担心章教授的病情。” “不过说来也奇怪,知道楠姐她们为什么会跑来么?” 我摇头,这上哪知道去啊。 虽然心里希望她是因为担心我而来。 但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 那能是为什么? 姜难了鼓著腮帮子把崔浩扒拉到一边:“別卖关子。” 崔浩憋著笑对我眨了眨眼,后退两步让出位置。 姜难了坐到床边,瞄了我一眼后飞快垂下眼皮道:“章姐姐的父亲,五天前突然醒来。” “嗯?!”我诧异道:“章教授醒了?” “他醒了只有几秒。” “醒来后很是慌张的喊,快去洞里救石头,快!” “喊完就又昏迷过去,叫来医生也没查出什么结果。” “章姐姐和艾姐姐商量了下,找关係借车赶了过来,快开到的时候,司机开车撞到了树上。” “然后我们下车赶路,准备到村子里找人带我们进山洞,恰好碰到老张……” 我听的出了神。 满脑子想的都是章教授突然醒来喊的话。 他让章楠来救我? 我昏迷了四天,而章教授是五天前醒来的。 那不正是我们在洞里遇险的时候! 他怎么知道我们遇险? 又怎么从昏迷中醒来帮我们求救? “咳咳。”张老道长的咳嗽声从屋外传来。 他冲眾人挥了挥手:“都出去。” 眾人呼啦一下出了屋。 张老道长进屋反手关门。 眯著眼道:“是不是觉得章教授醒的蹊蹺?” 第288章 之前算了一卦,求您再说一遍 章教授醒的確实蹊蹺。 我想到的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洞里见到的章教授魂魄,和他身体之间存在某种跨越空间的联繫。 但这个可能,又太不可能了! 张老道长拉著我的手腕號脉。 “那燃魂之法几乎耗尽你的阳气,倒像是某种修行秘法。” “你说的那另一个你,实在不简单。” “过两天能下地了,我教你八部金刚功和炁体源流。” “如果能把炁体源流修到高深处,倒有可能参悟透另一个你留下的四句话。” 八部金刚功属於养生功法。 常练能平衡身体阴阳,祛病健身延年益寿。 后来张老道长无偿传授此功。 传授的视频也逐渐在网络上流传。 炁体源流则是张老道长依照道家修行之法,总结出的心得体会,属於道门內丹术修行之法。 后来炁体源流付梓出版,为不少心向內丹之道者,点出了修行方向。 “我肯定用心学。” “那用不用拜个师?”我感激道。 搁过去,修行之法属於不传之秘。 就算磕头拜师,也未必能学到真东西。 张老道长分毫不取的传我功法,属实是天大的人情。 別说拜师了。 给他养老送终都不为过。 张老道长连连摆手:“不必不必。” “你是那孙猴子,我效法菩提老祖而已。” “传你功法是因为之前算了一卦。” “就是最初见你那次,你身上带著我师父遗留的玉牌。” “那次你走后我起了卦。” “从卦象看,冥冥之中我师父和你有所牵扯,但具体怎么个事我又算不清楚。” “看在这牵扯上,我才传你功法。” “日后碰到和我师父相关的事,你必须竭尽全力。” 张老道长眼中精芒四射。 目光锋利的能从我眼中刺到心里去。 我郑重道:“我,陈石头,必定竭尽全力!” “嗯。”张老道长满意点头。 我这才问道:“老张,你师父应该羽化飞升了吧?” “怎么还会跟我有牵扯?” 张老道长也是满脸不解:“这我也想不明白啊。” “但卦象绝对不会错。” “日后,你定会去往东北,到时自然见分晓。” 我心里嘀咕道:咸阳塬上的墓都挖不完呢,怎么可能跑东北那地方,老张一准算错了。 当时我哪能想到,日后不仅去了东北,而且还跟大名鼎鼎的姚爷过了招! 张老道长捋著山羊鬍。 慢悠悠说道:“道家里,修出元神,就可以出窍遨游宇宙。” “我在想章教授的蹊蹺醒来,会不会和元神出窍有关。” “啊?!” 我使劲揉了揉眉心,觉得脑子要不够用了。 章教授一不打坐二不修炼。 怎么可能有元神出窍的本事。 而且歷史上那么多修炼之人,也没见谁能元神出窍啊。 “老张,你能元神出窍么?” 张老道长訕然一笑:“这个……当然不能。” “也就是想不明白的隨口一猜。” 还真別说,他猜的和我琢磨的异曲同工。 难道章教授真有那么大本事? 可他那么有本事,又怎么会一直昏迷不醒呢。 古怪! 太古怪! 我瞬间有了回省城的衝动。 想要回去好好看看章教授的情况……嗯,也想见章楠。 不过身体动不了,也就只能想想。 还有苏老汉留的本子,也得想法弄到手。 张老道长又问了洞里的细节。 我一五一十答了。 我俩最终也没琢磨出章教授的蹊蹺到底是什么。 答案,或许只有见到章教授才能揭开。 之后我休养了两天。 艾武装见我能下地了,於是先一步回省城给章楠报信,免得她担心我。 我让姜难了也跟著一起回去。 小丫头开始有些不乐意,劝了两句后还是听话的走了。 隨后的日子里,我跟著张老道长学功法。 学八部金刚功时大家也都跟著练。 转眼二十天过去。 我身体恢復的七七八八,也把八部金刚功学会了。 炁体源流则是学了个皮毛。 静心打坐会有气感。 倒是没觉得对身体素质有多大提升。 张老道长把写好的炁体源流心得塞给我。 叮嘱我每天坚持修炼,隨后挥手送我离开。 赵子昂开著212吉普等在院外。 我坐进副驾,崔浩他们仨挤在后排。 车子刚发动起来,赵子昂就咧著嘴笑道:“陈爷,托您的福。” “开枪的事局里非但没追究,还给我口头嘉奖。” “说我保护港商有功。” “局长还说只要您的百万投资落实,我就能提副科级。” “您看……” 话说到这儿,意思就都明白了。 地委需要这笔投资作政绩。 局里为了拍马屁而给赵子昂画大饼。 赵子昂为了升职,只能厚著脸皮求我落实投资。 我呢……到哪搞钱来投资? 这时崔浩递来个密封袋。 密封袋看起来很眼熟。 似乎是黄子铭尸体捏在手里的那个密封袋。 我接过密封袋,不解的看著崔浩。 “清单在里面。” “洞里的东西都弄出来装箱了,放在赵兄弟帮忙找的库房里。” “过两天还要他帮忙走货到省城呢。” 我瞬间瞭然。 赵子昂帮了大忙。 那些青铜器价值可不低,尤其是权杖! 这要是卖给董老板,一百万的投资款或许真能搞出来! 不不不! 重要的是赵子昂! 是赵子昂的身份! 他跟我们绑在一条绳上,以后的作用可就大了去了! 要是能把他调到省城任职…… 看来得跟董老板谈谈。 以他那深不可测的人际关係,或许真能办成! 衙门里有自己人。 再把火车站货运处那帮人拉拢好。 做大做强的机会不就来了! 我越想越激动。 却依然绷著脸,没显露出激动情绪来。 “投资的事儿没问题,过阵子会有人来办。” “你的副科位子绝对跑不了。” “谢谢,太谢谢您啦!” 赵子昂激动的打了把方向盘,差点把车开进沟里。 “我太激动了!” “穷人家的孩子没依靠,我想提职想的都要疯了!” “要不是陈爷您给我这个机会,我怕是这辈子都得在基层……” 我淡淡说道:“別激动,副科只是你的开始。” “啥?!” “我,我没听错吧?” “陈爷您,求您再说一遍!” 赵子昂激动的踩了剎车。 把车停在路当中等我再说一遍。 我笑道:“只要稳稳噹噹把东西运到地方,我会帮你活动调职到省城。” “省,省城!” 赵子昂愣了几秒,隨后喜极而泣。 “我做梦都不敢梦到调职省城!” “真要能调过去,我,我赵子昂永生永世感激您的大德!” 他的感激有几分真,我说不清楚。 但只要为我走货,就等於握住了他的把柄。 倒也不怕他事后翻脸不认人。 我在椅背上靠了靠,找了个舒服姿势靠好。 懒洋洋道:“老赵。” “等会你还得帮忙办件事。” 第289章 別为我担心,帐本? “有事您吩咐,肯定尽全力办。”赵子昂答应的非常爽快。 我也没跟他客气。 简单说了苏天胜和剧团领导发生过的矛盾。 让他帮忙查那位剧团领导是谁。 “这事我有印象。” “让我想想那剧团领导到底是谁。” 赵子昂回忆片刻。 突然拍著方向盘喊道:“想起来啦!” “是县剧团副团长刘向阳!” “那年老刘走通关係本该提拔,被苏天胜一闹,上面觉得他不能团结同志,提拔的事就黄了。” “他后来一直是剧团副团长。” “不过给两个儿子都安排了好工作。” “大儿子在供销社,小儿子进了县餐饮公司,可都肥的流油。” 赵子昂话里透著羡慕。 那个时代,大檐帽可不像日后那样风光。 尤其在小县城里,属於既苦又累收入还普通的工作。 供销社,国营餐饮公司,国营商店才是好工作。 因为那时粮油肉都凭票定量供应。 城市户口成年人,每人每月定量二十五斤粮,半斤油,一斤肉……地区不同会有略微差异,未成年人的定量也会大打折扣。 这么点粮油肉,孩子多的家庭都不够全家人吃的。 要是碰到连生几个男孩的家庭,那半大小子真是能吃穷老子。 所以那时候能搞到粮油肉,让家里人饿不著的工作,才是让人羡慕的好工作。 “我要是进供销社,那就能天天吃白面饃饃红烧肉!” “嘿!日子想想就美。” “对了,您问刘向阳是想……?” 赵子昂把话转回了正题。 正好他了解刘向阳家情况,也不用再人找人打听。 我直接了当道:“刘向阳小孙子的床底下,藏了个本子。” 所谓响鼓不用重锤敲。 话说到这个程度,赵子昂已经明白意思了。 “这事说难也不难。” “正好这几天县城里闹飞贼,上面让限期破案。” “我回去安排下,带几个兄弟到他家搜查,肯定能找到那个本子。” 我琢磨了下。 赵子昂以官身去办这事儿。 加上搜飞贼的由头,確实稳妥。 看来这傢伙有点能力,不纯是溜须拍马之徒。 “行,按你说的来。” 赵子昂拍著胸脯道:“您就瞧好吧。” 一个小时后进了县城。 我们在国营餐馆门口下车,赵子昂则去忙找本子的事。 进了餐馆,王虎和石碾子跑去点菜。 我拉著崔浩坐下:“耗子,你身上的蛊虫……” 虽然我身上的蛊虫死了。 但崔浩没进行过燃魂,所以体內的蛊虫依然在! 这些天对他的时候,我心里总觉得內疚。 要是找不到解蛊方法,怕是他活不了多久。 崔浩装作洒脱的笑了起来:“哥,別为我担心。” “张老道长给我扎了针灸。” “用针灸封住部分气血,可以压制蛊虫好多年。” “再说驼爷中了这玩意几十年也没死。” “我回去了拎刀找他,就不信问不出点办法。” 对啊,驼爷! 驼爷跟麻四之间存在联繫。 之前毕国国君墓中经歷的一切,或许也是用道具和致幻药搞出来的! 解蛊方法驼爷很可能知道! 甚至苏老汉口中的他们,也能从驼爷口中得到答案! “好,咱哥俩一起拎刀找他问个明白!”我冷声道。 这时王猛和石碾子点完菜回来。 四凉四热八个菜上桌。 我们都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这阵子在张老道长那里吃的太清淡,每天都是咸菜窝头包穀糊糊。 就算我是重病號,也不过每天多吃个鸡蛋而已。 馋了想吃口肉都不行。 因为张老道长说我阳气弱,脾胃虚寒无法克化肉类,只能吃好克化的东西。 今天可算能开荤了。 八盘菜见底,赵子昂眉眼带笑的回来了。 手里还拎了个点心盒子。 “陈爷,给您的。” 赵子昂献宝似的把点心盒放到我面前。 那是个铁皮点心盒,崭新发亮,大红的底儿印著黄绿色龙凤和云纹。 偏下的云纹中间写著德懋恭三个大字。 显然这是盒德懋恭水晶饼。 我们同时盯著铁皮盒子,弄不明白赵子昂是啥意思。 崔浩歪著脑袋问:“老赵,事没办成是吧?” “没办成就直说,用不著跟我哥玩这套需的。” “嘿嘿。”赵子昂只是个笑。 我觉得他笑里有猫腻。 难道这盒子…… 想到这儿,我把铁皮点心盒拿了起来。 入手非常轻。 不是装了点心该有的重量。 我手腕一转,把点心盒翻了过来。 咣当。 盒子里发出响声。 可以確定本子就装在这点心盒里。 我准备打开盒盖时,发现一滴凝固的蜡油正好封在盒盖开口缝隙上。 於是我没急著打开盒子。 而是拿著盒子转著看了一圈。 看到有四处盒盖开口缝隙上都被蜡油封住。 显然,这些蜡油是故意滴上去的,起到火漆的作用。 过去重要文件或信件,为了防止被人偷拆偷看,都会在封口处贴上火漆。 一旦火漆遭到破坏,就说明被人打开过。 赵子昂拉了把椅子坐到我旁边。 “陈爷好眼力!” “在刘向阳小孙子床下找到这东西时,盒子开口缝隙处就有这四处蜡油。” “侧光看,蜡油上残留有指纹。” “我是原封未动给您拿来的。” 赵子昂说了那么多,表达的意思就一个:没开盒看里面的东西。 我点点头,用指甲盖刮去蜡油准备打开盒子。 崔浩却按住我的手。 “哥,我来开。” “万一里面有什么古怪……咱们不得不防。” 没等我答应,崔浩已经把盒子抢了过去。 他抱著盒子退了十多步,像是怕我会去抢一样。 咔。 盒盖鬆动。 崔浩把盒子放到空桌上。 拿了根筷子小心翼翼把盒盖挑开。 噹啷。 盒盖掉在桌上。 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发生。 打开的盒子里静静的躺著个本子。 本子纸已经发黄,顶头是用麻线装订起来的,看起来很有些年头。 崔浩拿起本子翻开。 看了两眼后拿过来递给我。 “好像是帐本。” “哥,你看看。” 帐本?! 苏老汉怎么可能留下个帐本。 难道被他骗了? 可他骗我拿帐本又是什么意思? 还是说,关於他们的信息隱藏在帐本中? 第300章 回省城,有人盯梢 我接过本子看了起来。 翻看了几十页,记录的都是交易信息。 光绪三十四年秋,收鸟居龙藏货款,白银一百两。 光绪三十四年冬,收鸟居龙藏定金,白银百五十两。 宣统一年夏,收鸟居龙藏尾款…… 前面的交易记录,只记载了和鸟居龙藏的交易,不是货款就是定金和尾款。 鸟居龙藏,这显然是岛国人的名字。 能在清末和岛国人做交易,苏老汉的老丈人还真是不简单。 估计他们交易的东西,全都是挖出来的古物。 不过交易物品没有详细记载,但从货款金额分析,应该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清末到民国时期,大量外国人涌入,挥舞钞票各种收购珍贵古董。 大量珍品在那时期流出国门,进入国际藏家的口袋。 甚至许多宫中珍宝,都被太监宫女盗卖出去,在加上军阀明目张胆的盗墓……流出珍宝可以说不计其数。 当交易记录来到民国三年时,交易者的名字不再只有鸟居龙藏。 开始出现桑志华,德日进,滨田耕作等名字。 我估计桑志华,德日进也是外国人,属於入乡俗隨起的本国名字。 至於滨田耕作,显然又是个岛国人。 哗哗哗! 我快速翻看。 最后一笔交易记录是三十二年。 记录的交易对象有五十二人。 其中五十一个人的名字,对我来说完全陌生。 我唯独知道的只有一个人——斯坦因! 之前查到的种种线索中,都有斯坦因的存在。 寻找毕国国君墓是他,要得到神液长生不老的也是他。 难道苏老汉口中的他们,是斯坦因? 可斯坦因死了啊! 1943年就死了! 死了三十多年了。 掐指算算,这些跟苏老汉岳父交易过的人,现在就算没死也已经风烛残年了。 风烛残年的老人能掀起什么风浪。 还是他们的儿孙继承了遗志? 其实我没猜错,本子上记录的那些人的后人,基本都成了大收藏家。 还是国际级的大收藏家。 他们中有很多人,依然覬覦华夏瑰宝。 后来我卖出去的许多珍品,有很多都进了他们的口袋。 最后一笔交易记录之后,就是空白了。 没有任何新的记录。 我纳闷的皱起了眉头。 苏老汉明明说他把知道的都写在了上面,可本子上写的都是陈年旧事。 根本没有新写的东西啊。 我突发奇想,难道他是用没装墨水的钢笔,在纸上写出字跡? 我举起本子倾斜,让光线侧照在上面。 接连看了十几张都没发现书写痕跡。 把本子倒过来看,也没痕跡。 我不甘心,有把每张纸都对著太阳光照。 依然没发现痕跡。 这苏老汉,不会在耍我吧! “哥,你翻来覆去的看啥呢?”崔浩好奇道。 王虎和石碾子也用不解的眼神看我。 赵子昂抢答道:“我估计陈爷在研究本子上有没有隱秘书写。” “我听局里老前辈说,以前抓过挺多特务。” “那些特务为了保证安全,传递信息都会用特殊墨水书写。” “写完吹乾,纸上乾乾净净看不出任何异常。” “只有用特製的药水浸泡,或者其他特殊手法,才能让写下字跡显露出来。” 赵子昂的话,倒是给我提了个醒。 苏老汉很可能用了类似的方法书写! 但怎么让字跡显露出来,他可没告诉我! 苏老汉啊苏老汉,你死了都在给我出难题啊。 我把本子装回盒里夹在腋下。 起身道:“该回去了。” 我迫不及待想要回省城。 一是要见章教授,弄清楚他是怎么醒来替我求援的。 二是要找驼爷,问他和麻四的关係,问他藏在幕后的还有谁,还要问出解蛊的方法。 三是要请艾老爷子帮忙。 我觉得苏老汉用的隱藏字跡方法,应该是江湖路数。 这方面艾老爷子应该了解。 上了车,赵子昂殷勤道:“我送您回省城。” 我点点头:“那就辛苦你了,还有仓库里那些东西……” “您放心,都安排好了。” “地运司的车在装货,这会差不多该装好了。” “到时候会跟在咱们车后一起到省城。” 这相当於赵子昂以官身押车。 不出意外的话,会一路畅通无阻。 路上无惊也无险。 到省城天色已经擦黑。 我让赵子昂先开到劳动路上。 上次董老板带我去拿应急灯的仓库,就在劳动路上。 他的仓库相当安全,把东西卸在里面绝对放心。 我拍了拍关著的仓库大门。 哐哐哐。 里面传来狗叫。 很快大门缝隙里透出只眼睛,看著我打量起来。 我正准备报出董老板名號,里面传来哗哗的铁链子声。 哗啦。 铁门从里面拉开,露出小宋的身影。 之前就是小宋瞪著三轮车帮我送应急灯的。 没想到他还记得我。 “呦,陈先生来了。” “我们老板前几天还念叨您呢。” “您到仓库来是……?” 小宋眼睛往我身后一瞄,看到了地运司的解放卡车。 隨后露出瞭然笑容。 “看来您是弄到硬货了。” “要卸货是吧?赶紧让车开进来。” 小宋把两扇大门完全大开。 我让崔浩招呼司机开车进去。 车进仓库院子里挺好,小宋又把仓库门关了大半。 看来这里经常有类似硬货进出。 要不然小宋不会有这么高的警惕性。 等他关好门,我走过去递了支烟。 “抽支烟,这里有电话没?” “那必须有,这边请。” 小宋带我进了仓库办公室指了下桌上。 桌上放了台老式拨號盘电话。 那时电话算是稀罕物,还没有飞进寻常百姓家。 拨打电话需要先拨到转接台,再由转接台接通要拨叫的號码。 “您是要往哪里打?” “打长途会比较麻烦,还可能打不通。” “打给你老板,麻烦你告诉他我在这里。”我拉了把椅子坐下,並没有去拨打电话。 这算是一种小心。 那时候电话太不普及,还要经过转接台人工转接。 说不对话很容易被转接员注意到。 小宋点点头,拿起电话熟练的拨打起来。 “老板,工业局要的进口配件到了,我们正准备拆箱验货。” “得麻烦您过来一趟。” “嗯嗯,好。” 三句话说完掛了电话。 小宋叼著烟吸了口:“老板很快过来,我给您沏杯茶。” 我刚端起茶杯,赵子昂慌急的跑了进来。 “外面像是有人在盯梢!” 第301章 掛著相,揣著傢伙! 有人盯梢?! 我心里咯噔一下,全身肌肉都绷了起来。 难道被有关部门盯上了? 要知道盗墓的刑期长短,主要依据被盗文物等级和数量来定。 盗的高等级文物数量越多,刑期也就越长,最高可判死刑。 后来到2012年,刑法进行修订。 取消了十三个经济型非暴力死刑罪名。 其中包括盗掘古遗址,古墓葬罪,以及盗掘古人类化石,古脊椎董伟化石罪等的死刑,最高刑由死刑改为无期。 从那之后,单纯盗墓最高是判无期。 但盗墓这行是黑產。 能做大做强的都不可能只盗墓。 必定会涉及其他罪名,从而数罪併罚。 例如姚爷判刑是在刑法修订之后。 最终辽高院认定,姚爷犯抢劫罪,盗掘古文化遗址罪,盗掘古墓葬罪,倒卖文物罪。 数罪併罚判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要是放到刑法修订之前,单他盗出的高等级文物数量,就能直接判死刑。 再说回我们这次带出来的东西。 大多是青铜器。 而且还都是青铜鼎,青铜罍之类的大件青铜器。 另外还有玉器和金器。 隨便拿一件出来,文物等级都不低。 这要是被人赃並获,我们全都得把牢底坐穿! 所以赵子昂才会如此著急。 我定了定心神:“看清楚了?” 赵子昂疯狂点头:“看的清清的!” “我执行过盯梢任务,太知道盯梢的眼神动作,错不了!” “盯梢的人有多少?” 我边问边向外走,要去亲眼看看情况。 外面盯梢的人不外乎两种情况。 一种是有关部门的人,另一种则是道上的人。 我回忆了下,回来的路上没发现任何异常。 也就是说,路上没人盯著我们。 而是进了仓库之后,这些盯梢的人才出现。 这就有些奇怪了。 似乎盯梢者的目標並不是我们,而是仓库! 只是我们凑巧在这时把东西送进仓库。 从而引起这些盯梢者的关注。 估计是董老板被什么人给盯上了! 不过凭这些推测,还不能確定是有关部门盯上了他,还是道上的对头盯上了他。 赵子昂落后我半步。 拧著眉头道:“我在院门口抽菸,通过半开的院门向外观察。” “受限於观察角度,所以只发现了两组人。” “一组在路对面树下,三个閒散青年蹲在路边抽菸,但目光时不时往仓库里飘。” “另一组在斜对面的院子门口,两个壮小伙下象棋,眼神也总是往咱这边看。” 小宋不紧不慢道:“会不会是你太紧张了,所以看谁都像贼?” “咱这可是港商的仓库。” “在省里市里都掛了號的,哪个不开眼的敢盯这儿的梢?” 这话倒不是瞎吹。 董老板名下的进出口贸易公司,没少帮省里市里的忙。 许多没法从正规途径进口的设备,零件,原材料,都是董老板从海外採购並转运进来的。 他也因此成了省里看重的爱国商人。 名下產业也都掛了號,只要省里不发话,官面上再不开眼的人也不敢来查这里。 再多说一句,在那个时期,甚至之后二十多年里,港岛都是相当重要的进出中转站。 很多国际上封锁禁售的设备,零件,材料等,会以国际贸易名义先採购到港岛。 再由港岛从各种途径运送进来。 这些途径包括但不限於,虚假报关,水路走私,陆路走私等。 当然,国內诸如古董文物之类见不得光的东西,也会顺著这些渠道运出去。 赵子昂愣了下,挠著后脑勺嘀咕起来。 “看错了?” “不能够啊!” “真要看错的话,把我这双招子挖出来餵狗!” “外面真的有人在盯梢!” “陈爷,您有关係就赶紧联繫!” “可別把咱们都栽在这儿!” 赵子昂怕的是把他自己栽在这儿。 真栽了,不但制服得脱,最少还得进去蹲个十年起步。 我轻轻拍他肩膀,安抚道:“別著急。” “先看看情况再说。” 到了大门口。 赵子昂衝著对面树下努了努嘴。 我往过看,树下確实蹲著三个閒散青年。 三人叼著烟吞云吐雾,勾肩搭背的有说有笑。 那时很多青年返回城里没单位接收,也因此没工作。 大小伙子在家里待不住,常常三个一伙五个一群的上街游荡,沦为街溜子。 他们看到漂亮女孩就会打棒哨。 嗯,通常是把大拇指和食指放进嘴里吹手哨,也被称为流.氓哨。 这种手哨吹起来比口哨更响亮,更能引人注意。 街溜子多了,又逐渐形成组织。 这些组织为了赚钱谋生,发展出各种偷,盗,抢团伙。 严重影响治安环境,並由此引发八三年的严厉打击行动。 再说迴路对面蹲著的三个閒散青年。 他们虽然有说有笑,但眼睛確实不停往仓库这边飘。 显然是在观察仓库里的情况。 “你估计对面那仨,多大年龄?”我隨口问道。 “二十上下,从肤色和手看,应该有长时间劳作经歷,估计是才回城不久。” 赵子昂不愧是干刑侦的,观察的更为仔细。 他继续说道:“这仨都是街溜子。” “但斜对面那俩,可都掛著相呢。” “绝对是刑侦口的人。” “所以我猜,这仨搞不好是那俩派过来的眼线。” “之前盯一伙飞贼,我们的人都掛著相,被人家提防著,后来我们队长找了几个街溜子过去盯……” 掛著相是指人眼神,表情,行为等表现出强烈职业特徵。 有经验的人只要看到这些特徵,立马能判断出对方是干什么的。 例如贼,眼神都是飘著的。 在人多地方,眼神飘忽不定观察过往行人的傢伙,八成就是贼。 刑警通常也掛著相,眼神,行动姿態都和常人不同。 盗墓的也掛……嗯,不能说是卦相,但也有职业特徵。 经常下墓的人,身上会隱隱约约带著土腥味,怎么洗也洗不掉那股土腥味儿。 这时我看向下棋那俩人。 赵子昂在我耳边道:“刑侦口一靠脑,二靠眼,二靠身手。” “那俩的眼睛都很亮。” “看靠左这个人的裤兜,是不是凸了起来。” “肯定揣著傢伙!” 第302章 空城计,咱俩得死! 我看向那人裤兜。 绷紧的裤兜里確实鼓鼓囊囊。 看形状,还真像揣了把枪! 那时便衣带枪执行任务,常把枪別腰后或者揣裤兜里。 属於怎么方便怎么来。 到九十年代,手包流行起来,便衣通常把枪放到手包里用胳膊夹著。 这样大大提高了携带枪枝的隱蔽性。 但也因此成为一种特徵。 “確实揣著傢伙。”我点头道。 那是我第一次面对盯梢的便衣。 也是第一次清晰感受到,有关部门带来的威压。 虽然我强迫自己冷静。 但手指尖依然在微微发颤。 那感觉,就像老鼠对猫的本能恐惧。 也是从那个时候,我產生了解侦查技术的念头。 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哥,你们看啥呢?” “东西都卸完了,董老板啥时候来啊?” 崔浩迈著欢快步伐走来。 他还不知道我们已经被人盯上了。 还盼著董老板来看货谈价。 我转身迎向崔浩,搂著他往回走了两步。 低声道:“出了点状况。” “外面有人盯梢,这里不是安全之地。” “你们几个跟车先离开。” “路上如果被拦下了,一口咬死是隨车装卸工,只负责搬货別的一概不知!” “如果没被拦下就去王虎老家待两天,避避风头。” 这么安排,是为了把他们摘出去。 外面盯梢的人似乎没车。 崔浩他们坐车离开,有很大机会跑出去躲避。 就算被拦下,只要咬死不知道,没贼赃没证据的也判不了。 “哥……” “別废话,时间紧迫,快让虎子他们上车!” 我使劲推了崔浩一把。 他张嘴还要再说什么时,我已经转身去吩咐赵子昂。 “你也不適合留这里了。” “开车带他们离开。” “路上教教他们碰到情况该怎么说。” “我留下看情况,有董老板的港商身份在,那些盯梢的应该不会硬来。” 说完我在他肚子上拍了拍:“別瞎想,把心放在肚子里。” 赵子昂机械的点点头。 想挤出笑容,最终却没能挤出来。 “我,我……那什么,先走了。” “陈爷,保重。” 赵子昂耷拉著脑袋走向212吉普,嘴里不停发出嘆气声。 估计是觉得我悬了。 我给小宋打了个眼色。 他哗的一下把院门完全打开。 很快212吉普和解放卡车开了出去。 车开出门时,崔浩他们全都看著我,念叨著各种求保佑的话。 两辆车驶上劳动路后,小宋准备去关那两扇大铁门。 我却搂住他,笑呵呵的走了出去。 “咱们出去干嘛?” “门一关,他们不敢闯进来的。” “再说老板很快会来……唔。” 没等说完,我掏出支烟塞进他嘴里。 小宋嘴被堵住。 只能瞪著大眼睛,用眼神询问我几个意思。 我自己也叼了支烟点燃。 抽了口,转头衝著小宋脸上喷出白烟。 笑道:“大方点,別像大姑娘一样扭扭捏捏的。” “他们不是想看里面情况么。” “咱就让他们大大方方看。” 小宋呆头鹅一般。 看了看那两组盯梢的人,又扭回头看我。 依然不解道:“啥意思?” “空城计的意思。” 小宋的表情更迷茫了。 “空城计?诸葛亮,司马懿?” “可咱这也不是打仗啊。” 我笑了起来:“哈哈,差不多啦。” “咱们表现的越大方,越心里没鬼,他们的怀疑也会隨之降低。” “越是遮遮掩掩,他们越是会怀疑。” “你可別掉链子啊,像熟人聊天一样跟我閒聊。” 这纯粹是我突发奇想。 觉得这时候应该反其道而行。 做出正大光明的姿態,降低那两组人的怀疑和警惕。 还真別说,那两组人看过来的次数少了许多。 也不知道是因为怕我们发现,还是减少了对我们的怀疑。 在门口聊了十多分钟,一辆轿车开了过来。 小宋立马绷直身体,满脸堆笑的迎接轿车到来。 轿车开进院子里停下时,我发现斜对面的下象棋的两人收起了摊子。 紧跟著路对面的仨小伙也起身离开。 董老板一来,他们就撤了! 咔。 小宋热情的拉开车门:“老板,您可算来了。” 董老板黑著脸道:“会唔会办事?” “石头兄弟跟我亲兄弟一样得啦,怎么让他在门口等!” 小宋乾笑著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只能用眼神向我求救。 “董哥,別怪小宋,是我拉著他站门口聊天的。” 董老板的黑脸瞬间变成笑脸。 拉著我的手道:“石头兄弟,站外面干嘛,咱们里面说话。” 我却站著没动。 董老板眼中闪过诧异。 这时小宋趴在他耳边嘀咕起来,简略说了刚才情况。 “有人在外面盯梢?” “还带了傢伙?!” “那个扑该仔,贼心不死!” 董老板脸上浮现怒色。 但他很快压下火气,笑著解释道:“莫担心啦。” “前几天来了位京城顽主,想以势压人逼走我。” “系冲我来得啦。” “不会针对你。” 我心思微动。 想到之前老李说过,他的货都出给一位京城顽主,还说那位顽主近期会过来。 莫非跟董老板斗法的那位顽主,是老李的上家? 看来得抽空找老李问问情况。 董老板和我走进办公室。 小宋给我俩泡好茶就离开了。 我打开挎包,从崔浩给我的密封袋中抽出清单。 取清单的时候往密封袋里看了眼。 黄子铭的工作证和笔记本,都在里面。 嘖,崔浩怎么把这些玩意都给拿出来了? 莫非冥冥之中…… 我摇头收回心思,把清单递给董老板。 “董哥,这次货多,而且都是重器。” “你看能不能吃得下。” 董老板瞄了眼清单,惊的从沙发上蹦起来。 “真有这么多?!” “青铜鼎,青铜罍什么的先不说。” “这青铜面具,绿松石镶嵌青铜牌,还有,还有这个镶金权杖,都是稀罕物!” “要是完整器,那价值……” 董老板突然死死抓住我双臂。 眼睛直勾勾盯著我。 “得赶紧走货!” “要让那顽主嗅到味儿。” “咱,俩,得,死!” 第303章 只能赌命,人海战术 我从董老板眼神中看到紧张。 不,是极度紧张! 极度紧张中透出三分贪婪和两分恐惧。 贪婪是因为我带来的硬货,运回港岛会收穫巨大回报。 恐惧则是怕没等把货运回去,人先死在半道上。 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江湖的地方,必定有利益纷爭。 陕省面积不算大,人口不算多,但地下文物极其丰富。 因此成为文物贩卖集团的必爭之地。 为了控制这里的货源,以及走货渠道,后来的几十年里,发生过数次异常激烈的爭斗。 从黑到白的激烈爭斗! 董老板意识到自己的失態。 长出口气,缓缓坐在沙发上端起茶杯。 他皱著眉头眯起眼,手指不断在茶杯上轻轻敲动,发出叮叮的声响。 我沉默片刻。 低声道:“东西卸下来箱都没开。” “不至於被嗅到味儿吧?” 董老板使劲摇头:“肯定至於!” “那顽主……唔,你懂顽主的意思吧?” 说实话,当时我对顽主没太多的了解。 只是从老李嘴里听到过这个词儿。 大概知道顽主是大院子弟。 后来有位名导拍了部电影《老炮》。 使人们对京城老炮们有了印象和了解。 实际在八十九十年代,京城老炮们都不入流,属於是马仔角色。 根本入不得顽主们的法眼。 就连那位名导,最初也是靠傍著顽主们拿资源,得扶持,才有机会声名鹊起。 后来顽主圈里还出了位收藏大佬,马爷。 说起来我和马爷也有交集,做过几次不大不小的买卖。 再说回董老板。 他见我没吱声,於是自顾自的解释起来。 “顽主啊,都系大院子弟,二代来的。” “父辈大多身居要职……呵呵,就好比龙宫三太子得啦,隨便动动手指就能掀起大风浪!” “我虽然经营了些关係,但比不得那位得啦。” “之前他找我谈过。” “想我把这里生意让出来,我没答应得啦!” “结果他找各种关係想把我挤出去。” “要不是我够小心,早被他抓住把柄给办啦。” 事儿听了个大概。 这位京城来的顽主,即算是强龙又算是地头蛇。 把董老板这条过江龙压的喘不过气。 其实这种事儿,后来在很多地方都上演过。 一些不愿按部就班,循规蹈矩的顽主们,没有走家里安排的路子。 而是凭藉家里的权势,关係等等,走捷径捞快钱。 几十年后的许多知名企业家,其实都有类似顽主的背景。 凭藉各种便利条件先人一步而崛起。 董老板喝了口茶。 接著说:“坏就坏在小宋的电话。” “要是没那通电话,还不至於著急走货。” “嗯?!”我挑起眉头。 没想明白关电话什么事儿。 小宋打电话说,工业局要的进口货到了,需要开箱验货,请董老板过来一趟。 话说的没毛病啊。 怎么可能让那位顽主嗅到味儿? “工业局要的进口货,呵呵,这种瞎话隨便一查就能戳破。” “別说工业局最近没找我要进口货。” “就算要了,你们运货来的车牌……” “唉,估计这会儿功夫,他已经查出来了!” “要是让他把这批货堵在仓库里,咱俩都没好下场!” 我心里一惊。 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只要给工业局那边打电话一问,就知道有没有委託董老板进配件。 也是在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的心思远不够縝密。 跟董老板这种老手根本没得比。 “那,那些货……”我话说的很慢。 脑子却在飞快转动。 寻思该怎么躲过眼前这一劫。 那位顽主肯定打著人赃並获的主意。 要把不给他面子的董老板给办了。 我属於是被殃及的池鱼。 怎么才能从他们的爭斗中跳出去? 想了很多种可能,但都没法毫髮无损的跳出去。 论权势关係,自然是那位京城顽主更强,跟董老板仓促往外走货,成功的概率很低。 可要是反水卖董老板…… 別说出卖人的事儿我做不来。 就算卖了董老板,也未必能落得好下场。 出卖董老板,等於把自己的命交给那位京城顽主,是生是死都在他一念之间。 那位要是看不上出卖者。 觉得不忠之人不堪用,那我要么是死,要么是蹲大狱。 那位要是觉得我还有利用价值。 往后会成为供他驱策的狗腿。 给人当狗腿……可不是我想要的人生。 看来,只能赌命了! “那些货,打算怎么走?”我问道。 董老板用大拇指和食指使劲捏著眉心:“安排车运出去。” “唔,得多安排几辆车。” “从不同方向往外走,看能不能起迷惑作用。” “要赶时间,没法做更多安排。” “只能赌一把得啦,希望那位顽主还没反应过来……” 仓促之下,这是最容易进行的计划。 但也是最容易出问题的计划。 完全把希望寄托在对手会犯蠢上。 “董哥,最短时间內能联繫多少车过来?” “无论卡车,轿车,还是三轮车。” “你要搞哪样咩?”董老板不解道。 我寻思著按董老板的计划,几辆车分头走,估计出不了市区就会被拦下来。 倒不如搞个大的,玩人海战术。 “那顽主就算有关係,调动的人力也是有限。” “儘快安排足够多的车来仓库,隨便装点东西再往不同方向开,就能製造足够大的混乱。” “让那位顽主无从下手!” 董老板眼睛一亮。 使劲点头道:“挺有道理!” “咱们仓促,对方也仓促啊。” “他调动的人数肯定有限!” “咱们用前面的车装普通货物,隨便选方向引开他的人,再安排后面的车把货送出去……” 我摆手打断董老板的话。 “不!” “他们肯定会重点盯卡车和出城的车。” “咱们要反其道而行!” “把货装在三轮车上送出去!” 董老板惊讶的瞪圆眼睛。 脸颊抖了两抖,才压住情绪道:“三轮车怎么送?” “得用最快速度送到深圳才行得啦!” 我故作神秘的笑了起来。 “董哥,相信我么?” “只要信我。” “就有办法把货送到!” 第304章 停车,检查! 董老板使劲儿嘬著牙:“兄弟,不是不信你。” “蹬三轮的就是累死,也送不到得啦!” 从黄土高原到岭南之地有数千里之遥,確实不是蹬三轮能送到的。 这里得多说一句,宝安县在79年3月改为深圳市。 早在清宣统三年,也就是公元1911年,广九铁路华段站点已设有深圳站。 1950年站点迁至罗湖,与港岛罗湖站一桥之隔。 当时往那边走货主要靠汽运和铁运。 不像后来,有更便捷的空运。 董老板是想用汽车把货运出去。 但汽运很容易被半路拦截。 就算从市里开出去了,只要那位顽主动用关係,完全可以让临市,甚至临省在路上设卡拦截。 那样我们依然会一败涂地。 而我想走铁运。 火车总没法设卡拦截。 而且客运列车有时有点。 虽然那年月火车晚点是家常便饭,但也不会隨意让客运列车超时停靠。 最重要的是,铁路是相对封闭的独立体系。 那位顽主就算手眼通天,也得找到铁路系统內的得力关係,再向下联繫各路局,站段进行调查。 这一来一回的功夫可不小。 有那功夫,估计货已经运到地方了。 “当然不是用三轮车送过去,是走铁路!” “用开往城外的汽车吸引注意力,驶向城內的三轮车很可能被忽略掉。” “咱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用三轮车把货送到火车站。”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我在货运处有关係。” “只要钱给够,不用办手续就能把货送上车。” “不管是哪的车,把货送上去先离开省城。” “路上再想法把货倒腾到去那边的车上。” 我把计划和盘托出。 董老板略一琢磨,就高兴的蹦了起来。 “福星!” “你真系我的福星!” 眼下要和时间赛跑。 董老板没再废话,小跑出去安排小宋联繫车。 没多会,外面热闹了起来。 汽车的发动机声,三轮车夫的吵嚷声。 那时劳动路匯聚了很多工业品销售门市,仓库。 所以周围有不少靠拉货吃饭的三轮车夫。 小宋跑去吆喝了两嗓子,附近的三轮车夫和装卸工都来了。 汽车则是董老板联繫来的。 他用隔壁门市部的电话,给省运司,市一运司,二运司,三运司都打了电话。 把几个运输公司在家的车都叫了过来。 小宋擦著脑门上的汗,指挥几十號装卸工往车上装货。 装好的车发动机轰鸣著开了出去。 我叼著烟蹲在仓库大门外,观察四周有没有盯梢的人。 別说,还真让我发现了几波。 他们装成行人,交替从仓库附近路过。 路过时都会抻长脖子往里瞅。 还有个盯梢的跑来给我递了烟,询问我里面在干什么。 我憋得差点內伤才没笑出来。 “里面装货吶,还缺几个装卸工。” “有没有兴趣帮帮忙?给装卸费的。” 盯梢的眼睛一亮,赶忙道:“缺多少人啊?” “我几个朋友正好没事干,缺人多了我叫他们过来一起。” “缺五六七八个,赶紧把你朋友都叫来。” “那感情好,我这就去叫他们……” 盯梢的说著话就飞奔了出去。 估计他们被突发的人海战术搞懵圈了,想搞清楚里面在干什。 眼下给他们进去查看情况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 这正是我想要的。 他们派过来查看的人越多,负责拦截的人就会越少。 嗯,趁他们组织附近人手过来的机会,正好用三轮把货运出去。 我立马找到董老板。 “董哥,三轮车装好没?” “早装好了,衣服也按你体型找的。”董老板指了下角落的三轮车。 车上装的满满当当,大大小小的箱子堆起来一人多高。 前后左右都用麻绳绑了个结实。 我拿起车把上掛著的衣服穿在身上。 三轮车夫蹬车时穿的衣服,较普通人的衣服会脏一些。 因为他们不仅要蹬车,还负责装卸扛东西,路上碰到车掉链子还得自己修,所以干活穿的外衣不经常洗。 “董哥,我这就出发了。” “上火车后会有人给你送信。” “哦对了,得麻烦你先给我点钱。” 货运站的成三他们,都是见钱眼开的主儿。 我的面子未必够让他们冒风险。 但钱的面子,绝对能让他们冒险。 “我去拿。”董老板小跑向轿车。 很快拎了个皮挎包过来。 挎包鼓鼓囊囊的,打开一看里面装了六摞大团结。 每摞一百张是一千块。 这里装了足足六千块现金。 那是79年的六千块,按购买力算的话,顶现在十几甚至几十万了。 “里面有张纸写了人名和地址,到那边可以联繫。” “太仓促,钱没准备太多。” “如果不够……” 我直接把包挎在肩上:“够了。” “等我消息!” 说完我骑著三轮车出去。 跟我前后出去的三轮车有十几辆。 上了劳动路后散去不同方向。 这时我看到刚才问我话的那个傢伙,领了七八號人正往仓库走。 其中有两个,正是之前下象棋,裤兜里揣著傢伙的盯梢人。 我飞快低下头,嘴角勾起无声笑容。 呵呵,进去好好搬货吧。 累死你们这些龟孙! 骑进玉祥门,跟在我前后的三轮车还有四辆。 到五路口有三辆骑往不同方向,只有一辆三轮还骑在我前面。 而这里距离火车站,只剩下八百来米距离。 “前面的兄弟。”我招呼了一声。 他压下速度,和我骑了个並排。 我摸出五张大团结,在他眼前晃了晃:“等下用最快速度往火车站骑。” “路上如果有人拦你,一定不要停!” “闯过去,带著他们往东边跑!” “听明白没?” 他死死盯著那五张大团结。 喘著粗气咬著嘴唇狠狠点头道:“有人拦就闯过去。” “带著拦道的人去东边!” “是不是做到了,这些钱……就是我的?” 我笑著把钱塞进他手里。 他捏著钱,错愕的望著我,眼中全是震惊。 震惊於我如此轻易就把钱给他。 “这是定金,此外还有一百块辛苦费。” “完事了去找小宋,就说我让给的。” “还,还,还有一百?!” 我怕他会激动的昏过去。 赶忙拍他肩膀道:“快去吧,不管有没有人拦你,都可以领到一百块。” 金钱冲昏了他的头脑。 他毫不犹豫的站起来踩著脚蹬,拼命蹬著三轮车冲向火车站。 我骑车缀在他后面六七十米处。 默默估算到火车站的距离。 剩七百米,六百米……两百米! 我的心渐渐鬆弛下来。 看来那位顽主没反应过来,还没派人来火车站拦截。 正这么想著呢。 前方突然蹦出来两名大檐帽喊道:“停车,停车!” “接受检查!” 第305章 作茧自缚,被撵著屁股追 那两名大檐帽出现时,我全身肌肉紧绷。 心臟更是嘭嘭的距烈跳动。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目光紧盯著前面那辆三轮。 希望他能衝过去把两名大檐帽引开。 他要是被拦下,我就只能硬著头皮闯了! 兄弟,千万別停,一定要衝过去! 我在心里不住的祈祷。 那位兄弟也没负我所託。 不仅没停,反而加快了速度。 三轮车带著呼啸风声,向那两名大檐帽撞了过去。 不得不说这兄弟是真够楞! 没有转方向绕过去,反而选择了硬碰硬。 或许他觉得这样做,才能拿到我许诺的一百块钱。 或许他缺乏法律意识,不知道衝撞大檐帽的后果有多严重。 又或许,是他艺高人胆大…… 大檐帽不仅没躲避,反而张开双臂拦在路上。 厉声爆喝道:“你怂想扎背拷咧!” “赶紧停哈!” 背拷是用手銬限制人行动的方式之一。 通常戴手銬,是把双手放在身前拷上,称为前拷。 双手放道背后拷上是后拷。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而背拷是种较为特殊的拷法。 把一只胳膊的大臂从肩膀上举起,再把小臂和手向背后拉,然后另一只胳膊从背后往上拉。 最终把两只手一上一下,一反一正的从背后拷住。 这样拷会让人非常难受。 属於是带有惩罚性的拷法。 通常对较为凶残的犯罪分子使用。 我后来也挨过背拷。 那滋味,真不好受。 不过这种拷法也有弊端。 练过武术,柔术,或者天生关节柔韧的人,是可以把手翻到前面去的。 嗯,別问我怎么知道。 因为我把背拷的双手翻过去过…… 说回那位蹬车兄弟。 他蹬著三轮车,直不楞登的撞向两名大檐帽。 眼瞅著即將撞上的瞬间。 一名大檐帽胆怯了,脸色发白的退向路旁。 而另一名大檐帽却是个狠角色,直接腾空跃起飞身扑向那位蹬车的兄弟。 我心道不好。 他要是被扑住那位兄弟,我的机会可就渺茫了。 不! 还有一丝机会! 趁两名大檐帽控制他的那一瞬间,用最快速度骑过去! 至於能不能成功,只能看天命! 选择站在董老板那边时,我就已经在赌命了。 我踩著脚蹬站起来。 卯足全身力气使劲蹬车。 呼呼! 耳边响起风声。 脚蹬被踩的狂转。 甚至觉得脚蹬和链条都快磨出火来了。 哐! 前面传来碰撞声。 拦路的大檐帽扑在蹬车兄弟身上,生生把他从车上扑了下去。 失控的三轮车猛地转了方向。 强大的向心力让左侧车轮离地翘了起来。 哗啦! 车上拉的箱子摔在地上,洒落出各种金属零件。 紧跟著三轮车侧翻在地。 我咬紧牙关,飞速蹬车从旁边绕了过去。 “老实点……” 那名勇猛的大檐帽正掏手銬。 见我蹬车从旁边飞驰而过,他略微愣了下。 他紧接著瞅了眼地上散落的各种零件。 瞬间脸色变的难看起来。 “操!” “被耍了!” “小关快拦住他!” 小关是刚才犯怂的大檐帽。 他此时白著脸还没回过神来:“啊?” “拦,拦谁?” “张哥,你,你不把人拦下来了么?” 被称为张哥的大檐帽气的狠狠咬牙。 蹦起来吼:“你个怂包!” “把地上的傢伙拷上!” “哦哦。”小关摸出手銬走了过去。 张哥拦了个骑自行车的路人。 一把抢过车子跨上去蹬了起来。 他在追我! 我的三轮车上装满货,即便把脚蹬踩的冒出火星子,也只能看著自行车一点点的追上来! 我死死咬著牙关,心里恨的想骂娘。 功亏一簣啊! 甩不开这个大檐帽的话,铁运这条路就走不通了! 衝进货运站只会被堵住。 想跑都跑不了! 怎么办,怎么办?! 我举目四顾。 货运站大门就在三十米外,几个呼吸的功夫就能骑进去。 可进去之后呢? 就算凑巧有火车停站。 就算成三愿意帮忙。 可谁来帮我拦住咬在后面的大檐帽? 瞬间,我有作茧自缚的感觉。 看来近在咫尺的货运站不能去了。 东西两边的路还可以走。 如果速度够快,或许能在被拦住之前衝进道北的巷子里。 老李就在道北,如果他愿意帮忙…… 不行。 老李是跟著那位京城顽主混饭吃的。 就我们俩之间那点微薄情分,估计分分钟会被他卖掉。 道北还有谁能帮我? 我脑子里浮现出绰號小黑的魏振海。 之前我用他的名號,摆平了和吴六指之间的矛盾。 而且他在道北势力不小。 帮我藏起来,应该轻而易举。 甚至帮我把货走出去都有可能。 但我也亲眼见过他杀人。 那傢伙绝对是杀人不眨眼。 如果他知道车上这些货的价值……估计八成会杀了我吞下这批货。 天下之大,似乎没有我容身之所。 那是我第一次绝望。 也是我第一次懊悔。 滴滴! 侧面传来汽车喇叭声。 一辆竖著两条辫子的公交车缓缓启动,从左边路口驶来。 那是辆无轨电车。 59年10月1日,钟楼至火车站的公交电车正式运营。 这种无轨电车依靠竖起的两条辫子导电,铰接掛在马路上方的电线来提供动力。 车体由两节车厢组成,整车长度顶的上现在两辆公交车。 这种无轨电车,在当时算得上是城市靚丽风景线。 九十年代后期逐渐替换为燃油车,从而退出歷史舞台。 看著缓缓驶来的无轨公交车,我眼睛一亮。 那大檐帽距离我有十多米远。 无轨公交开过来会挡住他。 以无轨公交刚启动的缓慢速度,起码能挡住他一两分钟时间。 抓住这个时间,调动货运站门口等活的三轮车给我打掩护…… 我心中有了决断,道北肯定不能去。 只能冒险试试眼前的机会! 这时电车如我所愿的挡住了追来的张哥。 我疯狂蹬车骑向货运站。 几个呼吸间已经骑到货运站门口。 正当我准备扭头看身后情况时,耳边听到颇为嘚瑟的说话声。 “呦,陈爷!” “这么火急火燎,是被人撵著屁股追哪?” 第306章 砸钱没用,赶紧走! 我扭头一看。 只见吴六指双手插兜,嘚瑟的抖著腿冲我笑。 我这才想起来,货运站里是他老巢。 他手下偷到东西,都会第一时间送到这里。 天不亡我啊!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更何况我和吴六指还算有点香火情。 “老吴,大檐帽在追我!” “啥?!”吴六指的笑容瞬间凝固。 “那你他娘的往这儿跑啥?” “知不知道老子刚乾了票大的,东西还没来得及转移出去呢!” “操!你最好是在跟我开玩笑!” 我心里狂喜。 老天这是在帮我! 吴六指为了自保肯定会倾尽全力! “就一个大檐帽!” “快想办法引开他,不然咱们都得完蛋!” 说完我蹬著三轮车进了货运站。 身后传来吴六指小弟的声音:“快看那边,有个大檐帽骑著车子过来了!” “操操操!!!”吴六指烦躁的咆哮起来。 紧接著他用尽全力吹出响亮的棒哨。 哨声悽厉而悠长。 中后段音调还有两个起伏。 可比一般街溜子打的棒哨高级多了。 其实这是种传递信息的方式。 通过棒哨的不同音调和起伏,传递出不同的信息。 主要是那时候通讯不发达,碰到紧急事情没法快速把信息传出去。 再加上站前广场这块,做各种买卖的江湖人特別多。 大家都怕有关部门搞突然行动,所以几个组织的人坐下来碰了头,约定好有事情就用哨声传消息。 吴六指现在吹的哨声,属於是求援哨。 代表有兄弟被大檐帽盯上,求站前广场上的江湖兄弟帮忙打掩护。 哨声刚吹完,站前广场就热闹了起来。 许多摆摊的生意都不做了,拎起东西往哨声传来的方向匯聚。 有些注意到张哥的人,开始用各种手段阻拦他。 有三五成群挡在他前进方向的。 有装作两帮人吵架推搡,暗中去踹他自行车的。 甚至有个老头直接躺在自行车軲轆前,打著滚说大檐帽撞人了。 紧跟著乌泱泱的人群把他们围住。 有些是来帮忙的江湖人,更多是凑过来看热闹的路人。 被围住的张哥是焦头烂额。 怒吼著说有紧要任务,让人群散开,却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吴六指看到张哥被围住,给手下吩咐了几句。 隨后急匆匆衝进货运站里。 这时我已找成三,掏出一把大团结塞了过去。 成三却把手缩到身后。 根本没接钱! “陈爷,你这钱不好拿。” “吴六指吹的可是求援哨,说明有人咬著你吶。” “那人能把你追成这样……嗯,道上人都卖魏振海面子,你报他名號基本能解决。” “可你却一头钻进货运站找我帮忙,还有这一车货,莫非是大檐帽追你?” “官面上的人可不好糊弄啊。” “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风险太大。” 成三脑子属实够用。 眨眼功夫就猜出了我的处境。 “高风险才有高回报,不会让你吃亏的。”我把手伸进包里准备再拿些钱出来。 成三凑到我耳边,低声道:“別掏了。” “刚才上面来了电话。” “让我们把站上所有货物封存,一件都不能上车!” “很快会有专人过来核查。” 我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寒意从脚后跟冒出,顺著脊椎直衝天灵盖。 那位京城顽主真够狠辣! 估计他早就想到了铁运这条路。 所以提前找关係做了安排。 这下,插翅难逃! 难道真要去道北赌一把? 汗珠从我额头冒出,沿著面颊哗哗滚落。 成三继续道:“既然有大檐帽咬上你了,那他们肯定会猜到你要走铁路。” “站上停靠的列车都有记录。” “就算我帮你把货送上车,他们只要电话协调下,后面各站点都会有人上车检查。” “到那时,你还是死路一条。” “而帮你忙的我,也得跟著吃掛落啊。” 成三把这里面的利害关係算的清楚。 我知道,拿钱肯定砸不动他了。 铁运这条路彻底堵死了! 我抬起胳膊擦了把汗,硬挤出一丝笑容。 接著把手里的钱塞进成三衣兜里。 成三抬胳膊要拒绝,我苦笑著说道:“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钱拿著吧,不求你帮忙。” “这钱就当请你和弟兄们喝酒,替我多敬他们几杯。” 说完我转动车头。 准备蹬车离开货运站。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也就不给他们添麻烦了。 这时吴六指追了上来。 “你可真行啊,差点坑死我!” “不请我喝顿大酒,这事儿可过不去!” 我掏出一把钱塞给吴六指:“酒肯定请不了了,钱拿著,替我请刚才帮忙的兄弟喝。” “嘿!”吴六指讶异的眨了眨眼。 “走了,不给你们添麻烦啦。”我蹬起车子要离开。 成三却一把抓住我胳膊。 竖起大拇指道:“陈爷,够光棍。” “但我的话还没说完。” 我不解的看著他,等著他把话说完。 呜! 气笛声传来。 不同於火车的粗獷气笛声,这笛声明显轻盈。 成三笑著一挥手。 他手下的装卸工兄弟都涌了出来。 哧拉! 麻绳被割断的声音响起。 紧跟著,装卸工们搬起三轮车上的箱子就跑。 我微皱眉头静静的看著,並没去阻拦。 现在的情况,就算阻拦也没用。 倒不如看成三唱哪出。 见我没什么反应,成三再次竖起大拇指。 “临危不乱,泰山崩了也面不改色。” “陈爷,我是真服你!” 我心中苦笑。 这哪是什么临危不乱啊。 实在是无路可逃,连求生欲都提不起来了。 哐当哐当,呜! 列车开过来停在站台边。 但这不是正常火车,而是由轨道车牵引的两节平板车。 轨道车是铁路维修,养护,建设等工作中使用的主要运输工具,可在铁路线上运输设备和人员。 平板车是铁路货运常见的运输车型。 因为只有底板没有车厢,看起来如同平板一样,被称为平板车,平车等。 轨道车刚停稳,装卸工们搬起箱子码放在平板车上。 成三搂住我笑道:“算你运气好,这是叫来帮吴六指运东西的。” “不会出现在停站记录里。” “你们俩赶紧上车。” “我派个兄弟陪你们一起,到地方了会有人照应。” “谢谢!”我真心实意道谢。 “等我回来,必有厚报!” 这时货运站外传来棒哨声。 吴六指脸色猛的一变:“坏菜了!” “站前所的大檐帽来了,赶紧走!” 第307章 你不懂,坏规矩啊! 吴六指说话时已经上了轨道车。 大声嚷嚷道:“开车!” “快开车!” 司机立马推动油门推桿。 轨道车缓缓向前行驶起来。 成三用力推了我一把。 焦急道:“赶紧上车!” 吴六指站在车门里冲我伸手:“跑两步!拉你上来!” 我衝著车门跑了过去。 好在轨道车刚启动,速度並不快。 距离车门还有一米多远时我发力跃起。 右手在半空中抓住吴六指的手。 他猛的往里一拽,把我拉进车里。 哐! 车门被重重关上。 我看了眼驾驶台,司机正把油门推桿推到底。 发动机暴躁的轰鸣起来。 车速加快,车轮碾过铁轨接口的咣当声越来越频繁。 窗外景物快速倒退。 穿铁路制服的工作人员,推车售卖食品的中年妇女,刚刚检票进站的旅客……都从我眼前一晃而过。 当最后一截站台从视线中消失,我才靠在车窗上喘气。 这算逃出来了吧? 扭头回望站台方向。 没看到大檐帽涌上站台。 啪! 吴六指的巴掌重重拍在我肩膀上。 他挑起眉毛得意道:“別看啦,有道上兄弟帮忙製造混乱,拖个二三十分钟不成问题。” “等大檐帽进货运站上了站台,咱们早到地方了。” 二三十分钟就到地方? 那別说出省了。 就连省城范围都够呛能出去。 没等我问轨道车要去什么地方,吴六指继续说了起来。 “咱们上了车,就相当於孙猴子回了果山水帘洞。” “就算来十万天兵天將,也不能把咱们奈何。” 他这话说的著实有点大。 逃出货运站只是第一步而已。 后面再怎么转车,怎么不被追查才是重点。 “真不会被大檐帽查到?” “嗤!”吴六指嗤笑起来。 “按调度给的指令,这辆轨道车本该经由二股道,直接跨站通过,並不会停站。” 经常坐火车的朋友可能知道,火车站內会有多股铁道。 靠站台的股道办理上下行列车停靠,没靠站台的股道用於跨站列车通过。 这辆本该跨站通过的轨道车,却在成三的命令下改变进站线路,短暂的停靠在站台上。 最神奇的是,站台上那么多工作人员竟然视若无睹! “成三有那么大能量?” “让本该跨站的车停在站台上?”我惊讶不已。 原以为成三只是货运装卸工的头,或许有些能量,但绝对不会太大。 可吴六指说的情况,却表明成三的能量大到超出想像。 “你不懂。” “用不著多大能量。” “他是靠铁路吃铁路的主儿,对过往火车的时间手拿把掐。” “正好这个点没车进站。” “又正好这辆线路段的轨道车要通过。” “最最凑巧的是,轨道车司机是成三手下兄弟的胞弟。” “这些凑一块,剩下的啊,给扳道岔的兄弟打个招呼就行。” “嘿嘿,道岔轻轻一扳。” “本该直入二股道的车,就他娘的开进一股道靠站了!” 那时陇海线还没进行电气化改造。 扳道岔全要靠人。 这就有了操作空间。 我还是觉得有点不牢靠:“可台站工作人员看到了,他们……” “成三把他们都餵熟了,不会有人乱嚼舌根。” “再说了,都是靠铁路吃铁路的家贼,没几个人屁股乾净。” “只要不是人赃並获,大檐帽就什么都问不出来!” “而且列车信息上,也不会有轨道车停站的记录,他们想破头都猜不出咱们怎么跑的……” 这下我明白了。 成三走的不是上层路线。 而是把基层人员拧在了一起。 只要时间机会把握好,就能做到瞒天过海。 “看来这次是託了你的福。” 我掏出烟递给吴六指,拿出火柴帮他点燃。 吴六指得意道:“小事情。” “等会到新丰镇,那边有货车正在编组。” “到时候把东西倒腾到货车上,咱们就天高任鸟飞啦!” 货车指的是铁路上的货运列车。 货运列车在发车前和到站后,通常都会在编组站进行编组或解组。 这是因为运输不同货物,需要用的车厢也不同。 每次都会按照运输物品的情况,重新编组车厢组成新的货运列车。 “对了,还没问你要去哪?” “等会跟接应的兄弟说一声,让他安排合適的车。” “要是直达不了就隨便上辆车先走,路上再想办法安排换车。” “不过费……可是要先付的。” 吴六指用大拇指和食指使劲搓了搓。 暗示费不会小。 我低声问道:“去岭南,费得多少?” “呦,这么巧,我也正要去那边。” 我的心猛然一跳。 真这么巧? 还是他……打著別的主意。 吴六指却隨意道:“手下人弄了票大的,东西烫手的很。” “我寻思著得跑个远地儿出货,顺带著避避风头,盘算著去岭南开开眼。” “如果有合適的车,咱俩正好能路上互相照应。” 我好奇道:“你们弄了啥玩意儿?” 吴六指脸色沉了下来:“嘿,懂不懂规矩?” “我都没打听你弄的什么。” “咱俩同路归同路,但分开之后就当从没见过面儿!” 不乱打听,算是道上不成文的规矩。 这是为了降低风险。 我接著问费的事儿。 吴六指竖起一根手指:“你带那么多东西,估计得这个数儿。” “一千?”我试探著问。 “是一千,別嫌贵,这还是看在成三面上。” 我点点头,沉默著没再说话。 吴六指也没再嘚瑟,反而一根接一根的抽菸。 看得出他心里也不平静。 大檐帽到底会不会找到线索,现在没人能给出確切答案。 半个多小时后。 轨道车速度降了下来。 新丰镇车站在望。 站內货运线路上正在进行货车编组作业。 那时铁路线还是客货运混线。 后来逐渐有了客运专线和货运专线,进行了客货运分离。 混线时代,一般车站是按两台七线进行建设。 两台是一站台和二站台,七线是站內有七股铁道。 通常客运线路是一二三四股道,货运线路是五六七股道。 吱! 剎车声响起。 轨道车停在六股道。 左右两边的五七股道,各停一列正在编组的货车,正好把我们遮挡住。 我正要看外面情况,车门哐一声被推开。 车外的人盯著我:“六指,你他娘的带陌生人来?” “坏规矩啊!” 第308章 运气真好,赌他没二心 说话的人穿著深蓝色工作服。 脸上有道长长的疤,样子颇为凶狠。 吴六指赶忙下车。 陪著笑脸道:“朱哥,这也是要走货的兄弟。” “事发突然,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 “对了,他也是成三安排过来的,不信可以问车上兄弟。” 轨道车司机对朱哥点了头。 朱哥盯著我的眼神这才鬆懈下来。 “你俩得算两份钱。” “肯定的,后面平车上的箱子都是他的。”吴六指往平车上指了下。 朱哥看著平车上那堆箱子愣了下。 接著破口大骂道:“这么多,我他娘的直接给你批个车皮好不好?!” “成三净他娘的给我出难题!” 我赶忙跳下车,掏出烟递给朱哥。 “朱哥別生气。” “这事儿都怨我。” “有火冲我发,有条件也冲我提。” “只要能儘快装车,钱都好说。” 听到钱字,朱哥的眼睛亮了起来。 上下打量我之后,目光落在我背的皮挎包上。 啪啪! 他在皮挎包上拍了两下。 眼中的贪婪之色更浓了几分。 “带的把挺瓷啊。” 把和瓷算是黑话。 把代指钱,瓷代指多。 把挺瓷是钱挺多的意思。 朱哥说话声並不小。 旁边干活的人闻言聚了过来。 六七个人把我和吴六指围在了中间。 吴六指慌了起来,打著圆场道:“朱哥,朱大哥!” “不看我面子,也得看成三面子啊!” “有啥条件只管提,我保准让他答应。” 说完吴六指冲我使劲挤眼努嘴。 示意我赶紧把皮挎包给朱哥。 我拽著皮挎包的带子,犹豫两秒后把包摘了下来。 双手捧著皮挎包正要给朱哥,他却大声笑了起来:“哈哈哈。” “紧张个啥劲儿。” “我朱成江可不是不讲规矩的人。” 接著他搂住我肩膀,笑眯眯道:“我们可不是抢劫犯。” “不会抢你钱的。” “不过你的货太多,货车沿途会停靠多个站点,搞不好就会出紕漏。” “我得想办法加掛一节守车,还得安排兄弟送你。” “所以这费……多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不管是不是在找理由坐地起价,最起码錶明朱成江愿意守规矩。 只要守规矩,钱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我连连点头道:“朱哥只管安排,钱不是问题。” “哈哈,好!” 朱成江在我背上使劲拍了下。 紧跟著歪头对手下道:“还愣什么啊,赶紧准备守车!” 守车是掛在货运列车尾部,供运转车长或隨车人员乘坐的工作车。 通常用来瞭望列车情况,协助进行剎车,又被称为瞭望车。 九十年代后期守车彻底退出歷史舞台。 “对了!”朱成江一拍自己脑门,问道:“还没问你要去哪?” “深圳。” “嚯!你运气真好。” 朱成江衝著去安排守车的人喊道:“给七股道加守车,赶紧的!” 喊完他才指著七股道停的货车解释。 “这趟就是去深圳的。” “运气好的话,五天就能到,运气不好十天半个月也有可能。” 那时火车速度並不快。 线路好的地方也就能跑六十公里左右的速度。 大多数线路只能跑到四五十公里的速度。 不像后来的高铁,速度快的都能贴地飞行了。 加上货运列车没有时间点,路上常会走走停停避让货运列车,所以速度更慢。 五天能到,得非常好的运气。 朱成江接著道:“你看,我派兄弟一路跟车护送你,这费就得高一大截。” “加上安排守车还得打点关係……” 说了各种理由后,朱成江冲我伸出三根手指。 “三千块。” “我可是没多要,担著天大的风险帮你……嘶!” 没等他念叨完,我已经打开挎包往外拿钱了。 三摞大团结塞过去。 朱成江低下头死死盯著手中钱。 他应该没想到我会如此爽快的给钱,又或者在后悔要少了。 “朱哥,咱们这是头一次打交道。” “钱你点点。” “以后日子还长,少不了有麻烦你的地方。” 我想的是这条路一旦趟开,往后就可以顺这条路源源不断走货。 別说三千了,就是把包里钱全给出去都值。 朱成江转过身后工具包,把钱一股脑的塞了进去。 “就冲这爽快劲儿,钱就不用点了。” “我这就叫兄弟们帮你搬货,守车一掛就能发车!” 哐! 说话间,守车掛在了货车尾部。 朱成江的手下搬著箱子送进守车里堆放好。 我和吴六指跟著上了车。 守车並不大,只有正常客车车厢的三分之一长。 车內也极其简陋。 正中间有个烧火炉子,炉子两边焊了两张铁皮座。 除了角落里堆的煤,再就没其他东西了。 朱成江搂著个娃娃脸的人给我们介绍:“张海,你们在路上都听他安排。” 张海手里拎著一对红绿色旗子。 那是信號旗。 守车上的人员通常会摇信號旗,给前方火车司机传递信息。 “行啦,我安排发车。” 朱成江说完下了车。 张海靦腆的冲我们点点头,坐在另一边转著手中信號旗。 没多会火车开动。 月亮爬上到半天空时,火车开出了陕省。 我紧绷的心也彻底鬆弛下来。 接著在火车上咣当了整整七天,终於抵达目的地。 张海先下车沟通。 让我和吴六指在守车上等著。 等了小二十分钟都没见他回来。 我和吴六指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不安。 吴六指起身道:“我那边都联繫好了,实在没法陪你继续等。” “咱们就此別过,日后江湖再见。” 他拎起东西跳下车,头都不回的往站台外跑。 我倒是没硬拦他。 那张海要是真有別的心思,吴六指就算留下也起不到啥用。 我只能赌张海没二心。 用手指轻轻敲著车窗,逐渐走了神。 当眼角余光看到有一群人走过来时,我猛的把脑袋伸出窗外。 是张海! 他带了好几个人过来! 张海衝著我笑了下。 抬手指著我道:“就是他!” 跟在他身边那几人齐刷刷向我看来。 脸上都露出兴奋笑容,怪叫著向守车衝来。 “上啊!上啊!” “唔要让他跑掉啦!” 第309章 冚家铲,给我跪下! 他们的眼神,动作,话语,都透出不怀好意! 绝对是来黑吃黑的! “张海!” “操!” “你姥.姥的!” 我骂了一句。 赶忙回头找趁手傢伙事儿。 外面连带张海有六个人,我赤手空拳肯定不是他们对手。 要是有趁手武器,或许能拼一把。 可除了堆在角落的箱子,煤块,就没其他的东西了。 不对! 还有掏炉子的铁钎! 铁钎正静静的躺在炉子旁。 来的路上,炉子里的火时常闷著,只有烧水的时候会调大些。 加煤,掏煤灰,都会用铁钎捅咕捅咕。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我捡起铁钎握在手里。 铁钎也就半个小拇指粗细,前端带著丁勾形的尖儿。 若是用丁勾砸在人身上,再用力往回一拉,绝对能带块肉下来。 从打斗角度来说,这玩意算得上利器! 咚咚! 上车的铁皮台阶传来响声。 守车的车门在车尾。 门外是个狭窄过道和护栏,过道两边都有上下台阶。 那时站台比较低,而火车底盘高,所以上下车都要踩车厢自带的台阶。 现在的高铁就不用那么麻烦,从站台迈步就能上车。 我握紧铁钎,轻轻走到车门侧面。 哐! 车门被重重踹开。 穿著白背心的黑皮肤小伙,迈步进来喊道:“下车……” 呼! 我卯足劲挥出手中铁钎。 “啊!” 铁钎前端的丁勾砸在他肩膀上。 勾尖轻而易举的扎穿皮肉嵌了进去。 我用力往回一拉铁钎。 他的皮肉如同豆腐一般被勾尖划开。 伤口从圆点变成斜向下的长道。 被划开的皮肉外翻,鲜血汩汩往外冒。 眨眼功夫就把白背心染成血红色。 他疼的脸皮剧烈颤抖,瞪著我骂道:“冚(kan)家铲!” 当时我还不明白冚家铲的意思。 后来才知道,粤语里冚家是全家,铲是剷除,冚家铲是死全家的意思。 此外还有冚家短,咒人全家短命。 冚家富贵,全家死了收冥幣。 冚家拎,全家连根拔起。 冚家蔑,全家落魄。 “傻了吧唧!”我回骂一句,抬脚踹向他肚子。 这脚用上了十成力气,我是半点没留手。 嘭! 他被踹飞起来。 身子在半空中躬成了大虾样,嘴里发出悽厉惨叫声。 紧跟著他后腰撞在车尾护栏上。 巨大力量让他身体在护栏上转了半圈,以后背朝地的姿势摔了下去。 “废柴啊你!” “连个人都控制不住!” “一起上!” 外面传来声色俱厉的喊声。 咚咚咚! 车尾铁皮台阶再度发出声响。 而且是两边都有声响! 最少有两个人,从车尾两侧的台阶上来! “叼你老母咩!” “打我兄弟,滚出来!”车门外传来叫骂声。 我把身体死死贴在车门一侧的角落里。 只要他们是从车门往里冲,那我站的位置就是视觉死角。 能给进来的人出其不意的攻击。 我举起铁钎做出攻击姿势。 盘算著那几个人都身材瘦小,战斗力不会太强……那时候我还没碰到过高手,本能的觉得身高体壮的会更厉害。 像各种拳击,自由格斗,综合搏击等赛事,都会有重量级標准。 通常身体重量越大的选手,在力量,抗击打等方面越有优势。 但实战中,尤其是以一击致命为目標的实战中,其实重量並不代表优势,反而有可能成为劣势。 我静静的等待他们衝进来。 但外面两人没往里冲,反而嘰里咕嚕的叫喊起来。 他们语速很快。 说的是粤语。 我压根就听不懂说的是啥。 难道在叫更多人手过来? 这是他们的地盘,再多叫几十號人来都有可能。 不能继续等了。 得速战速决! 就在我决定要衝出去速战时,一双手搭上了车窗下沿。 那人用力往上跳。 双臂发力撑住窗沿,缩起的身子从窗户里钻进来大半。 紧跟著他半条腿也翻了进来。 他要从车窗翻进来! 九十年代之前坐过火车的朋友,应该对这一幕都挺熟悉。 碰到人多挤不上车时的情况,就会有人翻车窗上车。 眼前翻车窗的傢伙非常敏捷。 等我反应过来,举起铁钎冲向车窗时,他已经翻进来了! “操!” 我怒吼著挥动铁钎朝他脑袋砸去。 那时我没想过会不会搞出人命,只想著必须狠! 孤狼行走山林靠的就是狠劲! 不够狠,就会成为绵羊,成为任人宰割的绵羊! 噹啷! 铁钎和钢管碰撞在一起。 他不知何时举起根小臂长的钢管,挡住了砸下的铁钎。 呼呼! 身后传来两道劲风声。 显然外面的两人趁机突了进来。 正挥动棍棒类的东西砸向我后脑或后背。 我向后撤步同时半转身,举起铁钎横在身前。 翻窗进来的傢伙,和从门里突进来的两人匯合。 三人手里都握著钢管。 是自来水管用的那种钢管,够粗也够结实。 要是他们仨同时动手,我肯定撑不到半分钟就会被击倒。 我用极其凶狠的眼神盯著他们。 那一刻,我把所有的凶狠劲儿都拿了出来。 他们似乎被我们的狠劲震慑。 虽然三人呈扇形围住了我,但没有贸然动手。 “张海!” “有种就滚到老子面前!” “別缩在后面跟个娘们一样!” “老子给朱成江钱了的!” “你们他娘的就这么办事?!” “还讲不讲规矩!” 我扯著嗓子怒骂。 面前这些人说的粤语我听不懂,只能叫张海出来谈。 脚步声响起。 张海走了进来。 他尷尬的冲我笑,眼神却不断往自己身侧瞟。 我往他身侧看。 张海侧后方跟站著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皮肤黝黑面容有点猴像,自来卷的头髮让他更像个猴子。 估计他是这帮黑皮肤小伙的老大。 更吸引我目光的,是他手里握著匕首顶在张海后腰上。 看来张海是被威胁的。 张海抿了下嘴唇,紧张道:“这,这位是,是,光荣哥。” “货场的话事人。” “想运货出站,就得听光荣哥的。” “我刚去找熟人帮忙,结果被,被光荣哥给……” “死扑该,废话那么多!”光荣哥狠狠敲了下张海后脑勺。 隨后望向我道:“我叼你老母!” “敢打伤我兄弟!” “我沙煲甘大个拳头你见过未啊!” “信不信丟你去海里餵鱼!” “给我跪下!” 光荣哥吼完,接著用匕首尖戳了下张海。 “不然捅死他!” 第310章 好胆,报个万儿 匕首尖刺穿工作服,扎进张海的皮肉里。 张海慌的闭紧双眼扯起了哭腔:“呜呜呜!別,別杀我!” “陈兄……不,陈爷!” “求您跪下吧!” “不然光荣哥真会杀了我!” “光,光荣哥只是求財,只要给钱,他会放过咱们!” 跪,当然是不可能的。 而且我从张海的话里,搞清楚了光荣哥的身份。 这傢伙是个货霸! 直到两千年初,一些地方的车匪路霸都还异常猖獗。 车匪通常是抢车上货物,八十九十年代很常见。 尤其是国產摩托车兴起之后。 很多年轻小伙骑著摩托跟著货车,用飞爪把车上的货物拽下来带走。 为了应对这种情况,货车司机经常会好几辆车一起上路,货主还会雇专门的押车员。 押车员带著长竿在后车斗里,跟货物待在一起。 碰到摩托车跟在后面拽货,就会挥舞长杆打过去。 路霸则是在路上私自设杆设卡,过路车交了钱才能过去。 最猖獗的时候,靠路边的村子几乎村村都会设卡收费。 还有车匪和路霸的结合体,设卡收费不说,顺带还会抢夺货物。 那时期,铁路上也有车匪路霸。 车匪通常是十几甚至几十人,带著傢伙事上客车抢钱,整列车的每个乘客都得交出带的钱。 谁敢反抗,就会遭到群殴。 甚至乘警都会挨揍。 相比之下车上的小偷就文明多了…… 铁路的路霸则对货车下手。 一旦货车停站,他们就会涌上去搬货物。 不管运的是煤是甘蔗还是什么,只要有货他们就搬。 除了这些车匪路霸之外,还有种霸占货场的角色。 这类角色,算是后来各种物流公司的前身。 通过霸占货源的运输而挣钱。 在九十年代到两千年初,这类物流公司竞爭异常激烈,市场几乎都是打出来的,说是一寸市场一寸血都不为过。 当时能做起来的物流公司,手底下少说得养百八十个能打的。 光荣哥就属於这种霸占货场的角色。 知道光荣哥是货霸后,我就没那么紧张了。 干这行的,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但通常不会搞出人命。 只要不要命,其他的都可以谈。 我嘴角勾起笑容:“光荣哥,让我跪是没可能的。” “干你老……” 光荣哥骂人的话还没说完,我抢先道:“但你兄弟的医药费我可以出。” “开个价吧。” 光荣哥愣住了,没想到我会拿钱砸。 张海赶忙道:“对对对,出钱,他出钱!” “你不就是求財么!” 光荣哥吧唧了两下嘴。 想继续装凶,但表情已经绷不起来了。 於是羞恼的冲手下吼道:“你们这些死蠢废柴!” “三个人收拾不了一个!” “滚!” 围著我的三人,耷拉著脑袋收起钢管退到光荣哥身后。 光荣哥踹了张海一脚。 张海被踹的踉蹌著向我摔来。 我侧身让步没去扶。 他啊啊叫著扑倒在地,摔了个结结实实。 这事,只要张海做好居间传话的工作,不至於闹的这么惊险。 不知道他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竟让我们双方都起了误会。 “哎呦呦,怎么不扶我一把啊。” “看我摔的,身上肯定有淤青了。”张海嘴里不住的埋怨。 我没搭理张海。 扔掉铁钎,大马金刀坐在炉旁铁皮凳上,冲光荣哥招手。 “光荣哥,来聊聊吧。” “我这些货可以交给你运。” “连你那兄弟医药费,一起说个价。” 光荣哥收起匕首,坐在我对面笑了起来。 “靚仔,好胆!” “货送哪里?远近不同,价格也不同得啦。” 我回忆著董老板纸条上的地址和人名,缓缓的报了出来。 “大鹏湾,下沙洲,林强。” “大鹏湾下沙洲…林,林强……” 光荣哥有些结巴的重复了一遍。 隨后像是被火烧了屁股似的,蹭的蹦了起来。 噹啷噹啷! 那三名小伙手里的钢管全掉在地上,一个个连脸上都露出惊恐神色。 “系,系,系强哥的货!” “光荣哥…咱们,咱们闯祸啦!” “怎么办,这怎么办!” 光荣哥精神恍惚了下,隨即脸上堆满笑容。 “哎呀呀!” “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得啦!” “你早说是送货给强哥嘛!” “就不会闹这么大误会得啦!” “刚才的事都系误会!” “矮仔,还不快叫车过来,帮这位兄弟送货去下沙洲!” 个子最矮的那个小伙下了车,往货场仓库方向跑去。 我转著眼珠子寻思,董老板给的人名和地址还真不一般。 估计是在这边很有势力的人物,镇得住! 光荣哥脸上继续堆著討好笑容。 透著贼光的眼睛却眨了眨,双手抱拳道:“敢请兄弟报个万儿。” 万儿是江湖黑话,指代百家姓。 报万儿就是报姓的意思。 而江湖黑话里的姓,也各有各的万儿,並不是直接报张王李赵。 例如姓王,报万儿就得说自己是虎头万儿。 因为老虎头上有个王,虎头万儿就是姓王的意思。 用带隱喻的方式报自己的姓,是过去江湖人怕说的直白会泄露自己的底。 显然光荣哥冷静了下来,这么问是在试探我。 看我是不是江湖道上的人。 也得亏我之前没少听驼爷讲江湖故事,有几次他讲的还都是江湖春典。 当时我还特意问了,姓陈该报什么万儿。 报万儿属於江湖通用春典,天南地北几乎都一样。 而每个行里的春典,那就各有不同了,甚至南北都有差异。 江湖里要是对大江南北,各行各业春典都了如指掌的,那就叫满春满典。 通常只有开旅社,接待南来北往江湖人的,才能做到满春满典。 我抱拳拱手道:“海圈万儿!” 报万儿时我心里寻思,驼爷教的那点江湖黑话未必够用。 这光荣哥要继续说黑话,指不定就答不上来了。 於是转移话题道:“货是港岛老板要的。” “得赶紧运去强哥那里。” “要是误了时间,你我都担待不起。” 光荣哥鬢角冒出汗珠,连连点头道:“是是是。” “我让人搬货装车……” 嘎吱! 一辆货车开上站台,急剎车停在旁边。 矮仔推开车门喘著粗气道:“不好啦,外面有大檐帽过来!” “说系要封站检查得啦!” 第311章 红棍,知唔知规矩 大檐帽? 封站检查? 这两个词连在一起,让我有不好的预感。 难道那位京城顽主查到我上了这趟车? “呸!”光荣哥使劲啐了一口。 十分不满道:“叼他们老母!三天两头来查!” “还不快搬货从外面走!” “都下车干活得啦!” 隨著光荣哥的吼声,货车后斗里呼啦啦下来十几个人。 矮仔带著他们跳下站台。 跑到守车另一侧窗口下面。 光荣哥指挥另外两个小弟,让他们抱起我的货从窗户递出去。 下面的人接了箱子,头都不回跑向铁路对面平房区。 通常火车站对面,会有或大或小的平房区。 那是车站职工的居住房。 有些面积较大的铁路职工居住区,会被称为铁村。 光荣哥把那里作为老巢,经营的是密不透风。 走见不得光的货,或者碰到紧急情况,都会钻进对面的平房区里。 啪! 光荣哥拍著我肩膀:“莫慌,罩得住啦。” “矮仔会送你到下沙洲。” “我留下对付大檐帽得啦。” 看光荣哥这么有底气,我的心也安了几分。 “运费多少,我先给……” 光荣哥摆手道:“唔要得啦。” “运强哥的货,我长面子得啦。” “快走快走!” 最后一箱货从窗口递了下去。 我也没矫情,抱拳对光荣哥拱了拱手:“日后再会,请你喝酒。” “没问题得啦,一醉方休。” 这时不远处传来吵嚷声。 只见大檐帽正推开拦路的装卸工,气势汹汹朝我们这边走来。 其中两名大檐帽押了个人。 定睛一看,被押著的是吴六指! 吴六指被两名大檐帽抓肩头拢二臂,腰被压弯成了九十度。 在我愣神间,光荣哥使劲推了我一把。 “跑啊!” “剩下事我处理!” 矮仔在旁边拽住我,带著我都头不回的往对面平房区跑。 钻进平房区,我扭头往后看了眼。 大檐帽並没有追过来! 而是在站台旁,跟光荣哥和张海交谈,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难道……不是冲我来的? 不过不管是冲谁来的,都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矮仔带我在小巷里七扭八拐。 转的我都晕方向了,才窜出平房区走上大路。 路旁停了辆手扶拖拉机。 大大小小的箱子整齐码放在后斗里。 刚才搬箱子的十几號人,正往后斗里扔柴草做掩饰。 很快柴草盖住箱子,並高高隆起一大截。 矮仔招呼道:“上车啦。” 我俩爬上后斗,坐在隆起的柴草堆上。 “黄牙仔开车!” “坐稳吼!” 拖拉机嘟嘟嘟的开动起来。 我俩被顛的东倒西歪,差点从柴草堆上顛下去。 矮仔拽著我躺在柴草堆上。 “躺下就不怕顛得啦。” “下沙洲有点远,可以躺著睡一觉。” 我哪有心思躺下睡觉啊。 时时刻刻望著后面,就怕有大檐帽追上来。 “你们都挺怕林强?”我没话找话的问了起来。 “强哥厉害,我们不是怕,是尊敬强哥得啦。” “你系唔知道啦,强哥背景有多大。” “他亲哥林威,早些年游过江去港岛,投靠堂口从四九仔做起,硬生生打成红棍。” “威风得嘞!” 港岛堂口是从洪帮演变而来。 四八.九香主,四三八二路元帅之类的称呼,都是洪帮內部流传下来的。 四九仔是堂口普通成员。 也是堂口里数量最大的群体。 堂口里升职相当难,绝大多数四九仔,终其一生都是四九仔。 后来古惑仔电影很流行。 电影里每个古惑仔都挺威风,实际十个古惑仔里九个老四九,日子过的並没多好。 四九仔之上,还有四三二草鞋,四一五白纸扇,四二六红棍。 红棍在洪帮盛行时写作洪棍。 是堂口的金牌打仔。 成为红棍,可以说是堂口內每个成员的梦想。 洪门诗曰:“此棍出在宝南山,五祖留传定打关。专打洪家不法子,一百零八定江山。” 从诗的內容可以看出,红棍在堂口有实际执行权。 升为红棍,不仅可以开堂收人,还可以自行处理一切事物。 简单说,红棍相当於分公司经理,实力强大可以升坐馆,成为字头的话事人。 在港岛能坐上红棍位置,那都是猛人中的猛人。 林强能有让光荣哥敬畏的势力,跟他哥哥有巨大关係。 矮仔继续道:“威哥当上红棍开了堂口,派人回来联繫强哥,搞起水上生意得啦。” “夜里货轮从港岛开到下沙洲卸货。” “手錶,收音机,药品等等,都是热门货得嘞。” “隨便转手出去就赚的盆满钵满。” 七十年代末水上私货贩运越来越猖獗。 从81年开始,有关部门对此进行严厉打击。 “大檐帽不敢去查强哥。” “却隔三差五去货场找我们麻烦,唉!” 矮仔摇头嘆气起来。 我隨口道:“大檐帽经常去货场检查?” “当然得啦,许多水上来的货往內地转运,都要走铁路啦。” “用汽车往回拉的也不少。” “但系路上也不太平,很多地方都有设卡检查。” “不过这种生意一本万利,冒再大的风险都值得。” 这话倒是没错。 水上来的货价格超便宜,只要能运回去,就是打著滚的赚钱。 太阳西斜时,矮仔指著不远处的海边渔村道:“马上就到啦。” 我扭头看向渔村。 却察觉到有目光在盯著我们。 田里歇脚的老大爷,挖菜的妇女,甚至田里奔跑玩耍的孩子,都会有意无意的看向我们。 他们目光中都带著警惕。 似乎把我们当成敌人对待。 “矮仔,確定没来错地方?”我有些紧张。 “唔会错得啦。” “系不系他们目光让你不舒服?” “安啦,都系强哥眼线啦。” “这周边全是强哥的人,有点风吹草动他就会知道。” 我呆了下。 努力消化矮仔说的话。 感情附近村子的人,全都是林强的眼线。 手扶拖拉机开进渔村。 几个穿著衬衫的青年,人手一把猎枪站在路边,挥手示意拖拉机停下。 矮仔赶忙指著我,对衬衫们说道:“这系帮港岛老板送货的兄弟,送货来给强哥。” 领头的衬衫指了指我,又指了指他面前空地。 示意我下去说话。 我跳下拖拉机脚还没站稳,枪口已顶在我脑门上。 衬衫嬉皮笑脸道:“知唔知规矩?” “这里只送人,从唔送货!” “哪个死蠢叫你来臥底的?!” 第312章 算你过关,你有福嘞 矮仔和开拖拉机的黄牙仔,也都被枪顶住脑袋。 两人高高举起手。 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著我。 我解释道:“我是董老板的人,港岛的董老板。” “他给我强哥地址。” “让我到这边跟强哥联繫。” 说话时我手掌心都是汗。 心里那叫一个紧张。 真怕衬衫会扣动扳机。 不远处就是大海,杀完人往海里一丟,毁尸灭跡简直不要太容易。 “董老板?” “港岛姓董的老板多了去了,谁知道你说的哪一个。” “既然让你来,肯定会给你证明身份的东西。” “亮出来看看。” 我骂人的心都有了。 来的匆忙,董老板也没给证明身份的东西啊! 这会让我去哪儿弄证明?! 董老板太不靠谱,这地方这么危险,也不提前给我说清楚! 说危险,那是一点没乱说。 后来电视剧里的塔寨,跟眼前渔村比起来,也就是小巫见大巫而已。 咔! 拉枪栓的声音响起。 衬衫已经没了耐心。 矮仔使劲冲我眨眼:“赶紧拿证明得啦!” “不然咱们都要死啊!” 操! 我也想拿证明! 可压根没有证明啊! 对了,董老板不是给了个纸条么。 那玩意算不算是证明? 我心里没谱。 但现在只能把纸条拿出来赌一把。 希望纸条能证明我的身份。 “证明在包里,我能不能拿一下?” 被枪顶著脑门,我也不敢隨意伸手掏包。 万一被衬衫误会,乐子可就大了。 “別搞鬼。” “肯定不会,你都用枪顶著我脑门了……” 我动作很慢的打开挎包,从里面摸出纸条递过去。 衬衫接过纸条打开。 看了眼上面的字,隨后举起纸条对著阳光看了起来。 也不知道他从上面看到了什么。 反正是把枪口从我脑门上挪开了。 呼! 我长出一口气。 看来赌对了! 衬衫笑眯眯的搂住我肩膀:“算你过关。” “走啦,去见强哥。” 我被他带著走了两步,回头去看矮仔和黄牙仔。 他俩依然被枪口顶著脑袋。 “怎么不放开他们?” “强哥发话,你们才算真正过关!” “要系强哥觉得你们有问题,嘿嘿,都会脑袋开扔进海里。” “海里的鱼儿闻到血腥味,会成群结队游过来啃噬你们尸体。” “可惜你们那时候已经死掉啦。” “感受不到被鱼啃噬身体的滋味!” 衬衫重重的搂了我肩膀一下。 露出阴森笑容道:“之前啊,有个得罪强哥的傢伙,浑身是伤的被扔进海里。” “那场面你系没见到,好多鯊鱼游过来。” “用锋利牙齿把他活活咬死!” “他的悽厉惨叫声,我到现在都忘不掉!” “真想再听一次,哈哈哈哈!” 衬衫仰头大笑起来。 他笑容很是阴森,癲狂,神经质。 我甚至觉得他是个疯子。 以杀人为乐的疯子! 后来我才知道,当时猜的没有错。 衬衫是强哥手里的头牌杀手,绝对的杀人不眨眼。 “你怎么不笑?” “我讲的笑话不好笑?”他阴冷的问。 我赶忙笑道:“好笑,很好笑,哈哈。” 衬衫满意点头:“这还差不多。” “强哥就在前面院子。” “院里养了十多条凶狠恶犬得啦。” “上一个让强哥不高兴的人,直接被扔到院子里餵狗。” “嘖嘖,那场面,都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讲啦。” “反正那人满地打滚求饶,喊的嗓子嘶哑没音了,还在不停的张嘴。” 我脸颊肌肉僵硬的笑著。 估计衬衫讲的都是真的。 林强这么凶狠,应该是为了立威。 干这种买卖要想保住地位,就得用狠劲儿立威。 好比狼群里的头狼,都是靠狠劲儿打出来的。 一旦头狼输了,就会被逐出狼群自生自灭。 林强能撑起这么大一片买卖,肯定不可能只靠哥哥扶持。 他必然手段狠辣! 狠辣到能震慑住覬覦他生意的人。 狠辣到能维持住他的地位。 汪汪汪! 刚走到院门外,里面传出各种犬吠声。 还有铁链子的哗啦声。 估计里面的恶犬都被铁链子拴著。 啪啪! 衬衫在紧闭的院门上拍了两下。 很快门缝里出现只眼睛。 眼睛警惕的瞄了眼衬衫。 嘎吱。 院门从里面拉开,一个驼著背拄著拐的独眼中年出现在我眼前。 我有些诧异他的样子。 给林强看院子的,竟然是个拄拐还独眼的人。 这人莫非有特殊本事? 衬衫收起笑容,颇为恭敬的冲独眼中年点头道:“拐叔。” “他系港岛董老板的人,送货给强哥。” 说完他把纸条递了过去。 独眼中年没接纸条,只是瞥了眼。 淡淡道:“董老板派人来说过。” “领去码头仓库,上今晚的船。” “招待好点,莫失了礼数。” 哐! 独眼中年说完关上院门。 紧跟著院子里的狗停了喊叫。 我没想到,竟连林强的面都没见到。 亏我还琢磨了半天,寻思该怎么证明自己身份。 不过反过来想,林强都做到这么大了,確实没必要浪费时间见我。 谁让我只是个送货来的小虾米呢。 外面的世界,果然让人开眼! 以后我也得像林强这样。 不,要比他更强…… 衬衫把纸条还给我,笑眯眯道:“你有福嘞。” “码头仓库的人蛇里,有几个漂亮……” 他话还没说完,我先惊讶的喊出来了:“人蛇?” “人身蛇尾的人蛇?!” “啊?哈哈哈哈!” 衬衫先是一愣,接著捧腹大笑。 “不系啦,偷渡的都叫人蛇啦。” “不会连这都不懂吧?” 我尷尬的点头。 真不知道偷渡的人会被叫做人蛇。 “去港岛还算好啦。” “去更远地方,偷渡人只能蜷在船舱最底层。” “密密麻麻的看起来像有无数条蛇,所以他们被叫做人蛇得啦。” 衬衫带著我走向码头。 指著海平面上的小岛:“那个岛,系港岛的平洲岛。” “从平洲岛到咱们码头,只有两海里多点。” 一海里是1.852公里,两海里也就是3.7公里左右的距离。 確实非常非常近。 只要从渔村码头上船,很快就能到达港岛。 属实是做水上生意的好地方。 “游江去港岛的,上岸只能进九龙城寨。” “从我们这里走就不一样得啦。” “欸,不说这些废话啦。” “带你去看人蛇。” “有中意的就说啦。” “拐叔既然让好好招待,肯定算你便宜。” 第313章 北菇鸡,讲义气 我的心思根本没在漂亮人蛇身上。 反而想到了我爸。 记得我爷说过,我爸当年要去南边闯出一片天。 可那年月,南方北方没太大差別。 根本没可能闯出一片天。 除非……他去港岛! 想到这儿,我激动的全身颤抖起来。 “兄弟,还没请教贵姓。” 衬衫笑道:“贵个鬼得姓嘞,叫我仔就好。” “仔兄弟,你们以前也送人去港岛?有没有送过陕省的人?” 没等我描述父亲长相,仔已经使劲摆起了手。 “没有啦。” “以前想去港岛,都得游江赌命耶!” “多少人都在江里淹死啦。” “就算游过去,也不代表能过上好日子。” “九龙城寨可是地狱中的地狱,男人去了当畜生,女人去了……呵呵。” 那时偷渡去港岛的人,因为没有身份,所以只能藏在九龙城寨里。 九龙城寨作为三不管区域,可以说是七八十年代,港岛最为黑暗的区域。 “而且我们只运女人去港岛。” “还得是年轻的,有姿色就更好啦,哈哈哈。” 我愣了下,隨即明白仔话里的意思。 他们根本不是蛇头! 而是要把年轻女人卖去港岛! “你们拐卖……?” 后面的妇女俩字,我没说出口。 仔目光瞬间变的无比锋锐。 盯著我冷声道:“拐卖?!” “要让强哥听到。” “保你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那些贱女人都是哭著喊著求我们的!” “为了得到上船机会,她们各种討好卖笑,暖脚暖被窝都是常有的事。” “就算更……嘿嘿,只要提出来她们就会做。” “所以是你情我愿的事啦。” 我彻底呆住了。 这什么情况? 主动求著被拐卖? 其实那些女人也是无奈之下的选择。 没体力游过江,想去港岛就只能坐船。 可坐船是要钱的! 那时候大家兜里都没钱。 所以那些女人,只能选择出卖自己获取机会。 “她们……真都心甘情愿?”我低声问道。 “当然得啦。” “你以为是个阿猫阿狗去了港岛,就能找工作养活自己啊?” “没身份,就连垃圾都捡不了啦!” “去港岛的女人,除了极少数命好的,基本都沦落风尘做皮肉生意啦。” 仔倒是没乱说。 一直到九十年代后期,偷渡去那边的女人,依然绝大多数是做皮肉生意。 因此逐渐有了北姑的称呼。 北姑源自一道菜餚,北菇鸡。 暗指南下港岛的內陆女人,是来做皮肉生意的。 “强哥心善,给她们一条龙服务。” “有船送到港岛,有堂口安排地方,保证人身安全,还有专门小弟拉皮条。” “过去了就能躺著挣钱。” “比那些渔船隨便把人往海边一丟好多了。” “最起码,给了她们活路。” 我沉默著没再说话。 惊讶之后,我內心平静了下来。 路都是自己选的,那些女人又跟我没关係。 犯不著为她们的死活操心。 只可惜没有关於我爸行踪的线索。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去港岛。 不,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著。 只希望去港岛后,能打听到点消息。 对了,也不知道董老板情况如何。 之前那个拐叔关门太快。 都没容我问问董老板那边的消息。 “仔,我带著货去那边该跟谁联繫?” “董老板就给我了强哥地址,没给港岛那边的联繫方式。” “安啦!董老板和威哥那边很熟得啦。” “我会跟船上的人说好,到那边自然有人安排。” “欸,仓库到了。” “先带你看美女人蛇得啦,挑个漂亮的陪你吃饭先。” 仔冲我挤眉弄眼露出猥琐笑容。 我想著入乡隨俗,挑个女人陪吃饭也没所谓。 只要不做那种事就行了。 哗! 仓库铁门拉开。 污浊空气扑面而来。 大海的腥味混杂著脚臭味,汗味,屁味……熏得我差点摔一跟头。 “欸,你们这些猪玀!” “把这里味道弄成什么了!” 仔也被熏的受不了,捂住鼻子狠狠瞪著仓库里的手下。 四个正在喝酒的手下委屈的缩了缩脖子。 辩解道:“不让开门。” “时间长气味自然不好闻啦。” 仔嫌弃的摆了摆手:“搬张桌子去外面,再弄几个好酒好菜。” 说完仔一搂我肩膀。 指著仓库里面的一排彩条布帘子。 嘿嘿笑著道:“每个帘子后面,都有个女人。” “我带你过去一个个的看。” “有喜欢的就说!” “你这么年轻,又挺结实,嘿嘿,別说左拥右抱,三五成群都能给你安排妥得啦!” “这……”我捏著鼻子皱起眉头。 这里气味太难闻,就算嫦娥在这里我都没兴趣。 恶劣环境真的很影响心情。 “別这那的。” “就说喜欢哪样的?” 哧拉! 仔说话间扯开一条彩条布帘子。 露出帘后的木板床。 床很窄,上面铺著稻草,连个床单都没有。 一个眼神呆滯脸色憔悴的女人,领口敞著侧躺在床上,敞开的领口下……布满了红印。 “叼老母的。” “这几个猪玀就会乱啃。” “咱们看下个啦。” 哧拉,哧拉! 仔接连不断的拉开帘子。 帘后的女人都是二十岁上下。 容貌不说多好看,但也都在中人之上,难看的是一个都没有。 不知道是待在恶劣环境里太久,还是仔口中的猪玀们太没人性。 反正女人们的情绪都不怎么好。 一连看了十几个都不行,仔觉得自己丟了面子。 於是指著最末端的彩条布帘子。 “带你去看最新来的姑娘。” “今早才来的!” “那柳眉杏眼樱桃唇,小脸嫩的一掐一兜水!” “本来想留给我自己享用得啦。” “不过仔我讲义气。” “拐叔既然让好好招待你,那我就忍痛割爱得啦!” 仔把胸脯拍的山响。 这热情劲儿,和刚才的阴冷样子判若两人。 其实道上像他这样的人也不少。 对外狠的如同夺命阎王,对兄弟却捨得掏心掏肺,甚至愿意付出生命。 当然,仔还不可能对我掏心掏肺。 但女人如衣服。 把衣服先让给我穿穿,他倒是不介意。 哧拉! 帘子被拉开。 我只看了一眼,就赶忙捂住了眼。 紧跟著女人发出尖叫声:“啊!” 第314章 能不能帮我,美人计? 帘子拉开的那一剎,里面的女人正在换衣服。 当时看到的场面不能给各位细说…… 女人发出惊叫声。 满脸慌张的蜷了起来,抓著衣服挡在身上。 看起来还真有点美女蛇的意思。 仔笑嘻嘻扒开我捂眼睛的手:“喂,白啊。” “好眼福怎能不看?” “难道你还是童男子啦?” 我涨红了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承认吧,似乎有点丟人。 不承认吧,自己又確实是。 仔瞬间瞪大眼,像看稀罕物似的看著我。 “喂喂喂,不会吧?” “真是童男子啊?” “那今天可得好好给你安排安排……” 蜷缩在床角的女人虽然依旧面带警惕。 但她的大眼睛却忽闪忽闪看著我。 不得不说,她长相极美。 尤其那双眼睛特別的勾人。 书中写的媚眼横生,在她身上体现的活灵活现。 只要目光和她眼睛触碰,就会忍不住心跳加速,热血沸腾。 恨不得立马把她搂进怀里好好疼爱。 看著她,我似乎明白周幽王为什么会烽火戏诸侯了。 欸,不能再看了。 不然就得躬身遮掩不堪了。 哗! 我把帘子拉上,这才鬆了口气。 仔盯著我笑了起来:“这下满意了吧?” “等会给你安排房间,趁著船还没来赶紧好好享受。” “等去了港岛,以她的姿色能去夜场混啦。” “那身价可不是你能消费起得。” “要是她运气再好点,指不定会被哪家公子哥看上做外室。” “到那时,港岛公子哥的女人都被你睡过!” “嘖嘖,想想就好兴奋啦!” 仔兴奋的搓起了手。 帘子里面传出窸窸窣窣穿衣服声。 很快帘子再度拉开。 穿好衣服的女人眨著眼睛盯著我看。 她的眼神很大胆。 看的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仔坏笑著把我一推。 我猝不及防之下,踉蹌著倒向女人。 她不仅没闪躲,反而半抱著把我扶住。 “促进促进感情得啦。” “我去看看酒菜准备好没有。” “还有你那两个朋友,也派人带过来。” 仔一溜小跑的出了仓库。 我尷尬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妖嬈女人。 她面带娇羞的看著我,右臂却如同灵巧小蛇一般缠上我左臂。 接著软玉温香入怀。 我嗅到了女儿香,那是她身上散发出的体香。 体香是人体分泌出的信息素。 卡洛琳斯卡大学医学院通过实验证实,体香之中存在吸引爱人的荷尔蒙。 也就是说,能嗅到对方体香味儿,代表她对你具有很大吸引力。 如果双方都能嗅到对方的体香味儿。 恭喜你,很大概率找到了非常契合的另一半。 在这空气污浊的仓库中,猛然嗅到令我心旷神怡的香味儿,於是忍不住仔细闻了起来。 鼻子触碰到她的秀髮。 淡雅的体香味儿瞬间让我著迷。 我不由自主的把她轻拥入怀。 她顺势靠在我怀中,俏脸在我胸膛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位置靠著。 “我叫徐秀秀。” “你呢?” 她的声音很软很软,软的如同。 我闭著眼轻声道:“陈石头。” “咯咯咯。”她笑著看向我:“石头?你叫石头?” “唔。” 她的手指轻轻触碰我胸膛。 那时我正年轻,也经常下地干农活,所以身材没的说。 胸腹,腹肌一样不缺。 所以我显摆的用了下力,把胸肌绷了起来。 柔软的手指触碰到坚硬胸肌,她发出夸张叫声。 “还真像石头欸。” 女人的夸奖,尤其是美女的夸奖,最容易让男人晕头。 我就被她夸的有点飘飘然了。 “肌肉而已,这都不算什么。” 她嗤嗤的笑,眼神更媚了。 “你,跟他们很熟?”她指了指外面。 我倒是想实话实说。 但她却没给我说的机会。 她继续说道:“刚才走的那个傢伙,之前一直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盯我。” “我知道,到这里的女人,最后都会……” “可我不想便宜他们。” 她垂下眼帘露出委屈神情:“我想有个人能帮我,帮我去港岛。” “帮我清清白白的在港岛过日子。” “我不想做没廉耻的女人。” “你,能不能,帮我?” 她最后一句话,声音轻的近似囈语。 那可怜样子,真的会让每一个男人心疼。 我却突然冷静了下来。 拿什么帮? 就凭我那点关係,没可能帮她的。 而且这女人对我的態度……平白无故就投怀送抱,也太可疑了! 行走江湖,还是得小心为上。 衣可以吃,炮弹必须吐出去。 见半天我没说话,徐秀秀仰头娇声道:“只要你帮我……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呵呵,帮不帮的,要看你表现。” “先陪我吃饭。” 我搂著她向外走。 心里寻思,会不会是强哥这边安排的美人计? 可强哥都不屑於见我这小虾米,怎么可能大费周章安排美人计。 难道是董老板那边? 似乎也不是。 货到港岛有的是办法黑吃黑,也没必要如此。 是仔? 还是这徐秀秀本身有问题? 各种猜测在我脑子里不断冒出,却都觉得不合逻辑。 不怪我心里乱猜。 实在是美人计这套路从古至今百试百灵。 后来有个盗墓同行干了票大的,带著货远赴港岛准备养老。 结果被港岛古董商盯上。 做了个美人计的局,不到半年就把他手里几十件青铜重器给骗走了。 他还没法报案,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吞。 其实我当时的小心没错。 后来发生的事,证明徐秀秀確实不简单。 我搂著徐秀秀走出仓库。 仓库外摆了八仙桌。 桌上堆满了各种鱼虾蟹,还有两瓶白酒。 仔冲我招手:“勾搭的挺快嘛。” “来,多吃蚝肉摇塌床啦。” 我和徐秀秀在桌边坐下。 她拿起生蚝剥壳取肉,纤纤玉指捏著蚝肉送到我嘴边。 那时我觉得,帝王享受也不过如此。 眼前这漂亮女人绝对不简单! 一般人家的女孩,怎么可能如此熟练的伺候男人?! 我思索时,远处海面上传来马达声。 紧跟著码头上有人跑了过来。 呼哧带喘的喊道:“摩托艇!” “大檐帽骑著摩托艇来了!” 第315章 撬行,是在怕我? 听到大檐帽三个字。 我条件反射,蹭的站了起来。 徐秀秀略一犹豫,也面带惊慌的站了起来。 双手死死缠住我手臂:“咱们……不会被抓走吧?” 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很能激发起男人保护欲。 我低头假装看徐秀秀。 暗中却用眼角余光观察仔。 仔嘴角勾起笑容。 那笑容,像是阴谋得逞后的得意笑容。 他的阴谋……难道是美人计? 我正琢磨著,仔突然拿起桌上蟹壳,砸向跑来报信的人。 “叼你老母!” “几个大檐帽而已,有什么好怕!” “他们又不敢靠岸来查,只是做做样子得啦!” 仔转头冲我道:“唔是吧?” “你这么容易被嚇到?几个大檐帽而已得啦” “之前大檐帽来找麻烦,被我们堵住狠狠揍了一顿。”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之后强哥让我带著弟兄,找到那死蠢队长家里。” “用枪顶著他妻儿老小脑袋,嚇的他跪下给我磕头得啦。” “从那之后,他们再不敢踏进村里半步。” 仔倒了杯酒递给我:“喝口酒压压惊啦。” 我听的心惊肉跳。 这帮傢伙还真是够狠,都敢威胁大檐帽…… 其实这种事算是屡见不鲜。 只要有巨大利益衝突,就会有人不择手段。 过去道上混的常会互相威胁对方家人。 时间久了,谁都受不住这种威胁,所以有了祸不及家人的规矩。 不过规矩是死的。 总有不守规矩的人出现。 所以常会出现祸及家人的事情。 我接过酒杯。 杯子是平时喝茶用的玻璃杯,大概能倒二两酒的样子。 “仔,你威胁他们家人,就不怕……” “那帮猪玀有什么好怕。” “实话跟你说吧,这生意……” 仔停顿了一下,接著竖起食指往上指了指:“市里那几位也有乾股的啦。” “只是那几个猪玀不听招呼,想建功立业而已。” “简直死蠢到家。” 话说到这儿,我算是明白了。 强哥经营的关係网已经通到了市里面。 只要市里罩著,他就能不动如山。 威胁大檐帽的事儿,也就不算个事了。 这点倒是值得学…… 我举起酒杯一口乾了,由衷讚嘆道:“强哥真是厉害!” “哈哈哈,那还用你说。” 仔笑著给我倒酒。 我也有意灌醉他套话。 於是我俩一杯一杯又一杯的喝了起来。 三杯酒过后,摩托艇的声音远去。 显然大檐帽如仔所说,连码头都不敢上来。 只是在外面转了一圈做样子。 两瓶白酒下去,仔脸颊泛红。 醉眼惺忪的搂著我道:“董老板头一次派內地人来。” “你小子,是怎么跟了他的?” 这是在盘我的底。 我也酒意上涌,摇晃著脑袋道:“算是缘分。” “从村里出来想找个赚钱的活儿,机缘巧合就跟了董老板。” “董老板人挺好,也仗义。” “给我开的钱可不老少。” 仔笑了起来:“姓董的发死人財,他赚的可比给你开的多多啦!” “兄弟,你就不想自己赚这个钱?” 我微微眯了下眼。 这话听起来像是要撬行。 撬行是抢朋友或同行生意的意思,通常会用下三滥手段来抢走生意。 看来安排徐秀秀给我,是为撬了董老板的行! “我当然想赚这个钱。” “可我没董老板的本事。” “他有钱有关係,在我们那边能收到货,还能把货运去港岛卖高价。” “我要啥啥没有的,只能给董老板跑跑腿打打工。” 仔衝著徐秀秀挥了下手。 “找胖辉安排房间,洗好了在房里等我兄弟。” 徐秀秀羞红了脸。 很是娇羞的看了我一眼。 微微垂下头,轻声道:“人家在房里等你。” “嘿嘿,好。” 我装出色眯眯的样子盯著她。 心想仔支开徐秀秀,估计是要说正事了。 等下顺著他的话,先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大胃口。 等徐秀秀走远,仔凑到我耳边道:“陈兄弟,卖货给董老板的人,你都认识吧?” “认识倒是认识,可我没本钱收货啊。”我装傻道。 “哈哈哈!” 仔开心的笑了起来:“本钱是个叼啊!” “我给你本钱得啦!” “你只要收货就行啦。” “收到货运这边,我把货送港岛卖掉。” “到时候减掉给你的本金,赚的钱大家对半分,公平公正又都有得赚啦!” “一趟,只要一趟!”仔竖起一根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 “一趟你就能赚到这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那时你就会知道,董老板给你的那点钱,连屁都算不上!” “那时你就能去港岛享受上流生活。” “別说徐秀秀,就算更漂亮的美女都能任你玩!” “白皮金髮蓝眼睛的洋妞都行!” 仔画了个大饼。 我听著都有点动心了。 给本金还帮忙销售,赚的钱对半分,简直是在帮我白手起家。 仔细想来,这是鳩占鹊巢的法子。 他们在陕省人生地不熟,想要取得盗墓贼信任收到货,需要很高的时间成本。 而只要说动我帮他们收货,再安排徐秀秀这么个眼线,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掌握收货渠道。 一旦他们掌控了渠道,我也就离死不远了。 我装出心动的样子。 端起酒杯道:“仔,谢谢你看得起我。” “但,但董老板要是回去了……找我麻烦怎么办?” “呵呵,他不会找你麻烦的。”仔十分认真道。 我微微一愣。 这话几个意思? 他们有能力让董老板让出陕省市场? 可那位京城顽主都没逼退董老板。 仔背后的林强,更没可能逼退董老板。 除非……林强的那个红棍哥哥林威出手。 林威要是在港岛安排人对付董老板,威胁他的家人,甚至直接弄死他,还真就能让他彻底让出市场。 想到这儿,我心里不由得发寒。 这些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 接下来我要是说错半话,估计不等天黑就会被扔进海里餵鯊鱼! 我突然间觉得脖子一凉。 感觉有条毒蛇正缠在我脖子上,隨时准备把我勒死! 我赶忙垂下目光看向脖子。 是仔的手臂缠在我脖子上。 他手臂冰凉,冰的我脖子上起了鸡皮疙瘩。 仔冰冷到毫无情绪的眼神盯著我:“你很紧张啊。” “是,在,怕,我?” 第316章 鸽子血,你得娶我! 此刻的仔。 如同露出毒牙准备发起致命一击的毒蛇。 我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当时我心弦紧绷,脸上却努力挤出灿烂笑容。 装出很激动的样子:“我在想赚了大钱该怎么瀟洒!” “港岛的上流生活是不是真有那么好?” “美女是不是真有那么多?” “还有那什么金髮蓝眼珠的洋妞……” “对了,在港岛能不能睡到岛国妹子?” “噗,啊哈哈!”仔笑的喷出漫天唾沫星子。 缠在我脖子上的手臂鬆了些。 “哈哈哈,有志气!” “只要合作,歌舞伎町的红牌都可以送你床上,你想怎么都哞得问题啦。” “合作,肯定合作!”我拿起桌上的玉冰烧拧开盖。 玉冰烧是粤省名酒,製作方法相当独特。 把猪肥膘肉放入酿造好的米酒中。 利用肥肉吸附酒中杂质,使酒质更加醇厚。 並且脂肪与白酒融合,会形成独特的豉香味儿。 玉冰烧喝进嘴里以腥臊味开头。 接著豆豉味儿,肥肉味儿,米香味儿纷至沓来,最终以甘甜回味结束。 没喝过的人,第一口喝下去保准想吐。 但適应了就会喜欢这酒的味道。 “合作,必须合作!” “谢谢你看得起我,给我这个白手起家的合作机会。” “感谢的话不多说,你就看我实际表现!” “一切都在酒里!” 我举起玉冰烧,仰头咕嘟嘟的喝了起来。 整瓶白酒下了肚。 酒嗝开始从胃里往上涌。 我连打了几个酒嗝,扶著桌子稳了稳神。 接著倒转酒瓶给仔看。 “喝,喝光了。” “咱,咱们合作,必定成功。” 啪啪啪! 仔笑著拍手:“好,合作就这么定了。” “定了,定了……”我念叨时身体摇晃两下,靠在椅背上歪著脑袋打起了呼嚕。 说起来玉冰烧的度数只有三十度。 比起当时的六十五度西凤酒来说,劲儿要小的多。 所以我喝的虽多,酒劲儿也上了头,但还没醉到人事不省的程度。 只是趁机装出醉到不行的样子,让仔放下警惕心。 “喂喂。” 仔捏著我脸颊使劲晃我脑袋:“不是吧你,真醉成这样?” 我吧唧著嘴,含混不清的嘟囔了两句方言。 “湿泥碑…包碰饿……” “秀秀…饿,饿来咧……嘿嘿。” 嘟囔完我双手抱住仔胳膊,把他胳膊紧紧搂在怀里摇晃,装做正抱著徐秀秀办好事的样子。 “呵呵,看来真醉了。” 仔半抱著把我搀扶起来,向旁边小院走去。 进院子,进房间,把我放到床上。 接著是衣服被扯破的哧拉声,以及徐秀秀的嗔怪声:“誒呀,別乱摸。” “怎么把他喝成这样?” “心疼了?你该不会看上这內地来的土鱉了吧?” “笑话,老娘哪能看上他,我是怕办砸差事会断送我弟的小命。” “你弟的小命有我保著呢,来让我好好亲亲。” 片刻后。 仔喘著粗气道:“你先別洗,刚准备的鸽子血呢?” “把鸽子血拿出来抹床单,还有你俩身上。” “等他酒醒了,你就说把身子给了他,以后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让他立字据承诺带你回陕省。” 正装睡的我,心里已经问候仔全家八百遍了。 真是太噁心人了。 竟然用鸽子血装落红骗人! 其实用鸽子血装落红的手段古已有之。 多是养扬州瘦马的婆子,为了把手里破过身的瘦马卖个好价钱,於是用鸽子血来糊弄未经人事的公子哥。 这手只要用得好,基本上百试百灵。 后来到一几年的时候,依然有团伙使用鸽子血偽装落红骗人。 又是一阵响动声。 仔和徐秀秀开始偽造落红现场。 “差不多了。” “第一次完了下床啥样还记得吧?装像点。” “再把你的媚劲儿都使出来,一定要把这小子死死迷住,让他这辈子都忘不了你。” “只要你跟他去陕省,掌握了古董渠道,你宝贝弟弟就能活著回来!” “我都照你说的做,我弟他……” 哐! 没等徐秀秀说完,仔已经关门离开。 接著徐秀秀钻进我怀里,像八爪鱼似的抱住我。 轻声呢喃道:“別怪我,千万別怪我。” “我只是想救我弟弟的命而已……” 为了救你弟弟,就跟他们沆瀣一气的坑我? 这只不过是你为了害人而找的藉口! 人啊,一旦做了突破底线的事,不管是为了好还是为了坏,这辈子就都回不去了。 就像我,盗了一次墓就再也回不去了。 只能在盗墓这条路上走到黑。 別想著做一票就收手,那是没可能的! 所以千万不要触碰底线! 不管是法律底线,还是人性底线! 酒劲渐渐上涌,我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咚咚敲门声和仔喊声吵醒了我。 “靚仔醒醒啦!” “要去码头准备啦!” 我脑子被吵醒了,但眼睛依然不想睁开。 正要张开手臂伸个懒腰,却觉得左胳膊被压住,而右胳膊…… 接著之前的记忆涌入脑海。 还好没有喝断片,睡著之前发生的事情都还记得! 喝断片是指喝醉之后醒来,发现醉酒后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喝断片通常跟喝酒后血液流动加速,神经功能紊乱等有关係。 我装作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歪过脑袋看到旁边躺的徐秀秀。 呆愣一秒后,张大嘴巴装出无比吃惊的样子。 “你,你,你怎么我床上?!” 徐秀秀瞬间红了眼圈。 双眸含泪委屈巴巴的看著我:“你还好意思问?” “我刚扶你躺到床上,你就对我动手动脚,还扯破了我的衣服……” 她指向床尾。 被撕破的衣服正放在那里。 接著她指著床单正中间的血跡。 即委屈又激动的喊道:“睁大眼眼睛看看,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我清清白白的身子,就被你……” “被你给……给祸害了!” 我心里暗骂:装的真他娘的像! 幸亏没喝断片。 真要断片了,说不准就被这小娘们给骗住了! 我正琢磨这时候该做什么反应说什么话呢,徐秀秀却扑进我怀里哭了起来:“你得对我负责!” “你得娶我!” 第317章 发誓,上船 徐秀秀这一扑,到让我省事了。 正好可以顺著她的话往下说。 “好好好,我娶你。” 说娶你俩字时,我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鬼才娶你! 想让老子跟你们玩与虎谋皮的游戏,没门! “那啥,我肯定不会辜负你,先把衣服穿上。” “仔在外面等著呢。” 徐秀秀嘟著嘴,双眼死死盯著我:“你发誓。” 我竖起三根手指,认真道:“我陈石头对天发誓,若辜负徐秀秀,就让我被天打五雷轰。” 发誓时,我心里一个劲儿的念叨著:不算数,不算数,路过的神仙菩萨明鑑,我是被逼无奈才发誓的,你们可千万別当真啊! 徐秀秀满意的点点头。 一扭身从床头抽屉里拿出纸笔递了过来。 “我娘说过,男人的嘴最会骗女孩子。” “你还得给我立个字据。” “立啥字据啊?”我装起了糊涂。 “当然是愿意娶我的字据。” “写上你的姓名,家住哪里,啥时候带我回去完婚,写好再按个手印。” “你是不信我?”我黑起脸反问道。 徐秀秀的大眼睛忽闪两下。 泪水像不要钱似的冒了出来,顺著白皙的鹅蛋脸往下流淌。 她也不说话。 就用委屈可怜的样儿盯著我哭。 大老爷们那受得了这个啊。 我赶忙接过纸笔:“好好好,我写行了吧。” “白得这么漂亮个媳妇,別说立字据了,就算立马回去领证都行。” “可惜董老板的货还没送到。” “秀秀你在这里等我两天。” “等送完货回来,就带你回家办结婚手续。” 我故意说的很大声。 这些话都是说给外面仔听的。 好让他觉得计谋已经得逞。 同时我还在心里琢磨,去港岛见董老板时要不要说这个事儿? 如果董老板更相信强哥那边,说这事就有挑拨他们关係的嫌疑。 若是董老板再把话透出去,我分分钟就会被餵鯊鱼。 看来只能见机行事。 到港岛先看情况。 我把写好按了手印的字条给了徐秀秀。 “收好,等我回来接你。” “等会我会给仔说,让他帮忙好好安顿你。” “嗯,我等你。”徐秀秀娇羞点头,接著拿过衣服帮我穿上。 殷勤伺候的劲儿,还真有几份小媳妇的架势。 我下床穿鞋,徐秀秀也跟著要下床。 结果她一动腿就倒吸了口凉气:“嘶!” 我扭头问道:“你咋了?” 徐秀秀脸红到脖子根。 轻轻掐著我胳膊,粉面含羞道:“都怪你!” “要不是你那么大力气……” “人家不说了!” “你快走吧,赶紧办完事回来接人家。” “好。”我开门走了出去。 仔靠在门边咧嘴笑。 见我出来,立马在我心口重重拍了拍。 “靚仔,艷福不浅得啦。” “床有唔有摇塌得啦?” 我挠著头装出初哥的羞涩样:“怎么会摇塌床。” “喝多了迷迷糊糊的,啥滋味都不知道。” “仔,合作的事就说定了。” “得麻烦你帮我照顾秀秀,就让她住在这里,別再回仓库了。” “等我从港岛回来,就带秀秀回去登记结婚。” 仔笑的越发得意,拍著胸脯打包票道:“哞问题得啦!” “你老婆就是我老婆……不对,那句话怎么说来著……噢,是兄弟妻不可欺得啦!” “你放心吼,肯定帮你照顾好老婆。” “喝喜酒可別忘了我,包份大红包给你啦。” 说大红包时,仔笑的分外不怀好意。 我自然知道他的笑是什么意思,在心里已经把他骂死了无数遍。 呸!你那点低级手段,想让老子上套根本没门! 大红包和徐秀秀你都自己留著吧! 不过仔为什么非让徐秀秀诱导我立字据? 单凭字据根本约束不了我。 难道这字据,还有別的用途? 想不通,只能以后见招拆招了。 仔带我到了码头。 码头是木头搭建起来,非常简陋。 之前住在仓库里的女人们,已经被集合到了码头上,三十多號人排成整齐的两列。 在队伍另一边,堆著码放整齐的箱子。 矮仔和黄牙仔正站在箱子旁边。 见到我过来,矮仔和黄牙仔立马蹦起来招手。 “这里!这里!” “货都在这里啦,原封原箱没动过。” “你过过目啦。” 矮仔指著箱子让我看。 仔从腰后抽出手电筒递给我,示意我仔细看看。 “你喝醉酒去睡了,我让人带他们来卸货。” “所有货都是你的人经手,我们根本没碰一下。” “看好嘍,別出问题赖我们得啦。” 我打开手电筒,在箱子上封口上照了照。 封签都在。 看起来没啥问题。 “货都对。” “等会麻烦你们帮忙送上船。” 说话间,水面上影影绰绰出现船影。 船上照来一束灯光。 灯光按三短一长的节奏闪了两遍。 仔的手下举起台应急灯,转圈摇晃著回应。 哗哗哗。 快艇高速驶来,激起阵阵海浪声。 最终快艇在水面划出一道弧线,横著停在码头旁。 这艘快艇比用来走货的大飞要大许多。 大飞是经过改装的大型摩托艇。 在海上高速行驶就像贴著海面在飞一样,所以被称为大飞。 走货的大飞通常会加装四到七个马达,最高时速可以达到每小时百公里。 那速度,在海上基本上没啥能拦得住。 而停在我眼前的这艘船,样子来说像是艘游艇。 不过从发动机的轰鸣声来判断,应该也加装过马达。 “哈哈哈,仔!” 隨著爽朗笑声,一个光头壮汉走下船。 仔上前和光头壮汉拥抱了下,然后指著我介绍道:“这系给董老板运货的石仔。” “石仔,这位系山哥,堂口的四三二。” 四三二草鞋是堂口的头目。 扎职成为四三二草鞋就可以收小弟,碰到小事可以自己处理,大事需稟报白纸扇定夺。 算是堂口的基层骨干力量,后来有些没能耐的人为了提高地位,会钱买四三二草鞋职位。 我赶忙打招呼:“山哥好。” 山哥脸上泛起灿烂笑容,掏出烟递给我:“来时董老板还给我打招呼了。” “让我上岸问问有没有石仔消息。” “这下接到你,就可以给董老板交差啦。” “来,咱们上船说。” 山哥带我上船。 仔指挥手下帮忙把货送上船。 等那三十几个女人也上船后,山哥招呼手下开船。 游艇轰鸣著驶离码头。 开出去没多久,水面上突然多出两道光束。 两艘快艇正飞快向我们的游艇追来。 山哥脸色瞬间变的凝重起来:“叼他老母!” “快加速加速!” “別让那些亡命徒贴上来!” 第318章 大圈仔,怀疑我? “亡命徒”这三个字,从山哥嘴里说出来,让我很是讶异。 山哥能扎职四三二草鞋,说明是为堂口做过贡献的。 不说杀人,最起码废人胳膊腿的事肯定没少干。 能被他这种刀口舔血的称为亡命徒,那对方手上沾染的人命怕是不少。 相比碰到亡命徒,我倒是更希望碰到大檐帽。 因为大檐帽不会隨便开枪。 亡命徒就不一样了…… “山哥,確定不是大檐帽?”我紧张的问道。 “大个叼的檐帽!” “大陆差佬哪能玩得起大飞!” “你好好听听声音,追来的大飞少说加装了四个马达!” 那时港岛许多称谓都沿袭清代旧称。 所以把大檐帽叫差佬。 大檐帽虽然也配有摩托艇,但都是没经过改装的,根本追不上改装过的船只。 而且水上走货的根本不怕大檐帽。 如果大檐帽追的紧,或者鸣枪示警,他们会开船过去硬撞大檐帽的摩托艇。 因为走货的船都比较大。 摩托艇根本抗不住。 只要撞上就是摩托艇翻船,大檐帽落水的下场。 哪怕到几十年后。 水上走货的依然囂张。 前阵子还有大飞衝撞水警巡逻艇,导致警员伤亡的事情。 嗡嗡嗡! 海面上確实传来巨大的马达轰鸣声。 跟下午听到大檐帽摩托艇的马达声相比,现在听到的马达声確实大很多。 看来山哥的判断没错。 追著我们的,並不是大檐帽! “加速加速!”山哥暴躁的吼著。 小弟把油门杆推到底。 但追著我们的两艘大飞速度更快。 距离正在飞快拉近! 我向窗外张望,能清楚看到每艘大飞上都有五个人! 一个人负责控船,另外四人手中都举著枪! 是长枪! 但具体是什么型號的枪,我就认不出来了。 “山哥,他们速度太快!” “要追上来了!” “怎么办!”开船小弟扯著嗓子喊了起来。 他紧张的脑门冒汗。 豆大汗珠顺著发梢向下流淌。 顷刻间,他整个脑袋都像刚从水里提出来似的,满都是汗珠。 站在山哥身后的两名小弟,从后腰抽出斧头和砍刀握在手里。 他们握的十分用力,以至於关节泛出青白色。 “山哥……我不是怕。” “可系大家只有斧头砍刀,对面却有枪!” “根本没法打得啦!” 啪! 山哥一巴掌扇在说话小弟脸上。 打的他原地转圈,吐出口带血的唾沫。 “叼你老母!” “老子也有枪!” 咔! 山哥从后腰掏出手枪上膛。 “再乱说,先崩了你!” 挨打小弟捂著脸垂下头。 沉默两秒继续说道:“就算你崩了我,我也得说。” “大家跟你混是为了討口饭吃。” “不是为了送命!” “我们都有父母老婆孩子要养!” “他们要是拿刀拿斧头,我肯定眼都不眨的跟他们拼。” “可他们拿的系ak47啊!” ak47是二十世纪最杰出步枪。 弹容量三十发,可以切换半自动或全自动射击方式。 射击精度,射击距离,火力强度都非常高。 而且產量极大,是枪械黑市里的热门货。 那时活跃在港岛附近的悍匪,很喜欢用ak47作为火力压制武器,尤其是七八十年代横行港岛的大圈仔。 山哥握枪的手缓缓垂下。 他也明白,手枪根本干不过ak。 刚才只不过是做做样子,想凝聚人心。 但实力的巨大差距……让他自己都没了信心。 “投降,也不会有好下场。” “大圈仔穷凶极恶,不会给咱们留活路!” 啪! 山哥把枪拍在控制台上。 肩膀用力把开船小弟挤到一旁,双手握住舵轮接管整条船的操控。 “山……”我刚抬脚准备走到山哥身旁,却见刀光一闪。 刚才挨了巴掌的小弟,突然反手横刀挡住我。 锋利的砍刀横在我脖子前。 只要我再往前一丟丟,就会被锋利刀刃抹了脖子。 “什么意思?”我皱眉问道。 “没什么意思,你只要老老实实站著就好。” “怀疑我?”我眉头皱的更紧了。 山哥正聚精会神的掌舵,好像根本没听到我俩的对话。 但我知道,他是装作没听到。 看来他也对我也有怀疑! 另一个拎斧头的小弟抓住我胳膊。 沉声道:“你跟追来的大圈仔是不是一伙的?” “水上这条路我们走了几十次都没问题,偏偏你上船就出了问题!”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儘可能平静的说道:“我是董老板的人!” “仔核验过我身份!” “我他娘的都不知道大圈仔是什么,怎么可能跟他们一伙!” “更何况我是来送货的!” “真要有二心,我早在路上把货吞了!” “哪还用费劲巴拉的跑几千里路,来这里被你们怀疑跟外人勾结!” 当时我確实没听过大圈仔的名头。 可早在七十年代,大圈仔就已在港岛打下赫赫威名。 甚至撼动港岛传统帮派的统治地位。 大圈仔的成员是偷渡去港岛的內陆人。 多是青壮年,都有好身手,使用轮胎等圈形物体偷渡过江,所以被称为大圈仔。 他们到港岛后没有身份,只能靠犯罪行为获取收入。 抢珠宝行金行,绑架勒索富豪,对大圈仔来说是家常便饭。 他们甚至踢馆港岛各字头堂口,使用重火力当街和警员火拼,可以说是悍匪中的悍匪。 后来港岛拍的《省港旗兵》等电影,都是怀著敬畏心讲述大圈仔的故事。 再说回眼前。 我衝著山哥大声喊:“董老板的货有多贵重,你知道么?” “船上所有人,连带这条船,都比不上货的价值!” “我真要跟大圈仔勾结,根本不会等货上船!” 或许是我的解释起了作用。 山哥回过头对手下小弟打了个眼色。 两人垂下砍刀和斧头,同时鬆开了我。 “石仔,別怪鸡仔多心。” “实在是大圈仔出现的太古怪。” “大圈仔只对钱感兴趣,通常不会在水面上动手。” “可我这条船上,值钱的也就你那批货得啦。” 山哥话音刚落,外面传来连串枪声。 噠噠噠! 枪口在夜色中喷吐出火舌。 那两艘大飞距离我们的游艇,不到一百米远! 我们进入ak47的精確射击范围! 砰砰砰! 船舱铁板和玻璃上出现弹孔! 山哥死死咬著后槽牙,双手疯狂转动舵轮。 高声吼道:“小心子弹!” “都趴下!” 第319章 山哥之死,大圈仔肯定会报復回来! 山哥大吼都趴下时。 我却呆愣楞的站在原地。 一股温热血流从我头顶流淌而下。 血流淌过额头,淌过眉间,顺著右侧鼻樑流淌进眼角。 我缓缓转动眼珠。 血流唰的染红我右眼珠的视野。 我两只眼睛看到的东西出现了差別。 左眼看到的是正常画面。 而右眼看到的是一片血红。 “系不系想死!” “趴下啊!” 鸡仔从后面把我扑倒。 身体撞在船板上產生疼痛感。 我全身都在疼。 头顶正中更是火辣辣的疼。 “哇!血!” “你流血了!”鸡仔大声喊叫。 用沾了血的手抱住我脑袋。 “脑袋流血了啦!” “別动,我帮你好好看看……” 鸡仔轻轻扒开我头髮,接著长出一口气。 “算你好命啦。” “子弹擦著头皮过去。” “小伤而已,不要命的啦。” 小伤而已四个字,让我从惊恐中彻底回魂。 上一瞬我全身都是僵硬的,觉得自己脑袋中枪命不久矣。 甚至疑惑脑袋中枪为什么没感觉到剧痛。 现在终於知道,是自己福大命大。 子弹只是擦著头皮飞过去,带走了一溜头髮和一块头皮。 染红我视野的鲜血,也是头皮伤口处流淌下来的。 呼! 我呼出了这辈子最长的一口气。 全身都鬆弛了下来。 缓缓抬起手摸向头顶正中的伤口。 鸡仔笑道:“唔事得啦……哎呦!” 游艇在山哥操控下突然急转弯。 船体大角度倾斜起来。 我们隨著船体倾斜,在地上打起了滚。 噠噠噠! 枪声更加密集。 驾驶舱的玻璃都碎成了渣。 船体铁板上也多出许多弹孔。 大圈仔既不喊话,也不登船,只是对著我们的船疯狂开枪。 那架势,像是要杀光船上所有人! 他们为何如此凶残? 山哥说大圈仔只求財……难道真跟我送的这批货有关? 我心里默默盘算知道这批货消息的人。 董老板是自己人,不会搞么蛾子。 那位京城顽主,应该不知道我已经带货到了这边。 就算知道了,以他的身份,也不大可能联繫大圈仔半路截胡。 再就是这边的地头蛇光荣哥,林强,仔。 可他们要起歪心,有的是机会在路上把货抢走。 不对! 想错了! 漏了指使麻四他们的幕后黑手! 苏老汉临死前说过,单凭麻四做不出那么大的局! 那么麻四失败,东西被我们带走的事,幕后黑手应该早就知道! 再往深处想。 那位幕后黑手的人,会不会一路上都盯著我?! 如果真是这样……大圈仔就应该是幕后黑手派来的! 幕后黑手或许不想再损失內陆的人手。 所以等我带货到了海上才动手。 那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苏老汉,你到死都没给我说清楚! 操! 我都恨不得闯一趟阎王殿,把苏老汉的亡魂揪出来问个明白。 可惜我没那么大的本事。 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 噗! 子弹射中身体的声音传来。 山哥右腿多了个血窟窿。 鲜血从窟窿里往外喷,眨眼间染红他的裤子。 “啊!!!”山哥疼的仰起脖子嘶吼。 额头,太阳穴,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叼你们老母!!!” 山哥控制游艇向追来的两艘大飞撞去。 大圈仔们发现了山哥要撞船的意图,大呼小叫著要调转方向。 可大飞此刻速度极快。 急转弯会產生极大的向心力,从而导致翻船。 “急转弯不行!” “船会翻掉!” “快开枪,把对面开船的打死!” 噠噠噠! 枪手同时扣动扳机。 子弹不要钱似的倾泻而来。 驾驶舱都快被子弹彻底打烂。 噗噗! 山哥身上又中了好几枪。 鲜血如同自来水一样从他身上往下流淌。 “山哥!” 我们异口同声的喊了起来。 山哥左手撑在控制台上,右手握著舵轮,死死咬著牙关扭头看向我们。 他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丝笑容。 “鸡,鸡仔。” “我郑大山,不会让,让兄弟送死。” “就,就算要死,也,也是我,我第一个啦。” “你们,帮,帮我照顾好……” 嘭! 巨大碰撞声传来。 船身距烈摇晃。 山哥再也站不稳了,隨著剧烈晃动摔在地上。 他的目光依然盯著我们。 嘴唇微微开合。 似乎在说著没说完的嘱託。 “山哥!!!” 我怒吼著爬起来扑向山哥。 俯身趴在他嘴边时,我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了。 “石,石仔。” “我家,家人……照,照顾好……” 山哥脑袋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鸡仔他们也冲了过来。 全都哭喊著扑到山哥身上。 我捡起地上的手枪。 之前这把枪被山哥放在控制台上,隨著碰撞掉在了地上。 我要杀了大圈仔为山哥报仇! 握紧已经上膛的枪,打开保险,走出驾驶舱。 那两艘大飞已经被游艇撞翻。 船上的大圈仔都落了水。 他们身上穿著橙红色的救生衣,正在海面上载沉载浮。 砰! 我瞄准距离最近的大圈仔扣动扳机。 他发出一声惨叫,身上的救生衣瘪了下去。 “叼你老……咕嚕嚕!” 还没骂完,他就就海水呛到了。 拼了命的在水里扑腾。 其他大圈仔怒骂著举枪冲我射击。 我赶忙退回驾驶舱躲避。 噠噠噠! 他们在水里隨水波浮动,射击准確性差了许多。 子弹基本都歪到天上去了。 加上翻船之后弹夹都沉了水,他们没打几下就哑了火。 ak47成了没子弹的烧火棍。 等了几秒没再听到枪声,我才小心翼翼出了驾驶室。 只见那些大圈仔正拼命往海岸方向游去。 “鸡仔,开船追上去!” “我要杀他们为山哥报仇!” “好!”鸡仔恨意满满的点头。 当他把船发动起来要追上去时,远处水面上有好几道灯光照来。 “是差佬的船!” “石仔,哞法追大圈仔为山哥报仇了!” 估计是刚才枪声太密集,惊动了附近的大檐帽。 所以他们赶来的速度很快。 我无奈道:“只能先放过他们。” “以后再找机会给山哥报仇。” 鸡仔转舵向平洲岛驶去。 他沉默片刻后,苦笑著说道:“石仔,如果山哥活著,一定不会让你为他报仇。” “大圈仔肯定会报復回来!” “你还是想想该怎么跑路啦!” 第320章 奸人彬,別让威哥碰到 如果大圈仔真是冲这批货来的,那可就不是报復的事儿了。 那幕后黑手……或许有更阴毒的招数。 得赶紧见董老板。 看他有没有办法帮我。 没过多久,游艇在平洲岛的小码头靠岸。 码头上灯火通明。 十几號人守在码头各处,警惕的向四周扫视。 有个赤著上身,露出健壮肌肉的四十来岁壮汉,带著六个小弟走到码头边。 他皱著眉头吼道:“阿山!” “这么多弹孔,你是去打仗了咩?” 鸡仔红著眼圈,和另一个小弟抬起山哥的尸体,缓缓走出驾驶舱。 “辉叔,山哥他,死了!” “大圈仔开了两艘大飞拦截我们。” “山哥为了大家,开船撞向那两艘大飞。” “他救了我们,但他自己……却,却中弹太多死了!” “什么?!”辉叔惊得瞪圆双眼。 我跟著他们下船。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辉叔瞥了眼山哥的尸体,隨后锋锐目光向我看来。 “兄弟,看著面生啊。” “我是给董老板送货的。”我解释道。 辉叔侧目看向鸡仔。 鸡仔赶忙道:“他叫石仔,对面仔核验过他身份。” “刚才他开枪打伤一名大圈仔。” “被打伤的大圈仔,估计已经见阎王啦。” “还让我开船追落水的大圈仔,想把大圈仔都杀了给山哥报仇。” “是个讲义气的兄弟。” 辉叔的眼神这才变得平和起来。 他在我肩膀上拍了拍:“敢对大圈仔开枪,好胆!” “就喜欢有胆魄的年轻人。” “先跟鸡仔去休息,天亮了送你过岛见董老板。” 我哪还有心思等到天亮啊。 这一路是各种心惊肉跳,恨不得立马见到董老板。 “辉叔,能不能现在联繫董老板?” “这……” 辉叔犹豫道:“现在系凌晨,董老板应该睡啦。” “再说大圈仔最是睚眥必报。” “我得赶紧给上面匯报,等上面商量出计划,还会电话过来安排。” “码头电话就一部,所以没法给你用。” “等等天亮吧,天亮船到码头就安排你过岛啦。” 眼前的游艇满是弹孔,翻修之前肯定是不能再开了。 想离开就只能等明天的船。 辉叔说完,给鸡仔使了个眼色。 鸡仔拽著我向不远处的木板房走去。 “石仔,別让辉叔为难。” “你明天就能见到董老板啦,不急於一时得嘛。” “对了,山哥的枪你得给我……” 我反手拿出別在后腰的手枪递过去。 鸡仔小心翼翼的捧著手枪,紧张道:“保险关了咩?” “可別在我手里走火!” 我有些惊讶他的反应,像是从没碰过枪的样子。 “保险关了,不会走火。” 呼! 鸡仔长出一口气,这才把枪別在腰后。 其实那时候港岛各堂口的主要武器,还是刀斧棍棒之类的冷兵器。 相互间动手基本属於互殴性质。 枪只有堂口老大,或者重要骨干才有。 他们通常也只是用枪来嚇唬人,並不会真的隨意开枪。 真正在港岛大肆动枪的是大圈仔。 鸡仔带我进木板房休息。 躺在床上没多会就睡著了,再睁开眼已经天光大亮。 再次来到码头。 码头周围多了明岗暗哨,防卫比之前森严了许多。 一艘货轮停在码头上。 辉叔正安排人把我的货搬上船。 他眼圈比昨晚黑了不少,显然晚上没好好休息。 “石仔,昨晚彬哥分析了情况。” “估计大圈仔是衝著你带的那批货。” “董老板那边也联繫啦,过了岛有他的人带你走。” “我让鸡仔送你。” “谢谢辉叔。”我冲辉叔拱了拱手。 跟著鸡仔上了货轮。 在货轮上我隨口问道:“辉叔刚说的彬哥是谁?” “彬哥,堂口白纸扇啦。” 四一五白纸扇是堂口的军师,负责“讲数”和“揸数”。 讲数是指对外谈判。 即包括跟黑的谈,也包括跟白的谈。 揸数是堂口內部行政管理。 从堂口財物到人事任免,都由白纸扇负责。 可以说白纸扇是堂口的二把手,权利非常大。 甚至有些堂口里,继任龙头的人选也都由白纸扇说了算。 “彬哥以前在字档里坑人不眨眼,所以都喊他奸人彬。” “奸人的意思,你懂得啦?” 奸人的意思我当然懂。 “懂,不过字档是什么东西?” “字档你都不知道啦,是赌档得啦。” 字档是旧式赌档的一种。 档口在一定时间內放出三十六种字或,时间到了庄家会开奖,从放出的字中选一种中奖。 这种字档,可以说是现在彩票的前身。 “有港岛地下司令之称的马氏兄弟,就是靠字档起家。” “马氏兄弟拜了福义兴的字王,跟著学手艺经营赌档,后来搞了公司经营码头和航运。” “以前跛豪的货都从他们码头走啦!” 福义兴曾是港岛老牌社团,后来彻底没了名號。 五十年代港岛江湖上有句话叫“最老福义兴,最大和安乐。” 和安乐是港岛的三合会,1934年从和胜和中分出,鼎盛时人员超过三万人。 跛豪则是港岛六七十年代的梟雄。 廉政公署成立后,跛豪成为重点打击对象,最终被判入狱三十年。 后来港岛还拍了以跛豪为名的电影。 “彬哥以前在马氏兄弟的字档里干过,据说跟马家二爷关係匪浅。” “后来威哥打成红棍,彬哥介绍威哥给马二爷。” “马二爷给了个码头让威哥帮忙看著,威哥这才有地盘开堂口。” 我捋了捋其中的关係。 林威是靠著白纸扇彬哥,才攀附上马二爷有了地盘。 这么说来,身为堂口龙头的林威,很可能只是个傀儡! 堂口里真正管事的人是彬哥! 难怪仔想从我手里套到收古董的渠道。 估计林威不想当傀儡,所以要找条他能掌握的新赚钱路子。 有了钱才能壮大羽翼不当傀儡。 “对了,董老板跟彬哥是多年老友。” “之前董老板运往港岛的货,都是我们送。” “威哥本来想让对面的仔送,结果被彬哥拒绝,两人弄的挺不愉快。” “到岸之后你赶紧跟董老板的人走,可別让威哥碰到。” “要让威哥碰到……可能你就走不掉了!” 第321章 荷里活道,盯上你啦 从鸡仔的话里,能分析出堂口內斗挺激烈。 龙头威哥和白纸扇彬哥之间,应该爆发过激烈衝突。 所以鸡仔的话是在提醒我,最好赶紧离开,別捲入他们堂口的內斗。 但我想知道更多情况。 於是揣著明白装糊涂道:“碰到威哥为什么会走不掉?” “我都不认识他。” “更跟他没仇没怨。” “欸!”鸡仔使劲摇了摇头:“你不懂啦。” “我以前听山哥说过。” ”威哥暗中找过董老板,想合股在荷里活道开个古董店。” 荷里活道是港岛的古玩一条街。 许多从非正常渠道流落出去的古董,通常第一站就是港岛。 港岛古董商接货后,如果是重器就会暗中联繫各路买家兜售。 起初找的买家都是国际收藏家。 后来国內富起来了,也会联繫国內喜好收藏的富豪。 国內富豪或私人博物馆中的回流古董,相当大一部分都是从港岛买回去的。 例如大名鼎鼎的青华简,就是当时港岛古董商向外兜售,联繫到国內歷史考古界的知名学者。 那位知名学者看过样简后,评价为“如果都是真的,那就是司马迁都没看过的史料。” 后来经过多方运作,由国內商人出面够得那批竹简,並捐赠回国。 稍微普通点的古董,则会放在荷里活道的古董店出售。 九十年代沪上博物馆的馆长,收到港中大教授消息。 说荷里活道古玩店出现了一套十四枚的编钟。 並认为编钟应该是从內地被盗墓出来的,但铭文读起来不太通顺,有后刻上去偽造的嫌疑。 这位馆长当即赶赴港岛。 看过编钟后找朋友东拼西凑了一百万。 买下这套编钟带回国,捐给了沪上博物馆。 编钟带回去后,许多人都认为那位馆长看走了眼,买到了假货。 但后来晋侯墓出土了两枚编钟,刚好跟这十四枚编钟凑成一套。 再后来晋侯墓被盗案主犯被抓获归案。 供述了盗出十四枚编钟並贩卖到港岛的经过…… 可以说荷里活道的古董店,是个淘宝的好去处。 只要有好眼力,肯定能淘到东西。 甚至捡大漏都有可能。 当然,荷里活道的古董店也是非常赚钱。 尤其是掌握內地的货源渠道,赚钱更是无比轻鬆。 再说回眼前。 鸡仔的话,让我心思微微一动。 顺口道:“董老板答应没有?” 鸡仔使劲摇头:“董老板对威哥只是表面上的假客气。” “他根本看不上威哥得啦。” “说起来……再告诉你个秘密好了。” “董老板和马家沾亲带故,背景不要太深!” “你能跟著董老板混,真是家里烧高香得啦!” “以后发达了可別忘了兄弟我啊!” 鸡仔搂著我肩膀,脸上挤出討好笑容。 看来董老板在港岛的背景不小。 这下多少可以放心些了。 我又想到山哥之前让我们帮忙照顾家人。 於是问道:“对了,山哥的尸体……” 鸡仔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 耷拉著脑袋道:“尸体上都是枪伤,没法运回去。” “辉叔已经让人准备棺材墓碑。” “估计下午会接山哥家人过来办丧事。” “堂口会给抚恤金,但没多少啦。” “出来混的,没几个能让家里过上好日子……” 江湖確实不是好混的。 能混出个样的,绝对凤毛麟角。 而且隨时可能有死亡或伤残的风险,並没有想像中那么风光。 “山哥是为咱们死的,怎么都得帮他照顾家人吧?” 如果是在內地。 我还能想办法照顾山哥家人以后的生活。 但这里是港岛…… 等这批货交割了,留些钱给山哥家人吧。 总不能拍拍屁股就走人,那也太对不起山哥了。 啪啪! 鸡仔使劲拍著船边护栏。 “我会时不时去看看得啦,有能力的话,也会接济山哥家人生活。” “欸,山哥父母死的早。” “家里就剩他老婆和孩子。” “他孩子才五岁。” “估计过不了多久,他老婆就会带著孩子改嫁……” 死了男人,家基本就等於散了。 女人通常会选择改嫁。 更何况山哥家里只剩妻儿,改嫁的可能性非常大。 “知不知道山哥家地址,有空我想过去看看。” “我写给你。” 鸡仔很快写了个地址给我。 我收好纸条,寻思著以后在港岛得有个落脚点。 必须有个靠得住的人经营落脚点。 不知道山哥老婆能不能靠得住。 如果靠得住,倒是可以考虑。 很快货轮靠岸。 一辆厢式货车停在码头上。 鸡仔指著车道:“那是董老板的车。” “我让人把货直接装车上,你下船赶紧跟他们走。” “千万別让威哥……” 他话说了一半,脸色突然变的难看起来。 “坏了,威哥来了!” “那个就是威哥!” 顺著鸡仔手指的方向看去。 我看到一名身材壮硕的威哥。 威哥大概三十左右的样子,大背头梳的油光水滑,贴身的紧窄衣衫被肌肉撑的鼓起。 他被十来名小弟簇拥著走过来。 那时港岛大大小小的码头上都设有堂口,这些堂口主要业务是在码头看场子。 负责装卸货,维持码头秩序,防止敌对势力破坏码头。 威哥的堂口属於是为马家的码头看场子。 运女人过来做皮肉生意,是堂口的另一条赚钱路子。 不过皮肉生意的路子,应该是被彬哥把持著,威哥干看著分不到汤。 威哥大摇大摆的走到厢式货车旁。 站在货车旁的两人,赶忙向威哥问好。 威哥笑著点点头,隨后抬眼往船上看来。 我想扭头避开他目光时已经晚了。 我俩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 他的犀利目光让我有种被猎豹盯上的感觉。 恍惚间我觉得,自己似乎早就被他盯上! 对视持续了不到一秒。 但我却觉得有一个小时那么长。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滯! 威哥嘴角缓缓咧开,露出八颗牙齿冲我笑。 鸡仔低声道:“你完啦!” “威哥这眼神,肯定是盯上你啦!” 第322章 三把半香,祸水东引 “石仔,自求多福吧。” “威哥最不喜欢跟他唱反调的人。” “你要顺著他来。” “只能帮你到这里啦,赶紧下船吧!” 鸡仔说完钻进货仓,装出正在忙的样子。 我深吸口气,下船走向林威。 五米,四米,三米…… 走到林威面前一米时,他身侧小弟迈步上前拦住我。 那名小弟冲我伸出双手。 隨后两根食指內弯,两个食指尖紧贴在一起,大拇指和另外三根手指相互交叠。 摆出了个我从没见过的手势。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在我好奇看手势时,他大声喊道:“请教!” 那时我懵了。 请教啥? 这该怎么回答? 其实这位小弟摆出的手势,是洪门中人联络时行的礼,名为三把半香。 小拇指代表第一把香,纪念羊角哀和左伯桃,叫做仁义香。 食指代表第二把香,纪念刘关张桃园三结义,叫做忠义香。 中指代表第三把香,纪念梁山泊一百单八將,叫做侠义香。 食指代表半把香,纪念秦琼和单雄信,叫做仁无义香。 最后这半把香为什么叫仁无义香? 因为有句话叫:寧学桃园三结义,不学瓦岗一炉香。 在秦琼落魄时,单雄信数次仗义相助。 后来他们两人与程咬金,徐懋功等人在瓦岗聚义成了结拜兄弟。 瓦岗寨垮了之后,秦琼等人投了李世民。 单雄信因与李世民有仇,於是转投他人麾下,算是各为其主。 后来单雄信兵败被俘,李世民下令將其斩首。 秦琼无力救单雄信,只能为他收尸厚葬,下葬当日以泪洗面。 因秦琼不能像羊角哀那样捨命全了这份交情。 所以洪门中人说:“秦琼哭回半把香。” 洪门设三把半香手势,是为了提醒帮眾,不能干对不起同门兄弟的事。 而那位小弟说的请教,则是洪门中的三请教。 洪门中互不相识的弟子碰到一处,为了弄清是否一家人,通常手做三把半香手势,口问三请教。 一人先问“请教”,另一人回“转请教”,先问的再回“再请教”。 三请教对上就能確定是洪门兄弟。 然后再用切口盘道报姓名,山头,堂口等等。 七八十年代的堂口,还有浓厚的洪门遗风,相互间比较在乎洪门礼节。 九十年代往后这套逐渐不吃香了。 只有一些重要仪式场合还在用。 比如后来天道盟第三任盟主的葬礼上,世界洪门总会的陈会长去送行。 陈会长单肩挎包代表有礼。 单手持仗代表有节。 打出凤凰三点头手势代表有情。 以两肋插刀手势收尾代表有义。 陈会长整套行礼过程,算是洪门礼节的教科书级展示。 再说回眼前。 我当时不懂这些洪门礼节,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於是就冷了场。 死寂了十多秒后。 林威把挡在我俩中间的小弟推开:“搞什么?” “不知道石仔是大陆来的?” “请教个鸡毛啦!” 训完小弟,林威脸上立马浮现笑容。 拉起我的手道:“石仔別见怪,手下小弟不知道你情况啦。” “阿辉都跟我说啦,你很勇耶!” “孤身一人拿枪追杀大圈仔!” “还要杀光大圈仔给阿山报仇。” “这义气,这胆魄,绝了!” “你们说是不是?!”林威扭头看向小弟们。 小弟们瞬间像打了鸡血似的,狂热的振臂呼喊起来。 “石仔勇猛无双!!!” “石仔胆气过人!!!” “石仔义气绝伦!!!” 我约看越觉得古怪。 这怎么像排练好的一样。 再加上刚那个打手势对切口的过场,越看越觉得是在演戏。 可演这齣戏是为了什么? 为了收古董的渠道? 可这有点小题大作了吧。 堂口龙头亲自出面演戏拉拢我,怎么看都有点不大对劲。 为了別的? 可我也没其他价值了啊。 如此的捧我,难道是…… 我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了大圈仔。 林威这是要捧杀我啊! 把我搞搞捧起,宣扬我单枪匹马追杀大圈仔,纯纯是把大圈仔的仇恨往我身上引! 这是祸水东引之计! 计策是林威想出来的? 还是那个白纸扇奸人彬想出来的? 不管是谁,都说明这些傢伙没安好心! “大家別这么说,別这么说。”我做著双手下压的动作,脸上却做出三份得意七分羞涩的笑容。 林威搂住我肩膀,一副跟我很亲密的模样。 “別害羞啦。” “堂口就缺你这么生猛的年轻人。” “给他们做个榜样,让他们好好学学得啦。” 场面话说完,林威歪头凑到我耳边低声道:“仔跟我传消息啦。” “往后是一条船上的兄弟。” “只要好好做,保你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你先去见董老板。” “晚上再好好招待你。” 说完他在我后背用力拍了两下。 我呆了一下。 心想祸水东引的计策,看来不是出自林威之手。 或许林威都没明白捧我就是在杀我。 这傢伙,应该是武力有余智商不足……或许可以利用利用。 我边想边说:“好,晚上见。” 林威送我到车门边,冲司机和押车的说道:“石仔系我兄弟,別让人欺负他。” “大佬放心。” “董老板也叮嘱啦,绝对要保证石仔安全嘞。” 司机拉开车门,冲我道:“请上车啦。” 厢式货车的副驾位置是双座,刚好能坐下我和押车人。 我们上了车。 司机发动车子开出码头。 我靠在椅背上,闭起眼睛回想上船后发生的每一件事。 琢磨著见到董老板该怎么说。 大圈仔如同悬在我头上的利剑。 奸人彬把大圈仔的仇恨都拉到我身上,如果大圈仔真要来復仇,肯定第一个针对我! 车开进了荷里活道。 路旁都是各种古董店,掛著各种斋啊,轩啊的招牌。 透过玻璃门往店里看去。 摆著各种各样的古玩。 从商周青铜器到清末民国的各种玩意儿,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很快车在一家店门口停下。 董老板从店里走了出来。 我刚一下车,他就激动的把我抱住。 “兄弟!” “这几天都在替你担心!” “你能平安到这里可真太好了,咱们赶紧上楼” 董老板拉著我往店里走。 同时回头道:“阿明,把货都搬楼上!” “搬完关掉店门,今天不做生意!” 第323章 大活人不见了,忘了她 董老板的古董店也就一百平左右。 港岛寸土寸金,房屋面积都是按尺来算。 所谓的千尺豪宅,换算成平米的话,只有92平米多一点点。 绝大多数港岛人,终其一生都没机会住进千尺豪宅。 而是住在鸽笼房里。 最小的鸽笼房只有1.4平米。 只能摆张很窄的床,进出房间甚至需要爬的。 古董店靠墙的柜子里,摆著青铜器,金玉摆件,唐三彩,宋瓷,明清官窑器等大件高端货。 柜檯里摆著金器,玉器等小件精品。 各种民间的碟子碗,铜钱等东西杂七杂八的摆在过道上。 “地方小,东西多,只能乱摆啦。” 董老板解释了一句,带我走向后面的楼梯。 木质楼梯很窄。 踩上去咯吱作响。 二楼应该是招待朋友座谈的地方。 摆著茶台和几张椅子。 “隨便坐,给你泡茶。” 我拉开椅子坐下。 董老板拿出块黑乎乎的茶饼,用茶刀翘起一块。 “黄標宋聘號啦,清朝茶嘞!” 他把翘起的茶块放入紫砂壶里。 接著洗茶,冲泡,动作是一板一眼。 咚咚咚。 上下楼梯的脚步声不断传来。 一个个箱子被搬上二楼。 人来人往的很多话不好问,我耐著性子静静看董老板泡茶。 茶水倒入精致小杯中。 董老板笑道:“喝老茶,用老杯。” “成化斗彩杯太贵重,不捨得用。” “就用康熙的青杯凑合啦,来,喝茶。” 我端起茶杯闻了下。 闻著有股说不出的味道。 喝进嘴里,倒是有股子陈年霉味儿。 那味儿,让我差点没把嘴里的茶水吐出去。 那股陈年霉味是所谓的仓味儿。 港岛因为湿度高,存放时间长的茶叶,都会因为潮湿而出现霉味。 存放一旦超过五年,陈霉味就会特別明显。 但港岛那边人喝惯了这一口,反而觉得有陈霉味的普洱才是好普洱。 就像老京城人喝惯了豆汁儿,就觉得豆汁儿是天下美味一样。 董老板笑眯眯的看著我:“系不系不適应啦?” “慢慢品,喝惯就好了啦。” 咚! 最后一箱货搬了上来。 阿明放好箱子,退到楼梯口道:“货都搬上来啦。” “有事情隨时喊我,我就在一楼。” “嗯。”董老板点头应了声。 等阿明下去,我放下茶杯道:“省城那边怎么样了?” “安啦,你那些兄弟都没事。” “你带货离开之后,那位顽主就出手了啦。” “从仓库离开的汽车都被拦了下来。” “多亏你的计划,他们没找到货,抓不住我把柄。” “还被我找关係反告了一状。” “估计那顽主现在正闭门思过呢。” “我给耗子了一万块,让他们好好瀟洒,不会有人为难他们得啦。” 崔浩他们没事,倒是让我放了不少的心。 只是遗憾没能来得及去看章教授。 没法搞清楚他为何会突然甦醒,为何会知道我们遇险了…… “噢,对了。” “崔浩去了趟医院,说是帮你看谁来著,但好像出了问题。” “所以写了封信让我带给你。”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崔浩去医院只可能是看章教授和章楠。 章楠应该不会有事。 难道是章教授的身体出问题了? 董老板掏出信封递给我:“就是这封信,你看看吧。” 我接过信封撕开口,取出信纸打开。 看到的头一行字就让我愣住了。 信上写著:哥,章教授和楠姐不见了!!! 不见了? 大活人怎么会不见了?! 我定了定神,继续往下看。 崔浩找医生和护士打听,说章教授的妻子来医院办了手续,说是要带章教授去京城医院治疗。 章楠也陪在一旁,办手续时没有任何异常行为。 离开医院后,崔浩去学校找了艾武装。 艾武装表示知道这事。 章楠在去京城前跟艾武装说过这事,还说妈妈是从国外赶回来的。 如果京城再治不好章教授,就会想办法送去国外治疗。 最后章楠让艾武装转告我一句话:忘了她。 哗哗。 我的手抖,抖的信纸发出哗哗声。 楠姐为什么让我忘了她?! 她妈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章教授臥床这么久,她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时候出现。 还带走了章教授和章楠! 不,不对! 楠姐让我忘了她,会不会是某种暗示?! 会不会是遇到某种危险的暗示?! 我脑子一片混乱时,突然觉得脑门冰凉。 董老板拿了块湿毛巾捂在我脑门上。 “唔事吧?” “看你满头满脸都是汗。” “信里写了什么大事件,让你成个这样子。” 我接过毛巾在脸上擦了起来。 冷水浸过的毛巾很是冰凉。 擦在脸上的凉爽感,让我逐渐冷静下来。 信上没写艾武装的反应。 应该可以默认为,艾武装没觉得章楠有异常。 这不对啊! 艾武装知道我俩的情况,章楠说出如此决绝的话,怎么可能不觉得异常呢! 难道艾武装知道什么,但没给崔浩说? 看来只能回去找艾武装问个清楚。 那一刻,我无比迫切的希望能赶快回去。 董老板又给我倒了杯茶。 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验货吧。” 董老板很是认真道:“没出事吧?” “有事就说,我想办法帮你忙啦。” “以我的关係,只要是省城里的事情,应该都能搞得定。” 我犹豫著要不要开口。 章教授和章楠都被带走了,就算董老板有关係,也难找到她们的下落。 为这事动用董老板的人情並不划算。 不知不觉中,我开始在人际关係中计算得失利弊…… “不是什么大事,我回去再处理。” “对了,我们在水路上碰到大圈仔袭击。” “白纸扇彬哥估计大圈仔是冲货来的。” “刚才在码头,威哥又带人捧我,估计是为了把仇恨引到我身上。” “所以……咱们赶紧交割。” “完事了,还得麻烦你儘快安排我和爷爷回去。” 我是怕夜长梦多。 爷爷的病治得差不多了。 还是赶紧带他离开港岛的好。 董老板点点头:“惹上大圈仔確实棘手。” “送你爷爷回去很好安排。” “但你没法走正规渠道出关,还是只能走水路……” 董老板的话说到一半,楼下突然传来砸门声。 “开门开门!” “姓董的,把大陆仔交出来!” “不然砸了你的店!” 第324章 尔虞我诈,想你做饵 突然的砸门声让我心里一惊。 “大陆仔”三个字,更让我的心沉入谷底。 这三个字,代表对方知道我从大陆来! 更代表著有人出卖了我的消息! 会是谁出卖我的消息? 我缓缓抬起眼皮。 目光和董老板对视。 董老板右手捏著茶杯,正轻轻吹去茶水冒出的热气。 他很是淡定。 根本没被砸门声影响。 滋溜。 董老板端著茶杯喝了起来,喝完发出舒爽的啊声。 他放下茶杯笑道:“哞系啦,差佬很快过来。” “总警署就在荷里活道啦。” “奸人彬让我派人去码头接你时,我就找了曹探长,让他多安排警员在附近。” “大圈仔真敢在这里动武,那就是挑衅总警署威严!” “当匪的,再蛮横也不敢明著跟官斗啦。” 这番话让我紧绷的心弦鬆弛下来。 看来董老板早就做了安排。 既然是奸人彬传消息给董老板的,那出卖我消息的人又是谁? 总不会是林威出卖我消息。 他还想从我手里套取收古董的渠道,不至於把我卖给大圈仔。 难道是堂口里其他人? “系不系在想,大圈仔为什么会这么快找上来?” 我点头道:“是,大圈仔追来的太快。” “而且他们精准找到这里,很可能是码头上的人出卖了我的消息。” 董老板微微摇头:“出卖消息太正常不过。”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这里系港岛,鱼龙混杂的港岛。” “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 “但维多利亚港的水,不知道有多深。” 维多利亚港是港岛与九龙半岛之间的海港。 因港阔水深,成为世界三大天然良港之一,也是港岛著名景点。 董老板用维多利亚港的水深,来暗指港岛的水深。 “掮客在港岛扎堆了啦。” “他们都系卖消息的包打听,耳目遍布各个堂口,有点风吹草动就能收到消息。” “你跟大圈仔在水上干了一场,又系从大陆来的,自然会被人注意到。” “所以没必要追究是谁出卖你的消息。” “重要的是。” “怎么才能保下你。” “让大圈仔不再找你麻烦。” 董老板话音刚落,外面传来警员的呼喝声。 很快砸门声和叫骂声消失。 堵在外面的大圈仔应该是跑路了。 接著传来开门声,上楼声。 阿明陪著一位肩章扛著的警探上楼。 “老板,曹探长来了。” 董老板笑著掏出红包。 迎上去將红包塞进曹探长手里:“麻烦啦。” 曹探长笑嘻嘻的接过红包,揣进兜里道:“小事一桩。” “外面的不是正经大圈仔,只是外围小弟而已。” “我猜他们是想要打草惊蛇。” “先惊的你们离开这里,然后在路上找机会动手。” 说到这儿,曹探长的眼神飘到我身上。 他盯著我看了五六秒。 笑道:“你就系跟大圈仔火拼的大陆仔?” 火拼? 我不过开了一枪而已,怎么就成跟大圈仔火拼了。 这消息传的也太邪门了。 没等我开口解释,曹探长已经搂住董老板走向角落。 “你真要保他?” “大圈仔都系亡命徒……你想想好。” “他们谁的面子都不给,没可能找中间人摆和头酒啦。” 和头酒是道上为了解决纠纷而摆的酒宴。 会请有名望的高辈分人物作中间人,居间说和让双方放下矛盾,酒宴之后化干戈为玉帛。 但大圈仔跟港岛各山堂都没关係,想找个中间人都难。 所以曹探长才会有此一说。 “你该不会想请马二爷出面吧?” “他是何等地位的人物,怎么可能为大陆仔出面。” “就算你跟他沾亲带故关係不浅,也没可能请他出面的啦。” “这关係还是留在关键地方用。” “好好想想我的建议。” “你不冒半点风险,还能得到不小好处啦。” 曹探长在董老板肩上重重拍了两下。 然后他回头看了我一眼。 他看我时,眼神中绽放出贪婪的光芒。 那瞬间。 我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唐僧肉。 从仔,林威到大圈仔,再到这位曹探长,都想从我身上得到巨大好处。 可我就是个盗墓的啊! 怎么就捲入如此大的漩涡之中! 董老板微笑著点头:“我会好好考虑。” “不过在考虑好之前,还得麻烦你安排人,保护他的安全。” “辛苦费不会少了兄弟们的。” “你快考虑,时间不等人。”曹探长说完转身下楼。 等楼下传来关门声,董老板才对我开口。 “这位曹探长,想用你作饵吊大圈仔,好捞到升职的资本。” “不过我没答应得啦。” “他暂时会派人暗中保护你,但肯定不会保护太长时间。” “甚至……他可能背著我,把你的放消息给大圈仔。” “港岛就是这样,都在为自己的利益尔虞我诈。” “规矩,道义,呵呵……全都成了遮羞布。” 董老板重重嘆了口气。 十分认真的看著我:“但系你要相信我。” “肯定会尽全力护住你的。” 我愿意相信董老板的话。 但在这种形势下想要护住我,可不是空口白牙说出来的。 我沉默著。 等董老板说出后续计划。 他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递给我。 “石头,现在黑的白的都在盯著你。” “就算送你跑路,都很大可能会被半道埋伏。” “所以,你有没有胆干一票大的?” 我点燃烟深吸一口。 浓郁的白色烟雾从鼻孔中喷出。 胆子我肯定有。 但如果是给曹探长做饵……我就算有天大的胆都不会干。 从他刚才的言行就能看出,是个急功近利之徒。 这种人通常利令智昏,做人做事都非常短视。 跟他合作。 绝对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董哥,你是想我当饵?”我问道。 董老板点点头,又摇摇头。 “是想你当饵,但不是给曹探长当饵。” “那是给谁当饵?”我好奇道。 董老板上身缓缓向前倾。 凑到我耳边道:“大圈仔在港岛已经天怒人怨。” “各堂口都对大圈仔心怀怨恨。” “尤其系14k。” “他们大佬想设局埋伏大圈仔出口恶气。” “只要你愿意做饵,以后在港岛就有立身的资本。” “风险与机会並存。” “你……好好想想要不要做。” 第325章 锈色,神面纹 当饵的风险极大。 一不小心就会丧命。 但如果能活下来,利益也会极大。 当然,获得的不是用金钱来衡量的利益,而是名声。 不管混哪条道,名声都极其重要。 只要声名鹊起人尽皆知,同道中人都会多给几分面子。 这几分面子的价值……远超金钱! 而这也正是董老板口中所说的,在港岛立身的资本。 嗯,还要再多考虑一点。 就算做局成功了,也不可能把大圈仔一网打尽。 残余的大圈仔会更加仇视我! 甚至会疯狂追杀我! 我心里默默权衡利弊。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董老板也没多说,转身去开箱验货。 箱子挨个打开。 扒拉开垫在四周的稻草。 把里面的青铜器依次取了出来。 鼎,甗,簋,罍,斝,尊,爵等各式青铜器被摆放在地上,很快把二楼地面摆了个满满当当。 我虽然见过这些青铜器,但却没仔细看过。 见董老板拿起放大镜看青铜鼎的细节,我也凑过去看了起来。 鼎因为氧化生锈的原因,表面以深墨绿色为主,部分泛起蓝绿色水锈。 青铜器的锈色非常有讲究。 因青铜器本身是铜锡铅为主的合金。 所以长时间埋藏在地下,会跟空气,土壤,水之间发生化学反应,形成铜锈。 埋藏环境不同,形成的铜锈顏色也五八门。 以我多年盗墓总结出的经验来说,陕省出的青铜器,大多以黄绿锈为主。 豫省,冀省出的青铜器,黄绿锈和红褐锈兼有。 晋省出的青铜器以黄绿锈和暗黄锈兼有。 鲁省出的青铜器以深绿锈,深蓝锈为主。 京城以北到东三省出的青铜器,大多为青锈。 长江以南地域因土壤水分大,出土的青铜器多为水坑绿锈,水坑蓝锈。 水坑锈的锈色,比北方青铜器的锈色更加滋润,看起来更加赏心悦目。 掌握青铜器的锈色规律,玩青铜器就算入门了。 再说点更专业的。 古玩行高手对青铜器的锈进行了分类。 如黑漆古,指的是传世青铜器,经过不断把玩形成的包浆层,多呈黑色或墨绿色。 含锡量高的青铜器,在地下环境被氧化后,也会形成黑色或墨绿色的黑漆古。 浮锈,浮在青铜器表面的锈跡。 这类锈通常已经酥化,轻轻一碰就掉渣,甚至看起来有种青铜器长毛的感觉。 多以绿色为主,少部分会呈蓝色,红色。 糟坑锈,锈跡腐蚀的特別厉害,形成由表及里的沫子锈。 这种锈对青铜器的损伤非常大。 严重影响品相和价值。 贴骨锈,指的是锈层紧贴在青铜器表面,和青铜器近乎浑然一体,多为绿色,少量呈枣红色。 还有少见的水银沁锈色。 水银沁的青铜器非常特別,表层会有银白色的光泽层,看起来银光闪闪十分漂亮。 当然,也少不了青铜器的吉金本色。 有很少量的青铜器,因埋藏环境乾燥,密封性好而没有发生氧化反应,依旧呈现原本金灿灿的顏色。 能保持吉金本色的青铜器极少。 在我几十年盗墓生涯中,碰到的吉金本色青铜器,也没超过五指之数。 董老板举著放大镜仔细观察铜锈:“好漂亮的水坑锈。” “以前只在长江以南出土的青铜器上,看到过如此漂亮的水坑锈,不过……” “不过什么?”我眉头挑了一下。 难道他在怀疑青铜器的真偽? 不然怎么会说,以前只在长江以南的青铜器上看过。 董老板没接话茬。 举著放大镜开始看青铜鼎上的纹饰。 从商到周,青铜器的纹饰也经歷了从神权崇拜,到王权崇拜的变化过程。 商及西周初期的青铜器,以饕餮纹,夔龙纹等凶兽,神兽纹饰为主,达到辟邪免灾的目的。 西周中后期开始,饕餮纹,夔龙纹的数量和面积逐渐缩小。 取而代之的是动物纹,几何纹,人物纹等。 这时期人们对神权的崇敬,已转化为对王权的崇敬。 通过锈色可以大概確定青铜器的出土地域。 通过纹饰可以大概確定青铜器铸造时期。 这二者综合在一起,可以判断青铜器的真偽及价值。 董老板盯著青铜鼎的纹饰看的出神。 我歪著脑袋也在看纹饰。 那纹饰既不是饕餮纹,也不是夔龙纹,更不是动物纹和几何纹。 竟是少见的神面纹! 神面纹最早可追溯到新石器时期。 良渚文化,二里头文化,都出土过刻有神面纹的玉制礼器。 但青铜器上,却少有用神面纹的。 “这是……神面纹!”我惊讶道。 “咦?!” 董老板轻咦一声。 用很是诧异的眼神盯著我看了两秒,问道:“你认识神面纹?” “认识,以前章教授给我讲过古代纹饰,特別提过神面纹。” 说到章教授的时候,我心里突然觉得有点彆扭。 隱隱觉得,以前章教授教给我的东西,有点太多了! 很多根本不是课本上的知识,他都明里暗里的教给我,就好比这少见的神面纹…… “继续说,章教授是怎么给你说神面纹的?” 我按著回忆说道:“章教授说神面纹的全称,应该是神人兽面纹。” “完整图案是头戴羽冠的神人,骑在宽鼻大眼阔口的凶兽头上,象徵守护部落的神明徵服凶兽。” “此后出现了简化的神人兽面纹,更加突出的是兽面形態。” “此后经过千年演化,兽面在商代变化成了饕餮纹。” “哦,对了。” “章教授还说,饕餮纹並不是商人所称,而是宋人命名的。” “所以他觉得,饕餮纹或许称为兽面纹更准確。” 董老板听的不住点头。 “这位章教授真是行家!” “他说的这些,和我请教过的专家分毫不差。” “在76年的时候,我收到过十八件青铜器,其中有三件是神面纹青铜器!” “那之前我从没见过有神面纹的青铜器,第一眼看过去以为是臆造品。” “但仔细看了铜锈和製作工艺,確定是老东西!” “於是我找了港中大的专家,以前当过掌眼的老先生,確定那批青铜器確確实实是老货。” “没想到你又给了我惊喜,让我再次见到神面纹青铜器!” “石头,你可知神面纹青铜器有多大价值?!” 第326章 五五分,富贵险中求 神面纹青铜器的价值,我还真不知道。 那时国內还没形成收藏市场,古董古玩缺乏体现价值的市场行情。 加上认知等因素的问题,古董甚至被认为是一文不值的东西。 所以那时古董在国內和国外的价值相差巨大。 直到九十年代国內掀起第一波收藏热时,这种国內国外的巨大价差依然存在。 很多国內千八百能买到的东西,转运到港岛能翻十倍以上卖出去。 那时期,只要有路子把货运出去的古玩倒爷,基本都发家致富了。 我摇头道:“不知道。” “不过物以稀为贵。” “神面纹青铜器既然稀少,价格应该比普通青铜器高很多吧?” 董老板笑著点头:“石头兄弟,这批青铜器的价值难以估量。” “你打算要多少?” 我愣了下。 还想听董老板说说神面纹青铜器价值几何。 哪想到他反而让我开价。 连价值都弄不清楚,这价可不好开。 “这……”我纠结著不知道该怎么说。 “哈哈哈!” 董老板笑著搂住我:“大胆说啦,说少了我会往上加价。” “肯定不让你吃亏得啦。” 我目光扫过摆在地上的青铜器。 大大小小一共三十七件。 不对。 插著通灵角的权杖,通灵面具,还有镶绿松石的兽面青铜牌,怎么没被拿出来?! 那三样的价值,可不比神面纹青铜器低。 啪! 我用力拍了下脑门。 这才想起来,之前崔浩给我提过一嘴。 那三样东西被张老道长留下了。 因为崔浩说的时候我刚甦醒没多久,听完就把这事儿忘到脑后了。 张老道长说那三样东西是瑰宝,他暂时替我保管。 机缘到了的时候,会把那三样东西还给我,可以助我躲过一劫。 当时我也不知道张老道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但后来,还真的帮我躲过一劫…… 董老板见我不说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啦,不逗你玩啦。” “要系在省城交割,这些青铜器我能给你两百万的价格。” 两百万!!! 这数字,让我心臟砰砰狂跳。 別觉得少! 那可是79年的两百万! 九十年代初,沪上博物馆馆长,在港岛购回十四枚晋侯编钟,港岛古玩商按一枚编钟六万出售,十四枚编钟费了八十四万。 这样一对比,董老板开出的两百万价格算是天地良心价。 其实不管过去还是如今,盗出来的东西就算再贵重,卖出去的成交价都会大打折扣。 因为是贼赃货! 收脏本身就要担风险。 再加上二次转手存在的风险,洗白需要的费等等,收货人都会儘可能压价。 这就导致盗墓贼虽然盗出了宝贝,但却卖不上价的情况。 而被盗宝贝经过倒爷数次转手,价格会越卖越高。 最后卖到藏家手里时,价格比给盗墓贼的价钱,往往会翻五倍,甚至十倍往上。 董老板接著说道:“但你拼命把货送到这里。” “还帮我贏了那位京城顽主,就不能这样跟你算价格啦。” “这批货呢,我会儘快联繫国际买家。” “按成交价五五分成!” “而且以后只要系你的货,都按我这边卖出去的成交价,五五分成!” 那时候的国际买家,基本是不差钱的代名词。 港岛古玩商也最优先把货卖给国际买家。 不过国际买家都非常挑剔。 只要精品中的精品。 “五五分……那大概能分多少?”我呆呆的问。 虽然不知道五五分能分多少,但按董老板的意思来想,价值肯定远远高於两百万。 董老板神秘一笑。 凑到我耳边低声道:“之前的神面纹青铜器,每件成交价是一百万。” 每件一百万? 我带来的这批青铜器里,也就两件鼎是神面纹。 这样算下来……卖出去也就两百万啊。 就算加上其他的,也难超过四百万。 好像还不如直接给两百万呢。 在我心里盘算时,董老板又说了起来:“是不是有点失望?” 我点点头。 何止是失望,甚至觉得他在玩我。 “呵呵,我没说完。” “是一百万…镑!” “按照最近的匯率来算,应该是……” 董老板嘰里咕嚕的算著匯率。 神面纹青铜器每件价值一百万镑! 不用算匯率都知道,是笔巨款! “不过我建议你,这笔钱別弄回去。” “在港岛开个户头存著。” “以后如果在內地出了事情,需要跑路的话,就可以直接来港岛用这笔钱。” “弄回去的话,你跑路就不好带钱得啦。” 所谓听人劝吃饱饭。 董老板的话挺有道理。 盗墓这行见不得光,得留条后路在外面。 真出事了,只要能跑路到港岛,凭帐户里的百万镑,绝对吃喝不愁! “我倒是想开个户头。” “但没港岛身份,不知道能不能开得了。” 董老板打起了包票:“身份简单啦,我会帮你搞定。” “不过完成交易和办身份,都需要些时间。” “你得暂留港岛才行。” “而大圈仔……” 话题又绕了回来。 我在港岛多留一天,大圈仔报復我的风险就高一分。 要不要当饵,又成了必须考虑的问题。 看来只能富贵险中求了。 “14k靠得住么?”我问道。 14k是港岛三大社团之一,鼎盛时成员超过十万。 港岛知名打星陈会敏就是14k成员。 凭一身功夫打成双红棍,坐上堂口龙头位置。 最风光时,整个尖沙咀都是他说了算。 董老板拍著胸脯道:“当然靠得住。” “他们会派最能打的双红棍,最少出动三五百人,不管来多少大圈仔都系死路一条!” “当然,也会派能打的小弟保护你。” “如果你愿意,我约他们过来具体说行动计划。” “你想想好,我先去打个电话,找人联繫国际买家。” 这时我突然想到苏老汉留下的本子。 那本子上记录的鸟居龙藏等人,会不会是国际买家?! 於是我隨口问道:“董哥,有没有听说过鸟居龙藏?” 董老板脚步突然顿住。 身体如同遭到电击般猛烈颤抖了下。 他缓缓扭过头,用见鬼般的表情死死盯著我。 接著一个箭步窜到我面前。 双手死死揪住我的衣领。 用嘶哑声音喝问道:“你,怎么会……” “知,道,他!” 第327章 灭门之仇,这词我熟 董老板的样子嚇了我一跳。 我不解的看著他。 不明白他为什么反应如此激烈。 激烈的像是跟鸟居龙藏有杀父之仇似的。 “董哥,你冷静冷静。”我安抚道。 董老板也意识到自己失態了。 闭上双眼使劲做深呼吸。 呼哧呼哧。 深呼吸了十几次后,他面色平静下来。 揪住我衣领的双手也慢慢鬆开。 “对不起。” “刚才情绪太激动了,嚇到你了吧?” 董老板坐回椅子上,拿起烟点燃,使劲抽了一口。 猩红的菸头疯狂燃烧菸丝。 眨眼功夫,半根烟变成菸灰掉落桌上。 浓郁白烟从董老板鼻孔中喷出。 升腾而起的烟雾扭曲了董老板面容。 却无法遮住他充满仇恨的双眼。 他双眼开始充血。 白眼仁上浮现出一根根红色血丝。 每根红色血丝,都像是在替他诉说仇恨。 嗤! 董老板用手指掐灭燃烧的菸头。 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 “鸟居龙藏……国內知道这名字的人,绝大多数已经死了。” “石头,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指了指那堆青铜器。 “弄这些东西的时候,有个……姑且算是同行吧。” “他临死前,说我坏了他们的好事,得罪了巨大的幕后黑手。” “然后我从他身上搜出本册子。” “册子上记录了从晚清到民国的交易。” “其中大部分交易对象是鸟居龙藏……” 我大概讲了如何知道鸟居龙藏姓名的经过。 不过没全说实话,算是九真一假吧。 正所谓: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拋一片心。 出门混社会,防人之心不可无。 一旦傻乎乎的把底细漏出去,结果很可能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董老板缓缓点头:“原来如此。” “就说嘛,以你的岁数,不知道这个名字才对。” “不过你那个册子上的鸟居龙藏,已经是上一代鸟居龙藏了。” “啊?!”我惊讶不已。 上一代鸟居龙藏? 难不成这名字,还是个代代传承的名字? 古今中外,绝大多数人的名字里,只是从上一代继承姓氏而已。 极少会把名字传承使用。 董老板又点了支烟。 继续说道:“据说鸟居龙藏祖上,是追隨德川家康的鸟居元忠。” 鸟居元忠是德川十六神將之一,但並没太多战功。 德川家康出兵会津,留鸟居元忠驻守伏见城,后遭重兵围困,坚守十余日后城破。 他带著残兵在城破时切腹自尽。 切腹流出的血水浸入石板中,无论如何清洗石板都洗不掉血渍。 后来这批石板被拉到京都。 在洛东养源院里,用这些石板修成带有人形血跡的天井。 被称为“血天井”。 “之前我跟不少岛国藏家做过生意。” “明里暗里打听鸟居龙藏底细。” “可他们都没见过这一代鸟居龙藏,倒是都见过上一代鸟居龙藏。” “也就是你那本册子里,有交易记录的鸟居龙藏。” “上一代鸟居龙藏长期在內地活动。” “即组建考古队挖掘遗蹟,也跟盗墓贼有很深的联繫,还当过燕大客座教授。” “对了,他曾深入蜀,湘,黔,滇等地。” “对苗,瑶,彝等族进行过深入调查。” 听到这里,我心里突然一激灵。 湘西,苗族,巫蛊,麻四,幕后黑手……这几个词在我脑海里联繫起来。 难道苏老汉临死都没说明白的幕后黑手,就是这个鸟居龙藏?! 按董老板说的这些信息来推测的话,倒是都能对的上。 驼爷,苏老汉都是盗墓贼。 自身或家里上一辈,跟鸟居龙藏做过生意。 麻四来自湘西,会巫蛊之术。 或许鸟居龙藏去湘西调查,和麻四有了关联。 这样一来,他们之间就有了联繫纽带。 “鸟居龙藏在燕大任客座教授到51年,之后返回岛国,53年去世。” “继任的鸟居龙藏……谁都不清楚他是上一任的第几个儿子,而且变的极其低调。” “深居简出,从不在公开场合拋头露面。” “所有交易事务都由管家出面……” 董老板想尽办法,想得到和鸟居龙藏面对面的机会。 但都没能实现。 最后他找了岛国知名古董商引荐。 却也只见到鸟居家的管家。 “那次见面,我做了精心准备。” “甚至了大价钱,买到间谍暗杀用的偽装枪,想著只要见到鸟居龙藏就弄死他!” 偽装枪是间谍或特工,在特殊场合暗杀使用的武器。 通常会偽装成手提箱,烟盒,钢笔,菸斗,腰带扣等常见物品的样子。 这类枪具有极高隱蔽性,不易被发现是武器。 想搞到这种枪,可不是靠砸钱就能搞到的。 还得有极强大的关係才行。 “董哥,你和鸟居龙藏有仇?”我好奇道。 董老板红了眼眶。 泪水在眼圈里不停打转。 但他硬忍著,就是不让泪水留下来。 “何止有仇!” “那是灭门之仇!” “我恨不得把他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董老板的情绪又激动起来。 挥舞起拳头,用尽全力嘭嘭砸著桌子。 桌子被砸的颤动起来,桌面上的茶杯茶碗都在跳动。 他的激动情绪,让我不好再追问仇恨细节。 怕勾起回忆让他的情绪更无法控制。 “董哥消消气。” “我盗来这批东西,估计是坏了鸟居龙藏的好事,多少也算帮你出口气。” 董老板正要砸向桌面的拳头,因为我的话而僵在半空中。 他愣了半晌。 盯著我道:“你的意思……” “你得罪的幕后黑手,是鸟居龙藏?” “应该就是他!”我点头。 董老板眉头微皱,闭上眼沉思了片刻。 缓缓道:“我家灭门之祸,皆因父亲收藏的一件铭文青铜鼎。” “可惜那时我还小,不明白青铜鼎上具体写的什么。” “只听父亲偶尔在书房念叨过,大荒落之地,黑太岁,神液长生之类的话。” 我的眼珠顿时瞪圆。 这词我熟啊! 之前从驼爷家得到的,斯坦因写给马继业的信中,就提过这些內容。 这鸟居龙藏,莫非和斯坦因之间也有关係?! 董老板突然抓住我右手。 眼神直勾勾盯著我:“你刚说的那个册子带著么?” “快拿出来让我看看!” 第328章 换个思路,斋藤章浩 册子我倒是一直带在身上。 见董老板急著要看,我就取出来递了过去。 他接过册子飞快翻开。 从头翻到尾后,又从尾翻到头。 最后走到窗户边举起册子,用阳光照射每一页。 照过之后,董老板眉头拧成川字。 低声嘀咕道:“真就是个帐本?” “不应该啊。” “盗墓贼不大会干记帐的事啊……” 盗墓本就是见不得光的事儿。 帐本一旦被外人得到或者泄露出去,轻则被敲诈勒索,重则成为被法律定罪的依据。 所以盗墓贼通常不会记帐。 说到这就得多说一嘴,那位从西影厂摄影师转行干盗墓的杨彬。 嗯,就是从武惠妃墓里,盗出重量接近三十吨石槨的杨彬。 他把摄影的爱好代入盗墓中。 盗墓时拍了五千多张照片,不仅拍下团伙每个人的样貌,还拍下被盗走的各种棺槨,壁画,陪葬品等。 警方抓他时,在他藏身的地方搜到个移动硬碟。 移动硬碟里面全是跟盗墓有关的照片。 最后照片成了给他定罪的铁证。 这也算盗墓圈里的一桩奇事。 董老板作为职业古玩倒爷,对盗墓行的事情门清。 所以他怀疑册子不是单纯的帐本。 还应该写了別的东西。 但找不到显露隱藏字跡的方法,也就无法知道册子里到底写了什么。 “董哥,这確实不是单纯的帐本。” “苏老汉临死前说过。” “他在里面写了关於幕后黑手的信息,或许就跟鸟居龙藏有关。” “但就是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写的。” 董老板略微思索片刻道:“隱秘书写的方法有很多。” “常见的有水浸现字,火烤现字两种方法。” “不过那两种方法因为太容易破解,所以都被淘汰掉了。” “这册子……” 他说著把册子放到鼻下,使劲的吸了口气。 他想嗅出册子上有没有特殊气味。 写隱形字通常会用特殊材料。 那些特殊材料往往都有特殊气味。 如果是刚写出来没多久的,倒是可以闻出气味。 但这本册子,显然是很早之前就写出来了的,味道早就已经消散。 董老板悻悻然的合上册子还给我。 “没闻出什么气味。” “我没本事让册子上的字显形。” 收起册子时,我心思微微一动。 原本是想拿册子给艾老爷子,看看他有没有办法破解隱形字。 但港岛这地方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当年不少江湖人都跑到了港岛,指不定就有研究隱形字的高人。 “董哥,港岛有研究隱形字的高手么?” 董老板面露难色:“说起来应该有。” “但会这种本事的,身份都特殊,根本不会招摇。” “所以……我也不知道谁有这方面本事得啦。” 这话倒也没错。 隱形字这门手艺普通人用不上, 用得上的通常是谍报人员,或者各大势力里负责重要信息传递的。 这类人都非常低调,更不会宣扬自己的本事。 “唉。” 我失望嘆气,拿起烟正要抽两口解闷。 董老板突然拍了下桌子:“咱们可以换个思路!” “隱形字不管用什么材料书写,最后把字显现出来,都需要化学反应!” “咱们去港中大找化学教授想想办法!” 这思路倒是挺绝。 只要能化验出册子纸张上的成分。 就能根据成分,找到让字显现出来的化学反应方法! “真有你的!”我高兴的蹦了起来。 “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出发。” “那个,有靠得住的化学教授么?” 我特意强调了靠得住。 万一册子里有了不得的內容,只有靠得住的人才可能保守秘密。 嗯,也只是有可能而已。 秘密这玩意,最好只有自己知道。 “放心啦,有绝对靠得住的人。” “我打电话联繫,你喝茶等等啦。” 董老板火急火燎的下楼打电话。 我在楼上隱约能听到语速很快的粤语声,但不明白说的是什么意思。 片刻后,董老板招呼我下楼。 “联繫好啦,港中大的斋藤章浩副教授正好有空。” 斋藤章浩? 名字一听就是岛国人。 这能靠得住?! 董老板似乎看出我的想法,拽著我边往外走边解释。 “虽然系岛国名字,但他不系岛国人啦。” “系纯正炎黄子孙,只是六十年代跟母亲去了岛国。” “他母亲嫁给岛国人后,迫於无奈姓了斋藤。” “后面的章浩两字是他原本名字。” “私下里他很不喜欢被人叫斋藤章浩。” “所以等会见面,你叫他章浩就行。” 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才是亲妈,走到哪都带著自己孩子。 哪像我妈,狠心拋下我独自离开。 也不知道我那狠心的妈,现在过的怎么样…… 我深吸气平復心情:“听起来,章浩的母亲不是一般人。” “能在六十年代去岛国。” “还能在异国他乡带著孩子改嫁,这不是普通女人能做到的。” 董老板面露古怪神色。 嘴唇动了两下,却欲言又止。 最终拽著我上了路边轿车。 我看出他神情不对,似有话没说完。 於是追问道:“董哥,是不是有什么话没说完。” “哞得啦,该说的都说啦。” “我看的出来,你可別瞒我。” 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对视半分钟后,董老板扛不住了。 他举起手做投降状:“怕了你啦。” “章浩博士毕业就来了港中大,来的时候是四年前,他那时二十八岁。” “我当时要开发一种瓷器修復材料,经人介绍找到了他。” “一聊天,发现他有很深的歷史文化底蕴。” “后来聊得多了,我就问他怎么那么懂国內歷史。” “他说他父亲是国內歷史教授,小时候父亲每天讲歷史故事哄他入睡。” 说到这里,董老板通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 我脸绷的死死的。 心也绷的紧紧的。 本姓章! 父亲是歷史教授! 这些和章教授会不会有关联? 章浩的母亲,会不会也是章楠的妈妈,章教授的妻子?! 董老板缓缓道:“他还说过。” “父亲和妹妹还留在陕省,很想回去看看他们。” 嘎嘣! 我拳头紧握,关节发出爆鸣声。 章教授和章楠的下落,就在斋藤章浩身上! 第329章 修復材料,不对劲 我指关节发出爆鸣声,让董老板投来讶异目光。 “喂,拳头攥那么紧干什么?” “你该不会想打章浩吧?” “我刚开始想把这些说给你听,想著你正好认识个姓章的歷史教授,或许就是章浩的父亲呢。” “后来觉得背后说人隱私不太好,所以才闭口不提。” “是你非要逼著我说出来。” “现在却搞的他跟你有仇一样。” “喂喂,你们不会真有仇吧?”董老板突然踩著剎车问我。 急剎车让我身体前倾,脑袋差点撞上挡风玻璃。 “没仇,是想到了別的事情。”我敷衍道。 “那就好,过去先让他帮忙让隱形字显形,私人事情完事了再说啦。” 董老板又叮嘱了几句。 生怕我见到章浩会情绪不稳定。 轿车再次启动,我看著窗外,寻思等会该怎么向章浩询问章教授的下落。 是单刀直入,还是曲线迂迴? 董老板见我闷著不说话。 於是东拉西扯的跟我聊閒篇。 我知道他的担心,放下心思跟他聊了起来。 “董哥,你刚说找章浩开发过瓷器修復材料?” 古董这玩意,不管埋在地下的,还是在世流传的,大多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损坏。 例如青铜器会锈蚀损坏,会因墓穴坍塌,地质变化而损坏。 博物馆里看到的很多完整青铜器,实际出土时都是残破的,经过非常精细的修復才重新恢復完整。 例如字画会受潮,发霉,虫蛀等等,需要经过揭裱修补等手段修復。 例如瓷器会磕碰,甚至碎裂成很多块,会用鋦瓷手法修復。 把碎的瓷器拼在一起,然后在瓷器上用金刚钻打眼,再用鋦钉把碎的瓷器鋦好。 鋦好的瓷器不怕冷热,盛汤装水也不会洒漏。 老话说的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指的就是鋦瓷。 国內古玩行里,认为鋦过的瓷器属於残品,价格比全品要大打折扣。 但国外很多人却认为,鋦过的瓷器展现出神乎其神的传统技艺,所以更有价值。 在九十年代到两千年初,很多逛潘家园的老外,都会高价够买鋦过的瓷器。 那些瓷器都按照鋦钉算钱。 鋦钉越多价格越高。 很是让古董店老板赚了个盆满钵满。 不过董老板说的修復材料,可不是鋦瓷这种传统手艺了。 而是科技修復手段。 能够做到修復过后完好如初,肉眼根本无法分辨。 这种材料通常分为两种。 一为骨料,用来填平碎片裂隙。 二为釉料,用来恢復碎裂的釉面。 这种修復材料流入古玩行后,很会坑了一批收藏爱好者。 导致他们把残品当成全品买回家。 后来有人发现,用365波长紫光灯照射,修復材料会有萤光反应。 於是很多瓷器玩家收老货时,都会用紫光灯里外找一遍。 不过现在开发出了更先进的修復材料,用上去没有半点萤光反应…… “是的嘍。” “瓷器太容易损坏,路上一个不小心就会碎。” “普品碎了也就碎了,但精品碎了太让人心疼,我就找他帮忙开发材料得啦。” “他搞出来的材料很好用,修復之后几乎看不出碎过。” “我还准备找他开发別的修復材料。” “以后啊,只要挖到好东西,別管碎没碎的,把所有残片都给带回来就好得啦!” “运回港岛好好修復一下,嘿嘿!” 董老板是干一行钻一行。 不光想著收古董。 还想著修復残损古董卖高价。 受他影响,我后来也涉足残损古董修復,还搞了个修復中心…… 閒聊一阵后,车开进港中大。 董老板带我走进实验楼。 在楼梯口碰到位穿著西装的青年。 三十来岁,头髮梳的油光水滑,衣著端庄很有教师范儿。 眉眼间和章教授有几分相似。 跟章楠也有点像。 从长相就可以確定,他就是斋藤章浩。 董老板快走两步上前跟他握手:“小章,又要麻烦你啦。” “没什么麻烦的……这位是?” 斋藤章浩好奇的看著我。 我正要自我介绍时,董老板挡在了我俩之间。 “系我兄弟啦。” “刚从乡下出来,没怎么见过世面。” 说话时,董老板背在身后的手冲我使劲晃动,示意我把册子给他。 看来他是不想我和斋藤章浩提早说话。 我微微摇头,掏出册子放在他手里。 董老板收回手。 笑著把册子塞进斋藤章浩手里。 “就系这本册子,我怀疑上面用药水写了隱形字。” “麻烦你检测一下。” “看能不能让隱形字显形。” 斋藤章浩却没接册子:“这么说,册子上可能写有重要內容。” “整本都给我……应该不大合適。” “撕下一张作为样品给我就好。” 董老板回头和我对视,用眼神询问我的意见。 我觉得这提议挺好。 点头表示可以。 董老板犹豫一下,凑过来低声问道:“撕哪一页啊?” “撕的那页如果什么都没写,可就测不出来啦!” 这倒是个问题。 册子有上百页之多,苏老汉不可能每页都写下隱形字。 如果撕的不对,可就白费功夫了。 我闭目思索了片刻。 寻思如果我是苏老汉的话,会把隱形字写在哪一页? 是写在后面的空白页上? 还是覆盖在前面的交易记录上? “撕一页肯定不够,我看撕三页吧。” “第一页。” “最后一页。” “以及最后一条交易记录的后一页。” 啪! 董老板激动的一拍手:“对!就这样撕!” 哧拉哧拉。 他麻利的撕下那三张递过去。 斋藤章浩微笑著接下,同时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我俩对视了四五秒。 他率先垂下眼眸,转身带我们走向办公区。 “实验室规定外人不能进。” “只能请你们先在办公室喝茶等待了。” 他推开办公室门,请我们进去。 並倒了两杯茶放在桌上。 隨后他离开办公室去进行化验。 我端著茶杯,扫了眼乾净的办公桌,桌上基本没有私人物品。 接著走向靠墙的书柜。 书柜里放满了化学书籍,最角落里放了个相框。 相框內的黑白照片是一家四口。 章教授,斋藤章浩,一个中年女人,以及还是小学生的章楠! 没错了! 斋藤章浩是章楠的哥哥! 我正要拿起相框时,门把手突然缓缓转动。 董老板立马把我拉到旁边。 低声道:“不对劲!” “快蹲下,躲办公桌下面!” 第330章 偷东西的,照片上的秘密 董老板把我拽到办公桌后。 办公桌是全包型的,三面都被木材包的严严实实。 长两米左右,左侧有半米宽的抽屉区,剩下將近一米五的放腿空间。 董老板呲溜一下,钻进桌下的放腿空间里。 他缩在里面冲我招手。 还无声的做著口型,让我赶紧藏进来。 我目光扫过桌面,抓起放在桌上的钢笔握在手里,这才蹲到桌子后面。 但我没像董老板一样藏进桌里。 而是蹲在桌子边缘位置,探出脑袋盯著门看。 门把手一点点的缓缓扭动。 这確实很不对劲。 正常人开门,都会一下拧开门把手的。 根本不会这样异常缓慢的拧。 这样缓慢拧门把手,是为了降低开门声音! 不让屋內人察觉! 显然外面的人没安好心!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门把手一点点拧到底,紧跟著门被推开一指宽的缝隙。 外面的人非常谨慎。 没急著进来,而是从门缝中向內观察。 门缝中哪只眼睛看向桌子这边时,我缩回桌子后,並拧开钢笔盖。 钢笔盖拧开,露出金灿灿的钢笔头。 是支价值不菲的金笔。 我也顾不得考虑这支金笔的价值。 现在它是我手中唯一的武器! 没错,钢笔可以当武器。 用笔尖扎破颈动脉,分分钟就能要人性命。 不过那得有很厉害的功夫才行。 我只是把钢笔当防身武器来壮胆。 握紧钢笔,我准备再观察下门口的情况,却被董老板死死抓住胳膊。 他右手抓著我胳膊往桌子底下拽。 左手在面前使劲摆动,示意我不要乱看,更不要发出声音。 我想用力挣脱时,很轻的脚步声传来。 外面的人进来了! 他推开门时没发出半点声音! 走进来的脚步声,更是轻柔到近乎没有! 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脱了鞋进来的! 在寂静空间里,穿著鞋走路就算动作再轻,鞋底触碰地面时都会发出声音。 而脚就不同了。 因为脚底有肉的原因,皮肉触碰地面发出的声音,耳朵几乎难以听到。 嗯,汗脚除外…… 我竖起耳朵听著脚步声。 脚步很慢,正一点点往办公桌靠近! 似乎他的目標就是办公桌! 难道我们暴露了?! 踏! 原本轻柔到近乎无声的脚步声,突然变的沉重起来。 那沉重脚步声,惊的我浑身汗毛倒竖起来,每一丝肌肉都紧紧绷起。 董老板更是双手死死捂住嘴巴。 唯恐从嘴里发出点声音。 沉重脚步声过后,办公室里又恢復了死寂。 这是什么情况? 他为什么故意发出沉重脚步声? 我心里异常好奇,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 於是我脖子缓缓往后仰。 脑袋一点点从桌子底下向外伸。 视线隨之移动。 桌板遮挡了我的视野,並没看到进来的人。 於是我双手撑地,缓缓向外挪动身体。 小半个身子从桌底挪出去。 终於看到那个傢伙! 確切的说。 我看到的是个背影。 他面对书柜背对我,正拿起书柜上的相框。 就是刚才我想拿起来细看的那个相框。 他盯著相框仔细看。 我却在从头到脚打量他。 他个子不高也不矮,体型不胖也不瘦,属於放人堆里就找不著的那种。 不过也有明显特徵。 那就是左耳后有个纹身。 纹的像是只麻雀,不知道有什么具体含义。 另外他右裤兜鼓鼓囊囊的,绷出近似手枪的形状。 咔。 相框卡扣被打开。 他抽出相片揣进兜里。 紧跟著掏出张照片塞回相框里。 他在换照片? 原本那张照片,就是章教授一家四口而已。 没什么特殊的啊。 这傢伙为什么要偷走这张照片? 莫非照片上有什么秘密? 我纳闷时,他已经把相框放回原位。 见他放好相框要转身,我赶忙缩回桌下。 这傢伙要是没带枪,还能试著用偷袭抓他,然后问问照片到底有什么玄机。 但他带著枪,贸然出手风险太高。 很快关门声传来。 他走了。 我和董老板对视一眼。 都没急著出去。 等了约莫十个呼吸的功夫,我才从桌底钻出去。 “走了么?”董老板小声问。 “走了。” “哎,我的老腰哦,窝里面差点就要断了。” “看清楚是什么人了么?” “进来的该不会是小偷吧,可办公室也没什么好偷的啊。” 董老板嘟嘟囔囔的钻了出来。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顶在后腰上使劲揉了起来。 “还真让你说对了,就是来偷东西的。” 我边说边拿起相框。 相框內依然是之前看到的黑白照片。 甚至边缘泛黄的程度都一致。 说明这张照片並不是新洗出来的,而是老照片! 这就更奇怪了! 小偷怎么会有同样的照片? 除非,是也有同样照片的人,指使小偷来替换照片。 这让我更加好奇,原本那张照片上有什么秘密? 再联想到之前突然出现的章教授妻子。 被带走不知所踪的章教授和章楠。 章家似乎隱藏著巨大秘密…… 董老板凑过来。 扫了一眼照片道:“章家合照。” “你怎么看的眼都拔不出来了?” “对了,你看看照片上章浩他爸,系不系你认识的章教授?” 我点头道:“是。” “哇,还真系啊?!” “这世界果然不要太小,这都能让你认识。” “等会你可以好好跟章浩拉近关係啦。” “他可是很惦记父亲和妹妹的。” 董老板囉嗦时,我打开相框卡扣。 把里面的相片取了出来。 “喂喂餵。” “看看就行啦,取出来干什么?” “这照片系章浩的宝贝,让他发现咱们动过,肯定会翻脸得啦!” 我把相片转到背面看了眼。 背面是很自然的淡黄色,是岁月浸染的顏色。 “董哥,你说这照片是章浩的宝贝?”我问道。 全家福的意义自不必说。 对於重亲情的人来说,视若珍宝也挺正常。 可我却觉得並没有那么简单。 “系他的宝贝,都不准人碰得啦。” “上次有人不小心碰了下,哎呦,他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老虎一样凶。” “你赶紧把照片放回去,別让他发现啦!” 我刚把相片装进相框。 门突然被推开。 斋藤章浩笑著推门而入。 举起刚才给他的三页纸道:“幸不辱命……” 他看到我手中的相框,笑容立马变成怒容。 “谁让你动相框的!!!” 我把相框扔向斋藤章浩。 他手忙脚乱接住相框,脸色变的更加难看:“给我滚出去!!!” 董老板苦笑著要打圆场。 我却抢先一步道:“你是怕照片上的秘密……” 第331章 大墓地图,千万不能让妈妈看到 斋藤章浩脸颊猛的一抽。 紧跟著握相框的右手剧烈抖动起来。 我没想到隨口诈了下,竟然诈出了东西。 他肯定知道相片上的秘密! “你胡说什么!” “这相片是全家福,你根本不懂它对我意味著什么!” “我不想再看到你们!” “都给我滚出去!” 斋藤章浩色厉內荏的言辞,让我更加確定他知道相片上的秘密。 董老板这时才找到机会打圆场。 堆起满脸笑容道:“他不系故意的。” “系看到相片里有熟人,才拿起来仔细看得啦。” “噢,他说认识相片里的章教授。” “石头你快说系不系认识啊。” “他认识我爸?”斋藤章浩冷笑道:“怎么可能!” 我双手插兜道:“章教授是西北大歷史系教授。” “相片上的女孩是你妹妹章楠,如今也在西北大就读。” 斋藤章浩呆了几秒。 突然大步衝到我面前。 激动的问道:“我父亲和我妹妹,他们,他们生活的好不好?” “告诉我,快告诉我啊!” 他的激动心情我挺能理解。 因为我也想知道我父母现在过的如何。 “之前你爸爸发生意外,导致昏迷不醒。” “我陪著章楠照顾你爸爸。” “可就在前不久,你妈突然回国带走了你爸和你妹。” “说是带你爸去京城接受更好治疗。” “这事你不知道么?” 我顺口反问时,心里突然咯噔了下。 这事斋藤章浩不应该不知道啊! 除非他和他妈之间没有联繫! 可家里发生大事时,家庭成员之间应该联繫商量才对。 斋藤章浩却浑身颤抖起来。 脸上更是露出见鬼般的表情。 他整张脸扭曲起来,五官更是扭成了一团。 “不,不可能!” “我妈……她,她在三年前就去世了!” “她怎么可能接走我父亲!” “绝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妈死了,她死了!” “我亲眼看著她被装进棺材下葬!” “她再也活不过来……” 斋藤章浩像是神经错乱了似的。 嘴里不断重复著类似的话语。 但他眼神中却透出极度恐慌,脸上表情也显得十分恐惧。 似乎他母亲的死……並不简单! 我和董老板对视一眼。 眼中都透出惊讶。 我俩都没想到斋藤章浩的母亲竟然死了。 而一个死人,竟然千里迢迢跑回国接走了章教授。 这简直比聊斋还聊斋。 我觉得要么是斋藤章浩的母亲没死。 要么有人假扮他死去的母亲,远赴国內带走章教授和章楠。 啪! 斋藤章浩突然把相框狠狠摔在地上。 相框被摔的四分五裂。 碎裂的玻璃碴凌乱分布在相片上。 他伸手捡起相片,连带玻璃碴都捏在了手里。 锋利的玻璃碴划破皮肤。 鲜血从伤口流出,染红了相片一角。 他盯著相片上的母亲,恨声道:“毒妇!!!” “你这毒妇!!!” “死了还阴魂不散!!!” “当初我应该把这张相片也烧掉!” 斋藤章浩怒吼著要撕碎相片。 我却从他手里抢下相片。 他红著眼珠子,恶狠狠的瞪著我。 那凶恶模样像极了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我拿著相片后退两步。 “你先冷静冷静。” “这並不是原来的相片,就算撕了也没用。” 斋藤章浩的凶恶表情凝固在脸上。 片刻后。 他表情鬆动,人也逐渐冷静下来。 “不是原来的相片,是什么意思?” “刚才有人偷偷进了办公室,董哥拉著我躲在了桌子底下,然后看到他换走了相框里的相片……” 斋藤章浩跌坐在椅子上。 脸色变的比纸还白。 “来了。” “终於来了。” “就知道躲不过去……” “躲不过去,该怎么办!” 他又发神经般的念叨起来。 双手叉进头髮里,用力抓住头髮向上拉起。 把头皮都拽了起来。 “章浩,你到底在怕什么?”我皱眉问道。 斋藤章浩缓缓弯下腰。 身体一点点蜷曲。 双手抱著脑袋把脸埋进腿间。 闷声说道:“你永远想不到,我的经歷到底有多恐怖。” “我甚至不敢回忆……” “我烧掉所有承载记忆的相片,就是为了不再回忆。” “唯独那张全家福我没捨得烧掉。” “因为它不仅是全家福,背面还画著地图!” “关於大墓的地图!” 大墓,地图? 我和董老板眼睛同时一亮。 都竖起耳朵听斋藤章浩接下来的话。 “六十年代初期,我父亲跟隨课题组参加田野调查。” “课题组到宝鸡附近的县里,调查了將近一个月。” “期间我父亲曾独自外出。” “外出时他在农田里发现了一处荒地。” “当地农民说那块地怎么伺候都不太长庄稼,久而久之就荒著了。” 听到这我眉头挑了起来。 不长庄稼的荒地,放到別的地方可能没什么特殊意义。 但在宝鸡那地方就不一样了。 宝鸡古称陈仓,雍城,西虢,西岐。 西岐这个古称,看过封神榜的朋友应该都知道。 西岐是周国都城之一。 埋葬在周边的西周高等级墓葬很多。 铭文中有“宅兹中国”的国宝级重器何尊,就出土於宝鸡。 被称为“晚清四大国宝”的毛公鼎,大盂鼎,虢季子白盘,散氏盘,都出土於宝鸡。 文博考古行业的专家,总结宝鸡出土青铜器的五大特点:数量多,重器多,精品多,铭文多,標准器多。 由此可见,宝鸡周边的商周墓葬等级之高。 而周朝时期墓葬讲究不封不树。 地面上没有封土堆,但因为墓葬的密封需求,下葬地的回填土都会经过夯打。 夯打后的泥土质地紧密。 不管野草还是庄家都难以向下生根。 所以出现表面植被不旺盛的特点。 这也是在北方地区,尤其是西岐周边,寻找周代高等级墓葬的特点之一。 “我父亲断定,那是一座商晚到西周早期的高等级墓葬。” “但他没把墓葬位置向课题组匯报。” “而是把墓的位置,画在隨身带著的全家福相片后面。” 斋藤章浩突然抬头盯著我。 缓缓说道:“我妈带我离开家的那天。” “父亲偷偷把这张相片塞进我怀里。” “他叮嘱我说,一定要藏好相片。” “千万不能让妈妈看到!!!” 第332章 劝你收起好奇心,果真毒妇 “啊?!” 我和董老板同时发出惊讶声。 都觉得章教授的做法太反常了! 按正常思维来说,既然不想让妻子看到相片,那就应该把相片留在手里才对。 可他偏偏把相片,给了即將被妻子带走的儿子。 这反而像是想让妻子发现那张相片! 斋藤章浩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悽惨笑容。 “看来你们也很惊讶啊。” “我想不通父亲为什么这么做。” “我无数次想毁掉这张相片。” “但每当想毁掉时,父亲把相片交给我时的郑重神情,都会突然浮现在脑海中。” “他在我脑海里,郑重的对我说,一定要藏好相片,一定要……” 斋藤章浩低声呢喃著。 重复了好几遍一定要藏好相片。 他重复呢喃的样子,像极了精神病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默默的把那张全家福相片递了过去。 他拿著相片翻到背面。 用拇指肚在泛黄的相片背面轻轻拂过。 “这张全家福,一共洗出来四张。” “家里每人一张。” “妈妈的那张在下葬时烧掉了。” “这张……只可能是父亲,或者妹妹的。” “看来他们真被人带走了。” “但带走他们的,绝不是我妈!” 我按斋藤章浩的说法进行推测。 带走章教授和章楠的人,拿到了这张全家福。 然后派人带著这张全家福来港岛。 替换了画有大墓位置的全家福。 那么,对方显然是衝著大墓来的。 在对方找到大墓確切位置之前,章教授和章楠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这推测虽然合乎逻辑。 却无法解释章教授和妻子之间的异常。 斋藤章浩的讲述,应该隱瞒了很多关键信息…… 我单刀直入道:“为什么说你妈妈是毒妇?” “她又是怎么死的?” 斋藤章浩猛的哆嗦了一下。 双手捂住脸使劲摇头。 “我不想回忆那些事!” “別问了!” “求你不要问了!” “我,我要离开港岛,买最快起飞的航班机票,不管去哪的机票都行……” 他慌乱的嘟囔著,拉开抽屉取出黑色手包。 手包看起来比巴掌长点,鼓鼓囊囊的应该装满了钞票。 看来他是真的准备儘快离开港岛。 到底是什么,让他如此恐惧? 他著急忙慌准备离开时,我一把按住他。 冷声道:“有人冒充你妈,带走了你爸和你妹妹!” “他们隨时可能有生命危险!” “你不想救他们?!” “我,我……”斋藤章浩羞愧的耷拉下脑袋。 他沉默片刻。 低声道:“我救不了他们。” “一切源头都在我父亲身上,万般因果皆由他起。” “至於楠楠……或许这就是命吧。” 说完他用力一挣,从我手中挣脱出去。 我气的破口大骂起来:“操!” “你还是不是人!” “亲爹和亲妹的命都不管不顾?!” 斋藤章浩的脚步停顿了下。 我以为他挨了骂会幡然醒悟良心发现。 结果他仅仅停了一秒不到,就继续迈步向外走。 董老板突然喊道:“喂喂,隱形字怎么显形还没告诉我!” “做人得讲诚信得啦!” 斋藤章浩掏出之前化验用的三张纸塞给董老板。 那三张纸全部变成蓝色。 但其中一张,在变成蓝色的纸张上出现白色字跡。 “隱形字是用明矾水写的。” “只要在纸上涂抹其他顏色墨水,明矾水写的字会显露出来。” 明矾水写在纸上的字,乾燥后无色。 又因为明矾具有隔绝性。 墨水涂抹纸张后,纸张其他地方会变成墨色,唯独明矾水写过的地方依旧是纸张本色。 这样一来,字跡就显露出来了。 这手段古人早有使用。 在《金史·宣宗本纪》里记载,乌古礼派人携带明矾水书写的密信求援。 斋藤章浩说完后回头看向我。 犹豫两秒后说道:“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里,有本日记。” “你想知道的都在里面。” “包括照片后的地图,也拓画在日记本里。” “但我劝你……最好收起好奇心。” 说完后他头都不回的离开。 我立马拉开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翻找。 抽屉里放著瓶瓶罐罐,有茶叶罐,咖啡罐,各种药瓶。 唯独没有他说的日记。 他在骗我? 不应该! 或许是说错了抽屉位置。 我把抽屉挨个拉开。 来回找了两遍,都没找到日记本。 “操!” 我急了,把整个抽屉拉了出来。 翻过来把里面东西倒在地上。 哗啦! 东西撒了一地。 董老板赶忙关了办公室门:“小点声。” “动静弄那么大,是想被人当成贼啊?” 我没理会他的话。 而是在抽屉底板上敲了起来。 咚咚。 底板声音发闷。 这说明存在夹层! 咔嚓! 我抬脚狠狠跺在抽屉底板上。 底板应声而破,露出夹在里面的日记本。 抽出日记本握在手里,我赶忙招呼董老板离开。 回到车上。 董老板发动车子道:“章浩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恐怖事啊?” “你快翻开日记好好看看。” “还有,別忘了拓画的大墓地图。” “希望他拓的够准確……” 我打开日记本翻看。 开始的几篇,都写的是到了岛国后的不適应。 接著是妈妈对他越来越不好。 再后来妈妈嫁给了岛国人斋藤浩二,逼迫章浩改姓斋藤,母子间爆发激烈爭吵…… 这篇日记之后,纸张出现撕扯痕跡。 说明有部分內容被人撕掉了。 不知道是不是斋藤章浩自己撕的。 后续的十几篇內容,都是斋藤章浩和母亲以及继父的矛盾,以及各种怀念父亲妹妹。 我看的打起了哈欠。 这么家长里短的內容,值得斋藤章浩那么严肃的警告我,让我收起好奇心? 哗! 又翻过一页。 看到的內容却让我睁大了眼睛。 整页纸上写满了“毒妇”两个字。 这些字呈深红褐色。 似乎是用血写出来的! 而且每个字都写的十分潦草。 说明写这些字的时候,斋藤章浩內心非常不平静。 整整一页“毒妇”的最下面,有行很小的字。 那行字写的是:她为他献祭了我,从此,我不再完整。 献祭?不再完整? 可斋藤章浩看起来全须全尾,身体没有任何残缺啊。 不对! 或许看不到的地方有残缺! 能让一个男人,如此愤怒的把亲妈称为毒妇,恐怕残缺的是对男人非常重要的…… 嘶! 想到这儿,我浑身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难怪斋藤章浩不愿回忆。 他这亲妈,真是毒妇!!! 接著我突发奇想。 她对亲儿子做出如此恶毒之事,会不会和相片有关?! 第333章 周公庙,就知道躲不过去 我边在心里猜测边翻日记。 想从后面的日记內容上找出蛛丝马跡。 董老板却嚷嚷起来:“喂喂,看到有用的没有?” “要不还是先找大墓地图来看。” “看看位置在哪。” “如果是西周天子大墓,咱们就发达啦!” 不怪董老板惦记。 虽然西周和东周的出土文物非常多,但绝大部分都出土自各地诸侯墓。 被发现的周朝王室墓,只有洛阳附近的金村大墓。 金村大墓在民国时遭盗掘。 共有八座王级大墓被盗,大量顶级文物流失海外,被称为国內考古之痛。 之所以说是王级大墓,而不说东周天子墓,是因为无法证实那就是天子墓。 只是从流失到海外的文物等级来判断,很有可能是天子墓…… 另外根据史料记载及前人考证,认为洛阳周边的东周王室陵墓除了金村之外,还有王城和周山两个陵区。 並认为这三个陵区,共埋葬了东周二十五位天子。 至於西周王陵在什么地方,至今还是个迷! 从古至今都没人找到西周王陵所在。 嗯,这里得多说一句。 我老家咸阳有个周陵镇,从东汉年间有了祭祀周文王,周武王的习俗。 祭祀的地方,正好是附近几座陵墓的封土堆前。 经过上千年的流传,就把这几座陵墓传为周文王,周武王等人的陵墓。 到了清乾隆年间,陕省巡抚毕沅经过考证,认为那几座封土是文王姬昌,武王姬发等人的陵墓,並逐一立碑。 之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內,这几座所谓的西周王陵都为官方承认。 但实际上,那几座陵墓和西周没半毛钱关係。 而是秦国陵墓。 別问我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在八十年代挖过那几座陵。 通过挖出来的东西,可以认定那几座陵,都是战国时期秦王室陵墓。 再说回眼前。 我心想日记內容確实可以回去了慢慢看。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先研究標註大墓的地图更重要。 因为不仅代表著大墓所在,甚至可能关乎章教授和章楠的安危。 哗哗哗! 我飞快翻动日记本。 翻到最末一页,终於看到了手绘地图。 地图画的很粗糙。 如果斋藤章浩真是拓著画的,那说明原图本身画的就很糙。 不过想想也是。 章教授是搞歷史的,又不是搞测绘的。 能大概画出地图就已经不错了。 地图正中心位置画了个圆圈,下面写著周公庙三个字。 说起周公,熟悉歷史的朋友应该都知道。 即便不熟悉歷史的,应该也听说过《周公解梦》。 因孔子曾说“吾不復梦见周公矣”。 后人便把周公和梦联繫在一起。 偽托周公之名创出了解梦之书《周公解梦》。 周公姓姬名旦。 是周文王第四子,周武王的弟弟。 先辅佐武王伐紂灭商,后辅佐少不更事的成王,並制订礼乐建立朝纲,使得天下大治。 后来曹操在《短歌行》中写道: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唐高祖李渊为了纪念周公,下詔建周公祠祭祀。 宋元明清等朝都对周公祠有所修葺扩建。 形成如今的周公庙古建筑群。 而周公庙的位置,就在如今岐山县凤鸣山南麓。 凭地图上標註的周公庙这一点,就可以把墓葬位置大概確定下来。 因为地图上標註的墓葬位置,距离周公庙並不远! 再加上是块植被稀疏的荒地这个特点。 找起来就更容易了。 “看的怎么样啦?” “能不能確定位置啊?” “要不要找找地图给你,拿著地图好好比对比对啦。” 董老板急的不行。 都想把脑袋伸过来看了。 我合上日记本:“看路看路。” “好好开车,別三心二意,小心出车祸。” “喂喂!”董老板气的嚷嚷起来。 “快点告诉我啊,不然真会出车祸得啦!” 我笑道:“可以確定在岐山县的周公庙旁边。” “等回去了,按照图上画的方位走两圈,应该就能找到墓的位置。” “而且那地方,很可能不止一座西周墓葬。” 吱! 董老板狠狠踩下剎车,把车停在路边。 激动的抓住我胳膊喊道:“確定?!” “图上標註了几座墓啊?!” 我打开日记本,把图在他眼前晃了晃。 “只標註了一座,但是……” “但系什么啊,快说啦!” 我回忆道:“章教授有一次酒后跟我说。” “说找到西周王陵埋葬的地方,不对,原话不是这么说的。” “应该是,很可能找到了西周王室大墓。” “就算不是周天子的陵墓,也是周王室相当重要人物的大墓。” “而西周时期,流行把父子儿孙埋葬在同一片地方。” “既然章教授发现的是西周王室大墓,那附近很可能是一整片陵区!” “嘶!”董老板激动的使劲倒吸凉气。 “有道理!” “很有道理!” “一整片陵区……得赶紧回去挖啊!” “要不然被人捷足先登,可就连口汤都捞不到!” 我当然也想赶紧回去。 但问题是,没有能从正常渠道离开的身份。 走水路回去又很可能被大圈仔寻仇。 麻烦啊! 激动过后,董老板逐渐冷静下来。 他微眯著眼,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动。 “出货。” “收拾大圈仔。” “给你办港岛身份,都得加快速度。” “嗯,还有送你爷爷回去的事也得安排。” “我先派人送你爷爷回去。” “你也別去看爷爷了,免得走漏风声让大圈仔惦记上老人家。” “对了,用不用买些工具回去?” “这边很方便买进口工具,用起来很方便得啦。” 说到工具,我眼睛一亮。 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好工具对盗墓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而且盗墓贼从来不会食古不化,而是想尽办法使用高科技武装自己。 用爆破替代挖墓道,用金属探测器辅助找墓等等。 只要好用的工具都会拿来用。 就算是传统的洛阳铲,都经过了好几次升级。 “工具倒是可以去看看……” 我正说著,一辆摩托停在旁边。 骑手穿著黑皮衣戴著黑头盔,包裹的严严实实。 他突然掏出张照片贴在车窗上。 看到照片的瞬间,我愣住了。 照片上是斋藤章浩被五大绑的样子! 瞬间,我脑子里响起斋藤章浩曾说过的话:“就知道躲不过去……躲不过去,该怎么办!” 第334章 瞎子阿辉,你们不该来! 在我愣神时,摩托车轰鸣远去。 董老板用手指戳我:“把照片拿进来!” 我赶忙摇下车窗。 还好,照片最底下卡在车窗缝隙中,並没被风吹走。 我拿起照片仔细看。 是张很新的黑白照片。 拍摄地应该光线比较昏暗。 所以斋藤章浩的面容並不是特別清晰。 嗯,就是那种照虚了的感觉。 照片中斋藤章浩被五大绑在椅子上,垂下的右手少了根小拇指。 而在右手正下方有滩血水。 血水中的小拇指,似在诉说绑匪的凶残。 “董哥,咱们跟章浩分开了多久?”我皱眉问道。 刚才我没注意时间。 但跟斋藤章浩分开的时间绝对不长! 董老板看了眼手錶:“大概一个钟头左右。” 我眉头皱的更紧:“这么短的时间里,绑架斋藤章浩並洗出照片,再派人追著我们送过来……” “怎么看都不可能完成!” 董老板一副见过大风浪的样子。 淡然道:“为什么不可能完成?” “有心算无心的话,绑架个人系分分钟的事啦。” “嗯?!”我诧异道:“可是洗照片很费时间。” “一个钟头能把照片洗好?” “噗,啊哈哈。” 董老板指著我大笑起来:“不是吧。” 我彻底懵了。 完全不懂他在笑什么。 因为照相馆洗照片都挺慢。 正常取照片要两三天,就算加急也得隔天。 我就理所当然的认为洗照片很费时间。 董老板拿过照片放到鼻下闻了闻。 “嗯,定影水的味还在,刚洗出来没多久啦。” “这种黑白照片,熟手十来分钟就能洗出来。” “这么快?!”我讶然。 “黑白的快,彩色就麻烦啦。”董老板边说边翻过照片。 照片背面写著歪歪扭扭的血字。 字的笔画很粗,像是用斋藤章浩断指写的。 董老板看著血字念道:“瞎子阿…辉!” 念“阿辉”两个字,声音有些发颤,脸也变苦涩起来。 他紧跟著把照片翻到正面。 像是很不愿意在看到那行血字。 我好奇道:“瞎子阿辉是谁?” 董老板苦笑起来:“你要问別人,肯定没人知道瞎子阿辉是谁。” “但在几十年前……他却在长江以南盗墓圈里鼎鼎有名!” 不管是清末民国时期,还是八十九十年代,盗墓圈都以长江为界分为南北两派。 之所以会出现南北派別。 主要是因为南北地质环境差別较大。 导致南北两边的探墓打洞技术各有不同。 南派高手到了北边,很多经验和绝招就用不上了。 北派高手到了南边也是一样。 而在南北两派中,又各自分支出许多小派別。 “南派,你应该听说吧?” 我点头:“听驼爷说过。” “南派以长沙土夫子为主,清末民国时大肆挖掘长沙周边古墓。” “驼爷还说长沙土夫子们,挖出过好几座火洞子,出的东西个顶个的价值连城。” 长沙土夫子绝对是南派盗墓中的顶流。 后来发掘马王堆汉墓时,诸多专家使出浑身解数,都没法把辛追夫人尸体从棺材里完好搬出。 最终被收编的土夫子任全生出手。 他先倾斜棺材,利用重力让辛追夫人尸体侧过身,使得尸体背部和棺材底分离。 然后把五夹板放到辛追夫人头背腰,以及腿部,再把棺材放平。 最后十个人从棺材两侧,一起抓著放到棺材底的五夹板,这才把辛追夫人尸体完整的请出棺材。 別的不说。 就冲能把尸体完整请出棺材这一点。 就足以看出南派高手的技术之巧。 所以我挺期待见瞎子阿辉的。 要是能跟这位南派前辈学点经验技术,就再好不过了。 “阿辉就是大名鼎鼎的长沙土夫子。” “他挖出过不少好东西。” “插卖给我父亲一千五百大洋,小庙卖给我父亲四千大洋。” “插,小庙,懂不懂是什么意思?”董老板笑著问道。 他这是在故意考我。 这两个词是早年间的盗墓贼黑话。 插是青铜觚。 因造型像插的瓶,所以被称为插。 小庙是青铜方彝。 因造型像是一座小庙的样子。 之所以会这样称呼,是因为盗墓贼不是搞考古研究的。 他们不知道学名叫什么,也不研究学名叫什么。 只要知道值不值钱,值多少钱就行。 嗯,上面这些都是董老板解释给我的。 他解释完后继续说道:“导致我家被灭门的那些青铜器,是我父亲从瞎子阿辉手上买的。” “当年他被鸟居龙藏的人抓住。” “为了活命,交代了那些青铜器被我父亲买走。” “可以说我全家是被他间接害死的!” 这样算下来,瞎子阿辉確实是出卖了董老板父亲。 说他间接害了董家满门一点都不为过。 我低声问道:“没找他报仇?” 董老板点燃烟使劲抽了两口。 “確实想杀了他报仇。” “二十年前,收到他来港岛的消息,我立马带人去找他。” “但找到他时,我心软了。” “他那样子……唉!” “等你见到就知道了。” 董老板发动车子再次上路。 我则看著照片沉思起来。 总觉得有人正在织出一张大网,想要把我牢牢网住! 可为什么要网住我呢? 我又没什么价值! 很快车停在狭窄的街巷口。 巷子两边全是用木板搭建出的狭小房屋。 “瞎子阿辉就住在里面。” “这系港岛贫民窟,不仅脏乱差,住在里面人更是……” 董老板摇著头,没说后面的话。 不过不说也知道。 住在这里的人要么手脚不乾净,要么是做皮肉生意的,好人可没几个。 董老板带我走到巷子最末端。 推开一扇残破不堪的院门。 院子里坐著的老人正背对我们。 老人头髮禿了大半,仅耳边和后脑勺上还有些许白髮。 身体枯瘦如柴,放在椅子扶手上的双臂,更是瘦到皮包骨头。 感觉一阵风吹过,就能把他给吹走了。 董老板冷声道:“罗辉。” 老人的耳朵微微动了下。 “唉!” 他嘆了口气,缓缓转身面对我们。 看到他脸的剎那,我后脊背不住的发凉。 他右半边脸上布满坑坑洼洼的伤痕,像是被猛兽舌头上的倒刺舔过。 鼻子缺了大半。 没有鼻头鼻翼,只有鼻樑和两个黑洞洞的鼻孔。 最嚇人的是他的双眼。 两个眼珠全没了,眼眶中生出许多好似小蛇般的狰狞红肉。 要是在夜里看到这张脸,我肯定认为是碰到鬼了! “你们,不该来的!” 第335章 盗墓靠鼻子,汉代帛书 瞎子阿辉话音刚落。 董老板异常警惕的看向老旧屋门。 显然怀疑屋子里有埋伏。 我心里一凛,大意了! 这里很可能被人设下了埋伏。 可我们连防身的傢伙都没带! 当我抬脚准备后退时,瞎子阿辉笑了起来:“呵呵。” 他抬起头,用那双没了眼珠的眼眶看著我们。 別奇怪我用了“看著”这个词儿。 那一刻,我真觉得他能用眼眶看到我们。 “我这破屋子里脏兮兮臭烘烘,除了我,別人根本待不住。” “別担心会有埋伏。” 董老板脸色一僵。 站在原地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 我收住脚步,好奇的盯著瞎子阿辉。 心想他是怎么知道董老板反应的? 虽说眼瞎的人耳朵都好使,但我俩只是刚刚抬起脚而已。 根本没发出什么响声。 难道他猜出了董老板的心理活动? 瞎子阿辉的头微微侧了下。 那双生满红色息肉的眼眶,正正的对著我。 接著他露出自认为温和,实际十分嚇人的笑容。 “年轻人,你身上有土腥味儿。” “是倒斗的同行吧?” 我正要张嘴回答。 他却继续说了起来:“嗯,闻著土腥味儿有点淡。” “应该刚入行没多久。” “走近点,让我再好好闻闻。” 我愣住了。 身上有土腥味儿? 这都从神墓出来多久了,中间洗过澡换过衣服,加上从南到北这一路折腾。 就算在墓里沾染过土腥味,也散的差不多了。 我不信邪的低下头。 在胳膊,腋窝,身上来回的闻了闻。 可闻到的只有汗臭味儿。 实在是南方的潮湿天让人著不住,稍微一动就出汗。 两天不洗澡就开始有味儿。 瞎子阿辉该不会把汗臭味儿当成了土腥味吧? 我边琢磨边走到他面前。 他探出头,在我身上使劲嗅了嗅。 “嗯,干腥味儿。” “在陕甘倒的斗吧?” 我惊的瞪圆了眼。 如果不知道他是倒斗的前辈,我肯定会以为他是瞎眼神算。 说的简直跟亲眼见过我盗墓一样。 “前辈,真是闻出来的?”我忍不住问道。 瞎子阿辉咧嘴笑了起来。 “嘿嘿嘿。” “我最擅嗅土闻味儿。” “別人探墓挖土主要靠看,看生熟土,土色什么的。” “我只需要闻闻土味儿,就知道下面有没有墓。” “还能闻出来大墓小墓老墓新墓。” “承蒙行里人看得起,见面都称呼我一声『神鼻辉』。” 瞎子阿辉那布满伤痕的残破老脸上,浮现出浓郁的缅怀神色。 他在缅怀曾经的辉煌。 “呸!”董老板狠狠啐了一口。 “卖友求荣的无耻之徒,狗屁的神鼻辉!” “现在只有瞎子阿辉!” 瞎子阿辉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 双手死死抓著大腿,嘴唇不住的微微颤动。 如果他眼睛还在的话,恐怕眼眶里已经充满泪水。 “我,我没有……没有卖友求荣!” “我要是出卖你爸爸,我要是答应为鸟居龙藏盗墓,何至於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 瞎子阿辉激动的吼著。 十个指甲盖死死掐进大腿肉里。 掐破皮肤溢出血珠。 “老子不是没骨气的人!” “出卖你爸的,是你们自家的伙计!” “你好好看看我这张脸!” 瞎子阿辉抬起右手,使劲指著自己的右脸颊。 “看到我的脸没有?” “这是熊咬的!” “鸟居龙藏逼问那批青铜器下落,给老子灌辣椒水,上老虎凳,最后弄只熊来咬老子!” “可即便这样,老子都没告诉他半个字!” 董老板眉头一拧。 怒气衝冠的高声喝道:“胡说!” “我家惨遭灭门当晚,老僕吴忠拼死救我逃走。” “他临终说出事情真相。” “说在长沙被鸟居龙藏抓住时,亲耳听到你向他说出那批青铜器下落。” “笑话,天大的笑话!”瞎子阿辉拍著大腿仰天大笑:“哈哈哈!” “民国三十三年,长沙失守。” “鸟居龙藏指使特高科,抓捕长沙城內盗墓贼和古董商。” “我被抓的第十七天,鸟居龙藏带吴忠来到刑房。” “鸟居龙藏拿刀割了我的鼻子!” 瞎子阿辉使劲仰头。 把没有鼻头和鼻翼的残破鼻子衝著我们。 本该是鼻翼和脸相连的地方,全是霍霍丫丫的缺口。 看得出,並不是用锋利刀子割出来的。 而是用钝刀子,一点点慢慢割的。 顿刀子割肉的疼痛感,光想想就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何况割的还是鼻子! “吴忠当场就嚇尿了裤子!” “没等鸟居龙藏问,他就把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 “出卖你爸,导致你全家惨遭灭门的,就是你所谓的忠僕!” “吴忠,哼!” “无忠鼠辈而已!” 我全程盯著瞎子阿辉的表情。 觉得他不像说谎。 董老板的表情却变的非常复杂。 “不可能,假的,你说都是假的!” “如果吴忠出卖我爸,那他,他为什么冒险救我?” “要是他不救我,灭门那晚我肯定也会死!” 我却看不明白董老板的复杂表情。 那是既想相信,却又不愿相信的矛盾表情。 但是心底能有想相信的念头。 就说明董老板已经对吴忠存有怀疑了。 只是因为被吴忠救过命的关係,而不愿怀疑。 “哼!” “你是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 瞎子阿辉说完把头一扭。 露出眼不见心不烦的神情。 我蹲到瞎子阿辉面前道:“罗前辈,鸟居龙藏为什么要抓你们?” “你小子问到点儿上了。” 瞎子阿辉用没了眼球的眼眶,瞥了下董老板。 接著道:“民国三十一年,我带人在子弹库挖出一座汉墓。” “墓里挖出了汉代帛书。” “帛书是长方形,四边绘有十二个彩色神像。” “十二神像中间写有两段文字。” “第一段文字有十三行,第二段有八行。” “最奇怪的是,这两段文字是相互顛倒的,根本不符合正常书写习惯。” “我感觉那绝对不是简单东西。” “於是抄下其中十几个字,拿给长沙城最有学问的几个老学究看。” “可他们都不认识那些字!” “这就奇了大怪了。” “汉代帛书的字,竟然没人认识!!!” 第336章 做贗,金蝉脱壳 汉代字体以篆书和隶书为主。 篆书主要在印章,碑文,砖铭,瓦当上使用。 隶书则是在竹简帛书的书写中使用。 马王堆,银雀山,张家山等西汉早期墓葬中发现的简帛字体,基本以隶书为主,少部分为篆隶结合体。 说明西汉早期的书写文字,已由秦篆转变为汉隶。 可问题就在这里。 隶书流传广泛,学书法时多以隶书入门。 长沙城里最有学问的老学究,能认不出隶书文字? 除非,那些字根本不是隶书! 我脑子里灵光一现:“罗前辈,你真確定那是汉代帛书?” “虽然你挖的是汉墓。” “但陪葬品,却有可能是前朝的东西。” 啪! 瞎子阿辉使劲一拍大腿。 咧嘴笑了起来:“被你说中了!” “刚开始我见挖的是汉墓,就想当然的认为那是汉代帛书。” “后来才弄明白,那是楚帛书。” “上面写的是古楚文字!” “最少是战国时期的玩意儿!” 楚帛书三个字,让我觉得有些耳熟。 似乎听章教授讲过。 我略微一回忆,就想了起:“你挖到的是已经流失海外的,子弹库楚帛书!” 瞎子阿辉露出神秘笑容。 “是子弹库楚帛书,但流失海外……嘿嘿。” 他的笑容和语气,似乎在暗示楚帛书没有流失海外。 不应该啊! 章教授当时给我讲的有鼻子有眼。 甚至时间人物都很確切。 他说在1942年,长沙附近有四名盗墓贼,挖出了子弹库汉墓。 之所以叫子弹库汉墓,是因为保卫长沙时,那个地方作作为军火库存放了大量弹药。 所以被当地人成为子弹库。 又因墓是在子弹库附近挖出来的,就被称为子弹库汉墓。 四名盗墓贼挖出了青铜器,漆器若干,还有帛书残片。 出售赃物时,领头的盗墓贼认为帛书残片不值钱,隨手送给了收脏的古董商唐鉴泉。 之后当地藏家蔡季襄听到消息。 三千大洋买走了帛书残片,拼接清洗后进行研究。 並於1944年把研究结果撰稿出版,名为《晚周繒书考证》,这本书我在章教授的书堆里还看到过。 再后来帛书残片被洋人柯克斯骗走,最终带到了大洋彼岸…… 瞎子阿辉翘起二郎腿,晃悠著翘起的右脚。 慢悠悠说道:“不信是吧?” “其实外人对这件事,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那几位老学究看过我抄的字之后,不知道他们中的谁走漏了风声。” “古董圈里传我挖到上古神书。”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手握重宝是很容易遭人覬覦的,更何况是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年月。” “我当机立断,带著参与挖墓的四个徒弟去了乡下。” “一是为了避避风头。” “二是为了造出贗品矇混过关。” “天不负我,在孙鬼手的帮助下,失败数十次后,终於造出了真假难辨的贗品来。” “那贗品,就是后来半卖半送给唐鉴泉,又被蔡季襄买去研究,最后被骗去海外的楚帛书!” 我听的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瞎子阿辉这盗墓高手,和做贗高手联起手来做局,还真是艺高人胆大。 他方才提到的鬼手,最初是对字画做贗高手的尊称。 后来其他门类里做贗能以假乱真的高手,也会被冠以鬼手的称號。 说到这儿,就不得不说说做贗了。 做贗这行自古有之。 尤其是宋代收藏之风盛行之后,做贗之风大为兴盛,一直延续到如今。 从製作贗品的技术和规模来说。 民国时期和九十年代之后,算是做贗品製作的两大时期。 民国时从青铜器,瓷器,再到字画,都出现了大量製作精良真假难辨的贗品。 其中绝大多数做贗者的名字,都消失在歷史长河之中。 但有一位的姓名却流传下来。 那就是张大千! 做假画方面,张大千可以被称为天下第一高手。 民国著名画家黄宾虹很喜爱石涛的画作,並且家中收藏了许多石涛真跡。 有一次黄宾虹在张大千那里,对一副石涛的画爱不释手。 並表示要用自己珍藏的石涛真跡交换。 张大千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许久之后,黄宾虹才知道,用真跡换回了一副张大千做的假画。 后来徐悲鸿,陈半丁等画界顶尖高手,都被张大千做的贗品给骗过。 很多国外顶尖博物馆收藏的古画,也出自张大千之手。 例如大不列顛博物馆收藏的,五代巨然画作《莫林叠嶂图》,檀香山博物馆收藏的,南宋梁楷画作《睡猿图》等等。 由此可见张大千的古画造假能力有多强。 到了现如今,贗品製作技术比民国时期更是只强不弱。 烟涧村的仿製青铜器。 南石山村的仿製唐三彩。 景德镇的仿製元明清官窑瓷器等等。 现如今,这些地方表面上卖的都是工艺品。 但只要有门路,可以定製到以假乱真的贗品。 就那种对照真品一比一仿製的顶尖贗品。 那些一比一仿製出的贗品,很多被拿去替换博物馆里的馆藏真品…… 嗯,別问我怎么知道的。 这事儿不能多说。 相比之下古字画的做贗就麻烦些了。 通常由金主出钱,找各大美院里有技术,却没名气的教授来做。 我认识的一位美院教授就是做这事的。 他常年带著手底下研究生做古画。 用金主给的明清老纸慢工细作,一年就能出两三张画作。 但出来的贗品画作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被金主运作到各类大型拍卖会上。 动輒就是数千万甚至上亿的成交价。 从风险和收入比来说。 做贗高手比盗墓赚的多,还比盗墓风险低的多…… 所以说。 男怕入错行啊! 题外话说完,再回到眼前。 我回过神之后,心中不由得对瞎子阿辉暗挑大拇哥。 高! 实在是高! 他用贗品玩了一手金蝉脱壳,骗过了所有人! “厉害!”我由衷讚嘆道。 瞎子阿辉脸上浮现出些许得意。 翘起的二郎腿摇的更欢快了。 “嗨,这算哪门子厉害。” “只不过是江湖人的隨机应变罢了。” 他接著咧嘴一笑,对我勾了勾手指:“附耳过来。” 我把耳朵凑到他嘴边。 只听他低声道:“你,想不想知道……真的楚帛书被藏在哪里?” 第337章 考验,传给你 所谓財帛动人心。 要说不想知道那是假的。 可要说瞎子阿辉会好心把真楚帛书给我……我也是不信的。 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凭空掉下的馅饼,八成都是別人设计好的阴谋。 我略一思索,装出憨笑道:“肯定想知道。” “可是无功不受禄啊。” “我总不能平白得您这么大的好处。” 瞎子阿辉微微点头。 满意的拍了拍我胳膊:“你小子行!” “贪而有度,不装偽君子。” 合著他刚才在考验我。 得亏我不贪心,应该是通过考验了。 瞎子阿辉抬头瞥向董老板方向:“不像有的人啊……哼哼。” “对了,还没问你小子叫什么。” 我赶忙答道:“我叫陈石头。” “嗯。”瞎子阿辉嗯了一声。 抬起手在我脸上摸了起来。 从我头顶向下,摸过额头,眼眶,鼻子,脸颊,嘴巴,直到下頜。 我好奇道:“是在给我摸骨么?” “摸个屁的骨。”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我可不是算命的瞎子。” “只是用手代替眼睛,看看你长什么样子。” 摸完后,瞎子阿辉低声道:“是个俊小伙,跟我儿子年轻时有些像。” “您儿子他……”我问到一半,就没敢再问下去。 要是他儿子还在,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死了,守长沙时战死了。” “保家卫国而死!” “死的壮烈!” “都怪我这当爹的。” “挖坟掘墓亏了阴德,折了我儿的阳寿啊。” 瞎子阿辉眼眶周围的红色息肉扭曲起来。 他想哭。 但眼睛没了,根本哭不出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轻轻拍著他后背。 毕竟挖坟掘墓的事儿我也干了几次。 要说损阴德。 那我的阴德肯定也没少损。 瞎子阿辉突然站起身:“姓董的,好好想想我刚才的话!” “石头,跟我进屋。” 我扭头看向董老板。 他冲我挥了下手,示意我跟瞎子阿辉进屋。 嘎吱。 破旧的屋门被推开。 霉味混杂著难闻的臭气扑面而来。 那味道,差点让我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瞎子阿辉却像没事人一样走了进去。 估计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 “別嫌难闻。” “我一个瞎子,活著已经不易。” “屋里没法打扫收拾,加上这边环境潮湿,还热……” 瞎子阿辉嘮叨著走向竹床。 他没用手去摸去扶。 而且每一步都像尺子量过般的精准。 好似房內一切都刻在了脑子里。 我掩著鼻子跟了上去。 房间不大,堆满了各种破烂东西。 角落里扔著堆破鞋烂衣旧袜子,不知道是他的,还是从外面捡回来的。 他坐在竹床上,拍著床沿道:“你也坐。” 我看著那黑乎乎油腻腻,甚至生出青绿色霉点的床单,很是做了番心理建设才坐下去。 我坐下的剎那,瞎子阿辉咧嘴笑了起来。 “不错不错。” “你是头一个敢在我床上坐下的人。” “之前来我这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少,身份高低贵贱,都不肯在床上坐下。” “他们心里嫌弃脏乱臭。” “殊不知,这是我对他们的考验。” “连这点噁心都承受不了的人,又怎么能成大事!” 我心里一凛。 原来这是第二道考验。 不过脏乱差和成大事之间有什么联繫?我想不明白。 瞎子阿辉突然板起脸。 十分严肃道:“接下来该说正事了。” “鸟居龙藏在当年大肆抓捕盗墓贼,有两个原因。” “一是为了控制盗墓贼为他盗墓。” “二是为了寻找长生的线索。” “小董他家,因此遭了灭门惨祸。” “只不过冤有头债有主,他恨我是恨错人了。” “我也是受害者。” “吴忠出卖董家之后,鸟居龙藏逼我为他盗墓。” “我不干。” “就被他生生挖了眼睛!” 瞎子阿辉指了指自己眼眶:“说这些,不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 “而是我用自己的亲身经歷来告诉你。” “你即將面对的那群人。” “有多么的丧心病狂!” “他们,全是畜生!!!” 我心中暗想。 看来即將面对的那群人,是鸟居龙藏的人了。 他们绑架了斋藤章浩。 甚至是他们的人去了国內,假装成章教授的妻子,带走了章教授和章楠。 嗯,从那张全家福来看,章教授妻子走的时候,章楠连上小学的年岁都不到。 將近二十年未曾谋面。 被冒牌亲妈骗住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瞎子阿辉抓住我的胳膊。 他的手很用力,抓的我都有点肉疼。 “虽然我恨他们!” “恨不得他们全都立马下地狱!” “但我不希望你逞强,你斗不过他们。” “孩子,別陷进这泥潭里。” “躲他们远远的。” 看得出他是真心为我好。 但我没法置身事外。 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我不能对章教授的死活不管不顾。 更別说还有章楠。 “前辈,好意心领了。” “但我的老师和朋友,很可能被他们带走了,我不能不管他们。” “所以请您告诉我,知道的一切。” “唉!” 瞎子阿辉重重嘆了口气。 “这些鸟人,总是把人心算的透透的。” “用软肋进行威胁。” “罢了,既然如此我就都告诉你。” “咳咳咳。”瞎子阿辉剧烈咳嗽起来。 咳嗽时嘴角淌出鲜血。 我惊呼道:“血,您咳血了!” “我送您去医院……” 瞎子阿辉乾枯的双手按住我。 “不用去医院。” “他们给我下了药,我,我活不过今天的。” “床下有个箱,箱子。” “你拿出来。” 泪水模糊了我的眼。 我握紧拳头狠狠捶了两下。 恨不得锤死给瞎子阿辉下药的人。 他说的对,那些傢伙都是畜生! “別替我生气,我早就该死了……” “快把箱子拿出来,我把必生绝技,教,教给你。” “至於学不学得,咳咳,会。” “就看你,你的造化了。” 我忍著心中的愤怒与悲痛,弯腰看向床下。 床下放著个挺大的藤条编的手提箱。 哗。 我把箱子拉了出来。 箱子挺沉,光拉出来就挺费力。 而且在拉出来的时候,能听到箱子里有叮噹的脆响声。 瞎子阿辉俯身,在藤条箱表面轻轻摸了一圈。 “这是我最重要的宝贝!” “今天就传给你!” 第338章 墓土的味道,有毒 我很好奇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宝贝。 既然瞎子阿辉说是传给我。 那估计很大可能是南派寻墓探土的神器。 “把箱子打开,咳咳。”瞎子阿辉说完捂著嘴咳嗽起来。 我找到箱顶的两个按扣,同时按了下去。 咔。 箱子盖打开。 露出箱子里码放整齐的一堆玻璃瓶。 我呆呆的看著那堆玻璃瓶,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使劲眨了眨眼。 再看,还是一堆玻璃瓶。 每个玻璃瓶都有两根大拇指粗细,瓶口塞著橡胶塞子。 瓶子里似乎都装著……泥土? 这宝贝,跟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难道这些装著泥土的玻璃瓶,是用来迷惑人的障眼法? 真正的宝贝在箱子夹缝里藏著? 瞎子阿辉微微侧了下耳朵。 听著打开箱子的声音,说道:“我这些宝贝,是不是跟你想的不一样?” “是不一样。”我实言相告。 “嘿嘿,不一样就对了。” “我这鼻子嗅土的绝跡,七分是天生的鼻子好使。” “还有三分靠的是平时多闻多练。” “箱子里的土样,是我小二十年的时间收集到的。” “涵盖了从南到北的墓葬土样。” “我没事的时候,就对比著闻各地的墓土,分析异同与特点。” “好比你们西北墓葬。” “因为环境偏乾燥,即便深埋地下的墓葬也不会过於潮湿。” “所以土腥味偏干,並且夹杂草木腐烂味儿。” 见他讲重点,我立马竖起耳朵仔细听。 並回忆下墓闻到过的土腥味儿。 因为之前觉得墓里土腥味难闻,所以並没特別留意过。 现在一回想,可不就是瞎子阿辉总结出的味道么! 这还真是神了! “黄河几字湾过陕北流向晋省,然后到中原地带,气候隨之变的湿润,地下水也逐渐丰富。” “所以中原地带墓葬的土腥味儿,会略带湿润气。” “闻起来比西北墓葬的腥臭味重,更偏於带有肉类腐烂后的尸臭味儿。” “齐鲁和东北的墓葬,因为靠海,气候更加湿润,味道会再重,形成以尸臭味为主,夹杂有海腥味的复杂气息。” “到了长江以南气候更湿润,地下水更充沛,很多墓葬打开就是水坑。” “所以墓土会有淤泥味混著臭鱼烂虾味。” “而且越往南,墓土的臭鱼烂虾味越明显……” 瞎子阿辉每一句话都说的很慢。 还用手指了指玻璃瓶。 示意我打开玻璃瓶对照著闻闻。 我隨手拿起一个玻璃瓶。 瓶身贴的纸上写著:长沙,楚墓土样。 再拿起旁边玻璃瓶,写著:长沙,水坑汉墓土样。 此外还有东三省,鲁,豫,晋,陕,甘,湘,鄂,赣,粤等各地墓葬土样。 我挨个拿起瓶子打开橡胶塞,放到鼻下闻了起来。 还真別说。 每个地方的墓土味道確实不同。 这就好比不同地方的茶叶。 龙井,铁观音,普洱,白茶,岩茶什么的虽然都叫茶,但喝起来的滋味却大不相同。 墓土的气味也一样。 因为地域环境因素,形成的气味也千差万別。 而且墓葬周围的泥土味道,和同地区没有墓葬的泥土味道也不同。 “这箱子,你带走吧。” “回去没事了就闻,闻多了就能分辨出墓的味道。” “如果可能的话,收集更多的墓土……” 瞎子阿辉的做法,相当於建立了墓土標本库。 一旦把各地,各时期墓土收集完善,再加以研究总结。 真的能靠鼻子闻洛阳铲带出的土,来判断有没有墓。 甚至能闻出墓的大概年代! 难怪说高手在民间! 瞎子阿辉接著道:“箱子夹层里,有我早年间总结的经验。” “大多是在南方用的经验,西北不一定用得上。” “你就当做他山之玉,看看能不能有所启发。” “还有,我四个徒弟应该还在长沙。” “他们分別是任全生,漆孝忠,李光远,胡德兴。” “有机会,你替我找找他们。” “看看他们过的好不好。” “要是他们过的不好……就替我照顾照顾他们。” 话说到这儿。 瞎子阿辉已经是在託付后事了。 我握住他的手,使劲点头道:“我肯定会去找他们。” “咳咳!” 瞎子阿辉又咳出两口血,脸上泛起淡金色。 这脸色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往往將死之人迴光返照的剎那,才会有这样的脸色。 “楚帛书,被我藏在……” 他的声音突然停顿。 用手指了指藤编箱子。 接著用非常低的声音道:“藤编之上找五岳,真形显现楚帛出。” 我低头看向藤编箱子。 琢磨那句话的意思。 应该是藤编箱的五岳图案里,藏著楚帛书的藏匿地点。 但那藤编箱子表面乌漆嘛黑的。 油垢和灰尘早把表面的图案遮掩住了。 想要看到图案,得好好把表面油垢灰尘清洗掉。 瞎子阿辉又叮嘱道:“箱子带回去慢慢看。” 这话似乎是暗示。 暗示楚帛书没有藏在港岛,而是藏在国內。 並且他没有明著告诉我藏楚帛书的地点。 而是打起了谜语,似在防备隔墙有耳。 想到这儿。 我看向房间四周墙壁。 墙壁都是木板搭起来的,根本谈不上什么隔音性。 再扭头看向房门。 我竟从房门缝隙看到董老板的身影。 他正趴在房门上,侧耳听屋里的动静! 这让我心中忍不住有了小小猜疑…… 瞎子阿辉继续说道:“最后要说的就是鸟居龙藏了。” “民国时期,鸟居龙藏聚拢了一批特高科人员,以及岛国浪人。” “组成了以掠夺古董为目的的组织。” “组织內最低等是鸟级,通常会在耳后或颈后纹有鸟形图案。” 听到耳后纹鸟形图案,我不由得想到在斋藤章浩办公室里,见到的那个偷相片的人。 他耳后就纹著鸟形图案! “再向上应该还有两到三个层级。” “但具体是什么级和纹饰,我就不知道了。” 瞎子阿辉说完从枕头底下摸出个信封。 那信封看起来很新。 “在你们来之前,那个组织的人来找过我。” “並留下这个信封,让我转交给你。” 我估计这封信和章家有所关联。 於是伸手想要拿过信封。 可瞎子阿辉却突然缩回了拿信封的手。 沉声道:“別碰这封信!” “里面有毒!!!” 第339章 过时不至,人头奉上! 信里有毒?! 鸟居龙藏的手下想毒死我? 瞎子阿辉似乎猜出我在疑惑。 解释道:“他把信给我的时候,我就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通常来说。 信上能闻到的气味只有纸味,印刷油墨味,以及写信的墨水或原子笔油味儿。 当然,一般人不会特意去闻信的味道。 我在章教授那学习时,有时候无聊了就会闻闻书上的油墨味,墨水瓶里的墨水味儿等等。 所以对这方面略有了解。 但瞎子阿辉就不同了。 他天生鼻子就好使,对气味的敏感度远高於常人。 再加上瞎了之后更依赖嗅觉,听觉等感知能力。 所以鼻子比之前更加敏锐。 “那是极其淡的化学药水味道,普通人根本闻不到的。” “只有我这天生的狗鼻子才能闻得到。” “而且那化学药水的味道,我觉得十分熟悉!” “回忆之后,我发现那是民国时期,岛国人搞出的一种慢性毒气!” “我被鸟居龙藏关押时,闻到过那种毒气味道!” “它是鸟居龙藏用来控制盗墓贼用的,只要闻过就会中毒!” 我听的心惊肉跳。 用慢性毒药控制盗墓贼为己所用,简直是畜生不如! 幸亏瞎子阿辉识破了这招。 要不然我的下场…… 我已经不敢往后去想了。 “他们想用这种毒药控制你。” “想让你为他们盗墓!” “我虽然打开信封清理过一遍,但依然有气味残留,我不確定那点残留会不会让你中毒。” “但还是小心为上。” “你找个密封的东西,把信装进去。” “想办法清理了毒气再看信件。” “咳咳!”瞎子阿辉剧烈咳嗽起来。 乾瘦的身子隨著咳嗽不住抖动。 他的面色开始泛白。 身体逐渐向一侧歪倒。 最终躺在床上蜷起了身子。 “我快,快不行了。” “记住我的话,带著东西走吧。” 我急的想要抱起他:“前辈,我送你去医院!” 可他闭著眼睛微微摇头。 “別管我。” “我看到儿子来,来接我了。” “我们要,要团聚了。” “如果你真,真想帮我,就把我骨灰,带,带回去。” “落叶总要归根。” “带我骨灰去找,找任,任全……” 话音渐渐弱了下去。 即便我把耳朵凑到他嘴边,都听不到他说什么了。 “前辈!” 我哄著眼眶轻轻推他。 他已经合上双眼彻底没了气息。 哐当! 房门被推开。 董老板失魂落魄的站在门外。 他一步一顿的走进来。 在床前噗通跪下。 我赶忙退后两步站在床侧:“董哥,你这是?” 咣! 董老板对瞎子阿辉的尸体嗑起了头。 “罗叔,之前是我错了。” “错认你为害死我家的罪魁祸首。” “听了你的话,我想清楚了!” “我给你磕头赔罪。” 咣咣! 又磕了两个头,董老板才扶著地站起来。 面带愧色道:“罗叔,我会帮你操办后事,风光大葬……” “咳。” 我咳嗽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董哥,罗前辈是想落叶归根。” “嘱咐我把他骨灰送回老家安葬。” 董老板点头道:“也是。” “他在港岛无亲无友,葬在这里也是孤魂野鬼。” “真不如回老家跟亲人们安葬在一起。” “那我联繫人送他去火化。” “你把该带的,收拾好搬到车上。” 我收拾好箱子。 又找了两个袋子,把那可能还沾染有毒气的信封层层套好。 最后带著这些东西回到车上。 董老板在路边商店打了通电话。 没多久一辆收尸车开了过来。 他领人去把瞎子阿辉的尸体搬了出来。 收尸车装好尸体后开走,董老板上车闷声道:“本来想带你回家住的。” “但现在情况复杂。” “大圈仔,还有鸟居龙藏的那些人,似乎都对你很有兴趣。” “所以还是安排你住酒店啦。” “不是街边小酒店,是半岛酒店哦!” 半岛酒店歷史悠久。 自1928年开业以来,就是港岛乃至全球都有名的顶奢酒店。 半岛酒店还有全球最大的劳斯莱斯车队。 无数全球顶级的政商大佬,文体明星都曾下榻这里。 不过当时的我,对半岛酒店还没概念。 “客隨主便,都听你安排。”我隨意道。 本就是穷人家的孩子。 长这么大都是睡土炕过来的。 別说酒店不酒店了,就算路边找个长椅我都能睡。 董老板开车上路:“大酒店的安保很好。” “而且背景大后台硬。” “不管是大圈仔,还是鸟居龙藏的人,都不敢在半岛酒店乱来。” “这几天我也跟你一起住在半岛酒店……” 感情是董老板怕了。 所以安全第一小心为上。 想想也是,斋藤章浩神不知鬼不觉被绑架了,瞎子阿辉也死了。 眼下多小心都不为过。 车开到半岛酒店。 我被酒店的奢华小小的震撼了一下。 董老板很快办好入住手续。 “开了总统套,咱俩住一起更安全。” “先去房间再说。” 身高腿长长相甜美的服务员,带我们到了房间。 董老板给了小费,打发服务员离开。 我暗暗咋舌。 心想港岛的钱也太好赚了吧。 带个路就能收到小费。 董老板关上门,笑著解释道:“越是高档的地方,越是要多给小费。” “这是体现身份,收穫尊重的方式。” “以后多去上流人士去的地方,你就会明白啦。” “你先坐,我要打几个电话安排下。” 董老板走进里间打电话。 我急於知道信里的內容,於是走进了卫生间。 寻思著瞎子阿辉已经清理过那封信。 就算还有毒气残留,也应该很是微弱了。 如果把信放到水里打开。 是不是就能隔绝毒气? 就算没能隔绝,微量毒气也不会对身体有太大影响吧? 抱著这种侥倖心理。 我打开洗手台的收龙头,往水池里放水。 很快蓄了半池子水,我拿出套著袋子的信封放进水里。 然后从水中的袋子里掏出信封 咕嚕嚕! 取出信封时冒出了些许气泡。 我屏住呼吸拆开信封,把信纸在水中打开。 信纸只有一页。 非常简短的写著:明早十点,带斋藤章浩日记本来九龙角天星码头。 过时不至,人头奉上! 第340章 日记內容,一锅烩了 他们是不是真会把斋藤章浩的人头奉上,我倒不怎么关心。 毕竟他不顾章教授和章楠的死活在先。 让我惊讶的是,那些人为什么知道日记本在我手里。 噢,对了。 斋藤章浩被切断一根小拇指。 应该是遭不住严刑拷打,所以吐了口。 也就是我到了日记本。 要没找到日记本,再因此吸入信上的毒气,那我得多冤啊。 “奇怪。” “他们都拿到全家福了,怎么还要日记本?” “是全家福背后的大墓地图有问题,还是日记本里有更重要內容?” 我赶忙掏出日记本翻看起来。 从写满“毒妇”那页继续往后看。 大多是斋藤章浩对生活不满的牢骚。 翻了十几页后,又出现了纸张被撕扯掉的痕跡。 接著出现了让我感兴趣的內容 斋藤章浩在日记中写道:那个耳后有鸟形纹身的人又来了。 继父斋藤浩二点头哈腰的迎接他,並送他进了臥室。 臥室里很快传出声音。 她歇斯底里的喊声即痛苦又快乐。 呵,她不仅是毒妇,还是水性杨的潘金莲! 不,她比潘金莲更下贱!!! 看到这里,我不自觉的掏出烟叼在了嘴边。 这段的信息量有点大。 得抽根烟好好琢磨琢磨。 按照描写,那个耳后有纹身的人,身份地位远在斋藤浩二之上。 而斋藤浩二把那人送进臥室…… 不知道斋藤章浩的母亲是自愿的,还是被逼无奈才做的? 不对,想偏了。 重点是斋藤浩二以及章教授前妻,和鸟居龙藏的手下有接触! 继续往下看。 很快有了新的重要內容。 那人又来了,斋藤浩二这绿毛龟又送他进了臥室。 这次他在臥室里待的时间很长。 我隔著墙壁隱约听到,他和毒妇的对话,似乎和我父亲有关。 他走后,毒妇看我的眼神很不对劲。 我有点怕!!! 哗。 向后翻了一页。 內容又变成埋怨生活的不公,以及各种伤春悲秋的词句。 我继续往后翻,把所有重要內容都找了出来。 然后连在一起往下看。 斋藤章浩写道:我找朋友借了听诊器。 据说把听诊器贴在墙上,就能清楚听到隔壁的声音。 听诊器没有辜负我的期待。 找对方位后,確实可以清晰听到隔壁的交谈声。 那毒妇为了討好那鸟人,竟然出卖我父亲! 她说偶然间,得知我父亲发现了西周高等级墓葬,並说愿意出售墓葬所在位置的地图。 这毒妇! 她是怎么知道的?! 该不会已经知道画著地图的全家福,在我手里吧! 我该怎么办?! 得把相片藏起来…… 不,藏起来没用。 得烧掉! 烧掉就没人知道了! 那晚我要烧掉相片时,她拉开了我的房门。 她像发现猎物的豺狼般盯著我,要我交出相片。 如果不交出照片,她就把我卖给稻川会。 让我服侍那些有龙阳之好的傢伙。 这毒妇简直是魔鬼! 死都不会把相片给她! 日记到这里又被撕掉了好多页,剩下的只有最后画著地图的那页。 看完后合上日记本,我闭目思索起来。 从日记上的记述来看,斋藤章浩为了相片,和妈妈发生了激烈衝突。 甚至从撕掉最后很多页的行为分析。 她妈妈或许死於他之手! 可即便如此,日记的內容对鸟居龙藏的人来说,应该都是无关紧要的。 那他们要得到日记本的目的……只可能和地图有关。 难道全家福背后的地图出了问题? 所以他们才绑架斋藤章浩,並用手段逼问。 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我翻开日记本,盯著最后那页画的地图。 寻思著要不要撕了烧掉? 烧掉之后,就不会再有人看到这幅地图了! 咔。 董老板打开里间房门走了出来。 “哇,著火了咩?” “抽了多少根烟啊?” “也不知道开窗透透气。” 我尷尬的挠头笑道:“刚才看斋藤章浩的日记,一不小心就连著抽了好几根。” 董老板走到我旁边坐下。 拿起日记本隨手翻了两下。 “有咩重要的內容啦?” “除了地图,別的內容跟咱们没有太大关係,但瞎子阿辉给的那封信,却和这本日记有关。” “啊?” 董老板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有毒的那封信,你拆开啦?” “拆了,在洗手间的水池子里呢,感觉应该没有毒了。” “我去看看。” 董老板三步並作两步,飞快走进洗手间。 接著用更快的速度跑出来。 他盯著我,连珠炮般问道:“確定日记里没重要內容?” “那为什么要你拿日记去九龙角天星码头?” “你明早要不要去码头救斋藤章浩?” 明早要不要去码头,我还没有想好。 毕竟我对斋藤章浩的观感並不好。 和他又没有什么交情。 犯不著为他去孤身犯险。 可就算我不去,鸟居龙藏的人也会主动找上我来。 最终还是会麻烦缠身。 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才行。 见我没做声,董老板有些焦躁的转圈踱步起来。 “要我说。” “你就老老实实待在酒店里。” “我联繫曹探长,让他明早派人假扮你过去。” “他把绑了斋藤章浩的这伙人抓住,也算大功一件。” 他的想法挺好。 送功劳给曹探长,顺便还能除掉潜在危险。 但我却觉得不够稳妥。 “董哥,打蛇不死自遗其害!” 董老板眼睛微微一眯。 低声道:“你想……弄死他们?!” “嗯!” 我用力点头:“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更何况他们害死了罗前辈。” “於情於理都得让他们血债血偿!” “用他们的血,祭奠罗前辈的亡魂!” 我和瞎子阿辉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分。 这仇,怎么都得帮他报。 董老板沉吟道:“確实得血债血偿。” “那就得找堂口的人了。” “九龙角天星码头在尖沙咀,是14k的地盘。” “要请他们帮忙……你做饵钓大圈帮的事,就必须得答应了。” 我心里一合计。 一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 乾脆把两件事合一起,来个一锅烩! “董哥,可以让人散消息给大圈仔。” “就说我明早十点会到九龙角天星码头。” “让14k多准备人手。” “明天把大圈仔和鸟居龙藏的人一起给办了!” 第341章 疑点,龙社 董老板满脸惊愕。 直到烟快烧到手指了,才被烫的回过神来。 他把菸头狠狠碾进菸灰缸里。 严肃的盯著我道:“喂,要不要搞这么大?” “码头可不系埋伏大圈仔的好地方。” “四周无遮无挡,一旦开起火来,想找个躲子弹的地方都找不到!” 他是在替我担心。 做饵的风险本就大。 更何况在空旷地方做饵。 大圈仔在百八十米外用ak来个精准射击,可能没等堂口的人发现他们,我已经先没命了。 “还是先对付鸟居龙藏的人。” “做饵对付大圈仔的事,可以从长计议得啦。” 董老板苦口婆心的劝说。 在他眼里,大圈仔是犹如猛虎一般的存在。 我淡然一笑:“董哥,麻烦帮忙联繫14k的话事人。” “我要聊聊明天的行动计划。” “你……唉!” 董老板嘆了口气,没再多劝我。 转身进里间去打电话。 很快打完电话出来:“联繫了14k大佬肥仔坤。” “他派双红棍陈会敏负责此事。” “陈会敏系14k在尖沙咀的堂口老大。” “得过两次东南亚自由搏击冠军,有实打实的真功夫。” 提起港岛的功夫。 大多数人会想到功夫巨星承龙和洪胖子。 他们两人曾联手和陈会敏对打。 没出三个回合,他俩同时被陈会敏按倒在地。 由此可见陈会敏的功夫。 陈会敏后来收购了影视公司,拍过不少打片。 却始终没有承龙和洪胖子那么出名…… “陈会敏这个人很直。” “跟他合作不要有弯弯绕。” “等会他来了,有什么想法都直说,可別耍小聪明。” 说完后董老板从兜里掏出三页纸递给我。 三页纸上都染成了蓝色。 其中一张染成蓝色的纸上显露出白色字跡。 是之前让斋藤章浩化验成分的那几张纸。 我看向显露出字跡的那张。 上面写著:岳父临终前他提到这个帐本。 还说帐本上交易过的人,都来自神秘组织龙社。 我问龙社是干什么的。 大舅哥苏天胜却把我撵了出去。 后来耳后纹有鸟形图案的人来到我家,大舅哥与他谈论到深夜。 我偷听他们交谈。 听到龙社,鸟居,黑太岁,献祭等词。 他们似乎在谋划一件大事。 看完这些內容,我和董老板对视了一眼。 这页纸上写的內容相当重要! 而被我视为幕后黑手的鸟居龙藏,也不过是龙社中的一员而已! 等等…… 斋藤章浩应该也看过这页纸上的內容! 纸上提到耳后有鸟形纹身的人,而斋藤章浩的日记本里,也提到过! 他看到这些內容,不可能没有反应! “董哥,斋藤章浩回办公室把这三页纸给咱们时,脸上是什么表情?” 董老板皱眉思索片刻:“好像是笑著推门进来,举著这三页纸说幸不辱命。” “然后他看到你拿著相框,笑容就变成了愤怒。” “这有什么不对的么?” 董老板没看斋藤章浩的日记。 当然不知道不对在哪里。 我翻开日记本,找出写有耳后鸟形纹身那页。 递过去给董老板看。 他看了之后,眼睛瞪的溜圆:“这,这这……” “很惊讶对吧。” “斋藤章浩应该对耳后有鸟形纹身的人怀恨在心。” “可他看到苏老汉写的隱形字后,却笑著来找咱们。” “这怎么看都不太合理。” 这是个疑点。 而且是很大的疑点。 斋藤章浩为什么隱藏自己情绪? 他又为什么,在最后离开时告诉我抽屉里藏有日记本? 我觉得他这种行为非常矛盾。 甚至他被绑架……都让我觉得矛盾。 董老板摸著下巴想了片刻:“是挺不合理。” “但咱们对他缺乏了解,也猜不到他这是为什么。” “倒是他说苏老汉的隱形字是用明矾水写的。” “要不你把其他页也用墨水涂了,看看苏老汉还写了什么。” 这倒也是。 不能再斋藤章浩这棵歪脖树上钻牛角尖。 还是看看苏老汉还写了什么。 我取出发黄的帐本,董老板从书桌上拿来了墨水。 顶奢酒店还真是什么都不缺。 书桌上有钢笔有墨水,隨时都能拿来用。 我把墨水涂在帐本后面几张纸上。 因为显出字的那页,是从帐本扯下的最后一页。 说明苏老汉是从最后页开始写的。 墨水涂上去显露出字跡。 董老板边看边念道:“送走那人后,大舅哥兴奋的找到我。” “他说咱们要发达了。” “只要配合干好这一票,就能全家富贵!” “我却有些担心,再三追问那人到底什么来路。” “大舅哥说那人来自龙社的分支。” “我又问龙社是什么,大舅哥不耐烦的推开我,让我只管按他说的去做。” 字跡到这里就没了。 估计苏老汉也没问出更多东西,所以只写到了这里。 董老板脸色变的异常凝重。 低声喃喃道:“龙社,竟然是龙社!” 董老板的脸色变化,让我心里陡然一紧。 似乎龙社不简单。 “董哥,你知道龙社?” “龙社很神秘,起源於清晚期。” “由当时在国內收集古董的国际藏家创立,发起人据说是斯坦因。” “嗯,就是从敦煌弄走大量珍贵经卷文书的斯坦因。” “因为他们都喜好国內文物。” “而国內文明的图腾是龙,所以组织名定为龙社。” “晚清到民国是龙社在国內最为活跃的时期。” “他们用各种手段收购古董,並且僱佣盗墓贼大肆盗掘古墓。” “但从五十年代后期开始,龙社逐渐低调。” “现在都没多少人知道龙社了。” 斯坦因?! 这个名字让我愣了两秒。 斯坦因和鸟居龙藏,都在寻找和黑太岁有关的长生线索。 不过这两人都已经死了。 现在还在继续寻找线索的,应该是他们的后人。 “龙社成员,是最顶级的华夏古董收藏家。” “他们手里的华夏珍宝,可能比大陆博物馆里的珍宝还多。” 这倒不是董老板夸张。 流出海外的珍宝难以计数。 甚至许多国內博物馆没有的珍宝重器,都藏在国际藏家手中。 董老板突然用力抓住我胳膊。 十分严肃道:“我联繫的国际买家,就是龙社成员!” “你实打实的告诉我。” “这批货,到底是怎么来的?!” 第342章 至正瓶,门外有人! 没想到董老板联繫的国际买家也是龙社成员。 如果龙社成员之间联繫紧密,那很可能会导致交易失败。 货要是卖不出去。 对我和董老板都会產生巨大损失。 “董哥,龙社成员之间关係紧密么?” 之所以问这个。 是因为好东西人人都想据为己有。 好兄弟都可能互相撬墙角。 如果社团成员关係不紧密,面对好东西也就不太会顾忌对方。 “清末民国时期,龙社成员因为大多在咱们国內,所以交流很频繁。”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如今第一代龙社成员老的老死的死,交流改为每年定期举行。” “交流內容也变的学术化。” “他们和海外名校歷史学者合作,频频在国际期刊上发表研究论文。” “论文內容涉及对青铜器,玉器,瓷器等的科学研究,歷史探源等等。” “例如他们对元青的研究,堪称对过去认知的顛覆!” 龙社第一代成员,酷爱瓷器收藏的大维德爵士。 於1929年购买京城古剎智化寺流出的瓷器。 其中一对青云龙纹象耳瓶上,明確写著“至正十一年四月”。 而至正,是元惠宗使用的年號。 大维德爵士研究之后,立马邀请正在伦大讲授华夏陶瓷艺术的霍布森,对瓶子进行鑑定。 霍布森鑑定完,发表了名为《明代之前青》的文章。 並將那对青云龙纹象耳瓶称为“至正瓶”。 1950年,研究古陶瓷的波普博士,以至正瓶为標准器。 对供奉於阿尔德比尔神庙的青瓷,以及托普卡比宫收藏的青瓷,进行了非常详细的对比。 將具有至正瓶风格的青瓷,定为14世纪青瓷。 並提出“至正形”理论,为元青的存在打下学术基础。 並引发全世界古陶瓷研究界的轰动。 “唉!”董老板突然嘆了口气。 “我看了波普写的两本专著,他对元青非常有研究。” “也推翻了国內古玩圈传承上百年的认知。” “以往我们都认为,青瓷是从明朝才开始出现的,但至正瓶確定了元青的存在。” “更可惜的是。” “龙社成员在民国时期,曾秘密的大量收购元青瓷器。” “现在绝大多数元青都在国际藏家手中。” “我估计,他们会炒作元青的稀有性。” “以后最贵的瓷器,可能不再是明成化官窑器。” “而很可能是元青!” 这番话为我打开了新的大门。 原来研究古董还有这好处! 看来以后得多关注国內外的古董研究信息。 要是墓里出的东西,能顛覆某一样认知,那价值肯定顶了天的大。 董老板扼腕嘆息一番后,把话题转了回来。 “我知道你问龙社成员关係是否紧密的意思。” “表面上龙社是个鬆散组织,但成员私底下关係如何,就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但我找的这位买家,和上一代鸟居龙藏,都是龙社最早期成员。” “所以他们之间或许有特殊关係。” 董老板耸了耸肩。 摊开手道:“如果交易失败……就得联繫其他买主。” “不过其他买主,未必会给出很高价格。” “你懂吧?” 古玩行里,想把东西卖高价也需要机缘。 好比一块玉带片,孤零零不成套。 在大多数收藏者眼里属於残品,顶多值两三万。 要是恰好有个人收藏有其他玉带片,缺这一块就能凑成套的人。 那这块孤零零的玉带片的价值,在他眼里就会倍增。 別说两三万了,就算二三十万他都有可能出。 因为只要把玉带凑成套,整体价值就会打著滚的往上翻。 再说我手里这批青铜器。 虽然神面纹青铜鼎价值很高,但那是对懂的人来说。 对神面纹没研究没了解的买主眼里,那就是个图案少见的青铜鼎而已,开价必然不会高。 换成是一直研究神面纹,並收藏各种神面纹器物的买主。 那神面纹青铜鼎就会被赋予更高价值,也会为它付出更多金钱。 董老板怕我不明白其中门道,所以才问我懂不懂。 这点我当然懂了。 “懂,只希望最终能卖个好的价格。” “我也希望卖多多的价钱啦,不过该最坏的情况也要考虑到。” 我微微点头。 如果时运不济,那也只能捏著鼻子认了。 咚咚咚! 突然传来敲门声。 紧跟著是中气十足的声音:“陈会敏前来拜会。” “来了。” 董老板满脸堆笑的拉开门:“盼星星盼月亮,终於把陈大佬给盼来啦!” “欸,董生客气啦,我哪敢当大佬。” “我大佬肥仔坤才是真大佬,我只是帮他办事的马仔而已。” 肥仔坤是港岛首屈一指的“大捞家”。 粤语里大捞家是指从事不法生意的人,在特殊语境中指代见光死。 指的是肥仔坤作的不法之事太多,见光就会死。 后来被拍成电影的跛豪,就是肥仔坤扶持起来的。 有次敌对势力派出四名刀手围杀肥仔坤。 作为贴身保鏢的陈会敏极限一挑四,靠一身硬功夫护住肥仔坤。 此后肥仔坤把最肥的几个档口送给陈会敏。 陈会敏这才有了根基,逐渐吞併蚕食敌对势力,控制了尖沙咀的地盘。 如今成为堂口大佬的陈会敏没有自傲。 言语中对肥仔坤依旧恭敬,由此可见他为人不俗。 要是换个自傲的人,估计尾巴早就翘上天了。 董老板把陈会敏请进房內。 陈会敏目光扫向我。 精芒四射的眼神中透出杀气,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他似乎想用眼神给我个下马威。 我笑著冲他点点头:“陈大佬,说起来咱们五百年前也算是一家。” 陈会敏眼中杀气消散,反而笑著拍起了我的肩膀。 “有点意思。” “普通人碰到我的眼神,不说屁滚尿流,起码也会两股颤颤。” “你却能面带笑容,看来有点胆子。” 看来他眼中的杀气是在试探我。 不过也对,刀口舔过血的人都不愿跟怂包合作。 估计我但凡表现出丁点惊慌神色,他就会扭头走人。 “请坐请坐,我给你沏茶得啦。”董老板赶忙招呼陈会敏落座。 我陪坐在一旁:“陈大佬,明天在天星码头设伏的事……” 话刚说到一半,陈会敏突然竖起手指放在嘴前。 做出了噤声的手势。 接著他侧耳倾听。 用极低声音道:“门外有人!” 第343章 陈伯,该不会是偷师的吧? 我没听到什么声音。 於是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董老板。 想看看是不是还请了別人来。 可董老板一脸错愕。 显然除了陈会敏之外没请別人。 篤篤篤! 房门被敲响。 但不是用手敲门发出的咚咚声。 而是用手杖之类东西敲出的篤篤声。 陈会敏听到篤篤声,条件反射般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紧跟著低头仔细整理著衣服。 “外面是陈伯!” 听到陈伯两字,董老板也赶忙蹦起来整理衣服。 只有我一脸懵的坐著。 陈伯是谁? 怎么就把陈会敏和董老板嚇成这样。 不,不能说是嚇。 而是发自骨子里的敬重。 难道是那位陈伯,是陈会敏的长辈? “石头,赶紧整理整理衣服,陈伯不喜欢別人衣衫不整得啦。” “噢。” 我也起身整了整衣服。 整好衣服后,陈会敏一马当先走去开门。 董老板带著我紧隨其后。 房门打开,外面站著一位乾瘦老人。 老人脸型狭长,额头高耸,眼眶却深深凹陷下去。 脸颊更是没有二两肉。 腮帮子凹进去紧贴著下頜骨,猛一看有点像乾尸復活了。 他身上唐装穿的很板正。 右手拄著根很油润的黄梨拐棍。 想必刚才的篤篤声是用拐棍敲出来的。 “陈伯!”陈会敏和董老板躬身喊道。 我也赶忙跟著躬身:“陈伯。” 陈伯微微点头。 算是跟我们打过招呼。 他目光掠过陈会敏和董老板,停在我身上。 “咦?!” 诧异的咦声,让我心里一紧。 这是几个意思? 陈会敏和董老板同时扭头,用眼神上下打量我。 像是要从我身上挑出刺来似的。 我被他们看的浑身不舒服。 不自觉的扭动脖子想要放鬆下。 陈伯却大步来到我面前。 用那双漆黑如深井的眼瞳盯著我。 那一瞬,我精神恍惚起来。 觉得魂魄飘出身体,掉入陈伯那双如深井的瞳孔中。 我身体不由自主的晃动起来。 脑门上也冒出细密汗珠。 觉得魂魄会在下一秒彻底进入他的瞳孔中出不来! 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魂魄不能掉进去! 我心里焦急,突然一股热气从丹田冒出。 沿著任督二脉向奇经八脉扩散。 是我体內的炁! 跟张老道长学的炁体源流,在这一刻生出了反应。 炁通经络的剎那。 我觉得掉入陈伯眼瞳中的三魂七魄都回来了。 那种感觉非常玄妙。 我不知道该怎么用文字具体描述。 陈伯冲我一笑,拄著拐往房里走去。 陈会敏赶忙跟在陈伯身侧。 伸出双手虚扶著陈伯,问道:“您老怎么来了?” “刚在肥坤那喝茶。” “听说有位大陆小友惹了麻烦,我好奇,就来看看。” 陈伯在客厅正中的主位坐下。 身上发出不怒自威的气势。 陈会敏侧身站在旁边,像贴身伺候的跟班似的。 就冲这气势。 以及陈会敏小心伺候的样子。 就说明陈伯的身份不一般。 我拉住董老板,低声问道:“这位陈伯什么来头?” 董老板满脸严肃:“说他是活神仙都不为过啦。” “李家诚如今能有百亿身家,就系在陈伯指点下才发达得啦!” 董老板这话没有夸大其词。 陈伯原名陈朗,幼年时被青城山道长看上,收为弟子传授毕生所学。 他於五十年代初期辗转来到港岛。 1958年在一次饭局上见到李家诚,並为其看面相。 彼时李嘉诚刚还清欠债没两年,还只是生產塑胶的小商人。 所以他並不认为自己未来会有多大成就。 陈伯当时问李家诚:“以后想有多大財富?” 李家诚说:“能有三千万就满足了。” 陈伯笑道:“李先生天赋异稟,在於额头宽圆无尽,是富涵东海的千年不遇大富大贵之局。” “未来財富,远不止三千万。” 隨后陈伯建议他转入地產行业。 李家诚从善如流,当年就涉足地產生意,在港岛北角建起大楼。 此后在六七十年代,更是靠地產生意赚的盆满钵满。 后来港岛中环发生了著名的风水大斗法。 最开始滙丰在中环建大楼。 利用瑞兽狮子,大堂中空等精心设计的风水局,获得了告诉发展。 其后中银在滙丰对面建大楼。 整栋大楼像是拔地而起的利剑,指向滙丰大楼。 此后滙丰的业绩大幅下滑,股价也隨之一泻千里。 第二年滙丰请来高人,对大楼做出改动,以对抗对面中银大厦的锋利剑刃。 此后两家互相斗法,直至李家诚获批在滙丰和中银之间地块盖长实大厦。 为此李家诚请陈伯出手。 將长实大厦设计为四面盾牌形,才把滙丰和中银之间,延续长达二十年的风水大战彻底摆平。 陈伯也由此坐上港岛风水第一人的宝座。 此后滙丰,大摩,美林等顶级財团的选址,都曾请陈伯指点迷津。 当时我还没听过李家诚的名字。 但“百亿身家”四个字却足够震撼。 算算我盗墓赚的钱……再挖几十个大也赚不到百亿身家。 而陈伯只是指点一二,就让李家诚从卖塑胶的小商人,一跃成为港岛顶级富豪。 他的本事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刚才陈伯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等下可別乱说话得罪了他老人家!”董老板叮嘱道。 我赶忙点头。 心想我哪敢得罪他啊。 要不是跟张老道长学了炁体源流,刚才他那一眼指不定就要了我小命。 董老板脸上堆起笑容,带著我向陈伯走去。 没等走到陈伯面前,董老板的腰已经弯下去了四十五度。 董老板指著我道:“这系大陆来的陈石头。” “说来也巧,你们都姓陈,五百年前是本家得啦。” 他这是在帮我说话。 想用同姓陈来拉进我和陈伯的关係。 我赶忙躬身行礼:“陈伯好。” “嗯。” 陈伯鼻子里嗯了声。 拍了拍旁边座位:“过来坐。” 我迟疑半秒,走过去斜签儿坐下。 斜签坐是下级见上级时常用的坐法。 侧著身只把半边屁股坐在椅子上。 以此表示对上级尊敬,不敢和上级平起平坐的意思。 在我坐下的剎那。 陈会敏和董老板都投来羡慕的眼神。 他俩只能像跟班似的站在两边。 连坐下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他们羡慕的也不是能坐下。 而是羡慕能坐在陈伯身边。 如果再能得到陈伯两句指点,估计他们能羡慕到发疯。 陈伯垂著眼皮道:“小小年纪就修出了炁。” “你师父是哪一位?” “这……”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张老道长虽然传我炁体源流,却没承认我这个徒弟啊。 正经说起来我压根没师承。 见我迟迟不说。 陈伯突然抬起眼皮。 眼中射出骇人精芒。 “不敢说?!” “该不会是偷师的吧!” 第344章 侧倒骑龙格,摩星岭 放过去,偷师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属於是不死不休的梁子。 陈伯突然问出的“该不会是偷师的吧!”,著实把我嚇了一跳。 我摆手道:“不是偷师。” “炁体源流是张志顺道长传给我的。” “他还教给我金刚功。” “我提过拜他为师,但他没答应。” “只说看在我跟他师父之间,在冥冥中有因果缘法,所以才传我这两样本事。” 我实打实没说一句虚言。 陈伯看了我两秒。 收回目光道:“你这福缘不小。” “正好,我这里有桩事,也跟你有不小的缘法。” “你若愿意去办。” “大圈仔和那个岛国人的事,我都替你处理掉。” 这可真是瞌睡了天上就掉枕头。 正要商议解决大圈仔和鸟居龙藏的手下呢,就有大佬表示愿意帮忙。 以陈伯在港岛权贵圈的地位,解决他们可以说轻而易举。 不过交换通常是等价的。 只怕他让我办的事儿,肯定不简单。 “能不能先问问,要帮您办的是什么事?” 陈伯笑眯眯的点头:“当然可以。” “这事对你来说不难。” “帮忙挖个墓而已。” 挖个墓? 不是盗个墓。 一字之差,意思可大不相同。 挖墓这事儿,隨便找几个年轻有力气的人就能干。 何至於陈伯专门跑来找我。 而且他刚才看我那一眼,以及盘问我师承。 都像是在考察我的某些能力。 只怕要挖的墓…… 我赶忙问道:“挖什么墓?” “侧倒骑龙格的墓。” 侧倒骑龙格是风水学术语, 属於风水中极其少见的怪穴。 相对而言,更常见的是骑龙格和倒骑龙格。 何为骑龙格? 是指山势从北而来形成龙,风水宝穴位於山脊之上,象形来说属於宝穴在龙身上。 如果人下葬在宝穴之中,就相当於骑在了龙身上。 只要立穴定位是坐北朝南,那就是顺骑龙,被称为骑龙格。 如果立穴定位是坐南朝北,朝向和山势来脉背逆,就被称为倒骑龙格。 而立穴定位的坐北朝南不那么正时,就是侧骑龙格。 立穴定位是坐南朝北不正,那就是侧倒骑龙格了。 此外还有立穴定位呈东西走向的横骑龙格。 《入地眼全书》记载:骑龙需要骑龙脊,龙住应无敌。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 骑龙格立穴要在龙脊,只要立穴骑在真龙所在,后世子孙富贵无敌。 当然,真龙穴不是那么好找的。 许多半吊子风水师找到的,並不是真正骑龙格,下葬进去反会误了后人福运。 当然,这些都是我后来跟陈伯学到的。 当时我那点只会看象形的风水皮毛本事,根本不懂侧倒骑龙格是什么。 只是听著不明觉厉而已。 陈伯接著道:“只要你愿意做。” “不仅帮你解决掉麻烦,还可以在风水上点拨你一二。” “至於能学到多少,就看你造化了。” 点拨风水! 我当时就激动了。 最缺的就是风水知识! 那年月,国內就算有真懂风水的人,也不会显露出来。 哪像现在,不懂装懂的都满大街招摇撞骗。 更別说以陈伯的水平,妥妥风水界大佬。 这机会要是错过了。 绝对后悔一辈子! 我没有半分犹豫:“但凭吩咐。” 陈伯满意点头:“好。” “需要什么工具让他们准备。” “今晚等我电话。” 陈伯说完就走。 我们要送他。 却被他摆手拦住:“不用送。” 於是只能目送他离开。 回房后,董老板兴奋的在我肩窝砸了一拳。 “你这运气!” “陈伯这系看中你啦!” “晚上好好表现,要是能被他收为弟子,就发达啦!” 我却没想过成为陈伯徒弟。 听他刚才的话,就知道肯定不会收我为徒。 能被点拨一二就已经不错了。 我心里倒是对侧倒骑龙格更为好奇。 想著晚上去了得现场学学,顺便问问风水上的问题。 “董哥,麻烦你帮忙准备些工具。” “这事简单,要什么工具列个单子出来。” 我把需要的工具都写在单子上。 董老板接过单子去打电话,吩咐手下人准备。 工具准备好时天已经黑了。 因为要等陈伯的电话,我们也没有出去吃饭。 董老板叫酒店餐厅送餐上来。 我们仨的心思都没在吃上,面对燕翅鲍肚也只是隨便对付了两口。 天黑透时,电话铃终於响起。 守在电话旁的董老板立马拿起听筒。 “餵。” “系,系,准备好得啦。” “明白,马上出发。” 放下听筒。 董老板拍著我肩膀道:“陈伯让咱们出发。” 说完他转头看向陈会敏:“对啦,陈伯让你也带人过去,防备出现意外。” 陈会敏点点头。 似乎早就料到会让他一起去。 我们刚到酒店大堂,四名满脸狠厉之气的壮汉围了过来。 陈会敏使了个眼色。 那四人立马跟在我们身后。 出了酒店大门,我看停在路边的厢式货车挺眼熟。 这不就是接货的那辆车么。 “工具都在那辆车上。” “还让人准备了发电机,晚上干活好照亮啦。” “还加了油锯,切棺材绝对给力!” 董老板倒是挺用心。 还加了些现代化工具进去。 陈会敏跟著我么一起上了董老板的轿车。 他的四名手下开车跟在后面。 两辆轿车加一辆厢式货车上了路。 一路向西逐渐离开繁华市区。 周边越来越荒凉。 陈会敏掏出烟递给我一支。 隨口问到:“董生,陈伯让咱们去哪里啊?” “去摩星岭啦。” “摩星岭?”陈会敏语气中透出几分惊疑。 “怎么会去摩星岭啊。” 董老板回头看了他一眼:“摩星岭怎么啦?你知道摩星岭埋著谁啊?” 陈会敏苦笑道:“倒是听说过。” “难怪陈伯会特意找大陆来的人。” “石仔你挖完赶紧回大陆。” “董生,咱俩也得离开港岛避避风头啦。” 他说的云里雾里,我和董老板都听的一头雾水。 到底是谁的墓? 以至於挖完就要赶紧跑。 好像不跑就会横尸港岛似的。 董老板皱眉问道:“喂,到底是谁的墓啊,说说清楚好不好。” 陈会敏身体缓缓前倾。 一字一顿道道:“赌,王,家,祖,坟。” “就,在,摩,星,岭!!!” 第345章 赌王,教你寻龙点穴 “赌王?!” 董老板惊的瞪圆眼珠。 做了两个深呼吸后,哆嗦著嘴唇问:“该不会系现在那位赌王的祖坟吧?!” 之所以会提“现在”俩字。 是因为“赌王”一直隨著时代在洗牌。 奥岛初代赌王是卢九。 1937年傅老榕击败卢九,拿下奥岛赌场牌照,由此成为第二代赌王。 傅老榕开设赌场初期,有位金爷短短几天就从赌场贏走70多万。 输到肝颤的傅老榕无奈拉闸断电,临时暂停赌场生意。 隨后要骰宝部主任叶汉想办法解决问题。 叶汉对著骰盅苦练三天。 发觉骰子摇出六点和一点时,与骰盅某擦的声音有细微差別。 於是断定金爷有听声確定点数的本事。 他在所有骰盅底部加装胶片,令金爷无法通过声音確定骰子点数。 金爷再次来到赌场,果然黔驴技穷。 不仅把之前贏的70多万吐了出去,还赔了30万老本。 经此一战,叶汉名声大噪。 后因对薪资待遇不满,叶汉和傅老榕之间產生隔阂,被明升暗降排挤了出去。 叶汉对此怀恨在心。 为了搞垮傅老榕,他曾两次竞標牌照,却都鎩羽而归。 到了1960年,叶汉结识了港岛商人何鸿深。 何鸿深联繫霍家等一起资助叶汉。 终於在1961年竞得牌照,由此掀开赌王称號的新篇章。 1962年他们成立了奥娱公司经营赌场。 霍家不屑於赌场业务,虽然出资掛名,却不参与实质经营。 何鸿深掛总经理头衔,赌场运营则由叶汉负责。 在经营过程中,两人发生了很多矛盾。 尤其是葡景酒店装修时,叶汉对於何鸿深负责的装修非常不满,並下令拆掉所有装修重新布置。 隨后叶汉请来高人,为葡景酒店布置风水。 高人將葡景酒店大门定在煞位。 每一个人走进这里的人,要想在赌桌上取胜,先得有压过进门煞的气运才行。 此外两扇大门一侧形如虎口,另一侧形如狮口,取赌客入虎口之意。 门上方的大蝙蝠象徵吸血。 狮虎吞噬赌客溅出的丁点血液都不放过,还要让蝙蝠吸个乾净。 主打一个对赌客敲骨吸髓。 赌场外形如同鸟笼。 並在顶部有诸多尖锐如箭的突出。 代表赌客进入笼中任由宰割。 除这些,葡景內部处处都设有巧妙的风水局。 保证赌客的钞票在这里有来无回。 隨著葡景生意越来越红火,何鸿深提出对奥娱公司增资扩股。 注入大量资金將叶汉的股权稀释,导致两人矛盾白热化。 1975年叶汉提出退休。 唯一要求是將股份转给儿子,让儿子进入奥娱公司董事会。 何鸿深否决提议,两人由此彻底决裂。 此后奥娱公司由何鸿深一人说了算。 他也正式成为新一代奥岛赌王。 有趣的是。 这位赌王却压根不会赌术。 成了唯一一位,不赌也不会赌的赌王。 介绍完奥岛赌王歷史,咱们再说会眼前。 陈会敏叼著烟道:“当然系现在那位赌王啦。” “前阵子叶汉去我大佬肥仔坤那里,恰好陈伯也在。” “他们让我在门外把风,嘀嘀咕咕商量了好半天。” “当时以为叶汉想拉投资另起炉灶对抗赌王。” “现在看,他系想坏赌王的祖坟风水。” 董老板抬起右手使劲搓了搓脸:“这也太大胆了吧。” “要是被赌王知道……呸呸呸。” “菩萨保佑他永远不要知道!” 陈会敏摇头道:“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 “只系想不通,陈伯何至於趟这浑水。” “不过他老人家本事大如天。” “或许参悟了咱们不知道的天机。” 这番话说完,车內陷入沉寂。 我因为不了解他们说的人和事,多以没有插话。 只是在心里盘算风险和机遇並存。 冒多大风险就可能有多大收穫。 不管是不是要挖赌王的祖坟,就冲陈伯能在风水上点拨一二,这墓就得挖! 大不了挖完了立马跑路。 赌王就算势力再大,也不可能立马收到消息派人抓我。 更何况作为主谋的陈伯还在前面顶著呢。 他都不怕,我怕个逑! 我靠在椅背上找了个舒服姿势,闭眼开始养神。 片刻后车停下。 陈会敏轻拍我肩膀:“石仔,醒醒啦。” “你真的有够心大,这么大事还能睡得著。” 我睁开眼看向车窗外。 黑漆漆的林木向山下延伸到海岸边。 夜色下的大海一片漆黑,隱约能听到海浪声。 还能闻到空气中弥散的海腥味。 “这就是摩星岭?” 董老板点头道:“对啊。” 我下车环视四周。 想先看看赌王家祖坟到底是什么样的风水。 看看侧倒骑龙格是个什么样儿。 环视后发现摩星岭北,西,南三面环水,东面背靠太平山。 嗯,太平山是港岛顶级豪宅区。 港岛有名有姓的超级富豪,基本都会在太平山购买別墅。 董老板走到我身边问道:“看出什么没有?” 我边看边说:“摩星岭以东边的山为来脉,两山之间凹陷处为入首。” “从咱们所在的摩星岭往西面看。” “会发现山势在西北和西南分出起伏。” “形成两道回砂抱穴的护从。” “我猜赌王的祖坟,应该在来脉入首之处。” 以我当时掌握的风水知识,也就只够勉强看到这一步。 更具体的位置就看不出来了。 其实,如果只是盗墓,看到这个程度就差不多了。 剩下只要到大概圈定的位置走走。 找到封土堆再下探铲看看土,就能確定有没有墓,大概什么时期的墓。 更重要的是,要確定墓有没有被盗过。 如果被盗过的话,有没有被盗空,还有没有再下去的必要。 这才是盗墓贼需要掌握的真本事。 要不然找到墓了,一挖一个被盗空的。 那纯属是守著公鸡下蛋,白费劲了。 我这边话音刚落,路旁树林中传来啪啪的鼓掌声。 陈伯笑著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不错不错。” “能看出来脉入首,回砂抱穴,风水已算入门了。” “是那位张道长教给你的?” 我赶忙摇头道:“张道长没教过我风水。” “都是看《大汉陵园秘葬经》自学的。” 確实没人系统的教过我风水。 全靠零七碎八听来的,再加上没事看《大汉陵园秘葬经》自己揣摩。 陈伯微微点头,背著手转身面向东北方。 “能自学到这一步,已经很有天赋了。” “现在我教你寻龙点穴!” 第346章 龙砂水穴,有青龙无白虎 听到陈伯要教寻龙点穴,我立马精神一震。 自唐代风水大师杨筠松写下《撼龙经》开始。 寻龙点穴成为风水堪舆的第一奥义。 其后发展出的各家风水流派,都深受杨筠松的风水理论影响。 “寻龙点穴在於龙,砂,水,穴,四点。” “龙是蜿蜒而来的山势。” “要细查来龙去脉。” “观察太祖山,少祖山,父母山,穴星山的形状。” “依照山势形状分辨金木土水火。” “金形之山,观之头圆足阔。” “木形之山,观之头圆而直身。” “土形之山,观之头平而体秀。” “水形之山,观之形曲而生浪。” “火形之山,观之头尖而足阔……” 陈伯抑扬顿挫的说著。 我用脑子死命记。 只恨手里没个笔记本,没法把这些內容抄写下来。 要是记错一两句话,以后看风水肯定会南辕北辙…… 其实陈伯这是很传统的教法。 过去师父教徒弟没几个有课本的。 都是师父嘴上说,徒弟心里记。 要是记错或者理解错了,是会被师父狠狠揍的。 陈伯用手指著脚下:“脚下这座山,是什么形?” 我刚才观察过山势和四周地形。 略一回想陈伯说的口诀,脱口而出道:“这山头圆而足阔,是金形!” 陈伯露出孺子可教的笑容。 “没错,是金形山。” “杨公晚年以紫白九星入五行。” “用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左辅,右弼,这九颗星来代入五行山势的结穴。” “九星吉凶歌有言:阳金武曲星,豪俊出二门。” “意思是在金形山结的武曲穴下葬,家族二房会出顶天立地的豪杰。” “葬在这里的是何鸿深的太奶奶。” “她育有二子。” “长子何东,次子何福。” “而何福正是何鸿深的爷爷。” 按陈伯说的家族关係。 何鸿深正好出自何家二房! 他能成就赌王名號,说不定真跟他太奶奶葬在风水宝地有关。 想到这,我脱口而出道:“要是坏了他太奶奶的墓地风水……” 陈伯摇头笑道:“坏人祖坟,在风水行里是大忌。” “不仅损阴德,还容易现世报。” “我老头子可还没活够呢。” “啊?”我惊疑的啊了声。 不是坏赌王祖坟? 那叫我来挖什么墓? 普通墓,也不值当陈伯对我许诺那么多啊。 陈伯指著九龙方向道:“往那边看。” 我顺著他手指放向看去。 入目是黑漆漆的大海,海对面是九龙的繁华灯火。 陈伯问到:“看到什么?” 这问题可太宽泛了。 想回答好还真不容易。 我绞尽脑汁想著风水知识。 缓缓答道:“往东看,山势往东下沉呈开帐之势,续接东边父母山。” “往东北看,先是自西而来的护从山环绕,接著是九龙湾……等等!” 我突然脑子里灵光一现。 东侧是来龙,东北的护从山就是砂! 那九龙湾就是来水! 龙砂水都在眼前! 穴肯定近在咫尺! 我从站的位置一点点向下看,目光移到来龙入首之处。 说到这儿,就得先讲讲来龙去脉了。 来龙去脉这一成语,最早是描述风水师寻龙的。 龙是山之主脉,以山势跌宕起伏,清晰绵延为佳。 龙脉来向被称为来龙。 龙脉去向被称为去脉。 通过看来龙去脉,来確定寻到的是不是正山主脉。 是正山主脉就相当於寻到了龙。 但並不是每一条龙都能结穴。 这时就要看龙脉在山水交匯处的入首结穴情况。 入首处明堂广阔可藏风纳气。 两旁有青龙白虎两砂环抱护从。 再与来水和案山呼应,基本就能確定是风水宝穴。 如果明堂,青龙白虎两砂,来水,案山等条件有所欠缺,那龙脉就未必能够结穴,即便结穴也是恶穴。 通俗点说,可以把龙脉理解为藤蔓。 藤蔓枝繁叶茂绵延出来好几米,然后在末端开结果。 结出藤蔓的根可以理解为太祖山,绵延的藤蔓是少祖山,父母山,穴星山。 藤蔓生出的细小侧枝为护从缠山,也就是所谓的青龙白虎两砂。 最后结出的果蒂是来龙入首。 果子就是风水宝穴了。 这样理解寻龙点穴应该更通俗易懂…… 咱们再说回来。 当时我看著来龙入首的位置,有种顿悟的感觉。 “我觉得赌王祖坟在那里。”我指向自认为的结穴之地。 陈伯满意点头:“不错不错,轻轻一点就开窍。” “当初何东从赣省请来风水高人。” “踏遍港岛的山山水水,才找到这处负阴抱阳的风水宝穴。” “但这处风水宝穴並不完美。” 我暗暗吃惊。 后辈生出赌王的风水宝穴还不完美? 陈伯对风水宝穴的要求,也太高了吧。 “护从的青龙白虎两砂,是从摩星岭正西边生出的。” “而宝穴却在摩星岭东北侧。” “这导致只有青龙砂在前护从。” 我静下心来仔细看。 还真如陈伯所说。 白虎砂在何家老太奶的墓地背面,根本起不到护从的作用。 导致这处风水宝穴有青龙而无白虎。 而在风水中。 青龙白虎的好坏,不止决定风水宝穴是否藏风纳气,同时还代表著后代子孙。 青龙代表男人,事业,財富,贵人等。 白虎代表女人,口舌,官司,灾祸等。 陈伯接著道:“白虎缺失,代表二房出现顶天立地豪杰之后,会因女人和后代而起纷爭。” “导致家族势力逐渐走向衰败。” 后来发生的事,確实如陈伯所预料。 四房老婆十七名子女,为了爭夺家產闹的不可开交。 而奥岛的博彩经营权,也变为三正三副六张经营牌照。 其中赌王家只拥有一正两副总计三张牌照。 从一家独大变为只有半壁江山,衰败之势已逐渐显现。 “那位风水高人也看到了这一点。” 陈伯眯起眼,抬手指向不远处的青龙砂。 那青龙砂蜿蜒而来走势平缓,如同向內弯曲护住头面的手臂。 “为弥补白虎缺失。” “那位风水高人做了风水局。” “不久后,一位偷渡而来,八字特殊,未出阁的黄大闺女,离奇死在那边的观龙楼內。” “最终,她被葬在青龙砂的风水煞位。” 咕嘟! 董老板吞了一大口唾沫。 颤声道:“陈伯,你说的莫非系几十年前,闹到港岛人心惶惶的阴魂鬼女?!” “你让石头去挖阴魂鬼女的墓?!” 第347章 死的离奇,就看你了! 陈会敏夹著烟的手突然一抖。 没抽完的半支烟掉落在地,顺著下山路骨碌骨碌往下滚。 “叼你老母啊!” “大晚上提什么阴魂鬼女!” 他嘴上大声嚷嚷著,却难掩脸上的惊恐神情。 显然这位双红棍心里有点怕。 我却一脸懵。 压根不知道他们说的阴魂鬼女是怎么回事。 陈伯淡淡道:“是要让他挖开阴魂鬼女墓,破掉那位高人布下的风水局。” “前两年叶汉回来,就打过坏人祖坟的念头。” “我告诉他,坏人家祖坟容易遭现世报。” “破掉风水局才是正途。” “不仅不会被现世报,反而能积攒阴德。” “於是他就去做啦。” “可找了三拨人都没能成功。” “第一拨派去挖墓的两个人突然暴毙。” “第二拨三个人发疯跳海。”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第三拨四个人,挖到一半被嚇的逃走,下山时遭遇山体滑坡全被埋了。” 我还在倾听陈伯的话,董老板却先忍不住了。 他把我挡在身后。 双手叉腰如同护崽的老母鸡。 大声道:“陈伯!” “那么多人折进去还让石头送死?!” “欺负他大陆来的没大佬罩啊?!” “信不信我现在请马二爷开香堂,收石头为弟子!” 那时港岛帮会堂口不是隨便就能进的。 通常先由门中弟子引荐,进堂口之后有几个月到三年不等的考察期,这期间被称为蓝灯笼。 过去家里死人会在门口掛白底蓝字的灯笼,而进堂口要有视死如归的勇气,所以考察期的新人就有了蓝灯笼的称呼。 过了考察期,凑够十几或者几十人的人数,才会开香堂举行统一的入门仪式。 所以开香堂並不是隨便进行的。 董老板这么说是扯马二爷的虎皮来保我。 陈伯笑而不语。 微微侧头给陈会敏使了个眼色。 陈会敏苦笑著拉住我胳膊。 拽著我往旁边走两步。 “石仔,阴魂鬼女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那时我还很小,晚上听人讲阴魂鬼女的事,被嚇的跑回家躲床底不敢出来。” “即便现在。” “提到阴魂鬼女依然心里……嗯,有阴影得啦。” 陈会敏掏出烟递给我。 他自己也叼了根烟点燃。 边抽边指向东北偏东的位置。 “看到那边的楼没有?” 我点头。 那边有挺大挺长的一栋楼,不少窗户都透出灯光。 “那就系观龙楼。” “別看名字起的大气,其实都是鸽笼屋,一层楼挤挤恰恰住上百户。” “而且住那里的基本都系偷渡客。” “许多偷渡客系拖家带口泅渡过来。” “渡水时难免有家人抽筋,呛水,或者遭遇其他不测。” “一家人渡水,最终只有一两人上岸。” “於是就有人说,偷渡客身上都带著家人阴魂,很不吉利得啦。” “后来楼里就出事了……” 当时观龙楼里住的一户偷渡客离奇死在屋中。 之所以说离奇,是因为那家人全是在屋里淹死的。 据抵达现场的警员描述,砸开门后有大量海水溢出。 观察墙壁有水痕。 水痕高度接近一米六。 並在砸开的大门缝隙里发现有大量海草。 警员怀疑海草是用来填充门缝,阻隔海水外漏用的。 因现场没有任何凶杀痕跡,最终以自杀定案。 但如此离奇的死法,却让观龙楼內各家各户人心惶惶。 有好事的记者把事情报导出去,让全港岛人心惶惶起来。 结案后那家其他人被送去火化。 唯独女儿尸体被装入棺材。 埋在离观龙楼不远的青龙砂的风水煞位。 她下葬后不久,许多观龙楼的住户目睹了灵异事件。 看到一个全身被海草包裹的红衣女人,爬上观龙楼侧面的龙形雕刻上,然后融入龙形雕刻没了踪影。 这让阴魂鬼女事件彻底轰动港岛。 没过多久,有人斥巨资在龙形雕塑前做了盛大法事…… 陈会敏把菸头弹飞出去:“今天听了陈伯的话,才知道阴魂鬼女竟跟风水局有关。” “那女人系可怜人。” “死后被埋在风水煞位,亡魂肯定不得安寧。” “把她挖出来重新安葬也是行善。” 话说到这儿。 算是图穷匕见了。 前面讲的事,是为了最后这句让我行善。 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大多数人都是乐意行善的。 但眼前这事儿…… 似是怕我会拒绝,陈伯走到我面前。 认真道:“刚才点拨你的都是开胃菜。” “只要挖开那座墓,会教你更多风水知识。” 不得不说,我心动了。 陈伯刚才点拨的那几句,让我风水知识突飞猛进。 许多之前半懂不懂的內容已能融匯运用。 若是再多学点,以后盗起墓来…… 正当我准备点头答应时,董老板抓住我的手狠狠捏了一把。 “石头,你要想想清楚!” “可別一衝动就答应了啊!” “之前那么多人挖墓都出了意外。” “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你爷爷交代!” 陈伯严肃道:“我起过卦。” “石仔自北而来,有炁护体外邪难侵,定会安然无恙!” “办这件事,对他大有好处。” “若不办这件事……” 陈伯拉长声调,目光看向下山路。 缓缓道:“叶汉不会让他离开。” “你!”董老板气的浑身发颤。 想骂人却又不知道该骂谁。 不管是陈伯还是叶汉,都不是他能隨便骂的。 这就叫形势比人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这也算当场领教了大佬的办事风格。 果然天大地大不如拳头大。 有权势的人,根本不会顾及小人物的感受。 好言相劝是给你面子。 不听劝那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所谓的恩威並施大概也就如此。 我拱手道:“蒙陈伯看得起我,这事我办了。” “好。” 陈伯背著手在前带路。 我跟在他身后半步。 董老板和陈会敏带人拎著各种工具跟在后面。 因为去青龙砂的方向没有修路,所以只能走山间野路过去。 脚踩在枯枝败叶上,发出沙沙咔咔的声响。 深更半夜听起来还真有点瘮得慌。 快到墓地时。 陈伯望了眼掛在天空的细长弯月:“今晚,是一个月里阴气最弱的一晚。” “能不能破掉风水局。” “就看你了!!!” 第348章 一命二运三风水,土太软 “陈伯,风水局真那么管用?” “古代帝王都葬在风水宝地,为什么没有朝代能江山永固?” 我问出心中疑惑。 汉唐等大一统朝代非常重视帝王安葬事宜。 通常在帝王即位之初,就开始寻找风水宝地为帝陵选址。 可以说这些大一统王朝的皇帝,人人都葬在风水宝地,为什么就没能保证江山一直流传下去? 陈伯頷首笑道:“我以前也对类似问题疑惑过。” “师父告诉我,一命二运三风水。” “当时我还不能理解这句话。” “但经歷几十年风雨磨炼,见多了人生百態之后,我才算想明白了。” 一命二运三风水之说,出自清代小说《儿女英雄传》。 从相术,玄学等方面总结了成功的十大要素。 全句为: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 一命是指先天命数。 也就是出生时生辰八字蕴含的命格。 命格好坏决定了人生成就的上限。 二运是指后天选择。 先天命格虽决定上限,但后天选择决定了成就下限。 后天越努力,越能抓住机会的人,成就下限也就越高。 虽说不能突破先天命格达到跨越阶层的程度,但也足够混到日子舒坦的小康生活。 三风水是指祖坟风水,居家风水了。 如果祖坟风水好可以福萌子孙,居家风水也不错的话。 日常事业和生活都会顺风顺水少有烦恼。 如果祖坟和居家风水不好,那日常事业和生活就会艰辛,甚至付出努力也会事倍功半。 四积阴德是要行善积德,至少不做缺德事说缺德话。 其实我觉得,积阴德主要是求个心安。 心安了就会万事顺遂。 五读书是指读书改变命运。 很多人会把读书和学歷画等號,其实並非如此。 读书时为了弥补认知差。 把认知提升上去,把书里学到的知识活学活用,才能改变命运。 而不是说拿个高学歷却读成榆木脑袋就能改变命运。 六名是名字,名字的好坏也从某种程度上决定了运势。 后来不就有很多明星在见过大师之后,把自己的名字给改了的么。 七相是面相好坏。 八敬神是烧香拜佛。 九交贵人是指要得贵人扶持。 十养生是要活得长,就像相声里说的,把同辈人都熬死了,你就是大师了。 “先天命数呢,决定了缸里有多少水。” “二运三风水那些,决定了你能从缸里舀出多少水。” “祖上风水再好,也无法让一个人舀出超过先天命数的水。” “王朝也和人一样,从立国那刻就定下了先天命数。” “帝陵风水再好,也无法逾越国运的命数。” “这就是先天和后天的区別。” “后天努力再多,也只能接近先天定好的上限,而无法去打破……” 陈伯说完停下了脚步。 目光缓缓下垂,看向脚下地面。 我也隨之看去。 初看没觉得那块地有什么特殊之处。 但跟四周一比较,特殊之处就看出来了。 这块地的草都长势非常好,比四周地面的草要高出一大截来。 说明这块地比四周肥沃的多。 可这荒山野岭的,也不可能有人专门给这块地施肥。 所以……这块地里应该埋了尸体。 尸体在地下腐烂肥沃了土地,才能让草长得比周边都好。 呼! 一股打著旋儿的阴风突然颳起。 像龙捲风似的围著我们吹。 “嘶!”董老板哆嗦著抬起双臂环抱起来:“怎么突然变冷啦?” “我胳膊上都起鸡皮了!” 陈会敏没说话,但脸色紧张起来。 跟在后面拎工具的四名壮汉,纷纷嘀咕起来。 “要不要祭拜下啊。” “祭拜有用咩?找大师做法事才对。” “这地方超邪门的,以前又不是没找大师来做过法,差点把大师都嚇傻啊。” “要不是如此棘手,怎么会请陈伯亲自出马,咱们还是往后站站啦。” 四名壮汉边嘀咕边后退了好几步。 董老板凑到我耳边低声道:“喂,现在反悔来来得及。” “我请马二爷出面,叶汉肯定不敢为难你得啦。” “好好想想清楚!” “我先去那边避避阴风。” 董老板说完一溜小跑。 跟那四名壮汉站在十米开外。 陈伯却指向不远处,对陈会敏道:“带你的人站在那里。” “用你们的阳气对抗阴气。” 陈会敏绷著脸皮站过去。 隨后用锋锐眼神看向四名手下。 那四名壮汉都耷拉著脑袋,不情不愿的挪步过去。 十米外就剩下董老板一人,他立马就慌了神。 人就是这样。 越是觉得有危险的时候,越想凑到人多的地方。 这其实是从眾心理。 在面对危险或极度紧张的状况时,往往会缺乏独自思考应对的能力,反而觉得隨大流是最好选择。 那四名壮汉刚站过去,阴风声突然变的尖锐起来。 风声如同口哨声一样呜呜嘶鸣。 把他们的头髮衣服都吹乱了。 “好大的风!” “这风怎么这么冷!” “好冷,我,我冷的不行了!” 他们都缩起脖子弯下腰。 双臂环抱在身前,双手不停在胳膊上来回摩擦。 甚至有两人都抱在一起取暖了。 我站在墓地上,反倒正好在风眼里,没有被半点风吹到。 陈伯回到我身旁,笑著问道:“怕不怕?” 我果断摇头:“不怕。” 这对我来说都是小场面。 不管在毕国国君墓里,还是溶洞神墓里碰到的古怪,都比眼前的场面大多了。 可惜舍利子在神墓里碎了。 只能期望修出的炁,能镇得住邪祟。 陈伯给董老板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打开发电机点亮灯。 很快发电机发出轰鸣声。 明亮的灯光照了过来。 陈伯淡淡道:“之前那三批人出意外后,叶汉请人来做过法事。” “想请阴魂鬼女离开。” “非但没请动,还让哪位高人伤了元气。” “所以你挖的时候一定要炁行全身。” “我在旁边为你掠阵。” 我点点头,拿起铁钎接在竹竿上。 虽说是挖墓。 但这墓太邪门了。 我打算按盗墓流程来,先下扎杆探一探。 握著扎杆双手还没怎么用力呢,扎杆就已经没入土里。 这土不对劲! 太鬆软了! 第349章 血色泥土,挖出尸体背上来! 南北方的土质鬆软度有较大差异。 北方乾燥,土的密度较大质地较硬。 不管下铁钎,下洛阳铲,还是挖盗洞都需要力气。 而南方湿润,土地含水量大,质地鬆软。 南方打起盗洞更轻鬆。 但会很可能会碰到水坑火坑等特殊情况。 土质差別,导致南北方盗墓贼发展出了不一样的技术。 但南方土再鬆软,也不会是我此刻体会到的鬆软感。 那种鬆软感觉就像用筷子戳蛋糕。 轻轻鬆鬆就能戳个对穿的感觉。 我双手鬆开扎杆。 只见扎杆自己往泥土里陷下去。 就好像地地下有一只手,正抓著抓杆往地底拽似的。 陈伯脸上的淡然神情不见了。 他右手伸入唐装里。 很是郑重的掏出张符籙夹在食中二指间。 我深吸一口气,抓住扎杆往上拽。 噗! 扎杆拔出来是发出声响。 像极了放屁的声音。 我倒转扎杆,看绑在上面的铁钎。 铁钎上沾著黏糊糊的泥土。 后半截泥土是青黄色,看起来挺正常的。 但铁钎尖端那五六厘米长度的泥土,却是血红的顏色! 要说起来,红土也不算罕见。 但顏色如血一般红的泥土,可真不多见! 我从尖端扣下来一小坨黏糊糊的血红泥土,放到眼前仔细看。 真是鲜血般的红色。 感觉那土就是用鲜血和出来的! 而且不用放到鼻子前,就能闻到血腥味! 血腥味的血色泥土! 要说这土不是血染红的,我绝对不信! “陈伯,是血土。” 我把手伸过去,让陈伯看血色泥土。 陈伯瞟了眼血土。 垂下眼皮道:“之前那三拨人,就是挖到血色土出事的。” “不过你別怕。” “我手中符籙镇得住诸般邪祟,保你不会出事。”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画大饼。 但受人之託就该忠人之事。 这时候还真做不出撂挑子不干的事儿。 我拿起扎杆准备继续往下探。 却看到方才扎出的小孔中,正汩汩往外冒著血水! 这可太邪门了! “別探了,赶紧挖!”陈伯大声道。 我一咬牙,扔掉扎杆拿起铁铲挖了起来。 泥土很鬆软,铲子挖进去倒是很容易。 就是往外挖土的时候费点劲。 因为泥土中水分大,铲子挖进去会被黏腻的泥土吸附住。 哐哐挖了几十下。 地上挖出个一米见方的坑。 坑里泥土透出血红色,还有红色血水不断从泥土中渗出。 脚踩在里面有种踩在上的感觉。 而且泥粘住鞋底,让我都没法抬脚。 正当我准备脱了鞋继续挖时,旁边却传来啪的摔倒声。 只见一名壮汉捂著心口,直挺挺的摔在地上。 “斌仔!” “快醒醒啊!” 陈会敏他们赶忙去看摔倒的斌仔。 这时我才注意到。 陈会敏他们脸色惨白,嘴唇乌青,活像被鬼吸了阳气的样子。 太邪门了! 他们个顶个都是充满阳刚之气的壮汉。 才多会功夫,就变成这幅鬼样子! 要不是亲眼看到他们的面色变化,我都要以为他们是酒色过度被掏空了身子。 噗通! 又一名壮汉扑倒在地。 陈会敏和另外两名壮汉都大惊失色。 “陈伯!” “这系怎么回事?” “我小弟昏倒了,先送他们去医院行不行?!” 陈伯面色阴沉如水,夹著符籙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面色很纠结。 似乎想要放弃挖墓。 但又有点骑虎难下。 “你们只是阳气有损而已,不会死的!” “站在那里坚持住!” “处理不掉阴魂鬼女,她就会跟著咱们所有人!” “咱们就会跟之前那三拨人一样,全都横死!” “石仔,快挖!!!”陈伯双眉倒竖的吼了起来。 我脱掉碍事的鞋子,挥舞铁铲挖了起来。 坑越挖越深。 我在坑里已经看不到外面。 只能看到四周黏糊糊的泥土。 泥土里渗的血水越来越多,血腥味越来越浓。 “灯!”我衝上面喊道。 很快灯被拉了过来。 陈伯站在坑边向下张望:“石仔,没遇到危险吧?” “没有。” “就是土太黏……嘶!”说话时我倒吸口凉气。 突然感觉陷入泥土里的右脚心。 好像被东西挠了下! 在墓坑里,挠我脚心的会是什么?! 我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生怕乱动会惊扰了挠我脚心的东西。 陈伯赶忙问道:“怎么啦?” “我感觉,有东西挠我脚心。” “你说会不会是她的尸体?” 我边问边盯著脚下看。 但土中渗出的血水挡住了实现。 根本看不到下面到底是什么。 陈伯眼角乱跳,却强装镇定道:“別慌。” “炁行全身!” 我从善如流。 默默运转功法。 炁从丹田出,流向我全身经脉。 当炁行至脚底时,感觉突然清晰了很多。 感觉到脚下黏腻腻的泥土里,有硬东西顶著我的脚心。 挠脚心的感觉就是那硬东西带来的。 没想到炁行全身,还能增加身体的感知能力。 看来以后要多多修炼了。 感知清楚后,我也就没那么慌了。 绕著右脚位置小心翼翼下铲。 一铲子下去。 大块泥土被挖了起来。 四周血水哗哗流进刚挖开的小坑里。 而我也看清楚了那个硬东西! 是小臂向大臂弯曲时,肘关节向外突出的形状! 那是人的手肘! 没有棺材,挖到的直接是尸体! 我深吸两口气,露出无奈的苦笑。 有棺材还好处理。 绕著棺材挖一圈,再把棺材吊上去就完事了。 可要在这么黏腻的泥土里把尸体完整挖出来,那可是个细活。 不能用大铲子哐哐挖。 得用手铲围著尸体一点点清理。 我边想边蹲下,伸手戳向露出来的肘关节。 按上去不是骨头的触感。 反而有种按在皮肤上的感觉! 这就奇怪了。 埋在泥土里几十年的尸体,难道没有腐烂?! 我大著胆子,用手兜起血水擦洗那手肘。 擦洗去表面附著的泥土,露出一小节手臂。 手臂表麵皮肤完好,皮肤呈灰白色,毛孔中不停冒出血色汗珠。 这解释了泥土中血水的来源。 但一个死人,怎么会冒出血汗呢? 就算能冒血汗,又怎么能冒出这么大量的血汗? 我思索时听到惊呼声。 抬头向上一看。 却见到陈伯手中符籙燃烧了起来! 陈伯抖著手扔掉燃烧的符籙:“阴魂鬼女出来了!” “石仔,快挖出尸体背上来!” “慢了就上不来了!!!” 第350章 厌劾祠禳,钉镇邪祟 操! 我是盗墓贼,又不是背尸人! 让我挖墓还说的过去。 背尸就强人所难了。 更何况泥土混著血水形成很大黏性。 想把尸体囫圇个挖出来很不容易。 怎么可能快的起来。 “陈伯!” 我喊陈伯想问问挖坏尸体有没有影响。 如果没影响的话,我就隨便下铲子挖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到时候把身子胳膊腿凑全了装袋子,让他们拉上去就算完事。 可我喊了声,却没听到回应。 “陈伯!陈伯!”我仰头又喊了两声。 依旧没回应。 这就奇怪了。 明明陈伯刚才站在坑边跟我说话呢。 甚至符籙燃烧的灰烬,才飘飘忽忽的落入坑底。 这么个大活人怎么就没了? 该不会阴魂女鬼飘出去,对他们下手了吧?! 突然一股凉风从我身后吹来。 我挖了半天全身上下都出了汗,被凉风一吹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下。 嘶! 这风该不会是…… 我缓缓扭头看向身后。 身后只有刚挖出的坑壁,倒是没有诡异玩意。 我拍了拍心口。 不能自己嚇自己。 还是想想眼下该怎么办吧。 陈伯没了回应,说明上面的人可能出了意外。 肯定没法指望他们把我拉上去了。 可我是一路挖下来的,也没让他们放绳子下来,现在想爬上去都难。 因为泥土太鬆软,根本吃不上力。 除非斜著向上挖出一条路来。 但陈伯说慢了就上不去了……肯定没时间挖条路出来。 算了,还是先挖尸体吧。 看看这具会冒血的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打定主意,我沿著尸体手臂清理泥土。 很快大半个手臂清理出来,也露出了尸体的部分后腰。 没错,就是后腰! 手臂压在后腰上! 而不是压在肚子上! 这说明尸体並不是以仰臥姿势躺在坑里。 而是以俯臥姿势趴在坑里! 她双手是反背在后腰上的! 这姿势就太诡异了。 正常下葬,人都是仰躺在棺材里。 就算乱葬岗用草蓆子埋人,也是把尸体仰躺著埋。 其实,后来盗墓的过程中。 我也碰到过一些俯身葬的尸骨。 但那主要是商朝,甚至更久远遗蹟墓葬中的葬式。 自从周取代商之后,俯身葬就消失在了歷史长河中,被仰身葬彻底取代。 只有在杀俘,行巫咒之术等特殊情况时,才会出现俯身葬的情形。 后来有些学著对俯身葬的葬式进行研究。 提出俯身葬者属於“非正常死亡”。 让这些死者面朝下的俯身埋葬,是古人为防止发生尸变而进行的,属於一种厌劾祠禳之术。 厌劾祠禳之术其源自巫术。 厌为镇压之意。 劾为驱除之意。 祠为求告祖宗。 禳为禳除凶邪。 厌劾祠禳合在一起,是求告祖先保佑,镇压驱除邪祟的巫术行为。 如果用这些来解释眼前的尸体,似乎就能说得通了。 布下风水局的那位高人,怕女尸冤魂不散。 於是用俯身葬的方式镇压她的冤魂。 陈伯之前说叶汉找人来做法事,想请女鬼的冤魂离开。 非但没请动。 还让那人大伤元气。 冤魂不愿离开,或许跟俯身埋葬有很大关係。 她的魂被镇压在这里。 当然没法离开了。 只有挖出尸体带走,才可能让她冤魂离开。 想通这一点。 算是明白陈伯为什么非要我背尸体上去了。 “陈伯,你也太坑了!” “等上去了,非得让你把风水绝技都教给我……” 我埋怨了两句。 继续清理尸体上的泥土。 绕著尸体清理一圈,总算把尸体轮廓清理出来了。 尸体大概一米五多点的身高。 穿著血红色旗袍。 不知道本就是血红色的,还是被尸体皮肤渗出的血水染红的。 她双手被红绳反绑在身后。 双脚和双膝也被红绳绑著。 只是她的脸趴在泥土里,让我无法看到面容。 接下来就要起尸了。 通常来说,入土之人不能轻动。 如果要迁坟移棺,或者开棺验尸之类,通常都会先做场法事以安亡魂。 但眼下没这条件。 我只能硬著头皮起尸。 “姐姐,迫不得已打扰你安息了。” “我知道你死的冤。” “你被葬在风水煞位,天天被煞气折磨肯定不好受。” “移走你尸体破了风水局,既能帮你解脱,也能为你出气。” “我还会让陈伯给你找个风水宝地下葬……” 我嘴里念叨了一番。 见没有异常发生,这才壮起胆子去起尸。 我抓著尸体肩膀想把尸体向上搬起来。 但泥土黏性太大,无论我怎么用力都没法搬动。 看来只能用铁杴撬了。 “不好意思,我得用铁杴了。” “会儘量小心不伤到你的尸体。” “如果有磕碰伤到了,还请原谅。” 又念叨两句,我把铁杴头斜放在尸体肩膀下。 然后用力推动铁杴。 噗! 铁杴贴著肩膀深入到泥土里。 铁杴柄没入泥土大半后,我用力把铁杴向上撬。 隨著用力,尸体上半身动了起来。 肩膀连带著脖子脑袋抬起来点。 “嘿!”我再度用力。 上半身被撬起来三十度左右,却又在无法撬动了。 我尝试著调整铁杴角度,又试著撬了两次。 可无论怎么撬,尸体上半身撬起三十度左右后,腰部那块就发出一股抵抗力。 难道腰上有东西? 可我刚才看过尸体后腰。 后腰上根本没绑东西,只是双手反绑在后腰眼上。 我边琢磨边看向尸体后腰。 难道,双手挡住的后腰眼上有古怪? 我抽回铁杴。 用铁杴推动那双被反绑的手。 双手隨著推动一点点向上,露出了尸体的后腰眼部位。 一颗金色的钉头映入我的眼帘。 半个巴掌大的钉头,闪烁著金灿灿的光芒,看起来十分耀眼。 可紧接著我却头皮发麻。 钉头在后腰眼上,那钉子岂不是……从后腰眼扎进尸体钉进了泥土里! 难怪怎么弄都没法把尸体撬开。 原来尸体被钉住了! 要想起尸,先得把这颗金色钉子拔出来。 我挪到尸体后腰旁,仔细看那枚钉头。 金色很正,有可能是纯金。 至少也是用纯金镀出来的。 看来赌王家为布风水局下了大本。 而在光滑的钉头上,浅浅的刻著两行字。 钉镇邪祟,取钉者死!!! 第351章 八棱金钉,有东西要出来 “钉镇邪祟,取钉者死。” 我轻声念出那两行字。 很明显。 这两行字是嚇唬盗墓者。 或者嚇唬想取走尸体的人。 这种诅咒式的话语,在一些贵族墓中是存在的。 例如杨丽华最宠爱的外孙女李静训的棺材上,就写著开棺者死的诅咒话语。 但盗墓贼都是胆大包天的主儿。 只要不是横死当场,绝对会什么值钱拿什么。 所以这种诅咒通常会被盗墓贼视而不见。 甚至诅咒还会激起盗墓贼的逆反心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不仅盗空棺槨,还会破坏死者尸骨。 所以看到那两行字的时候,我没有觉得害怕。 反而琢磨金钉为什么钉在腰眼位置。 之前第一次碰到苏老汉时,我帮他摸了金井,当时说过金井位置通常在尸体腰下位置。 这个位置非常重要。 是风水穴的穴点位置。 但凡有点身份的人下葬,都会在金井位置放贵重物品,达到息壤的目的。 因此盗墓贼都喜欢摸金井。 但眼前这具趴著的诡异女尸,如果她腰眼位置也是金井位置的话,这根金色钉子代表什么? 钉住尸体,钉住冤魂,让她永生守护赌王家的祖坟? 可也用不到金钉这么贵重的东西啊。 不对。 钉头这么大,钉身肯定不短。 钉子扎穿尸体之后,还有很大一部分扎进地下。 而扎入的正好是金井位置! 这样一来,钉子就相当於投入金井的宝物。 起到镇墓息壤的作用。 “钉住冤魂……镇墓息壤?”我轻声嘀咕著,觉得事情或许没那么简单。 毕竟这不是普通墓葬,而是风水局! 风水局中,每一样布置都不是白给的。 必有独特用意。 这金钉拔出来之后,怕是会出么蛾子。 拔不拔成了问题。 若是拔出来没事还好。 要是出诡异事情,怕是喊破喉咙都没人来救我。 我在心里权衡利弊时,脚下泥土突然变的稀软起来。 这泥土本就稀糊糊的,但刚才站在上面也就是粘鞋黏脚而已。 但现在,却软的撑不住我身体。 我站在泥里正缓缓往下陷。 有种踩进沼泽地的感觉。 眨眼的功夫,脚踝以下都陷入了泥里。 我想要把脚拔出来。 可越用力往外拔,陷下去的速度越快。 试了两次后,小腿有三分之一陷入了泥里。 这下我不敢乱动了。 “陈伯!” “陈会敏!” “董哥!” “有没有人能听到啊!” 我衝上面大声喊。 希望有人能听到我的呼喊。 只要上面放根绳子下来,很容易就能把我拉出去。 但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我似乎与世隔绝,站在了没有人的另一个世界里。 “操!”我鬱闷的骂了句。 这下真是被困住了。 想求救都没不知道该找谁。 我垂下目光看向女尸。 女尸平平的趴在泥土里,没有半点往下陷。 难道是躺著体积大,分散了压力,所以…… 啪! 我使劲拍了下脑门。 瞎想什么呢,物理解决不了眼前的问题。 泥土突然变的这么稀软肯定有诡异。 乾脆豁出去了。 拔掉金钉看看会如何! 我把心一横。 不琢磨金钉上那两行字了。 也不考虑拔掉金钉的后果了。 横竖就这么一哆嗦,拔! 握紧铁铲,用铲子边缘的尖角插在金色钉头下面。 铲子不可避免的蹭破尸体后腰上的皮肤。 被蹭破的地方涌出黑红色血液,散发出腥臭气。 那腥臭味非常难闻。 像是混合了尸臭的味道。 “嘿!” 我用力往下压铲把,剷头向上撬起金钉。 咯吱! 金钉被撬起时,发出让人酸掉牙的摩擦声。 那是金钉和腰脊骨摩擦的声响。 咯吱吱! 我再度发力,摩擦声更加响亮。 金钉也被撬起来巴掌长。 我带著好奇,侧著身弯下腰去看被撬起来的钉身。 钉身有两根大拇指粗细,是棱形。 棱形样式倒是没让我意外。 这金钉明显是镇魂用的。 而镇魂钉通常都是四方四棱的,少数镇魂定会用六棱,八棱等形状。 眼前这根金钉,肯定不是四棱的。 因为我已经看到了四个棱面。 估计背面也有四个棱面。 而最让我好奇的,是钉身上刻绘的纹路。 不,那不能说是纹路。 因为那纹路看起来更像是符籙的笔画 钉身上刻了符文?! “刻符文的八棱金钉……” “这到底是什么缺德风水局啊。” “陈伯他们也没有回应,我膝盖都快陷进泥里了,单凭自己肯定没法上去。” “看来只能把金钉彻底拔出来,看看能有什么变数。” 我扔掉铁铲,直接用双手抓住金钉。 双手刚抓住金钉,一股冰寒刺骨的感觉袭来。 有种双手抓在冰冻铁棍上的感觉。 那感觉可能北方朋友体会过。 就是零下十几度的冰雪天抓铁棍的感觉。 手刚抓上去,皮肤就粘铁棍上了。 因为金属温度极低的时候,身体部位触碰上去,表面温度会被低温金属迅速转移走,导致接触部位表面结冰和金属粘连。 这时候千万不能用蛮力分开。 用蛮力就会导致皮肤破损。 我小时候忽悠过其他孩子,在大冬天去添铁棍……为这事还被爷爷狠揍过一顿。 不过现在北方很多地方没以前冷了,想达到这种效果得去东北体验。 我觉得不对想鬆手时,手心皮肤已经结冰粘在金钉上了。 想松都松不开! 而且那股寒意顺著双手传往小臂,大臂,肩膀。 我冷的打了个寒颤。 使劲咬著牙,用力往上拔金钉。 咯吱吱! 金钉发出摩擦声,一点点的被拔出来。 但拔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我的双手已被冻成紫红色,手上不断传来针刺般的麻感。 这是被冻的手部血流不畅的信號。 继续冻下去,双手会被冻的彻底坏死! “操咧!”我瞪圆眼怒吼爆发全身力气。 炁也隨之调动注入奇经八脉。 那一瞬间,我有种力大无穷的感觉。 好像能力拔山兮气盖世。 嘎吱吱! 噗! 將近一米长的金钉被彻底拔了出来。 手心也在那瞬开始发热,紧跟著觉得双手火辣辣的疼。 那是被冻伤的感觉。 顾不得手疼,我把金钉捧到眼前准备仔细看。 这时女尸的腰眼处的窟窿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似乎,有东西要从腰眼的窟窿里出来! 难道是被镇的邪祟要出来?! 第352章 蛐蟮,成精了? 我死死盯著女尸腰眼上的窟窿。 捧在手中的金钉也被当成武器举起。 如果真从窟窿里冒出什么东西,我肯定抡圆了金钉狠狠打下去。 不过双手握紧时,感觉金钉上有层粘液,握在手里滑溜溜的。 这滑溜感让我很不舒服。 担心挥舞金钉时手上会打滑,指不定金钉就飞出去了。 咕嚕! 一股泥水从女尸腰眼窟窿里冒出。 泥水的稀稠程度有点像熬到粘稠的米粥。 冒出来两三公分后涌向四周,顺著女尸两边腰侧流淌下来。 咕嚕咕嚕! 泥水一股股的冒出,却没见有邪祟冒出来。 难道是想多了? 我正准备把举起的金钉收回来,泥水突然从女尸腰眼窟窿里喷起来半米高。 哗。 泥水四下飞溅。 紧跟著冒出个像蛇又像长虫的东西! 因为泥水沾满它全身,所以没法確定到底是什么。 哗! 泥水缓缓流淌,逐渐露出那东西的样子。 那东西有將近两个大拇指粗细。 倒是跟金钉的粗细差不多。 冒出来的身体上没有蛇类的鳞片,反而是一圈一圈的环状软体。 表皮却是血红色。 那种很通透的,像红宝石一样的红色。 也像是动脉血在强光下的顏色。 通透的红色很是迷人。 甚至我觉得那不是动物皮肤能有的红色! 那东西的最上端弯曲下来一小节,和竖直的身体形成7形。 弯下来的那一小节,向四周转了三百六十度,最后朝著我停了下来。 似乎那是它的脑袋。 但我没看到它的眼睛,鼻子,耳朵。 好像它没有这些器官。 能看到的只有菊状的嘴。 从里向外生出很多瓣状纹路。 我俩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不,它没有眼,所以是我单纯的看它。 我不知道它是怎么感知到我存在的。 也不知道它在用什么观察我。 就这么看了三四秒。 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词:蚯蚓! 这玩意的样子,不就是大號蚯蚓么! 小时候我没少抓蚯蚓。 村里孩子没啥玩的,除了招猫逗狗上树抓鸟之外,没事还掏掏田鼠窝,抓住蚯蚓。 你们猜猜我为什么掏田鼠窝和抓蚯蚓? 掏田鼠可不是为了除四害。 而是为了抢田鼠藏洞里的粮食。 別看那玩意小小一点,却可能藏粮食了。 冬天粮不够吃,我就会带著崔浩出去找田鼠洞。 找到田鼠洞顺著洞口往下挖。 碰到鼠洞分岔口了,就二选一继续挖。 因为田鼠洞里分岔基本就两个可能,一个是通往鼠窝的,另一个则是通往田鼠藏粮仓库的。 通常鼠窝周边会有十来个藏粮的仓库。 这些仓库深度达半米到一米,里面藏的都是田鼠收集回来的食物。 从玉米小麦到红薯红萝卜等等都有。 冬天掏个田鼠窝,少说能收穫几十斤粮食。 田鼠这玩意气性还很大。 被人掏家了不仅不跑,反而会齜牙咧嘴玩了命的扑著人咬。 有些人不耐烦,直接用铲子把田鼠拍死。 也有些人选择不理会。 最后被掏家的田鼠会找个石头之类的东西,把自己下巴搁上去吊死自己。 別觉得我瞎说。 我真见过被掏家后,气到吊死自己的田鼠。 那画面到现在都歷歷在目。 也是从那时起,我理解了什么叫万物皆有灵。 再说抓蚯蚓。 抓蚯蚓就没有掏田鼠窝那么麻烦了。 只要找个阴凉的地方多浇点水,然后找块牛毛毡盖上去就行。 因为蚯蚓喜欢阴凉潮湿的地方。 等个半天时间掀开牛毛毡,就会看到泥地里有很多蚯蚓。 把蚯蚓抓回去剖开,去除內臟和泥沙后晒乾,就成了名为“地龙”的中药材。 拿著晒好的地龙就可以去中药铺卖钱了。 我还抓过土鱉虫,螻蛄等虫子晒乾了卖给中药铺…… 再说回眼前。 確定眼前支棱起半米高的玩意是蚯蚓,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之前设想过有可能碰到各种邪祟。 却独独没想过会碰到蚯蚓! 这玩意,能是邪祟?! 可要说它不诡异吧,这长度也太超出认知了。 通常蚯蚓寿命只有两三年,能长到一二十厘米长就算顶天了。 但这只蚯蚓,冒出来的部分就將近半米,地里没冒出来的估计更长。 就冲长度,这蚯蚓妥妥成精了。 莫非真是个大仙? 常人熟知的是狐黄白柳灰五大家仙,其实在这五大家仙之外,还有些不为人知的仙。 其中就有蚯蚓。 过去听驼爷讲过,他去齐鲁盗墓的时候,在村里大爷家看到供著红长主牌位。 一问才知道红长主是他们家的保家仙。 再问红长主是哪路神仙,老大爷说是蚯蚓。 驼爷差点憋不住笑出来。 问老爷子蚯蚓怎么能当保家仙。 老大爷极其认真的说:蚯蚓不是凡俗之物,古称蛐蟮,《封神演义》中青龙关总兵丘引,即为蚯蚓成精所化,头顶本命魂珠可令人失魂落魄。 想到这里,我手心冒出了汗珠。 蚯蚓成精也不是没可能。 还是先礼后兵的好。 我小声道:“蚯……大仙?” 蚯蚓闻言微微点了两下头。 像是听懂了我的话! 我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大仙,你是被困在这里,还是……守在这里?” 蚯蚓的脑袋摇晃了两下。 嘖。 问题问多了。 也不知道它摇头回答的是哪个问题。 “我能不能带走这具尸体?”我乾脆问重点。 蚯蚓支棱起来的身体突然垂了下去。 啪嘰一下,蚯蚓垂落在尸体上。 我还没搞懂这是什么意思呢,就见蚯蚓脑袋扎进了尸体中。 不知在何时,尸体身上的衣服和皮肉都已经腐烂了。 衣服和皮肉像是融化的雪糕一样。 化成黏糊糊的半液態。 蚯蚓扎进尸体里,蠕动著吸入融化的尸液。 隨著蠕动更多身体钻了出来。 最终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条长度接近两米的蚯蚓! 如果把这条蚯蚓完全抻直的话。 完全长度可能超过三米! 尸液很快被蚯蚓吸食乾净,只剩下一具骷髏架子。 这下好了,背尸成了背骷髏…… 蚯蚓缠在骷髏架子上,身体支棱起一米多高。 脑袋仰起来衝著半空中的弯月。 像是要吸收月光精华。 咔嚓! 晴空突然起霹雳。 一道游龙般的电光在天空闪烁! 我心中大惊。 这是要挨雷劈?! 第353章 五雷符,遗祸无穷 我心里很慌。 因为闪电是血红色的! 整片天都被闪电照耀成了血红色! 这根本不是正常闪电的顏色。 难道是传说中的劫雷? 传说成精的动植物修到最后一步,需要渡过雷劫才能成为大仙。 眼前这条支棱起身子的蚯蚓,莫非在渡劫?! 它为了渡劫挨雷劈是理所当然的。 但我呢?! 我双脚陷在泥里,想挪窝都挪不了。 天雷真劈下来,我可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操! 不能束手待毙! 可怎么做才能避免天雷? 咔! 炸雷声响起,震的我耳膜隱隱发疼。 血红色闪电在天空中不断闪耀,组成了令人窒息的天罗大网。 我不敢想像那张天罗大网有多强大。 但以我学过的浅薄物理学知识,可以確定只要闪电劈下来,我肯定活不了! 滋滋! 坑边照明的灯泡突然剧烈闪烁起来,发出电流不稳的滋滋声响。 紧跟著听到陈伯的喊声。 “石仔!” “石仔你好著没有?!” “陈伯!”我仰头回应。 陈伯的身影再次出现。 他原本一丝不苟的头髮凌乱了许多,板正的唐装也沾满了泥浆。 “你没系就太好了!” “刚才邪风绕著坑边吹,吹的我站不住摔在了泥地里。” “我在外面喊你也没回应。” “不得已用了张天师的五雷符来镇压邪气。” 用了五雷符? 难道血红色闪电是五雷符引来的? 真要是那样,也太神奇了。 我心中好奇五雷符的神奇时,陈伯正往坑里张望。 看到那条竖直支棱起来的蚯蚓时,他不由自主的倒吸凉气。 “嘶!” “这么大的地龙?!” 陈伯瞪圆双眼死死盯著蚯蚓。 双手却微不可查的颤抖著。 他,似乎在害怕! 蚯蚓脑袋突然朝向陈伯。 这让陈伯的手抖的更厉害了。 他声嘶力竭的喊道:“石仔,快弄死地龙!” “快快快!!!” 他的催促却让我犯了难。 小时候玩过蚯蚓的朋友可能知道,那玩意再生能力极强。 就算剪断成几截,都能快速收缩癒合伤口。 並在断体內生成新的消化道,神经细胞等器官,从而获得再生。 也就是说。 剪断一根蚯蚓之后,能收穫好几条新生的蚯蚓。 除非直接把蚯蚓整根踩死。 或者用化学杀虫剂来杀。 可我面对的,是一条长度將近两米的巨型蚯蚓。 手里还没有趁手的武器。 就那根金钉,顶多能把蚯蚓削成好几截。 那样一来就会变出更多蚯蚓…… “把我拉上去,然后用雷劈死蚯蚓!”我高声喊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靠我肯定没法弄死这条蚯蚓。 用雷劈死它反而更靠谱。 陈伯苦笑道:“唯一的五雷符已经用掉啦。” “我还是棋差一著,没想到这里布的是地龙局。” “以枉死冤魂滋养地龙。” “再借地龙催生青龙砂的横发之力。” “这条地龙马上就要成气候了,要是没挖开这里还好说。” “但既然挖了,还被它看到了咱们。” “它就有可能託梦给赌王家人!” “必须杀掉它杜绝后患!” “不然遗祸无穷!!!” 我呆住了,这玩意还能託梦? 不过想想也是。 虽说五大家仙什么的,都是出马请来上身的。 但碰到紧要情况家仙也会託梦。 这条蚯蚓被养在风水局里都快成精了。 指不定跟赌王家里人会有些许联繫。 陈伯说的託梦还真不是危言耸听。 在这多说一句,託梦之说虽然听起来玄乎,但真存在。 尤其是身体阳气弱的人,更容易碰到家里过世亲人託梦的情况。 如果蚯蚓真能託梦…… 赌王只要知道这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也难怪陈伯如此焦急的要杀了蚯蚓。 “天雷正气已经破了地龙邪气!” “现在是地龙最虚弱的时候!” “石仔,快动手啊!!!” 陈伯满面焦躁的催促起来。 他那焦躁样子,像是恨不得要跳下来亲自动手。 这时蚯蚓却动了起来。 原本支棱起来的身体软了下去,脑袋飞快的垂向稀泥地里。 它像是听懂了陈伯的话。 这是要逃! 我立马急了。 真要让它跑走託梦,赌王肯定会重金悬赏满世界追杀我们! 情急之下我抡起金钉狠狠砸了过去。 呼! 金钉划出道弧线。 巴掌大的圆形钉头削向蚯蚓身体。 钉头因为比较薄,加上挥动速度快,所以能起到如同刀刃的锋利效果。 噗! 蚯蚓身体从中间被削断。 断成两截的蚯蚓身躯疯狂扭动起来。 它的脑袋更是加速往稀泥地里钻。 我挥著金钉向它脑袋削去。 在蚯蚓脑袋扎进泥地的瞬间,锋利的钉头从蚯蚓脑袋上横著削了过去。 从蚯蚓脑袋向后划出道三四十公分的口子。 绿色的尸液混著泥土流淌出来。 蚯蚓疼的也不往泥土里钻了,在地上来回翻滚。 也不是它不往泥土里钻。 而是脑袋伤的太严重,让它没法钻了。 所谓趁它病要它命。 我把钉头当成刀一样,在那半截蚯蚓身体上使劲划拉。 我的划拉不是把蚯蚓切成两半。 而是像小时候作蚯蚓干一样,顺著蚯蚓身体竖长著把它身体破开。 这也是杀死蚯蚓的一种方式。 竖长著对蚯蚓开膛破腹,它的环形癒合能力就派不上用场了。 三下五除二的划拉一通。 那半只蚯蚓渐渐的不动了。 我正要喘口气歇歇时,却突然想到了另外半只蚯蚓。 那半只蚯蚓要是跑了的话…… 心里猛然一惊,我赶忙去找那半只蚯蚓。 只见那半只蚯蚓已经有一部分,钻进它之前冒出来的窟窿里。 它这是要往老巢跑! 我把手中金钉掉转了个,用钉子尖衝著蚯蚓尾端扎了下去。 噗! 钉尖扎偷蚯蚓尾端,接著扎进了泥地里。 蚯蚓疼的身体左右摇摆。 但前半段身体依然蠕动著往窟窿里钻。 它逃的真是顾头不顾腚了。 我弯腰准备抓住蚯蚓身体把它拽出来时,突然觉得脚下泥土变硬了。 之前稀软如沼泽的泥地,莫名其妙的干硬了起来。 终於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难道泥土的变化和蚯蚓有关? 我愣神的瞬间,蚯蚓身体突然猛的一缩,硬生生挣破身体脱离金钉束缚。 “地龙要跑!” 陈伯边喊边往腰上繫绳子:“我来助你!” “千万不能让它钻回地穴!!!” 第354章 它肯定记仇,塌方 地穴,从字面意思理解是深入地下的坑穴。 评书里常会出现探地穴的情节。 如隋唐英雄传里,程咬金在瓦岗寨探地穴,得了杏黄龙袍,碧玉带等宝贝。 杨家將里,穆桂英的准儿媳王兰英掉入地穴温泉中,从丑女变成了如似玉大姑娘。 说岳全传里,岳飞次子岳雷探地穴,得到了八宝陀龙枪。 评书情节的真假难以考据。 但评书中屡屡使用这种情节,却和窖藏行为有很大关係。 遇到乱世或特殊情况时,达官显贵常会把贵重物品埋藏在地下。 这种埋藏起来的宝贝被称为窖藏。 窖藏通常埋的比较深。 甚至会挖出特殊洞穴进行埋藏。 后来我就碰到在地下挖成l形的窖藏。 竖直打出地穴后,並没有把宝贝直接埋在穴底,而是又向旁边做了个横向掘进。 把装满贵重物品的陶缸,放进横向挖掘出的孔道內,再填土进行封藏。 当时挖到底没出东西,我都以为挖错地方了…… 但陈伯说的地穴却是风水用语。 北宋初年的堪舆大家廖瑀,提出了“三势定穴”法。 三势为立势天穴,坐式人穴,眠势地穴。 《金壁玄文》记载:眠是身仰气下坠,地穴斯为是。 意思是,地穴在山势如仰身而臥,生气下行之处结穴。 但地穴並不意味著不好。 反而地穴主富,天穴主贵,人穴则有富有贵。 那位风水高人在主富的地穴蕴养地龙,为赌王家布下了绝对横发的风水局。 如今地龙已成气候。 赌王家也恰恰走上辉煌之路,在奥岛一家独大。 这风水局可以说成功了一大半。 再说回眼前。 此刻蚯蚓有大半截钻进了地穴里,只剩巴掌长一节还在外面。 我举起金钉向外面那截蚯蚓扎去。 可蚯蚓挨了刚才那一扎也学聪明了,身体呈s形左右扭动。 它那么一扭。 险之又险的擦著钉头边缘避了过去。 啪! 钉头扎在了女尸腰椎骨节上,把腰椎给扎成了两半。 蚯蚓趁势猛的一缩。 留在外面的巴掌长身体缩成只有半个巴掌长,扭动著往地穴里挤。 正当我要继续扎向蚯蚓时,啪嗒的落地声传来。 “快抓地龙!” 陈伯都没顾得上解开腰间绳子,伸出双手直接向蚯蚓扑了过去。 他把抓蚯蚓想得太简单了。 普通的蚯蚓確实可以用手抓。 但这么大的蚯蚓,单靠手很难抓得住。 因为蚯蚓身体表面会分泌出很滑的粘液。 抓的力度小了,蚯蚓会从手里滑出去。 力度大了,很可能会拽断蚯蚓身体。 那时候蚯蚓又会一变二,钻进地里那部分就很难抓住了。 所以我刚才一直用金钉去钉它。 钉住之后再用手抓,才能比较容易的控制住蚯蚓。 陈伯不顾风度的扑了上去。 单膝跪在泥土里,双手正好抓住蚯蚓露在地穴外的最后一点尾巴。 “还好抓住……啊?!” 话还没说完,蚯蚓就他从手里滑了出去。 一个扭身钻进地穴里没了踪影。 陈伯缓缓垂下头。 呆看著沾满黏液的双手。 “这,这怎么就滑出去了!” “蚯蚓身体会分泌黏液,抓在手里滑不留手的,滑出去很正常。” 安慰了他一句后,我问道:“跑的那半只地龙元气大伤,应该不会託梦了吧?” 这也是侥倖心理作祟。 觉得跑掉半只蚯蚓应该不会有很大后果。 陈伯嘆了口气。 摇头道:“就算现在不会託梦,但它肯定记仇。” “日后如何可不好说。” “石仔,你受累,顺著地穴再往下挖挖看。” 陈伯满脸的不甘心。 紧咬著牙关像是要掘地三尺找出蚯蚓。 我默不作声的看向手中金钉。 金钉有八个棱面,前面四个面刻著道家符文。 后面四个面刻著北斗七星。 我虽不认识道家符文,但知道北斗七星在道教中的含义。 《太上玄灵北斗本命延生真经》中记载:北斗七星乃造化之枢机,人神之主宰,有回生注死之功。 这段经文的意思往简单说,就是北斗七星可以让死人回生,让活人长生不死。 因此《三国演义》里,诸葛亮在临死前会布七星阵祈求延寿。 张三丰更是作诗道:首戴莲朝北斗,星君为我著长生。 意思是头戴莲冠朝拜北斗,北斗星君会在仙册上为我写下长生。 我猜金钉上的符文,或许和长生有关。 刻著和长生有关符文的金钉,却钉在冤死女尸的身上,还真是莫大的讽刺。 陈伯见我没动,弯腰捡起铁铲道:“石仔,知道你心里不爽啦。” “之前我没想到会是地龙局。” “以为凭张天师的五雷符就能搞得掂。” “结果害你沾上大麻烦。” “放心,不让你白出力得啦,过后会让叶汉送你份重礼。” 陈伯是千年狐狸修成的精。 一眼就看出我杵那不动的意思。 我是用沉默来表达不满態度。 墓挖了。 尸体就在眼前。 答应他的事我都做到了,可他呢? 之前对风险交代的不清不楚,把我拉进如此危险的局面中。 眼下无论如何都得要他个態度。 陈伯倒是挺光棍的。 没有仗著身份地位耍脾气,反倒婉转认错。 他那样身份的人,话说到这份上就算到位了。 我认真道:“蚯蚓钻地速度很快,人力去挖根本追不上,想抓它可是难比登天。” 陈伯仰头望天道:“之前卜过卦。” “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明又一村的卦象。” “挖开地穴,或许就是那柳暗明的又一村。” “这也是尽人事听天命。” “你放心,不管挖开抓不住得住地龙,所有后果都由我和叶汉担下来。” “牵扯不到你和董老板的。” 这老狐狸又画了个大饼。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承担所有后果。 但他提到董老板……可就多多少少有点威胁的意思了。 董老板待我很不错。 不能因为自己的不满,让他受到牵连。 我从陈伯手中拿过铁铲挖了起来。 哐哐往下挖了半米多深。 突然觉得脚下传来哗哗的声响。 听著很像泥土鬆动的塌陷声。 我心中警觉。 正要跳上去时,脚下泥土哗的崩塌了。 肯定是地下的空洞塌方了! “操!” 在身体感觉到失重的瞬间,我怒吼著向陈伯伸出手:“快拉我!” 第355章 水果味,缸葬! 喊陈伯拉我时,我用尽全力跳了起来。 好在坑也只挖了半米多深,不需要费多大力就能跳上去。 哗啦! 脚下泥土大块大块崩碎坍塌的瞬间,我右脚已经踩在坑边。 陈伯及时赶到抓住我右手,咬著牙关向后用力猛拽。 我顺著他的力道向前迈了两步。 哗啦的崩塌声还在持续。 隨著塌陷,坑口逐渐扩大到直径近一米。 比我刚才挖的直径大了一倍。 “呼哧!”我喘著粗气擦去额头汗珠。 得亏让陈伯拉了一把。 要不然就算跳出来踩在坑边,也会因为后续塌陷掉进去。 陈伯老脸皱的跟苦瓜一样。 双眼死死盯著塌出来的大洞口。 洞口里面黑漆漆望不到头,像是要吃人的怪物大口。 塌出这么大的洞,说明下面空洞至少有一米直径,甚至会更大。 那条蚯蚓就算有再大能耐,也难在地下挖出这么大的空洞。 除非是人为修造的。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难道,下面还是风水局的一环? “陈伯,看来不用挖了,放绳子就能直接下去。” “只是不知道赌王家请的风水高人,在下面又布置了什么玩意。” 陈伯砸吧两下嘴,脸皱的如同枯树皮一样。 喃喃自语道:“奇怪。” “地龙局很成功,为什么还在地穴深处作布置?” “难道那位高人算到会有人来破坏风水局?” “所以在地穴深处多做了布置?” 我却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 因为那枚金钉。 金钉上刻绘的符文和北斗七星图,用来镇压冤死女尸实在太多余。 除非符文和北斗七星图案另有用处。 下面坍塌的地下空洞,或许才是金钉要镇住的东西。 我正琢磨著,一股冰寒刺骨的阴风从地穴吹出。 阴风中夹杂著淡淡的香味。 仔细闻,似乎是某种水果的气息。 嗯,是苹果味! 绝对是记忆中的苹果味儿! 我老家就是出优质苹果的地方,对苹果味儿熟的不能再熟。 “陈伯,有没有闻到苹果味儿?” 陈伯皱起鼻子猛吸气。 闭上眼缓缓道:“是有点水果味儿。” “但不太確定是不是苹果味。” “不过……” 他猛然睁开眼,双目精芒闪烁如电。 死死盯著正吹出冷风的地穴。 “但地下吹出的风里,怎么会有水果味道?” 这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从逻辑来说,地下通常会有土腥味,潮湿味,陈霉味等等气息。 但绝不应该有水果味。 除非这地穴通往存放水果的地窖。 可这荒郊野岭连户人家都没有,绝不可能有放水果的地窖。 等等! 我突然想到了之前盗活死人墓时,盗洞挖进墓道里,就飘出了一股浓浓的药香味儿。 眼前这地穴,会不会也是类似情况。 或许地穴里放了许多带有果香味的香料。 於是我说道:“也许地穴里为了供奉什么东西,放了大量散发出果香味的香料。” “之前我挖过的墓里因为有大量药材,所以刚挖开就冒出了浓郁的药材味道。” “香料味……有道理。”陈伯微微点头,眉头却拧的更紧了。 “能用如此多香料,恐怕下面的东西不简单。” “石仔,有没有胆下去?” 胆子肯定是有的。 没胆就不会干盗墓这行了。 说句开玩笑的话,只要利益足够大,盗墓贼都敢把阎罗殿盗出来。 “当然有。” “让上面放条绳子下来,还有手电和武器。” 陈伯满意的在我肩膀拍了两下。 隨后让陈会敏把绳子和武器放下来。 五六分钟后,上面扔下来两根绳子。 紧跟著陈会敏抓著其中一根绳子滑了下来。 他扔给我一根手电。 接著从后腰掏出匕首递给我。 “喏,匕首用不用得惯?” 我接过匕首,刃向下尖向后的反手握著。 一般人握匕首都会尖向前。 动手时握著匕首直直的向前刺出。 这种属於是不会玩匕首的纯新手做法。 玩过匕首懂行的,都会尖朝后的反手握著。 攻击时直接抬手用刃去抹咽喉要害部位。 这样不仅很有隱蔽性,而且一击毙命的概率极大…… 陈会敏眼睛一亮,笑道:“看来多问了。” 我把匕首插在后腰。 拉过绳子扔进地穴中。 陈伯此刻正举著手电往地穴里照。 光线没照出几米就散开了,下面情况根本看不清楚。 陈会敏拽著手里的绳子也扔进地穴里。 “我陪石仔下去。” “麻烦陈伯在上面帮我们看著。” 陈伯收起手电筒。 摇头道:“我和石仔都有炁护体,还是你留在上面。” “而且你力气大,关键时刻可以拽绳子把我们拉上去。” “我留在上面可拽不动你们。” 这安排倒是合情合理。 陈会敏下去的作用,肯定比不上陈伯。 “事不宜迟,咱们赶紧下去。” 我当先拽著绳子进了地穴。 越往下寒气越重,我冷的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往下落了大概七八米距离,坑边不再是普通泥土,而像是人工涂抹过的暗红色墙面样子。 我从上面扣了一块下来。 有些硬。 但用手指甲用力划,还是可以划出痕跡的。 放到鼻下使劲闻。 有股说不上的刺激气味。 似乎是血腥味和石灰味混杂的味道。 使劲用力一捏,那块东西碎成了渣滓。 渣滓里有暗红色,淡红色,白色,还有几个棕黑色的颗粒物。 可以確定那些渣滓都是石灰。 因为吸收了血色的液体,所以变了顏色。 捏起棕黑色颗粒放到眼前仔细看。 外观看起来,似乎是椒。 嘶! 这布置很像大墓中的防潮层! 过去贵族墓葬,除了注重防盗之外,还非常注重防潮。 通常会在外层堆积大量木炭吸潮。 第二层会用白膏泥层层打夯作密封层。 之后有些墓还会在白膏泥层里涂抹石灰,再做一层防潮。 至於椒,则是用来杀菌防腐的。 早至殷商贵族墓葬中,就有用椒防止尸体腐的做法。 石灰和椒的出现。 让我怀疑这是一座墓! 我举起手电筒向四周照去。 这是个长宽约两米的方形空洞。 四周都涂抹了变成暗红色的石灰。 再向下方照去。 大约还有两米就能到底。 而在底部正中央,摆放著一口大缸。 不,应该是两口大缸! 两口大缸口沿相对的叠在一起,形成一个密封容器。 最离奇的是。 大缸相叠的口沿处,密密麻麻贴满了符咒! 这是缸葬!!! 第356章 坐缸,肉身成佛 我之前听章教授说过缸葬。 1953年西安半坡遗址被发现,在遗址区域內发现二百多座墓葬。 並在墓葬区內发现用瓮形陶器装著的尸骨。 经检查,瓮形陶器內装的多为幼儿和少儿的尸骨。 有少量瓮內装著成年人骸骨。 並且装有尸骨的瓮形陶器底部,都有人工钻出的小孔。 考古人员研究后认为,瓮起到保护尸体不被野兽挖出来吃掉的作用,並且只用来安葬夭折的幼儿。 而少量瓮內的成年人骸骨,均是埋葬过的骸骨被挖出后装入瓮內的,属於二次葬形式。 二次葬又叫捡骨葬,洗骨葬,拾骨葬等,是歷史非常久远的葬俗。 通常是將死者下葬,等到死者皮肉完全腐烂之后,挖出骸骨迁移到別的地方进行二次,甚至多次埋葬。 这种葬俗从远古时代流传下来的过程中,逐渐形成了一套安葬流程。 先用风化,水浸,土埋等手段,让肉身腐烂脱离骸骨。 然后收集骸骨清洗晒乾,放入陶瓮,瓷坛等事先准备好的容器中。 最后择吉日吉地进行安葬。 这种二次葬之所以流传下来,主要是因为南方地区潮湿,棺木容易腐朽,导致尸体被蛇虫鼠蚁侵扰。 所以在肉体腐化后,用陶器瓷器装入骸骨进行安葬。 达到让逝者安息不受蛇虫鼠蚁侵扰的目的。 这种葬俗从八千年前一直流传到如今。 南方一些地区,以及客家风俗浓厚的地区,还都有二次葬的习俗。 不过隨著火葬普及,二次葬逐渐成为歷史。 所以瓮葬,以及把骸骨装入瓮,坛,罐,缸等容器的二次藏,都属於是缸葬的不同形式。 说完这些我听来的內容,再说说眼前的情况。 眼前,是我头一次看到缸葬。 尤其是那两口缸的个头,跟村里人家储水的大缸一样大。 嗯,就是那种孩子掉里面能淹死的大缸。 那么老大两口缸上下相叠,里面得装多少尸体? 难怪封口贴满了符咒。 贴的少了肯定镇不住啊! 我停下琢磨的功夫,陈伯也落了下来。 “石仔,怎么不继续下了?” 我冲那两口叠在一起的大缸努了努嘴:“你先看看那玩意。” “地穴里整个缸葬,还贴了那么多符咒。” “那位高人到底布的什么邪门风水局啊?” 陈伯歪著头往下看去。 只看了一眼,就使劲倒吸凉气:“嘶!” 他尖著嗓子惊叫道:“坐缸!” “系坐缸!” “啊?”我懵了一下:“不是缸葬?” 坐缸和缸葬虽然都带个缸字,但两者有很大差別。 陈伯有些诧异的看著我:“喂喂,不是吧?” “坐缸你都唔知?” “南华寺里的六祖慧能真身总该知道吧?” 六祖慧能我是知道。 写下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那位。 慧能继承五祖衣钵后,被师兄神秀派人追杀,一路逃到了南方,在佛门中属於是一代传奇人物 不过他的真身,我还真不知道。 看到我一脸茫然的样子,陈伯轻轻嘆了口气。 “先下去吧。” “到下面慢慢给你说。” 於是我俩拽著绳子滑落下去。 到了洞底,我正要走过去观察那两口叠在一起的大缸,陈伯却按住我肩膀。 “先別过去。” “坐缸里的坐系坐化,缸系缸葬。” “你刚才说缸葬也不难算错。” “但缸葬只系自远古流传下来的丧葬形式。” “而坐缸可以让尸身不腐,肉身成佛……” 坐化是指有大修行的人,以盘膝打坐的姿势逝世。 又被称为坐亡,坐逝。 因为常人死亡,大多会躺在床上经歷痛苦,死相绝对谈不上安详。 而能於盘腿打坐中逝世,说明是没有经歷死亡痛苦的无疾而终,这被认为是大修行者的福报。 那坐化的大修行者,又跟缸葬有什么关係呢? 这就得说说肉身成佛了。 僧人认为死后肉身不坏就能成就肉身佛,所以歷朝歷代都有高僧通过秘法成就肉身佛。 现如今很多古剎里也都保存有肉身佛。 其中以安放在南华寺灵照塔中的,六组慧能真身最为久远。 慧能坐化后,他的徒弟方辩为保存尸体下了很多功夫。 將坐化的尸体放入铺满生石灰和香料的缸中,这一步被称为坐缸。 然后將缸密封,这一步是封缸。 在生石灰的乾燥和香料的防腐作用下,尸体经歷三年时间脱水成为乾尸。 这时候就要开缸,把乾尸从缸里请出来。 之后方辩以乾尸为基础,用夹紵法对乾尸进行塑造。 夹紵法是很古老的塑像技法。 先以泥塑坐胎,然后在泥塑身上刷大漆,在大漆上贴麻布,等乾燥后继续刷漆贴麻布,如此往复数十次。 最后把泥胎脱出,就可以得到一尊质地轻柔,形象逼真的雕像。 而这里用到的大漆,具有极强的防腐效果。 方辩利用大漆的防腐特性,在乾尸上一遍遍的刷大漆,贴麻布。 用许多层大漆把乾尸完全密封起来。 从而让尸身彻底不腐不烂。 自此之后,坐缸成就肉身佛的技术就流传了下来…… 咕嘟! 我听完陈伯的解释,狠狠咽了口唾沫。 脑子里不断迴响著“肉身成佛”四个字。 难道那位高人不仅帮赌王家布置风水,还捎带手的帮人肉身成佛? 这本事也太大了吧! 可心底又觉得不太对。 真要帮人肉身成佛的话,何至於在上面的冤死女尸身上,钉下那枚金钉? 金钉和坐大缸里的尸体,到底有什么关联? 没等我想明白呢,陈伯已经举起手电筒照向洞壁。 “先仔细看看四周。” “那两口大缸……放到最后再说吧。” 看得出陈伯有些紧张。 好像不太愿意碰那两口大缸。 “好。” 我俩举著手电筒,对四周洞壁从上到下的仔细看了一遍。 就连洞底都没有放过。 洞壁和洞底都被夯打进去很厚一层石灰。 我用匕首在洞壁掏了掏,大约掏了十多公分才见到泥土。 看得出为了保持地下乾燥环境下了血本。 但是这种乾燥环境很不適合蚯蚓生存,那条蚯蚓是如何在这里长到那么大的? “陈伯,这到处是石灰,根本不適合地龙生存。” “除非地龙能钻进缸里……” 我话音还没落呢,就听缸里传来脆响。 噠! 噠噠! 突兀出现的一长两短三声脆响。 让我头皮都要炸开了!!! 第357章 地气,血符 “有没有听到噠噠声?”我嗓音发乾的问道。 “听到了,在咱们身后。” “像是从缸里发出的敲击声。” 陈伯边说边缓缓转身。 他转身的动作很是僵硬。 腰腿转动一点点就会停顿半秒,继续转一点点再停顿半秒。 轻而易举的转身动作,他愣是转了一分多钟。 我在旁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刚才还好好,怎么突然间动作这么僵硬? 卡顿的像是几十年没上润滑油的老机器。 也有点像被不邪祟附体之后,邪祟还没熟练掌握身体的感觉。 嘶! 我心里倒吸口凉气。 不会这么寸吧? 陈伯修出炁,还是风水大师,就这么轻易的被邪祟上身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 虽然心里觉得不大可能。 但我还是悄悄后退了两步,和陈伯拉开距离。 “陈伯,你还好吧?”我轻轻抬起右臂举到陈伯后脖子高度。 右手反握的匕首已刀刃向外。 只要陈伯有半点异常表现,我就会毫不犹豫的用匕首抹他颈动脉。 別觉得我不顾队友死活…… 如果陈伯这样修出炁的风水高人,都能在不知不觉间被上身控制,那足以说明邪祟的厉害。 我如果不先下手为强,也只会落得个客死他乡的下场。 而且就算先下手,也未必是那邪祟的对手。 或许跟陈伯就是前后脚上黄泉路而已。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地气突然乱了。” “我修的炁,取法风水之道。” “一旦地气有剧烈波动,就会影响我体內炁的运行。” “身体也会因此不大听使唤。” 陈伯说话声音和语气倒是挺正常。 但这番解释却让我听不太懂。 我疑问道:“真有地气存在?” “你修的不是风水之道,自然感觉不到地气变化。” “其实地气才是风水的真正核心。” “半吊子风水师拿罗盘看的是朝山坐向,但真正入门的,拿罗盘是看地气。” “寻龙点穴的龙砂水穴,都是外在表象,锦上添的东西。” “感受地气,才是地师真正的不传之秘!” 我瞬间傻了眼。 感情龙砂水穴不是风水学的核心? 那他刚才指点的风水知识,岂不是在忽悠我? 陈伯瞥了我一眼,似是看穿我心中腹誹。 缓缓道:“感受地气是成为地师的门槛,你学会龙砂水穴也就够盗墓用了。” “毕竟歷朝歷代都是半吊子风水师遍天下。” “前人照书上写的埋,你就照著书上写的挖。” “不说一挖一个准,起码十次九不空。” 风水,占卜,相术,甚至中医都有很玄妙的一点,那就是非常讲究悟性。 学之者甚多,但能参悟其中奥妙的却非常少。 绝大多数人参悟不了奥妙,最终只能照本宣科。 所以这几个行业里的绝大多数人,都能把书本口诀倒背如流,实际应用起来却稀鬆平常。 而悟性高的人,可能只是翻一遍书就能领悟其中奥妙。 就如同老子在《道德经》中所写的:玄之又玄,眾妙之门…… 这也形成了如陈伯所说的,“前人照书埋,后人照书挖”的情况。 所以说读风水书是有可能改变命运的。 最起码读点风水书,照著书找到大墓的概率要大很多…… “那地气是什么?”我追问。 “要说地气,就得先说律吕调阳……” 律吕调阳出自《千字文》。 这四个字的含义和古代確定二十四节气有关。 晋代张湛在《列子·汤问》中注释道:北方有地,美而寒,不生五穀。邹子吹律煖之,而禾黍滋也。 这里的邹子是邹衍,战国时期阴阳家代表人物。 阴阳家是道家分支出的学术流派,用阴阳五行学说研究天文地理以及哲学。 这套学说,以及阴阳家在天文地理上的诸多实践经验,对后来风水学说的发展起到了推动作用。 而张湛的这段注释,讲的是燕国有块土地很好,但不知道节气无法种植五穀,邹衍去吹了首曲子,就能种植出禾黍等农作物了。 当然,並不是邹衍有多大神通,吹首曲子就能让颗粒无收的土地种出粮食。 而是邹衍让地气吹了首曲子,从而確定了那个地方的节气,农民依照节气种地才获得了丰收。 让地气吹曲子的方法就是律吕调阳。 把十二根由长到短的拇指粗竹管插入地里,放入芦苇杆內膜烧成的灰,然后派人时时刻刻观察。 冬至到的那一刻,最长的竹管会发出声响,里面的灰也会被喷出来。 竹管发出的声响和喷出的气,就是地气。 冬至之后的立春到了,第二长的那根竹管会发出声响喷出气。 后面以此类推,最终確定了十二节。 之后又在十二节的基础上,选取出每两节相隔最中间的日子,定出了十二气。 由此產生了完整的二十四节气。 陈伯继续说道:“不得不佩服先人的智慧,很早就发现了地气的存在。” “科学点说,地气是地核自转產生的能量场。” “火山喷发,地震,海啸等等,都是地气淤积过多而爆发的现象……” “咳咳,说多了你也不理解。” “先顾眼前吧,要是能活著出去,我把这些都讲给你听。” 陈伯边说边活动胳膊腿。 胳膊腿越动越顺,刚才的卡顿感彻底消失。 看来地气对他的影响已经恢復。 “先看看缸上贴的什么符,说不定能从符上看出缸里的端倪。” 陈伯迈步走到缸边。 举起手电照向两缸相叠的口沿处。 那圈口沿上密密麻麻的贴著竖长符纸,好像符纸不要钱似的。 最奇特的是,符纸以黄红绿蓝黑白六色顺序排列。 平常大家最常见的是黄色符纸。 其他五色符纸相对少见。 黄色符代表借用神明之力,主要用於祈福,驱邪避灾。 红色符代表守护之力。 绿色符代表借用有灵的植物之力。 蓝色符代表借用有灵的动物之力。 黑色符代表借用冥府之力,召请阴兵小鬼,役使鬼差鬼將等等。 白色符主通灵之力,可以招魂问话。 这六种不同作用的符籙,同时出现的概率可以说微乎其微,没想到却被我撞上了。 这运气,简直没法说…… 陈伯弯著腰,盯著每张符仔细的看。 我看不懂符上写的什么,也不好打扰陈伯,於是绕著缸转了起来。 转到背面,却看到一张湿漉漉的血色符籙。 那张血色符籙像是有生命似的,正不断往下流淌鲜红色血水。 难道刚才听到的噠噠声,和这张符籙有关?! 还是诡异在这张符籙后面? 我的手却不受控制的伸过去,捏住了血符边角。 手指间碰到血符的瞬间。 呼! 绕著缸口贴的那圈符纸全都自己燃烧起来! 第358章 重丧,別回头 符纸飞速燃烧。 化为一条条火舌向四周喷吐。 我本能的向后退了两步,避开扑面而来火光。 “啊!” 陈伯因为凑的太近,符纸突然自燃时没能及时反应过来,被火舌在脸上舔了一口。 他捂著脸惨叫著后退。 我赶忙过去搀扶他:“没事吧?” 陈伯疼的老脸紧皱成一团。 每条皱纹都因疼痛而剧烈的扭曲颤动。 他硬咬著牙道:“小伤。” “要搁我年轻时候,肯定能躲过去……” 人在江湖最重要的就是面子。 遇到丟面子的情况,无论如何都得硬著头皮找补回来点。 眼下陈伯就是这种情况。 但我没工夫笑他死要面子。 更重要的是搞清楚那些符籙,为什么会自己燃烧起来,还有那血符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伯,我刚在缸背面看到一张淌血的符籙……” 我话还没说完,陈伯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起来。 “淌血的符籙?!” 他尖叫著,瞪圆了眼睛死死盯著我:“你,確定符籙在往下淌血?!” 我本想拍著胸脯打包票的。 但话到嘴边却变了词儿:“真在往下淌血红色的水” “能闻到淡淡的……嗯,也不像是血腥味。” “而是淡淡的带著点尸臭味的腥味。” “所以不敢肯定往下淌的红色液体是不是血。” 因为突然想到气味和血腥味不太一样,所以我才重新组织了语言。 陈伯放下捂著脸的手。 露出被火烧到发红的腮帮子。 “过去……嘶,看看。” 他说话时腮帮子一动,就脸疼的倒吸凉气。 烫伤后皮肤並不会立马起水泡,却会火辣辣的烧疼。 过一点时间烫伤皮肤周围的血液,组织液恢復正常循环,才会在皮下充水起泡。 通常烫伤后最佳处理方式是,先对烫伤处冲凉水,等烫伤处的烧疼感彻底消失再停止冲水。 陈伯就因为没有及时处理,到第二天的时候半张脸都起了水泡……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再说回眼前。 我扶著陈伯走向淌血符籙。 顺口问道:“你刚才看的那些符籙都是什么意思啊?烧了会不会起作用?” 陈伯使劲嘬著牙,忍著脸疼道:“那些符都画的很奇怪,不像是三山符籙。” 三山符籙是指龙虎山正一道的正一籙,茅山上清宗的上清籙,阁皂山灵宝派的灵宝籙。 这三派都擅长使用符籙。 所以並称为三山符籙或符籙三宗。 不夸张的说,这三宗称得上是玩符籙的祖宗。 之后衍生出的各分支流派,以及民间衍生出的偏门符籙,都脱不出这三派符籙的根基。 “难道是隨便画出来的假符籙?”我瞎猜道。 这也不是没可能。 符籙在民间又被称为鬼画符,指的是画的乱糟糟像是鬼画的一样。 指不定就有不懂不会的傢伙为了忽悠人骗钱,就隨手乱画吹嘘成正经符籙卖。 嗯,后来我还真碰到好几个这样的神棍。 半点符籙都不懂,就敢隨手乱画符籙,还吹成是太上老君赐下的神符。 陈伯微微摇头:“也不像乱画的。” “笔力,画法都看得出来,绝对是画符老手。” “可能是民间法脉传承的符籙。” 相对於正一,全真那样的正统法脉来说,民间法脉是不太被承认的。 民间法脉中的一部分,是正一道弟子娶妻生子后,把掌握的符籙传给子孙,但没让子孙去入门拜师。 这样的被称为家传道籙。 而且家传的通常是濒临失传的籙法。 相当於把门中传承断了,私下里只在自己家族內传承。 还有些民间法脉是道家隱脉,修的是更古老的道家传承。 最多的一部分,是各地巫蛊祭祀和道家文化结合的產物。 如传承鲁班书的鲁班派,解秽制煞的普庵教,斋醮科仪完备的閭山派,收猖兵发猖兵的梅山派,出阴调魂驱魂锁魂的阴山派等等。 这些民间法脉各有独到之处。 论起本事,可不比正经法脉来的低。 听陈伯提起民间法脉,我想到了之前从艾武装小叔手里得到的招魂铃。 那铃鐺就是阴山派高人炼製的。 走到淌血的符籙前站定,我举著手电筒照向符籙。 符籙依旧往下淌著血红色的液体。 液体顺著缸体流到地面,隨后被夯打过的紧实地面快速吸收。 陈伯盯著符籙仔细看。 可上面的符文是用硃砂写的。 被血红色液体浸染后,硃砂变的很难看清。 我看了两眼,对模糊到难以辨认的符文没了兴趣,转而观察流淌到地面的血色液体。 “把手电拿稳啊。” “刚看出点东西你就把光移开了。”陈伯不满的嘟囔道。 我赶忙举好手电:“字是红的,符纸也是血红一片,真能看得出东西?” “再说这民间法脉的符籙,你看的明白么?” “要我说乾脆撕……” 我刚说出“撕”字,一股阴风从身后颳了过来。 呼! 阴风並不强。 也没多么的冰寒。 反而轻柔的,像有人在背后吹气的感觉! 难道背后有东西?! 嘭嘭嘭! 我心臟剧烈跳动起来,握著匕首的右手也抬了起来。 陈伯却一把拉住我抬起的右手。 他双手微微颤抖著,用力的捏住我右手腕。 哑著嗓子从牙缝中蹦出三个字:“別,回,头” 我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看来身后真有东西! “陈伯……” 陈伯用力掐了我手腕一下。 接著道:“听我说。” “这是克制重(chong)丧的血符籙。” “普通血符籙用黑狗血,鸡冠血等能辟邪的动物血製成。” “但克制重丧的血符籙……必须用人血来制!” “这缸里,也不是之前猜想的坐化之人!” “而是……” 陈伯越说嗓音越颤。 说“而是”两个字的时候,嗓音颤到话都说不出了。 像是有无形大手正掐住咽喉,让他声带无法正常发音。 “呼呼!”陈伯弯下腰使劲喘气。 头却倔强的昂著。 双眼死死盯著血符籙。 他双眼中充满血丝,眼神中闪烁著复杂的光芒。 我觉得陈伯很不对劲。 正要把他和血符籙隔开时,血符籙突然顺著大缸口沿断成了两截! 紧跟著缸里响起噠噠的敲击声。 缸身浮现出一道道裂纹。 很快密密麻麻的裂纹结成了蛛网形。 缸要裂开了! 里面的东西要出来! 第359章 退路已绝,会尸变! “走!”陈伯从牙缝中挤出嘶哑喊声。 接著用肩膀使劲撞了我一下。 我被撞的向后踉蹌。 “快,走!”陈伯再次催促。 咔! 大缸发出巨大碎裂声。 无数碎裂的陶片向四周溅射。 紧跟著猩红色的液体流淌出来。 猩红色液体异常粘稠,像胶水一样缓缓的流淌下来。 同时一股难以描述的气味飘散开来。 那气味有血腥味,腐臭味,以及发酵的酸味,混在一起实在难以描述。 难闻程度我倒是可以直观表述。 那就是闻之后,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隨著猩红色液体流淌的越来越多,渐渐显露出一个盘坐的人形。 嗯,只能说是个人的形状。 那人脑袋像是充了气似的膨胀了一圈,面部皮肤完全腐烂。 腐烂不堪的眼皮向上翻起。 大半个眼珠子从眼眶里突了出来。 甚至能从眼球和眼眶的缝隙中,看到连接眼球的眼底血管。 还有暗红绿色的液体正从眼眶缝隙溢出。 看起来有种正流血泪的感觉。 鼻子只剩下了半个坑坑洼洼的鼻头。 腐烂成渣的鼻翼正隨著鼻孔冒出的液体向下流淌。 上下嘴唇如同烤肠一样肿起。 嘴巴正一点点张开,吐出条暗紫色半腐烂的舌头。 看到嘴巴张开舌头伸出的那一幕。 我差点以为尸体在活过来! 我慌张的后退两步。 双手抓住绳子:“陈伯,快过来!” 可陈伯却像是没听见一样。 站在原地,直勾勾盯著那分辨不出面容的尸体。 感觉他好像认识那尸体。 这时我感觉绳子上方被拉动了一下。 接著听到陈会敏的喊声:“喂!” “陈伯,石仔,你们怎样啦?!” “要不要拉你们上来?” 这时只要我回句话,就会被陈会敏给拉上去。 可我犹豫了。 我觉得做人不能不讲义气。 一起下来的,怎么都得一起上去。 我抓著绳子向陈伯走去。 却看到那具高度腐烂的盘坐尸体有了动静。 只见突出眼眶大半的右眼珠子,正在缓缓向我这边转动。 真的是在转动! 整个右眼球都在转动! 那一瞬间,我整个人都麻了。 僵在原地感觉凉气从后脊背冒了出来。 这傢伙都腐烂成这样了,不会变成殭尸吧? 真要诈尸了可怎么办? 也不知道陈伯罩不罩得住……唉,刚才要是先上去就好了。 人啊,身处险地时多多少少都会在心底后悔。 后悔之前莽撞了,欠考虑了等等。 不过好在手里抓著绳子。 现在上去应该也来的……及字还没从脑子里冒出来,那只盯著我的右眼珠突然炸开了! 啪! 右眼珠像是装满水被捏爆的气球。 一股墨绿色液体从炸开的眼球向外四射。 有几滴落在我衣服上。 却听哧的声响,衣服上冒出淡淡白烟。 这说明墨绿色液体具有极高腐蚀性。 幸好只是落在了衣服上。 要是落在皮肤上的话……后果不敢想。 陈伯的衣服上也落了几滴。 冒起的白烟似乎让他回了魂儿。 他慌张的退到我身旁:“用重丧冤尸蕴养地龙!” “那条地龙就在尸体里!” “它要报復咱们!” 陈伯退过来时,每走一步脚下都会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我也好奇的低头看向地面。 猩红色的粘液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铺满地面。 陈伯每走一步,都会踩入猩红粘液中。 再抬脚时,脚底就会发出刺啦声响,拉出长长的黏腻丝线。 最重要的是,我看到他的皮鞋鞋底正被腐蚀融化! 猩红色粘液也有腐蚀性! 等到鞋被腐蚀透了,就会腐蚀我们的脚! 陈伯也注意到鞋子被腐蚀的情况,低头看了眼抬起的鞋底。 声色俱厉道:“快走啊!” “別管我!” 我默不作声的衝过去,把绳子系在陈伯腰间。 衝上面喊道:“快往上拉!” “好!”陈会敏应了声。 接著绳子绷直。 陈伯被拉了起来。 被拽起来一米多高的陈伯冲我喊道:“石仔,你也快上……” 没等他说完,却见一股墨绿色液体喷在绳子上。 哧! 白色浓烟冒起,绳子被飞快腐蚀断裂。 砰! 陈伯掉下来摔在猩红粘液中。 粘液沾染在他衣服上,胳膊上,手上,脖子上。 腐蚀的疼痛感让他惨叫起来。 “啊!” “啊啊!” 我赶忙把陈伯拉了起来。 脱下衣服帮他擦去身上沾染的猩红粘液。 擦拭过程中,我手也沾了猩红粘液。 表皮立马生出蛰疼的感觉。 就像被马蜂蛰了的感觉。 像陈伯那样大面积沾染猩红粘液,估计感受到的是被一群马蜂蛰了的感觉。 那感觉,真的能要人命。 即便擦去了猩红粘液,陈伯依然疼的全身抽抽。 “喂!” “陈伯,石仔,你们怎么啦?” “绳子怎么断啦?!” 陈会敏的喊声从上面传来。 绳子突然断掉,让他的语气中充满担心。 陈伯脸颊哆嗦著低声道:“地龙记仇,是不会放我离开了。” “我想办法掩护你上去……” 我苦笑著摇头。 搀扶著陈伯走向另一条绳子。 “一起走。” “如果多加小心,应该能避过地龙喷出的腐蚀液。” 尸体肯定不会喷出腐蚀液。 这里活著的,除了我和陈伯之外就是那条蚯蚓了。 所以我猜刚才喷出腐蚀液烧了绳子的,就是那条蚯蚓。 在这满是腐蚀液的地穴里,我们很难是它的对手。 倒不如先脱离险境再从长计议。 我想的是挺好。 却没料到那条成了精的蚯蚓竟然先下手为强。 没等我抓到绳子呢,一股墨绿色液体飞向了绳子。 嗤! 隨著白烟冒起,最后一条绳子也被烧断了。 退路已绝! 我愤怒的扭头看向那具高度腐烂的尸体。 那尸体没了眼珠的右眼眶中,正慢悠悠的钻出条蚯蚓。 蚯蚓左右摇晃著脑袋。 像示威,又像挑衅。 它似乎並不急著报仇,而是要慢慢玩死我们。 陈伯抓著我的手,低声道:“杀了它!” “只有杀了它,咱们才能活著出去!” “还有,要小心那具重丧尸体……” 噗! 像是在证明陈伯提醒的危险似的,那尸体突然下巴脱臼似的垂了下来。 接著深紫色的舌头伸出巴掌长。 一股股墨绿色液体顺著舌头流淌而下。 我正被尸体变化惊到头皮发麻时。 陈伯缓缓说出最后几个字。 “会尸变!!!” 第360章 跟师娘学的风水啊?疑无路 “尸变?!”我讶然的重复道。 那时我还是头一次听到尸变这个词儿。 所以不是理解。 只是通过字面意思猜测,尸变是尸体起了变化的意思。 这字面意思更贴近於法医学。 法医学里本专著叫做《尸变图录》,里面全都是死后各时间段,各种环境下尸体会產生的变化。 后来我还看过这本书。 里面的配图……不夸张的说,胆小的看了能当场嚇出心臟病,胆大的看了也得吐出胃酸来。 但陈伯所说的尸变是另一回事。 人处於生死过渡时期,被称为中阴身时期。 在这一时期尸体受到外力干扰,就会形成尸变。 前人总结出的外力干扰有十八种,由此会导致十八种尸变。 诸如殭尸,血尸,毛尸,肉尸,皮尸,行尸等等,都属於是十八种尸变之一。 並由此理论形成了养尸流派。 他们收集中阴身时期尸体,通过十八种外力干扰,製造尸变养出需要的尸。 在《葬经》《葬书》等风水典籍中,都提及了养尸地的风水。 至於尸变的民间传说更是遍布大江南北。 甚至湘西赶尸术,都和尸变存在千丝万缕的关联。 陈伯使劲点头道:“就是尸变。” “而且还是重丧尸体发生尸变,比一般尸体尸变起来更加邪乎!” 陈伯屡屡提及重丧。 但我对重丧却没什么概念。 甚至以前从没听过这词。 “重丧是什么?”我赶忙问道。 陈伯面色一滯。 有些难以置信的瞪著我。 “喂,不是吧你!” “重丧都唔知,你跟师娘学的风水啊?!” 现在人可能觉得跟师娘学的是句调侃。 放到早年间,相当於指著鼻子骂没没好好学过艺。 我尷尬笑道:“我连师父都没有,更別提师娘了。” “咳咳!” 陈伯被噎的咳嗽两声,接著重重嘆了口气。 “唉!” “重丧最初是指,家里短时內有人相继去世……” 通常一年內,家里有两人去世就算是重丧。 这还分內重丧和外重丧。 內重丧是一年內嫡系亲人里有两人死亡。 外重丧失一年內五服里的亲属有两人死亡。 后来风水学引入天时概念后,通过年月日的五行生剋算出了重丧日。 通常办丧事会避开重丧日。 如果非选重丧日下葬,则家里很可能会在一年內再死人。 不过办丧失可以挑日子,但人死的日子可没法挑。 如果死在重丧日……那就会相当麻烦。 碰到死在重丧日的情况,通常需要请高人做法化煞。 甚至用桑木雕刻小人,再在小人身上涂抹亲人的血后再进行陪葬。 以此代表家里有人已经因重丧死了,从而瞒天过海。 更严重的就需要贴血符籙镇压。 “这里虽不是养尸地的风水,但也是格局十分独特的阴煞之位。” “重丧尸体被血符籙镇压在这里。” “难免会吸收地气养出独特尸气。” “再加上这条快成精的地龙入了尸体里。” “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异变!” 陈伯越说越没信心,脸上浮现出颓然之色。 人年纪大了就容易丧失斗志。 不像年轻时候敢打敢拼。 “陈伯,別说丧气话啊。” “怎么都得拼一把,快想想好办法!” 我催促陈伯多动动脑筋。 只要能找到好的破局办法,我肯定尽全力办到。 就怕没有好办法。 那可真就成了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陈伯摇头:“我对尸变了解也不多,更不懂如何克制。” “如果那张五雷符没用掉就好了……” 得,看来陈伯是指望不上了。 只能靠自己。 我握紧匕首默默运炁。 现在能靠的,就只有张老道长传授的炁体源流了。 可惜我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能抓紧时间时时刻刻好好修炼。 后悔啊! 真要能活著出去,我肯定好好打坐练功。 我一边想著一边轻轻抬脚。 缓缓向尸体靠近过去。 其实那条蚯蚓一直盯著我呢。 我动作再轻它都应该能感受到。 但不知道为什么,它非但没攻击我,还缓缓往回缩了缩。 把身子都缩回了尸体的眼眶中。 只露出一点点脑袋在外面。 这是怕了我? 还是故意示弱引诱我过去? 成了精的东西果然不一般,都懂得玩兵法了。 我心中腹誹。 动作因此更加谨慎。 目光在尸体上扫来扫去,丁点变化都不放过。 真別说,还真让我发现到了点问题。 我发现尸体的肚子似乎在动! 起初是微微的颤动,就像手指轻轻在肚皮上戳了下的颤动感。 渐渐的颤动变成了轻微跳动。 而且隨著跳动肚皮好像在变大! 不! 不是好像! 是真的在变大! 肚子每跳一下就会变大一点! 几个呼吸的功夫,尸体原本平坦的肚皮就鼓了起来。 外层早就腐烂的皮肉哗哗的向下脱落。 隨著腐烂皮肉脱落殆尽,露出了被撑的薄如蝉翼的腹网膜。 人腹部的內臟和皮肉之间,存在层包裹住肠胃等內臟的网膜结构,这层结构就是腹网膜。 腹网膜算是皮肤,脂肪,肌肉之后的第四道防线。 也是守护內臟免遭外界侵袭的最后一道屏障。 我赶忙把手电光对准了尸体肚子。 光线穿透被撑的薄如蝉翼的腹网膜。 映照出里面正晃荡的墨绿色液体。 里面满满当当,都是具有高腐蚀性的液体! 喷出去一点就能烧断两根手指粗绳子的高腐蚀液体! 这要是爆开了,威力不比炸弹差! 这地穴里就几平米大小,甚至连个遮挡的东西都没有! 想躲都没地方躲! “操!” “陈伯,这是哪门子尸变啊” “是尸体边成炸弹啊!” 陈伯看了眼尸体鼓起的肚子。 隨后绝望的闭上眼:“难道真的算错了。” “山重水复……疑无路。” “疑无路啊!” “现在已经没有路了,柳暗明又在哪呢?” 陈伯完全沉浸在回忆之前推算的卦象中。 可卦象那玩意深不可测。 如果有学过周易的朋友应该懂。 算出的卦象,动爻,变卦,综卦,互卦等等,都起到指引事件发展方向的作用。 並不会明確给出事件每一步发展过程。 所以陈伯期盼的柳暗明。 可不是念叨几句就能念出来的。 必须靠行动,才可能柳暗明的又一村。 我决定先下手为强。 在我握紧匕首衝上前的瞬间。 那具尸体突然动了! 脑袋猛的向后仰起,原本吐出来的深紫色舌头也缩了回去。 嘴巴微微张合著。 像是要说话!!! 第361章 青姑,斩尸丹 死人会说话么? 如果让法医回答,他们可能认为尸体会说话。 因为可以通过观察尸体状態,温度,甚至解剖来找到细微线索,来得到尸体死前的情况。 从某种层面来说,这些线索就是尸体说出的话。 也有些传说或灵异故事中,死了不久的人会回魂,或者被別的灵魂附体后诈尸说话。 但这种传说的真实性难以保证。 大多都属於以讹传讹,或者编造出的故事。 总之我是不太信死人能说话的。 所以看到那具重丧尸体嘴巴张合,像是要说话的样子时,我第一反应是先切下它的脑袋! 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匕首横著挥舞出去。 闪烁著寒光的刀锋抹向尸体脖子。 唰! 脖子上的腐肉隨著刀锋飞溅。 正当中一节颈椎骨发出咔咔声响。 紧跟著脑袋像是失去支撑似的,啪一声歪斜著向下滚落。 噗通! 脑袋掉落在地,咕嚕嚕的滚了几个圈。 我没想到如此轻易的就得手了。 看著正在滚动的脑袋,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这重丧尸体似乎没什么可怕的啊。 只要注意点,別让肚子里的高腐蚀性液体爆出来,应该就能彻底解决问题了。 我这么想著的时候,却见脖子断口处有东西在蠕动。 一个个小小的虫子从腐肉里钻了出来。 虫子全身青绿色,只有拇指盖大小。 样子跟土鱉虫之类的甲虫类似。 都有坚硬甲壳,触鬚,尖锐口器。 手电光照过去,虫子背甲呈半透明的翠绿色,看起来十分妖异。 只不过这些甲虫的口器前端,正不断分泌出墨绿色汁液。 难道那些高腐蚀液体,都是这些虫子分泌出的? 刺刺刺。 炸耳的声音突然响起。 盘坐的重丧尸体像是被捅了的马蜂窝一样。 从腐肉中冒出密密麻麻的青色甲虫。 甚至有甲虫正撕破尸体肚皮上的腹网膜钻出来。 噗! 腹网膜被撕破。 墨绿色的高腐蚀液体顺著破口向外流淌,同时还伴有高压锅放气时的鸣音。 隨著撕破腹网膜的甲虫越来越多,墨绿色液体的流淌速度越来越快。 当墨绿色液体流淌到地上时,突然发出嗤嗤声响,同时冒出大量白烟。 这是腐蚀產生的烟雾和声响! 眼看著墨绿色液体带著浓烟向我脚下流淌,我立马快速后退。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虽然尸体的肚子没有炸,但任由这些腐蚀性液体流淌,最终还是会要了我们的命! 更別说还有那些青色甲虫! 我退回陈伯身边,寻思著只能想法往上爬了。 用匕首在洞壁凿几个脚蹬试试。 我举起匕首向洞壁狠狠扎去。 咔! 匕首扎进夯打过的石灰层中四五公分。 用力向外一掏。 洞壁出现了一个小坑。 陈伯却瞪圆眼睛盯著那些青色甲虫,惊声喊道:“青姑?!” 我继续挥动匕首掏洞,隨口问道:“什么青姑?” “三尸之一的青姑!” “三尸?三尸九虫不是九种虫子么,白虫,赤虫什么都,没听说过有青姑啊。” 之前在毕国国君墓中,就碰到过疑似三尸九虫中的白虫,后来在商洛还碰到过赤虫。 而且典籍里对三尸的记载,也说的是居於上中下三尸位置的九种虫子。 可没说过三尸是虫子。 所以我就不明白陈伯说的青姑是什么了。 陈伯焦躁的跺脚道:“三尸九虫是后来的说法!” “最初只有三尸!” “上尸白姑,中尸青姑,下尸赤姑!” “白姑为尸蟞!” “青姑为尸虫!” “赤姑为尸蛊!” “眼前这些青姑,肯定是有人特意养出来的!” “看来我真算错了!” “这次真是山穷水尽!” 我虽然在听陈伯的话,但脑子根本没有思索。 只是一门心思想著,就算没路也得挖条路出来! 总不能在这里活活等死! 鐺! 正挖四个脚踏时,匕首扎进去后发出碰撞金属的声音。 手也感觉到了强烈的反震感。 震的手心都麻了。 夯打过的石灰层里怎么有金属? 我疑惑的用匕首掏了起来。 掏的时候发出嘎吱吱的金属摩擦声。 陈伯被摩擦声吸引,转回头看了过来:“挖什么呢?” “挖脚踏。” “踩著往上爬,指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我敷衍的回答著,弯腰仔细看洞壁內的金属是什么。 手电光照过去。 反射出亮黄色的金属光泽。 不像金子那般光芒灿烂,更像是黄铜反射出的光泽。 又沿著金属边缘清理了几下。 从显露出的这一面看,像是个巴掌大小的铜盒。 我突发奇想:陈伯之前卦象上算出的柳暗明,会不会就在这个盒子上? 这也算是侥倖心理作祟了。 但是有希望,总好过没有希望。 我加快速度继续挖,想把那铜盒拿出来。 陈伯嘆了口气。 “挖脚蹬也没用,咱们根本爬不出去的。” “先不说那条成了精的地龙。” “就这些青姑都能要了咱们的命。” “它们可都是有翅膀的,会飞!” 那些青姑似乎为了验证陈伯的话。 立马有几只张开甲壳露出翅膀,嗡嗡的飞了起来。 接著越来越多的青姑振翅飞起。 嗡嗡声响彻整个地穴。 而那条蚯蚓,正从残破的尸体腹腔中支棱起来脑袋,衝著我们懒洋洋的摇晃著。 像是要欣赏即將上演的精彩大戏。 咔吱! 我用匕首把铜盒掏了出来。 把铜盒握在手里,感觉到有点压手。 盒子不大但还是有点分量的。 就不知道盒子里的东西到底能不能救命! 嗡! 一只青姑振翅从我面前飞过。 突然喷出股墨绿色液体。 我下意识闪身躲避,但依然慢点。 笔尖那么小一滴墨绿色液体落到我肩膀上。 嗤! 腐蚀声响起。 衣服冒气白眼。 紧接著感觉到肩膀皮肤烧辣辣的疼。 我低头一看,衣服已经被腐蚀出拇指肚那么大的洞。 肩膀也被腐蚀了菸头大那么一块,皮肤,皮下脂肪都被腐蚀没了。 能看到的是正在冒血的肌肉。 腐蚀力实在是太强了! “嘶!”我忍著疼咬著后槽牙倒吸凉气。 双手依然用力打开铜盒。 哐啷! 铜盒开了。 里面放著十数粒圆溜溜的丹药。 盒內盖写著:斩尸丹,服之可斩三尸。 我捏起一枚斩尸丹正要询问陈伯时,陈伯却怒吼道:“石仔,我要改变地气拼死一搏了!” “你赶紧趁机离开!” 第362章 陈伯的底牌,开地户! 陈伯还有拼死一搏的底牌? 刚才看他紧张到要死,还以为要坐以待毙了呢。 不过人老精鬼老灵。 陈伯这种闯荡江湖几十年的老手,怎么可能没保命底牌。 只是不到最紧要关头不愿动用而已。 而且估计他动用底牌的代价应该不小。 这时陈伯手腕一翻。 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个巴掌大的罗盘。 小巧的木质罗盘用的油光鋥亮,用古玩行的话说是包浆了。 说明罗盘用的时间不短。 应该是陈伯师门传承下来的。 之前艾老爷子给过我一个罗盘,但我也没仔细研究过,不怎么懂罗盘的用法。 若是能过眼前这关,出去之后怎么都得让陈伯教我用罗盘。 我没敢挨著陈伯太近,怕影响他的操作。 只是在他侧后方伸长了脖子,盯著他手中罗盘仔细看。 罗盘右上角顏色焦黑,和其他地方明显不同。 看著像是被雷劈过的样子。 难道是雷击木做的罗盘? 这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接著看向罗盘的天池。 天池是罗盘最內心。 通常外镶玻璃,里面是个细小的指南针。 在风水师,地师的口中,这枚指南正被称为正针。 因地磁南北和地理南北存在磁偏角,所以有些罗盘又设立了缝针。 正针和缝针之间的夹角就是磁偏角度数。 说起来罗盘最早脱胎於司南。 汉代时出现方形的地盘,算是罗盘的前身。 至唐代,杨筠松对地盘进行改良。 之后衍生出三元盘,三合盘,三元三合盘,悬空盘等诸多派別的罗盘。 这些罗盘简单的在天池外刻有三层,標註天干,地支,五行纳音。 复杂的则刻有四十多层,每层標註都有特殊含义,用来分辨来龙去脉吉凶好坏。 罗盘除了看风水之外,还有些其他的作用。 如拿著罗盘顺指针转动外盘,意味著气运流转消除晦气。 手托罗盘慢慢转动,从腰腹部位缓缓抬起到脖子位置,就可以增加財运。 而且做动作的时候,要注意罗盘十字天心线的位置。 在子午卯酉是正位代表增加正財运,如果偏离了子午卯酉则代表著增加偏財运。 要是转到乾坤艮震位置,那就是增加横財运了。 说完题外话再说眼前。 陈伯目光死死盯著罗盘天池。 我也探头往天池看去。 只见天池內的有一根牛毛般粗细的指针。 因为罗盘是刚拿出来,所以指针还在晃动。 但很快稳定下来指向了一个方位。 我正要看指针指向的外盘是什么方位,却听陈伯闷哼一声。 “哈!” 声音还没落下,指针就猛烈晃动起来。 我看的心里一惊。 刚才我可以是眼都不眨的盯著罗盘。 非常確定陈伯的手纹丝未动! 可他的手没动,罗盘指针为什么会猛烈晃动? 难道是地磁场出了问题? 不然罗盘指针是不会这样晃动的! “嘿!”陈伯又闷哼了一声。 再看罗盘指针,竟然晃动著逆时针旋转起来。 嗡嗡! 空中飞舞的青姑突然像喝醉酒一般,不在飞舞出直线或者弧线。 而是飞的忽高忽低来回打转。 甚至有许多青姑撞向洞壁栽向地面。 地上爬著的青姑,也焦躁的扒拉泥土开始挖洞。 好似无形中有让它们恐惧的东西出现。 难道这就是陈伯说的改变地气? 吱! 我耳朵里突然冒出耳鸣声。 耳鸣声非常响亮,从耳朵里直衝脑海。 接著我眼前的所有东西都在旋转,就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噁心感瞬间涌了上来。 我腰还没弯下去呢,嘴里就喷了出来。 “噦!” 我双手撑著膝盖连续呕了几嗓子。 感觉嗓子里火辣辣的,应该是把胃酸都吐出来了。 死死闭上眼睛,但耳朵里的鸣音依然再响。 脑子里的天旋地转感觉依然存在。 我拧著眉皱著脸,把手指使劲塞进耳朵里。 想要堵住耳朵里的鸣音。 可根本没用。 那鸣音根本不是能堵住的。 我忍不住喊道:“陈伯,我好难受……” “忍忍!” “我用秘法贯通地脉,暂时改变地气。” “地磁场紊乱会让你有点不適,但地龙和那些青姑更难受!” “等它们蛰伏进地底,你就能走了!” 陈伯语速飞快的安抚我。 我强忍著不適感,把眼睛睁开一道缝。 只见地上多了许多小拇指粗细的坑,反而看不到一只青姑了。 想来那些青姑已经钻进了地底。 就是不知道那条蚯蚓…… 正想著呢。 蚯蚓像醉汉似的,晃晃悠悠扭动著从尸体腐肉里钻了出来。 它似乎也忍受不了地磁场紊乱。 脑袋钻向距离最近的孔洞。 我狠狠咬著牙,心想这傢伙可是罪魁祸首。 岂能让它就这样跑掉。 嗒! 我迈步向蚯蚓走去。 可刚迈出一步,身子就不受控制的往右边歪去。 那感觉真跟喝大了失去平衡感一样。 我迈开步歪歪扭扭的走了过去。 幸亏地穴面积很小,没两步就来到蚯蚓跟前。 蚯蚓正蠕动身体往洞里钻,还有大半身体在外面没能进洞。 还真是绝佳机会。 我抬手抓住蚯蚓身体。 紧跟著手心传来钻心的疼痛感。 嗤嗤响的白烟冒了起来。 “操!”我皱眉怒吼。 忘了蚯蚓身上和地上都有腐蚀性液体。 这一抓,手心不可避免的被腐蚀了。 我咬牙忍疼抓著蚯蚓向外拉。 轻轻一扯,钻进洞的那部分就被拉了出来。 蚯蚓像喝晕了似的晃动脑袋,似乎还没明白髮生了什么。 “给我死!” 我把匕首扎进蚯蚓体內。 顺著它身体横向划出长长一道,接著用匕首挑出它的內臟。 “陈伯,我杀了地龙!” “快收了神通吧!” 我实在受不了耳鸣和眩晕感,举著蚯蚓尸体喊了起来。 陈伯用力一跺脚,喝到:“开!地!户!” 啪啪! 炸裂响声从罗盘上发出。 原本完好无损的罗盘上浮现出两道裂痕。 接著地面微微颤动。 那些虚浮泥土隨著颤动滚如青姑钻出的孔洞。 很快地面恢復了平整状態。 我耳中的鸣音和脑子里的眩晕感也同时消失。 那一刻,我有种做梦的感觉。 要不是手中的蚯蚓尸体,以及左手心被腐蚀的烧疼感,真要以为刚才发生的都是幻觉。 难道陈伯真的用炁,引发了地磁场紊乱? 如果能学会这手…… 我眼睛一亮,赶忙问道:“陈伯,你刚用的什么手段?” “开地户又是什么?” 第363章 五弊三缺,你有骨相 “地户都唔知啊?” “你还真是师娘教出来的,我给你讲……” 陈伯捋著散乱头髮时,突然猛烈咳嗽起来。 “咳咳!” 咳嗽声中,鲜血从嘴角流淌而出。 陈伯眼神逐渐暗淡。 捋头髮的手无力的垂落下来。 噗通! 他身子一歪栽在地上。 我愣了半秒,赶忙衝过去抱起陈伯上半身。 “陈伯!” “你怎么了?!” 陈伯咳著血惨笑道:“死不了,顶多折寿十年。” “风水算命,星象占卜都会泄露天机。” “最终逃不脱五弊三缺的命。” 五弊三缺中的五弊是鰥寡孤独残。 鰥是鰥夫,寡是寡.妇,孤是幼年丧父母的孤儿,独是老年膝下无子女,残是残疾。 三缺是缺福禄寿,损福运,財运,寿数。 很多有本事的算命人,生活过的並不很好。 他们即便能窥探天机也无法改变命运。 反而因为泄露天机伤了自己的福缘运势。 即便是招摇撞骗的江相派,也只是风光一时,到遭报应的时候只会更惨。 “咳咳。” 陈伯抓住我的手。 轻声道:“当初师父传我风水相术,就告诫我不要泄天机,不要以此谋求富贵。” “可惜我没听进去。” “別看我在外面风风光光。” “实际上心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要想人前显贵,就得人后受罪。 没有付出就无法获得回报。 风水占卜这种以泄露天机来换取权財的方法,更是会在看不见的层面付出巨大,例如五弊三缺的后果。 陈伯嘴角不断流出血。 说话声也越来越弱:“石仔,你面带骨相……咳咳。” 嗯? 我面带骨相? 以前怎么没听人说过呢? 別人没说过或许是因为不懂。 张老道长总应该懂吧,可他老人家却从没说过我有骨相。 骨相是指头面骨具有特殊形状。 相书中称之为骨有九起,指的是九种骨相。 但实际运用中却有二十九种骨相。 例如诸葛亮说魏延脑后有反骨。 还有为大眾所熟知的,颧骨高的女人克夫。 但实际运用的时候,很多人对颧骨突和颧骨高根本分不清,常常把两者混为一谈…… 除了颧骨外,还有伏犀骨,臣鰲骨,龙角骨,辅角插天骨等等骨相。 嗯,这些都是后来陈伯讲了我才知道。 当时我是一脸懵的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 可也没摸到有特殊的骨头。 於是好奇问道:“我有啥骨相?” “你有……” 陈伯刚说了两个字,上面传来响亮喊声。 “陈伯!” “石仔!” “听到回个话!” 是陈会敏的喊声,接著有几道强光从上面照了下来。 想必他在上面著急了。 我衝上面喊道:“我还好,陈伯受伤了!” “知道了!” 很快上面放下来个吊篮。 吊篮能容一个人半躺在里面。 我抱起陈伯放进吊篮里安顿好。 “陈伯,你先上去,我的骨相明天慢慢讲。” 陈伯半眯著眼,精神萎靡的点点头。 我拉著吊绳使劲晃了两下,喊道:“好了,拉起来!” 吊篮缓缓升起。 我仰头盯著吊篮。 看著吊篮升出洞口,好几双手同时抓著吊篮边沿,把陈伯从吊篮里抱了出去。 接著是一阵吵嚷的喊声。 有询问陈伯伤情的,有安排人赶紧送陈伯下山就医的。 我舒了口气。 这时才再度感觉到手掌心火辣辣的疼。 低头一看,左手掌心被腐蚀了一大半。 表层手皮都被腐蚀没了,露出满是血水和组织液的掌心肉。 “呼呼!” 我低头对著掌心使劲吹气。 这时小时候的习惯。 觉得对著伤口吹气能加速结痂癒合。 还有就是这样做,会觉得伤口会不那么疼。 实际都是心理作用。 我正吹著伤口呢,却听到咔咔的声响。 瞬间心臟就紧绷了起来。 这声音,该不会是青姑要跑出来吧? 咔咔咔! 更密集的炸裂声响传来。 听著不是来自地面。 而是来自洞壁! 四周洞壁夯打的石灰层上,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 也不知道裂纹是不是跟陈伯刚才开地户有关。 毕竟开地户时候地面震动。 或许对夯打的石灰层造成了影响。 轰! 右侧的石灰层突然塌了下来。 紧跟著四周洞壁的石灰层都开始崩塌。 拳头大,巴掌大,砖头大的石灰块带著尘土向下坠落。 就像下冰雹一样,哗啦啦的砸了下来。 我赶忙右手捂住鼻子,左手遮住眼睛,避免尘土和石灰影响眼睛和呼吸。 好在石灰层只有三米多高。 两三分钟就塌完了。 但紧绷的心弦却没放鬆。 考虑这里的泥土本就含水量大,继续塌方的可能是非常大的。 要是不能儘快上去,指不定二次塌方就把我活埋在这里了。 上面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下面塌方了。 一束强光照射下来,跟著听到董老板的喊声。 “石头你稍微等等!” “马上放吊篮下去接你!” 我眉头微皱,寻思著扔根绳子把我拉上去就行。 正要喊话让他扔绳子下来时,眼角余光却看到了金属光泽。 难道石灰层里不止有刚挖到的铜盒? 还藏有別的东西? 这么一想,到嘴边的词就改成了一个字:“好!” 喊完后我向反射金属光泽的地方走去。 都不用扒拉石灰块,就能看到一尊巴掌大的佛像。 我用匕首插在佛像后脑勺下。 把横倒的佛像挑了起来。 仔细看了两眼,虽然没认出是什么佛的像,但可以肯定是密宗的铜鎏金佛像。 密宗佛像造型和汉传佛教造型有很大不同。 相较而言,密宗佛像造型更加繁复,汉传佛像造型则相对简洁。 所以只从造型上,就能轻易分出是密宗的还是汉传的。 而且这尊佛像看起来像是老物件。 估摸著至少是清代玩意,多少值点钱。 我捡起佛像揣进右侧衣兜里,继续在塌下来的石灰堆里寻找起来。 仔细找了一圈却没其他发现。 似乎石灰层里就藏了这尊佛像和那个铜盒。 只是不知道放这两件东西有什么作用。 难道还是布置风水局用的? 但我心里隱隱觉得,似乎没那么简单。 或许得找机会问问陈伯。 哐! 这时吊篮放了下来。 我坐进吊篮里,使劲拉了下绳子:“好了!” 嘎吱吱! 吊篮快速升了起来。 眼看洞口在望时,我突然觉得右腰侧一片冰凉。 似乎有股寒气正在钻进我身体里。 我心猛的咯噔一下! 右侧衣兜里装著的佛像,正贴著右腰! 难道那佛像…… 我赶忙伸手摸向兜里的佛像。 碰到佛像的瞬间,手指就觉得冰寒刺骨! 操! 这佛像不乾净!!! 第364章 封底,装藏 许多人对墓里出来的东西都带著忌讳。 认为不乾净。 这可不是字面意思的不乾净。 而觉得墓里出来的东西带有邪祟,霉运之类不乾净的东西。 所以轻易不触碰这些东西。 但盗墓贼和古玩圈的人对此完全没有忌讳。 甚至有些会认为墓里出来的东西镇得住。 我后来认识一位卖古玉的朋友。 他手里的古玉,基本都是墓里出来的陪葬。 兜售时总会说一句:古玉有灵,能帮你镇灾挡煞,带在身上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被这么一忽悠,还真有挺多不差钱的人掏高价买他的古玉。 所以“不乾净”和“镇得住”之间的差別,很大程度在於认知和心理因素。 毕竟没几个人实打实的碰到过不乾净的东西…… 但我现在就碰到了。 我十分肯定,这铜鎏金佛不乾净。 而且那不乾净的东西,或许已经进了我体內! 因为我体內的炁突然自行运转起来。 炁匯聚於我右腰侧,和侵袭入体的冰寒之气缠斗在一起。 这就像病菌入侵体內之后,自身免疫系统主动对病菌发起进攻。 不过我就不好受了。 它们缠斗时我忽冷忽热。 冷汗不停的往外冒,身体不由自主的打起了摆子。 我想把铜鎏金佛像从兜里掏出来扔掉。 可手软的没有半点力气。 別说把佛像掏出来了,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 哐当! 吊篮落了地。 董哥和陈会敏同时向我看来。 “石仔,起来啦。” “咦?他看起来好像不对,身上衣服都湿透了。” 陈会敏嘀咕著伸手摸向我额头。 掌心刚碰到我额头,就像被烫到似的飞速缩了回去。 “我丟!” “石仔脑袋像著火一样烫,快送医院!” 只觉得好几双手对我又拉又拽又抬。 接著眼前一黑就没了意识。 当我再睁开眼,看到的是洁白如雪的房顶。 眼珠子转动,看到了吊瓶,输液管,窗户。 还有守在床边黑了眼圈的董老板。 看来这是只有一张病床的单间病房。 通常病房里的床位数越少,病房的等级也就越高。 不出意外这是费昂贵的高级病房。 “石头兄弟,你可算醒了。” “董哥……” 刚说出两个字,我就被自己的虚弱声音嚇到。 那是被掏空身体般的虚弱。 董老板赶忙按住我:“別说话也別动。” “你最高烧到42度,昏迷整整三天,我们都快担心死了。” “陈伯用关係送你进玛丽医院最好病房。” “请了最好医生,用了最好的药……” 董老板絮絮叨叨说著我昏迷后的情况。 玛丽医院是港大医学院的教学医院,也是港岛最好医院之一。 送我住进最好医院的最好病房,陈伯费的人情和金钱可不小。 他絮叨时,我低头往身上看了眼。 不出意外的衣服换成了病號服。 之前的衣服和身上带的东西都不知所踪。 董老板笑道:“想不想知道是给你脱的衣服?” 他那黄虎狼偷到鸡似的笑容,让我立马有了不好的联想。 肯定不是漂亮护士。 八成是陈会敏手下小弟。 不对,想这些不重要的事干嘛。 那个不乾净的铜鎏金佛像才是最重要的! “我衣服里的东西……” “铜鎏金佛像,黄铜盒子,都是从下面得来的吧?” 董老板边说边冲我挤眼睛。 “替你悄悄收起来啦。” “没人知道,不用担心传到陈伯耳朵里。” 我不由得瞪大眼睛。 董老板碰了铜鎏金佛像怎么跟没事人一样? 难道佛像上不乾净的东西只针对我? 还是说不乾净的东西彻底进我身体里了? 想到这儿,我赶忙调动体內的炁。 瞬间丹田出现刺痛感。 只觉得丹田里又寒又热,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糟了! 那不乾净东西在丹田里和炁混在了一起! 董老板用手指戳了我一下:“想什么呢?” “铜鎏金佛像我看了下,封底用的嵌板法,属於扎纳巴扎尔流派的封底手法。” 扎纳巴扎尔出生於明朝末年,被认为是高僧多罗那地的转世,在顺治四年被朝廷赐封號哲布尊丹巴。 他精通雕塑绘画,在额尔德尼昭建立铸造厂铸造佛像。 据说他亲手铸造出的佛像有超乎寻常的美感。 再说铜佛像的封底。 铜佛像铸造脱模之后內膛是空心的。 隨著装藏(zang)之法开始流行,人们逐渐对铜佛像装藏並封底。 所以通常年代久远的铜佛像都没有封底。 到明清时期装藏之风盛行,铜佛像开始大批量封底,並根据地域衍生出不同封底工艺。 常见的封底工艺有三种,包底法,剁底法,嵌板法。 包底法流传时间最长。 通过敲击佛像底部边缘,使边缘向內包裹住底板,被称之为包底法。 包底法还分为窄边包底和宽边包底。 窄边包底工艺更为古老,是將底边很窄的一小截敲弯包住底板,这种方法多在藏区流传。 宽边包底工艺算是改良型,將佛像底边一厘米左右的宽度敲弯包住底板,多在藏西北和青甘地区流传。 剁底法是在佛像底部內边缘剁出毛刺,然后用毛刺包裹固定住底板。 此方法出自明代永乐时期的宫廷造像。 清代为满足快速大批量生產铜佛像,官铸铜佛像全都使用了剁底法。 最后就是嵌板法了。 这是蒙区扎纳巴扎尔开创出的佛造像封底方法。 在铸造铜佛像时提前在內膛做好了凹槽。 只需把底板插在凹槽里,敲击凹槽下边缘突出部包紧底板就可以了。 这样的封底工艺对铸造工艺要求更高。 好处是能更好的防潮,適合游牧时隨身携带。 但因製作相对麻烦,所以只在蒙区流传。 从这里可以看出封底工艺不同,铸造流传的地域也有很大不同,这些都是鑑定密宗青铜佛造像的基本点。 咱们再说回眼前。 董老板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道:“这种封底佛像,通常都会装藏。” “装藏是啥?”我不解的问道。 那时候我真不懂装藏的意思。 即便到如今,装藏也属於是小眾范围內流传的名词。 多数人对此都不怎么了解。 董老板挠著头寻思怎么解释装藏。 “简单来说,装藏是在铜佛像內膛装入宝贝。” “富贵人家会装入金子,宝石,经文之类贵重东西。” “普通人家会装些草药石头” “你那个铜鎏金佛像我掂了掂,重量有些异常。” “所以我寻思里面装藏的东西不简单。” 董老板说到这里,冲我做了个撬的动作。 “建议你撬开看看,万一有贵重物品就发了。” 我眼睛一亮。 里面装藏的东西,会不会跟进我体內的不乾净东西有关? 那不乾净东西可是隱患。 必须搞清楚是什么! 我果断道:“撬!” “现在就撬!” 第365章 金盒装藏,佛像哪来的? 董老板诧异的看著我:“要不要这么心急?” “等你身体好点再说啦。” 我哪还能等得了啊。 不搞清楚什么东西进了丹田里,我可能永远都好不了。 “听我的。” “现就把佛像封底撬开。” 董老板无奈摇头:“好啦好啦,听你的。” 他弯腰打开床头柜。 柜子里放著我之前穿的衣服和隨身物品。 铜鎏金佛像和黄铜盒子都在里面放著。 董老板指著铜盒道:“这素麵铜盒看著也有点年份,拿起来还会哗啷响。” “不过我没打开看里面的东西。” 他话里透出对我的尊重。 在我昏迷时没乱动我的私人物品,只是帮忙收起来而已。 要是换个没有分寸的人,绝对会在好奇心驱使下,打开盒子看看里面东西。 甚至会一声不吭的私自撬开佛像封底…… 啪。 铜鎏金佛像被放到床头柜上。 董老板起身道:“病房没工具啦。” “我找护士问问,看能不能借到趁手工具。” 我微微点头,想伸手去拿佛像。 可身体虚的连抬胳膊的劲儿都没有。 “唉!”我忍不住嘆了口气。 董老板笑道:“昏迷三天没吃没喝,没劲很正常得啦。” “我让人煲老母鸡汤来给你补补身子。” “对啦,还得给陈伯说你醒了。” 董老板囉嗦的话里透著对我的关心。 这要是楠姐对我的关心该多好。 也不知楠姐和章教授现在情况如何…… 嘶!我昏迷了三天,去码头交换斋藤章浩的事儿岂不是错过了? 斋藤章浩的死活无所谓。 但这会不会影响到楠姐和章教授? 瞬间我的心就乱了。 片刻后董老板拿著改锥回来:“陈伯等会来看你。” 我忍不住问道:“董哥,天星码头换斋藤章浩的事……” “噢。” “你不问我都忘了。” 董老板坐在床边,边说边拿起铜鎏金佛像翻了个底朝天。 接著把改锥伸进底座里撬了起来。 “陈伯不是答应过帮你摆平麻烦嘛。” “去摩星岭当晚,叶汉就用钱摆平了大圈仔。” “又凭面子让肥仔坤发下追缉令,第二天一早就把斋藤章浩救了出来。” “不过绑架的人被当场打死。” “你要有问题,就只能等康復了去问斋藤章浩。” “他还被软禁著呢,是死是活都是你一句话的事儿。” 呼! 我长出一口气。 最担心的事都被解决了。 眼下的难题反而是进入身体的不乾净东西。 希望打开佛像封底能找到解决办法。 嘎吱吱! 董老板用力一撬。 底板和佛像內壁边缘发出刺耳摩擦声。 咔嘣! 一声脆响,底板被撬了出来。 “嚯!” 董老板惊呼一声。 看向佛像內膛的眼睛瞬间瞪圆。 “石头兄弟,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我被好奇挠的心痒痒。 哪有功夫跟他玩猜猜看的游戏。 “猜不著!” “快给我看看啊!” 董老板翻了白眼:“无趣。” “等我倒出来给你看看。” “你的运气还真是好,这东西的价值,嘖嘖,难以估量。” 他嘴上说著倒出来给我看,动作却非常轻柔缓慢。 像是怕损伤里面的东西。 “別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要了解这东西的价值,就得先知道什么是装藏。” “我给你讲讲……” 装藏又称“装脏”。 是给神像装上內臟的意思。 別以为庙宇里供奉的神像是泥塑铜铸的空心货。 正经寺庙道观里的神像都经过装藏。 甚至可以说,装藏对於佛道两教都是非常重要的仪轨。 也是让神像具有神性的重要仪式。 广为人熟知的神像开光,其实只能算装藏的弱化版。 佛教记载:佛像是佛陀加持所依处,故悉皆需装藏。 道家有云:凡塑神像必须装藏,以应五臟。 两教装藏仪式各有不同。 简单的如眼前铜鎏金佛像,只需修行人把装藏物品放进內膛,封底之后诵经咒加持就可以了。 给寺庙道观中的佛像神像装藏,就要复杂多了。 以密宗来说,会在头部,喉部,心部等部位都需进行装藏,以对应顶轮,喉轮,心轮等。 装藏用的物品有生身舍利,法神舍利,经卷,高僧加持过的圣物,五金五宝等珍贵物品。 如果装藏用的是佛舍利,则此佛像即与佛等同。 也就是说,如果装藏用的是释迦摩尼佛舍利,那这尊佛像就等同於释迦牟尼佛本尊。 董老板慢悠悠的讲完。 佛像装藏的东西也终於被弄了出来。 他把那东西捧在手心放到我眼前。 是个鸡蛋大小的长方形金盒。 金盒四周有繁复纹。 镶嵌著红宝石,蓝宝石,绿宝石,蜜蜡,珍珠等珍贵宝石。 做工精良到无以復加! 我瞬间想到挖庆山寺地宫时,装佛祖舍利的金棺银槨。 这金盒的工艺与之相比毫不逊色! 说是皇家所用之物都不为过! 金盒都这么贵重奢华了,里面装的东西能差的了? 该不会是佛祖舍利吧? 不! 不可能! 装藏要是佛祖舍利,佛像又怎么可能沾染不乾净的东西。 或许里面早被替换成了邪祟玩意! “看傻眼了?” “买櫝还珠的故事知道吧?” “盒子漂亮,里面装的东西肯定更贵重。” “咱们可不能干买櫝还珠的事儿,先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好东西。” 董老板的手指捏住金盒上盖。 轻轻把上盖掀起一道缝隙。 他的动作无比轻柔,像是在轻抚心上人。 隨著金盒一点点被掀开。 我的心也提了起来。 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 正聚精会神掀金盒盖子的董老板,被突兀敲门声嚇的全身一哆嗦。 手指也被嚇的鬆开了盒盖。 啪! 金盒又盖上了。 董老板没好气的冲门外吼道:“谁啊?!” 咔。 房门被推开。 陈会敏推著轮椅上的陈伯走了进来。 陈伯笑著调侃道:“你俩在病房搞见不得人的事?”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大的火气。” 董老板老脸涨的通红。 正要解释时,却发现陈伯和陈会敏都盯著他的右手看。 这才猛然醒悟手心里可放著宝贝呢! 这时候藏也不是,不藏也不是。 董老板只能扭头看我。 用眼神示意:你的东西,陈伯问起来你自己解释啊! 他这边刚眼神示意完。 陈伯那边就皱著眉头问了起来。 “铜鎏金佛?金盒装藏?” “老实说,这佛像是从哪来的?!” 第366章 大黑神女,明知故问 陈伯充满威压的眼神看向董老板。 董老板垂下头不敢对视。 我赶忙解释道:“陈伯,这是地穴里的佛像。” “你上去之后,地穴四周夯打的石灰层塌了,正巧让我发现了这玩意。” “对了,还有从石灰层里掏出来的那个铜盒。” “董哥麻烦你帮忙拿出来。” 董老板有些不解的瞪了我一眼。 隨便编个藉口忽悠过去就行。 实话实说,万一被陈伯看上佛像要拿走可怎么办? 我冲他努了努嘴。 示意赶紧把铜盒拿出来。 铜鎏金佛的归属我並不在意。 最重要的是弄清楚不乾净的东西是什么。 实话实说才能让陈伯帮忙。 董老板微微摇头,俯身把铜盒拿了出来。 铜鎏金佛像,镶嵌宝石的金盒装藏,还有铜盒整齐的摆成一溜。 轮椅被推到床边。 陈伯最先拿起铜盒。 我回忆著地穴里的情况说道:“铜盒和铜鎏金佛,都是地穴里的东西。” “这两个东西埋在石灰层里的位置相对。” “我觉得,很可能是正对著的。” 铜盒,大缸,铜鎏金佛,这三者应该形成了一条直线。 这么摆的作用是什么? 我猜不透。 只希望陈伯能给出解释。 咔。 陈伯打开铜盒,捏起一枚斩尸丹放在眼前。 董老板和陈会敏同时看了过去。 “中药丸?” “不过埋在地下的中药丸,吃不成了吧?” 真別说。 斩尸丹还挺像中成药的大蜜丸,就保和丸那样子。 陈伯闻了下味儿。 摇头道:“这可不是普通中药丸。” “能闻出冰片的清凉味,麝香的芳香味,还有些许金石类药物的特殊味道。” “至少有行气通窍的作用。” 我们仨都呆呆的看著陈伯。 这是狗鼻子? 能问出这么多味道来。 陈伯流露出怀念神情:“我师父他老人家有道医传承。” “师父看病,我负责抓药煎药。” “碰到达官显贵来求医问药,师父就会用犀角,麝香,牛黄等贵重药物。” “我接触多了,自然而然就对药物气味熟悉了。” 等他解释完,我才低声道:“陈伯,盒子內盖写著斩尸丹。” “当时我想问你,是不是服了之后就不怕青姑了……可你直接使了底牌。” 陈伯脸色一僵。 捏著斩尸丹的手指微微抖了下。 闪出精芒的双眼想要看我。 但眼珠子转到一半就垂下了眼皮。 显然他心情复杂。 开地户付出不小的代价,至少得折寿七八年。 当时如果有其他办法破局。 他肯定不会拼著折寿使出底牌。 所以我的实话实说,不可避免的刺激了他的情绪。 但我也没办法。 撒谎容易被看出来不说,指不定还得编更多谎话来圆。 倒不如说实话呢。 就算刺激了陈伯情绪,那也只是暂时的。 毕竟这一趟我的付出也不小…… 陈伯深吸气平復心情。 缓缓道:“就算是真的斩尸丹,那种情况下我也不敢吃。” “毕竟来路不明。” 这话没毛病。 来路不明的东西绝不能乱吃。 陈伯说完用力一捏斩尸丹。 咔噠! 斩尸丹竟然碎了! 碎开的斩尸丹里流出暗绿色黏液。 以及一堆原子笔头大小的白色虫卵。 “嘖嘖。”陈伯砸吧了两下嘴。 “这哪是斩尸丹啊。” “分明是在虫卵外麵糊了层中药。” “吃下去的后果不堪设想。” “搞出这玩意的人,其心可诛!” 我心中暗自庆幸。 还好当时陈伯使出底牌。 不然我真可能死马当活马医的服下斩尸丹。 我赞道:“陈伯真是火眼金睛!” “少拍马屁。” 陈伯嘴上说著少拍马屁。 嘴角却忍不住向上勾了起来。 接著拿起铜鎏金佛像道冲我晃了晃。 “斩尸丹是惑敌之法。” “与之相对的铜鎏金佛像,也必然不是善物。” “你们可知这是什么佛的造像?” 我和董老板对视一眼。 眼中都透出茫然。 显然我俩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佛的造像。 此刻再仔细看那铜鎏金佛像,我心中甚至生出一股陌生感。 佛像铸造的非常精良,细节堪称栩栩如生。 不过仔细看却会有不寒而慄的感觉。 因为那尊女性佛像一点都不慈眉善目,反而格外的凶狠。 她面目狰狞的把长舌伸出口外,脖子上掛著串人头。 赤著上身扬起四只手臂,其中两只手臂握著刀剑,另两只手臂拎著人头。 在她腰间扎著一圈人手。 脚下踩著颗被砍掉的头颅。 这是典型的密宗佛像造型风格。 汉传佛像都儘可能的以慈悲神情为主。 即便神情凶恶的护法金刚,也只是表情凶恶点而已。 仔细看过一遍佛像。 我摇头道:“不知道。” 董老板跟著说道:“我也唔知。” “不知道就敢乱拿,年轻人真是胆子大。” 陈伯说完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我瞬间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难道他看出有不乾净的东西上我身了? 我正要问的时候,陈伯先开了口。 “这是大黑神女的造像。” “密宗大黑天神的重要护法名为大黑,男性的大黑名为大黑天,女性的大黑名为大黑神女。” “大黑神女本名为迦梨。” “象徵著强大,新生,时间,变化。” “以往对大黑神女进行的祭祀,都会使用人祭!” 陈伯越说语速越慢,看向我的眼神也越深邃。 似是在用这段话告诉我重要信息。 我回想著地穴里的情景。 缸內的重丧尸体,算不算是人祭? 如果重丧尸体算是人祭,那大黑神女象徵的强大,新生,时间,变化,就是祭祀者所追求的。 强大就不用说了。 新生,时间,变化放在一起,可就有意思了。 难道地穴的布置不是为了风水局? 而是想要通过人祭,然后利用时间达到变化造就强大的新生? 嘶! 想到这儿,我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冷颤。 佛像里的不乾净东西,会不会是寻求新生的亡魂?! 那玩意现在进我身体里了……该不会要夺舍吧?! 我强压下心里的慌张。 绷著脸故作平静道:“陈伯,地穴里的重丧尸体,会不会是祭祀这尊佛像的贡品?” 陈伯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而是拿起金盒缓缓打开道:“明知故问。” “你能活多久,就看佛像里装藏的是什么东西了!” “要是诅咒……你难活过七天之数!!!” 第367章 生死有命,知道太多死得快! 难活过七天之数? 说实话,我还真有点信。 我紧张的盯著金盒。 默默祈祷里面千万別装著诅咒。 反倒是董老板不乐意了。 黑著脸道:“陈伯你这玩笑开的一点都不好笑。” “石头可没亏欠你半点,怎能说那么不吉利的话?!” 我赶忙拉住想为我出头的董老板。 “董哥,陈伯没乱说?” “啊?!”董老板瞪圆了眼睛。 眼神中满满的不可思议。 “石头,你发烧烧糊涂了咩?” “说你活不过七天啊!” “这还能是没乱说?” 给董老板详细解释原委太麻烦。 我只能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到金盒上。 “金盒要打开了。” “先看里面装著什么东西。” 董老板立马不出声了。 和我一起死死盯著即將被打开的金盒。 啪嗒。 金盒彻底打开。 里面装的是一块摺叠平整的黄色丝帛。 陈伯伸出食中二指,轻轻把丝帛夹了出来。 在展开丝帛的那一刻。 房间里所有人都屏息凝气起来。 生怕呼出的气稍微大点,就会吹跑那块巴掌大的丝帛。 丝帛彻底展开。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蝇头大的小字。 然而每个字我都不认识! 因为上面写的根本不是汉字! “这是啥字?” “陈伯,董哥,你们认识么?”我一脸懵的问到。 董老板皱著眉头道:“看著像是蒙文。” 陈伯一锤定音:“就是蒙文。” “不过我也只能看出是蒙文,具体內容得找懂的人帮忙看看。” 得,白紧张一场。 只希望能赶紧找到懂蒙文的人。 民国时不少清廷遗老遗少都跑到了港岛,他们中不少人都是学过蒙文的。 到是不愁找不到懂的人。 我忍不住催促道:“能不能赶紧找人看看。” “没问题。” 陈伯折起丝帛,对陈会敏说道:“麻烦你跑一趟,把金昭声接过来。” “好。”陈会敏领命出了病房。 “民国时,不少满人改了汉姓。” “皇族的爱新觉罗改姓为金。” “金昭声就是皇族之后,只不过现在落魄了,只能以教书为生……” 清朝时的皇家贵胄,在学习满文之外还要兼学汉文和蒙文。 学汉文的用意自不必说。 学蒙文是因为清廷需要依仗蒙族王公为外援。 清廷歷代皇帝都和蒙族王公通婚。 清末猛將僧格林沁就是世袭罔替的蒙族亲王,带著骑兵为清廷撒尽最后一滴血。 陈伯接著说:“趁金昭声还没来,咱们先说点別的。” “您老別岔开话题!” 董老板黑著脸道:“说石头活不过七天之数是怎么回事?” “这事你问石仔啊。” “怎么回事他比我清楚的多。” 陈伯把皮球踢了回来。 我无奈一笑,用最简单的话解释了情况。 听到有不乾净东西进了我的丹田,董老板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这,这……” “石头你,你不会真活不过七天吧?” 董老板紧紧抓住我的手,泪水已经在眼眶打转了。 我受不了他这副矫情样子。 赶忙抽回手:“董哥,大家都是江湖人。” “出来混,就要有生死有命的准备。” “如果这真是我的命数……希望你能看在咱们的情分上,以后多照顾照顾崔浩。” 董老板使劲抹著眼睛。 想不动声色的擦去泪水,可红了的眼眶还是出卖了他。 “那还用你说。” “我肯定照顾得啦。” “唉!” 董老板重重嘆口气,用求助的眼神看著陈伯。 “陈伯,石头这趟可是为你们卖命。” “你们可不能袖手旁观。” 陈伯半闭著眼,没有接董老板的话茬。 反而转移话题道:“石仔,你不是想知道开地户么,我现在给你说说。” “风水讲究天门要开,地户要闭……” 《入地眼图说》记载:凡来水处谓之天门。 龙砂水穴中,水流的来向就是天门。 来水越广阔意味著天门越开,为后辈带来的財运越大。 书中又记载:不见水去谓之地户闭……户闭则財用不绝。 结出风水宝穴的位置即为地户。 地户应该紧密关闭,以不向外泄水漏气为最佳。 这两点合在一起,就是天门来水代表来財,地户紧闭不泄代表兜住天门带来的財运。 如果结穴的风水宝地天门开地户闭,那后代子孙至少是一方富豪。 而陈伯在地穴里使出的招数却是开地户。 反过来思考,那就是打开了紧闭的地户向外泄財。 “不管是先天形成的宝穴,还是后天人为的风水局,都可以用反向方法来破局。” “天门开改成天门闭,让来水改道,断流,变窄等等。” “都能改变原本的风水格局,这样来財就会减弱。” “地户闭则是让地户泄水漏气,这样聚財就会变成漏財。” “如果眼力够毒,一根钉子都能坏了风水。” “只不过我本事不到家。” “虽然用了折寿手段,也没能把地户打开多少。” “这风水局顶多算是破了两成。” “叶汉想要反压赌王一头,今生怕是无望了。” 我听的暗暗咋舌。 还真是建设困难破坏易。 用小小的钉子都能坏人风水。 不过以陈伯的水平,应该也能用钉子破风水局吧。 陈伯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 笑道:“我確实可以用钉子破了赌王家的风水局。” “但那必须对赌王家祖坟下手,很容易被人发现查出来。” “对青龙砂的煞位动手实在是无奈之举。” “哪想到,给赌王家布置风水局的高人藏了私心,竟然布下局中局。” “而你,阴差阳错的成了应局之人。” “现在想来,我占卜出的柳暗明又一村,竟是应在大黑神女佛像上。” “还真是世事难料啊。” 话题又回到神像上。 而且陈伯的话里透出挺多信息。 似乎他知道的要比表露出来的更多。 我诚恳道:“陈伯,能不能把知道的情况都告诉我?” “这个……” 陈伯纠结道:“本不想告诉你太多。” “你要听了,就真成为应局之人了。” “你要不听,还能找佛道两教高人帮你,或许能多一条解决之路。” 说完陈伯不再多言。 等我选择听还是不听。 董老板劝道:“你最好听陈伯安排,別知道太多。” “知道太多死得快啊!!!” 第368章 黑水城,你惨了! 知道太多死得快,並不是危言耸听。 所谓杀人灭口就是针对知道太多的人。 如果我追问的情况,涉及到大人物大家族的隱密,知道了还真不一定是好事。 但不问个清楚,就相当於把命运交到了陈伯手里。 他请的高僧高道能不能解决我的麻烦,还存在很大不確定性。 这中间但凡出点差池,我的小命可就难保了。 沉思片刻。 我决定问明情况掌握主动。 “陈伯,我还是想知道。” 董老板满脸急切,想劝我可又不知该怎么劝。 最终千言万语卡在嗓子眼里化为嘆息。 陈伯古井无波,像是早就料定了我的选择。 “好。” “既然你想知道,我就说给你听。” “其实我也是看到这尊大黑神女像的时候,才想明白许多事的。” “说起来这也跟盗墓有关。” 陈伯抬眼凝视著我:“你,或许真是天命的应局之人。” 跟盗墓有关? 这转折来的有点大。 我问道:“难道这尊佛像是从墓里盗出来的?” 陈伯点头又摇头:“並不是墓里,而是从黑水城遗蹟中盗出来的。” “黑水城,你知道么?” 这就有点考我的意思了。 巧的是,我还真听章教授讲过。 1962年蒙省文物工作队派出队伍,对黑水城遗址进行考古发掘。 章教授和西北大考古专业的几位教授,作为顾问被邀请过去参与发掘。 作为人生的高光时刻之一。 讲起黑水城的时候,章教授可以说是神采飞扬。 对黑水城过往歷史讲的是如数家珍一般详尽。 黑水城位於额济纳河下游北岸。 蒙语称为哈拉浩特。 最早是西夏年间设立黑水镇燕军司。 1226年成吉思汗率军出征西夏。 攻破黑水城后南下直取西夏国都,灭亡了西夏。 1286年元世祖忽必烈扩建黑水城。 设立亦集乃路总管府,由此黑水城初具规模,成为內地和漠北的交通枢纽。 1350年因周边土地被沙漠侵蚀,黑水城被放弃成为废城。 黑水城由此一直沉寂到1900年。 因听到黑水城遗存有大量宝藏的传说,沙俄古董商波塔寧等人开始寻找黑水城。 但草原上的牧民没人愿意带路,使得他们鎩羽而归。 1909年4月,沙俄上校,皇家地理学会会员科兹洛夫,带著军队以考察野生动物为名,再次来到草原寻找黑水城。 通过威逼利诱以及钱財贿赂等手段,买通蒙族王爷巴登札萨克,得到黑水城的位置。 进入黑水城后,科兹洛夫带人对城內遗蹟大肆挖掘。 挖出了书籍,文本,绢画,经文等古物。 被挖出的古物运抵沙俄后引起了巨大轰动。 沙俄隨即命令科兹洛夫再次前往黑水城盗掘。 当年6月,科兹洛夫带队回到黑水城开始了新一轮盗掘。 这次盗掘更加丧心病狂。 將城內佛塔的塔身和塔基挖开,进行了损毁式盗掘。 最终获得八千多件书籍经文,艺术品近千件,一经展示就在国际上引发轰动。 1914年,斯坦因也来到黑水城。 挖掘出写有西夏文的写本上千件。 之后岛国人也来到黑水城挖宝,但收穫相比前面的少了许多。 到了1926年,科兹洛夫第三次来到黑水城。 他这一次黑水城之行却神秘非常。 不仅没有收穫,反而损兵折將。 队伍日誌也被沙俄当局列为机密,不得对外披露。 章教授对此事抱有极大兴趣。 在1962年去给蒙省文物工作队当顾问时,特意寻找周边上了年岁的牧民。 打听关於科兹洛夫第三次黑水城之行的事情。 他这一找,还真找到了知情者。 有位七十多岁的老牧民,声称曾被科兹洛夫僱佣,隨队参与了第三次黑水城之行。 到现在我都清晰记得,章教授提起那位老牧民时的神情。 章教授脸颊泛红,像是答出压轴大题般神采飞扬的说道:“那位老牧民半张脸上布满火烧的疤痕,看起来既丑陋又凶恶。” “他左臂肘关节以下全没了。” “说是逃命时没的,脸也是逃命时被烧毁的。” “我问他当时发生了什么。” “他浑身颤抖,脸上浮现出极度恐惧的神情,用蒙语不断喊著玛哈嘎拉。” “一同来的文物队副队长怕出事,提出派人送老牧民去医院治疗。” “在老牧民將要上车时,突然用很低的声音说,井!” “他们挖了井!” “井能通往地下世界!” “但他们动了玛哈嘎拉的神像遭了报应!” “地下烧起了绿色火焰,大部分人都被烧死了!” “通道也被烧崩塌。” “你们……你们千万不要去找那口井,更不要乱挖!” 章教授立马向副队长询问“玛哈嘎拉”的意思。 副队长说那是大黑天的蒙语发音。 回到黑水城发掘现场,章教授召集会议提出找井挖井的建议,但被队长否定。 章教授不服气。 认为找到井就会有重大发现。 结果队长向上打了报告,称章教授影响正常工作秩序。 没过两天,整个顾问团队都被召回。 章教授讲完这件事时无比唏嘘。 认为文物工作队错过了重大发现的好机会。 咱们再说回眼前。 听到陈伯问我知不知道黑水城,我当即点头道:“知道。” “这尊大黑神女佛像,难道跟黑水城有关係?” 问这话的时候,我心里很不平静。 章教授讲述的老牧民经歷里提到了大黑天。 而大黑天和大黑神女是一体两面。 一个代表阳刚的男性向,另一个代表阴柔的女性向。 如果这佛像是从黑水城里挖出来的……会不会是科兹洛夫第三次去黑水城挖出来的? 我心里猜测时,陈伯给出了答案。 “是有关係。” “这尊神像是从黑水城挖出来的。” “据说挖出来的是一对。” “一尊是大黑天佛像,另一尊就是眼前的大黑神女佛像。” “那尊大黑天佛像不知所踪。” “只有这一尊几经波折被贩运到港岛。” “我丟!”董老板突然大喊著蹦了起来。 极度惊恐的盯著大黑神女佛像。 他盯了两秒钟不到,就浑身颤抖的快速后退到门边。 嗓音颤抖道:“这,这,这该不会是传说中那尊,谁收藏谁就会暴毙的佛像吧?” 陈伯缓缓点头。 董老板拍著腿惨叫道:“石仔,你惨了!” “这鬼东西真能要你命!!!” 第369章 半个亲歷者,做好准备吧 不乾净东西都跑进我丹田了。 我当然知道可能会要命。 但依然明知故问道:“董哥,这话有点夸大其词了吧?” 董老板把脑袋要成拨浪鼓:“你唔知呀!” “这尊大黑神女佛像剋死过好多人。” “最诡异一次,有位收藏这尊佛像的富商,全家十六口人一夜之间全部暴毙。” “事后勘察现场的警员说,那十六人死相极其诡异,全都被挖去眼睛割了舌头,简直惨不忍睹。” “这事当年在港岛闹的满城风雨。” “大家都说有邪灵附在这尊佛像身上。” “你別不信!” “陈伯算半个亲歷者,可以证明我不是瞎说。” 董老板把陈伯抬了出来。 陈伯苦笑著点头:“確有此事。”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那十六人不仅被去眼割舌,还被刺穿耳膜,切了鼻子,死相惨到无法描述。” “最诡异的,其实是他们的死亡现场。” “十六人分成了三组,一组尸体在客厅左侧摆成南斗六星星图。” “另一组尸体客厅右侧摆成北斗七星,外加两颗辅星的北斗九星星图。” 先秦古籍中记载:北斗九星,七现二隱。 道家典籍《云笈七籤》,《黄老经》等皆对北斗九星有所记载。 甚至唐宋诗词中也有关於北斗九星的描述。 只是北斗九星中有两颗暗星肉眼难见,所以在流传中逐渐成了北斗七星。 “最后一组是那位富商自己,抱著大黑天神女佛像盘坐在桌子上。” “他们被剜眼割舌刺耳切鼻的脸上,不仅没有丝毫痛苦,反而流露出奇怪的喜乐感。” “警员勘察现场没找到外人脚印。” “也没有破门破窗而入的痕跡,推断应该不是死於凶杀。” “最后迫於民眾压力,警方找了全港岛的奇人异士参与办案,我有幸受邀成为其中一员。” 陈伯讲的轻描淡写。 但隨便在脑子里想像一下他说的场景,就会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一夜之间,杀十六个人。 把他们剜眼割舌刺耳切鼻摆成两组星图,还要让他们脸上没有痛苦表情,这哪是人能办到的事啊。 难怪要邀请奇人异士参与办案。 “那最后呢,查出什么没有?”我追问道。 陈伯摇头道:“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哪个愿沾这种事。” “都是出工不出力,最后僧道高人做了三天法事,算是平息了民眾压力。” “不过我们私下也探討过……” 陈伯突然停下。 微皱著眉头像是在盘算该怎么说。 董老板眼珠子一转。 按动门把手拉开门道:“吩咐人做的鸡汤该好了,我去给石头拿过来。” 等他出了门,我才回过味来。 拿鸡汤是藉口。 他是怕陈伯接下来说的事不该听。 所以主动离开给我们留出谈话空间。 等房门从外面关上后,陈伯才继续说了起来。 “当时,有位藏地来的上师也参与了探討。” “他说自己是为寻找这尊大黑神女佛像,才来港岛的。” “在寻找佛像踪跡的过程中,收集了因这尊佛像而死人的案件记录。” “最开始死的是贩卖这尊佛像的古董商,瞪著眼睛死在归途的船舱里。” “之后死是港岛古董商,也是卖出佛像后死在家中,但眼睛被剜去了。” “买走佛像的是为洋行经理。” “他为升职把佛像送给了老板,当晚他死在家中,被剜眼割舌。” “他老板也是倒霉,佛像被嗜赌的小舅子偷去押给放高利贷的。” “结果那位老板和小舅子惨死家中,被剜眼割舌刺耳。” “放高利贷的把佛像卖给了富商,也就是那位全家十六口都惨死的那位富商。” “结果放高利贷的一家三口也死了,被剜眼割舌刺耳切鼻。” 我越听越觉得邪乎。 只要卖掉佛像的人都会无缘无故惨死。 而隨著转卖的次数加多,死者失去的器官以及死亡人数都会增多。 但为什么到了富商这里就变了? 他没有转卖佛像,却死了全家十六口人。 死尸还离奇的被摆放成南斗六星,北斗九星的星图。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陈伯,逻辑上说不通啊。” “我觉得那位上师说的不全,中间应该有所遗漏,或者故意没说出来。” 我从正常逻辑思维来琢磨。 觉得前面变化太过规律。 到了富商这里突然打破规律,必然在这之间发过非常重要的事情。 陈伯半闭著眼,对我的话不置可否。 “上师说那些死去者身上,出现的剜眼割舌刺耳切鼻,属於一种古老的祭祀行为。” “祭祀的目的。” “是为了让附在神像上的灵,完成转世获得新生。” “他寻找这尊佛像,就是为了不让佛像上的灵继续作恶,要把它带回寺院封禁。” “希望得到我们的帮助,说服警方把佛像给他处理。” 我愣了。 这上师口气有点大啊。 得有多大的本事,才敢把这么邪乎的玩意带回去封禁。 “那佛像交给他……” 我刚问出口,就觉得自己在说傻话。 要是把佛像交给那位上师处理了,我就不可能碰到这玩意了。 陈伯脸色非常古怪的看了我一眼:“交给他了。” “什么?!” 我惊讶的喊了出来。 怎么就交给那位上师了? 那这尊佛像怎么会出被埋在摩星岭的地穴里? 难道那位上师,没把佛像带回去封禁? 无数问题从我脑子里冒了出来。 陈伯声音乾涩的说道:“那位上师拿到佛像的当晚,就死了。” “他死时盘膝坐在床上。” “双手十指交叉的放在腿上,手里捧著他自己的脑袋。” “神態安详,却没了眼睛鼻子舌头,耳膜也被刺破。” “离奇的是,房內没有多少血跡。” “按理说砍断脖子摘下脑袋,会喷出很多血的。” “最重要的是佛像不知所踪。” “从那之后大黑神女像就彻底消失了。” “直到你在地穴里发现它……才让这尊邪门的佛像重新现世。” 啪! 陈伯在我肩上重重的拍了下。 “你作为它的拥有者。” “下场可能比之前所有人都要惨!” “做好应局的准备吧!!!” 第370章 生魂装藏,教教我怎么破 陈伯目光转向我丹田位置。 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就飞快收回目光垂下眼帘。 我觉得他知道那不乾净东西进了我丹田。 甚至刚才讲的情况也可能不尽不实。 这老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咚咚。 敲门声传来。 陈会敏领了个老头进来。 老头微微躬著身,垂著头小心翼翼走进病房。 完全是受了胁迫的样子。 “陈伯,金昭声先生来了。” 金昭声慌忙摆手:“可不敢称先生。” “我就是个教书匠,叫我老金……不不不,叫我小金就行。” 看得出他很害怕,说话时腿都在打颤。 感觉只要陈会敏说句狠话,就能把他给嚇尿裤子。 陈伯瞪起了眼。 陈会敏赶忙解释:“我恭恭敬敬请他来的。” “也说了是您请的他,可他就是怕啊。” 金昭声抬手擦去额头汗珠。 微微抬头看了眼陈伯,脸上立马挤出笑容。 “陈伯,他没凶我。” “您也知道,我打小就落下胆小的毛病。” “叫我来翻译蒙文的是吧?” 陈伯拿出那张丝帛展开递了过去。 金昭声双手捧过丝帛,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发白起来。 嘚嘚嘚! 他脸颊不住的抖动。 上下牙关不停碰撞在一起,发出嘚嘚声响。 刚擦乾的额头瞬间冒出豆大汗珠,顺著脸颊唰唰流淌。 本就躬著的身子,像是被泰山压住了一般,猛的向下沉了四十五度。 噗通! 他剧烈抖动的双腿不堪重负,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金先生……” 陈会敏想要扶起金昭声,却被陈伯用眼神制止。 我躺在病床上默默的看著。 隱约觉得,这金昭声的反应有些过於激烈。 丝帛上的文字內容就算再恐怖,也不至於看一眼就被嚇的跪下吧? 这怎么看都觉得像被故意安排出来的。 再加上金昭声是陈伯点名找来的,这其中的猫腻可就大了去了。 难不成,陈伯在给我设局?! 可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盗墓贼,哪至於让陈伯这种人费心做局。 肯定是我想多了…… 陈伯轻轻拍著金昭声的后背:“你啊,胆子小的毛病就是改不了。” “莫怕,有我在呢。” “说说上面写了什么,能把你怕成这个样子。” 金昭声哆嗦著手把丝帛放到床边。 接著用双手在脸上脖子上使劲擦冷汗。 “上面,上面写著,写著……咕嘟。” 金昭声紧张的一个劲吞咽口水,话都说不利索了。 陈伯静静的等著。 金昭声紧张劲儿过去之后,才颤声说道:“写著,以吾女生魂装藏大黑神女之像,生生世世永镇黑水。” “这,这是用活人魂魄装藏佛像。” “还是用女儿的魂魄……有悖天道伦常啊!” “邪魔外道不过如是!” 生魂简单来说是活人的魂魄,和亡魂相对应。 如果金昭声的翻译没有错。 那这尊大黑神女佛像的装藏可就不简单了。 应该是通过某种邪异手段,生生把活人魂魄抽离出身体,再装藏进佛像之中。 我不知道自己之前经歷过的灵魂离体是不是幻觉。 但如果是真的话,那说明生魂是有办法从身体里抽离的。 也就意味著。 丝帛上写的內容很可能是真的! 大黑神女佛像装藏的是活人魂魄! 我看向那尊佛像。心想进入我丹田的,莫非就是被装藏进佛像的生魂? 它潜伏在我丹田,是要伺机夺舍? 別怪我这么想。 换成任何一个人碰到这种情况,脑子都会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 陈伯盯著金昭声问道:“就写了这些么?” “还,还有。” “下面还有些內容,写著不要怨恨爸爸用你们的生魂装藏神像,那是为了让你们获得永生。” “好好在井下守护属於你们的宝藏,等待千百年后重获新生,佛祖会保佑你们的。” “內容到这里就完了。” 金昭声说完扶著床沿站起身,默默的退到墙边。 耷拉下脑袋低声说道:“我,我可以走了么?” 陈伯轻轻挥手。 陈会敏拉著金昭声向外走去。 咔。 房门关上。 陈伯拿起丝帛折好装进金盒中,嘆气道:“生魂装藏,闻所未闻啊。” “不过丝帛上写的內容也给出了线索。” “文中的你们,说明被生魂装藏的佛像不止一尊。” “再加上传说中当时挖出的佛像是一对,另一尊不知所措的大黑天佛像,应该也是用生魂装藏的。” “另外,生生世世永镇黑水这句很重要。” “要想解决你身上的麻烦,怕是要带这尊佛像去黑水城,找到他们守护的那口藏宝井。” 陈伯剥丝抽茧的分析了一番。 最后提到的藏宝井,倒是跟章教授讲的老牧民的话对应上了。 老牧民说,科兹洛夫第三次赶赴黑水城就在找井挖井,並发现井下的宝藏。 看来,黑水城的井是非常重要的信息。 线索有了,但我担心的是时间。 我乾脆实话实说道:“陈伯,地穴里捡到这尊佛像揣进兜里之后,我就觉得一阵冰寒刺骨的凉气进入体內。” “那凉气现在跟我的炁纠缠在一起,潜伏在了丹田里。” “不调动炁,我就跟没事人一样。” “但只要调动,丹田就有无数针扎的疼痛感。” “您老见多识广,断断我这是什么情况?” “呵呵。”陈伯淡淡笑著道:“还以为你要继续藏著掖著呢。” “怎么这么快就吐露实情了?” “是被嚇到了,怕自己马上会死?” 看来之前猜的没错。 陈伯確实看出不乾净的东西在我丹田。 我挠著头道:“之前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 “以为是冰寒之气入体,想著休养休养就能好呢。” “哪能知道是存在几百年的生魂啊!” 陈伯垂下眼皮缓缓道:“別太担心。” “设下风水局,把佛像放进地穴石灰层的那位高人,用手段镇压过装藏在里面的生魂。” “生魂进入你体內,会把你的炁当做养分来吸收。” “当你的炁耗尽之后……才会像之前那些人一样的死去,或许还会死的更惨。” “甚至牵连到你身边的人跟著一起死。” 操! 我死就算了,还要牵连身边人一起死? 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陈伯,教教我怎么破?!” 第371章 太平绅士作保,写给你的血书 “刚说了,带这尊佛像去一趟黑水城,找到那口藏宝井。” “而且要在你的炁被耗尽之前。” “我能感觉到,你丹田里的东西还很虚弱,它吸收你炁需要一两年时间。” “保险起见,最好一年內去黑水城找到藏宝井。” “当然,你回去之后也可以找找高人,看看他们有没有办法帮你。” 回去找高人? 我认识的高人也就张老道长了。 看来真得去找他一趟。 这时董老板拎著保温桶推门进来。 “鸡汤来啦。” “石头你多喝点补补身子。” 陈伯冲董老板招手道:“你来的正好。” “之前说过会额外给石仔大礼,正好需要你帮忙跑一趟。” 这话就有点奇怪了。 额外送我的大礼,怎么还需要让董老板跑一趟? 董老板也有点摸不清头脑:“跑哪里啊?” 陈伯从兜里掏出张纸递了过去。 “去中环警署帮石仔把港岛身份办下来。” 我直愣愣盯著那张轻飘飘的纸。 这么一张纸,就能帮我有港岛身份了? 那可是港岛身份啊! 董老板低头瞄了眼纸上內容,惊呼道:“哇哇!” “太平绅士作保?!” “好大的手笔!” 太平绅士英文本意是“治安推事”或者“和平公证人”的意思,是维护社会秩序的司法辅助制度。 有巡视各羈留院所的权利,可以任意会见被扣押人员,並保证个人的投诉会被公平有效处理。 自打港岛推行太平绅士制度以来,歷届太平绅士都只有十三人。 而且能成为太平绅士的人非富即贵。 所以董老板才会惊讶的哇哇大叫。 “石仔你好好看看!” 董老板激动的把那张纸放到我眼前。 指著末尾签名道:“看到签名末尾的jp没有?” “这是太平绅士的缩写。” “太平绅士为你作保人啦!” “拿著去警署,洋警督都得对你客客气气!” “华探更得对你恭敬有加!” 我有些懵懂的点头。 实在不明白太平绅士是啥。 只能从话里猜出,太平绅士应该是很有分量的人物。 不然咋能凭一张纸让我有港岛身份。 董老板似乎看出我没太明白。 於是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道:“太平绅士可不是隨隨便便能请动的。” “我之前不是答应帮你办身份么,当时想的是钱找几个没案底的人作保,再疏通疏通曹探长那边的关係。” “但陈伯这张作保书就不一样了。” “太平绅士作保耶!” “办下来的不止是身份,更是身份!” 两个身份的含义大不相同。 前一个是纸面上的户籍身份,后一个是社会身份。 太平绅士作保代表的是有背景,有靠山,有人脉,相当於在官面上掛了號。 “谢谢陈伯。” 我道谢时心里在想,陈伯明明可以单独把作保书给我,却偏偏等董老板来了才拿出来。 这是要借董老板之口。 让我明白太平绅士作保的分量,以及他为回报我付出了不小代价。 嘖嘖! 这心思手腕,果真是老狐狸。 陈伯笑眯眯的轻轻挥手:“小意思啦。” “等你从黑水城回来,介绍你认识几个喜欢古董的朋友。” “到时你可以跟小董合股作他们生意。” “系不系啊小董?” 董老板赶忙点头道:“系啊,我早就这么想的。” “给石头弄好港岛身份,就跟他合股开个古玩店作生意。” “陈伯以后多多介绍喜欢古董的阔佬给我们。” 我又一次见识了陈伯的手腕。 轻飘飘两句话,就把董老板的利益做成了对我的回报。 真要跟董老板合股做古玩生意,赚的肯定比直接卖货给他要多多了。 而且生意对象还不是散客,是陈伯介绍的阔佬。 古玩这玩意儿,卖给一般人可能三五百的东西,卖给阔佬可就三五千甚至上万了。 卖价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当然,这不是拿阔佬当冤大头宰。 卖给阔佬的也不是一般人买的普货,起步都是真品中的精品。 不过这条规矩后来被国內玩坏了。 有些古董商,甚至上过电视的鑑定大师,拿著贗品,臆造品忽悠著高价卖给阔佬。 两千年的时候。 我认识了酷爱收藏的富商谢根荣,並应邀去他的私人博物馆看看。 从进博物馆大门开始,我就没敢说话。 里面摆的有一件算一件,全都是贗品。 就这,他还洋洋自得的吹嘘。 说收藏的都是精品,尤其是收藏的金缕玉衣堪称国宝,价值几十个亿。 没过俩月,他又请了鑑定界的几位大佬过去。 给出厚厚红包后,鑑定大佬们开出金缕玉衣为真,估计市场价值二十四个亿的鑑定证书。 隨后谢根荣一番操作。 用金缕玉衣向银行抵押贷款了6.6个亿用来挥霍。 直到后来听到他案发进去的消息,我才恍然大悟。 原来贗品还能这么玩儿! 这捞钱手段,可比拿贗品忽悠阔佬更厉害。 果然不能小瞧天下英雄。 再说回眼前。 陈伯给我留了个电话號,带著陈会敏告辞离开。 董老板用勺子舀了鸡汤餵到我嘴边。 嘮叨著说道:“陈伯的朋友非富即贵。” “真要介绍给你认识,对咱俩都是大好事。” “卖给阔佬赚的,可比卖给国际藏家赚的多多啦。” “那些国际藏家交易的时候,价格一个比一个压的狠,卖给阔佬就不一样啦,可以按照市场价卖他们……” 国际藏家说白了也是中间商角色。 自然是要低价收货。 然后利用自身影响力,把收来的货溢价卖出去。 阔佬本身就是终端客户。 无论从拍场买,藏家手里买,还是古玩店里买,都是整个交易链条里付出最高价的那个人。 “不过,陈伯说的是你从黑水城回来之后。” “你要是回不来了,陈伯就不会把阔佬朋友介绍给我啦。” 董老板认真道:“所以,一定要从黑水城平安回来啊。” 我听的哭笑不得。 陈伯这老狐狸开的空头支票,倒是先把董老板给钓上鉤了。 不过按陈伯的说法,一年內去黑水城就行。 正好先找章教授和章楠。 解决了他们的事儿再去黑水城。 指不定还能从章教授那里,得到更多关於黑水城的线索。 看来,得儘早回国。 我正准备跟董老板商量回国时间,病房门被哐当推开。 陈会敏去而復返。 神色复杂的递过张纸条给我:“叶汉的人传来消息,斋藤章浩自尽了。” “这是他自尽前留给你的血书。” 第372章 头七回魂夜,扶乩 我从陈会敏手中接过纸条。 纸条有半个巴掌宽,皱皱巴巴的折在一起。 打开后,上面歪歪扭扭写著三个血字:回魂夜! 这三个字没头没尾。 我一时间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凑过来看的董老板却哇了一声:“哇!头七回魂夜?!” “难道斋藤章浩要託梦给你?” “噢!”我听到头七两个字才恍然大悟。 旧的丧葬习俗有烧七之说。 丛人死后开始,每隔七天进行一次祭奠。 第一个七天被称为头七,之后是二七,三七,四七,五七,六七,断七。 七七四十九天的断七之后,按照百日祭,周年祭,三年祭,十年祭进行。 这个过程中,头七到五七是最为重要的。 按过去的说法,人死之后亡魂不会立即离开。 而是在家附近徘徊不愿去阴曹地府报导。 要通过烧七来送亡魂。 让亡魂离家前去地府转世投胎。 传说头七当晚亡魂会回家看看,甚至託梦给亲人。 所以各地风俗中对头七都非常重视。 有的地方,头七当晚会在院墙上立纸梯子。 再拿出逝者直接穿过的鞋,把鞋尖衝著纸梯子摆放,然后把两样一起烧掉。 做完这些再往窗台上摆碗清水。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亡魂就可以顺利登上望乡台,晚上回到家里看望亲人。 也有的地方是在头七当晚,在逝者生前住的房间里烧纸钱,代表將恋恋不捨不愿离去的亡魂送出房间。 还有的地方会在房门口撒白石灰或白麵粉,如果第二天一早出现脚印,就说明亡魂回来了。 诸如此类的风俗各地都有不同。 不过现在的头七祭奠简化了许多。 大多是烧点纸钱,摆点祭品就完事了。 我纠结道:“他应该是要託梦给我,但是……” 但是我在医院躺著。 他的亡魂能找过来给我託梦么? 以往在村里没少听头七回魂託梦的事儿。 但那些亡魂都是回到自己家里,给自己的家人託梦。 我和斋藤章浩非亲非故。 就算他头七登上望乡台,也不一定就能託梦给我吧? 不对! 他要真有把握,就不会写这个字条给我了。 这字条应该另有含义! 我皱著眉头,琢磨字条的真实含义到底是什么。 “想什么呢?” “难道是怕他託梦给你?”董老板问道。 我摇头。 怎么可能怕他託梦。 还巴不得他今晚就能託梦呢。 好在梦里问到更多情况。 我抬眼间看到陈会敏,思路瞬间开朗起来。 “陈伯应该看了上面的內容吧?他老人家说什么没有?” 我篤定陈伯肯定看过纸条。 而且他不是隨便派个人把纸条送来,反而让陈会敏亲自送来。 陈会敏可是14k的堂口大佬,不是跑腿的小弟。 一般事根本犯不上让他出马的。 陈会敏笑道:“石仔心思够活络啦。” “陈伯说啦,你若是不问他的看法,就让我当无事发生。” “如果你问了,那就得给你个答覆了。” “现在我就给你说陈伯的答覆。” 陈会敏收起笑脸,身板站的如青松般挺拔。 董老板见状也站了起来,努力挺起肚子挺直腰板。 病房內气氛瞬间就严肃起来。 “陈伯说人死了,答应你的事没做到,是我们的错。” “头七回魂夜当晚,会请黄大仙祠的高人招魂扶乩,你想问的都会得到答案。” “话带到了。” “石仔你安心养病,我先走了。” 陈会敏传完话转身离开。 董老板坐下说道:“嚯,陈伯为你出的人情可不小。” “黄大仙祠的高人,拿钱都请不动得啦。” 我心里有些诧异。 因为张老道长平易近人,让我觉得道长们应该都挺和善的。 可董老板话里透出的意思就不同了。 “黄大仙祠的高人身份很高么?” 董老板点头道:“黄大仙祠很灵验,求籤都要排队得啦,开光符籙更是重金难求。” “为了能烧到头香,多少富豪抢破头。” “请大师亲自招魂扶乩可不是钱的事。” “还要有足够高的身份地位,像我就算豁出老脸都请不动啦。” 我听的直嘬牙。 心想要是张老道长来这边。 怕是不会比黄大仙祠的大师们身份低吧……可惜了他那一身能耐,现如今只能在山里给人看病。 后来张老道长也风光过。 九十年代去东南几个小国溜了圈。 跟降头师打擂台时出阳神震慑全场,被那边的达官显贵奉为上宾。 甚至有位国王表示只要张老道长愿意留下,就为他修建道观年年供奉。 可张老道长挥了挥衣袖,瀟洒回国。 继续修道行医传播道法。 董老板接著道:“黄大仙祠的扶乩很厉害耶。” “当年搬来港岛的时候,道长选址时起乩询问黄大仙,黄大仙降下法旨选在了现在的位置。” “建好后正好在打仗,天天有飞机轰炸港岛。” “周围建筑被炸的稀巴烂,唯独黄大仙祠安然无恙啦。” “大家都说黄大仙庇佑,都自发跑去上香祭拜黄大仙,香火一天比一天旺盛。” “噢对了,你知道什么是扶乩么?” 我闻言摇头。 那时我真没听过起乩。 说起来北方大多是出马,南方大多是扶乩。 嗯,別以为出马是东北独有的。 东北出马融合了萨满的一些仪式性。 用文王鼓,武王鞭等道具,结合步伐,身段,唱腔等完成请仙上身的出马仪式。 在东北之外的其他北方地区,也广泛存在出马仙。 只是出马仪式没有东北出马仙那么有特点,通常靠单人的唱跳来完成请仙上身的过程。 而在南方地区常见的是扶乩。 扶乩也是请神上身,分为请阳媒和请阴媒。 请阳媒是请有名有號的神明上身,如请关二爷上身,三太子上身等等。 请阴媒是请逝者亡魂上身,也就是招魂上身来问事。 后来广泛流传的笔仙,碟仙等灵异游戏,都属於是从扶乩仪式中演化出来的简化版。 扶乩的第一步是起乩。 通常用吟唱的方式请神上身,同时会出现全身颤抖,神情恍惚等身体外在表现。 董老板手舞足蹈的给我演示了一遍如何扶乩。 “扶乩大概就是这样子,反正就是请神或者招魂上身啦。” 他话音刚落,窗外突然传来沙沙声。 声音略显尖锐。 像是用鞋底使劲摩擦地面发出的声响。 董老板脸色猛然变的煞白。 “石头,有没有听到沙沙声?” “这里是七楼!” “窗外怎么会有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 第373章 回魂声,它进来了! 像鞋底摩擦地面的沙沙声,我也听到了。 並且沙沙声还在不断传入耳中。 我扭头看向窗外。 看到漆黑的夜,以及闪耀的星星。 嗯,因为我是躺在床上看的。 角度导致我只能透过窗户看到夜空。 “我也听到沙沙声了。” “但我躺在床上只能看到天空,要不你到窗边往下看一眼?” 我的提议让董老板全身颤了两下。 他深吸一口气,咬著牙道:“好!” “我去看看。” 嘴上虽然说著去看,但脚却没动。 看得出他是真被嚇到了。 我也没催促,就是默默的看著他。 渐渐的董老板的老脸涨红起来。 垂下头不好意思道:“我不是不去,就是,就是有点怕。” “以前听老人说过,人回魂的时候会有声音。” “那声音就像鞋底摩擦地板,或者摩擦沙子之类的声音。” “窗外的声音……可不就像是回魂的声音么!” “石头,会不会是斋藤章浩的魂来找你了?” 我楞下。 回魂还能发出声音? 而且斋藤章浩刚自尽没多久,也不到回魂的时候啊。 “董哥,別自己嚇唬自己。” “离著头七回魂还有好几天呢。” “指不定是六楼病房里的声音传了上来。” 我的宽慰许是起了作用,董老板终於壮起胆子迈出第一步。 短短几步路,他足足走了三分钟。 他站到窗边时犹豫了几秒。 深吸两口气才缓缓把脸靠近玻璃向下看。 “呼!” 我听到他长出气的声音。 再看他侧脸,原本紧绷的脸颊已经鬆弛下来。 看来窗外应该没什么。 “是我想多了。” “外面什么都没……咦?!” 董老板的声音突然变了调。 他咦的那一声,前半段还算正常。 后半段像京剧嘎调似的,音调翻上去至少八度。 才鬆弛下来的脸颊立马紧绷起来。 脸颊肉鼓鼓的向外突了出来。 双手抓在窗台瓷砖上用力扣动,发出尖锐的吱吱声。 他这副样子是极度惊恐时的本能反应。 等到大脑回过神之后,才会发出求生指令。 让人进行逃跑求援等行为。 果然。 喊声高了八度之后,董老板仓惶转身就要跑。 可脚下一个拌蒜。 啪嘰摔在地上。 摔倒的他都顾不得站起来,直接四脚著地向房门爬去。 这说明董老板惊恐到丧失理性了。 外面到底是什么? 能把见过大风浪的董老板嚇成这样? “董哥!你冷静冷静!”我焦急的喊著。 在我双手撑床想要坐起来时,却看到窗户玻璃外浮现出一道没有脑袋的人影。 没了脑袋的脖子正咕咕往外冒血。 鲜血顺著脖根哗哗往下流淌,把全身都染成血色。 最骇人的是,他手里捧了个血刺呼啦的脑袋。 脑袋上没一块完好的皮肤。 像钢刷在脑袋上刷过无数次似的,满脸皮肉都被刷的稀烂。 烂的如同肉泥一般。 破烂不堪的脸上有四个黑乎乎的窟窿。 上面两个黑窟窿是眼眶。 眼皮连同眼珠子都被剜掉了。 中间一个黑窟窿是鼻子。 从鼻头到鼻根的整个鼻子都被割去,肉眼可见惨白色的鼻骨。 甚至感觉能从黑洞洞的鼻骨窟窿里,看到他的脑子…… 我强忍著噁心和恐惧,继续盯著这张残破不堪的脸往下看。 鼻子下的嘴巴也是个黑窟窿。 上下嘴唇都被割掉,留下一圈豁豁丫丫的刀口。 不知是割嘴唇的人手艺不行。 还是刀太钝的缘故。 嘴唇后的牙齿全没了。 牙床血肉模糊。 像是被钝器凿击,硬生生把每颗牙齿敲碎形成的。 牙后的嘴巴里空空如也。 舌头不知所踪。 对了,还有耳朵。 我看向那颗脑袋的耳朵位置。 两个耳朵都被割掉了。 耳洞正汩汩的往外淌著血水,看来耳膜也被刺穿了。 这死法。 和陈伯讲的因大黑神女佛像而死的那位上师,几乎一模一样! 都是被剜眼割舌刺耳切鼻! 甚至比讲的还要惨许多! 这,难道是斋藤章浩的亡魂? 可他没接触过大黑神女佛像啊。 为什么会死成如此悽惨的样子。 不,不对! 陈会敏说斋藤章浩是自尽的。 自尽的人更不可能把自己伤害成这样…… 除非。 他在自尽之前就被人折磨成了这幅鬼样子! 我看著窗外琢磨的时候,董老板已经爬到了门边。 他抓著门把手站起来。 紧张的全身每一丝肌肉都在抖。 抓在手中的门把手隨著颤抖发出嘚嘚声响。 咔。 转动门把手的瞬间,董老板向我喊道:“快跑啊!” “咱们去找陈伯!” “让他请黄大仙祠的高人做法!” 我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怎么可能跑得动。 就算要跑,人也跑不过鬼啊。 滋滋! 病房连同走廊的灯都剧烈闪烁起来。 紧跟著啪的一声,灯都灭了。 病房里黑了下来。 病房外的长廊更是一片漆黑。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灯灭后既没医生护士出来,也没有隔壁病房的声音。 似乎整层楼都空无一人。 董老板慢慢探头往长廊深处望去。 长廊深处黑洞洞的,如同要吞噬人的妖魔巨口。 他使劲喊道:“喂,有没有人啊!” “怎么突然停电啦?” “医生,护士!” 走廊里只有他的喊声在迴荡。 “不对劲……”董老板赶忙把身子缩回了病房。 他怕了。 怕漆黑的长廊深处有更恐怖的东西。 病房里至少还有我可以作个伴。 就算是死,也能有个人陪著上黄泉路。 “石仔,怎么办啊?” “你盗墓有没有碰到这种情况?” “会不会什么法术啊?会就赶紧使出来驱驱邪!” 董老板退了回来。 哆哆嗦嗦的蹲在床头柜旁。 儘可能的把身子藏在床后面,只露出眼睛向外观察。 我心想能有什么办法。 丹田的炁没法调动。 佛祖舍利也在神墓里碎了。 现在根本没招。 只能希望外面捧著脑袋的傢伙不会进来…… “董哥,你把佛像拿起来试试。” “啊?”董老板愣了一瞬,脸变的比苦瓜还苦。 “石头你没开玩笑吧!” “外面的脏东西,指不定就是佛像招来的!” “拿了只会死得更惨……啊!” 董老板突然钻进床下。 “它,它进来了!” 第374章 九菊一派,风水窃运 哐噹噹。 床下传来一阵碰撞声和董老板的闷哼声。 想来是他钻的时候碰到了脑袋。 我扭头看向窗外。 寻思著该怎么对付外面的玩意儿。 张老道长说过,碰到不乾净东西的东西,可以用纯阳之血破除。 常用的纯阳之血是黑狗血,鸡冠血等等。 可眼下这些血都没有。 对了,还有三尖血也是纯阳之血! 三尖血分別是指尖血,舌.尖血,心尖血。 指尖血是中指的指尖血。 按中医来说,中指连通的是心包经,取指尖血可得心血之力。 而且中指在五指正中间,代表中正之气。 所以中指的指尖血相比其他指尖血更有效。 后来港岛电影里就常出现,道士碰到邪祟时会咬破中指指尖,用指尖血来画符对付邪祟的剧情。 这就是取材於道家的三尖血之法。 舌.尖血又被称为真阳溅,光听名字就知道效果有多强了。 只是咬舌.尖的疼痛度比咬指尖大多了。 所以不到必须要用的程度,是不会轻易咬破舌.尖取血的。 最后的心尖血堪称至阳之物。 但取用难度也是最大的。 普通人就不用说了,除非剖开胸腔活取心尖血,不然终其一生见不到自己的心尖血是啥样。 有修行的人倒是可以使用秘法,以炁逼出心尖血来用。 但逼出心尖血会大损元气。 只有拼命的时候,才会逼出心尖血来用。 以我的情况,能用的只有指尖血和舌.尖血了。 我怕指尖血威力不够。 乾脆在扭头看向窗外的时候,把舌.尖伸到上下牙之间。 只要牙关用力一咬。 就能咬破舌头喷出舌.尖血。 做好准备时,我的目光也移到了窗户上。 那脏东西並没有进来。 只是伸直双臂,把手中捧著的脑袋紧紧贴在玻璃上。 那张破烂如泥的脸紧紧贴著玻璃. 缓缓淌下的血水染红了玻璃。 我紧绷的心弦略微鬆了一丝丝。 真是人嚇人嚇死人……董老板那样子,真以为要过不去今晚这个坎了呢。 咦,怎么没听到董老板声音了? 他钻到床下发出碰撞声后,好像就再没发出半点声音了。 该不会被嚇昏了吧? 我分神的功夫,那脑袋上如同黑窟窿一样的嘴巴张合起来。 紧跟著我耳朵里响起斋藤章浩的声音。 “九菊一派……风水……窃运……” “速回……救……救家父……” “救……救……”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 说话內容也不太连贯。 像弱智儿童在复述別人教的话一样。 不过他似乎没有恶意。 要不试试看能不能和他交流? 我思索片刻准备跟他沟通时,他的身影却变的模糊起来。 似乎刚才说的话已经耗尽了他的能量。 隨著身影越来越淡,最终从我视野中彻底消失不见。 滋啦。 电流声响起。 灯光照亮了整个病房。 走廊上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好像是医生带著护士在查房。 咔。 病房门被推开。 一群医护涌了进来。 给我量体温测血压顺带问诊了一番,又鱼贯而出去隔壁继续查房。 就剩下一名挺有韵味的护士在收拾血压计。 “护士姐姐,刚才是不是停电了?”我问道。 “没停电。” 她顿了下,接著道:“想搭訕也找个好点理由。” 我无奈一笑。 看来被误会了。 这可真不是搭訕啊。 算了,也犯不著跟她多解释。 “哪个,我朋友躲在床下面了,你能不能帮忙叫他出来。” 护士翻了个白眼。 好像下一秒就要说出骂人的话了。 “搭訕不成,就换个方式想趁我不注意揩油是吧?” “见多了你这样的人。” 在高端病房里,吃护士豆腐的病人可不少。 那些病人仗著有权有势,就会对好看的护士动手动脚,甚至还会直接在病房里…… 我嘆口气,也不再跟她说话了。 直接把头移到床边准备向下张望。 “你干什么?!”护士冰凉的小手按住我脑袋。 她狠狠剜了我一眼。 隨后弯腰往床下看去。 “啊?!” “床底还真有人啊。” “可是他,他怎么睡著了?” 护士连忙蹲下,伸出手去戳床下的董老板:“醒醒。” 董老板缓缓睁开眼。 有些迷茫的看著护士。 “干嘛啊?” “咦,我怎么会在床底?” 护士没好气道:“这么大人了,还往床底钻。” “当自己三岁小孩子啊?” “要不要给你在神经科掛个號,好好看看脑子有没有问题?” 董老板从床底钻了出来。 一脸懵的看著我:“石头,我怎么会在床底?” “董哥,你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想起来什么啊?难不成我脑子真有问题了?”董老板揉著脑袋坐在床边,满脸都是不解。 哐当! 护士气哼哼的改上血压计盖子离开。 董老板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別看啦,快说说我刚才怎么回事?” 看得出他是真想不起来了。 估计是惊嚇过度导致的部分失忆。 於是我转换话题道:“董哥,你知道九菊一派么?” “听说过。” “九菊一派是岛国的风水流派,陈伯知道的肯定比我多。” “据说当年张大帅府邸被拿下时,最先进去的不是军队,而是九菊一派。” “九菊一派的长老堪称过后,拆了大帅府的左青龙右白虎。” “隨后將西院的两栋楼合为一栋,压制居中的以小博大风水阵。” “从那之后啊。” “少帅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难过,后来还被软禁了好多年。” “彻底失去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我听的一愣一愣的。 这些事以前可从没听说过。 董老板接著道:“以前喝酒时,听一位颇有身份的道长讲过。” “九菊一派以窃运见长,通过风水布置窃取人运,家运,国运。” “打仗那几年,僧道两界没少跟九菊一派斗法。” “对了,陈伯就跟九菊一派的人斗过,不过具体情况就不清楚了。” “等下次见他时可以问问。” 我皱眉思索起来。 斋藤章浩的死看来不简单,甚至跟九菊一派有关联。 陈伯派陈会敏来只给了纸条,却没细说斋藤章浩死时的具体细节。 他这么做是在隱瞒? 可他为什么隱瞒? 第375章 难得糊涂,马尿喝多了吧? “董哥,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 “斋藤章浩死时是什么样子?” 我想弄明白陈伯为什么隱瞒。 於是请董老板帮忙。 “打听斋藤章浩……” 董老板复述时,脸上突然浮现惊恐神色。 哐当! 他身子猛然一抖,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哎呦!” “我,我想起来了!” “刚才窗外的不乾净东西,就,就是斋藤章浩的亡魂吧?” “你小子不都见到他的样子了么,还让我打听什么?” “想让我替你看他死的有多惨啊?” “我才不敢……咳咳,才不会去看呢。” 董老板嘴里嘟囔著,眼睛却小心翼翼的往窗户那边瞟。 完全是心有余悸的模样。 看来斋藤章浩的惨样,给他留下很大的心理阴影。 “別担心,斋藤章浩的亡魂已经走了。” “我是怀疑陈伯对咱们隱瞒了信息,所以才请你帮忙。” 董老板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陈伯隱瞒咱们?” “他老人家那么大能耐,没必要对咱们有所隱瞒啊。” “就算真有所隱瞒,那也肯定是不適合让咱们知道的信息。” “石头,我比年长一些,经歷的也多一些。” “所以跟你说点经验之谈。” “做人不要太较真,该糊涂的时候千万不要精明。” “不是有句名言叫难得糊涂么。” “你呀,就安安心心养病。” “过两天病好了就去警署办户籍,再去银行开个户头等收钱。” “对了。”董老板兴奋的一拍手。 “忘了给你说,之前联繫的国际藏家来了消息。” “愿意出三百万镑收购那批青铜器。” “他的人明天就到港岛验货,確认货品无误就会把钱打入我的户头。” “你呀,坐等收钱吧!” 三百万镑? 我直接呆住了。 就算不考虑匯率,三百万这个数字就足以让我呆住。 那时国內普通工人的月工资也就三五十块。 三百万顶的上多少人的年收入了。 咕嘟。 我使劲吞了下口水。 幸福来的太突然。 让我猛然间难以相信。 “董哥,麻烦你用力掐我一下。” “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哈哈哈!”董老板大笑起来。 “当然不是做梦。” “之前说好对半分的嘛。” “等你开好银行户头,我就把一百五十万镑转你帐户上。” “到时再带你好好瀟洒瀟洒,见识见识港岛风情。” 说到港岛风情,董老板对我一阵挤眉弄眼。 显然说的是男女间的风情。 要是崔浩听到这话,估计能兴奋的蹦起三丈高。 唉,突然有点想他们了。 还想咥碗油泼麵…… 得抓紧时间处理完港岛的事情,早点回去和兄弟们匯合。 然后找章教授和章楠,探索章教授早年间发现的西周大墓。 处理完这些,就可以去黑水城解决丹田里的鬼玩意了。 “董哥,谢谢。”我真诚说道。 这声谢谢是发自肺腑的。 一路走来董老板帮了我不少。 尤其在钱这方面,从没亏过我。 要是换个心黑点的人……別说对半分了,能给十分之一的价格,都算他大方。 那时候国內穷。 盗墓贼是真没议价能力。 能把东西卖出去换成钱就不错了。 那时期挖出来的好东西基本都被贱卖了。 隨著经济发展。 从九十年代后期开始,盗墓贼出货才逐渐有了议价能力。 不过那时期盗墓也已经產业化运作了。 往往十几支盗墓队伍背后,都是同一个金主遥控指挥。 挖出的东西也由金主统一运作。 参与盗墓的腿子,下苦,都是按事先承诺拿工费。 这种產业化运作方式,一是方便出事后的快速切割。 有关部门很难查到幕后金主。 二是金主可以利益最大化。 不用像传统盗墓队伍那样,给成员进行分红。 可以把利润最大限度收入自己囊中。 当然,这种模式给腿子和下苦的工费都不低。 在二零一几年前后。 下苦的出去干趟三五天的大活,会有五万到十万的工费。 腿子的工费更是比下苦的高好几倍。 一支队伍拉出去干活的成本在百万左右。 但凡挖出点硬货,收益可就远超成本数倍甚至数十倍。 在这种產业化盗墓模式下,幕后金主有更多精力运营关係和渠道。 整体实力,效率,甚至出货的议价能力,都强过个人盗墓团伙很多。 再说回眼前。 我的真诚道谢,让董老板颇为感慨。 “说谢就见外啦。” “我拿你当兄弟得啦。” “老话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你多多盗墓,我多多卖货,咱们都能多多赚钱啦。” 董老板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我明天再来看你。” “还有,別多琢磨陈伯,你猜不透他得啦。” “好,不琢磨。”我目送董老板离去。 躺在床上继续琢磨陈伯,却不知不觉中睡著了。 接著几天无事。 一晃眼我身体就恢復的差不多了。 办好出院手续后,董老板带我去中环警署找曹探长。 来到曹探长办公室。 董老板笑著递了个厚厚的红包过去:“曹探长。” 那时港岛警队收礼之风盛行。 不管大事小事都要塞红包才行。 曹探长瞥了眼红包,却没接。 反而往椅背上重重一靠,翘起双脚搭在办公桌上。 笑著讥讽道:“大圈仔都能被你不动声色摆平。” “港岛还有你董生办不成的事?” 曹探长说话时,充满不甘和怨念的眼神飘到我身上。 看来没给他当饵,让这位探长记恨上了。 都说夺人钱財犹如杀人父母。 在官场上,夺人功绩也犹如杀人父母。 曹探长心心念念的功劳飞了。 自然会把我往死里记恨。 董老板眼珠子一转。 收起红包道:“是你不要的啦。” “等会別说我没给过你。” “嘁!”曹探长露出鄙夷神色:“有屁就放,没屁滚蛋,別耽误本探长办案。” 董老板笑眯眯的掏出作保书放到桌上。 用食中二指按著作保书,慢慢推到曹探长面前。 “麻烦曹探长帮我石头兄弟办户籍。” “让我?”曹探长满脸怒气的抬手指向自己鼻尖。 接著转手指向我:“帮他办户籍?!” “你马尿喝多了吧?!” 第376章 呈堂证供?代我向李先生问好 “呵呵。” 董老板意味深长的一笑。 手指在作保书的签名位置轻轻敲了几下。 “你要不肯帮忙,那只能去找你上司了。” “想必那位洋警督很愿意帮忙办理。” 曹探长愣了两秒。 面带狐疑的收起翘在桌上的双腿。 “少拿洋人压我。” “你以为洋警督那么好见?” “真有本事让他帮忙,还用来找我?” 曹探长嘴上不屑,手却拿起作保书抖楞了两下。 哗啦。 作保书隨著抖动发出声响。 曹探长瞄了眼作保书的抬头,冷著脸道:“按规定。” “非法入境者在港岛边境被截获,会依法遣返。” “如果非法入境者抵达市区,並接触到有港岛居民身份的亲属作保,则可合法留在港岛。” 这是港岛从1974年开始执行的抵垒政策, 在1980年被彻底取消。 被取消之后,非法入境港岛的人员只要被抓获,就会立即遣返。 我也算是运气好。 恰好在变动之前来到港岛,又得到陈伯和董老板的帮助。 这才有了获取港岛身份的机会。 曹探长复述这些內容,实际是为了找毛病。 他知道我的底细。 篤定我没有在港岛定居的亲属。 所以准备以此为理由驳回作保书。 “董生,咱们也是多年的朋友啦。” “我不想看你做错事。” “偽造关係替偷渡仔作保的后果,你应该很明白。” “现在这张作保书。” “隨时可以成为指控你的呈堂证供。” “嘿嘿嘿!” 曹探长呲牙笑了起来。 敲诈之意都快从他笑容里溢出来了。 我默默的看著曹探长,心想还好是陈伯请了太平绅士为我作保。 要按照董老板之前计划的钱找人作保,那可真要被曹探长抓住马脚了。 “指控我的呈堂证供?” “是不是得先拷起来我?” 董老板併拢双手,伸到曹探长面前。 做出等著被你拷起来的样子。 我也有样学样的伸出双手:“我是偷渡来的,直接抓我得了。” 曹探长额头青筋暴起。 拍著桌子吼道:“以为我不敢啊!” “信不信分分钟送你们去监狱吃牢饭!”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 一名警员在门外喊道:“头儿,洋警督来了。” 曹探长脸色一紧。 嘟囔道:“洋鬼子又抽什么疯。” “不好好在办公室喝咖啡,跑我这干什么。” 洋警督是不怎么管基层工作的。 他们更多管的是人事变动。 通过管控本土警员的升迁来掌握警队。 本土警员到探长位置就基本到头了。 再往上升的难度非常大。 所以曹探长才立功心切,想通过打击大圈仔增加功劳,为升迁铺平道路。 曹探长整了整制服。 狠狠瞪向我和董老板:“今天放你们一马。” “回去好好想想,该怎么跟我解释偽造关係作保的事。” “解释不能让我满意的话。” “你俩就一起蹲监狱吧!”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在威胁我俩的时候,曹探长依然捏著作保书。 在他眼里,这是我们送到他手里的证据。 在敲诈出满意结果前当然得好好保存。 董老板微笑著退后两步让出路。 “曹探长,你最好把作保书看完再去见洋督查。” “不然……怕是要后悔。” 曹探长的脾气上来了,怒骂道:“后悔你老母!” “还敢威胁我?!” “这是给你机会,听不懂啊?!” “当然听得懂,就是因为听懂了才劝你。”董老板的笑容更盛。 我眯了眯眼。 这是话里有话啊。 难道,洋督查的出现和董老板有关? 嘖! 要真有关的话,董老板这算不算是借刀杀人? 我琢磨著里面的弯弯绕。 觉得可能不止是借刀杀人这么简单。 以前董老板在我面前展现出的,完全是诚实守信生意人的形象。 最近这段时间里,我越发觉得那只是他表现给我看的一个面而已。 现在和曹探长针锋相对的,是董老板的另外一面。 这可得好好学著点。 以后也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曹探长又是一愣。 他隱隱觉得有些不对。 低头看向手中捏著的作保书。 可惜签名位置被他的手指挡住,又拉不下面子移开手指仔细去看。 最终他用冰冷眼神死死盯著董老板。 “就算请来天王老子作保,这份作保书都是呈堂证供。” “你就等著坐牢吧!” 曹探长话音刚落。 门外传来重重跺脚声:“sir!” 那时港岛警员见长官时都会跺脚,然后敬礼。 曹探长听到外面的动静,充满寒意的脸上立马浮现出热切笑容。 这表情切换的比川剧换脸还要快。 不得不说,要想把官当好,表情管理绝对少不了。 曹探长笑著低声道:“管好你的嘴。” “別在洋督查面前搞事情。” “不然我让你全家都不好过。” 董老板笑而不语,拉著我往边上站。 曹探长箭步走到门口拉开门。 踏! 重重跺脚,敬礼。 高声喊道:“sir!” 我扭脸向外张望。 门外站著名金髮碧眼的中年洋人。 那是我第一次正经见到外国人。 忍不住好奇的盯著他多看了两眼。 他察觉到我的目光。 向我看来的同时,还衝我露出微笑。 这微笑可让曹探长愣了神。 曹探长面带惊愕的扭头看了看我,又回过头去看那洋警督。 小心翼翼问道:“sir,你,认识他?” “今天之前还不认识。” “但现在认识了。” “哦吼,我的朋友。” 洋警督胳膊肘一挥,把站在门口挡路的曹探长推开。 曹探长满面呆滯的看著洋警督走向我。 又双眼瞪圆的看著洋警督给我一个大大拥抱。 我被洋警督拥抱住的时候也呆了。 心想这洋人也太热情了吧。 我连你名都不知道呢,就衝上来抱我。 要是个美女也就不说啥了。 关键是个大老爷们儿! 而且还是身上有味儿的大老爷们儿! 挺多洋人都毛孔粗大汗腺发达,身上很容易出现让人不舒服的味道。 所以他们不管男女都喜欢往身上喷香水。 不过男用的香水会叫古龙水等名字。 洋警督在我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在我耳边低声道:“我中文名叫庄栋樑。” “从今往后就是朋友了。” “代我向李先生问好。” 我愣住了,心想李先生是谁? 这洋警督会不会认错人了? 第377章 杀鸡儆猴,疯了 我还在愣神呢,庄栋樑已经鬆开了手。 他横移两步来到董老板面前。 董老板满脸正气道:“庄sir,我要投诉这位曹探长。” “他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污衊我偽造关係为偷渡者作保。” “还要把作保书扣留。” “嗯?!”庄栋樑的眉头皱了起来。 曹探长脸皮陡然绷紧。 捏著作保书的右手上青筋暴起。 怒声喝道:“姓董的!” “別以为恶人先告状就能血口喷人!” “sir,我手里有充足证据,可以证明他买通他人做假保!” “现在就把作保书上签字的人找来调查……” 庄栋樑抢过作保书看了起来。 但他的目光没看內容。 而是第一时间看向右下角的签名。 签名龙飞凤舞写的很是气派。 但最显眼的,还是名字后面的jp两个英文字母。 以及盖在签名上的鲜红印章。 具有法律效果的文书,除签名外还要加盖个人印鑑或手印,起到证明签字人身份及防偽的作用。 签名和印鑑或手印齐备的情况下,签名人就会对文书內容承担相应法律责任。 曹探长也是千年的狐狸。 见庄栋樑第一时间看向签名栏,脸色顿时就变了。 他这才醒悟过来,从头到尾都没看过签名! 万一是大人物签名作保…… 不,不会的。 姓董的可没那么大能耐。 他能请到的最大人物,也就靠山马二爷。 但马二爷如今也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那个时期,论势力和財富,马家都能在港岛排到前列。 但唯独一点,底子不乾净。 靠赌档起家就不说了。 发家后大肆控制码头,利用码头走各种见不得光的货,尤其是那种被严厉打击的违禁品。 靠著违禁品大发特发的马家,一度与14k,向家,跛豪,並称为港岛道上的四大家族。 77年跛豪被逮捕入狱后,扛不住压力交代了很多人出来。 其中就包括马家。 收到消息后,马家大爷当即离开港岛。 马家二爷则留在港岛进行最后的资產转移。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曹探长才敢敲诈董老板。 要是放在马家如日中天的时候。 他在董老板面前绝对规规矩矩的…… 曹探长眉头紧皱。 心想难道姓董的另攀高枝,投靠別人了? 失策了! 应该第一时间看签名作保的人是谁才对! 曹探长伸长脖子,探头探脑的向作保书上张望。 看到作保书上的签名时。 他脑子轰的一下炸了。 整个大脑瞬间变的空白。 “jp?” “jp?!” 曹探长哆嗦著嘴唇。 重复了两遍签名末尾的字母。 紧跟脸皱的跟枯树皮似的,眼泪都快冒出来了。 “怎么,怎么可能是太平绅士作保?!” 庄栋樑板著脸问道:“法律有规定太平绅士不能作保?” “报告sir,没有规定。” 曹探长如同霜打过的茄子。 脑袋耷拉的都快抬不起来了。 “哼!” 庄栋樑冷哼一声。 缓缓道:“要让李先生知道,警队对他作保的人如此无礼……” “你该明白后果有多严重!” 曹探长浑身一颤。 脸上充满了绝望。 我对他的绝望有些不解。 心想太平绅士虽然有监督权。 但也不至於让曹探长心生绝望吧? 於是凑到董老板耳边问道:“董哥,曹探长为什么这么绝望?” “这你就唔知啦。” “太平绅士不仅仅有监督权。” “按照《裁判官条例》,太平绅士有权签发搜查令和拘捕令。” “而且太平绅士提出申请並经法院同意后,可以由两名或以上的太平绅士成立裁判庭,对案件进行审理。” “不过现在法律完善了嘛,太平绅士通常不会动用这些权利。” “但系只要动用一点点权利。” “比如签发搜查令,搜搜曹探长有多少不义之財。” “就能让他下半辈子把牢底坐穿啦。” 董老板说完对我挤了挤眼睛。 脸上满满都是得意神情。 “再给你多说点啦。” “庄sir可不是突然出现的,我之前给他通了电话。” “姓曹的要是懂事,也不至於落得现在被杀鸡儆猴的下场。” “这安排,我给陈伯也说了,他老人家默许得啦。” “啊?”我脑子还没转过弯。 怎么听起来像是董老板设了个局? 用曹探长杀鸡儆猴,是要让警队的人都知道,我身后站著太平绅士。 以后官面上的人对我肯定要客气三分。 董老板作为经手人,也能趁机拉起虎皮做大旗。 最起码他已经藉此跟庄栋樑拉上了关係。 嘖! 这搞人际关係的手腕可真让我长见识。 不仅对付了敌人,还能带来向上的人脉关係网。 曹探长似乎是认命了。 他转身面向我和董老板,来了个標准的九十度深鞠躬。 “对不起!” “我不该不经核实就肆意揣测,我知道错了!” “恳请两位原谅!” 说完后他没有直起身子。 而是继续保持九十度鞠躬的姿势。 似乎只要我们不原谅,他就会一直鞠躬。 庄栋樑向我看来:“接受他的道歉么?” “当然,不管接不接受他的道歉,警队都会对他进行处理。” 听到处理俩字,曹探长的身子猛地抖了两下。 他做出诚恳道歉的样子,是为了免於警队內部处理。 哪想到庄栋樑根本不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其实站在庄栋樑的角度来说,不处理曹探长肯定是过不去的。 庄栋樑衝著曹探长冷声道:“即刻免去你的探长职务,降为最低等警员。” “出去等候进一步处理的通知吧。” 曹探长猛地直起身子。 整个脸颊扭曲出疯狂狰狞的表情。 疯了似的嚎道:“庄sir!你不愿意保我?!” “这些年给你送过多少钱,你心里没数么?!” “我要做不了探长,你日子也別想好过!” “我手里有你收钱的证据!” “还有他俩!”曹探长瞪向我和董老板:“他俩偽造太平绅士签名!” “庄sir!” “你要想过安生日子,就定他俩偽造签名欺诈作保的罪,立刻把他俩送进牢里!” “我会跟牢里人打招呼,好好招待他俩!” “让他俩分分钟死在牢里!” “我就不信太平绅士,会为两个死人来为难警队!” 第378章 相逢一笑泯恩仇,乾股 曹探长的吼声停了下来。 办公室內陷入死寂。 庄栋樑眉头紧皱,像是在权衡利弊。 董老板瞄了眼庄栋樑的神色,紧跟著抿起嘴唇,把嘴绷成条直线。 气氛越来越凝重,越来越压抑。 我感觉凝重压抑的都要喘不上气了。 曹探长眼皮微垂如老僧入定,仿佛吃定了庄栋樑。 庄栋樑眉头拧成了川字,脸皱的都快跟沙皮狗一样了。 董老板使劲抿嘴努力保持脸色平静。 垂在腿侧的手指却在不停弹动。 嗯,偷偷弹指头的动作我熟。 小时候被老师长篇大论教育的时候,我就会做这类小动作舒缓紧张情绪。 看来,董老板的內心非常不平静。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当时我经歷的还太少。 没明白曹探长吼出的话有多危险。 诚如他所说,太平绅士不会为两个死人而为难警队。 他知道我的底细。 知道我和太平绅士没有亲属关係。 所以就敢用偽造签名欺诈作保的罪名抓我们。 真按他说的,把我们抓进去弄个暴毙而亡,这案子也就死无对证了。 就算太平绅士过问,他也有理由推諉搪塞过去。 毕竟人是暴毙在监狱里的。 他顶多是抓错人的责任。 最后的结果。 很可能是曹探长钱上下打点,警队內部把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甚至曹探长只要肯多钱。 借这事作为敲门砖,攀上更高的关係都有可能。 至於作保的太平绅士…… 到那时人死如灯灭,怕是陈伯都不会为死去的我们再多说一句话,就更別提太平绅士了。 毕竟我们只是拉虎皮做大旗。 而曹探长手里,是实打实掌握给庄栋樑送钱的证据。 甚至他手里还可能有更多见不得光的证据。 真让他撕破脸去廉政公署举报,怕是整个警队高层都得炸锅。 到那时候,庄栋樑就会被警队高层扔出来当替死鬼。 所以曹探长才会那副吃定庄栋樑的表情。 只要庄栋樑不傻,就肯定会选择暂时妥协。 这件事后来我明白了个道理。 在没有绝对置人於死地的把握之前,千万不要把对手逼入以命相搏的绝境。 因为你不知道对手为了活命,会爆出什么样的底牌。 再说回眼前。 死寂持续了几分钟。 庄栋樑装模做样的咳嗽了几声。 “咳咳。” “曹,你太激动了。” “可能是我中文说的不標准,让你理解错了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们之间存在误会。” “但误会嘛,说开就能解决。” “用你们的老话说,相逢一笑泯恩仇嘛。” “你说是不是?” 庄栋樑选择了妥协。 微笑著等待曹探长的回答。 我顿时皱起眉头。 没明白庄栋樑为何会选择妥协。 当时的我年轻气盛,觉得面子更重要。 换位思考时就觉得自己要是庄栋樑,被手下人这么当面威胁,那肯定不能惯著。 必须狠狠收拾手下来立威。 但这种想法,其实是没领悟斗爭艺术的不成熟想法。 站我旁边的董老板,像是被按动开关的玩偶一般,立马跟上附和起来。 “对对对,都是误会!” “怪我没说清楚,让曹探长误会作保书籤名是假的。” “现在我给曹探长仔细说说情况。” “我这石头兄弟来港岛寻亲,最先寻到的是风水大师陈伯。” “陈伯跟我石头兄弟一见如故。” “牵线搭桥帮我石头兄弟和李先生相认。” “见面后,李先生確认我石头兄弟是晚辈表亲,並签下作保书帮他作保落户。” “当然了,我口说无凭。” “可以请庄sir向李先生打电话核实。” 董老板的主动解释,相当於又给了曹探长个台阶。 只要他就坡下驴,这事也就算翻篇了。 曹探长依旧垂著眼皮。 冷声道:“庄sir,你要向李先生打电话核实么?” 庄栋樑面色一滯。 这问题可不太好回答。 因为曹探长在逼他选边。 到底该站哪一边? 站我们这边,未必能搭上太平绅士的关係,反而会引来曹探长豁出去举报。 站曹探长那边则会令他威严扫地。 甚至以后会被持续威胁,成为曹探长手里的提线木偶。 这是任何领导都不会容忍发生的事。 庄栋樑转动著碧蓝色的眼珠,陷入了两难之境。 办公室內再次死寂。 这次死寂持续的时间更长。 长的我以为在玩不许说不许动的游戏。 最终我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死寂局面。 “那个……” “大家没有生死之仇,只是意气之爭而已。” “这事归根到底是因我而起。” “曹探长,之前礼数不周是我的错。” 我抱拳拱手躬身,向他赔了礼。 在场眾人里就属我年岁最小,身份地位最低。 站出来赔礼道歉也没什么丟面子的。 要想破解局面,就不能端著身份。 庄栋樑就不说了,刚才董老板的话確实是端著身份。 一个劲儿强调跟陈伯和李先生的关係。 这时候强调关係背景反而適得其反,加重曹探长內心的不安,让他硬著头皮继续鱼死网破。 所以啊,別以为有关係就能横行四海。 关係用不好,反而会加速死亡。 而且越往基层走越是如此,正所谓天高皇帝远…… “哼!” 曹探长冷哼一声。 都没带用正眼看我的。 我接著道:“来之前我跟董哥商量开公司。” “当时想著请曹探长和庄sir一起加入,不过董哥提醒我说你们是公职人员,不方便入股公司。” “所以我考虑给二位不记名的乾股,往后有財一起发。” 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的想法很简单。 那就是用利益来破局。 在足够的利益面前,生死仇敌都可能化敌为友。 更何况拉他们加入进来,也算有了官面上的盟友。 不过我说完之后却有些担心。 担心董老板不愿分出利益。 於是回头看了眼董老板。 他却悄悄给我竖了个大拇指。 笑眯眯道:“啊对,石头跟我这么提过。” “有財大家发嘛。” “庄sir,曹探长,你们意下如何?” 庄栋樑和曹探长都是眼睛一亮。 古董的利润有多大,他们心里一清二楚。 尤其是盗墓走私进来的古董。 利润不比违禁品低。 但法律风险则要低得多。 而且都拿了乾股,就相当於上了一条船。 曹探长自然不会继续鱼死网破。 庄栋樑也不用担心威望扫地,被曹探长持续威胁的局面发生。 他们俩对视一眼用眼神达成默契。 曹探长笑道:“庄sir说得对,就该相逢一笑泯恩仇!” “刚才是我情绪不稳定,激动之下说了胡话。” “石头兄弟落户的事包在我身上。” “对了,那个乾股……有多少?” 第379章 四成乾股,谢谢陈先生! 送乾股是门学问。 送的太多,影响自己利益。 送的太少,会让对方觉得不被重视,反而会在心里结下疙瘩。 嗯,在这里得说说乾股。 这玩意儿,真的是拉拢关係编织人脉网的利器。 乾股指的是不用实际出资,通过赠送等方式得到的公司股权。 说白了,这就种利益交换。 股权有享受分红的权利。 分红等於变相送出了乾乾净净的贿赂。 不过隨著法律完善,这种方式逐渐吃不开了。 於是乾股从明面上的记名赠送,变成了隱藏在暗中的不记名赠送。 所以这种乾股又被称为隱名股。 隱名股的好处是,拿到股权的人不会暴露身份。 坏处是要想合法把分红拿到手里,还得经过洗白才行。 所以隱名股的方式没几年就被淘汰了。 换成了代持股份。 代持股份的人,也就是俗称的白手套…… 再说回眼前。 我虽然提出了送乾股,但对该送多少的问题,却心里没谱。 於是我向董老板挤了挤眼。 示意他来回答曹探长关心的问题。 董老板眼珠子转了转:“咱们就三一三十一。” 三一三十一这句话出自《九归诀》,属於珠算口诀。 本意是十除三除不尽还得余一。 放在分成上来说,就是一人占三股红利,剩下一股留到结算时视情况分配。 庄栋樑虽然会中文,但也仅限於日常沟通。 这句三一三十一直接把他给弄不会了。 他一脸懵的说出了家乡话:“what?” “庄sir,三一三十一的意思是,给咱俩三成股份。”曹探长解释道。 庄栋樑这才恍然。 “哦,原来是给咱俩三成股份的意思。” “可为什么是给咱俩三成股份?” 曹探长点头:“对啊,为什么是给我俩三成股份?” 董老板哭笑不得。 给三成股份已经不少了。 但贪婪是没有底线的。 但凡手里有点权的,都绞尽脑汁的最大化变现。 “不是三成。” “是三成加余下的一成,二位每人两成股份。” 董老板竖起两根手指比划了下。 接著道:“大陆那边的关係也要打点,不然货都运不出来。” “已经许了四成乾股给那边的大人物。” “我和石头兄弟就剩两成股份,勉强赚点餬口过日子的钱。” 庄栋樑和曹探长交换眼神。 同时点头认可。 曹探长笑嘻嘻的搂住我和董老板肩膀。 “从现在开始就是自己人啦。” “往后官面上的问题我和庄sir来搞定。” “你们呢,只要多多赚钱就好。” “今天就先帮石头兄弟落户。” 庄栋樑打了个响指。 “让全警队都知道,太平绅士为咱们石头兄弟作保。” “let’s go!” 就这样,我被庄栋樑和曹探长簇拥著走出办公室。 走向办理户籍的大厅的路上。 碰到的警员都会停下脚步,衝著我的方向重重跺脚敬礼。 我知道他们不是冲我敬礼。 但就是忍不住的热血沸腾,觉得他们就是在冲我敬礼。 那感觉,让我魂儿都飘飘然起来。 庄栋樑不断向敬礼的警员点头示意。 曹探长则举起作保书。 边展示边大声说:“太平绅士李先生,为陈先生落户港岛作保!” 他这一嗓子喊完,警员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从开始的好奇探寻眼神,变成了热火羡慕眼神。 甚至有好几名警员挤出討好笑容看向我。 这次。 他们可不是衝著庄栋樑和曹探长! 而是衝著我! 警员,竟然討好我! “陈先生好,我是中环警署的阿宾。” “陈先生,我是阿华啦,以后有事隨时吩咐。” “陈先生我叫陈辉,咱们五百年前是一家……” 他们的討好,让我腰杆瞬间挺的笔直。 我死死咬著后槽牙,努力绷紧脸皮不让自己大笑。 这种场合必须要拿起架子。 一定要在严肃中露出稍显温和的微笑。 我微微翘起嘴角露出微笑,抬起手冲他们轻轻晃动两下。 那一刻,真有点大领导检查手下工作的感觉。 虚荣心瞬间就爆棚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 我这盗墓贼,竟会成为警队里的大人物! 这比老鼠给猫当新娘还刺激! 董老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 笑眯眯的发给每个警员。 “陈先生派的红包,大家都沾沾喜气。” “每人都有,沾沾喜气。” 拿到红包的警员只是捏了下,就知道里面装的不少。 別觉得当眾发红包给警员的行为夸张。 那时港岛警队收红包之风盛行。 新人想进警队,就得先掏出大笔红包。 进了警队当然要连本带利的收回来。 再加上那时警员薪水没多高,也滋生了收红包之风。 而且不止是明目张胆的收红包。 还会明目张胆的索要…… “谢谢陈先生!” “谢谢陈先生!” 此起彼伏的道谢声中,我来到办理户籍的窗口。 窗口后的警员早就站了起来。 跺脚,敬礼,大喊:“sir!” 接著冲我諂媚一笑:“陈先生好,接下来由我为您办理落户手续。” 填表,按手印,盖章,拍照。 手续办完后,户籍和临时身份证明已经拿在手里。 董老板给为我办户籍的警员递过去红包。 警员双手接过红包,冲我转过身的背影大声喊道:“谢谢陈先生!” 我竖起手臂向后轻轻挥了挥。 忍不住仰头看向天板。 原来被人尊重的感觉这么爽! 被有身份的人尊重的感觉这么这么爽! 难怪挤破头都要当人上人! 我他娘的也要当人上人! 被庄栋樑和曹探长送出警署。 在门口閒话几句后我和董老板离开。 走出去一里多地,我还觉得脚下轻飘飘的犹如踩在云头上似的。 脑子依然晕乎乎的,没从澎湃的爽感中清醒过来。 “董哥,刚才那些警员看我的眼神,是真的么?” “我不是在做梦吧?” “这感觉,太没法形容了!” “哈哈哈。”董老板笑著搂住我肩膀。 “这才哪到哪儿。” “老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使磨推鬼。” “財富越多受到的尊敬也就越多。” 財富两个字,让我激动的心瞬间清醒过来。 猛然想到刚才让出去了四成乾股! 四成啊! 按之前成交的三百万镑生意算,就要分出去一百二十万镑! 这数字,光想想就觉得心疼。 “董哥,真要给他们那么多乾股?” 董老板挑眉一笑:“后悔了?” “其实啊,这四成乾股大有玄机!” 第380章 亲兄弟明算帐,死的太诡异了 我好奇道:“送出去的乾股还能有什么玄机?” 董老板嘿嘿一笑。 凑到我耳边低声道:“乾股是给他们了。” “但公司能赚多少可是咱俩说了算。” “要是正经公司呢,可以做帐。” “帐上少收多支降低利润,分红自然也就少啦。” “咱们註册的只是皮包公司。” “连做帐的步骤都省了。” “只要把尖货悄悄卖了,利润大头自然都在咱们腰包里。” 我明白了董老板的意思。 往后像神面纹青铜器这种尖货,都会挑出来私下单独交易。 钱根本不进公司帐户。 而是直接打到个人户头。 这样就算庄栋樑和曹探长查公司的帐。 也不会查出任何问题。 唯独怕的是他们会用手中权利查个人帐户。 那可就一查一个准了。 董老板接著道:“等会给你开两个银行户头。” “一个港岛这边的户头,用作公司分红结算。” “再开个海外户头。” “你懂的。” 我瞬间就懂了。 海外帐户是结算尖货用的。 就算庄栋樑和曹探长手眼通天。 也没法查海外帐户的资金流水情况。 果然薑还是老的辣! 隨后几天我跟著董老板办开户,办公司註册等等。 转眼间已是斋藤章浩死后第六天。 董老板接到陈伯的电话。 嗯了几声后,放下听筒对我道:“陈伯让你今晚去黄大仙祠。” 我纳闷道:“斋藤章浩才死了六天啊,还不是头七呢。” 董老板笑著摇头:“今夜子时不就是他的头七了?” 这话也对。 要是按死亡天数天对天的算,今夜子时確实是头七的日子。 但要按死亡时间点对点算,那头七就要在明天晚上了。 因为算法不同,所以有些地方衍生出过六不过七的说法。 也就是把头七的日子提前一天。 在人死后第六天举行仪式过头七。 我觉得再提这些鸡毛蒜皮,就显得有些不懂事了。 而且陈伯本身就是风水高手。 对头七这些事儿肯定比我懂的多。 於是就点头应了下来。 “对啦,这边事情也办的差不多啦,我打算后天回大陆。” “要没问题的话,我就让人安排车票了。” 董老板说的车票是火车票。 我有了港岛身份之后,靠著庄栋樑打的招呼,把港岛护照也加急办了下来。 现在可以昂首挺胸从罗湖口岸入关。 再也不用走水路偷渡进出了。 “那明天接我爷出院。” 我拍了下脑袋,这才想起爷爷医疗费的事儿。 之前医疗费可都是董老板垫付的。 “我爷爷的医疗费还没……” 董老板摆手打断我的话:“不用得啦。” 我顿时急了:“怎么能不用?” “亲兄弟都要明算帐。” “不能让钱成为伤感情的隱患。” 钱这玩意儿,有时候真是个王八蛋。 多少铁桿兄弟都是因为钱闹掰。 最后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我对钱的態度是亲兄弟明算帐。 帐都算的明明白白,让大家心服口服。 以后自然不会因为钱的问题闹出心结隔阂。 为啥后来很多盗墓团伙都產业化运作? 其中关键一点。 就在於產业化运作,改革了传统盗墓团伙的分配方式。 传统盗墓团伙通常分为两种运作模式。 一种是家族式。 由亲族或朋友兄弟组成队伍盗墓,把挖出的东西卖掉后平均分配。 这种分配的问题在於,人都是有私心的。 一旦动了私心就会想著多吃多占。 只要队伍里有人起了私心,要不了多久就会分崩离析。 另一种是支锅式。 其实后来的產业化盗墓,算是支锅式盗墓的升级版。 “支锅”的这个人相当於金主。 確定墓的位置后,支锅出钱招募腿子和下苦。 这就把家族式的平均结算,改为了僱佣式的按劳取酬。 由此形成身份阶层。 上对下的控制力显著增强。 而產业化盗墓呢,把支锅模式又进行了升级。 升级为负责各职能的人各干个的。 並由此形成技术壁垒,减少通才的產生。 例如,懂风水会找墓的人只跟支锅打交道,根本不会见到盗墓团伙中的其他人。 支锅买到墓的位置消息后。 会安排经验丰富的腿子去探点。 探点的腿子必须有丰富盗墓经验。 能判断墓的大小,结构,是否被盗过。 如果被盗过是否有再盗的必要。 甚至还会定出打盗洞的位置,並留下暗记。 腿子探过这些情况后,会报告给支锅。 支锅確定要盗墓了,这时就开始找人干活。 这里要说一点。 支锅最重要的能力是识人。 找来干活的人,必须是嘴严心硬敢豁出去的主儿。 嘴严的不会走漏消息。 心硬的下墓不会害怕。 敢豁出去的,被抓了也不会吐口招供。 找来干活的人如果做不到这几点,支锅被抓的概率就会大幅增加。 所以盗墓贼为啥年年抓年年有。 利益大是一方面。 但更主要的是抓不到支锅。 被抓起来的绝大多数都是下苦的,还有少部分懂点技术的腿子。 这种底层盗墓贼抓再多,都免不了春风吹又生。 下墓干活呢,通常也会分成几个步骤由不同的人来完成。 比如爆破。 支锅会安排心腹带著爆破手去指定地方,找到腿子查探时留下的暗记。 然后爆破手根据土质,深度等要素进行爆破。 爆破完成直接送爆破手离开现场。 然后才是普通腿子带著下苦进场盗墓。 为啥是“普通腿子”呢? 因为流行起这种分段式操作之后,对腿子的技术要求大幅降低。 过去的腿子除了不懂风水之外,其他的盗墓技术基本都掌握。 这种腿子,隨隨便便就能离开支锅自己拉起队伍干。 为了减少培养出的人才成为对手的情况,產业化模式把盗墓的各环节分解。 让参与者各司其职,只掌握一个环节的技能,彻底变成流水线的工人。 咱们再说回眼前。 董老板笑道:“我肯定跟你亲兄弟明算帐得啦。” “但系医药费都被叶汉出过了啦。” “叶汉还说很感谢你帮忙。” “等他杀回奥岛创办赛马会打败赌王,再好好感谢你。” 我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叶汉的回报。 为了帮他破了赌王家风水局,我差点死在地穴里。 这回报倒是可以心安理得的笑纳。 董老板接著从包里拿出个大號信封。 放到我面前说:“后来想了想,还是托人帮你查了斋藤章浩死时的状况。” “里面有他死时的照片。” “我有点怕,就不陪你看啦。” 说完董老板头都不回的离开客厅。 我拿起信封,犹豫几秒后深吸一口气。 从信封中抽出照片。 只看了一眼。 我就觉得后脊背发凉! 寒气顺著尾椎骨窜到了天灵盖! 因为照片上的斋藤章浩,死的太诡异了! 第381章 跌趺坐,敲敲门 之所以说照片中斋藤章浩死的诡异。 是因为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我想的是,照片上会是斋藤章浩被剜眼切鼻刺耳割舌的样子。 因为住院那晚斋藤章浩亡魂的样子,就是那么的恐怖。 但照片中的斋藤章浩却充满解脱神情。 似乎死亡对他来说是解开了枷锁。 他脸颊有被殴打的青紫痕,但五官却完好无损。 跟那晚来见我的恐怖模样大相逕庭。 这是怎么回事儿? 鬼魂的样子应该跟死时的样子一致啊! 怎么斋藤章浩的亡魂样子,和照片上完全不同? 难道那晚见到的,並不是斋藤章浩的亡魂?! 这想法刚冒从脑子里冒出来,我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如果那晚见的不是斋藤章浩的亡魂……那又会是什么鬼?! “该不会照片是假的吧?” 我嘀咕了一句,但很快又摇头否定。 照片看起来很真实。 而且董老板也没骗我的必要。 最主要是照片中斋藤章浩的动作,很难做出假来。 他赤著上身以跏趺坐的姿势盘起双腿,双手结定印於脐下。 跌趺坐是佛教语。 为右脚盘於左腿上,左脚盘於右腿上的双盘坐。 因诸佛皆用此坐,又被称为如来坐,莲坐,为圆满安坐之相。 照片中斋藤章浩的跏趺坐非常標准。 犹如功德圆满的老僧在打坐参禪一般。 但他赤著的身上满是伤痕,遍布全身的淤青瘢痕和结痂伤口,破坏了跌趺坐的圆满祥和之感。 在他胸膛正中间,用鲜血画了个鸟的图案。 鸟的样子我觉得非常眼熟。 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啪! 我一拍脑门,想起来了! 之前在斋藤章浩办公室的时候,有个人进来偷走了全家福照片。 那个偷走全家福的人,耳后纹著鸟形图案的纹身。 斋藤章浩用鲜血画在胸膛正中间的图案。 跟那个鸟形纹身近乎一样! 他想用这个图案,表达绑架他的是鸟居龙藏的人? 我觉得应该没那么简单。 但又想不到其他合理解释。 最终,我的目光停在他结成定印的双手上。 定印是密宗结印手势之一。 象徵入定的印契。 当然,当时看照片的时候,我並不知道这是定印。 只能看出他坐姿是跌趺坐。 整张照片,最吸引我的是他左手食指上的血跡,以及右手腕处淌血的伤口。 手腕处伤口很深,向下流淌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裤子,以及床上被褥。 很明显他是割腕而死。 死之前,用左手食指沾著血跡在胸膛画出鸟形图案。 然后闭上眼睛安详的等待死亡降临。 可为什么割的是右手腕呢? 我不由自主的拿起桌上钢笔当做刀。 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下。 嗯,我是右手握刀割的左手腕。 正常人都会用惯用手持物。 比如惯用右手的,就会本能的最先用右手握刀,握笔,握筷子等等。 显然斋藤章浩是用左手割腕自尽的。 他是左撇子?! “左撇子,跏趺坐,死时面容安详充满解脱神情。” “还有胸膛正中画的鸟形图案。” “自尽前费尽心机弄出这样,是为了传达什么信息?” “还有陈伯,为什么压根不提斋藤章浩的死相?” 我想来想去都没能想出答案。 “石头。”董老板声音传来。 “你来港岛这么多天都没上街逛过。” “正好现在没事,带你上街逛逛。” “顺便买点东西带回去给你那帮兄弟。” 这提醒来的真及时。 出来一趟,怎么都得带点土特產回去送人。 要是两手空空回去,那就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董老板建议道:“送老人就买点滋补品,送女人就买化妆品,送兄弟朋友可以菸酒,送小孩子就买巧克力。” “像我就要准备点老山参,燕翅鲍肚的乾货,还有高档化妆品,带过去送给省里的头头脑脑。” 这番话里全是人情世故。 对送礼定位精准到不要不要的。 那年月国內物资匱乏,拉关係的方式也不像后来那样明目张胆的送钱。 基本都是拿些紧俏的稀罕货送礼。 董老板说的老山参,燕翅鲍肚之类玩意,送给省里头头脑脑绝对会大受欢迎。 高档化妆品肯定是给头头脑脑家属准备的。 所谓东西南北风不如枕头风。 任何时候,夫人路线都是通往成功的重要路线。 “好,那现在出发。” 我放下照片跟董老板出去採购一番。 再回来时天已经黑了。 把买来的特產打包放好,董老板看了下表。 “时间刚刚好,现在出发去黄大仙祠。” “路上想想起乩招魂之后要问什么,可別浪费了机会。” 闻言我目光看向桌上的照片。 突然想到个问题。 “董哥,这照片是从哪弄来的?” “他们怎么会在斋藤章浩死后拍照片?” 董老板挠了挠头:“其实吧,我是找了陈会敏啦。” “说你想知道斋藤章浩死时的具体情况。” “然后他就找了叶汉的人,那边就给了这张照片。” “对了,陈会敏给照片时说,这事告诉了陈伯。” “陈伯面无表情的说了句,好奇害死猫。” “所以陈会敏让我劝你收收好奇心。” “唉!”董老板嘆了口气。 走过来搂住我肩膀。 边往外走边说:“知道你在琢磨很多问题,甚至可能在怀疑陈伯。” “但我想说的是。” “你和我现在的实力,势力,能力,都只能成为棋盘上的棋子。” “棋子就要有棋子的觉悟。” “没有破局的资本之前,都不琢磨棋手在想什么,做什么。” “处理好自己面前的难题就行啦。” “你现在最大的难题,就是如何去黑水城保住小命……” 也对。 想的再多也没用。 找到章教授和章楠,然后去黑水城解决丹田里的鬼东西最重要。 要是小命没了,其他的也就成了空中楼阁。 我和董老板上了车。 来到黄大仙祠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整条街巷都黑漆漆静悄悄的,没有半点人气儿。 大门紧闭的黄大仙祠门口,掛了两盏白纸灯笼散发出些许光芒。 夜风呜呜一吹。 白纸灯笼隨风飘动。 烛光也忽明忽灭起来。 我和董老板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董哥,没来错地方吧?” “这阴森劲儿,可不像是道观所在啊。” “错不了。”董老板指向紧闭大门上方的牌匾。 “写著呢,黄大仙祠。” “可是大门怎么没开呢?” “陈伯说他都安排好的啊。” 董老板使劲缩了缩脖子。 退到我身后低声道:“石头,要不你过去敲敲门?” 第382章 门槛,你终於来啦 敲门? 这掛著白纸灯笼的大门。 怎么看都不对劲。 天知道门后会不会蹦不出诡异玩意儿来。 “董哥,看看时间。” “咱们等到子时敲门。” 很多人以为子时是从凌晨十二点开始。 实际上,子时是从夜里十一点到一点这个时段。 按照十二时辰来计算的话。 过了晚上十一点就是新的一天。 “子时敲门?”董老板说话声发颤。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那可是阴气最重的时候……” 嘎吱。 黄大仙祠的大门,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声音。 紧跟著两扇大门缓缓打开。 董老板躲在我身后。 双手死死拽著我右胳膊。 片刻后又哆哆嗦嗦从我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向门內张望。 我也在观察门內的情况。 奇怪的是。 门內空无一人。 那两扇门像是自动打开的。 “咕嘟!”董老板使劲的吞了下口水。 在我耳边悄声问:“怎么没见开门的人?” “这门难道成精了?” “还是鬼给咱们开的门?”董老板的声音里都快带出哭腔了。 我强压心中的不安情绪,迈步向大门走去。 董老板立马慌了神。 拽著我胳膊喊道:“你要干嘛?” “別往里面乱闯啊!” “喊两声要是没人答应,咱们立马离开!” 踏。 我踩在石台阶上。 凉颼颼的阴风从门里吹了出来。 冷,刺骨的冷。 哗啦啦。 门里突然飞起漫天黄纸钱。 黄纸钱隨风飘舞。 有的飞上向更高天空,有的打著转儿隨风吹出大门。 啪。 一张黄纸钱飞到我脸上,挡住我的视线。 董老板惊慌喊道:“纸钱,黄纸钱!” “都是给死人烧的黄纸钱!” “出事了,黄大仙祠里肯定出事了!” “咱们赶紧……” 董老板说到一半突然没了声,像是被卡住嗓子眼发不出声似的。 但我还能听到他的沉重呼吸声。 “董哥你怎么了?” 我边问边抬手扯下遮挡视线的黄纸钱。 在我手指触摸到黄纸钱的瞬间。 突然觉得眼前眼前亮了起来。 即便隔著黄纸钱的遮挡,都能看到红彤彤的光芒。 哗! 碍事的黄纸钱被扯了下来。 视线恢復的瞬间,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黄大仙祠门內原本空无一人。 可就在我视线被挡住的短短一两秒里,门內突然多了八个举著火把的纸人! 八个纸人做的惟妙惟肖。 四男四女正好成对,而且每对纸人的神情都有不同。 第一对纸人脸对著脸儿,精心描绘的眉梢眼角中透出情爱之意。 如果换成是真人有这样的神情,那两人肯定是对小情侣没跑。 第二对纸人是各自侧头四十五度角。 这角度,让他俩透出贪婪神情的双眼,正好同时透盯在我身上。 我觉得那双充满贪婪的眼睛,正在我身上来回打转! 奇了怪了! 纸人怎么能做的如此逼真? 甚至我脑海里浮现出,他俩正商量著怎么把我卖了换钱的画面。 第三对纸人的神情有些痴。 不是痴呆白痴的那种痴。 也不是做工不精良的呆板智障感觉的痴。 反而这对纸人的做工比前两对更精良,非常传神的展现出了痴迷神態。 就像痴迷於打牌,痴迷於斗鸡斗虫的那种痴迷神情。 最后一对纸人的神情很是狰狞。 咬牙切齿面容扭曲,双眼中透出滔天恨意。 看到这对纸人的时候,我心里甚至泛起了嘀咕。 怀疑我是不是真的杀过他们全家。 要不然他们怎能用如此仇恨的眼神瞪著我。 嘚嘚嘚! 上下牙磕碰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能清楚感受到,身后董老板颤抖的如同筛糠一样。 我反手搂住他肩膀,故作轻鬆道:“董哥,纸人而已。” “反应不用这么大吧?” “你看我就一点不害怕。” 我怕他会被嚇出心臟病来。 这么说是为了让他放鬆情绪。 董老板脸上不断有汗珠滑落。 衣服后背都湿透了,整个人像从水里刚捞出来的。 他全身发软的靠在我怀里。 喘著粗气:“呼哧,呼哧!” “我,我,我真是差点被嚇死!” “我觉得,觉得那些纸人,在,在盯著我看!” “肯,肯定有不乾净的东西,附在纸人身上了!” 咦?! 董老板也有被纸人盯上的感觉。 难道这些纸人,真的能用画出来的眼睛盯著人看? 我不由得想起麻四曾经用过的纸人…… 眼前这八个纸人,比麻四用过的纸人更加精致。 也更加阴森邪乎。 要说有鬼魂附在这些纸人上,我绝对信! 可黄大仙祠的道长,摆出被鬼魂附身的纸人开门迎客,到底是几个意思? 为难我,还是考验我? 亦或者陈伯的面子,在黄大仙祠里不作数? “石,石头,咱们还是走吧!”董老板颤声劝道。 我却对黄大仙祠產生了极大兴趣。 凭这八个纸人,就能看出这里的道长本事不低。 或许,他们真的能帮到我。 “董哥,你要害怕就自己先回去吧。” “黄大仙祠我是进定了。” 说完我抬腿跨过黄大仙祠的大门槛。 过去的皇宫大內,高门宅邸,寺院道观的大门处,都会有一截竖起来的门槛。 竖起的这道门槛最初是为了挡雨水倒灌,挡蛇虫鼠蚁用的。 后来演化为用门槛彰显威仪。 身份越高,门槛也会相应的高一些。 客人跨门槛时,通常会低头微微弯腰,高高抬起脚跨过门槛,以此表达对宅主的尊敬。 风水中也有对门槛的运用。 利用门槛布置聚財风水。 並衍生出“门槛高过人,宅院聚宝盆”的说法。 当然,门槛是不可能高过人的。 这句话只是表达门槛越高越好的意思。 在我跨过门槛的瞬间,从门里刮出的阴风突然停了。 漫天飘舞的黄纸钱如下雪般哗哗落下。 我满怀警惕的从四对纸人之间走过。 踏踏踏。 除了我的脚步声,就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十多步后,我从四对纸人之间穿过。 没有任何异常发生。 呼! 正当我鬆口气的时候,阴森笑声突然在我身后响起。 “嘻嘻。” “谁!”我猛然转身,看向那四对纸人。 “嘻嘻嘻嘻!” 四对纸人都在轻轻抖动,像是笑到浑身发颤的样子。 紧跟著。 它们的脑袋缓缓转动一百八十度! 用后背和脑袋同时对著我,发出无比阴森笑声! “嘻嘻嘻!” “你终於来啦!” 第383章 机关术,除魔卫道 在我和八个纸人对视时,黄大仙祠的门无风自动。 嘎吱。 大门再次发出让人酸掉牙的声音。 缓缓闭合起来。 董老板站在门外急的直跺脚。 冲我大喊道:“出来!” “里面肯定有鬼!快出来啊!” 哐当! 大门紧紧闭上。 把我和董老板彻底隔断。 甚至连他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似乎在大门闭上的瞬间,黄大仙祠成了完全隔离的世界。 “嘻嘻。” 纸人盯著我从上到下的打量起来。 这动作太有人味儿了! 我也死死盯著距离最近的那个纸人。 想看出它们身上有没有机关之类的东西。 因为我觉得如此有人味儿的打量动作,只有人为控制才能做得出来。 “胆子倒是不小。” 清脆尖细的说话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听起来像小孩子的声音。 我可以肯定,在听到说话声的同时,纸人嘴巴根本没有动。 而且纸人的嘴巴是画上去的,也根本不可能会动。 这意味著,说话声不是从纸人身上发出的! 是其他人在说话! 我移动目光环视四周。 正前方是刚刚关上的黄大仙祠大门。 后方是前殿。 左右两边是树木和院墙。 除了我之外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或许。 说话的人躲在树后面? 我高声喊道:“出来吧,別装神鬼了!” “这些装了机关的纸人嚇不住我!” 还真別说,这一嗓子喊完还真的有了动静。 左侧树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跟著钻出个半大小子。 半大小子扒拉掉头顶的树叶和杂草。 露出头顶两边盘起来的丸子头,昂首挺胸向我走来。 他小脸圆圆的,眉心点了个红点儿。 穿著大红色的儿童肚兜,露出胖乎乎的藕白双臂。 猛一看,还以为是哪吒现世了呢。 他走到我面前站定。 昂起头,神气活现道:“你就是陈石头?” 我低头和他对视。 心想搞鬼的应该是眼前这小傢伙了。 不过他才十岁左右的样子,怎么搞得出这么大阵仗? 莫非是天才? 我温声细语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哼!”他冷哼著扭过头去。 双手环抱在身前不耐烦道:“我叫玉宝,我本事可大著呢!” “再拿我当小孩子,可別怪我不帮你起乩!” “啊?!”我是真的惊讶了。 难道帮我起乩招魂问事的,是眼前这小屁孩? 这么点岁数的小孩,有招魂的道行么? 我的惊诧让玉宝更加不满。 “啊什么啊?” “是不是不相信我能起乩?” “我是天生乩童,不用做法就能请魂上身!” 起乩的核心在於乩童。 因为鬼神都是附到乩童身上。 如果没有乩童,起乩就没法进行了。 而且乩童不拘泥於年龄。 並不是说有个“童”字就必须是孩子。 七老八十的乩童依旧被称为乩童。 乩童最初是家传,这点和北方的出马类似。 之后衍生出了点拨选拔,自悟觉醒等多种方式。 但道教的《太上天坛玉格》中明確记载:一切上真天仙神將,不附生人之体,若輒附人语者,决是邪魔外道。 意思是,真的神仙不会轻易附在凡人身上。 隨隨便便招来神仙附体的人,肯定是邪魔外道。 实际上佛道正统都不承认乩童存在。 当时我还不了解起乩的细节。 所以很是诧异的问道:“亡魂是阴邪之物,上身会不会影响你身体?” 玉宝使劲摇头。 “师父说我是纯阳之体不惧外邪。” “再说师父还教我练炁之法,可以用炁修身。” 说话间玉宝用手指了下我的丹田。 “你这里不对劲。” “能感觉到很强的阴邪之气。” 嘶! 我倒吸了口凉气。 没想到玉宝这小屁孩,都能看出我丹田的问题。 这黄大仙祠还真是有点东西! “哎呀,时间差不多啦。” “咱们快去大殿,不然师父就该罚我跪香啦!” “哎,还有,別给师父说我用纸人嚇唬你。” 话音还没落呢,玉宝就急匆匆跑回树丛中。 也不知道他摆弄了什么。 猛然间颳起狂风,八个纸人手中的火把同时熄灭。 纸人脑袋也转动一百八十度恢復正常。 啪! 轻微响动中,八个纸人倒在了地上。 这时我才隱隱约约看到。 八个纸人站立的地方似乎都有机关存在。 踏踏踏。 玉宝小跑过来拉住我胳膊。 “別看啦,小小机关术也就能嚇唬嚇唬人。” “师父平时都不让我玩这些的。” “你这机关术在哪学的?能不能教教我?”我倒是见猎心喜。 机关术看著很是巧妙。 学会的话,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跟何师傅学的。” “他以前在戏班子里做道具,会可多机关术了。” “还教过我鬼步,耍牙。” “看我给你表演个……” 玉宝垂下头。 右手从兜里掏了个玩意儿塞进嘴里。 我弯腰准备细看他塞嘴里的是什么东西时,他猛的抬头冲向我。 “哇!” 鬼叫一声,从嘴里吐出六枚獠牙。 獠牙两大四小。 两个大的獠牙从上嘴唇里冒出。 弯曲的尖儿朝向天空。 另外四个小的獠牙从下嘴唇里冒出,尖儿都朝著地面。 这猛然间的变化,倒是把我嚇了一小跳。 忍不住条件反射的后退了半步。 “哇啊啊!” 玉宝摇晃著脑袋。 嘴里獠牙不停收缩变化著。 表演两下后,他从嘴里取出獠牙冲我摆弄。 “刚才被嚇到了吧。” “何师父说这是戏台上的本事。” 我是真没想到,戏班里还有这种本事。 之前以为唱戏的就是嗓子好点。 武生再会耍个枪,翻个跟头什么的就行了。 哪成想还有耍牙这种活儿。 “那鬼步是什么呢?” 玉宝歪著脑袋道:“鬼步啊,走起来跟飘著一样悄无声息,而且还能走得很快。” “刚学会鬼步的时候,嚇到过好几个师兄呢。” “结果师父罚我跪了三炷香。” “哎呀,跟你说这些干嘛,快跟我去大殿。” “早点完事就能睡觉了。” 玉宝带我绕过前殿直奔大殿。 大殿里灯火通明,却没看到半个人影。 玉宝推开殿门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请!” 我抬脚即將跨过大殿门槛时,顺嘴问道:“你师父他……” 没等问完,玉宝突然在我背上用力猛推。 猝不及防之下我失去平衡。 踉蹌著栽进大殿里。 哐当! 哗啷! 殿门被从外面关上,还被上了锁。 紧接著听到玉宝扯著嗓子的喊声:“师父!” “我把陈石头誆进大殿啦!” “快来除魔卫道,镇压陈石头啊!” 第384章 你又胡闹了,挠棺材声 除魔卫道?镇压? 操! 我他娘的犯天条了? 不然怎么把这些词跟我联繫在一起?! “玉宝,你几个意思?” 我冲门外大声喊。 目光却在大殿里环视了一周。 殿內门窗紧闭。 每扇窗户正中间都贴了符籙。 黄底红字的符籙上,盖著红彤彤的法印。 这一圈窗户贴下来用的符籙可不老少。 难道这些符籙都是用来对付我的? 他们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我就是个小小盗墓贼,哪至於用这么大阵仗来对付。 我边想边看向供奉神像的位置。 奇怪的是,宽敞的大殿內竟然只供奉了一尊神像。 而且那尊神像还被大红色的缎子盖住。 根本看不出供奉的是哪位神仙。 通常大殿正中供奉的是主神,在主神两侧还会供有其他辅神。 只孤零零供奉一尊神像的情况很少出现。 更怪异的是神像前的供桌。 供桌一头高来一头低,盖在供桌上的大红色缎子呈弧形垂落下来。 显然桌面並不平整,而是圆弧形的。 加上供桌將近两米的长度…… 我突然心里一惊。 这哪是什么供桌啊! 分明是一口棺材! 为了验证猜测,我走到供桌左侧边。 抓住大红色缎子的边角掀了起来。 棺材的小头露了出来。 大红色漆底子上,描金写了个寿字。 在寿字旁边还有五只蝙蝠纹饰。 这是五福捧寿图。 高档棺材上常会描画些吉祥图案。 因为棺材也叫寿材,所以五福捧寿图是棺材上常画的吉祥图案之一。 黄大仙祠的供桌,为什么是口棺材?! 棺材后面供奉的又会是什么神仙? 我目光死死盯著,被大红缎子盖住全身的神像。 有想扯下大红缎子一探究竟的衝动。 我伸出手,准备扯下神像身上大红缎子的剎那,外面传来阵阵脚步声。 听脚步声起码来了十几號人。 接著传来玉宝邀功的喊声:“师父师父,我把姓陈的誆进大殿了!” “最开始用何师傅的纸人没嚇唬住他,然后我就骗取他的好感。” “没想到他那么傻,被我隨便两句话就骗住了。” 我听的火冒三丈。 这小屁孩,从一开始就居心不良! 也怪我自己掉以轻心。 以前驼爷讲江湖故事的时候,没少提过行走江湖要防老人,小孩和漂亮女人。 老话说人老精鬼老灵。 能闯江湖到老的人,必然有在江湖生存的独门绝技。 可不能因为他们老而掉以轻心。 小孩子则是容易让人轻视,觉得没有威胁。 但从小就闯江湖的孩子,跟普通小孩大为不同。 他们小小年纪就吃了寻常孩子吃不到的苦。 早早就生活在弱肉强食的环境中,心智手段都远超同龄孩子。 一个不小心就会在他们身上吃大亏。 漂亮女人就不必多说了。 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 只要是正常男人,没几个能在漂亮女人的攻势下把持住自己。 “咳咳。” 咳嗽声过后,门外传来苍老的说话声:“玉宝你又胡闹了。” “师父,我怎么胡闹了?” “我都听到你和陈伯说什么镇压,除魔卫道人人有责的话了!” “虽然我年纪小,但一样可以除魔卫道!” 玉宝说的振振有词。 旁边道长们却都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玉宝急的一蹦三丈高:“师叔,师兄,你们都笑什么?” “难道我不能除魔卫道?!” 最年长的老道笑著摇头。 揪著玉宝衣领道:“你听岔了,除魔卫道说的可不是陈石头。” “而是其他事情。” “还不赶紧把锁打开,给人好好道歉认错。” “啊?!”玉宝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垂头丧气起来。 “搞错了啊。” “白高兴一场,还以为能被师父奖励呢。” “那个……师父,不会罚我跪香吧?” 咔噠。 说话间锁被打开。 玉宝推开殿门,望著我犹豫了三秒。 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走过来道歉:“对不起。” “我搞错情况,误把你当邪魔外道了。” “请你原谅。” 孩子道歉了,而且人长辈师兄都在外面。 再说起乩的事儿还要靠玉宝呢。 我也就没再追究。 “原谅你了。” 说完我向殿外的道长们问道:“不知哪位道长主事?” 留著白山羊鬍的道长举起双手在胸膛前。 用左手抱右手冲我行了个拱手礼。 “无量寿福。” “贫道黄玉璞,负责今夜起乩之事。” 无量寿福是道士常用的见面语,意思是祝愿对方有无限量的福气和寿数。 后来说书的以讹传讹,在民间传成了无量寿佛。 “黄道长好。” 我抱拳还礼,掏出准备好的香火钱递了过去。 “一点香火钱捐给贵祠,千万不要嫌弃。” 虽说是陈伯安排的,但我也不能不懂事。 该给的香火钱自然不能少。 “对了,我朋友应该还在外面。” “能不能劳烦哪位道长帮忙接进来。” 黄玉璞笑眯眯的接了香火钱:“没问题。” 说完一挥手,立马有人小跑出去接董老板。 其他道士鱼贯而入进了大殿。 他们在神像前分列成两队,各自手里都拿著样乐器。 有三清铃,鐺,木鱼,鐃鈸,鼓,磬,引磬等。 有些高规格的道观里,做法事还配有经乐团伴奏。 古琴,古箏,笛子,簫等乐器应有尽有。 道教斋醮科仪中认为,乐声上能达天庭,下能入地府。 通过音律把法师祈求传给天庭或地府,从而达到天人感应的目的。 黄玉璞站在我身边,冲供桌努了努嘴。 “掀开看过了吧。” “想不想知道这里为什么摆著口棺材?” 说实话,我是挺想知道的。 但刚经歷过玉宝的事儿,我对他们还存著戒备心。 反倒觉得问我想不想知道是在挖坑。 “黄道长何须此问。” “该说的话,你总会让我知道。” “不该说的话,我问了你也不会说啊。” “哈哈哈。”黄玉璞笑著用食指虚点了我两下。 “年纪轻轻还挺滑头。” “这口棺材说来跟你有关。” “里面装的是斋藤章浩的尸体。” “前些日子叶汉派人把尸体送来,说冤魂不散。” “让我们做法超度冤魂。” 什么?! 棺材里装著斋藤章浩的尸体? 他死了快七天了! 以港岛现在的温度湿度,尸体应该腐烂发臭才对! 可我却没闻到半点腐烂的味道! 这不对啊! 我正觉得不对劲呢。 就听到棺材里传来尖锐的咯吱吱声。 那声音,是用指甲使劲抓挠棺材发出的声音! 难道是斋藤章浩的尸体…… 在挠棺材!!! 第385章 因果,阴阳师 我死死盯著发出抓挠声的棺材。 而我身边站著的诸位道长,却都神情平静。 道长们微微垂头。 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 像是什么声音都没听到的样子。 我纳闷起来。 难道我听到的抓挠声是幻觉? 不然道长们为何如此淡定? “黄道长,你听到咯吱吱的抓挠声没有?” “像是手抓挠棺材內壁的声音。” 黄玉璞微微頷首:“听到了。” “自打这棺材放进来,每晚子时前后就会发出抓挠声。” “从昨晚开始,抓挠完还会有撞击棺材的砰砰声。” “这是没散的冤魂想要出来。” 他说的非常淡然。 淡然的像是在说与自己不相干的閒事。 我使劲咽了口唾沫 心想这都挠棺材撞棺材了,分明是尸体起了变化。 说不得斋藤章浩的尸体已经成了殭尸。 道长们不儘早处理,还把棺材留在大殿里做什么? 难道是想养个长毛殭尸出来? 黄玉璞斜了我一眼。 嘴角掛笑道:“送来当天就想做法超度的。” “但陈伯託付了,要留到头七夜里帮你起乩招魂。” “所以把棺材放在大殿里用神像镇压。” “后院已经准备好了柴火堆,完事就把棺材连同尸体一齐烧了。” 感情根源在我这儿啊。 要是把冤魂超度了,那就没法招魂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麻烦道长们为我的事费心了。” 黄玉璞摆手道:“不麻烦。” “仔细说起来,这事和我黄大仙祠也有不浅的关係。” “真可谓是一因一果皆有定数啊。” 我不由自主的挑了挑眉头。 这是话里的意思可有点深啊! 这事指的是那件事儿? 我可是第一次来黄大仙祠,跟这里的人没有任何交集,因果定数肯定不在我身上。 那就是斋藤章浩和黄大仙祠有关係了? 我正琢磨著该怎么问个明白呢。 黄玉璞却盯著我笑了起来:“这因果啊,还跟你有关。” 我惊呼道:“跟我有关?!” “黄道长可千万別拿我开玩笑啊。” “今天来这儿之前,我连黄大仙祠门朝那边开都不知道。” “这因果怎么可能跟我有关?” 黄玉璞十分肯定道:“我可以確定跟你有关。” “因为你把大黑神女佛像带了出来。” 我顿时呆住了。 大黑神女佛像確实跟我有关。 可那尊佛像和黄大仙祠,又有怎样的关联? “当初把大黑神女佛像埋进地穴的人,是我师兄梁玉章。” 我脑海里立马浮现出地穴里的经歷。 快成精的蚯蚓,装有重丧尸体的大缸,缸口贴的一圈符籙,三尸虫之一的青姑,用虫卵偽装出的斩尸丹,以及大黑神女佛像。 啪! 我使劲一拍额头。 装重丧尸体的大缸口沿贴了那么多符籙。 早该想到布局的应该是道门中人! 或许陈伯早就看出了端倪。 不然怎么会这么巧,把起乩仪式安排在黄大仙祠。 不对,想这些干什么! 既然是梁玉章把大黑神女佛像埋进地穴的,他或许可以帮我解了丹田里的鬼玩意! 我赶忙问道:“我想拜望一下樑道长。” 黄玉璞摇头苦笑:“梁师兄早已羽化登真。” 道教中有修为的老修行死了,就会用羽化,羽化登真之类的说法来指代。 听到梁道长死了,我不由得失落起来。 心想梁道长啊梁道长。 咱俩素未谋面,但你却给我挖了个大坑! 挖完坑你羽化登真去享受极乐了。 我却还要苦兮兮的拼死求一线生机! 可坑苦了我啊! 你如果在天有灵,就好好保佑我! 黄玉璞微眯著眼悄悄观察我的脸色。 观察了半分钟后,他乾咳两声:“咳咳。” “本来作为正统道观,我们是不起阴乩招阴魂的。” “因为陈伯说了你的情况。” “算起来是梁师兄坑……咳,是梁师兄和你结下因果。” “所以这次才破了例。” 我心想,你也知道是梁道长坑了我啊! 唉! 算了。 梁道长人都不在了,计较前后因果也没啥意义了。 只能说这都是命数里安排好的劫难。 谁让我面对命运选择的时候,没能选到最优选项呢。 要是当时选择拒绝陈伯。 也就不会有现在的麻烦缠身了。 想到这些的时候,我对一命二运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命数是上天定好的。 但命数不是死的。 反而在人生的每个关键时刻,都给出选择机会。 每个命运选择都选对了,不说能青云直上大富大贵,起码能顺遂一生。 可若是不慎有一两个选择做错了。 这辈子可能就落入尘埃,甚至会毁了人生。 而关键选择能否选对,都在於运! 改命难於登天。 旺运,却可以想办法做到。 穷尽手段去旺运,才是改变人生的最佳方法。 至於旺运有哪些手段,在后面的故事里慢慢细说。 说回黄玉璞。 他顿了顿,接著说道:“另外呢,斋藤章浩也不是死於自杀。” “嗯?!”我惊诧的嗯了一声。 陈伯那边传来的消息,明確说斋藤章浩是自杀啊。 而且从照片上的死状来看,基本可以判定是割腕自杀。 怎么到了黄玉璞口里就成了不是自杀呢? “虽没开棺验尸,但从棺材里透出的邪煞之气,就足以判断他死於邪法。” “嗯,我请战爭年月和岛国阴阳师斗过法的师叔来看过。” “他认为,斋藤章浩死於阴阳师的邪异手段。” 死於岛国阴阳师?! 看来和鸟居龙藏脱不开干係了。 而章教授和章楠……也很可能落在鸟居龙藏手下的手里。 鸟居龙藏这么大费周章,真是为了西周大墓? 这时黄玉璞双手攥拳,死死咬著牙关,脸上流露出异常仇恨的神色。 “我父母,叔伯,兄弟,在战爭岁月里都落到岛国人手里。” “被他们注射病毒进行生物实验!” “最可怜的是我那只有三岁大的亲弟弟!” “被岛国阴阳师活活祭炼成了鬼婴童!” “我入道门就是为了学艺报仇!” “可惜还没学成,他们就投降滚蛋了……” 黄玉璞越说越悲伤。 最终垂下眼帘默念经文平復心情。 我能感受到他的仇恨与悲痛,对他的心情很能感同身受。 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 这时玉宝蹦蹦跳跳过来。 双手叉腰道:“师父师父,时辰到了。” “该起乩招魂了!” 玉宝话音刚落,棺材里发出巨大撞击声。 哐! 棺材隨著撞击跳动了一下。 我感觉里面尸体急了! 它要撞开棺材出来! 第386章 三太子,烧著了 哐哐! 撞击声越来越大。 棺材跳动的也越来越猛烈。 感觉再这么撞下去,棺材八成会被撞散架。 道长们也不再淡定。 齐刷刷后退两步,面色凝重的盯著距烈晃动的棺材。 玉宝脸上浮现出兴奋神色。 像是得到想要许久的玩具一样:“师父师父,把棺材打开吧。” “我还没见过会动的尸体呢。” “正好打开让我看看。” 黄玉璞在玉宝脑瓜上轻轻敲了下。 板著脸道:“胡闹!” “我用七七四十九枚镇魂钉,钉住了棺材盖。” “想著足以镇住尸体身上的邪煞。” “哪料到,邪煞之气反而愈演愈烈!” “看来操控斋藤章浩自杀的阴阳师,道行不浅!” 玉宝双手捂住被敲的脑瓜。 噘起嘴装可怜道:“师父,敲脑瓜我会变傻的。” “对了,阴阳师是个啥啊?” 黄玉璞眼神中又浮现出仇恨:“阴阳师起源於春秋战国时期的阴阳家。” “唐朝时,岛国派遣唐使来学习。” “有些遣唐使把阴阳五行学说带了回去,发展出了岛国的阴阳师……” 阴阳家在岛国曾风靡一时。 甚至成为国术。 天武天皇时期曾设立阴阳寮,让阴阳师成为了国师。 並下令禁止民间学习阴阳师的典籍。 在与岛国本土文化融合的过程中,阴阳学说和神道教相融合,產生了许多邪术。 至江户时代,阴阳师家族中的安倍家崛起。 当时安倍家击败幸德井家,取得全岛国阴阳师的管理支配权。 黄玉璞给玉宝讲解的几分钟里,棺材再次发生异变。 哐当! 棺材大头一端隨著撞击高高翘起,让原本横著的棺材竖了起来! 棺材像人似的直立了起来! 盖在棺材上的大红缎子,隨著棺材直立起来而滑落。 露出了贴在棺材盖上的黄色符籙。 呼! 符籙突然燃烧起来。 眨眼功夫燃烧殆尽化为灰飞。 “不好!”黄玉璞的老脸猛然皱了起来。 一道道不停颤动的褶子里像是藏满了不安。 “镇魂符竟然自己烧了!” “邪煞之气强到镇魂符都镇不住了!” “四十九根镇魂钉也撑不了多久!” “玉宝,快请神上身!” “好!”玉宝飞快答应下来。 只见他双手掐诀,摇头晃脑的飞快吟诵起来。 他不仅吟诵的语速快,而且还用的是方言。 我在一旁听的有种听天书的感觉。 虽然听不懂,但我能看出玉宝的神情变化。 他紧绷的小脸上逐渐浮现出痛苦神色。 脑袋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全身都在隨著脑袋摇晃而抖动。 我看的越发好奇。 奇怪请神上身怎么会露出痛苦神情? 而且这请神上身的仪式也太简单了吧? 只需要玉宝自己吟诵就行? 其实还是我那时候见识太少。 乩童起乩可以非常容易,只要按照节奏吟诵,再摇头晃脑摆手跺脚就行。 不像东北地区的跳大神还得文王鼓武王鞭,吟唱舞步更是缺一不可。 “唔啊!”玉宝突然发出怪异腔调。 头不晃了,身子不抖了,就连吟诵也停了。 他瞪圆双眼环视四周。 我和他目光碰撞的时候心里一阵凛然。 好锋锐的眼神! 甚至我能感觉到他眼神里神光四射。 和刚才玉宝的眼神完全不同! 难道他真的请神上身了? 黄玉璞对两旁道士打了个手势。 站在最前面手拿三清铃的道士立马晃动铃鐺。 叮! 隨著清脆铃声响起,八名道士同时吟唱起经文。 黄玉璞转身向玉宝躬身行礼。 “烦请三太子降妖除魔!” 玉宝眉头一挑,眼中锋锐光芒更胜三分。 隨著他手腕使劲一抖。 我才发现,不知何时他手里多了一卷绳子。 难道是刚才抖手腕时候变出来的? 还是说,他被三太子上身后有了仙法神通? 不怪我当时会这么想。 实在是眼睛看到的太具有迷惑性。 就好比后来靠空盆来蛇名扬四海的王大师。 凭著古彩戏法的手段,混成了鼎鼎大名的仙儿。 类似王大师的神棍老仙,从古到今绵延不绝。 利用的是人们认为眼见为实的心理。 看到了自认为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时,往往就会往玄学灵异方面去想。 都不用王大师多忽悠,很多人靠自己脑补就能把他当成神仙。 我后来向张老道长请教起乩的奥妙。 这才知道,绝大多数起乩都是在演戏。 高明点的会用古彩戏法手段加戏,让人相信真的是有神上身。 低级的全靠摇头晃脑,做些不正常动作来吸引眼球。 真真能沟通神明的乩童少之又少。 而且这类人也不会隨便请神。 再说回眼前。 玉宝举起绳子冲向棺材。 哐! 棺材跳动的瞬间,玉宝扔出了绳子。 绳子像套马索一样套在棺材顶端,並向下滑落。 套绳落到棺材正中央位置,玉宝手腕用力一拉一拽。 绳扣死死收紧套住棺材。 接著玉宝飞身而起。 跃起一米多高抬脚飞踹向棺材。 砰! 咚! 竖起的棺材被踹的倒在地上。 玉宝也落在棺材上,咧嘴呲牙喊起了疼。 “疼疼疼!疼死我了!” “三太子用我这小身板干什么了?” “啊呀!” “我怎么坐在棺材上了,师父快来救我!” 他哇呀呀的乱叫著。 屁股一出溜,从棺材盖上滑落下来。 黄玉璞赶忙跑到棺材前。 把符籙密密麻麻贴在棺材上。 眨眼功夫,棺材盖上贴满了符籙。 棺材也隨著安静下来。 別说撞击了,连挠棺材的声音都没了。 好像刚才发生的诡异都是幻觉一样。 见棺材彻底安静,黄玉璞这才抬手擦去额头汗珠。 “玉宝,你没事吧?” 玉宝正岔著腿靠著墙使劲喘气。 好像刚才请神上身,耗费了他大量体力。 “有事,我差点就累死了。” “请三太子上身从没这么累过。” 黄玉璞走过去摸了摸玉宝额头。 又用衣袖帮他擦去身上汗水。 关切道:“快回房擦擦汗,我让人煮薑汤给你送去。” 玉宝皱著小脸委屈道:“师父,我累得走不动啊。” 黄玉璞招了招手。 立马有两名道士过来搀扶起玉宝。 目送三人离开大殿,黄玉璞才皱眉来到我面前。 “玉宝的样子你也看到了。” “起乩招魂没办法再进行了。” “而且这棺材,也得马上烧掉才稳妥。” “你看……” 他把问题甩给了我。 只要烧掉棺材,斋藤章浩的魂儿八成也招不来了。 可要不烧。 天知道棺材里的尸体还会搞出什么么蛾子。 我正琢磨烧不烧棺材呢,就听旁边道士惊呼起来。 “符籙都烧起来了!” “玉璞师叔!棺材上贴的符籙都烧起来了!” 我和黄玉璞同时扭头看去。 只见棺材上浓烟滚滚。 刚才密密麻麻贴在棺材上的符籙都烧了起来。 哐! 巨响声中棺材盖破开个口子。 一只惨白手臂,从破口里伸了出来! ps:石头在这里给读者老爷们拜年了,祝读者老爷们蛇年財源滚滚,万事顺意。 第387章 金光咒,尸体在看我! 那只惨白手臂像是被风乾脱水过。 表皮塌陷下去,紧紧包裹著凹凸不平的肌肉组织。 仔细看的话。 能透过皮肤看到每一块肌肉的长度和形状。 顺著伸出棺材破口的手臂向上看。 看到肘关节部位时。 突然发现手臂皮肤竟然冒出汗珠! 油腻腻的淡黄色汗珠顺著手臂向下流淌,在惨白皮肤上淌出道道汗痕。 不! 那似乎不是汗珠! 滚落的速度,比汗珠慢太多了。 而且在皮肤上留下的痕跡也不像汗痕。 我觉得更像是油! 是尸体內的油脂冒了出来! 人体內含有脂肪,脂肪液化后就会成为常见的液体油脂。 通常皮下脂肪丰富的地方有了伤口,伤口周围脂肪就容易液化,形成黄色的液態油脂从伤口处冒出来。 然而人死后因为没了自身免疫压制细菌,身体內的蛋白质和脂肪,会成为细菌快速繁殖的温床。 细菌大量繁殖腐蚀尸体,形成黏腻的尸液並散发出尸臭味。 但像斋藤章浩这样。 尸体不仅没被细菌腐蚀,反而还把脂肪液化通过毛孔排出的情况,却是极其少见的。 我继续顺著手臂向上看。 那只手乾的皮包骨头。 手掌骨,肌肉,筋脉,血管都能透过皮肤清楚看到。 而最吸引我目光的,却是手指甲! 五根手指甲都是紫黑色! 通常人死后因为毛细血管里血液停止流动,所以指甲盖下的肉会因血液不流动,而形成紫黑色。 但指甲盖范围外的指甲,却依然是正常顏色。 而我眼前看到的指甲却通体都是紫黑色! 这是指甲的顏色发生了变化! 不止是指甲顏色,指甲长度也发生了很大变化。 我记忆中斋藤章浩指甲修剪的很乾净。 此刻我看到的那五根指甲,最短的大拇指指甲有四公分左右长度。 最长的中指指甲有六公分左右长度。 每一根指甲都略微弯曲,並且前端非常尖锐。 看起来不像人指甲。 反倒更像猛兽的爪牙。 刚才就是这些指甲挠的棺材? 难怪能挠出那么大的声音! 道长们也盯著那五根紫黑色的指甲看。 他们看到紫黑色指甲的瞬间,脸色都变的难看起来。 不等黄玉璞吩咐。 手握三清铃的道长一晃手腕。 叮铃! 清脆铃声响彻大殿。 八位道长纷纷迈步围住棺材。 他们围住棺材的位置挺有讲究,是按先天八卦方位站的。 先天八卦又称伏羲八卦,传说出自於河图。 实际上,先天八卦出自於夏代的占卜典籍《连山》。 现在说起占卜典籍,大家熟知的都是《周易》。 那是因为流传下来的只有《周易》。 而在《周易》之前。 还有夏代的《连山》,商代的《归藏》。 这三本典籍被並称为三大易。 东汉《新论正经》中记载:《连山》八万言,藏於兰台,《归藏》四千三百言,藏於太卜。 只可惜《连山》与《归藏》在魏晋时期彻底遗失。 这两本典籍,除少部分被道家和道教吸收外,其他內容已全无踪跡。 先天八卦与后天八卦的最大不同,就在於卦的方位不同。 先天八卦以乾坤定南北,是天南地北的格局。 后天八卦则是以离坎定南北,乾坤並不在四方正位。 实际应用中,先天八卦顺应天时,后天八卦顺应地利。 由此衍生出用先天八卦取数,后天八卦取向的占卜方法。 至宋代,先天八卦的应用因过於繁复而逐渐被摒弃。 此后无论占卜还是风水,都以后天八卦的应用为主。 所以盗墓看风水需要用八卦取位的时候,就得分辨清楚该用先天八卦还是后天八卦。 通常汉代之前墓葬用先天八卦取位,宋代之后墓葬用后天八卦取位。 汉代到宋代之间的时间段,则是两种八卦並存。 用错了,很可能就找错了墓的位置。 再说回眼前。 只见黄玉璞举起左手中指放到嘴边。 他上下牙用力一咬指头,顿时疼的脸颊抽抽,眉头更是紧皱成团。 从嘴里抽出中指时,指肚被咬破个口子。 正呼呼往外冒著鲜血。 他狠咬著后槽牙,把左手无名指从中指后面绕了过去。 接著用食指压住绕过中指的无名指间,再把大拇指点在中指的第二节上。 这是掐了个老君诀。 看他掐诀的动作,我灵机一动也想学学。 於是把自己的左手无名指往中指后面绕,可绕到中指背面就动不了了。 就算用右手硬掰左手无名指,都只能勉强让无名指绕过中指。 一旦右手鬆开,左手无名指又滑溜溜的缩回原位。 根本无法用左手食指固定住无名指。 不知道是我的手指太硬,还是掐诀的难度太大…… 在我摆弄无名指学老君诀的时候,黄玉璞已经走入八卦阵中。 他举起掐成老君诀的左手,用冒血的中指对著棺材虚空画符。 接著脚下斜向迈出半步,嘴里也吟诵起来。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填收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內外,唯吾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黄玉璞吟诵的是,道教八大神咒之一的金光咒。 金光咒不仅仅是咒语。 还有一整套的內炼,秘讳,以及调用的法门。 並不是说会吟诵咒语就能起到作用。 而是通过日常內炼,在体內积攒金光元神。 需要时可以释放体內积攒的金光元神,来驱魔除邪护佑己身。 甚至可以用金光咒来加持神像,符籙等等,起到类似於开光的效果。 “急急如律令!” 隨著咒语吟诵完毕。 我突然觉得眼前金光灿灿。 黄玉璞全身上下真的冒出了金光!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幻觉了,赶忙闭上眼,又使劲挤了挤眼睛。 再睁开眼时,灿灿金光依旧在! 这就是道术?! 我心中惊讶的同时,也想学到他的手段。 只是不知道黄玉璞会不会教。 要是他不教……那就只能回去找张老道长试试了。 在我分神的剎那。 黄玉璞迈步绕著棺材转了起来。 他的步伐很是奇特。 並不是正常迈步走路的样子。 时而迈出半步斜向挪移,时而转身迈出大步,可不管他怎么走,都能稳稳的绕著棺材移动。 猛然间我想起张老道长閒谈时讲过的禹步。 黄玉璞此刻走的肯定是禹步! 禹步,金光咒,老君诀,再加上八名道长布下的八卦阵。 应该能制住棺材里的尸体吧? 我正么想著呢,就听哐的一声巨响。 上半截棺材盖应声而碎。 斋藤章浩的尸体撞碎棺材盖坐了起来! 我向尸体脸上看去。 它眼眶深深凹陷下去,紧闭的眼缝中缓缓流淌出紫黑色血泪! 那紫黑色血泪和指甲盖的眼色一样。 我心里突然涌出强烈的不安感。 就在这时,它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它那双好像脓液化的暗绿色眼球缓缓转动,向我看了过来! 尸体,在看我! 第388章 尸体在笑,生死之契 我越看心里越发毛。 斋藤章浩那脱水乾瘪的惨白面庞,加上流淌浓绿色眼珠和紫黑色血泪,看著比骷髏头要恐怖十倍百倍! 强烈的恐惧感让我想要移开视线。 但我却发现自己的脖子僵住了,根本没法扭动分毫! 甚至连眼珠都没法转动! 不对劲! 脖子和眼珠为何不受控制了? 好像连手脚都没法动了! 在我心中惊恐的剎那,突然发觉视线中所有人都慢了下来。 摇晃三清铃的那位道长,从一秒摇动一次的频率,慢到十来秒才完成一次摇铃动作。 黄玉璞踏禹步的动作也隨之变的诡异起来。 传说大禹治水时,观察鸟的步伐而创出禹步。 禹步隨之融入到巫术祈祷之中。 在马王堆汉墓出土的《五十二病方》中,记载有用禹布行巫术治疗毒蛇咬伤的病例。 此后禹步融入道家和道教的法术体系中,成为施法时的主要步伐。 以禹步在在方寸之间,走出九宫八卦,星宿北斗等图形,达到沟通天地加持法力的作用。 但不管走什么路线,最重要的还是禹步的独特走法。 因大禹是模仿体型巨大的鸟的步伐而创出禹步。 所以走起来並不像常人那样,一步接著一步的走。 而是一脚迈出后拖著另一只脚跟上来,然后再向前迈出一步再拖著另一只脚跟上来。 这种走法像是瘸子拖著伤腿走路的样子。 所以又有种说法,是大禹治水时伤了腿,行动不便之后夜观天象心中有感,拖著伤腿创出了禹步。 但黄玉璞踏禹步的速度慢下来之后,我倒觉得他的步伐更像是鸟。 他慢慢的抬腿,慢慢的迈出,慢慢的落下。 大长腿迈著小碎步,走一步后停下来等另一条腿跟上来,像是只禹禹独行的丹顶鹤。 隨著他步伐变慢,原本一秒能走完一步,现在却要十多秒才能走完一步。 这意味著施法的时间变长了! 这是在拖延时间? 操控斋藤章浩尸体的岛国阴阳师,究竟要干什么? 我心中惊疑的剎那。 却看到斋藤章浩乾瘪的嘴角向上勾起。 它在笑! 尸体竟然在笑! 它的笑让我毛骨悚然! 我甚至觉得它下一秒会活过来!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它的双眼像充了气似的快速膨胀起来。 膨胀的眼珠撑破眼皮,眼角,撑出了眼眶。 嘭! 两颗眼珠如同被充爆的气球一样炸开。 眼珠里的浓绿色液体隨之四处飞溅。 奇怪的是。 浓绿色液体飞溅的速度很正常。 黄玉璞和其他道长的动作却依旧缓慢。 似乎我们和斋藤章浩的尸体,处在不同时间流速之中。 嗤! 浓绿色液体溅到黄玉璞宽大的道袍袖子上。 一股浓烟隨著嗤嗤声升腾而起。 袖子被腐蚀出了大洞。 黄玉璞的双眼像慢动作似的一点点瞪圆。 足足用了十五六秒,他脸上才浮现出惊讶神色。 紧跟著他眼神中透出惊异神色。 似乎这时才察觉到不对劲。 他这番慢动作般的表情变化看起来很滑稽。 但我却半点都笑不出来。 因为这意味著,黄玉璞著了道! 强烈的危机感涌来。 我心里琢磨著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赶紧转身逃出大殿。 当然,我逃出大殿不是为了跑路。 而是为了喊高人出手帮忙。 可还没等我想好呢,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旋转起来。 紧跟著觉得魂儿在大脑里旋转。 眩晕让我精神变得恍惚。 有种灵魂即將被从身体里抽离出去的感觉。 难道又要进入灵魂离体的出阴状態了? 这念头刚冒出来,天旋地转的视野突然平稳起来。 好像刚才的眩晕感,灵魂抽离感都是幻觉。 可下一秒我就彻底愣住了。 大殿还是那个大殿。 棺材还是那个棺材。 尸体还是那个尸体。 唯独道士们不见了! 不管是黄玉璞,还是站成八卦阵的八名道长,全都不见了! 怎么回事? 难道我著了道进了幻境? 呼! 一阵阴风吹过。 坐起来的尸体像是被风吹倒了似的,自由落体般向棺材里倒去。 嘭! 尸体重重的砸进棺材里。 如果棺材盖上没有破口的话,我真会以为刚才发生的都是幻觉。 但棺材盖上的破口,却在默默诉说著刚才经歷的一切都真实发生过。 呼! 又是一阵阴风。 盖在神像上的缎子被风吹落。 那尊神秘的神像终於露出真容。 我举目向神像看去,可刚看一眼就愣住。 那哪是什么神像啊! 而是尊佛像! 还是我非常熟悉的佛像! 大黑神女佛像! 道观里会供奉密宗的大黑神女佛像?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不可能! 幻觉,绝对是幻觉! 必须想法从幻境中脱身! 我用双手狠狠掐向自己大腿。 想用疼痛让自己从幻境中脱离出去。 双手掐住大腿肉用力一拧,疼得我两眼忍不住冒出了泪。 可眼前的场景却没有丝毫改变。 甚至大黑神女佛像还衝我笑了起来。 她笑的时候,掛在脖子上的那串骷髏头同时咧起了嘴,似乎也在跟著笑。 从她耳孔穿过的两条小蛇,也冲我呲牙咧嘴的笑了起来。 那诡异笑容,让我心里更加紧张起来。 既然疼痛不管用……那就只能试试真阳溅了! 真阳溅是舌.尖血。 童男子的舌.尖血更是阳气满满,有非常强的驱邪破煞效果。 我把心一横。 狠狠咬破舌.尖。 鲜血的腥味瞬间充满口腔。 我运足力气,把舌.尖血冲大黑神女佛像吐了过去。 “呸!” 鲜红色的血液混著唾沫飞出。 不偏不倚正中大黑神女佛像的面门。 她的笑容戛然而止,脸上逐渐浮现出愤怒神色。 她脖子上掛著的那串骷髏头都仰天怒吼起来。 穿过耳孔的两条小蛇也冲我发出嘶嘶鸣叫。 它们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 而我心中期待的,用真阳溅破除幻境的效果並没达到! 反而激怒了大黑神女佛像! 操! 难道不是幻境? 要不是幻境的话,又能是哪里? 这时大殿里响起清脆的女童声:“此为汝之內景。” 我赶忙环顾四周。 却没看到任何人影。 於是诈唬道:“谁?出来!” “我看见你了!” 女童声再次响起:“吾乃黑水城守將之女,吾之亡魂在汝丹田之中。” “汝若不想暴毙,则需与吾订立生死之契。” 第389章 脛骨號,黑水城中日月井 女童声说话半文不白。 有几分古人的劲儿。 再加上她自称黑水城守將之女,亡魂在我丹田之中。 立马让我想到,丹田中和炁纠缠的鬼玩意儿。 等等! 她最后是说我若不想暴毙,就必须跟她签订生死契约? 她在威胁我? 这念头刚冒出来,丹田里突然生出刺骨寒气。 刺骨寒气顺著奇经八脉游走。 让我如坠入冰窟一般冻得浑身发抖。 开始是轻微颤抖,抖著抖著就像打摆子一样剧烈颤抖。 我浑身发软摔了个屁股蹲。 疼痛从尾椎骨冒出,顺著脊柱向上蔓延。 眨眼功夫疼痛感遍布全身。 那是肌肉撕裂般的疼感。 全身上下每一丝肌肉,都被刺骨寒气生生扯断。 撕裂般的疼痛感实在不是人能受得了的。 我疼的甚至想立马死去。 死了就一了百了,也不用遭这疼痛折磨。 我疼的嚎叫起来:“啊!!!” “弄死我!” “你现在就弄死我!!!” 嚎叫声在大殿內迴荡。 神秘的女童声却没再出现。 不知道是被我的喊声嚇到了,还是不屑於理会我的言语反抗。 不过嚎了这两嗓子之后,身上疼痛感开始减弱。 刺骨寒气也顺著奇经八脉回归丹田之中。 她这是施展手段,让我清楚违逆她的下场。 寒气和疼感彻底消失时,我浑身冒出的冷汗已经打湿了衣衫。 我闭上眼,躺在地上大口喘气。 心里默默想著该怎么办? 这生死契约,有没有办法躲过去? 女童声在我脑子里响起:“吾在汝身之中。” “汝所思所想,吾皆知之。” 操! 想什么她都能知道?! 我惊的坐了起来,低头看向丹田位置。 真想把丹田里的亡魂抓出来! 但我没那个本事! 刚这么想著,丹田再次冰寒刺骨起来。 我赶忙道:“別別別!” “再那样疼,我真要死过去了!” “有话好好说……生死之契到底是怎么个事儿?” 我用言语拖时间。 想著先把事情搞明白再说。 “哼!”她冷哼一声。 我眼前突然变黑。 紧跟著摇曳的烛火光芒从四周亮起。 隨著烛火越来越明亮,视线也变的清晰起来。 大殿两旁多了许多黄铜灯台。 每个灯台上都烧著根小二手臂般粗的蜡烛。 烛光燃烧时还发出噼啪声响, 而我正对著的大殿深处,多出了三层供台。 每层供台上都有十多尊一人高的佛像。 每一尊都用黄铜精工打造。 神情动作生动传神,甚至佛像上的飘带都十分灵动。 我看著那些佛像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光凭工艺,这些佛像就价值不菲! “呜~!” 尖锐刺耳的乐声传来。 我循声看去。 角落里的有位喇嘛正在吹號。 他手里吹的號角看起来有些特別。 號前端的广口是截骨头制的,收口变细的地方用银包裹,並镶嵌有金刚杵和宝石。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密宗法器脛骨號。 脛骨號前端的骨头,必须用难產而死妇女的脛骨! 他们认为妇女难產而死,是上辈子罪孽深重。 死后把遗体脛骨做成脛骨號,就能清洗前世罪孽。 所以妇女难產死了之后,家属会把遗体的脛骨取出来,捐给当地寺院製成脛骨號。 製成后的脛骨號,是修习无上瑜伽密的必备法器。 並可用脛骨號来驯鬼。 这里说的瑜伽密,可不是后来满大街开的瑜伽馆里教的瑜伽。 瑜伽馆里教的瑜伽,只是从瑜伽密中衍生出的部分身体锻炼法门。 瑜伽密认为人体意识有四层,常人只能具备意识,无意识,潜意识三层。 只有瑜伽密的修行者,將自身的身口意三密,与本尊神的身口意融为一体,才能达到常人所不具备的的深层意识。 达到深层意识的妙处,我后来听一位瑜伽密行者讲过。 但具体说起来太长,后面有机会了再仔细说。 说回眼前。 我看到不断发出尖锐刺耳声的脛骨號,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殿內正在举行仪式! 四周有不少喇嘛在吟诵经文。 大殿正中央则是跪著两个孩子。 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看起来像十岁上下的模样。 两个孩子都是游牧民族的打扮,头上身上戴满了绿松石,红玛瑙,蜜蜡,青金石等贵重饰品。 嗯,类似藏地人盛装时的打扮。 但细节上有些许不同,算是大同小异。 在两个孩子身后站著位穿著鎧甲的壮汉。 壮汉右手握著刀柄,目光死死盯著两个孩子。 他眼神中有痛苦,有惋惜,有不忍,更有著一丝难以言说的坚毅。 这时跪在地的小女孩回头向我看来。 目光对视的瞬间,我心中有种明悟感觉。 她就是发出女童声的人! 我看到的是她的记忆画面! 踏踏。 著鎧壮汉走到女孩身旁,宠溺的揉著女孩后脑勺。 “玉奴,抱好佛像。” “成吉思汗的大军围住了咱们的黑水城。” “援兵来不了,咱们闯不出去了。” “等会爹爹亲手……送你们进佛像之中。” “然后把你们和所有財宝都藏进井里。” “你们好好守护財宝。” “以后会有人带走你们……” 壮汉红了眼眶,泪水不住的从眼角流出。 两个孩子懵懂的看著父亲。 奶声奶气的劝他不要哭。 “呜!” 脛骨號突然变得无比尖锐。 尖锐的让我耳膜发疼,感觉下一秒耳膜就会炸开。 壮汉像是收到了行动的命令。 唰! 刀抽了出来。 寒光闪过,女孩脑袋飞了起来。 脑袋飞起的剎那,女孩还在说:“阿爹不要哭……” “呜呜呜!”壮汉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 他失声大哭著继续挥刀。 男孩的脑袋也隨之飞了起来。 鲜血从被砍断的脖颈子里冲天喷出。 血滴如雨般洒向供台上的佛像。 “孩子们,別怪爹爹狠心!” “大军打进来,只会死的更惨!” “爹已经让上师安排好了,你们来生……呜呜呜!” 將军痛哭著跪在两具尸体前。 不断用拳头狠狠垂著地面。 角落里的喇嘛缓缓放下脛骨號,向我所在的位置瞥了一眼。 他目光瞥来时,我心跳嘭嘭狂跳。 有种被他透过时空看穿的感觉。 紧跟著,我耳边响起说话声。 “终於等到了。” “黑水城中日月井,藏宝万千任尔取!” 第390章 二皮匠,纠葛太深 黑水城,日月井! 我把这两个词牢牢记在心里。 至於“藏宝万千任尔取”这句话,我是半点没往心里去。 这场数百年前设下的藏宝局肯定不简单。 里面的宝藏就算有命拿也未必有命。 按照之前得到的线索,沙俄上校科兹洛夫第三次盗掘黑水城时,很可能找到了日月井。 他的队伍挖进日月井后,却近乎全军覆没! 这说明日月井里极度危险! 至於危险的根源……我觉得很可能来自於那名喇嘛! 这时喇嘛低头垂眸,走向那两具孩子的尸体。 他低声且快速的吟诵著经文。 经文內容我是半点听不懂,只觉得像是在用梵文吟诵。 梵文作为书写佛经原始典籍的语言,在佛法学习过程中具有极其重要作用。 所以歷朝歷代高僧大德都会学习梵文。 再通过阅读梵文佛典深入学习佛法。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翻译的过程中,译者难免会代入自己的认知观点。 这就导致看译版经文容易出现理解偏差。 隨著经文吟诵完毕,那位喇嘛手掐法诀指向孩子尸体。 两团近乎透明的人形从尸体上飘了出来。 这是人死后的亡魂?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死后真的有亡魂存在於天地间?! 虽然之前的经歷让我相信有魂魄存在。 但亲眼看到亡魂离体而出,我的內心还是被狠狠震撼。 喇嘛手中法诀不断变换。 眨眼功夫,他掐出的法诀已经变换了四种。 最后他双手拍向两道亡魂。 亡魂像青烟一样飘向地上的两尊佛像。 男孩魂魄进入了大黑天佛像,女孩魂魄进入了大黑神女佛像。 喇嘛抱起亡魂进入的那两尊佛像。 嘴唇微微动了几下,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穿甲冑的壮汉抬手擦去泪水,隨后冲外面招手。 一名瘸子缓慢走进来。 他向壮汉行礼后,双手捧起男孩脑袋。 小心翼翼的把脑袋和脖子断口拼在一起,然后从腰间掏出针线,一针一针的缝合起来。 看来这瘸子是二皮匠! 二皮匠又称缝尸人。 是把因种种原因残缺的尸体缝合成全尸,让尸体能全须全尾下葬的人。 搁过去有四阴.门的说法。 指的是刽子手,仵作,扎纸匠,二皮匠,这四种捞死人钱的行当。 这四个行当都很不简单。 都有祖辈口传心授的经验技巧和绝密手段。 外人想要进这四个行当討生活,那得先看命够不够硬。 之前驼爷讲江湖故事时,说过关於四阴.门的顺口溜。 刽子手的刀墙上悬。 仵作的眼睛看得见。 扎纸匠的手艺活又现。 二皮匠的针线走皮面。 刽子手的刀为何要悬在墙上? 一为养刀。 二为凭刀上杀气嚇住亡魂,让亡魂不敢索命报復。 另外说一点,很多电视剧有刽子手行刑之前,喝酒喷在刀上的场景。 实际上刽子手喝的压根不是酒。 而是用童子尿,乌鸦血等调製出的特殊液体。 行刑前含进嘴里喷在刀上,能够遮蔽怨气煞气。 让被砍杀的亡魂不能缠在刽子手身上。 仵作的眼睛看得见就很好理解了,验尸全凭眼睛看。 看到尸体上的细节,再用经验加以分析判断。 当然,这句话还有层意思。 那就是有些家学渊源比较深的仵作,能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诸如死者亡魂之类。 通过这些法门,来得到信息帮助破案。 扎纸匠的手艺活又现,是说扎出来的纸人纸马活灵活现。 实际上扎纸匠也有秘法。 扎出的纸人纸马能在夜间活过来,並且自由出入阴阳两界。 二皮匠的针线走皮面,是指用针线戳过皮面进行缝合。 手艺精湛的二皮匠能把尸体完美缝合。 缝合后根本看不出尸首分过家。 掌握秘法的二皮匠则能缝合魂魄。 上面这些內容,听驼爷讲的时候我就觉得特別玄乎。 是真是假也难说得清楚。 在这里我姑妄言之,大家也姑妄听之。 那名二皮匠逢的很是仔细。 男孩脖子处的断口逐渐合在一起。 那针脚又细又密,不仔细看都难看出尸体被缝合过。 缝完男孩尸体,二皮匠又缝起了女孩尸体。 片刻后两具尸体都缝好了。 壮汉再招手。 几个家奴打扮的人抬著两口小棺材进来收敛尸体。 咣! 棺材盖合上的瞬间颳起阴风。 呼! 蜡烛依次熄灭。 最后一抹烛光熄灭。 黑暗如同猛兽张开巨口,將我的意识彻底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 我缓缓睁开眼皮。 模糊的视线隨著瞳孔对焦而逐渐清晰起来。 我清楚的看到了房梁。 怎么会看到房梁? 难道我是躺著? 疑惑间,董老板的脸挡住房梁,充斥我的视野。 “醒了醒了,石头醒了!” “黄道长你快来看看。” 隨著脚步声传来,黄玉璞的老脸挤开董老板的半张脸,出现在我视野中。 董老板盯著我微微皱眉道:“石头的眼神怎么看起来呆呆的?” “他该不会是傻了吧?!” 黄玉璞嘬著牙摇头:“不能够。” “师兄出手扎的针,又用搜魂秘法帮他查体,肯定不会让他脑子出问题。” 董老板隨即竖起两根手指在我眼前晃动。 “石头,这是几?”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董哥,我就那么像傻子?” “呦!” 董老板惊喜的蹦了起来:“没傻就好!” “你刚才晕厥过去可把大家嚇了一跳。” 黄玉璞点头附和道:“我正安排做法起乩呢,你就晕厥过去了,当真是嚇人一跳。” 我回忆著之前的细节,纳闷道:“做法起乩?” “可玉宝请三太子上身之后没了力气,已经没法起乩了啊。” “还有棺材先是发出抓挠声,然后被尸体撞的竖了起来……” 说著说著,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难道从进黄大仙祠开始,我看到听到的就都是幻觉? 黄玉璞摇头道:“你说的都是虚构出来的。” “还说说你现在的情况吧。” “你丹田出现了变化,纵使师兄用了搜魂秘法,也没能帮你解决问题。” 我闻言心中一惊。 赶忙运转丹田里的炁查看情况。 可意识发出后,丹田却没任何反应。 就像我身体里根本不存在丹田一样! 甚至连冰冷刺疼的感觉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黄玉璞纠结片刻后说道:“给你说实话吧。” “师兄对你施展搜魂秘术后,说丹田里的亡魂和你纠葛太深,得儘早了结因果请亡魂离开。” “若是晚了,你不死也得痴傻瘫痪!” 第391章 梦中梦,鎏金玉册页 痴傻瘫痪? 那还不如死了来得好呢。 看来黑水城之行必须提早。 可是章教授和章楠…… 想到他俩,我急忙问道:“起乩招魂还能进行么?” “我有重要的事问斋藤章浩亡魂!” 黄玉璞嘆气道:“唉,晚了。” “头七已过,尸体不能继续放在祠里。” “方才已经把尸体烧了,並且做了超度法事。” “估计他的亡魂已过奈何桥……” 我呆住了。 怎么我前脚昏厥,他们后脚就把斋藤章浩的尸体火化了? 这也太过巧合了吧? “咳咳。”董老板乾咳两声。 解释道:“烧斋藤章浩尸体前,黄道长跟我打过商量。” “黄大仙祠有规矩,寄存尸体以头七为限。” “超过头七的尸体一律火化。” “做过超度法事后,骨灰才可继续放在祠里。” 早年间的道观和寺庙里,都有存放遗骨或骨灰的业务。 一方面是有些篤信佛道的人,在临死前要求把自己遗骨或骨灰放在道观寺庙里。 这样死后也能毗邻神佛而居,日日接受僧道诵经洗礼。 另一方面则出自死者亲属的安排,因为种种原因目的,把亡亲的遗骨和骨灰送进道观寺庙里存放。 而接受存放尸体的道观寺庙却很少。 因为尸体很难保存。 尤其是气温高的时候,存放三五天就开始腐烂发臭。 超过七天时间,尸臭味就浓的散不开了。 所以黄大仙祠才会定下这条规矩。 “而且尸体已经腐烂发臭,都化出尸水了。” “实在没法继续放。” “所以我才同意烧了尸体。” 董老板这么一解释,我也没法继续多说。 更何况刚才晕厥过去,还是被道长救回来的。 再说尸体烧了,亡魂也超度了,继续纠缠反而无益。 我无奈一笑:“这样啊。” “那个,黄道长我想问你几个事儿。” 黄玉璞抬手做了个请问的动作。 我边回忆边问:“我记忆里,你好像说自己入道学艺,是为了对付岛国阴阳师?” 黄玉璞脸色猛然一变。 他眼中爆出精芒,死死的盯著我。 “你怎么知道?” “我可从没对你说过这些!” “啊?!”我很是惊讶。 不是说我刚才的记忆都是虚幻么? 怎么第一个问题就成了真的? “你还说有个三岁大的弟弟,被阴阳师活活炼成了鬼婴童……” “別说了,別说了!”黄玉璞颤声打断我的话。 泪水如雨点般滴落。 曾经的回忆让他浑身微微颤抖。 脸上褶子皱成一团。 全然没了出尘高道仙气飘飘的样子。 反倒像是悲痛思亲的远方游子。 黄玉璞默默垂泪好半天才平復了心情。 擦去红肿眼眶旁的泪水。 低声道:“这些,都是你记忆里我说过的话?” “是。” 黄玉璞沉默片刻,右手大拇指在另外四根手指上点动起来。 刚开始点的速度挺慢。 渐渐的越来越快。 快到眼睛都跟不上他大拇指点动的速度。 我想不通,他怎么能做到大拇指点那么快的。 而且用手指起卦也不比速度啊。 速度太快万一点错地方,岂不是前功尽弃? 我正琢磨的时候,他大拇指突然停下不动了。 我和董老板同时移动目光,从黄玉璞的右手移向他的脸。 他使劲咬著后槽牙。 脸上每一丝肌肉都绷的紧紧的。 双眼中透出七分紧张三分迷茫的神情。 这眼神和表情配合在一起,让我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觉得他眼神中那三分迷茫很不和谐。 “黄道长,算出什么了?”董老板小心翼翼的问。 “呼!” 黄玉璞长出一口气。 脸上紧绷的肌肉逐渐鬆弛下来。 像是身上压力突然消失,不由自主鬆弛下来的样子。 “没太算出来。” “嗯?!”我和董老板同时发出惊讶声。 既然没太算出来,你搞那么紧张干什么? 是在逗我们玩? 黄玉璞瞥了我一眼。 沉吟道:“刚才这卦,只算出来一半。” “你晕厥时,应该进入了类似梦中梦的虚幻梦境。” “但那虚幻梦境,又是根据部分现实构成的。” “你记忆里关於我的那部分信息,可能和羽化飞升的梁师兄有关。” “至於你最后进入的梦中梦……我却没法推算出来。” “好像被阻隔了天机,任凭怎么推算,都没法算出相关情况。” 梦中梦? 如果我之前记忆是梦。 那后面看到的男女孩被杀的场景,就算是梦中梦了。 看来梦中梦的场景是真的! 黄玉璞在我肩上轻轻拍了两下:“你丹田里的亡魂,可能有阻隔天机的本事。” “她应该在梦中梦里向你透露了重要信息。”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对了,梁师兄当年羽化飞升前,曾留了封书信给有缘人。” “我去取来给你。” “或许会对你有帮助。” 黄玉璞离开去取信。 董老板坐在椅子上使劲揉著眉心。 “石头,是我害了你。” “要是我当时拒绝陈伯……” 我摆手打断他的话。 “这事跟你没关係,都是我命中注定的劫数。” “原本想著回去先找章教授,再按照全家福上的地图找到西周大墓。” “现在要改变计划,得先去黑水城一趟。” 我之所说这些,是想要得到董老板的帮助。 在那个出远门需要开介绍信,开证明的年代,带人去寻找黑水城,必须得有单位开出合適理由的介绍信。 而董老板是帮这个忙的不二人选。 董老板点头道:“西周大墓跑不了,早挖晚挖都一样。” “你的事情最重要。” “可千万不能痴傻瘫痪,更不能死!”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说,绝对鼎力相助。” 董老板的態度真没得说。 实际上我和他之间,已经算是利益捆绑相互依存了。 换句后来的话说,那算是进入关係蜜月期。 相互间只要不因为利益爆发矛盾,这种关係就能一直良好维持下去。 怕就怕往后会有一方,甚至双方都觉得利益分配不公,都想拿到更多利益。 那样双方必然会走向破裂。 踏踏踏。 黄玉璞去而復返,手里多了个发黄的信封。 他把信封翻到背面。 先让我看了封口处的火漆。 “梁师兄飞升后,这封信就被妥善保存。” “从没有人打开过。” 说完他把信封递了过来。 我接过信封,入手很有分量感。 而且捏起来里面硬硬的。 哧拉。 我撕开信口反手一倒。 四四方方书页形的玉片被倒了出来。 黄玉璞瞬间瞪圆了眼:“这,这怎么可能!” “梁师兄怎会把鎏金玉册页留给你!!!” 第392章 出自天师府,找到那个因 黄玉璞突然伸手去拿鎏金玉册页。 我赶忙抬起左手拦他,右手拿起鎏金玉册页揣进怀里。 凭他的神情就能看出玉册页不凡。 好东西自然不能让出去。 见我揣起鎏金玉册页,黄玉璞顿时吹鬍子瞪眼。 “揣起来干什么?!” “快拿出来让我看看!” “你放心,只是看看而已!” 他越是这样说。 我越是把鎏金玉册页紧紧抱在怀里。 不是我小气。 所谓奇货可居。 別人越是在意的东西,那说明在对方眼里价值越大。 做出戒备的样子不拿出来反而更容易套话。 “黄道长,不是不给你看。” “实在是你现在的样子让人害怕。” “要不先说说鎏金玉册页究竟什么来头?” “好让我也了解了解。” 黄玉璞斜身坐在床边,双眼直勾勾盯著我怀里。 “鎏金玉册页的来头可不小。” “出自龙虎山天师府!” 龙虎山天师府这六个字让我精神一震。 虽没顾得上细看鎏金玉册页,但那匆匆一瞥已能看出玉质非凡。 绝对是上好羊脂白玉! 提到羊脂白玉,大家通常都认为雪白的玉才够得上羊脂白玉。 其实不然。 羊脂白玉最初指的是,白玉的油润感如同凝固的羊油一般。 並非指玉绝对的白。 那些非常白的玉从侧面打强光去看,玉里会含有许多白色絮状物质。 这些絮状物质会让於是显得死白,傻白。 白的缺乏灵动感,油润感。 真正好的玉石,侧面打强光进去是无结构的,整体玉质非常莹润。 因此上佳的羊脂白玉都不是纯雪白的。 眾位若是碰到把傻白玉料称为羊脂白玉的商家,那就最好绕著走。 这种商家十个有九个半都是坑。 再说那鎏金玉册页。 用羊脂白玉做鎏金玉册页,本下的绝对够大。 更何况这还是从天师府里出来的东西。 价值更上层楼! 难怪会让黄玉璞如此著急的想要仔细观桥。 我心中衡量著鎏金玉册页的价值,脸上却装出不信的样子。 “这鎏金玉册页看著挺贵重的。” “如此贵重的东西,天师府应当好好看护吧?” “怎么会从天师府流出到你师兄手里?” 我继续套话,先问清楚鎏金玉册页的来路。 若是来路不正。 沾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因果。 那可就要好好想想该如何处理它了。 嗯,这也算吃一堑长一智了。 从地穴里拿了大黑神女佛像沾染了因果,就让我对来路不明的物件有了警戒心。 万一鎏金玉册页上也有类似因果。 我就算有十条命都不够往里搭的。 “唉!” 黄玉璞轻轻嘆气道:“这事说来话长。” “49年的时候,六十三代天师携长子和天师法印,天师剑等,跟隨那些残兵败將去了岛上。” “其中携带的就有整套鎏金玉册页。” “途中遭遇窃案,遗失物品中就包括整套鎏金玉册页。” “五十年代时,我师兄受邀去那边进行法事。” “閒逛时在古玩店里碰到你拿的那片,於是重金买了下来。” “当时他询问过店家玉册页来路,想找到其他十五片凑回整套。” “可店家並不愿说来路。” “师兄软磨硬泡,又帮店家改了风水,这才被告知是多年前收的贼赃货。” “卖货的贼人早就不知所踪。” “师兄无奈回了港岛,此后將这片鎏金玉册页视为至宝,日日诵经祭炼……” 听起来倒是没毛病。 好像鎏金玉册页也没沾染因果。 我心中绷起的弦鬆了松。 於是从怀中把鎏金玉册页掏了出来。 黄玉璞赶忙伸出双手来接:“我就看一下,就一下!” “说好的就一下啊。”我强调著,把玉册页放进他手里。 黄玉璞捧著玉册页仔细看了起来。 那样子,就像得到心仪已久玩具的小孩子。 我和董老板也探出头,在黄玉璞左右两边也跟著看了起来。 玉册页正中,用阴雕手法刻著太上老君像。 並在阴雕刻线凹槽中填上金粉,借金粉之色把太上老君像凸显出来。 玉料和刻工都没得挑。 就凭这两点,价值就不会低。 董老板微眯著眼道:“好东西!” “我之前见过明末宫廷的鎏金罗汉玉册页,做工比这片玉册页要稍逊一筹。” “而且那套用的是青玉材质。” “玉料可比这片差多了。” “我觉得从工艺来看,这片玉册页或许出自明朝宫廷,很可能是嘉靖帝赏赐给天师府。” 董老板这番话,是典型的古董商讲故事。 古董商为了把货卖高价,经常通过讲故事的方法,借歷史名人来提高物品价值。 比如说这是慈禧太后用过的,那是乾隆皇帝用过的之类。 只要故事讲得好,还真能忽悠不少人掏高价。 不过他这故事编的还算有根有据,並不是完全瞎说。 毕竟嘉靖皇帝確实崇信道教。 是歷史上有名的修仙皇帝之一。 说嘉靖帝赏赐道教题材的鎏金玉册页给天师府,放到啥时候都毛病。 黄玉璞仔细看完正面,把玉册页翻到背面。 背面刻这一道符籙。 他看著符籙,抬起手在空气中画了起来。 这时我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要玉册页,是为了学习背面的符籙画法! 只不知这是道什么符? 我是不是也能照著学学? 黄玉璞起初画的还算顺利。 但画到后半截的时候,手指动作却停顿住。 他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沉思片刻后重新画了起来。 如此重复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唉!”黄玉璞失望嘆气。 把玉册页塞回我手里。 无奈摇头道:“果然不是我能学会的。” “好好收著。” “或许在你了结因果时用得上。” 我指著那道符籙问:“这是什么符?” 黄玉璞摆了摆手,满脸神秘道:“別多问。” “只要知道关键时刻能保你小命就好。” “若是用了这道符都没保住你,那只能说你小子命中注定有过不去的劫。” 他越神秘,我反而越想知道。 不过我估计直接问是问不出来的。 只能旁敲侧击道:“那关键时刻该怎么用这张符?” “贴身戴著,有生命危险时会自动激发。” 黄玉璞说完转身向外走。 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 背著身对我说道:“因果因果,有因才有果。” “你既然能接下这段因果,没跟其他占据大黑神女佛像的人那样惨死。” “或许就在於你经歷过类似的因。” “找到那个因,或许能助你彻底了结因果。” 第393章 回家,跪下! “黄道长这是在点你呢!” “快好好想想,有没有跟那个梦中梦相似的经歷!” 董老板的提醒让我陷入沉思。 梦中梦里看到的,是男孩女孩被亲生父亲斩杀的场景。 我爹虽然不怎么靠谱,但对我还是不错的。 有好吃好喝都先紧著我。 他一套衣服补丁摞补丁的穿了好多年,却每年想方设法给我做套新衣服。 就算他离家南下,也是为了赚大钱让家里过上好日子。 唉! 也不知道我那不靠谱的爹如今咋样了。 这么多年音信皆无,怕是凶多吉少。 对了,梦中梦里没出现孩子们的母亲。 难道那俩孩子的母亲……跟我娘一样拋家弃子离开了? 想到这里,我思路瞬间通畅。 越发觉得相似经歷很可能出在母亲身上。 而且我母亲也改嫁去了蒙区! 不过她具体改嫁到蒙区什么地方,我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母亲拋家弃子之后,两家之间不再来往,算是彻底断了亲。 甚至我对姥爷姥姥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看来得去姥爷家打听我妈的情况。 不知道姥爷姥姥还认得我这个外孙不…… 我心中有了计较。 回家的心再也按捺不住。 “董哥,咱们回去收拾东西,儘快返程。” 董老板扶著我离开黄大仙祠。 第二天我忙著收拾东西。 把需要带回去的东西都打包归置好。 董老板倒是一大早就出去,傍晚回来神神秘秘的对我说:“弄了点你用的上的东西。” “今晚走水路运过去,罗湖那边有人给运回西安。” “你去黑水城之前记得来找我拿。” 需要走水路运的东西。 绝对见不得光。 那时走水路运往大陆的,多是电子產品和药品之类。 我好奇道:“什么好东西,搞得神神秘秘?” “不可说不可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董老板卖起了关子。 任凭我怎么问,他都用不可说来答覆。 我见状没继续追问。 开始盘算来港岛之后的收货。 要说最大收货,肯定是从瞎子阿辉那里学到的闻土之法。 他那一箱子土样,在盗墓贼眼里算得上价值连城。 而且藤编箱子的图案里,有关於真品楚帛书的藏匿地点。 要是能把真品楚帛书找出来……价值绝对超乎想像。 对了! 还答应过瞎子阿辉。 要把他骨灰送回长沙落叶归根。 想到这儿我一拍脑门,差点忘了瞎子阿辉的骨灰! “董哥,瞎子阿辉的骨灰现在在哪?” “我答应送他骨灰落叶归根的。” 落叶归根也算国人执念。 不管在外面混的成功还是落魄,死后都希望葬在家乡。 董老板面色复杂的嘆了口气。 想必是和瞎子阿辉之间的恩怨还没释怀。 “放心,我都安排好啦。” “早两天就有专人送他的骨灰罈去西安了。” “回去后,我想办法找地方安放骨灰罈。” “到你有空去长沙时,再把骨灰罈请出来。” 见董老板早安排好了,我就没再多言。 继续盘算这次来港岛的收穫。 接下来是卖青铜器的收货。 青铜器卖了三百万镑。 我和董老板一人一半,分到手是一百五十万镑。 那时的一百五十万镑纯现金,別说放国內了,放港岛都是不小的財富。 可惜这些钱不好直接兑换回国內。 暂时只能留在港岛户头上。 除非我不回去,直接留在港岛把这笔钱挥霍完…… 唉! 可怜我啊,来这么多天还没见识过港岛的夜生活。 回去都不知道该怎么给崔浩他们吹。 算了,还是赶紧去黑水城了结因果重要。 要是小命没了,有再多钱也白搭。 等下次来港岛再好好瀟洒。 接著是那尊让我沾染因果的大黑神女佛像,也不知最终结果是福是祸。 还收穫了陈伯,陈会敏的友谊。 虽然没见到叶汉,但帮了他的忙,多少算结下了香火情。 这都是以后在港岛的人脉。 嗯,还有了港岛身份。 加上斋藤章浩那张全家福上的西周大墓位置,黄大仙祠得到的鎏金玉册页。 这趟收穫真不算小。 接下来全力准备黑水城之行。 有可能话,准备去黑水城之余,再找找章教授和章楠的下落。 最后再去西周大墓…… 心中计划好后,我早早上床休息。 次日先去医院接了爷爷出院。 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爷爷身体已经大好。 他拉著我左看右看,在我脸上摸了摸,心疼的说我瘦了。 还说在医院里待烦了。 想家里的老院子没人收拾。 想家里的地没人种。 还想家里油泼麵的味道。 老人就是这样,离家就会各种牵掛思念。 对家里每样东西都放不下…… 接了爷爷出院,我们上车直奔罗湖口岸。 过关检查非常顺利。 入境后直奔火车站,在绿皮火车上哐当了两天多,终於抵达西安站。 火车进站停车时,两辆嘎斯轿车开上站台。 站台人都对那两辆轿车行注目礼。 因为汽车开上火车站台的情况很少见。 即便几十年后,也不是隨便什么车能开上火车站台的。 董老板指了指那两辆轿车。 淡淡笑道:“省里外事办来接咱们的车。” 我爷爷惶恐道:“省里……接咱们?” “使不得,使不得!” “俺们就是普通农民,可坐不得!” 董老板拉著我爷的手说道:“老叔,没啥使不得啦。” “我拿石头当自家人,你也是我自家人啦。” “接我的车自然也是接你们的车。” “等会后面那辆车送你们回去。” “老叔你在家里好好休息,让石头多陪你几天再来工作。” 说完董老板对我眨了下眼。 我秒懂他眼神的意思。 这是帮我稳住爷爷,顺便给了要工作的藉口,让我过几天有正当理由离开。 这时火车稳稳停下。 嘎斯轿车的司机找到我们车厢。 董老板出示证件证明身份后,两名司机拿起我们行李送下车。 我先送爷爷上了轿车。 隨后找到董老板低声道:“董哥,帮忙联繫下耗子。” “让他回村里找我。” 董老板点头:“没问题得啦。” 我帮董老板关上车门。 回到后面那辆车坐了进去。 车子发动起来,缓缓向站外驶去。 一路顛簸回到村里已是晚上。 我安顿好行李,正要打水给爷爷洗漱时,却见他十分严肃的盯著我。 我被盯得心里发毛时,爷爷举起鸡毛掸子厉声道:“石头娃!” “过来跪哈!!!” 第394章 起疑心,会会驼爷 小时候做错事,爷爷就会拿著鸡毛掸子让我跪下。 跪下后,爷爷会严厉的问我错没错。 要是嘴硬说没错,鸡毛掸子会重重打在身上。 就算直接认错也会挨两下鸡毛掸子。 但是会轻很多。 眼下爷爷突然举起鸡毛掸子。 说明我肯定做了他认为错误的事。 可我什么都没做啊! 到底哪儿错了? 我边琢磨边跪在爷爷面前。 呼! 啪! 鸡毛掸子带著呼啸风声重重打在我身上。 我疼的呲牙。 却忍疼没喊出来。 心里奇怪爷爷为什么直接对我动家法。 嗯,鸡毛掸子算是我家的家法。 以往爷爷动家法前,都会讲一堆大道理,让我知道错在哪儿了。 这次却反常的啥大道理都没讲,让我连错在哪都不知道。 啪啪! 又抽了我两下。 爷爷喘著粗气道:“爷想尽办法让你娃读书,为的是让你娃明事理!” “不是让你娃挖坟掘墓羞先人哩!” 我彻底呆住。 盗墓的事被爷爷知道了?! 操! 谁走漏的消息?! 董老板? 不可能,他肯定不会乱说。 我脑子走马灯似的,闪现出在港岛认识的各路人物。 陈伯?叶汉?曹探长? 还是那个想拉拢我打通古董渠道的林威? 把所有人都想了一遍,觉得都不太可能给我爷乱说。 我把心一横,昂首挺胸装出正气凛然的样子。 大声道:“爷,谁给你瞎说的?” “我再不明事理,也不可能干挖坟掘墓的勾当!” “是谁给你乱言传的,我可以跟他当面对质!” “我还敢对天起誓,若挖坟掘墓让我被天打五雷轰!” 不知是正气凛然的样子起了作用,还是敢对天发誓的话语起了作用。 爷爷那充满怒气的老脸缓和下来。 举起的鸡毛掸子也放在了炕上。 “哼!”爷爷重重哼了声。 用那双看透人情世故的老眼盯著我。 我知道这时不能有半点心虚。 努力用清澈眼神和爷爷对视。 对视时,每一秒都让我度秒如年。 只希望爷爷赶紧收回目光。 不知道过了一分钟还是两分钟。 爷爷终於垂下眼皮轻声道:“打疼了吧?” “別怪爷下手重,爷是真怕你娃走上歪路!” “咱家往上数十八代,都没出过作奸犯科的人。” “也就你爹……唉!” “你爹那也算不得作奸犯科。” 我心里鬆了口气。 可算是矇混过关了。 “爷爷教育的是,作奸犯科的事我肯定不会干。” “我跟董老板做的是正经进出口生意。” “他看我踏实肯干,才对咱家这么照顾的。” 爷爷微微眯起眼道:“说起来董老板对咱家是不错,我这条老命能捡回来多亏他帮忙。” “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娃啊,你跟章教授没少学歷史。” “那孟尝君养门客,吴起给士卒吮疽,为的是啥?” “不就是为了让门客士卒卖命么!” “爷在港岛医院里,听人说董老板是文物贩子,专门收墓里挖出的古董卖到国外!” “听了之后我就怕啊!” “怕他对咱这么好,是把你当门客养!” “怕他让你干送命的事!” “娃,出门在外要多长心眼儿。” “尤其是跟著董老板的时候。” “一定要小心谨慎,无论让你干啥事,都先动脑子琢磨琢磨!” “只要觉得事情不对劲,就想办法推掉。” “唉,其实最好办法是別跟他干了。” “但欠了人家这么大人情,还有看病那些钱……” 爷爷这番话让我彻底放了心。 看来不是有人嚼舌根。 是他偶然听到议论董老板的话,知道董老板文物贩子的身份,这才担心我给董老板干挖坟掘墓的勾当。 他担心的倒是没错。 但没真凭实据,我就算背著牛头都不能认脏…… 我在心中暗想:爷爷你放心,往后我肯定千小心万谨慎。 不会暴露盗墓贼的身份。 更不会让你为我担心。 “爷,你说的我都记下了。” “往后做事都会动脑子。” “对了,我想抽空去姥爷家看看。” 提到姥爷家三个字,我的声音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去。 因为我不清楚爷爷对姥爷家的態度。 自从我娘离开后,爷爷再没提过我娘。 更没提过半点跟姥爷家有关的话。 爷爷愣了两秒。 右手大拇指在鸡毛掸子上来回抚动。 我都担心他会再抽我两下。 爷爷却轻轻嘆口气:“去吧去吧。” “確实该去你姥爷家看看了。” “好好的一门亲,让你那不著四六的爹给坏了。” “真真造孽啊!” 提到我爹,爷爷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低著头不敢接话。 默默的端了水。 给爷爷擦脸洗脚,又帮他盖好被子。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中午崔浩来了。 他兴奋的跳起来抱住我:“哥!想死你了!” “接到信我就赶回来找你!” “虎子他们也想来,被我给拦住了。” “对了,咱爷身体咋样?病治好没有?” “大傢伙凑钱买了些滋补药材,托我带回来给咱爷补补身子。” 我这才注意到,崔浩手里拎著一摞长条形大红盒子。 最上面的盒子有三个鎏金大字“老山参”。 那年头的中药,基本以野生为主,还没怎么推广人工种植。 后来的种植中药啊,药性一言难尽。 崔浩举起那摞盒子道:“这是二十年的山参,下面是虎骨,鹿茸,海马。” “再配点药泡酒给咱爷喝,强身健体祛风止痛。” 那时还没野生动物保护禁令,虎骨犀角熊胆之类的动物药还能买到。 93年加入野生动物保护公约。 保护动物製成的中药材就禁止交易了。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道:“拿回去。” “啊?”崔浩傻眼了:“这可是孝敬咱爷的……” 我推著他出了院门。 这才解释道:“我爷心里起疑。” “他道听途说董老板是贩文物的,担心我干挖坟掘墓的勾当,昨晚好不容易才矇混过去。” “你拎这么多贵重东西来,肯定会让我爷再起疑心。” “以后记住,在外不要露富,咱就是农村泥腿子。” 崔浩尷尬挠头道:“那这些东西咋办?” 我看向驼爷家方向。 寻思著我身上的诅咒虽然解了,但崔浩身上的诅咒只是被张老道长暂时压制。 既然回来了,怎么都得会会驼爷。 想办法帮崔浩彻底解了诅咒。 “拎著,咱们去驼爷家走一遭!” 第395章 气氛不对,地质勘探队来了 崔浩嘬著牙肉疼道:“把这些好东西给驼爷?” “那老不死的可差点坑死咱俩!” “就算餵狗,都不能把好东西便宜他!” 我拽著崔浩往驼爷家走。 开解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驼爷虽然坑过咱们,但咱们也因他发了財。” “说起来都是命中注定的因果。” “別忘了你背上的诅咒还没彻底解开。” “老说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解开你身上诅咒的事儿,说不得还得靠驼爷帮忙。” 崔浩瘪著嘴不说话了。 虽然不太情愿,但也不用我再拽著。 走出十几步。 我突然感觉村里气氛有些不对。 眼下是中午饭点时间。 往常这时候,村民们都会去村食堂吃大锅饭。 可村里却静悄悄。 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路上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要不是还能听到鸡鸣狗叫声。 我都要怀疑村里人是不是都没了。 我皱眉问道:“耗子,你回来见到村里人没?” “好像没看到……嘶!” 崔浩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惊恐的举目四望。 “怎么家家户户都关著门?” “村里一个人都看不到?” “这,这是咋啦?” “我家该不会也……” 崔浩撒腿就要往家跑,却被我一把拽住。 因为就在这时,我看到斜对面有户人家的院门开了。 是李破鞋家。 院门拉开一道窄窄的缝。 一双眼睛透过缝隙,鬼鬼祟祟的向外张望。 我一眼认出门缝后的人是村医。 村医和李破鞋之间,搞破鞋不是一次两次了。 上次爷爷咳血,我就是从李破鞋的炕上逮到村医的。 看他现在的样子,八成是刚搞完破鞋准备开溜。 这时村医也看到了我和崔浩。 哐当! 他做贼心虚的关上院门。 我走过去哐哐砸门。 “出来!” “不想搞破鞋的事人尽皆知,就乖乖开门!” “不开门我就让耗子去乡派出所报警!” “告你个流.氓罪!” 那年头,流.氓罪可不是小事。 后来严打的时候都能判个枪毙。 而村医又是个色大胆小的人,有胆偷吃却没胆承担后果。 被这么一诈唬,还真哆哆嗦嗦的把院门打开了。 “好额滴石头娃啊!” “你这是想把叔往绝路送!” “你爷肺癆病额也出过力啊!” 他不提这茬还好。 提起这茬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直接抬起胳膊肘,用力锁住他脖子。 他被锁的喘不上起来。 脸色逐渐由黄变红又变紫。 “嗬嗬,喘不上气咧。” “要,要勒死额咧。” “你这是杀人!” “松,鬆手。” 见他开始翻白眼乱蹬腿,我才稍微鬆了胳膊上的力气。 “还记得你那破药收了我多少钱么?” “那是我爷从牙缝里省出来,给我娶媳妇的老婆本!” 村医大口喘著气。 脸上满是畏惧:“额,额错咧。” “额把钱退你。” “你是在省城混的大人物,就把额当个屁放了吧。” “可千万別去乡里告额。” 见他彻底怕了,我这才鬆了手臂。 刚才借题发挥就是为了让他怕。 只有怕了,才能从欺软怕硬的人嘴里问出实话。 “村里出啥事了?” “为啥不见一个人?” 崔浩急红了眼,死死抓住村医胳膊吼道:“我家人呢?我家里人呢?” 村医齜牙咧嘴的甩开崔浩的手:“疼疼疼!” “村里人都被什么地质勘探队叫去干活咧。” “今天正好李姐身子不舒服,额就主动请缨留下来照顾她。” 我和崔浩异口同声惊呼:“地质勘探队?!” 隨后我俩对视一眼。 想起进神墓时碰到的那两具,穿著地质勘探工作服的尸体。 这事儿,太蹊蹺! 我皱眉问道:“什么地质勘探队?” 村医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那我哪能知道啊。” “反正村长大喇叭里通知,让全村人在村口集合,一起帮地质勘探队干活。” “去的人不论岁数大小都给工分。” “哦对了,干活的地方就在那边田里。” 他手指的方向,正好是毕国国君墓的方向! 操! 我瞪圆了眼。 那绝对不是正经地质勘探队! 九成九是什么局什么所派出的外勤队伍! 难道他们注意到毕国国君墓了? 那驼爷和墓里的两爪蛇…… “驼爷也去了?”我赶忙问道。 村医的脸色却变的古怪起来。 “驼爷被人接走了。” “就在地质勘探队来的前两天。” “有几个外地口音的壮汉找了过来,说是驼爷老家亲戚,接驼爷回老家落叶归根的。” “他们还在村里办了宴席,说是谢谢咱村里收留驼爷,照顾驼爷这么些年。” “那宴席办的真不赖,买头猪杀了给咱村人吃!” “村里男女老少都吃的满嘴流油!” “不少人还把肉带回了家呢!” 那时一年到头都见不到荤腥。 村里也就到过年时候能吃到点肉。 碰到穷村子,可能两三年都难见到荤腥。 “不过这事儿也怪。” “以往驼爷都说家里人死绝了的,怎么突然冒出几个大侄子来。” “而且他那几个大侄子真捨得钱。” “真金白银的买了头猪……” 这事儿全村人都觉得有点怪。 但吃人嘴短。 加上驼爷也当眾认了那几个侄子。 所以村里也就没人说啥。 把一头猪吃干抹净后,村委会就给开了证明。 让那几人带著驼爷离了村。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 驼爷离开的事件也太巧合了! 正好赶在地质勘探队来之前离开。 怎么看都像是有意躲避。 那几个接他的人,八成不是他侄子。 反倒可能是苏老汉所说的幕后之手的人! 他们带走驼爷又有何用意? 我闭著眼琢磨片刻道:“宴席上吃的猪肉还有么?” “这个……” 听语气就知道,这傢伙肯定还留的有猪肉。 而且不少! 我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拿来让我看。” “啊?我早就吃光……” 村医被我用凌厉眼神一瞪,立马转了话锋:“不过李姐还剩的有。” “她脾胃不好,肉不能多吃,所以就剩下了。” 他说完小跑进了厨房。 很快端了碗肉出来。 肉挺肥。 三指宽的大肥膘下面是五三层。 闻起来也喷喷香,倒是没看出异样。 原本担心驼爷侄子在肉里做手脚,放些蛊虫什么的,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当我把肉碗还给村医时,听到外面传来陌生的粗豪说话声。 “孟村长,听我的人说昨晚有辆小轿车进村,可能是那个陈石头回来了。” “快带我去见见他!” 第396章 黄队长,即为公也为私 我心里一激灵。 外面那人是冲我来的! 他甚至知道昨晚我被轿车送回村! 这说明有人在村里盯梢我家的情况! 崔浩紧张道:“哥,这是冲你来的!” “你从后院翻墙跑吧,我想办法拖延时间。” 估摸著崔浩以为盗墓的事东窗事发了。 才会这么紧张的让我先跑路。 但我知道,外面来的人绝不简单。 跑是根本跑不掉的。 而且跑的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人都找到我家门口了。 要不露面的话,他们八成会去找我爷爷…… 我拍了下崔浩后背:“紧张什么?” “咱们行的正走的端,为啥要翻墙跑?” “给港商干活又不是见不得光。” 说到“港商”两个字时,我特意加了重音。 为的是缓解崔浩紧张情绪。 让他知道背后是有人撑腰的。 崔浩擦去额头汗珠。 低声念叨起来:“对对对,咱们给港商干活,是港商的人。” 村医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著。 凑到我身边道:“石头娃,外面说话的是咱村长和地质勘探队的队长。” “那啥,我先从后院翻墙走,咱们就当今天从没见过。” “千万记住啊,咱们今天从没见过!” 村医转身跑向后院。 他是怕搞破鞋的事被人看出来。 不过这事儿,村里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只是都在背后议论,不当他面说出来而已。 崔浩趴在门缝上向外看。 只看了一眼。 就慌张的收回目光,双手使劲按在心口上大喘气。 那样子就像白天见了鬼。 “哥……” 他声音发颤道:“外面的人像是,像是黄子铭復活了!” “就是洞里穿著勘探队工作服的那具尸体!” “外面的人跟那尸体一模一样!” 闻听此言,我眉头拧成一团。 黄子铭绝对死的透透的! 根本没可能復活! 难道黄子铭还有双胞胎兄弟? 亦或是崔浩看错了? 我推开崔浩,透过院门缝隙向外看。 我的目光透过门缝时,说话之人的目光也向院门看来。 好像他早就料到我会顺门缝向外看。 目光相撞的瞬间。 我呼吸猛地急促起来。 他真的跟黄子铭有九成像! 五官,脸型,甚至微微自来卷的头髮都近乎一致。 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下頜。 我清楚记得,黄子铭左下頜处有个绿豆大的痣。 那颗痣的中间还长出根白毛。 而外面那人的左下頜却没有痣。 这时他转身向院门走来。 陪在旁边的村长孟经纬诧异道:“黄队长,你走错啦。” “这是李寡.妇家。” “陈石头家还在前面哪。” 黄队长嘴角勾起微笑,背著手大步走到院门前。 “没走错,已经看到他了。” 嘎吱。 我打开院门。 在孟经纬七分震惊三分好奇的眼神中走了出去。 “孟叔好。” 问好声让孟经纬回过神来。 他乾笑著点头道:“好好好。” “回村都不说先看我,倒是一声不吭跑李寡.妇家。” “要不是知道你娃啥人品,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偷人来了。” 说完閒话,孟经纬使劲给我眨了下眼。 隨后介绍道:“这是省里地矿院下属的,地质勘察队的黄队长。” “黄队长在咱村农田里,勘察出了那什么玩意来著。” “誒呀我也不懂,石头你读过书,正好跟黄队长好好交流交流。” “这几天你就跟在黄队长身边当个联络员。” “帮他跟公社联繫,上传下达跑跑腿什么的。” “当联络员这几天都给你按满工分算。” 给我交代完,他堆起笑脸对黄队长道:“我还要赶去公社开会,就不多陪你了。” “有啥需要跑腿联络的活,都可以交给石头娃办。” “他读过书,还考上过大学,可惜因为被人举报……唉,过去的事就不说了。” “反正有事就交给石头娃,肯定不会出错。” 黄队长正眯眼盯著我看。 隨口道:“文质彬彬,看起来是读过书的。” “那就不耽误你的正事了,忙去吧。” 孟经纬立马转身开溜。 那样子,像极了从猫儿口中逃出生天的耗子。 总觉得他打心底里畏惧黄队长。 孟经纬走出去五六步。 突然转身冲我道:“石头娃,得空了去我家坐坐。” 我这才明白他刚才冲我眨眼的意思。 是让我找机会去他家一趟。 看样子是有事要说。 估计和驼爷,毕国国君墓,还有旁边这位黄队长有关的事。 我点头道:“知道啦。” “今晚就去,正好想喝我婶儿做的洋柿子拌汤啦。” 洋柿子就是西红柿。 因为是海外舶来品种,所以名字里加了个洋字。 类似叫法还有洋芋,洋葱,洋辣子等等。 拌汤则是晋陕甘青等地常见的家常饭。 吃起来即开胃又暖胃,还非常容易消化。 以往我胃口不好时,爷爷就会做拌汤给我吃。 如今几天不吃就想得慌。 “么麻达,让你婶儿做一大碗给你。” 孟经纬说完快步离去。 等他走的没影了,黄队长冲院里道:“里面的也別藏了,出来吧。” 崔浩磨蹭两下才慢慢走出来。 他看了眼黄队长,隨即飞快垂下脑袋。 像做错事被老师抓了现行似的。 那心虚劲儿就別提了。 我把崔浩挡在身后,笑道:“还没请教黄队长的大名。” “我叫黄子然。” 得! 黄子铭,黄子然。 妥妥是兄弟名。 眼前这位黄队长,绝对和死去的黄子铭是兄弟。 黄子然露出玩味笑容道:“你俩就不觉得我眼熟?” 这话显然是摊牌了。 看来他知道我们见过黄子铭的尸体。 其实早该想到的。 黄子铭身份本事都那么特殊。 加上双胞胎之间通常都有特殊的感应能力。 或许黄子铭早已通过託梦,让黄子然看到过我。 “眼熟,跟我见过的一具尸体很像。” “尸体证件的姓名栏写著黄子铭。” “正巧跟黄队长的名字也很像。” 我稍稍停顿了下,半开玩笑道:“你们长得像,名字也像,该不会是双胞胎兄弟吧?” 黄子铭点头:“是双胞胎兄弟。” 他突然腰板挺的笔直,双眼绽放出能穿透人心的光芒。 冲我伸出右手道:“正式认识一下。” “749局行动组黄子然。” “找你,即为公也为私。” “这里不是说话地方,跟我去你们挖过的那座大墓里说吧。” 第397章 画饼,这傢伙绝对懂行! 黄子然转身向村外走去。 好像一点不担心我们会趁机跑路。 崔浩朝我做出无声口型:他知道咱们盗墓!会不会抓咱们? 我缓缓摇头。 如果要抓的话,他就不会独自进村来见我了。 而且他也明確说了即为公也为私。 既然掺杂了私事在里面,那抓我们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別多想,跟上去看看怎么个事。” 我抬腿跟上黄子然。 崔浩跺了跺脚,摇头嘆气的也跟了上来。 很快出村走进农田。 远远就看到村民们在田里忙著。 男女老少三百多號人整齐站成排。 每人间隔半米站出进二百多米长的队伍。 人人手里握著根长杆,正不断用力把长杆往土里夯。 队伍旁有俩上了年岁的老头来回走动。 指点村民们该怎么发力往下夯。 有时还蹲下查看带出的泥土。 这妥妥是在发动村民打探洞啊! 光天化日之下,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不对! 黄子然以地质勘探队名义僱佣的村民。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这应该算是正大光明的打探洞…… 实际上大规模考古现场基本就这样。 因为考古队人手有限,碰到大规模遗蹟或者墓葬的时候,就会临时僱佣当地村民干活。 乾的活从打探洞,挖土方,到夜间巡逻看守现场等都有。 这么做一方面是临时扩充人力。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跟当地村民搞好关係。 给份临时工作让村民赚外快,就是搞好关係的最快捷方式。 因为黄子然的这番操作,让我们鸭沟村村民广泛掌握了打探洞技术。 隨之而来的。 是鸭沟村走上盗墓致富路,成为咸阳塬上头號盗墓村。 在我们鸭沟村最鼎盛时影响力辐射整个西北。 成为西北文物走私的重要集散地。 崔浩惊呼道:“哥,大傢伙儿拿的长杆,看著很眼熟啊!” “好像是扎杆?” 崔浩看的没错。 村民手里拿的確实都是扎杆! 他们在打探洞! 黄子然笑著回头道:“是扎杆。” “本来想用洛阳铲的。” “但来的太仓促,没有准备齐全,只能用扎杆凑合一下了。” 他指向那两名不断指点村民用扎杆的老头。 “那俩,是从省考古队借调来的。” “早年间都是盗墓的好手。” “等会介绍你们认识。” “让你们跟老前辈学学技术经验。” 我感觉黄子然是在画饼。 拋出来两个被收编的盗墓贼,当做诱.惑我的筹码。 崔浩惊讶道:“盗墓贼还能进考古队?” “这岂不是吃上皇粮了?!” 那年月,吃皇粮的诱.惑对村里人来说无限大。 要是有进国企端铁饭碗吃皇粮的机会,绝对能让村里人抢破头。 即便到了2000年前后,依然有不少人钱为自家孩子买国企工人身份。 就盼著自家孩子能端上铁饭碗吃皇粮。 从此不再面朝黄土背朝天。 黄子然眯眼道:“盗墓贼当然能进考古队了。” “这叫不拘一格降人才。” “只要对国家有大用,不管以前干过什么,都会给改过自新,戴罪立功的机会。” “你们只要展现出眾实力,收编的事儿我可以帮忙。” 黄子然用大有深意的眼神盯著我。 似乎这番话是专门对我说的。 崔浩用力拽著我的衣角,兴奋道:“哥!” “吃皇粮的机会啊!” 我却摇头苦笑。 皇粮哪是那么好吃的。 这不过是黄子然拋出的又一个诱饵罢了。 再说黑水城的因果还没了结,也没工夫考虑吃皇粮的事儿。 我转移话题道:“黄队长,墓的位置我可以告诉你。” “就不用劳烦大傢伙打探洞了。” 黄子然却云淡风轻的摆了摆手。 “我下去过你们挖的大墓。” “让他们拉网式打探洞,只是为了看看周边还有没有大墓。” “过去的王公贵族基本是家族墓地。” “一个大墓周边,应该还会有其他家族成员墓。” 我微微一愣。 要不是黄子然之前自报家门说是749局的人,我都要怀疑他是同行了。 商周以来的王公贵族和世家大族,確確实实以家族墓地为主要墓葬形式。 通常家族中的主要人物,都埋葬在同一片陵区。 所以在盗墓圈里,只要哪个地方传出挖到大墓的消息,短时间內就会有无数同行赶过去。 同行会在被挖过的大墓周围进行寻找。 例如后来我在韩城梁代村,挖出过芮国国君墓。 消息传出后,全国各地来了近千名盗墓贼,他们连夜在我盗过的墓地周围打探洞。 来的团伙太多,晚上干活时难免会相互撞见。 撞见了简单搭两句话后划分地界,然后各自在地界上打探洞。 因人多动静大,很快引来有关部门注意。 一场大规模围捕行动过后,三十多个盗墓团伙里的四百多人落网。 隨后武警负责警戒,保护考古队进行抢救性发掘。 就这还有不死心的,在距离考古队几十米远的地方挖地洞,想著连夜打洞过去盗掘。 结果成功把自己送了进去。 当然,这种算是同行间比较克制的。 八十年代,晋省曲沃县曲村镇北赵村挖出晋侯墓的时候,很多同行闻讯赶去想要喝口汤。 结果当地盗墓团伙非常霸道。 组织人带著枪,晚上见到外来同行干活就开火。 为此还发生过数起枪战。 他们独霸晋侯家族墓地挖了好几年。 直到92年,北大考古学教授听闻消息並核实上报,国家文物局组织考古队进行抢救性发掘。 这期间,当地盗墓团伙还组织殴打过考古人员。 最终引来铁拳出击…… 让当地盗墓团伙如此丧心病狂的根源,还是晋侯家族墓地的大墓太多,陪葬品太丰厚。 后来考古队从92年挖到2000年。 组织了六次大规模发掘,发现了九座晋侯墓,十座晋侯夫人墓。 为啥晋侯夫人墓多一座? 因为其中一位晋侯有两位夫人。 其余八位晋侯都是一位夫人。 再说回眼前。 听到黄子然说家族成员墓,我就知道这傢伙绝对懂行! 於是好奇问道:“你以前是不是也干过盗墓?” “哈哈哈。”黄子然大笑道:“怎么可能。” “加入749局之后才接触到这些。” “我的主要职责是探寻和超自然,超能力有关的古墓,古遗蹟。” “必要时可以调动地方力量进行配和。” “我们密级很高,权限也很大。” “对了,局里在港岛有特情人员,我特意委託特情调查了你在港岛的事情。” 黄子然的目光突然看向我丹田。 兴趣十足道:“躲在你丹田里的东西。” “是从黑水城日月井里出来的吧?” “我觉得咱们可以深度合作!” 第398章 先千后隆,愿意合作 他竟然知道我去过港岛?! 还知道黑水城日月井?! 我瞬间有种浑身被扒光的感觉。 好像在黄子然眼里我完全透明了一样。 这种被人知道底细的感觉,让我十分不舒服。 但还得挤出笑容道:“黄队长知道的可真多。” 黄子然风轻云淡的摆手道:“没办法,谁让我们749局特殊呢。” “只要我们想知道,就有办法弄清楚。” “而且黑水城也在局里掛了號,本就准备启动调查行动。” “你不过恰逢其会。” “成为探索黑水城的关键人物。” 黄子然突然压低声音道:“黑水城的危险远超你想像。” “带你那几个兄弟去,只有死路一条。” “跟我们合作可保你不死。” “事后还可以给你和你的兄弟们编制。” 黄子然这套话术非常的典。 跟江相派算命时常用的《英耀篇》,有异曲同工之处。 《英耀篇》中言道:入门先观来意,出言必要拿心。先千后隆,乃兵家之妙法。 这段话的意思是,先看来算命者的意图,看他要算哪方面的问题。 看准之后,要想办法一开口就镇住对方。 镇住对方的秘诀就在於先千。 千是使诈的意思。 诈唬对方要算的事儿很难,有很大的灾祸等等,让对方心慌意乱。 只要心乱了,接下来就很好拿捏了。 然后用隆的手法,隆是安抚恭维之言。 在对方心慌意乱时安抚恭维,说事情也没坏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愿耗费几十年功德帮你化解云云。 这么三言两语,就能让对方心甘情愿的双手奉上钱財。 黄子然先说知道我在港岛的事情,知道我丹田里东西,还知道黑水城日月井。 这是在用掀老底的方式千我。 让我心慌意乱,震惊於他们的实力强大,进而对他们產生惧意。 接著黄子然使了隆的话术。 说我恰逢其会成为探索黑水城的关键人物。 又拋出保我不死,给我们编制的诱饵。 这番话术过后正常人都会选择跟他合作。 甚至会彻底依附於他。 当然,那时的我还没这么多的江湖阅歷。 所以並没看透黄子然的话术。 反倒隱隱觉得他说的没错。 黑水城的危险程度,绝对不是崔浩他们能应付的。 和749局合作反而是最佳选择。 甚至可以利用749局的资源,去寻找章教授和章楠…… 心中权衡利弊后有了决断。 我向黄子然伸出右手道:“愿意合作。” 黄子然嘴角上翘,脸上泛起不出所料的神情。 他握住我的手轻轻摇晃两下。 淡淡道:“欢迎加……” 最后一个入字还没说话来,我却已经缩回了手。 这让黄子然愣住了。 他很是下不来台的瞪著我。 足足一分钟说出话来。 其实我是年轻人的逆反心理作祟。 觉得他那不出所料的神情让我很不舒服。 於是不等他说完话就缩回了手。 这相当於刺头的行为,不管在官场职场还是江湖上,都会让上级心生不悦。 上级或许当面不说什么。 过后绝对会想办法给小鞋穿。 后来在黑水城,我就被黄子然狠狠穿了小鞋。 差点把小命丟在日月井里…… 晾了黄子然一分钟后,我挤出质朴憨笑道:“合作我肯定愿意,但先得麻烦黄队长帮个忙。” 黄子然腮帮子微微鼓了下。 看得出,他在咬后槽牙。 或许心里还在狠狠骂我。 最终从他牙缝里蹦出个字来:“说!” “既然749局神通广大,我想麻烦你们帮忙寻找章教授,以及他女儿章楠的下落。” 黄子然皱著眉头狠狠瞪我:“你知道公器私用是什么行为么?” 我摇头道:“这可不是公器私用。” “62年,章教授给蒙省文物工作队当顾问。” “他找到科兹洛夫第三次探索黑水城时,在附近僱佣过的隨队牧民,並且问出了很多相关情况。” “找到他,对探索黑水城有很大帮助。” 黄子然紧皱的眉头恢復平展。 耷拉下眼皮道:“62年么?我会让人核实的。” “如果確有其事,自然会有人寻找他们。” “咱们先去帐.篷里吧。” 他带著我们走向不远处的军绿色帐.篷。 透过敞开的帐.篷门,能看到里面摆著张长条桌,三个人正趴在桌前伏案工作。 黄子然刚走进去,那三人赶忙站起来:“队长。” 黄子然隨意摆手道:“忙你们的。” 他拉过两张椅子拍了拍:“小陈,小崔,坐。” “以后就是自己人了,別拘束也別客气。” 说话间他往两个搪瓷缸子里放了茶叶。 拿起暖水壶往里缸子里倒水。 茉莉茶的味道隨著水气飘散出来。 那时国企到夏天都会发防暑茶,基本以茉莉茶为主。 老一代的工人,都会用大搪瓷缸子泡茉莉茶消暑解渴。 咣。 两个搪瓷缸子放在我们面前。 黄子然坐下翘起二郎腿:“来的匆忙没带好茶,茉莉茶將就著喝吧。” 我也没客气,端起缸子吹了两口气。 顺著边吸溜起滚烫茶水。 崔浩也有样学样,端著搪瓷缸子慢慢喝了起来。 “咳咳。” 黄子然轻轻咳嗽两下。 开口道:“毕国国君墓我们前天下去了。” “墓室里空无一物,连渣都不剩半点。” “你们是怎么偷的连渣都不剩的?” 我和崔浩都愣了一瞬。 隨后非常有默契的装做仰头喝茶。 用搪瓷缸遮住上半张脸。 然后相互侧脸用眼神去瞟对方。 我俩的眼神里充满不解。 都想不明白墓室里怎么会空无一物。 而且就算墓室里空无一物,他们也应该能发现通往地下的暗道啊。 难道,突然离开的驼爷做了手脚? 我有些琢磨不明白。 不过下墓的人里孟家父子已经死了,驼爷也离开了,就剩我和崔浩俩人。 把事情推到孟家父子和驼爷身上应该能矇混过去。 “黄队长,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其实我俩没进过墓室,连墓室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当时他们用枪逼我俩下墓探路。” “在墓道里就把我俩绑住了,然后他们进了盗墓挖宝。” “后来我和耗子想办法磨断了绳子往外逃……” 我编瞎话时,崔浩不停点头符合。 黄子然用右手拄著下巴听。 片刻后他打著哈欠。 漫不经心的从上衣兜掏出张照片甩到我手里。 我正纳闷甩张照片出来是啥意思时,崔浩已经拿起照片。 紧跟著就听到崔浩尖锐喊声:“啊!!!” “哥,你,你快看!” “照片上是驼爷的,的,的人皮!!!” 第399章 別耍滑头,该准备去黑水城了! 驼爷的人皮?! 我赶忙从崔浩手中拿过照片仔细看。 黑白照片正中间,是一个十字形木架。 木架有点像扎稻草人的架子。 横的那根木棍绑在竖棍的靠上位置。 而驼爷的皮正掛在十字形木架上。 不,不是掛在上面! 而是套在十字形木架上! 苍白到半透明的人皮套在十字形木架上,透过皮肤可以清楚看到木架的样子。 驼爷的脑袋被竖棍的顶端撑著。 拍照时驼爷的人皮在隨风飘荡,照片上的人皮面部,露出阴森诡异的笑容。 是的,我可以確定那张人皮在笑! 那笑容让我尾椎骨冒出寒气,整个头皮都在发麻。 我移动目光往下看。 驼爷人皮的双臂套在横棍上,笔直的向左右两边伸展开。 很像广播体操里伸展运动的姿势。 胸膛往下和整根右腿都套在竖棍里。 左脚被绑在竖棍底部,整条左腿人皮正隨风飘起,让两条腿形成了类似d的形状。 套著驼爷人皮的十字形木架后面,是一片广阔的荒野。 放眼望去全是草,连一颗树都看不到。 难道照片拍摄地是草原?! 驼爷为什么会往草原跑? 又为什么化为人皮? 等等……毕国国君墓里的时候,驼爷就已经被石棺里的粘液,吞噬到只剩人皮! 现在再度成为人皮,说明他已经没了利用价值! 难道是两脚蛇收回了注入驼爷人皮里的粘液? 如果真如猜测这般,那只两脚蛇应该去了草原! 难道它的目標也是黑水城? 我心中冒出无数猜测。 越猜测,心里反而越觉得乱。 好像从黄子然出现后,事情就变的复杂了。 我死死捏著照片。 缓缓抬头看向黄子然。 “这照片,是在哪儿拍到的?” “蒙省,距离黑水城不到五十里的地方。” 黄子然说完向那三名工作人员挥了挥手。 三人赶忙起身离开帐.篷。 离开时还不忘把篷布门拉了个严实。 隨著篷布门被拉上,光线瞬间暗了下来。 黄子然掏出支烟叼在嘴上。 又从烟盒里倒出两支扔给我和崔浩。 嗤! 他划著名火柴点菸。 接著把整盒火柴扔给我。 在我推开火柴盒时,黄子然深吸了一口烟。 他使劲嘬著烟,腮帮子都凹了下去。 接著鼻孔里喷出两股升腾而起的白烟。 白烟隱隱呼呼遮住他的脸,也遮住他的神情。 “给你看这张照片,是我的诚意。” “我调查过这个叫驼爷的,是个非常不简单的盗墓贼。” “民国年间,他所在的盗墓家族,曾受僱於斯坦因等海外盗墓者。” “为他们挖了很多极高价值的古墓,导致大量重要文物流失海外。” “建国后他隱姓埋名留在你们村,应该是在图谋毕国国君墓。” “现在我需要你们俩说实话。” 这时我正点燃烟,准备抽两口好好定定神。 顺便琢磨琢磨怎么回答黄子然的问题。 可就在我抽菸的瞬间。 黄子然突然猛拍桌子。 审犯人似的厉声道:“毕国国君墓里挖出了什么?!” “挖出的东西交给谁了?!” 哐当! 崔浩被嚇的一禿嚕,屁股从椅子上滑下去摔了个瓷实。 “哎呦!” “摔死我了。” 我赶忙弯腰搀扶崔浩,顺带借题发挥:“黄队长,你之前和和气气的,怎么突然跟审犯人一样?” “合作最重要的是信任。” “要是不信我们的话,那还是趁早散伙吧。” 黄子然又使劲吸了口烟。 猩红的菸头快速燃烧到末端。 眼瞅著就要烧到他夹著烟的手指了。 嗯,那时候的烟基本没过滤嘴。 抽到烟屁股的时候,往往会用手指捏著最末端,恨不得把整根烟全抽完。 要是扔掉的烟屁股留的还多,还可能会被人捡起来再抽两口。 黄子然把抽到仅剩一点的烟屁股扔到地上。 用脚狠狠碾灭。 “陈石头,別耍滑头。” “现在问你,是给你留余地。” “要是执迷不悟……哼!你爷爷都会被抓进去审讯!” 他最后这句话抓住了我的软肋。 我爷爷那么大岁数了,真要被抓去审讯,后果肯定无法想像。 要是再让爷爷知道我盗墓的事儿。 说不得急怒攻心就会…… 我不敢赌! 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態度立马软了下去。 赔著笑脸道:“我哪敢执迷不悟啊。” “实在是墓里发生的事太过诡异。” “现在回想起来,都有种如在梦中的感觉。” “我就怕说出实情你不相信。” 黄子然的脸色也缓和下来。 “我们749局处理的都是超自然事件,你说的是真是假,我自有办法辨別。” “而且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 “我不会送你们进局子吃牢饭。” 最后这句话是威胁。 意思是只要不好好配合,隨时可以把我们送进去吃牢饭。 我知道黄子然绝不是在开玩笑。 只能深呼吸,压下心中不快。 其实我当时的心態,很有种绿林强人无奈被官府收编的感觉。 原本占山为王痛痛快快过小日子。 被收编后就成了戴上紧箍咒的孙猴子,要不停的干脏活累活苦活。 不仅失去自由,还要成为牛马。 这巨大落差感自然让心里很不舒坦。 调整心態后,我开始讲述毕国国君墓里发生的事情。 “进入墓室里,我看到整齐摆放的彩绘箱子,以及正中间的巨大棺槨……后来孟家父子劈砍棺槨,却都红了眼睛开始发疯……然后从箱子里冒出来许多大蛇!” “大蛇咬伤了孟经业,可是孟经业身上的伤口很快癒合,並且身上长出了蛇鳞……后来打开密道,通过长长的台阶通往地下……” 我如实讲述曾经发生的事情。 包括找到密道进入地下,发现祭台,石棺等等都如实讲了出来。 在我讲完后。 黄子然笑著鼓掌:“不错,这次说的都是实话。” “之前我故意只说在墓室里一无所获。” “实际我们找到密道,进入了地下祭台。” “包括你们见到两脚蛇的墓室,我们也进去过。” “只不过里面所有东西都消失了。” “那些青铜器,石棺,统统都消失了。” “而且你说驼爷融化在石棺黑色粘液里,只剩下一张皮的情况,也和照片里的人皮能对应。” “看来这里的探索可以提前结束。” “该准备去黑水城了!” 第400章 恨,会失去对你最重要的人 没想到黄子然早把毕国国君墓搜了个遍。 估计驼爷家也被他搜过。 留在驼爷家的铭文青铜盘,应该也落在黄子然手里。 要是没看过铭文,他也不会直言我们挖的是毕国国君墓。 这个漏洞我怎么却现在才反应过来。 行走江湖果然要多长心眼。 但凡差別人一个心眼子,就是被卖了还要帮人数钱的下场。 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在言语间留出漏洞…… 黄子然继续道:“咱们定一下行程。” “我等下打电话核实章教授情况,如果真如你所说,会有其他行动组进行追查。” “只要他们还在国內,就一定会被找出来。” “你呢,安顿下家里。” “明天下午跟我去黑水城。” “至於你这个小兄弟……” 黄子然看向崔浩。 摇头道:“胆魄身手各方面都不行,就別跟著添乱了。” 崔浩蹭的蹦了起来。 边擼袖子边瞪圆眼睛怒视黄子然。 “说谁不行呢?” “有本事跟我过过招,咱们手下见真章!” 崔浩突然爆发,把我看楞了。 这还是那个被欺负都不敢还手的耗子么? “耗子,別胡闹。” 我出言劝阻,崔浩却回过头对我眨眼。 神秘兮兮的低声道:“我可没胡闹。” “最近一直跟石碾子练功夫呢,看我胳膊上的肌肉。” 他握紧右拳缓缓抬起小臂。 大胳膊上的肱二头肌隨之鼓起。 崔浩显摆的昂起头:“咋样,没白练吧?” 我捂著脸不知道该说啥好。 这傢伙,学点三脚猫功夫就飘了。 我赶忙搂住崔浩脖子拽著他往外走。 “快別丟人了。” “你那三脚猫功夫,怕是连王虎都打不过吧。” 哗! 掀开篷布门,我先把崔浩推了出去。 回头对黄子然道:“黄队长,我明天下午向你报导。” 黄子然点头。 我出了帐.篷,和崔浩往村里走去。 路上崔浩不满的嘟囔道:“哥,你真听他的不让我去?” “王虎和石碾子也不跟著去?” 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无论怎样都得提防黄子然一手。 所以打算把崔浩他们当做后手底牌。 “耗子,我跟黄子然在明,你们三个在暗。” “懂我的意思么?” 崔浩眼睛一亮,使劲点头道:“懂!” “我们在暗处观察形势,关键时刻杀出来。” “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搂住崔浩肩膀,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就是这意思。” “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帮我跑一趟。” “啥事?” “拎著你手里的东西去我姥爷家,想办法问清楚我妈改嫁到蒙省哪里了,问具体点。” 本来我是想自己去姥爷家的。 但黄子然的突然出现,让我不得不改变计划。 他应该不会特意安排人盯梢被轻视的崔浩。 这样也就不会影响到姥爷家。 崔浩愣了片刻,挠头道:“问你妈改嫁去了哪?” “你不是最恨她的么……怎么突然打听她的消息?” 我是恨我妈的。 恨她不顾我的哀求决然离开。 恨她不回头再看我一眼。 恨她拋夫弃子…… 这么多年过去,本以为时间能磨平对她的恨意。 但再想起来依旧觉得会恨。 要不是黄大仙祠里道长的那番话,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打听我妈的下落。 “恨,还是恨的。” “我妈下落或许和黑水城的事有关。” “黄子然很可能派人盯著我,所以只能让你替我跑一趟。” “对我姥爷和舅舅他们客气点。” “要是他们不愿意说,也別勉强。” 崔浩愁眉苦脸道:“我以啥身份去问啊?” “说是替你问的,怕是会被你那暴脾气的舅舅打出门。” “誒,我先找我老姑奶吧,她跟你姥爷一个村儿。” “请她去跟你姥姥閒聊几句,看能套出话不。” “去吧。”我目送崔浩离去。 等他跑的没影了,这才回了村里。 我在家里照顾我爷吃过晚饭,才溜溜达达的去了村长孟经纬家。 刚进院子就闻到西红柿的酸香味儿。 孟经纬站在堂屋门口冲我招手:“快进来。” “你婶儿正做洋柿子拌汤呢,还特意打了俩鸡蛋。” 那时鸡蛋可是金贵物。 村民养鸡下蛋可捨不得自己吃,都是攒一筐拿去集市上卖了补贴家用。 碰到家里有人坐月子,重病等情况,才会煮个鸡蛋给补身子。 “婶儿太客气了。” 孟经纬瞪了我一眼:“说这客套话就见外了。” “快进屋坐吧。” 我进了堂屋,在榆木条凳上坐下。 嘎吱。 孟经纬关了屋门。 屋內光线瞬间暗了下来。 他像做贼似的躡手躡脚走到我对面坐下。 用极低的声音道:“姓黄的来了之后,我就发现老有人盯梢。” “他下过你们挖的大墓,还搜过驼爷和我大哥的院子。” “那可是掘地三尺的搜!” 孟经纬口中的大哥是前村长孟经业。 就是在墓里被蛇咬后,全身长满鳞片的那个。 “我大哥家里没搜出什么。” “但从驼爷家里搜出来的东西就多了。” “我看到有可老大的青铜盘,还有许多书信之类的鸡零狗碎。” “后来他把我好一通盘问。” “问我知不知道你们盗墓的事……” 孟经纬说完黄子然来村后的情况,突然凑到我耳边。 更加神秘的说道:“其实,驼爷走之前找过我。” “他说有人追过来了,没法等你回来。” “让我把这封信转交给你。” 我感觉到手里被塞了团东西。 低头想要看的时候,却被孟经纬制止住。 他声音发颤道:“別,別在我家打开。” “你装兜里,拿回去再打开看。” “驼爷还说他,嗯,就是那个下诅咒的他。” “他知道你在神墓里的事……他,他愿意给你一次赎罪的机会。” “让你务必把握好赎罪的机会。” “不然,你会失去对你最重要的人!” 我会失去对我最重要的人? 我最重要的人是谁? 爷爷?父亲?母亲?还是章楠? 从亲情来说,对我最重要的人是爷爷。 从爱情来说,对我最重要的人…… 嗯,虽然没和章楠確定关係,只是单方面的喜欢她。 但不得不说她对当时的我很重要。 用现在的话说,章楠算是我的白月光了。 两脚蛇已经离开村子,应该没法对我爷爷动手。 所以我会失去的是章楠?! 正琢磨著,我突然觉得右手心发麻。 孟经纬刚才塞给我的那团东西似乎在动! 我正要低头去看手里情况时,却被孟经纬用双手按住脸颊。 他惊恐的颤声道:“別,別在这里看!” “在这里看我全家都会死的!” “你,你,你回去再看!” 第401章 对天发誓,蛇蜕 我费解的看著孟经纬。 想不明白为啥不能在他家里看。 难道那团东西里包著毒药? 孟经纬侧身低头露出后衣领下的些许皮肤。 古铜色皮肤上鼓起血红色瘢痕。 瘢痕是小蛇形状。 和我之前中的诅咒极其相似。 “看到了吧。” “他吩咐我把东西交给你时,给我全家都下了咒。” “我不敢不照他的吩咐做。” “石头,叔对不住你……可这都是为了我一家老小的命啊!” 孟经纬说著说著就哭了起来。 看著这个曾经当街耍横的汉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我不由得心软了三分。 孟经纬抹了把眼泪:“石头,只要你回去再看手里的东西,叔就向你保证。” “保证从今往后,把你爷爷当我亲爹照看!” “保证咱村没人敢对你爷爷不敬!” “保证照顾好你爷爷饮食起居,让他老人家日子过的舒舒坦坦。” 这连串保证,让我露出无奈笑容。 明天就要跟黄子然去黑水城了。 此去生死未卜。 是该安顿好爷爷往后的生活。 让孟经纬这个村长照顾我爷爷,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孟经纬举起右手竖起三根手指朝天。 “我孟经纬对天发誓!” “但凡有一点没照顾好陈石头的爷爷,就让我全家不得好死,被天打五雷轰!” 我点了点头,认了孟经纬的话。 说起来,孟经纬的为人有些像黑旋风李逵。 是个绝对讲义气的浑人。 只要他答应的事,那绝对是一口唾沫一口钉。 再加上刚才对天起誓。 倒是不担心他说瞎话骗我。 “孟叔,我信你。” “明天我要跟黄队长出发,还得你帮忙跟我爷爷说一声。” “就说村里派我给地质勘探队帮忙,需要要出公差。” 孟经纬连忙点头:“么麻达,现在就去跟你爷说。” 他粗糙的大手攥著我的右手,拉著我出了堂屋。 显然,他还是怕我会看手里那团东西。 那团东西说来也怪,触感非常特殊。 有些皮质感。 却又不是牛皮,羊皮,猪皮等常见皮的质感。 握在手里能感觉出非常薄。 甚至可以说薄如蝉翼。 最怪的是,我总觉得那团东西似乎在动。 像有生命力似的。 那团东西到底是什么?! 思索时,我已经被孟经纬带出了堂屋。 他老婆正端著大老碗走出厨房。 大老碗说是碗,实际算是碗型的盆。 只要是关中道上的本地人家,基本家家户户都会有几只大老碗。 因为秦人好吃麵,吃麵用大碗才拌的开吃得美。 一股浓郁的拌汤香气扑鼻而来。 孟经纬老婆疑惑道:“拌汤好了,你俩这是……要在院里吃?” 孟经纬闷声道:“石头急著回家看爷爷。” “那啥,把拌汤装蓝子里。” “我正好拎去看望石头他爷。” 他老婆欲言又止,不情愿的转身回了厨房。 那年月村长家也不富裕。 留我在他家吃饭不过多添一副碗筷的事儿。 洋柿子鸡蛋拌汤他们全家也能跟著喝上。 这要连碗装进篮子里拎走。 这顿美味可就跟他们家无缘了。 孟经纬接过装了拌汤的篮子,拉著我急匆匆走出院门。 迈出院门的剎那,他长长的出了口气。 脸色也轻鬆了许多。 我俩沉默著走向我家。 刚进院门就看到爷爷坐在院里晒太阳。 孟经纬快走两步,满脸堆笑道:“老叔,最近身体咋样啊。” 爷爷起身招呼道:“村长来了,我身体还好。” “老叔,叫村长就见外了。” “跟以前一样叫我经纬就行。” “正好我媳妇做了洋柿子鸡蛋拌汤,拿来给你尝尝。” 孟经纬放下篮子。 双手从蓝里端出大老碗。 爷爷鼻翼微动,笑道:“香!还挺想这口。” “咱进屋吃。”孟经纬捧著大老碗向堂屋里走去。 爷爷陪他进屋说话。 我则去厨房拿勺子碗筷。 进了厨房,我右手心里的痒感更加强烈。 右手紧握的五根手指缓缓张开。 露出手心里的那团东西。 竟然是团蛇皮! 不! 確切的说,应该是蛇蜕! 是蛇成长过程中蜕下来的皮! 那团蛇蜕很小,比我手掌略长一些而已。 最奇特的是蛇蜕上有两个小爪子。 这是两爪蛇蜕下来的皮! 把这玩意给我是什么意思?! 我正疑惑时,蛇蜕发出噼啪的声响。 紧接著蛇蜕快速化为一滩粘液。 我心中暗道不好。 正准备把手伸进水缸里洗掉那滩粘液时,粘液已经渗入掌心皮肤里。 火辣辣的感觉从掌心传来。 粘液像是遇热快速蒸发似的,瞬间从我掌心消失不见。 但我知道。 粘液不是不见了。 而是完全渗入了皮肤! 我眼睁睁的看著手掌心正中间生出一枚鳞片! 蛇鳞似的鳞片! 紧跟著一枚枚蛇鳞浮现! 眨眼的功夫,我整个右手布满了蛇鳞! 这让我想起毕国国君墓中的孟经业! 他身上出现蛇鳞没过多久,全身就被蛇鳞覆盖! 最终变成了人形的蛇! 我会不会也变成那鬼样子?! 不,我不能变成那样! 我慌忙把右手伸进水缸里。 左手抓著洗碗用的老丝瓜络,在右手鳞片上使劲刮洗。 哗哗哗! 溅起的水打湿衣服,我却恍然未觉。 只是疯了似的刮洗右手鳞片。 右手越来越疼。 点点血珠溶入水中。 我依然没有停手。 啪! 一个巴掌重重拍在我肩膀上。 我浑身一颤,如从噩梦中惊醒般猛的抬起头。 隨后缓缓扭动脖子看向身后。 是孟经纬。 他用力捏著我的肩膀晃了两下。 满脸关切道:“你咋了?” “叫你就跟没听见一样,就低著头使劲洗右手。” “手皮都刮破了。” “水都快被你的血染红了。” 我赶忙低头去看右手。 手心手背刮出许多道伤口,正不停往外冒血。 但我心里却大大的鬆了口气。 那些该死的鳞片不见了! 不过,鳞片真的是被刮洗掉的么? “咳。” 孟经纬乾咳一声。 压低声音道:“看来你看了那团东西。” “现在可以说驼爷让我转告你的最后一段话了。” “金鳞敲起风雷鼓,日月井中宝藏现。” “他会在黑水城里等你。” “希望这次不会让他失望。” “要是让他失望的话……他说你会和我大哥孟经业一个下场。” 第402章 冤冤相报何时了,瞎半仙 和孟经业一个下场? 那不就是全身长满蛇鳞,变的像蛇一样么! 我低头看向伤痕累累的右手。 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全身长满蛇鳞的样子。 那鬼样子让我无比噁心。 我使劲摇头,把想像出的画面甩了出去。 不! 不能变成长满鳞片的鬼样子! 都怪孟经纬! 要是不他把蛇蜕塞给我,那玩意就不会溶进皮肤里,右手也就不会生出鳞片! 我揪住孟经纬衣领猛地一拽。 他被拽的脚下踉蹌,差点就撞到我身上。 “你个混蛋玩意!” “知道驼爷给的蛇蜕会让我长鳞片是吧?!” “你怕死全家,就这么坑我是吧?!” “信不信我现在就砍下你脑袋!” “再拎著你脑袋,去把你全家脑袋都砍下来!” 我心里异常愤怒。 因为孟经纬的言行,足以证明他知道蛇蜕溶入我皮肤需要时间。 知道蛇蜕会让我长鳞片! 刚才在他家阻拦我看蛇蜕,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孟经纬闭眼露出惨笑。 摆出任由我处置的架势。 “如果杀了我能让你舒服点,那就来吧。” 孟经纬伸长脖子仰面朝天。 像待宰公鸡似的,把咽喉完全暴露在我面前。 只要拿起菜刀往他喉咙一抹,顷刻间就能让他命丧黄泉。 孟经纬认命似的继续道:“不过,江湖事江湖了。” “咱们之间的仇怨,就別牵涉家人了。” “毕竟冤冤相报何时了。” 最后这句冤冤相报何时了,属於是话里有话。 据说最初的江湖人都非常讲规矩,即便摩擦爭斗也不会祸及家人。 后来有大聪明开始不讲规矩,专门抓人软肋祸及家人,因此出现“斩草除根”这个词儿。 虽说要斩草除根,但难免会出现各种意外,让对方家族逃掉几个人。 等逃掉的人成长起来,又会憋著劲儿的杀回来报仇。 如此往復几代人后,大家发现这么杀来杀去永无止境。 於是又提出了冤冤相报何时了的口號。 孟经纬虽然摆出任由我杀的架势,心里却压根不想死。 说冤冤相报何时了这句话,就是让我掂量掂量自己的家人怎么办。 是啊,我爷爷怎么办? 杀了孟经纬虽然能痛快点。 但我会成为杀人犯,爷爷肯定承受不了这个打击。 更別说孟家人多势眾。 就算杀了孟经纬全家人,可他还有不少堂兄弟在。 他们也会想尽办法报復在我爷爷身上…… 我深吸气。 努力压下心中怒火。 揪著孟经纬衣领的手也缓缓鬆开。 孟经纬眼皮睁开条缝。 盯著我看了两秒。 確定我真的消气了,他才抬脚往后退。 退到厨房门外,孟经纬小心翼翼道:“这事我做的不地道。” “觉得挺对不起你的。” “但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你放心,我肯定加倍用心照顾你爷爷。” “如果你出事回不来……” “咳咳,是说如果碰到最坏情况。” “我一定给你爷爷养老送终!” 这时我彻底冷静下来。 心想是得安排个能给我爷爷养老送终的人。 但这个人,肯定不是孟经纬! 该安排谁呢? 崔浩他们也要去黑水城的。 虽然让他们在暗处行动,但风险依然不小。 得找个即信得过,又不去黑水城的人。 思来想去,我只想到了艾武装和姜难了。 她俩绝对靠得住。 不过姜难了年岁小性子倔,不適合。 艾武装倒是绝佳人选。 看来明早得去找艾武装託付一下。 再跟她问问关於章楠的消息。 我垂下眼皮拿了勺子碗筷。 经过孟经纬身旁时说道:“养老送终就不必了。” “你只要平时照顾好我爷爷就行。” 孟经纬陪著笑脸跟在我身后:“肯定照顾好。” 回了堂屋。 我先舀了碗拌汤给爷爷。 然后舀给孟经纬。 等我舀好自己那碗拌汤时,孟经纬已经在说派我出公差的事儿了。 “老叔,来咱村那个地质勘探队的黄队长,相中你家石头娃咧。” “让你家石头娃隨队干文书工作。” “只要表现好,就能弄个编制端上铁饭碗!” “有了编制就是城市户口,以后吃的就是商品粮!” 那时,村里人做梦都想拿到城市户口。 拿到城市户口就意味著有粮票,肉票,布票,油票。 可以凭票低价购买粮油肉和生活用品,从而做到衣食无忧。 农村户口却没有这些,纯属靠天吃饭。 一旦年景不好粮食歉收,可能一年人均百斤粮食都保证不了。 只能用玉米,红薯,土豆,南瓜等充当主食。 那时要是哪个农民能转城市户口,吃上商品粮,就属於光宗耀祖了。 是吃年夜饭都能坐头桌的存在。 我爷一听有编制能转城市户口,眼睛瞬间就亮了。 立马说道:“娃啊!机会啊!” “老天爷这是补偿你呢!” “一定要在黄队长面前好好表现,爭取留在地质勘探队!” 我故意纠结道:“爷,地质勘探队明天就要走了,要去北边继续勘探。” “我跟他们走了,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家。” “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家里。” 爷爷左手轻轻拍在我手背上。 咧嘴笑道:“有啥不放心的。” “爷身体好得很。” “下地干活都么麻达!” “你安心跟地质勘探队走。” “你过上好日子,爷才能彻底放下心啊!” 正所谓: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 好的父母,会早早为孩子谋划日后的生活道路。 爷爷以前费尽心思找章教授教我学业,就是在为我计深远。 现在,同样在为我计深远。 泪水不知不觉间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庆幸还有爷爷爱我疼我,为我计深远。 要不是有爷爷的疼爱,我真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会多么的黯淡无光。 “爷!” 我扑进爷爷怀里哭了出来。 爷爷右手抱著我,左手轻轻拍著我后背。 像小时候一样哄著我:“男孩子要出去闯荡见世面。” “不能永远不出去,那就成井底之蛙咧。” “別担心我,爷爷盼著看你娶妻生子,盼著抱我的重孙孙呢。” 我抹去眼泪,从爷爷怀中出来。 “爷,我明早去地质勘探队报导。” “孟叔,我爷拜託你多照顾。” 孟经纬拍著胸脯道:“你去地质勘探队为国效力,咱全村都光荣。” “我代表村里表个態,咱鸭沟村绝对照顾好你爷爷。” 他话音刚落,从院里传来哐哐的拍门声。 接著是崔浩的喊声:“哥,我回来啦!” 我赶忙起身去院里开门。 刚拉开半扇门,崔浩神秘兮兮的冲我挤眉弄眼。 “我姑奶问出件意外事儿!” “你妈当年拋弃你,是因为瞎半仙算的卦!” “那卦好像还跟黑水城有关!” 第403章 误会,嘎拉哈 我微眯起眼睛:“因为瞎半仙算的卦?” 瞎半仙我是知道的。 他会拉二胡会唱戏,是个本分艺人。 后来不知怎么的,在大集上拉二胡卖艺时,突然全身抽搐起来,说有大仙降临附在自己身上。 然后指著面前的人,挨个说出他们姓名年龄家庭情况。 这事在大集上引发了轰动。 赶集的男女老幼都赶去围观。 还有好事的求他算命测运指点迷津。 他当眾给几十人算了命,后来全都应验。 因此名声大震,被大家称为瞎半仙。 记得我五六岁的时候,父母吵架时就提到过瞎半仙。 当时我妈生气大吼:瞎半仙算的没错!我跟你过不到头…… 嗯,因为时间太过久远,记忆已经模糊。 记不全我妈当时还说了什么。 不过可以確定,我妈以前確实找瞎半仙算过命。 崔浩皱起鼻子使劲吸了两口气,惊喜道:“拌汤味儿?” “哥,你真是我亲哥!” “是不是特意做拌汤等我来吃的?” 我笑道:“你这狗鼻子。” “是孟经纬媳妇做的拌汤,他跟我爷在堂屋吃著呢。” “进来一起吃。” 崔浩赶忙摇头:“不了不了,我看著他不自在。” “那啥,要不晚点我再来细说情况?” 我盘算著明早要去省城。 路上再说也是一样。 於是道:“明早起来早点” “董老板那准备了东西,咱们得过去拿。” “早上六点村口见吧。” “好嘞,那我先回家了。”崔浩说完一溜烟的往家跑。 我关上院门,回堂屋陪爷爷和孟经纬继续吃饭。 送走孟经纬后我早早就睡了。 第二天清早辞別爷爷,赶往村口和崔浩匯合。 还没到村口呢,就看到停在路上的212吉普。 黄子然正靠在车门上抽菸。 崔浩站在他三步外,低著头也在抽菸。 隔著老远,都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尷尬气氛。 我快步走过去:“黄队长起这么早。” “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黄子然狠咂了口烟,然后吐掉烟屁股。 轻轻拍著车门道:“猜你会去省城,一早就在这儿等著了。” “车和司机借你用,別误了下午的出发时间。” 我瞬间瞭然。 他这是不放心我。 所以用借车给我的藉口,让司机盯著我。 我装出很感激的样子:“感谢黄队长关心,您可真是及时雨。” “来的路上还担心交通不便,怕下午会回来晚。” “这下就不用担心了。” 黄子然笑著拉开车门,叮嘱道:“早去早回。” 我和崔浩上了车。 司机发动车子行驶起来。 告诉司机去西北大后,我就闭眼假寐。 崔浩也紧闭著嘴没说话。 车上晃了一个多小时,终於到了西北大。 车停稳后,我摸出盒金丝猴香菸递给司机。 “师傅,麻烦你在车上等会。” 司机乐呵呵的收了烟:“行,你们去吧。” 我带著崔浩往学校食堂方向走。 估摸著这个点,艾武装肯定会去食堂吃早饭。 来个守株待兔就行。 结果还没守株呢,就在路上碰到了艾武装。 她脸色蜡黄,眼眶周围泛起黑眼圈,神色別提多憔悴了。 刚看到她那张脸时我都嚇了一跳。 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人了。 又仔细看了两眼,才確定没看错人。 “艾姐,你咋这么憔悴?” “是家里发生啥事了?” 我第一反应觉得肯定是艾家出事了。 艾武装却狠狠瞪了我一眼。 吼道:“你个没良心的还知道回来!” 隨著这声喊,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匯聚在我身上。 一个个全都是看负心汉的眼神。 还有几个义愤填膺的男生擼起袖子,准备用正义铁拳来打抱不平。 我赶忙抓住艾武装的袖子,拽著她往人少的地方走。 立马有男生张开双臂拦住我去路:“干嘛呢?!” “拽女生干嘛?想耍流.氓啊?!” 艾武装这时也冷静下来。 她用力一甩胳膊,把我拽著她衣袖的手甩开。 然后向围过来的同学解释:“这是我弟弟。” “刚才我说话没说清楚,让大家误会了。” “大家都赶紧吃饭读书去吧,別耽误学习时间。” 等围过来的学生们散去。 艾武装指了下不远处的小园,默不作声的走了过去。 进了小园。 艾武装双手叉腰瞪著我,眼眶中却涌出泪。 “你知不知道楠楠被她妈妈带走了?” “她临走前就盼著见你一面,可你呢?!” “你人在哪?!” “……”我无言以对。 如果可能的话。 我寧愿放弃那批货,也要见章楠一面。 可时光不能倒流。 世上也没有后悔药可买。 沉默片刻,我开口问道:“艾姐,你有没有见过楠姐的妈妈,能不能描述下她是什么样的人?” 艾武装回忆道:“见过两次。” “第一次在医院,接触很短暂,只觉得她是非常有气质的女人。” “第二次是送楠楠离开时。” “我们閒聊了几句,她谈吐很优雅,见识也很广博。” “只不过……” 艾武装停顿了几秒。 眉头微皱道:“不过我总觉得她很假。” “也说不出她假在哪。” “就是觉得她,嗯,她很飘忽很迷幻,就是不真切的那种感觉。” “楠楠好像有些怕她。” “不过楠楠没说任何关於她的坏话,或许是我感觉错了。” 通过这番描述,我可以確定章楠的母亲有问题。 而艾武装感觉到章楠有些怕,应该不是错觉。 章楠肯定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会怕! 我焦急道:“楠姐有没有留下什么话?或者留下什么东西?” 艾武装轻轻嘆气。 垂下头低声道:“她说,说缘尽於此。” “让你彻底忘了她。” “也別找她。” “我能感觉出,楠楠心里有你。” “可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说出如此绝情的话。” “噢对了!” 艾武装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打开挎包翻找起来。 很快从包里抓出块骨头塞给我。 骨头跟我两根大拇指併拢差不多大小。 白中透出微黄,表面有油润的包浆,显然被盘玩过许久。 “这是楠楠上车时从手里掉出来的。” “我捡到本想给她,却被她用眼神制止。” “那一刻她眼神很复杂,有希冀,有惧怕,有畏缩,还有反抗……” 我低头仔细看那块骨头。 疑惑道:“这骨头好像是,嘎拉哈?!” 第404章 草地笨,硬通货 嘎拉哈是兽类后腿膝盖部位的独立骨头。 取材多用羊骨。 也有用牛骨,狼骨,狍子骨的。 过去小孩子没什么玩的,就把这种骨头当做游戏道具,曾在北方地区非常流行。 通常四个嘎拉哈凑成一组。 有歘(chua)嘎拉哈,弹嘎拉哈等多种玩法。 不同地区对嘎拉哈的叫法也有不同。 在蒙省叫沙嘎,疆省叫阿斯克,其他北方地区有叫骨头子儿的,有叫羊拐的。 我之所以管这玩意儿叫嘎拉哈,是因为我们村不远处有个长城电工机械厂。 厂子是三线建设时內迁来的,职工基本都是东北人。 小时候见过厂里孩子玩这东西,听他们说歘嘎拉哈什么的,就把这个词给记住了。 不过章楠故意留下这块骨头是什么意思? 难道骨头上有线索? 我把骨头的每个面都仔细看了遍。 却没发现任何特殊之处。 这就是块盘玩许久包了浆的骨头而已。 艾武装却有些惊讶道:“你还知道嘎拉哈的叫法?” “咱这边可都叫羊拐的。” “我找小叔看过这块骨头。” “他说楠楠留下的这块,应该叫沙嘎。” “沙嘎?”我低声重复道。 “对,沙嘎。” “这是蒙省叫法。” “小叔说这块骨头,是用草地笨的后腿膝盖骨製成。” “草地笨是蒙省特有的一种狗。” “而且把这种骨头当小孩玩具,也是金元时期从那边流传过来的。” 草地笨学名蒙古獒。 是大型护卫,放牧,狩猎兼用犬。 很早以前就被草原上的游牧民族驯化。 作为看家护院,辅助放牧的专用犬。 成年草地笨可以单挑独狼。 甚至以一敌二不落下风。 三只以上的狼围攻,才会对草地笨造成威胁。 后来在九十年代,海拉尔,牙克石等地流行起狗肉馆,差点把草地笨给吃绝户了…… 艾武装继续道:“我小叔猜测,楠楠留下这块骨头的意思,是为了留下去向线索。” “她最终目的地,有很大可能是蒙省!” 嘎吱。 我握紧拳头死死捏著那枚骨头。 章楠会去蒙省?! 她也会去黑水城?! 不能再耽搁了! 必须儘快处理完事情回去,跟黄子然用最快速度去黑水城! “艾姐,我会去找楠姐的。” “如果我一个月后没能回来……会有人替我送封信给你,希望你能按信里写的帮我办件事。” 艾武装毫不犹豫的点头。 “只要你能找到楠楠,別说一件是,十件百件我都帮你办!” “谢谢!” 我说完冲艾武装深深鞠躬。 她被嚇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呢?” “不就帮忙办事么,用不著行这么大的礼。” 我笑而不语。 拉著崔浩走出两步,转身冲艾武装摆手。 “艾姐,再见!” 道別时,我心中默默的想:希望真的能再见。 走出百米远。 崔浩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哥,走错方向啦!” “车停在西边呢,咱往东边走啥啊?” 我笑著摇头:“司机是黄子然的人。” “接下来要去见董老板,当然不能让他跟著。” “噢!” 崔浩这才恍然大悟。 我俩从东门离开西北大,半个多钟头后来到董老板住处。 咚咚咚。 两短一长的敲响房门。 很快房门打开,董老板笑著给我个大大拥抱。 “石头兄弟!” “还有耗子兄弟,快进来说话。” 我和崔浩进房间坐下。 董老板边泡茶边问:“准备好去黑水城了?” 我点头:“下午就出发。” “来找你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说,能帮的我都会帮啦。” 我缓缓道:“你也知道我这次去是凶多吉少。” “如果真的陷入凶险,我爷爷还得有人帮忙照顾。” 董老板微微一愣。 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 “我这人你也知道,绝对讲义气得啦。” “虽然做不到天天在床边替你尽孝。” “但也会僱人伺候好你爷爷。” 他这话挺让我感动。 朋友之间,就算过命的交情都未必能做到这份儿。 更遑论我们之间更多的是利益关係。 崔浩突然抓住我胳膊,激动的嚷嚷起来:“哥!你说啥呢?” “找人照顾咱爷的事为啥不给我说?” “我姐,我爸妈都在村里,照顾起来更方便!” 我轻轻拍著崔浩手背。 等他冷静下来,才继续说道:“我託付的是后事。” “是万一我回不来了,要麻烦董哥和艾姐帮忙照顾我爷爷。” “我要是回不来,你肯定也凶多吉少。” “你说,我哪有脸託付你家人帮忙照顾我爷?” “啊,这……”崔浩愣住了。 我直视崔浩,十分郑重道:“如果我和黄子然他们下了井。” “你,虎子,石碾子,全都不许跟下去!” “你们只准在井口守著!” “绝不许下去!” 说到这儿,我抓著崔浩肩膀用力摇晃了两下。 厉声道:“记住我说的没有?!” “记住了,可是……” 我吼道:“没有可是!” “记住我说的话,不能下去!” “你现在就对天起誓,绝对照我说的做!!!” 崔浩懵懵的看著我。 嘴唇微微颤动,想说话却又说不出口。 半晌后他竖起三根手指朝天。 带著哭腔道:“哥,我可以对天发誓。” “但,但你也要对天发誓,发誓你能活著回来!” “不然,不然我就不按你说的做!” “咱们一世人两兄弟,生死都要在一起!” 我即感动又气愤。 感动的是好兄弟愿意跟我同生共死。 气愤的是他不听我话。 我去送死就行了,何必再搭上兄弟的性命。 或许,就不该让崔浩知道去黑水城的事。 啪啪啪。 董老板使劲拍手鼓掌。 笑吟吟道:“真羡慕你们的兄弟情啦。” “不过,石头你太悲观。” “之前就给你说啦,我给你准备了好东西。” “现在就把好东西拿给你。” 董老板起身去拿东西。 很快拎著个黑色的长条包回来。 长条包鼓鼓囊囊的,看起来里面装了很多东西。 哐当。 包被放在桌上。 董老板故作神秘道:“为把这些东西运进来,可是费了老劲。” “全是硬的不能再硬的硬通货。” “带上这些东西,就算恶鬼见了你也得怕三分!” 第405章 杀生刃,大凶之兆 听到有硬货,我立马来了精神。 目光死死盯著黑色长条包,就等董老板把包打开。 哧拉。 包口隨著拉链声敞开。 董老板右手伸进包里掏了两下,掏出把手枪来。 “手枪?!”我诧异的皱起眉头。 这跟设想的完全不同。 说好了是恶鬼都怕的硬通货。 掏出个手枪算怎么回事? 难道鬼会怕手枪? “董哥,该不会拿错了吧?” 董老板咧嘴笑著把食指伸进扳机护圈中。 接著大拇指用力一推枪柄,手枪在他食指上转起了圈儿。 耍完帅后,董老板把枪拍在桌上。 “当然没拿错。” “枪是给你防身得啦。” “在道上混,没枪防身怎么行。” “喏,这里还有一把。” 董老板有掏出一把手枪递给了崔浩。 崔浩兴奋的接过枪捧在手里。 翻来覆去的在手枪表面仔细摸了一遍。 男人,天生对武器有说不清的痴迷。 或许跟童年玩的游戏和玩具有关。 比如男孩小时候经常折根木棍当成刀剑挥舞。 还有小时候玩摺纸枪,木头枪什么的。 崔浩双手握枪,睁一目眇一目的瞄准起来。 “哥,真枪的手感就是好!” “比小时候玩的木头枪有感觉多了!” “真想开一枪试试感觉!” 董老板赶忙把他握枪的手压了下去。 “不能乱来得啦。” “想练枪就找没人的僻静地方。” 崔浩放下枪。 挠著头乾笑道:“嘿嘿,就是一时兴起过过嘴癮。” “就算真让我开枪,我也得好好准备准备呢。” 崔浩用胳膊撞了下我。 低声道:“找机会教教我开枪唄。” “不然拿在手里也不会用。” 我琢磨了下。 觉得这趟不適合带枪。 我这边是跟著黄子然行动。 枪这种绝对违禁的东西肯定不能带。 崔浩他们仨都没用过枪,而且不够稳重,带枪上路怕是会生出事端来。 “董哥,这次不適合带枪。” “这两把枪先放在你这里吧。” “如果我有命从黑水城回来,再找你拿枪。” 董老板犹豫两秒,把枪收了回来。 “行吧。” “既然你说用不到,那我先替你保存。” “接下来这东西,你肯定用得到。” 董老板再次从包里往外掏东西。 这次掏出的是个宽大的长条形木盒。 木盒外观朴实无华,除了四边倒角之外再无雕刻。 清漆下是暗红色的木质纹理。 跟北方地区常见的榆木,柏木,松木等常用木材大为不同。 我回想了下艾老爷子教的木器知识。 感觉这盒子用的木头,应该是小叶紫檀或者大红酸枝之类的红木。 盒子就用这么奢华的材料。 里面的东西,想来不会简单。 咚咚。 董老板手指轻抚盒面。 手指停在盒子侧面的黄铜锁扣上。 “鬼怕凶器。” “染血越多的凶器,鬼越怕。” “比如屠夫的刀。” 董老板说的染血凶器,属於是杀生刃。 也就是见过血的刀剑之类利器。 而且见血越多,辟邪效果也就越强。 普通人家的菜刀,也就偶尔杀个鸡鸭鱼什么的,所以辟邪效果很弱。 但屠夫的刀就不同了。 杀的是猪牛羊之类较大的动物。 而且经常杀生染血,辟邪效果要强很多。 过去只要谁家小孩夜里哭闹不止,家大人就会赶紧却找左近的屠夫借刀。 刀拿回家掛在墙上,孩子立马就不哭了。 当然,这不是孩子被刀嚇住。 而是屋里的邪祟被刀上的煞气镇住,不敢出来冒头了。 这是因为小孩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 家里晚上进来邪祟,孩子就有可能看到或感知到,並產生恐惧开始哭闹。 这种恐惧感只要不消除,孩子的哭闹就不会停。 而屠夫刀的煞气正好克制邪祟。 邪祟一消失,孩子自然就安静了。 不过杀生刃里最强的。 还是在沙场上沾染过很多人血的兵刃。 因为上战场的,都是阳气旺盛的青年壮汉。 兵刃饱饮阳气旺盛鲜血,再加战场煞气的浸染,辟邪效果更是强上加强。 但这类兵刃流传下来的极少。 属於是可遇不可求。 另一种相对容易获得的杀生刃,是刽子手的刀。 刽子手的刀专砍六阳魁首,沾染的也是富含阳气的鲜血。 嗯,中医里人体的六条阳脉皆匯聚於头顶,所以把人头称为六阳魁首。 只不过刽子手砍的脑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弱有残。 染的血比较杂,所以辟邪效果略差沙场兵刃一筹。 咱们再说回眼前。 啪嗒。 嘎吱。 董老板打开铜扣,提著扣头缓缓打开盒子。 我和崔浩都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盒子缝隙中露出一抹深褐红,紧跟著飘出浓鬱血腥味。 血腥味中隱约带出铁锈气息。 我眼睛微微眯起。 这血腥味,加上盒子的深红色…… 啪! 盒盖被完全掀开。 方才看到的那抹深褐红色是块盖布,正好盖住了盒子里的杀生刃。 “这,这是血布?”崔浩惊声问道。 “没错,这是用来擦刀的血布。” “这原本是块纯白色的布,如今彻底浸满血跡,再没有一丝白色。” “刀的原主人说,这把鬼头刀在他们家传了三代。” “砍下的六阳魁首不知凡几。” “而且他们家秉承了月夜养刀的老传统。” “给这把鬼头刀,养出了十足的煞气和戾气。” “別说普通邪祟了,就算传说中的红衣厉鬼见了这把刀,都得避退三舍!” 董老板说最后的“舍”字时舌绽春雷。 右手抓住血布一角猛的一扯。 哗! 血布飘荡起来,露出被遮盖住的鬼头刀。 刀身反射出森寒银光。 刺的我眼睛不由自主眯了起来。 再细看,鬼头刀的刀尖上挑,刀身前端略微带弯,背厚刃薄刀把略长。 因为刽子手行刑都是双手握刀。 所以刀把比常见的单手刀更长一些。 “嘶。”崔浩冷的吸溜了一声:“怎么感觉有点冷?” 我也感觉到了寒意。 那股寒意,似乎是从鬼头刀上散发出来的! 是充满煞气戾气的寒意! 董老板摸出本泛黄的册子递给我。 “这把刀的原主人,在卖刀时送了这本册子。” “里面是刽子手的养刀用刀之法。” 我接过册子正要看时,突然听到“鋥”的尖锐响声。 盒子里的鬼头刀竟然自己颤动起来,不断发出鋥鋥的尖锐声响。 董老板惊慌道:“刀鸣!” “出现刀鸣……是大凶之兆!” 第406章 磨刀敬刀用刀,该上路了 相较於刀鸣,剑鸣更广为人知。 东晋《搜神记》记载:楚王命莫邪铸双剑。 剑成,莫邪留其雄,以雌剑献楚王。 雌剑在匣中常悲鸣。 此后歷代文人,常把剑鸣用在诗词之中增加气势。 不过刀鸣在古代也有记载。 纪晓嵐做所的《阅微草堂笔记》中,专门有一章名为“刀鸣”。 这篇文章里讲到,纪晓嵐小时候住在扬威將军哈元生家中。 哈元生的佩刀每晚都会发出鸣叫声。 纪晓嵐专门在晚上去验看。 確定那把刀夜间確实会发出刀鸣声。 他在文中总结说,这是把上过战阵饱饮鲜血的刀,沾染了人血中的精气,也匯聚了战场上的暴戾之气。 这种精气和暴戾之气互相感应,就会让刀剑发出鸣叫声。 其实纪晓嵐的这种说法,多少有点器物有灵的意思。 刀上沾染的精气和暴戾之气匯聚,形成了类似器灵的东西。 当然,“器灵”这个说法,不是说玄幻小说中形成自我意识的器灵。 而是指器物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蕴含了某种独特磁场。 这种独特磁场,会赋予器物与眾不同的特殊性。 也会影响到器物持有者的运势。 这玩意说起来好像不科学,但现实中確实存在这类东西。 例如乾隆帝陪葬的九龙宝剑被盗掘出来后,先是被军阀孙殿英珍藏。 之后辗转於军统北方情报负责人马汉三,岛国间谍川岛芳子,以及军统大佬戴笠之手。 曾持有九龙宝剑的这四个人,最终无一善终。 孙殿英是病死狱中。 马汉三是被秘密处决。 川岛芳子是被公开处决。 戴笠则是带著九龙宝剑返程时,飞机失事而亡。 九龙宝剑也因飞机失事时的大火,被烧毁了剑鞘和剑柄。 负责戴笠后事的人,把九龙宝剑残骸,与戴笠一齐埋在了南京无梁殿西侧坡地。 51年戴笠墓被拆毁,从墓中挖出了类似剑身的残骸。 那残骸被被扔进池塘中不知所踪。 多年之后。 有人追查九龙宝剑下落时,才查出被扔掉的剑身残骸是九龙宝剑残片。 由此民间有了“九龙宝剑,一剑克四主”的说法。 咱们再说回眼前。 刀鸣的瞬间,我感觉到丹田处传来剧烈刺痛。 刺痛感飞快向全身蔓延。 我疼的脸颊皱成一团。 死死咬著后槽牙,不让自己喊出来。 那感觉,就像做手术不打麻药的疼痛感。 疼的我想用脑袋撞墙。 操! 丹田里的鬼玩意一直都挺平静。 怎么突然躁动起来了? 难道跟眼前的鬼头刀有关? 它是在怕鬼头刀? 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鬼头刀是杀生刃,具有极强的辟邪效果。 而我丹田里的鬼玩意,正好是鬼魂。 鬼魂和杀生刃撞到一起,可不就得躁动不安。 这时我心中生出了个大胆的想法。 或许。 可以用鬼头刀镇住丹田里的鬼东西! 只要镇住丹田里的鬼东西,黑水城之行受到的牵制就会少一些。 我深吸气,伸出疼到颤抖的手去抓鬼头刀。 鋥!!! 在我的手即將碰到鬼头刀时,刀鸣声变的更加尖锐。 刀也剧烈的抖动起来。 不! 不是抖动,而是在跳动! 鬼头刀就像刚被钓上岸的鱼,在剧烈跳动挣扎。 它似乎不想被我拿到! 这时崔浩和董老板都看出我不对劲。 两人一左一右的搀扶住我。 “哥,你咋啦?怎么浑身都是汗!” “石头,你怎么抖的那么厉害?” 我顾不上回答他俩的问题。 目光死死盯著跳动的鬼头刀,用尽全力伸出右手。 啪! 右手掌拍在刀柄上。 鬼头刀在我手心微微颤动了两下。 隨后恢復平静。 平静的就好像从没发出过刀鸣似的。 我身上的刺痛感也瞬间消退。 丹田重新恢復平静。 要不是我全身肌肉还在因残余的疼痛抖动。 要不是我浑身冒出的冷汗还在往下流淌。 我都要以为刚才发生了幻觉。 “呼!” 长出一口气,我硬撑著的身体彻底软了下去。 幸亏崔浩和董老板用力搀扶著,才没让我瘫在地上。 他俩扶著我在沙发上坐下。 坐下时,我的右手还紧紧按著刀把。 把鬼头刀连同匣子一起拉到了桌子边缘。 我瘫坐在沙发上低声道:“耗子,帮忙把那个册子捡起来。” “把上面的內容念给我听。” 我实在没力气去捡刚掉落的册子。 也没精神头去仔细看。 只能让崔浩念给我听。 而且我还不敢把按著鬼头刀的手鬆开。 生怕一鬆开就会出现么蛾子。 起码先让身体休息下,准备充分了再试著鬆开。 崔浩捡起发黄的小册子念了起来。 “磨刀,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刀不利则不能砍头。” 后来流传个说法,说刽子手从不磨刀。 其实不磨刀的说法大错特错。 过去刽子手行刑都是有规矩的。 斩首必须一刀,不能多砍第二刀。 如果刀不利,一刀砍不死,刽子手可就要摊上事了。 而且刽子手主要收入都来源於犯人家属送礼。 送的礼多了,那就是砍的爽利。 一刀下去脑袋砍下来还会连著点儿皮。 这样就不算尸首分离,勉强能称得上全尸。 礼送的少了,那就一劈两半尸首分家。 家属捧著脑袋去找二皮匠缝尸吧。 所以这砍头的刀啊,那得磨的十分锋利。 “敬刀,刀不可乱放,必须悬掛於墙。” “白日以擦刀布盖之,夜晚取布以月光照之。” 有说法是刽子手的刀饮了血沾了魂,所以喜阴不喜阳。 白天要遮蔽阳光,不能让阳光照在刀上。 晚上则要敞开门窗让月光照在刀上。 如此年深日久,就能养出一把上好的砍头刀。 “用刀,砍头非蛮力,而为巧技。” “养猴於身侧,日夜摸猴脑后第三节颈椎缝隙,將此处瞭然於心。” 这就是刽子手砍头的核心技巧了。 砍头不是对著脖子乱砍的。 而是要对准颈椎第三节缝隙下刀。 只有对这个位置做到心准,眼准,手准。 才能轻而易举的把脑袋砍下来。 册子后面的內容,都是此类刽子手养刀砍头的技术。 等崔浩念完,我身体也恢復的差不多了。 我把手指一根根的从鬼头刀上鬆开。 刀鸣没出现,丹田也没异常。 但我却隱约觉得,自己和鬼头刀之间產生了某种联繫。 没等我想明白这是什么样的联繫呢。 房门突然被敲响。 咚咚咚! “陈石头,该上路了!” 第407章 如你所说,出发黑水城! 喊我上路的声音很是陌生。 而且声音略微嘶哑,话语声中透出森森寒意。 那声音好像不是从门外传入的。 而是从九幽地府里传来的! 像是要勾走我的魂,带我走上黄泉路! 这声音不对劲! 我心弦猛地绷紧。 站起身紧张的盯著房门。 董老板和崔浩都愕然的看著我。 “石头你怎么啦?”董老板边问边伸手摸向我额头。 他的手掌心贴在我额头上。 皱眉道:“不烫啊。” “看你状態很不对得啦,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下。” 崔浩挽住我右臂。 紧张道:“哥,从鬼头刀被拿出来你就开始不正常。” “要不这刀別要了,赶紧去医院查查身体。” 我纳闷的瞅了眼董老板。 又转头去看崔浩。 两人都是满脸关切的看著我,没有半点关心敲门声的样子。 难道他俩没听到敲门声和说话声?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我咽了口唾沫,死死盯著房门道:“董哥,耗子,你们没听到敲门声?” 董老板和崔浩同时摇头。 异口同声道:“没有。” 这让我更奇怪了。 他们怎么会没有听到? 难道是我幻听了? 可敲门声和说话声都非常真实啊! 不行,必须开门看看! 我不死心。 轻轻推开崔浩,向房门走了过去。 “哥……”崔浩本想拦我,却被董老板按住。 董老板轻声道:“石头身上应该发生了什么事情。” “让他自己处理得啦。” 我在房门前站定,缓缓伸出手按在门把手上。 但没立即按下门把手打开门。 而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做好心理准备后,我才按动门把手。 咔! 门把手转动。 房门被拉开三指宽的缝隙 正好能让我观察清楚外面的情况。 门外空无一人。 走廊上更是寂静无声。 声音不是来自门外,难道是…… 我扭头看向那把鬼头刀。 之前心中產生和鬼头刀的莫名联繫感。 跟喊我上路的声音之间,会不会有关联? 我正想握刀再试试时,看到掛钟指针指向了三点。 时间来不及了。 得儘快回西北大跟司机匯合才行。 只能等路上找机会再试。 我拿起那块被血染成深红褐色的擦刀布,整整齐齐的盖在鬼头刀上。 然后合上匣子盖,把匣子装回黑色长条包里。 “董哥,客气话我就不说了。” “这把刀我带走了。” 董老板略微担心道:“当然不用客气得啦,不过……你確定没问题吧?” “杀生刃虽然辟邪,但蕴含的戾气也会伤人。” “慎用得啦!” 这话提醒的没有半点错。 杀生刃真不是普通人能镇得住的。 如果自身气运磁场压不住杀生刃的话,很大可能会反受其害。 之前举例的九龙宝剑就是如此。 压不住九龙宝剑戾气的四个人,最终都死於非命。 我拎起包笑道:“不会轻易打开用的。” “你就放心吧。” 董老板轻拍我后背道:“知道你有分寸得啦。” “而且我问过陈伯对你运势的看法。” “陈伯说你带有骨相,命绝对够硬得啦。” “噢,对啦。” “他说你六十岁左右有牢狱之灾。” “这事你要记在心里。” “最好四五十岁就金盆洗手,举家搬迁海外过安生日子得啦。” 我当时把这番话记在了心里。 三十多岁就开始著手洗白。 四十多岁搞了拍卖行,画廊,修復中心,古玩城等產业。 五十岁彻底洗白开始过半隱退的生活。 结果到陈伯算出的岁数,我还是没逃脱牢狱之灾。 因为贪念使然,我失手被擒…… 从董老板那离开后,我和崔浩在路上也分开了。 他去找王虎和石碾子进行准备。 我则回西北大找到司机,坐212吉普回村跟黄子然匯合。 车停在地质勘探队的帐.篷前。 蹲在田垄上抽菸的黄子然冲我招手道:“事办完了?” 我拎著长条包走了过去:“办完了。” 他瞥了眼我拎著的包。 笑著站起身道:“办完就好,那咱们说正事。” “你提供的信息核查过了。” “蒙省考古所的人说,章教授確实接触过,跟隨科兹洛夫进入黑水城的牧民。” “另外,局里也查到关於他们的线索。” “在六天前,有一男两女手持西北大开具的介绍信,出现在银川。” 我皱眉道:“银川?” 黄子然眉头微微一挑:“没看过地图么?” “银川是去黑水城的必经之路。” “从银川北上到巴彦淖尔,再向西去达来呼布镇。” “镇子向南三十多公里就是黑水城。” “他们路过银川,肯定是为了去黑水城。” 我当时心里想的都是章楠。 全没在意黄子然嘮叨的路线。 心想一男两女,应该是章教授,章楠,还有那个假扮章教授前妻的女人。 章教授的身体难道完全康復了? 还有章楠,路上有没有受苦受委屈? 不行,我得赶紧见到章楠! 我心里一激动,拽著黄子然就往车那边走。 “黄队长,事不宜迟赶紧出发!” 黄子然斜眼看著我:“呦,这么积极主动?” “不过咱们得先去跟队员匯合。” “队员,匯合?你的人不都在这儿呢么?”我指向在田里忙活的工作人员。 黄子然摇头道:“真正的队员,平时各有身份。” “遇到需要组队进行的任务时,才会召集起来在指定地点匯合。” 听起来他们还挺特殊的。 其实749局本就是非常特殊的单位。 尤其是行动组的成员。 平时都以江湖人的身份在五湖四海行走。 这一方面是方便打探消息。 江湖中人三教九流哪儿的人都有,听过见过的奇特事情比普通人多得多。 另一方面是方便隱藏身份。 因为身怀异能的人本就多少有点异於常人之处,江湖人的身份更容易遮掩异常之处。 嗯对了。 这儿说的江湖中人,不是说武侠小说中写的江湖中人。 而是指不在士农工商之列,靠各种技艺走南闯北谋生的人。 比如打把势卖艺的,说书唱戏的,都属於是江湖中人。 “开车,去宝鸡。” 212吉普开了起来。 黄子然扭著身子找了个舒服姿势。 隨后瞥著我放在脚下长条包。 意有所指道:“里面的玩意儿在喊你。” “路上时间还长,你抱著那玩意睡会儿吧。” “或许梦里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第408章 机密信息,要砍我的脑袋! 我愣住了。 黄子然竟然能听到鬼头刀在喊我?! 还让我抱著鬼头刀睡一觉! 要不要听他的? 我迟疑几秒,拎起长条包抱在怀里。 轻声问道:“黄队长,你真听到里面的东西喊我?” 黄子然依旧闭著眼。 从鼻腔里发出嗯的声音,算是对我的回答。 这回答让我有些不满。 我厚著脸皮继续问:“那你听到它喊我干什么了没?” 黄子然睁开眼,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它喊你上路呢!” “你敢不敢跟它上路?” 我眼睛瞪圆,心里满满都是难以置信。 他说的半点没错! 之前我听到的森寒声音,確实在喊我上路! 看来黄子然確实能听到鬼头刀里的声音! 不过想到他的身份之后,我心中的难以置信立马冰消瓦解。 黄子然可不是普通人。 身上必然有不为人知的特殊能力。 不然也没法成为749局的行动人员。 我试探道:“黄队,你用什么法子听到的?” “能不能教教我?” “呵呵。”黄子然淡淡笑道:“你学不会。” “我们749局的人,大多是与生俱来的本事,极少部分是后天开悟的。” “我弟弟黄子铭的单位,是研究如何让人后天开悟,具备超自然能力的。” “他们试验过电击,水溺,长时间幽暗禁闭等方法,不过收效甚微。” “如果你想试试的话,我可以帮忙安排。” “噢对了,这些属於机密信息,你不得对外透露半个字。” 电击,水溺,长时间幽暗紧闭…… 这些听起来就不是正常人能受得了的。 正常人哪会主动去遭这个罪啊。 我连忙摆手道:“不了不了。” “我身子骨打小就弱,可受不了这些。” “就没有別的方式了么,比如修炼什么的?” 黄子然先是摇了摇头,紧跟著又点了点头。 神色复杂道:“我们局里倒是有修炼出来的高手。” “但修炼这玩意儿,不能速成。” “而且对个人悟性要求极高。” “77年中科大为了筹建少年班,派出大量教师,对全国各地推荐的智力超常少年进行考察。” “派出的每支教师小组中,都有我们局的人员跟隨。” “对那些智力超常少年进行观察打分。” “78年3月,被考察的智力超常少年中的少部分,进入了中科大预科班。” “还有一部分,被我们局集中到麒麟城进行培训。” “其中有三十人的培训方向是传统功法修炼。” “局里的修炼高手亲自传授。” “到现在一年半过去了,却没一个能修出炁来……” 听到这里,我不由自主的摸了下丹田。 难道我还是个奇才? 跟张老道爷学的时候,没觉得修出炁有多难啊。 黄子然打了个哈欠。 闭上眼道:“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修出炁的。” “但现在你的炁被缠住,没有半点调动可能,你也就跟常人无异。” “这杀生刃虽然有辟邪之能,但不是普通人能压制住的。” “趁现在我还有时间,你赶紧抱著它睡吧。” “不然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黄子然明显话里有话。 这是在暗示能帮我解决鬼头刀的问题。 但他真的会好心帮我解决问题么? 我心中很是纠结。 说到底,还是对黄子然不信任。 “呼嚕……呼嚕……”在我纠结时,黄子然已然入睡,打起了响亮的鼾声。 算了,问题还是儘早解决的好。 就按照他说的做! 我把心一横,抱著长条包也闭上了眼。 不过眼睛虽然闭上了,但脑子里跑马灯似的闪过很多念头,根本就没法入睡。 车在路上疾驰。 212吉普的减震器跟没有一样。 坐在上面是晃又晃,顛又顛。 不知不觉间顛跑了脑袋里纷乱的念头,顛的我进入了梦乡。 睡得正香甜时,我听到了喊声。 “陈石头,该上路了!” 紧跟著是一阵摇晃。 我被摇醒,睁开眼看到烛光。 豆大的烛光在我眼前晃动。 一张模糊的女人脸在烛光后衝著我笑。 我看不清脸的样子,但莫名觉得那张脸很熟悉。 似乎,是记忆中妈妈的脸。 小时候妈妈就会这样摇醒酣睡的我。 不过妈妈从不会举著蜡烛叫我…… “该上路了。” 女人温柔的重复了一遍。 俯身用右手从我脖下穿过,单手把我上半身託了起来。 这时我才发觉自己根本动不了! 像玩具娃娃似的,任由那只手摆布! 她把我上半身拉进怀里。 我脑袋不受控制的垂了下去。 这时我愕然发现,身体变的跟七八岁小孩一个样! 什么情况? 我怎么会变成孩子?! 正疑惑不解时,我胳膊被拉了起来。 然后衣袖套进了胳膊里。 她的动作很温柔细致。 慢慢的给我穿衣服。 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她,但怎么也张不开嘴。 我根本就控制不了这具身体! 衣服穿好后,她轻轻拍了拍手。 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孩走进来,一左一右搀扶起了我。 她站在我面前。 右手轻轻抚过我的脸颊,柔声道:“上路吧。” 我心里急的冒火。 在心底大声喊:上个鬼的路啊!就算要死也让我做个明白鬼啊! 可惜我只能在心底喊一喊,嘴里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丫鬟扶著我向外走去。 门外是不大的院子。 院子正中用黑白两色石头铺出太极图。 不过太极图的阴阳眼却是两口井。 左边的井口用白色石头砌成,口沿边刻著日字。 右边的井口用黑色石头砌成,口沿边刻著月字。 这是,日月井?! 黑水城的日月井?! 我正惊讶时,耳边听到远处传来阵阵喊声。 有怒吼声,有哀嚎声,有嘶喊声。 喊声非常复杂。 像是有很多人在爭斗。 这是我脑子里灵光一现。 突然想到这会不会是梦中?! 对了,这肯定是梦! 那一刻,我在梦中清醒过来。 清楚意识到自己在梦里的感觉非常奇特。 后来我才知道,有种梦叫做清醒梦。 甚至可以在清醒梦里营造自己想要的世界。 赋予自己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香车美人。 甚至赋予自己飞天遁地的超自然能力。 不过这些只在梦里存在,一旦醒来就全都没了。 “上,路!”温柔的声音说出最冷漠的话。 搀扶我的两名丫鬟同时踹向我膝窝。 噗通! 我两腿一弯跪了下去。 接著被反剪双臂,腰不由自主的弯了起来。 脖子也贴在了冰凉的井沿上。 这是要被砍头的姿势! 踏踏踏! 隨著脚步声,手捧鬼头刀的壮汉在我身边站定。 那鬼头刀我可太眼熟了! 正是董老板给我的那把鬼头刀! 它,要砍我的脑袋! 第409章 故弄玄虚,黄雀在后 噗! 壮汉鼓起腮帮子,对著鬼头刀喷出一股水雾。 按照行刑流程,喷完这股水雾就要手起刀落了! 我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虽然知道这是梦中。 但我不敢肯定梦中被砍掉脑袋,会不会对现实中的我造成影响…… 可我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根本没法掌控这具身体,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只能眼睁睁的等著鬼头刀落下。 壮汉双手握住刀把,缓缓把鬼头刀举过头顶。 不过他没有立马挥刀砍我的脑袋。 而是扭头朝我身后看去,像是在等待砍头的指令。 嗯,行刑也不是刽子手说砍就能砍的。 还要等监斩官下令才能砍头。 一只绣鞋出现在我视野边缘。 跟著是摇晃的裙摆。 这裙摆看起来很眼熟。 跟刚才给我穿衣服那女人的裙摆一样。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她的大半个身子出现在我视野中。 唯独脖子以上在我视线之外。 “第九十九个。” “砍下这个脑袋,就圆满了。” 圆满是完美无缺的意思。 我实在无法把圆满跟砍脑袋联繫到一起。 残害人命的恶事,怎配叫圆满?! 而且听她话里的意思,在我之前已经砍了九十八个脑袋! 那可是九十八条人命啊! 残害这么多人命,到底是为什么?! 叮铃。 她垂下的衣袖中滑出个铃鐺。 铃鐺落在手心里,接著被她灵巧的食指勾住。 隨著手腕微微晃动,铃鐺发出清脆声响。 那突然响起的铃声让我神魂发颤。 感觉灵魂在隨著铃声颤动。 这铃鐺,不是凡物! 我盯著铃鐺仔细看了起来。 那是枚玫红中泛出紫色的六棱形铃鐺。 造型有別於常见的圆形铃鐺,钟型铃鐺。 材质也有別於常见的黄铜。 看起来倒像是紫铜打造出来的。 铃鐺正对著我的那面,鏨刻出一只栩栩如生的恶鬼。 那恶鬼像是要从铃鐺中扑出来似的。 瞪圆双眼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满嘴獠牙。 叮铃! 叮铃铃! 铃鐺有节奏发出声响。 低沉吟诵声也隨之传来。 梵语吟诵中,那恶鬼真的活过来了! 从铃鐺里飞扑而下,张开大嘴要吞噬我的脑袋。 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脖颈发凉。 好像有股寒风吹在我后脖颈上。 疼痛感还没传入大脑,脑袋已经坠入井里。 这是脑袋搬家了么?! 念头刚闪现,我就看到滴血的鬼头刀一闪而过。 没了脑袋的脖腔正喷出血柱。 这时剧疼传入大脑。 我疼的张大嘴巴喊了起来:“啊!!!” 喊声响起的瞬间。 滴血的鬼头刀,喷出血柱的脖腔,井壁,全都从我眼前消散。 紧跟著我的眼睛睁开。 用惊惧的眼神盯著前面的车座和车窗。 “呼哧,呼哧!” 我喘著粗气,不由自主的抬手摸向脖子。 把脖子前后左右仔细摸了一遍。 没摸到半点破口后,我才彻底放了心。 实在是梦里被砍掉脑袋的场景太过嚇人。 以至於醒来后还在担心脑袋会搬家。 哗啦。 我把抱在怀中的长条包扔到脚下。 一想到梦中把我脑袋砍掉的就是这把鬼头刀,心里就特別不舒服。 此刻,真的后悔带这把刀了。 叮铃铃。 清脆铃鐺声传来。 我条件反射般的浑身一机灵。 循著声音看向旁边。 却见黄子然右手食指勾著个六棱形铃鐺! 而铃鐺正对我的那面,恰好是猛鬼向外扑的图案。 和我在梦中看到的铃鐺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鬼?! 我猛地抬头,死死盯著黄子然双眼。 “在我梦里摇铃鐺的人,是你?!” 黄子然嘴角勾起淡淡笑容。 “是我,也不是我。” 我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別在这跟我故弄玄虚!” “是你让我抱著杀生刃睡觉的!” “別说我做梦跟你没关係!” 黄子然收起铃鐺。 不紧不慢的说道:“我的能力是造梦。” “以西方心理学来说,属於是催眠。” “刚才我只是引导你进入梦境。” “让你在梦境中,看到或许有用的信息。” “为了確保你在梦里安全,我在催眠时定下铃声作为唤醒暗號。” “所以,你梦里的看到的一切,只有铃鐺跟我有关。” 我一眨不眨的盯著黄子然。 想从他眼神中分辨出有没有说谎。 他十分自然的和我对视。 清澈眼神中满满都是坦荡。 他轻声道:“別对我有牴触。” “这么做真是为你好。” “杀生刃上的戾气,和你丹田里的鬼魂形成了联繫。” “所以你梦里既出现了鬼头刀,也出现了日月井。” “嗯,你梦里砍掉九十九个脑袋的事情,应该和某种巫祭仪式有关。” “利用冤死亡魂,在日月井里布下邪法……” 黄子然说的越多,我心中越是震惊。 他,竟然知道我梦中的一切! 我高声喝问:“你怎么知道我梦到了什么?!” 黄子然摊开双手:“这些都是你亲口说的啊。” “催眠不仅让你入梦,还让你说出梦中看到的一切。” “这也是催眠术中的一个环节。” “通过梦境和被催眠者的潜意识进行交流。” “別紧张,这不会对你身体造成伤害。” “我也没有窥探你的隱私。” 虽然他强调没有窥探隱私。 但我还是有种被他看光一切的感觉。 那种感觉,非常不好! 黄子然继续说道:“日月井的危险性,可能超出之前预料。” “所以我打算执行黄雀计划。” 我扭头看向窗外,没搭理他的话茬。 但耳朵却悄悄的竖了起来。 等他继续往下说。 可黄子然却一声不吭没了下文。 等了片刻,我忍不住问道:“什么黄雀计划?”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黄雀计划。” 我们是黄雀……那谁是螳螂?谁又是蝉? 我正琢磨著呢,司机突然猛打方向盘。 212吉普在柏油路上急转弯,衝下路基冲向路旁的灌溉渠。 哐! 嗤! 车斜著栽进灌溉渠里,前盖嗤嗤的冒出白烟。 我被顛的七晕八素。 要不是死死抱著副驾驶椅背,可就要从后排甩到前排了。 甚至可能撞向前挡风玻璃。 “司机师傅!你怎么开车的……嘶!” 我正抱怨呢,突然看到司机眼角流出血泪! 紧跟著他鼻孔,耳孔,嘴角都淌出鲜血! 他脑袋朝我歪了过来。 留著血泪的双眼死死盯著我。 嘴唇里发出细微说话声:“你,离死不远了!” 第410章 泻尸汗,蚰蜒 司机咧嘴笑了起来。 露出被鲜血染红的牙齿。 血珠顺著两颗尖锐虎牙滴落。 匯聚成血流从唇角淌下。 他无声的咧嘴笑著,突然呼吸急促起来。 面色变得如金纸般黄中透亮。 身上冒出油珠似的汗水。 “老郑,你这车开的……嗯?怎么七窍流血了?!” 撞到车窗的黄子然,这时才揉著脑壳查看司机情况。 “还在流泻尸汗?” 正常人的汗是跟水一样的。 蘸点放到嘴里尝,会发现汗水是以咸味为主。 泻尸汗就不同了。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流出来的汗珠像油脂一样黏腻。 味道咸中带腥,还有种很难用语言描述的气息。 通常只有在人即將死亡的时候,才会流出这种如油珠般的汗水。 按照中医来说,流泻尸汗是体內阳气虚脱到近乎於无,身体无法固摄阴津的表现。 等这通泻尸汗出完,阳气彻底消散,生命也就到了尽头。 嗯,別问我怎么知道泻尸汗味道的。 因为我手贱。 在好奇心驱使下,蘸了点泻尸汗放在嘴里尝了尝。 黄子然皱起眉头嘀咕道:“老郑这是中毒了?” “不对!” “快躲开!” 黄子然喊出“不”字的瞬间,身体已经开始往后仰了。 而我听到“躲”字才反应过来。 当我也向后仰时,司机老郑的下頜骨耷拉了下来。 就像是下頜脱臼了一样。 下頜骨带著下嘴唇往下掉,嘴巴张成很大的o形。 大到能清楚看到他的嗓子眼。 我看到他嗓子眼里有个活物在动。 那活物从扁桃体旁钻了出来! 这下我看清楚了。 是只很像蜈蚣的多节长虫! 之所以说很像蜈蚣。 是因为这只虫子的身体跟蜈蚣差不多。 都是身体细长且有多节背甲。 不同之处在於,甲壳顏色没有蜈蚣那么深。 蜈蚣甲壳通常是紫黑色,而这条虫子的甲壳却是黄褐色。 腿也比蜈蚣长得多。 “蚰蜒?!” 我惊呼一声,更快速的向后仰身。 蚰蜒在乡村颇为常见。 我小时候碰到过不少次。 开始以为那是蜈蚣,后来才知道是蚰蜒。 蚰蜒这玩意因为腿长,所以速度飞快。 一旦跑起来,普通人还真难捉住它。 蚰蜒也跟蜈蚣一样具有毒性,只是毒性不太强。 小时候村里大人常会对小孩说:蚰蜒钻进耳朵里,就会顺著耳洞进到脑袋里吃人脑子。 那时我被这话嚇唬住了。 特意用团成小球,晚上睡觉时塞进耳朵里。 再说回眼前。 蚰蜒从老郑嗓子眼里钻出来,站在他嘴唇边向外张望。 它有一双复眼,观察力要比蜈蚣强得多。 不过蚰蜒一般比较怂。 碰到危险通常会直接跑路,而不是衝上去硬刚。 但这只从老郑身体里冒出来的蚰蜒,显然不能当成普通蚰蜒来对待。 我猜,这玩意八成是蛊虫! 老郑方才说我离死不远了,或许就跟这只蚰蜒有关! 蚰蜒那双复眼直视著我。 被两排大长腿撑起的身体向下一沉,接著奋力跃了起来。 它在往我身上跳! 让这玩意儿跳到身上钻进衣服里可就麻烦了! 噗! 老郑的右眼珠突然爆开。 眼內液体向四周飞溅。 一条条沾血的蚰蜒,从没了眼珠的右眼眶中钻了出来。 紧跟著老郑鼻孔,耳孔里都不断有蚰蜒钻出。 每只蚰蜒身上都沾著血跡,以及白色的豆状物质。 那白色豆状物质让我想到了脑浆! 这些蚰蜒,似乎在老郑大脑里饱餐了一顿! 蚰蜒顺著老郑的脸颊飞速爬行。 有的顺著车座车壁爬向我和黄子然,有的跃起扑向我们,还有的落在车底向我们脚下钻。 近乎眨眼的功夫,车里到处都是蚰蜒的踪跡。 我手忙脚乱的拍死踩死几只蚰蜒。 却有更多蚰蜒前赴后继。 这时我觉得脚踝处有些痒。 低头看去,是蚰蜒爬上脚腕往我裤腿里钻。 啪! 我用力拍了下去。 蚰蜒被一巴掌拍碎。 但后脖颈里又传来痒感。 甚至胸膛上也有蚰蜒钻进去的感觉! 咔! 车门拉开声响起。 “跳车!跳车!”黄子然吼叫著跳了下去。 我也赶忙拉开车门往外跳。 嘭! 双脚落在实地。 灌溉渠里没有水。 幸好这是乾涸的支渠,而不是常年水流湍急的高.乾渠。 要不然212吉普栽进去,我们可能就要淹死在水里了。 我后退几步,看著敞开的车门有些纠结。 因为忘了把鬼头刀带出来! 要不要过去拿? 我举棋不定时,密密麻麻的蚰蜒从车门跃了下来。 它们像发起衝锋似的向我衝来。 我没犹豫,转头顺著灌溉渠坡面跑了起来。 跑出灌溉渠上了柏油路。 又一口气跑出去百米远才停下来。 “呼哧呼哧。” 我弯下腰,用双手撑著膝盖大口喘气。 感觉从肺里呼出的气滚烫,好像肺里烧著了似的。 踏踏踏。 脚步声由远及近。 黄子然也跑了过来。 他跑的衣服都湿透了,停住脚步后不顾形象的躺在了路上。 “呼哧,跑死我了。” “身上,呼哧,身上没被蚰蜒咬到吧?” 被这么一问,我突然觉得身上好几处都在发痒。 撩起衣服低头一看。 身上多了好几处红肿。 红肿的正中心起了白色的小点,正不断的散发出痒感,。 我伸手要挠,却被黄子然拦了下来。 “別乱挠。” “那些蚰蜒不简单,八成是蛊虫。” “挠破了脓水流出来,可能染的全身都是。” 说完黄子然把他自己衣服掀开了。 指著胸膛上的大片红肿说:“看到没,我已经中招了。” “好在蚰蜒这玩意毒性不太大。” “要是换成蜈蚣,咱俩现在就得等人来收尸了。” 这话倒是不假。 蜈蚣可是五毒之一。 尤其是养成蛊的蜈蚣,毒性更强。 我好奇道:“怎么会有人把蚰蜒炼成蛊虫?” “应该用蜈蚣炼蛊虫才对啊。” 黄子然也在纳闷。 摇著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或许把蚰蜒炼成蛊的人,想要独闢蹊径。” “又或许,对方没想下死手,只是想警告一下。” 他说著掏出只烟叼在嘴边。 扭头看向我:“老郑最后是不是给你说了什么话?” 我如实道:“他说,我离死不远了。” 黄子然点燃烟狠狠吸了一口,眯起眼盯著我道:“为了你,不惜动用老郑这枚埋了很久的暗棋。” “看来你的价值,远比我想预想的还要高!” 我警惕的后退两步。 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第411章 人心隔肚皮,由明转暗 黄子然话里的信息量很大。 司机老郑是谁的暗棋? 他既然知道老郑是暗棋,为什么还要让老郑开车? 还有我的价值比他预想的还要高…… 我他娘的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价值! 黄子然瞥了眼流露出警惕神色的我。 隨后吸口烟。 从嘴里喷出个烟圈来。 白色的烟圈很圆,慢悠悠的朝我飘来。 那是我第一次看人吐烟圈。 心里是有点小惊讶的。 想不通烟怎么还能吐出这么圆的形状。 后来我专门跟人学了下,学会后很是痴迷了一段时间吐烟圈。 那段时间里,我只要抽菸就肯定会吐烟圈来耍帅。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烟圈漂到我面前还没有消散。 我防备烟圈里有诈,赶忙横著走了几步,把烟圈避了过去。 黄子然扔掉菸头。 笑著用食指衝著我虚点了几下。 “只是吐出的烟气而已。” “用那么小心防备么?” “你小子,说到底还是不相信我。” 我冷著脸道:“人心隔肚皮,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而且你也没把我当自己人。” “老郑是暗棋的事都不跟我通个气。” “还有,你说我价值比想像的还要高,又是怎么一回事?” 黄子然从地上爬起来。 隨意的拍了两下衣服上的灰土。 “老郑这事儿啊,不是我不想跟你通气儿。” “是事发太突然了。” “唉!”黄子然重重嘆了口气。 鬱闷道:“原本想將计就计,用老郑来钓大鱼的。” “哪料对面就没在乎老郑这枚暗棋。” “直接就给用了!” 我听得云里雾里。 虽然明白黄子然是想利用老郑做局。 但他口里的对面是谁,跟我又有什么关係? 黄子然又掏出支烟叼在嘴里。 还顺手扔给我一根。 “是不是好奇我说的对面是谁?” 我点点头,拿起烟放在嘴边。 就这黄子然划著名的火柴点燃烟抽了起来。 “是挺好奇的。” “而且听你话里意思,对面启用老郑这枚暗棋,是衝著我来的?” “我捫心自问,就是村里长大的泥腿子。” “根本没什么大本事,怎么值得被专门针对?” “嘁!”黄子然撇嘴发出不屑声。 “別装。” “你挖过的毕国国君墓可不简单。” “从驼爷家找出的铭文青铜盘,是你从墓里弄出来的吧?” “青铜盘的铭文,记录了和长生有关的事件。” “那可是长生!” “多少帝王贵胄梦寐以求的长生!” “不瞒你说,我们局的一项重要任务,就是探寻和长生有关的一切信息。” 黄子然略微停顿了下。 抽了口烟继续道:“你下过毕国国君墓,也去过我弟弟意外死亡的山洞。” “而这两个地方,都和铭文中黑太岁赐下长生有关。” “所以你之前在我眼中的最大价值……是有可能帮我找到更多关於长生的线索。” “现在不同了。” “对面那么重视你,说明你身上有更大价值。” “或许,你是寻找长生的钥匙。” 黄子然眼中放出灼灼光芒。 用看宝藏般的炽热眼神盯著我。 我扭头避开他的目光。 问道:“你还没说对面是谁。” 黄子然犹豫了下。 神色复杂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局里跟对面交手过好几次,却依旧没能搞清楚对面主使者的身份。” “他们的人,来源非常复杂,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每次查到关键点,都会被对面提前斩断关係。” “局里结合多种情报分析,认为对面是数十年前潜伏下来的特殊人员。” 我听的有点懵。 不就阴差阳错盗了个墓么,怎么就捲入这么大的事情里了? 还数十年前潜伏下来的特殊人员…… 等等! 驼爷,麻四,苏老汉,他们会不会是潜伏下来的特殊人员? 如果是的话。 那麻四和苏老汉口中的幕后黑手。 会不会跟黄子然口中的对面,是同一伙人? 得找机会想办法验证一下。 总得弄清楚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嗯,其实真要说起来。 从七十年代末开始愈演愈烈的盗墓大潮,到底有没有一只无形大手在背后引导操控? 我的答案是——有。 就像后来有句公益gg的台词: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盗墓这事儿也是一样。 七十年代末开始,大量海外资金涌入进来收购古物,从而开启盗墓造富的神话。 掌握这些海外资金的人或財团,就是暗中引导操控的无形大手。 黄子然口中的对面,其实跟这只无形大手有著千丝万缕的关係。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跟你说了。” “现在,该出发了。” 黄子然迈步向前走去。 等他走出去十几米,我才小跑著追了上去。 “这就走?我的东西还在车上呢。” “再说车和老郑的尸体,就扔在灌溉渠里不管了?” 鬼头刀拿不拿都是次要的。 主要是车和老郑的尸体不处理好,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黄子然扭头看了眼车的方向。 淡淡道:“会有人处理。” “你的东西也丟不了,会送回你手里。” 听他话里的意思,有专人负责善后。 想想也是。 749局这么特殊的单位,肯定有特殊的处理流程。 不过既然有人来处理,那在这等著不就行了。 何苦还要用两条腿继续往前走。 眼下连蔡家坡都没到,离宝鸡还远著呢。 “黄队,那就等善后的人来唄。” “坐他们的车去宝鸡。” “不然咱俩腿著走几十公里,脚可就走废了。” 黄子然脚步不停依旧往前走。 “善后人员里,是不是还有对面的暗棋,可就说不准了。” “你想半夜睡觉都要睁著只眼睛提防?” 我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 知道队伍里有內鬼时,可以利用內鬼来布局。 但如果不清楚队伍里有没有內鬼时,那就免不了要时时刻刻提防。 有道是: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与其时时提防,倒不如由明转暗。 黄子然带我走入苞米地里:“老郑的死打乱了计划。” “所以咱们得由明转暗。” “前面村里有两兄弟是身手不错的盗墓贼。” “等会你本色出演一下,过去跟他们盘盘道。” “就说在附近找到了大墓,想要跟地头蛇合伙干票大的。” 第412章 他俩不简单,八成有墓 我好奇道:“你怎么知道前面村里有盗墓贼?” 盗墓这事儿,通常是秘而不宣。 不会四处吹嘘自己盗过多大的墓。 反而会低调行事掩藏身份。 所以我很好奇,黄子然是怎么知道前面村里有盗墓贼的。 黄子然隨口道:“因为他俩不简单。” “他俩的太爷爷郑留文,在民国年间是知名古董商,常在宝鸡周边收购古董。” “郑留文精通古董鑑定,修復。” “对盗墓也非常精通,他还有个外號叫入地眼。” “这外號的意思是,哪儿埋的有宝贝,他是一看一个准。” “1927年,盘踞在宝鸡凤翔一带的军阀党玉琨,准备对戴家湾进行大规模盗掘。” “为此派人抓来郑留文,作为盗墓技术指导……” 党玉琨在军阀中名声不显。 但在盗墓圈却名声不小。 曾被民国时期报纸,列为三大盗墓军阀之一。 这三位盗墓军阀中最出名的,是盗掘了乾隆和慈禧陵墓的孙殿英。 第二位就是党玉琨。 他组织民夫千余人盗掘八个月,对戴家湾掘地三尺。 挖出青铜器上千件,其中完整器超过七百件。 其中有西周夔纹铜禁,周公东征鼎等重器。 这里得多说一句。 现在存世的西周青铜禁只有三件。 而这三件全都在宝鸡出土。 禁,是中空的长方形青铜平台,用来放置各种酒器。 党玉琨盗掘出的这件西周夔纹铜禁,在他死后落入宋哲元之手。 后被宋哲元的弟弟带去天津。 在六十年代,因故碎成五十多块的西周夔纹铜禁,被宋家人捐献。 七十年代天津博物馆把碎片送京城修復。 修復后归天津博物馆保存。 第二件是现存唯一成套的禁——柉禁十三器。 这套禁,也出土於宝鸡戴家湾。 被当地村民挖出后,落入时任陕西巡抚端方之手。 端方在1908年编写《陶斋吉金录》,把这套西周青铜禁定名为柉禁。 端方死后,家人把这套柉禁卖给传教士福开森。 福开森把这套柉禁带回大洋彼岸,又以三十万美元转卖给大都会博物馆。 这套超级重器也就此流落海外。 最后一套是宝鸡石鼓山故土的龙纹铜禁,现藏於陕西歷史博物馆。 除了这三套西周青铜禁之外,淅川楚墓,曾侯乙墓中都出土有东周时期青铜禁。 相较而言,东周青铜禁的做工更加复杂且精美。 此外岛国的大阪也藏有一件青铜禁。 並且造型跟上面提到的五件青铜禁大为不同。 但流失到大阪的那件青铜禁,到底是从哪出土的,又是怎么流失出去的,却没人能说得清楚。 多嘴说这些呢,是想让大家知道宝鸡的青铜器底蕴。 在出土西周青铜器数量上,宝鸡算得上一骑绝尘。 在八十年代早期,我曾长期扎在宝鸡周边寻找大墓,挖出了不少西周时期青铜重器。 具体怎么挖的,到后面再详细说。 黄子然继续给我介绍情况。 “这郑家兄弟俩,一个叫郑建设,一个叫郑建军。” “他们是家传的手艺。” “看得准,打得稳,盗得狠。” 看得准,是墓穴看得准。 打得稳,是盗洞打的稳。 盗得狠,是盗墓出的好东西多。 盗墓贼能做到这三点,就已经能算是行內翘楚了。 黄子然隨手扯了片苞米叶,捏在手里玩著说道:“关注他们,是想收他们当个编外人员。” “以后碰到挖坟掘墓的事儿,就能让他们处理。” 我算是听明白了。 黄子然这操作有点像孟尝君养门客。 鸡鸣狗盗之徒只要能为我所用,那就收入门下以备不时之需。 仔细想想,这操作倒是不错。 人在江湖混,什么意外情况都有可能遇到。 而鸡鸣狗盗之徒各有本领,说不定他们会的就能轻鬆解决意外。 就好比孟尝君,靠狗盗之徒偷到白狐裘送礼,靠鸡鸣之徒叫开城门,这才能顺利从秦国逃走。 要是没有鸡鸣狗盗之徒帮忙,孟尝君可能就要死在秦国了。 想到这里,我瞬间思路大开。 琢磨著以后得多结交点三教九流。 不说把三教九流都纳入麾下,起码得懂点各行的手法。 这也算艺多不压身…… 我摸著下巴思索道:“请他们干票大的不难。” “可难在不知道这边有啥大墓。” “他们既然看得准,那就得拿真大墓的位置出来。” “瞎指个地方肯定会被看穿。” 黄子然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我被他看的有点心虚。 要说起来,我还真知道个这边的大墓。 章教授在那张全家福背面画的地图,就在岐山县附近,距离倒是不太远。 那个墓肯定能忽悠住郑家兄弟。 但我也有私心。 那可是西周大墓。 怎么能隨便拿来当诱饵。 我硬著头皮迎上黄子然的目光:“干嘛这样看我?” “我都没来过这边。” “真不知道附近哪儿有大墓啊。” “而且宝鸡这地儿,大多是西周时期墓葬。” “那些墓葬不封不树连个封土堆都没有,一时半会根本找不到。” 说完我两手一摊。 故作为难道:“这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要不黄队你给我指个地方,好让我去忽悠郑家兄弟。” 黄子然笑道:“行啊,那我给你说个地。” “岐山县,凤鸣山,南麓。” 听到他说的地方,我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这地方,在我心里记得是清清楚楚! 正是章教授画在全家福背面的西周大墓位置! 可这个大墓位置图,只有我和董老板看过。 对了,还有斋藤章浩! 难道是斋藤章浩被绑架后泄露出去的? 黄子然此刻说出这个墓的位置,会不会是在试探我? 我绷著脸,装作从没听过这个地方。 “岐山县我知道,但凤鸣山还真没听说过。” “那,等会就给郑家兄弟说这个地方?” 黄子然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点头道:“行啊,如果你不知道其他大墓位置的话,就说这个位置好了。” “郑家兄弟如果提出实地去看,要一口答应下来。” “就算他们要挖这个墓,也得答应。” “必须取得他们绝对信任。” 我默不作声跟在他身后暗暗盘算时,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农田不对劲。 十来米外的农田里,苞米种的稀稀拉拉。 和周边田地的茂盛形成鲜明对比。 那块地下,八成有墓! 还很有可能是不封不树的西周墓! “黄队等等。” “去那块地里看看!” 第413章 九成有墓,慕名而来 我窜过茂密的苞米从。 来到那块苞米稀稀拉拉,如斑禿似的田地里。 举目环视一圈。 这片苞米稀疏的田地大概有二十米长,十五米宽。 低头看去,田地的杂草也非常少。 这倒符合西周墓的特点。 因为西周墓不封不树。 没有高高堆起的封土,没有种植保护封土和墓葬的封树。 所以从表面看,和普通土地没有什么区別。 唯一的区別就在於地表植被。 为了防水防潮,墓里除了膏泥层,木炭层,石灰层等措施,还会对回填的墓土进行夯打。 夯打过的土质过於紧密,不利於植物根系向下生长。 所以北方区域的西周墓就有了一个特点。 只要是地表余壤层泥土不够丰厚的,那么墓上方的植被就会很稀疏。 眼前这片地,就很符合这个特点。 再加上二十米长,十五米宽的四方形状,也符合小诸侯到公卿这一群体的墓室规格。 不过要確定这下面有西周墓,还需要一些佐证。 我走到这片植被稀疏田地的正中间。 举目向南北两方看去。 我试图看出墓道。 疑似墓室上方的田地都植被稀疏了,那墓道上方的植被也应该稀疏才对。 而南北两方,是西周墓室的主要墓道方向。 这里得说说墓道数量和墓等级的关係。 自商开始,大墓等级规制基本有了雏形。 四条墓道的亚字形墓,属於王级。 两条墓道的中字形墓,属於诸侯级。 一条墓道的甲字形墓,属於公卿级。 没有墓道的基本就是平民墓了。 盗墓贼探墓时为什么要卡边? 这即是为了確定墓室范围,也是为了確定墓道数量。 確定墓道数量,也就能估计出墓主身份阶层。 藉此可以反推出陪葬品的数量和等级。 再说回眼前。 我这么举目一看。 南北两边田地里还真有两米多宽,蔓延出去十多米的稀疏苞米带。 下面是墓道没跑了! 我有九成把握確定下面是中字形墓! 黄子然溜达到我身边。 东瞅西看的说道:“这片地有点意思。” “周围庄稼都挺茂盛,唯独这么一块长势不行。” “怎么,觉得下面有墓?” 我点头道:“九成有墓。” “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被盗过。” “按说这块地特徵明显,应该早有人发现下面有墓。” 我边说边低头看著地面转悠起来。 这是在寻找盗洞。 如果墓被盗过,会留下明显的盗洞痕跡。 就算盗洞被回填,回填土和周围的自然土也会有差別。 当然,如果盗洞出现时间很早。 那观察地表就很难看出端倪来了。 需要通过扎杆在前人可能打盗洞的地方打探洞。 再通过带出的泥土变化,来確定墓是否被前人盗过。 这些判断,是非常考验眼力的。 只有经验丰富的盗墓贼才能看出来。 我在这片稀疏苞米地上仔细看了一圈,没发现明显的盗洞痕跡。 说明最起码在近一二十年里,这座墓没被盗过。 黄子然等的有些无聊。 催促道:“看完就走,饿的肚子都叫唤了。 他这么一说。 我立马有饿到前胸贴后背的感觉。 揉著肚子道“我这算公差,黄队你得管饭。” “当然管饭。” “不过对我的称呼得改改。” “从现在开始叫我姐夫。” “我呢,是从鲁省来插队的,娶了你姐落户在这儿。” “现在跟你这个小舅子盗墓赚钱养家。” “见到郑家兄弟之后,所有事在明面上都由小舅子你来做主。” 我点头记了下来。 黄子然的口音太外地了。 只能编排这样的身份来矇混。 没用多大功夫穿过苞米地,来到了贺家村。 那时贺家村隶属於岐山县京当公社。 之前章教授给我讲歷史时,专门提过这个地方。 根据学术界推测,京当公社所在位置,有可能时西周早期都城周原所在位置。 之所以会有这种推测。 是因为这片区域发现的西周高等级墓葬多,出土的青铜器也多。 甚至还挖出过西周中期车马坑,以及青铜器窖藏。 比较有传奇色彩的是1966年。 贺村村民起夜时看到田地冒出斑斕光芒。 三天后有村民在冒光的田地里,挖出青铜牛尊交到村里。 村长把这青铜牛尊当做油灯使用。 后来陕歷博专家闻讯而来。 看过青铜牛尊后,判定为西周晚期青铜器。 给贺家村十三元徵集费后,把青铜牛尊带了回去。 这是我国发现的第三件西周时期青铜牛尊。 也是留存在国內的唯一一尊。 另外两尊都在早年间被岛国人弄走了。 在村里打听到郑建设家,我俩直接找了过去。 啪啪! 我拍响郑建设家的院门。 “谁啊?”院里传来询问声。 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语气中透著警惕。 “我啊。”我隨口回了句。 不过我是关中口音。 宝鸡这边说话是西府口音,和关中口音有很大差別。 渭南那边的东府口音倒是和关中口音比较接近。 我这一回话,反倒让院里彻底没了动静。 院里的人没再说话。 也没过来开门。 像是觉得不对劲躲起来似的。 黄子然使了个眼色,让我继续叫门。 我硬著头皮再次拍门。 “郑哥,我是朋友介绍来的。” “慕名而来,做了锅饭想跟郑哥一起吃。” 我儘可能透露出来意。 琢磨著郑家兄弟应该能听懂话里的意思。 要是在早年间,应该用江湖唇点来说明来意。 但我知道的那几句唇点,都是从驼爷嘴里道听途说来的。 报个腕儿还行,更多的就不知道该咋说了。 其实唇点这玩意儿,即便八十年代开始混的,也都是略懂皮毛而已。 更多是用的是自创黑话。 毕竟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產物。 现如今唇点彻底成了过去式,只能作为故事来讲讲。 再次叫门后,院里还是静悄悄的。 郑家兄弟似乎铁了心不开门。 我正琢磨接下来该咋办时,却听身后传来吱呀声。 我和黄子然同时回头。 只见对面院门打开。 一位约莫五十多岁的老汉正打量著我们。 他那双眼睛有些奇特。 瞳孔像是被一层白色东西遮住了似的,有点得了白內障的样子。 篤篤篤。 他右手握著拐杖充当盲杖,在面前路上来回扫动的点著。 隨后慢慢挪动脚步向我俩走来。 老汉在我面前站定,皱著鼻子嗅了嗅。 缓缓道:“后生。” “你做的那锅饭不会就在村外吧?” “那锅饭,可不是你能吃下的!” 第414章 支锅,至少有五十座 老汉用瞳孔泛白的双眼盯著我。 虽然他眼盲,但我依然有被看透的感觉。 尤其当他说出“那锅饭不会就村外”的话时,更让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知道村外田地里的西周墓? 这话是在点我呢? 还有最后那句“那锅饭,可不是你能吃下的!”。 是暗示那座墓危险不能碰,还是故意诈唬我? 琢磨这些不能怪我多心。 老话说同行是冤家。 古往今来同行相见,那都是脸上笑嘻嘻,背后捅刀子。 因为这关乎著各自利益。 为了抢到利益,同行之间什么下做事都能搞出来。 盗墓这行也是一球样。 后来同行之间相互点炮举报的案例比比皆是。 都是为了搞死同行,把周边古墓资源都搂到自己手里。 我琢磨这瞎眼老汉不简单。 有可能是盗墓行里的老前辈。 於是打算盘盘他的底。 “敢问您老贵姓。” “免贵,姓郑。” “我是这俩兔崽子的二伯(bei)。” 郑二伯用拐杖指了下郑家兄弟的院子,隨后转身往回走。 边走边说道:“这俩兔崽子不会开门的。” “要不嫌弃,到我家坐坐。” “让我听听你支锅水平怎么样。” 听到“支锅”俩字儿,我浑身一激灵。 都不用再盘底了。 冲这俩字儿,就能確定郑二伯是老盗墓贼。 晋陕这片把盗墓叫支锅。 到了豫省和苏北区,会把盗墓称为刨红薯。 京冀地区则有挖蘑菇,扫仓,翻膛,大翻膛,炸坟等多种叫法。 其中大翻膛特製用大揭顶的手法,直接从墓顶一挖到底。 炸坟则源自军阀孙殿英。 自从他用炸药炸开清东陵之后,民国时期的盗墓贼们就盯上这种手法,並开始使用。 也就是说,用炸药炸盗洞的手法,是从民国就开始有的。 到了鲁省和东三省更多称为倒斗,这边也把盗墓的头领称为把头。 究其来源,是受清末闯关东等影响而来。 那时在东北,挖人参的是参把头,挖金子的是金把头,逐渐把各行各业的领头人都尊称为把头。 南方则把盗墓称为翻肉粽,翻咸鱼等等。 再说回眼前。 听到郑二伯去他家坐坐的邀请,我用眼神询问黄子然要不要去。 黄子然微微点头,轻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於是我俩跟著郑二伯进了院子。 我俩进院子时,郑二伯的右耳朵微微动了动。 听声音確定我俩进了院,他抓住院门轻轻关上。 “隨便坐,我拿碗给你们倒水。” 我赶忙道:“不用麻烦了,我们不渴。” 郑二伯咧嘴一笑:“怎么,怕我这老瞎子给你下药?” “放心,早几十年就不玩那套了。” 我愕然的看著他。 心想这老汉真是啥话都敢说。 几十年前玩下药的盗墓贼,怎么想都是个狠角色。 之前没少听驼爷讲盗墓贼之间黑吃黑的事。 过去盗墓贼里,如果有人想独吞宝贝,通常会在墓里下手弄死同伙。 这种行为被称为“活种”。 就是把同伙活活种在墓里的意思。 相对应的,处理这种想要独吞宝贝的同伙,则会採用“成地仙”的手法来惩处。 成地仙听起来挺好听,实际是活埋的意思。 由此可见,盗墓贼同伙之间的內斗也很厉害。 毕竟財帛动人心啊…… 苏老伯左手拎著瓷茶壶,右手拿著三个瓷碗走出屋。 我赶忙上前搀扶他。 却被他用胳膊肘挡开。 “可怜我眼瞎看不到?” “用不著。” 他迈开步子,十分自信的走到院子中间。 然后向左转弯,不偏不倚的来到石桌前坐下。 瓷碗被一字排开放在桌上。 拎起茶壶开始倒水。 他微微侧头,用右耳仔细听著哗哗水声。 三个碗不多不少的都倒了大半碗茶水。 “过来坐。” “自己端茶喝。” 说完,他先端起茶水喝了起来。 这是为了打消我们对他在水里下药的疑心。 我和黄子然坐在他对面。 拿起瓷碗端在手里,却没喝。 郑二伯放下碗:“听口音,你是咸阳塬上的。” “咸阳塬可是埋皇上的好地儿。” “隨便一撅头都能挖到墓,还不够你支锅做饭的?” “何必跑这儿。” “找我那两个不成器的侄娃子。” 这话是在盘我的道儿。 我正琢磨该怎么回答呢,郑二伯却话锋一转。 “不过你们那虽然埋皇上,但千百年来不知道被盗过多少回了。” “说十墓九空都不为过。” “是在咸阳塬上找不到能挖的了,所以来我们这儿碰运气?” 郑二伯说著摇头笑了起来。 像是篤定自己猜测无误。 他猛地昂起头,骄傲道:“西府这地界,自古出的都是重器。” “远的不说,就说清末四大国宝。” “大盂鼎,毛公鼎,虢季子白盘,散氏盘,都是我们这儿出土的。” “说起来,早几十年咱们都是同行。” “那时我们郑家兄弟四个,走过岐山县的每一寸土地,为的就是找墓。” “其他地方不说,单我们贺家村周边。” “西周墓至少五十座!” 郑二伯伸出五根手指,在我面前使劲晃。 五十座西周墓?! 这数字,让我心臟砰砰直跳。 五十座啊! 要把这些墓都挖了…… 不对! 他怎么会说出如此重要的信息? 这也太交浅言深了! 怎么看都像是在使诈! 我立马收摄心神,摒除升腾而起的贪念。 用恭维的语气道:“厉害!” “找到这么多西周墓!” “呵呵。”郑二伯却冷冷一笑。 “有命找也得有命挖啊!” “我们四兄弟挖村外那个墓的时候,就出了意外。” “我大哥和三弟惨死墓中。” “四弟腰以下都没了,救出来没过半个月就死了。” “我这双眼睛……” 郑二伯指著自己那双瞳孔泛白的眼珠。 “也是瞎在那座墓里的。” “都是报应啊!” “盗墓,太损阴德,太遭报应!” 情绪有些激动的郑二伯停顿片刻。 舒缓了情绪才继续说道:“你们要想盗村外那座墓,我可以讲当时的情况。” “但你们要答应我。” “不能找我那俩侄子支锅!” “我不能让郑家的根,全都折在那座墓里!” 吱! 院门突然发出细微声响。 在声音响起的瞬间,郑二伯耳朵微动。 他立马站起身挡住我们看向院门的视线。 跟著垂下眼皮道:“我可以肯定,那墓里有了不得的重器。” “只要答应不找我那俩侄子。” “我可以想办法让你们拿到墓里的重器!” 第415章 你不理解,做我的替死鬼吧! 墓里有了不得的重器? 郑二伯还愿意帮我们拿到重器?! 这听起来非常诱人。 但我觉得,他说这话是为了分散我们注意力。 不让我们关注院门发出轻微声响的事儿。 加上他突然起身遮挡我们视线的做法。 基本可以肯定,有人在院门外偷听! 偷听的人,八成是郑家兄弟! 这时黄子然抬手冲我比划了两下。 示意我问清楚那个墓的情况。 我略微思索了下,打算用激將法来刺激郑二伯。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於是说道:“不是我不信您老。” “而是您们兄弟四个下墓,却折在里面三个半。” “您这侥倖活下来的还瞎了眼。” “实在没法让我信您的本事。” 郑二伯气的脸红脖子粗。 右手死死抓著拐杖举了起来。 那架势,像是要卯足劲儿打死我似的。 不过举在半空中的拐杖並没落下。 他胸膛剧烈起伏几下,最终发出一声嘆息。 “唉!” 拐杖隨著嘆息声垂落在地。 郑二伯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失魂落魄的坐下。 “你这后生……虽然说的话不中听。” “但也是实话。” “我们兄弟折在里面三个半,我也因此瞎了几十年,確实难以让你相信。” “但我这几十年不是在吃乾饭!” “而是日日夜夜琢磨那个墓!” “甚至在梦里,无数次重回墓里救我的兄弟!” 他情绪再次激动,呼吸急促的有点要喘不上来了。 我赶忙走过去轻拍他的后背。 端起茶碗塞进他手里:“喝口水缓缓。” “情绪平復了再说。” 咕嘟咕嘟。 郑二伯一口气把茶水喝乾。 抹去嘴角溢出的茶水:“这事儿在我心里憋了几十年。” “我做梦都想破开那座墓,把我两个兄弟的尸骨带出来。” “不能让他们长眠在別人的墓里!” 古往今来,盗墓贼在盗墓时死在墓里的事不计其数。 说起来这事儿也挺犯忌讳的。 按传统来说,人死后就该入土为安。 可在盗墓的过程中死了,可就是死在別人的墓里了。 相当於盗窃时死在了事主家。 墓主亡魂肯定不会放过盗墓贼的亡魂。 郑二伯的执念,我作为盗墓贼是能理解的。 我轻声道:“他乡终非吾乡。” “盗墓的死在被盗的墓里,亡魂肯定难以安息。” “我能理解你要带回兄弟尸骨的想法。” 郑二伯却苦笑著摇头:“你不理解!” 我诧异道:“啊?!” 这可是顺著他的话往下说。 怎么还能落个不理解? “我是有哪句话理解错了么?” “你没理解错,只是你不理解每晚做噩梦的感受。” 郑二伯不由自主的拉紧披在身上的外衣。 那是件老旧的粗布衣。 布料挺厚,打了不少补丁。 好像是郑二伯回屋拎茶水时披上的。 他好像挺怕冷? 可眼下是九月初。 虽然入了秋,但天还热著呢。 郑二伯就算上了岁数,也不至於这会就穿上厚重的粗布外衣啊。 再结合他说的天天做噩梦。 我觉得他身上应该沾染了邪祟。 盗墓这事,说邪乎也挺邪乎。 每年都有同行死於非命。 说他们运气差也好,说他们遭因果报应也行,说他们撞邪祟也罢。 反正就都蹊蹺的死了。 所以盗墓这行也不是谁都能干的。 至少命要硬。 命不硬镇不住的,即便盗墓赚了钱,也必然会落个横发横破的下场。 嗯,其实捞偏门的都得命硬…… 要想干捞偏门来快钱的事儿,最好找有道行的高人。 给看看命盘够不够硬,命里有没有捞偏门的財运。 要是命不够硬,也没有偏財运的话,那还是老老实实干正经营生的好。 我接著话茬问道:“您老做的噩梦,和你那死在墓里的两位兄弟有关?” 郑二伯点点头。 嘴唇微颤道:“我每晚都梦到下墓的场景。” “起初我那两兄弟冲我大喊救命,让我救他们出去。” “后来梦变了。” “梦到有个高大的黑影坐在棺材上,拿烧到通红的铁钳拔我兄弟的舌头!” “他们疼的满地打滚发出悽厉惨叫声。” “我如坠冰窟,拼命想从梦里醒来。” “但任凭我如何努力都无法醒来。” “反而在半梦半醒间,觉得有东西压在我身上!” “我敢肯定那是墓主的魂压在我身上!” “他,他惩罚我兄弟的亡魂还不够,还要惩罚我!” 郑二伯的眉毛眼睛鼻子挤成一团。 双手死死拽著粗布外衣。 想用外衣彻底把自己包裹起来。 那样子,像极了遭受悽厉却无依靠的孩童。 篤篤。 黄子然的手指轻轻敲在石桌上。 用充满玩味的笑意盯著郑二伯看。 接著是沉寂。 院子里静的落针可闻。 半分钟后。 黄子然用手指在我手心写起了字:答应他。 他的態度没出乎我的预料。 毕竟749局的任务就是研究解决超自然现象的。 咕嘟。 郑二伯使劲咽了口唾沫。 继续道:“后来的梦里,在棺材上坐著的黑影,开始爬出墓室。” “我看不清他的长相。” “只能看到他用没有眼珠的漆黑眼眶盯著我笑!” “笑声如夜梟般瘮人!” “梦里的他只要从墓里爬出一点,我的身体就会变差一些。” “昨天的梦里,他,他,他爬到了我家院门口!” 听到这儿,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突然觉得院里气温低了好几度。 我双手环抱在身前,不停用掌心摩擦手臂,想以此增加点温度。 可摩擦不仅没生热,反而让我手臂起了鸡皮疙瘩。 不好的感觉在我心头蔓延。 我抬头看了眼天空。 云遮月的夜空黯淡无光。 “嘿嘿。” 郑二伯突然诡异一笑。 那双泛白的瞳孔里,反射出五彩斑斕的光芒。 他用那双泛著五彩光芒的瞳孔看向院门。 轻声呢喃道:“他又来了。” “我看到他出了棺材!” “顺著我们挖的盗洞爬出来了!” 郑二伯突然转身衝进房间。 哐的一声关上房门。 然后是挪动家具发出的嘎吱声。 他似乎在用桌椅堵门。 声响消失后,郑二伯透过门缝看著我们。 兴奋中带著癲狂的喊道:“做我的替死鬼吧!” “哈哈哈!” “他,到门外了!” “手已经按在门上了!” 在他喊声落下的瞬间。 院门发出让我头皮都要炸起的声响。 嘎!!! 吱!!! 第416章 虫潮,乾尸 隨著让人牙酸的嘎吱声。 半扇院门缓缓转动。 我死死盯著那扇转动的门,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开门的,真会是鬼?! 院门一点点的被推开。 我没看到推门的手。 好像那扇院门是被风吹开的。 可风又怎会只吹开半扇门? 不,肯定不是风吹的。 会不会是我看不到推门的鬼…… 我边想边挪动脚步,不自觉的站在黄子然身后。 老话说,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著。 黄子然无论身份地位还是本事,都比我高。 躲他身后绝对没毛病。 黄子然瞪了我一眼,不屑道:“这就被嚇到了?” 我乾笑两声。 搓著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道:“院里寒气有点大,站你身边借点阳气。” “借个屁的阳气!” 黄子然骂骂咧咧的站起来。 迈步走向院门:“做人要把胆放正。” “鬼就是个屁!” “越怕它,它越嚇唬你,欺负你,甚至谋害你性命。” “但只要你壮起胆子硬刚。” “它就会怕你,畏你,惧你!” 最后一个你字说出口时,黄子然已经走到院门边。 他抬起脚狠狠踹向那扇正在转开的院门。 哐! 啪! 院门被踹的发出哐嘡巨响。 飞速撞向院墙后又反弹回来。 啪嘰。 反弹回来的院门闭上了。 霎那间院內院外一片死寂。 那扇院门就像从没打开过似的。 我愣住了。 心想刚才推门的鬼玩意,真让黄子然给镇住了?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听咔嚓一声。 紧闭的院门像是受了外力撞击,轰然向內倒塌。 轰! 门扇倒在地上,激盪起大片尘土。 仓惶后退躲过一劫的黄子然,狼狈的用手捂住口鼻,避免吸入扬起的尘土。 我顾不上观察黄子然的情况。 急忙扭头看向院外。 院外空无一人。 只有村內土路以及对面紧闭的院门。 不对…… 怎么没有虫鸣声? 也听不到村里人的声音? 这才刚天黑不久,正是村里人閒聊家长里短的时候。 怎么可能半点声音都没有? 而且院门倒塌那么大的动静,左邻右舍也没人出来查看情况。 不对劲! 这村子太不对劲! 我深吸口气,右手伸进挎包里握住香囊。 说是香囊,实际里面装著玉册页。 嗯,是从港岛黄大仙祠得到的那块玉册页。 按黄大仙祠里道士的说法,玉册页背面刻画的符籙,会在我有生命危险时自动激发保护我。 握住玉册页,心中多了些底气。 壮起胆子向院外走去。 我要看看这村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距离门框越来越近。 我心跳的也越来越剧烈。 总觉得门外有十分危险的东西。 踏! 我右脚踏出院门。 上身隨之探了出去。 没了院墙的阻隔,视野开阔不少。 临近的院子里静悄悄的。 甚至连灯光都没有。 好像那些院子里都没住人似的。 我皱著眉头向更远处看去。 只见昏暗的夜光下,一股漆黑浓雾如潮水般翻涌推进,像要吞噬整座村庄。 那漆黑浓雾涌来的方向。 正是村外那座西周墓所在的方向! 这绝对不是巧合! 郑二伯说的它,该不会就是漆黑浓雾吧! 或者它就在漆黑浓雾之中! “嗯?!” 我身后传来黄子然的纳闷声。 他也走出了院门。 死死盯著侵入村子的漆黑浓雾。 低声道:“虫潮?” 我疑惑道:“什么虫潮?” 黄子然指向黑雾:“看不出那涌动的黑雾是虫子组成的?” “虫子异常的密集行动,如同潮水一般,被局里定义为虫潮。” “歷史上出现的蝗灾等情况,都属於虫潮。” 那团黑雾是虫子?! 我瞪大了眼睛。 可云遮月的夜晚光线太暗,眼睛瞪得再大也看不清楚。 或许只有等黑雾临近才能看的清楚。 而且现在也不是纠结虫子不虫子的时候。 必须儘快想办法解决问题。 我直接问道:“有办法解决么?” “要没办法解决的话,咱们还是从那边跑吧。” 我指了指村尾。 那边还一切如常,丁点黑雾都没有。 黄子然摇头:“走那边死的更快。” “咱们很可能是入了阵。” “破不开阵眼的话,怎么走都是死路一条。” 他紧跟著自嘲一笑:“我还真是小看了天下英雄。” “这郑家竟然不止有盗墓传承。” 我一阵默然。 你是小看了天下英雄,我可是跟你遭了无妄之灾。 要是破不开阵,岂不是要葬送性命? 不行,我可不能死在这里…… “黄……姐夫。” 本想喊他黄队的。 但想到他之前让我喊姐夫的吩咐,於是就改了口。 “要不踹开屋门,逼问郑二伯如何破阵。” 我想的是擒贼先擒王。 那郑二伯还躲在屋里呢。 纵使他用东西堵了门,我们也能翻窗进去抓他。 对付人总比对付阵法要容易的多。 黄子然扭头看向堂屋。 沉吟道:“也好。” “抓住姓郑的好好审审。” 我俩返身进院直奔堂屋。 距离堂屋还有几步路的时候,黄子然突然加速助跑。 对著屋门来了个飞踹。 哐! 哗啷! 老旧的屋门被一脚踹塌。 黄子然隨著塌下去的屋门落入了屋里。 我赶忙小跑过去。 进屋后突然觉得寒气扑面而来。 犹如进了冰窟般的寒气,冷得我连著哆嗦了好几下。 別说这才九月。 就算数九寒天也不会有这么冷的寒气! 紧跟著我看到堂屋正中垂下根绳子。 郑二伯的下巴套在绳子里,身体正前后左右打著圈儿的晃悠。 他,上吊了! “操!”我忍不住骂了起来。 这老瞎子太坑人了! 坑完我们就上吊自杀? 这算怎么个事儿? 不行,不能让他这么便宜的死了! 我想他上吊的时间应该很短。 把他从绳子上弄下来,说不定还能抢救过来。 正当我准备去把郑二伯弄下来时,黄子然划著名了火柴。 哧拉。 火柴头亮起豆大光芒。 紧跟著油灯被点亮。 漆黑的屋內被油灯照亮。 这时我看清了郑二伯的面容。 他张开的嘴里耷拉出半截舌头。 显然已经死了。 不,不对! 他的舌头看起来很是乾瘪,像风乾后的葡萄乾一样。 舌头表面布满了乾瘪形成的褶皱。 他的嘴巴,脸颊也是风乾很长时间的样子! 这是具乾尸! 可这乾尸的容貌,却和郑二伯极其相似! 难道刚才跟我们说话的人……是这具掛起来的乾尸?! 可乾尸又怎能如常人一般行动说话?! 第417章 赶尸方法,诈尸? 乾尸就算能动,也应该是如同殭尸一样动作僵硬才对。 可刚才跟我说话的郑二伯,行动流畅言语清晰,容貌皮肤也都正常。 根本无法和眼前的乾尸掛鉤。 要么我们撞见鬼。 要么眼前的乾尸不是郑二伯。 黄子然扶起翻倒在地上的条凳。 隨后踩上条凳掏出匕首,割断套著乾尸脖颈的绳子。 咚! 乾尸直挺挺的摔在地上。 我看的心里犯嘀咕。 忍不住道:“人死为大,你这样对尸体太粗暴了吧。” “就不怕会诈尸啊?” 古往今来关於诈尸的记载和传说不计数。 例如《酉阳杂俎·尸帘》记载:有位村长的老婆死后还没入殮,在傍晚时突然传来音乐声。 那尸体竟然站了起来,隨著音乐节奏跳起了舞。 並且跳著跳著就出了院门,追隨音乐声出了村子。 子女和亲朋都被这一幕嚇住。 没人敢追出去拦住尸体。 最终喝了酒的村长回来听说此事,拎著木棒追进村外树林里,一棒撂倒了诈尸的老婆。 此外还有野猫野狗衝撞尸体,导致尸体诈诈尸的记载。 古人由此总结出,尸体不能遭到外物侵扰。 乐声,猫狗等外物侵扰,会扰动残留在尸体里的魂魄,最终导致尸体诈尸。 其实湘西赶尸,也跟诈尸有千丝万缕的联繫。 后来去湘西盗墓,结交过几位赶尸匠。 他们说赶尸分三等。 上等的是赶行尸,类似於后来港片里演的那样。 赶尸匠用硃砂在尸体前胸后背画符,还要封闭住尸体的七窍,然后通过法事进行起尸。 起尸后的尸体,就类似於诈尸。 尸体能站起来,双臂能抬起来平举。 只是因为死后关节硬化,导致尸体行动僵硬,只能通过蹦的方式行进。 这时在尸体前后各站一名赶尸匠,敲著阴锣押送只能蹦躂的尸体回乡。 其实,这只是旁观者眼中看到的场景。 那几位赶尸匠曾给我演示过赶行尸。 在尸体身上画符,封闭尸体七窍等手段都是障眼法。 是让外人心生敬畏的手段。 实际对尸体做的最重要一步是防腐! 他们会用特製秘药涂抹尸体全身,让尸体短时间內不会腐烂。 不然山高路远,不等运回去尸体就腐烂完了。 那样就没法给家属交差赚到银子了。 做好防腐后,他们会把尸体双臂绑在两根木棍上。 然后押送行尸的两名赶尸匠,一前一后扛起木棍行走。 这有点类似於抬轿子。 通过赶尸匠的抬起,让尸体隨之前进。 加上木棍有弹性,尸体会隨著木棍弹性上下起伏,看起来就像尸体在蹦一样。 有人可能会问,难道就没有人看到木棍么? 还真別说,不靠近確实看不见。 因为他们会给尸体穿上特製的宽大衣服。 衣服前后拉开能遮掩住木棍。 再加上阴锣开道,等閒人也不会靠近去沾染晦气。 远远看去,就只能看到赶尸匠驱赶著蹦跳的尸体前进。 经验丰富的赶尸匠,两个人就能这样扛起四五具尸体押送回乡。 第二等的是分尸法,也是赶尸匠最常用的方法。 分尸法顾名思义,就是把尸体给肢解分尸。 四肢和脑袋切下来,然后把臟腑器官也掏出来,泡入硃砂调和的防腐药水中进行防腐处理。 然后赶尸匠带著尸体零件快马加鞭赶回去。 到了地方,在用二皮匠的手艺,把尸体缝合起来交给家属。 这种方式的优点是速度快。 缺点是对尸体有破坏。 不过用这种方法的,基本是掏不起太多钱的普通人家。 为了让家人尸体能落叶归根,也就不得不如此了。 上面两种乾尸技术,都是日夜兼程不避讳人。 尤其是第一种赶行尸的手段,堪称炫技,为赶尸这个行当增添了非常多的神秘色彩。 最末一等是背尸。 这就没啥技术含量了。 只要有力气,能把尸体背回去就行。 但在赶尸行业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背尸”不能见光。 因为背尸有损行业形象。 没技术还想靠蛮力吃这碗饭,那就只能夜深人静时背著尸体赶路。 不能用蛮力形象砸了整个行业的招牌。 说完赶尸匠,还得说说我们盗墓行里的诈尸。 其实说实话的话,我是没见过真正的诈尸。 但是见过会动的尸体。 为什么我见过会动的尸体,却不认为那是诈尸呢? 因为尸体动的幅度远没到诈尸的程度。 例如去湘西盗过的一个墓。 棺槨打开后,墓主的防腐做的特別好,尸身没有腐烂。 取棺材里陪葬的宝贝时,尸体动了起来。 双腿缓缓岔开,手臂也叉到了腰上。 我们当时都快嚇傻了。 觉得下一刻尸体就会从棺材里蹦出来。 全都大气不敢出的往回收手。 因为怕喷出的人气,或者叫声,动作什么的会惊扰尸体,加速诈尸的速度。 所以我们都动作特別的慢。 当所有人都收回手退出墓室后,那具尸体都没蹦出来。 等了半个钟头后,我大著胆子返回去看了眼。 尸体保持双手叉腰的动作没了动静。 后来我跟一位资深法医聊这事儿。 法医倒是给了个科学解释。 那就是环境温度湿度发生变化,尸体內的筋膜张力会隨之变化,进而导致尸体產生轻度动作。 人的四肢和手指脚趾,都是靠一根筋来带动的。 如果割断手脚筋,那手脚就会丧失行动能力。 这筋,就相当於提线木偶里的线。 有线才能让木偶有动作,没线的木偶自然就不会动了。 尸体內筋的张力变化,自然也会带动四肢出现一定程度的动作。 后来澳洲昆士兰大学,进行过尸体行动实验。 通过实验验证了这个说法的科学性。 咱们再说回眼前。 黄子然冷笑著踢了下尸体:“诈尸?” “我还真巴不得它诈呢。” “那样就能直接抓回去搞研究了。” 说话间黄子然端著油灯蹲在了尸体旁。 灯光照亮了尸体面庞。 这下看的更清晰了。 我盯著尸体看了几秒。 心中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轻声道:“这尸体的眼睛……” 黄子然咧嘴一笑:“你也看出来了?” “眼睛瞳孔没有泛白,和郑二伯的瞳孔不一样。” “这具尸体。” “应该是他口中,死在墓里的那两个兄弟之一!” 第418章 暗道,葬甲虫 郑二伯为什么把自己兄弟的尸体,掛在屋里? 而且按他的讲述。 他们四兄弟挖村外西周墓是在民国时期。 他又是什么时候,把这具民国时期死在墓里的尸体挖出来的? 另一具死在墓里的尸体,又在哪? 越琢磨,我脑子里冒出来的问题越多。 这些问题又都没有答案。 我使劲摇了摇头。 不再想这些琢磨不明白的问题。 “拿著。”黄子然把油灯递给我。 我接过油灯,举在尸体正上方照著。 他拿起匕首割开尸体身上衣物。 哧拉! 衣物从正中被割开。 接著用匕首尖向左右分开衣物,把尸身胸腹露了出来。 尸身乾瘪的皮肉紧紧包著骨头。 每根肋骨都清晰可见。 没有光泽的乾枯皮肤呈深褐色,有点风乾老腊肉皮的既视感。 这顏色,有点太深了! 通常自然形成的乾尸皮色,是浅黄到黄褐色之间。 再深的顏色,基本是人工防腐处理形成的顏色,而不是尸体的本色。 我觉得眼前这具乾尸,应该进行过防腐处理。 於是说道:“尸体皮色过深。” “有可能做过防腐处理。” 对尸体进行防腐处理自古就有。 古人认为尸身不腐可以往生。 所以达官显贵在下葬时,都会对尸体进行防腐处理。 不过绝大多数防腐手段都经不住岁月侵袭。 这是因为防腐对墓室密封性要求很高。 一旦墓室密封性出问题,涌入地下水或进入外界空气,都会破坏墓內生物环境,快速滋生细菌等微生物破坏尸体。 这就像巴斯德做的曲颈瓶实验。 用敞口瓶和曲颈瓶装入煮过的肉汤。 三天后敞口瓶內的肉汤生长出微生物,开始变质发霉。 曲颈瓶中的肉汤静置数年后依然清澈透亮,没有丝毫变质发霉跡象。 这是因为细菌等微生物,会隨著空气落入敞口瓶中,进而在肉汤內繁殖。 但曲颈瓶却不同。 被空气携带传播的细菌等微生物,只能落在曲颈瓶的瓶口,无法通过弯曲的瓶颈落入肉汤里。 肉汤没受到细菌和微生物滋生,因此能够保持不腐。 墓內的防腐措施也是如此。 例如辛追夫人墓。 就是从膏泥层到木炭层,石灰层都做的非常扎实。 千年来墓里没有进水进气,没有受到盗扰,这才保证了辛追夫人尸身不腐。 而葬在旁边的辛追夫人老公墓,还有她儿子的墓,都遭受过盗扰和进水。 因此尸身都没能保存下来。 相较於墓葬內让尸身不腐的难度,乾尸不腐要更加容易。 乾尸本身就经过脱水。 脱水会减少腐烂变质的概率。 所以如今见到的不腐尸身,八成都是乾尸形成的。 例如法老的木乃伊。 坐缸后尸身不腐的僧人,道士等等。 全都是乾尸。 但,普通人家是不会给尸体做防腐。 眼前这具做过防腐的乾尸,让我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就像在破落户的饭桌上见到满汉全席一样。 非常的彆扭。 黄子然眉头微微挑起。 嘀咕道:“防腐?” 他用匕首刃在尸体皮肤上颳了几下。 深褐色的粉末隨之刮下。 露出浅黄褐色的皮肤本色。 黄子然用手指捏起些许粉末,放到鼻子下嗅了嗅。 “有淡淡的漆味。” “应该是用生漆涂抹进行防腐。” 他回头望著我,笑道:“你小子行啊。” “竟然看出尸体做过防腐处理。” 说完他抬头看向房梁。 房樑上绑著的绳子隨风晃动。 像是在默默诉说著什么。 黄子然摸著下巴思索道:“把尸体吊起来。” “是为了风乾涂抹在尸体上的漆?” 我摇了摇头。 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就算要风乾,完全可以把尸体掛在別的房间。 何必掛在平时居住的房间里? 大晚上起夜看到掛著的尸体得多瘮人啊。 除非……郑二伯不睡在这间房里。 等等! 郑二伯不睡著在这房里? 这完全有可能啊! 如果我们进村后发生的事,都是提前布置好的局,那一切反常就能说得通了! 我两眼放光道:“房间里,会不会有暗道?” “不然郑二伯怎么会快速消失……” 之所以没想著郑二伯跳窗出去,是因为这间房子挺有特点。 后方和左右两侧都没窗户。 只有开门这侧墙上有两扇大窗户。 那时穷,盖房子也是能省则省。 少几扇窗户既能省钱,冬天也更保暖些。 黄子然微微点头:“你找找暗道。” “我再研究研究这具尸体。” 他对乾尸很著迷。 握住匕首向乾尸胸肋下方扎了进去。 看架势,他是要当场解剖乾尸。 想到会心肝脾肺肾,肠子胃什么流一地的场景,我不由自主的移开了目光。 那场面光想想就觉得噁心。 还是赶紧找暗道吧! “那我去找暗道了,油灯给你放地上了。” 我放下油灯,目光在房內扫视一圈。 在角落里找到根木棍,握在手里往地上四处戳。 咚咚咚的沉闷声响不断传出。 这说明地下没有空洞,也就不存在暗道。 把地面仔细戳了一遍。 却没有戳出半点空洞声音。 我皱起眉头,难道推测错了? 不应该啊! 屋內一寸不拉的都戳过了,根本没有遗漏。 正犯难时,我突然看向火炕。 火炕大体分为两种。 一种是连灶炕,炕和灶台的烟道相连。 灶台烧火產生的热量进入炕里,达到取暖的效果。 连灶炕方便,而且生火是在厨房灶台,避免了屋里生火產生煤气中毒的风险。 另一种是普通火炕。 炕下面是生火灶,通过炕边留出的火门添柴生火。 郑二伯房里的就是普通火炕。 炕边火门还修的挺大。 大到能容.纳身材瘦小的成年人钻进去。 如果暗道修在火炕里…… 我立马走过去用木棍推动火门。 咔。 火门应声而开。 我蹲下,探头向炕里面看去。 深处黑漆漆的看不清楚。 但火门边缘的粉尘上,却有手脚踩动过的痕跡。 我兴奋的正要呼喊黄子然来看时,却听到身后响起密密麻麻的虫鸣声。 紧跟著是黄子然扯著嗓子的悽厉喊声。 “葬甲虫!” “乾尸里养了上千只葬甲虫!” “要死了!!!” 第419章 埋葬,火烧 葬甲虫?! 我心中大惊。 赶忙回头向身后看去。 只见乾尸被剖开的腹腔中,爬出密密麻麻的甲虫。 这些甲虫身形扁平。 漆黑的甲壳上有鲜艷的红色斑纹。 乍一看跟天牛,蜣螂等常见甲虫没太大区別。 感觉抬脚隨便踩几下,就能把不断冒出的葬甲虫都踩死。 嗯,那时候我对葬甲虫还没啥认知。 只是通过黄子然的惊恐反应,觉得那虫子应该不简单。 实际上葬甲虫以腐肉为食。 食物链跟普通甲虫有极大区別。 葬甲虫根据行为模式,又分为“尸甲”和“埋葬虫”两类。 埋葬虫通常体型偏小,以夫妻档模式行动。 找到小型动物尸体,埋葬虫夫妻会去除尸体內臟和皮毛,然后把动物尸体做成尸球埋入地下。 这点倒有些像屎壳郎。 屎壳郎是滚屎球埋入地下,到繁殖季节把幼虫生入屎球里。 埋葬虫是把屎球换成了尸球。 而且他们还会分泌出具有防腐性的粘液。 涂抹在尸球上延缓尸球腐烂时间。 相较於埋葬虫的夫妻店模式,尸甲则是群体劳作。 两百只尸甲虫同时行动,就能在一两个小时里,把成年野猪尸体埋入地下,並且在三天內吃完野猪尸体。 这速度堪称恐怖! 此刻我面对的那些甲虫,就属於葬甲虫中的尸甲! 密密麻麻的尸甲不断从乾尸体內涌出。 数量少说也有上千只! 这么多尸甲,埋掉我和黄子然不要太轻鬆! 难怪黄子然会喊要死了。 就在我回头看的这一瞬间,已经有不少尸甲爬到黄子然身上。 噗噗! 爬到黄子然身上的尸甲,不断从尾部喷出黄褐色粘液。 粘液散发出强烈的刺鼻味道。 漆味般的刺鼻味道! 等等,漆味?! 我转动眼珠瞄向地上躺著的深褐色乾尸。 刚才黄子然从乾尸身上刮下的那层防腐粉末,问起来就是漆味的。 当时以为那是大漆。 现在看来,那应该是尸甲喷出的防腐粘液! 眨眼的功夫。 黄子然身上衣服上被喷满了黄褐色粘液。 把他皮肤和衣服都染成了黄褐色。 “啊!” 黄子然发出悽厉的痛呼声。 疼的眼耳口鼻都快要抽到一起了。 他疼的全身剧烈抖动,迈出的步子也因疼痛而打晃。 歪歪扭扭的勉强走出两步。 他身子歪的彻底失去平衡,啪的下栽倒在地。 噼里啪啦! 这一栽倒,压的不少尸甲虫发出噼啪爆裂声。 但更多的尸甲虫汹涌而来。 顷刻间,黄子然身上爬满尸甲虫。 千百只尸甲虫同时喷出黄褐色粘液,如泼水般劈头盖脸的洒在黄子然身上。 他死咬著牙关扭头看向我。 拼尽全力抬起颤抖的右手伸向我。 他在求救! 在求我救他! “救,救,我!” 颤抖的声音从他嗓子眼里发出。 充满希冀的眼神死死盯著我。 我却犹豫了。 倒不是不想救他。 而是不知道该怎么救。 贸然衝过去,只会沦为和他一样的下场。 噗噗! 不少尸甲虫围在黄子然身边挖土。 这是要把他埋入地里,当做今后几天的储备粮。 一旦埋完黄子然,尸甲虫就要对我下手了! 从理智来说,趁尸甲虫专心埋葬黄子然的间隙,是我逃跑的最佳时机。 一旦错过这个时机,我可能也会被埋葬! 可从感情来说…… 眼睁睁看著队友被虫子埋葬,就有点太没人性了。 而且寻找章教授和章楠,还得靠749局帮忙。 我不能看著黄子然被尸甲虫活埋! 鬆土声越来越大。 黄子然周围的泥土,像是刚被犁过一遍似的。 嗯,郑二伯家是土坯房。 整个屋子里都没半块砖头,地面也只是简单夯过而已。 所以尸甲虫松起土来根本不费力气。 噗噗噗! 黄子然的身体逐渐沉入鬆动的泥土中。 照这个速度,用不了二十分钟他就会被埋进地里。 “救我!” “石头,救,救我!” 黄子然更迫切的向我求救。 我皱著眉头心里发急。 琢磨著尸甲虫有那么多,踩死之类的方法根本没用。 得找个能够范围攻击的方式。 可怎么才能范围攻击? 水攻?火攻? 我不会法术,想到的水攻火攻也只是泼水和放火而已。 只要水泼出去足够多,不说淹死尸甲虫,最起码也能打断它们的埋葬节奏。 还能用水衝去黄子然身上粘液。 指不定就能让他恢復行动力。 不过屋里没有水缸。 水攻的想法是没法用了。 火攻得有放火的傢伙事儿。 挎包里倒是装著火柴,可火柴只能引火。 必须有快速大范围引火的东西。 比如,白酒! 记得好像在屋子里看到过酒瓶…… 我循著记忆中的方位看去,炕头果然放著个淡青色的酒瓶。 那时因生產工艺问题,玻璃做不到完全透明,都是淡蓝或淡青色。 而且酒瓶上有两道明显的拼合接缝。 算是特有的时代印记了。 如果有朋友喜欢老酒的话,可以留意下七十年代的透明玻璃酒瓶,基本都会带有偏色。 並且瓶体有明显接缝痕跡。 我拿起酒瓶拧开盖子,浓郁酒味扑鼻而来。 “黄队,我要烧火驱虫!” “可能会烧到你……” 我提醒了一句,举起酒瓶往黄子然那边泼洒。 这也是无奈之举。 没法近距离精细操作,只能这样广撒网似的泼洒。 只希望火焰能嚇退尸甲虫。 让我有时间把黄子然从火里救出来。 泼完后,我划著名火柴扔了过去。 呼! 泼在地上的白酒被点燃。 火焰呼的升腾而起,向黄子然身上蔓延而去。 黄子然瞪圆眼睛盯著熊熊火焰。 惨笑道:“你娃,想弄死我啊!” 我转身从炕上拿起被子举起。 解释道:“黄队你忍忍!” “用火驱散尸甲虫之后,我就用被子灭你身上的火。” “一时之痛总好过被尸甲虫活埋!” 黄子然认命似的闭上了眼。 轰! 火焰在他身上爆闪。 被火焰惊到的尸甲虫四处乱窜,还有不少振翅飞起。 泥土里的尸甲虫也慌张的往外跑。 “啊!”黄子然惨叫著打起滚来。 火焰似乎燃烧了他的生命。 以至於激发出他最后的力气打滚。 我赶忙举著被子扑过去。 哗一下把被子盖在他身上。 缺氧环境扑灭了火焰,也让黄子然的叫声不那么悽惨。 倒吸凉气的黄子然颤声道:“快,快带我逃!” “它们追来了!” 我拽著黄子然却有些茫然。 屋门方向都是尸甲虫。 我一个人跑的话还能试试,抱著黄子然根本就跑不贏。 对了,火炕! 如果火炕里有暗道的话…… 嗡嗡! 几十只尸甲虫振翅飞来。 我没时间再犹豫,拽起黄子然把他推进炕边的火门。 把他塞进去后,我也俯身往里钻。 大半个身子钻进去时,突然觉得脚踝有液体滴落的感觉。 紧跟著是钻心般剧烈疼痛。 尸甲虫追上我了! 第420章 只能靠你了,標准盗洞 只是脚踝上被喷了点粘液,就疼的我腿打颤。 要是被喷满全身,还不得疼到昏死过去。 我终於体会到了黄子然的痛苦。 也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快失去行动力了。 我用最快速度把腿缩进炕洞里,然后反手拽上火门。 哐! 火门关上。 光线也隨之消失。 炕洞里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噹啷!噹啷! 薄铁皮製成的火门上,不断发出被撞击的脆响声。 想必尸甲虫不甘心到嘴的食物跑掉。 疯狂撞击火门想要埋了我们。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噹啷的撞击声越来越密集。 犹如疾风骤雨般。 我的心也提了起来。 不知道那薄薄的铁皮门能撑多久。 而且尸甲虫那么会挖土。 如果它们另闢蹊径通过地下追过来,我和黄子然可真就无路可逃了。 “黄队!” “你还好么?” 我边问边摸出支火柴划著名。 心想如果猜测的暗道真存在,还还有一线生机。 嗤! 火柴燃烧起来。 豆大的橘色火焰照亮了炕洞。 我赶忙向炕洞四周仔细看。 果然在炕洞最深处的角落里有个暗道。 暗道呈长方形。 能容两个土簸箕同时放进去。 是標准的关中盗洞形制! 在炕里挖盗洞,我还真是头一次见。 不过之后的数十年里,由於对盗墓打击越来越严厉,文保工作也越来越细致,盗墓贼为了盗墓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在任何地方都有可能打出盗洞来。 后来,我为了盗一座被列为国家级文保单位的皇陵。 先在距离陵墓三百米开外的村里,找了个老光棍家租住。 租住半个月混熟后,每晚请他喝酒。 並在酒里下安眠药让他沉睡。 隨后带人下到他家地窖里,往皇陵方向打盗洞。 之所以搞这么麻烦,是因为那座皇陵的保护力度很大。 每晚都有人间隔两小时巡逻一次。 为了避免被巡逻发现而葬送盗墓机会,就选择了难度很大的长距离挖掘模式。 打盗洞这事儿,说起来很多人都觉得容易。 不就是拿铲子往下挖么。 实则不然。 尤其是打深度大和距离长的盗洞时,如何不偏向是最难的点。 盗洞打的过深或者过长,人的方向感就会出问题。 就像闭眼走直线。 走出二十来米睁开眼时,就会发现走出的实际是弧线。 再一个,打过深过长的盗洞还容易出现塌方。 尤其是在土质鬆软的地方。 所以打盗洞是门很大的学问…… 再说回眼前。 我看到角落里的標准关中式盗洞后,心里不由得浮现出疑问。 炕洞高度有限,人在里面只能趴著。 蹲都没法蹲起来。 趴著的情况下別说挖出这么標准的盗洞了,就连挖个小坑都费劲。 郑二伯又是在什么时候打的这盗洞? 难道是在盘火炕之前,就打了这个盗洞?! 这时火柴烧到末端。 我赶忙把捏著的火柴杆扔掉。 黄子然在漆黑中说道:“暂时,死不了” “就是疼,疼的没法动。” “只能靠你了。” 我没有再划火柴。 毕竟火柴数量是有限的。 划一根少一根,还是留在关键时刻用。 黄子然接著说道:“这些尸甲虫,是人为培养出来的。” “比普通尸甲虫厉害的多。” “郑二伯不简单。” “要多小心。” 我略微一愣。 人为培养尸甲虫? 会不会跟养蛊一样? 可这是关中道啊,又不是湘西那边! 郑二伯怎么就会养这玩意了呢? 正琢磨时,我感觉地面在微微颤动。 好像地里有东西要涌出来似的。 坏了! 尸甲虫真的挖土追过来了! 我不敢再浪费时间,拖著黄子然爬向角落的洞。 到了洞边我却犯了难。 黄子然行动力还没恢復,他根本没法下洞! 嗡! 尸甲虫振翅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已经有尸甲虫钻进来了! 黄子然认命似的苦笑道:“我没力气下去了。” “你走吧。” “留我在这里,还能给你多拖延点时间。” “记住要小心郑二伯!” “如果你能逃出去,別忘了跟局里匯报发生的一切。” 我死死咬著嘴唇。 心中却陷入天人交战。 真的要放弃黄子然? 有那么一瞬间,我心中冒出个小人在大声喊:別管他了,赶紧跑路!留他在这里当炮灰! 但我很快把心底生出的邪恶声音压了下去。 不能见死不救! 更何况这也不是无路可走的绝境! 我用力把黄子然拽到身上。 然后把他双臂绕在我脖子上。 我还从挎包里掏出绳子把他双手绑在一起。 这样就能用他的手臂,把他身体掛在我身上。 “你干嘛?”黄子然不解的问。 “带你一起走。” “下到洞里儘可能用力抱在我!” 说完我双手撑起上半身。 用力把腿往洞里推。 腿缓缓落入洞里,我用脚寻找洞壁上掏出的脚踏。 嗯,脚踏是关中式盗洞的標配。 洞打的如此標准,想必脚踏是不会缺的。 脚尖感受到凹进去的脚踏。 右脚踩进脚踏撑住身体,再用左脚寻找更下方的脚踏。 只要適应了脚踏的间距,往后就跟下台阶的感觉差不多了。 黄子然拼尽全力用双腿夹著我的腰。 儘可能的把身体掛在我身上。 嗡嗡嗡! 当我彻底下进洞里时,头上到处都是尸甲虫的振翅声。 不时还有粘液滴落下来。 好在只有几滴落在我手臂上。 那疼痛感,让我强咬牙关死死坚持。 五步,六步,七步…… 我默默计算著向下的步数。 按照估计,脚踏的间距是二十五公分上下。 向下四步是一米深度。 一连数了三十二步,还没有踩到洞底。 这说明洞深超过了八米! 郑二伯一个瞎子,怎么可能挖出这么深的洞?! 这洞到底是谁挖出来的? 又向下了十二步,脚终於踩在了实地上。 地下阴寒瘮冷的空气中,夹杂著陈腐味道。 闻起来非常不舒服。 我解开绑在黄子然手上的绳子,让他靠在洞壁上。 隨后掏出火柴划著名。 嗤! 火光亮起。 正前方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洞穴。 洞壁都是夯打过的痕跡。 这是边挖边把挖出的土夯到洞壁里。 既能做到挖洞不出土,还能避免因土质鬆软而塌方。 这是典型的关中式盗洞挖掘风格。 如教科书一般標准! 竖洞打到如此深已经不易。 还在十米多深的地下,打出一眼望不到头的横向地洞。 绝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 难道郑家兄弟,也参与挖洞了? 我手中火柴突然灭了。 火柴不是燃烬的。 而是被阴风吹灭的。 呼呼阴风中,似乎夹杂著惨叫声。 我正要仔细听时,黄子然筛糠般哆嗦起来。 他紧张道:“我知道了!” “这是通往村外西周墓的!” 第421章 算计,惨叫声 “啊?”我诧异的啊了声。 觉得黄子然太想当然。 村外那座西周墓,距离郑二伯家有將近一公里。 在地下十米深,打出长达一公里的洞。 还要精准无误的贯通墓室。 绝不是容易做到的。 倒不是我看不起郑二伯他们的技术。 而是只要盗过墓的人,就知道这事的难度有多大。 就说眼下,我在洞里已经完全丧失方向感了。 根本分辨不出地洞通往哪个方向。 人的方向感,在有参照物时会比价精確。 在完全漆黑无参照物的环境里,那就没法分辨东南西北了。 只能依靠指南针等辅助工具。 但指南针只能粗略的辨別方向。 无法保证地洞走向的精准度。 除非他们有更专业测量的工具。 可在那个年头,专业测量工具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黄队,这不大可能吧。” 黄子然没答话。 斜身靠在洞壁上,嘴里不断发出嘶嘶的倒吸凉气声。 还有翻动挎包的响声。 片刻后他掏出个四方形金属物体,塞进我手里。 轻声道:防风打火机,比火柴好使。” “看看附近有没有能点燃照亮的东西。” 我接过打火机在手里掂量了下。 还挺有分量。 在打火机通身摸索一遍,我却不知道该怎么用这玩意儿。 那时打火机是稀罕物。 更別说这种全金属的防风打火机了。 黄子然似乎察觉到我不会使用。 指点道:“盖子掀开,里面有个滚轮。” “按著滚轮使劲向下转动,就能打出火了。” 我按他说的操作起来。 按著滚轮转了下,打火石里喷出几点火。 紧跟著火苗升腾而起。 我举著打火机四处看了看。 两米外的洞壁上似乎插著东西。 走过去把那东西拔下来,竟然是个火把。 看来地洞的长度不短。 不然也不会特意准备火把。 点燃火把,熊熊火焰燃烧起来。 眼前瞬间明亮起来。 大概能照亮十米左右的距离。 但依然看不到地洞尽头。 难道,真如黄子然猜测的那样。 这地洞通往村外西周墓?! 我走回黄子然身边。 搀起他右臂:“黄队,还能走么?” 黄子然苦笑道:“不能走也得走。” 他把大半边身子依靠在我身上,我俩慢慢向地洞深处走去。 开始地洞能容我俩並排行走。 但走出三十多米后,地洞越来越狭窄。 甚至洞的高度也在降低。 五十米后,洞窄的只能容一人行走。 高度也降到只有半人高。 我已经没法直立,而是弓腰背著黄子然往前走。 但弓著腰前进太不舒服了。 没几多久就觉得腰疼。 我不得已停住脚步蹲下来休息。 趴在我背上的黄子然轻声道:“刚才在上面,为什么不放下我?” “你要是自己走了。” “现在也就不用照顾我这个废人。” 我苦笑了下,没有回答他的话。 沉寂了半分钟。 黄子然语气低沉道:“洞子越来越窄小。” “估计是他们挖洞时为了省力。” “不出意外的话,再往前只能容单人爬行通过。” “你不可能背著我过去的。” “而且……” 他顿了顿,抬手指了下火把。 “这根火把似乎是个陷阱。” “这种没有通风井的狭窄地洞深处,空气会很稀薄。” “火把燃烧会消耗大量空气。” 这时我才注意到,呼吸比之前费力了些。 本以为是背著黄子然给累的。 现在想想。 还真可能是空气稀薄导致的! 这就得说打长距离盗洞的另一个风险了,容易缺氧! 很多不懂行的新手,或者自认为很懂的半新手,干大活的时多少都吃过缺氧的亏。 甚至有为此付出生命的。 后来进行大深度长距离盗墓,我都会安排鼓风设备往洞里输送空气。 听完黄子然的分析,我心头就是一紧。 郑二伯已经算计到这种程度了? 他想让我们爬到一半,因为缺氧而死在洞里? 这也太狠毒了吧! 我握著火把的手瞬间就想鬆开。 可不用火把,我们又靠什么照明? 总不能摸黑前进吧? “黄队,你那打火机能燃烧多长时间?” 黄子然摇了摇头:“那玩意不能长时间燃烧的。” “燃烧时间过长,整体温度升高,容易出现意外事故。” 这下好了,连用打火机照亮这条路都堵死了。 我在挎兜里摸了摸。 希望能摸出个手电筒来。 可惜,走的时候根本没准备。 看黄子然的样子,应该也没有带手电筒。 我不甘心道:“那只能熄灭火把摸黑前进?” 黄子然从我背上滑了下来。 半靠在洞壁上:“如果只有你一个人。” “用足够快的速度前进。” “或许就不用担心火把大量燃烧空气的问题。” “把我放在这里吧。” “你自己前进。” 黄子然说完摘下挎包递给我。 “包里有打火机,有匕首,还有点吃的。” “去吧,多小心。” 看著递来的挎包,我眼睛不由自主的湿了。 他这么做等於放弃了自己! 把所有机会都给我! 可我真的要放弃他么? 黄子然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咬著牙,用疼到颤抖的手臂,把挎包塞进我怀里。 “婆婆妈妈不像个爷们。” “赶紧上路。” “如果你逃出去的速度够快,或许还能带人来救我。” “要是我死了……记得每年清明给我多烧点纸。” “要是忘了烧的话,我会在梦里找你。” 黄子然说完推了我一把。 催促道:“快走!” “后面的路,就靠你自己了!” 我抹去眼角溢出的泪水。 狠狠咬著呀把他的挎包背在身上。 接著拉起他胳膊,用力把他背在身上。 黄子然恼火道:“你干嘛?” “死我一个就够了,何必一起送死?” “我说那么多你都当耳旁风了?” 我不理会他的喊声。 背好他后继续往深处行进。 黄子然无力的锤了我两下。 吼道:“放下我!我命令你放下我!” 我没放下他,反而用更快的速度前进。 “黄队,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待队友的。” “但我绝不会放弃队友。” “管他娘的会不会空气稀薄,咱们先往前闯闯。” “万一前面柳暗明……” 我话还没说完,阴风呼呼的从洞里喷出。 火把的火焰被阴风压的抬不起头。 我被阴风吹的眯起眼。 这时阴风中传出啊啊的惨叫声。 我听的很清楚。 那是人在痛苦状態下发出的惨叫声! 黄子然突然在我耳边轻声道:“听到惨叫声了么?” “还记不记得,郑二伯说他在梦里。” “看到他兄弟的亡魂,被墓主拔舌头髮出惨叫声。” 我浑身一激灵。 这难道是亡魂发出的惨叫声?! 第412章 青膏泥,坏规矩 难道地洞尽头,真有墓主在惩罚死去的盗墓贼亡魂? 我使劲摇头。 觉得不大可能。 如果墓主亡魂真存在,哪能容盗墓贼把盗洞打进墓里。 早就在盗墓贼动歪心思时就弄死他们了。 我猜郑二伯说的话,是为了给我们留下心理暗示。 等等,心理暗示?! 黄子然可是会催眠的。 他难道看不出郑二伯的心理暗示手段? 还是说…… 我心中顿时起了疑。 闭眼回忆路上发生的所有事情。 先是黄子然用手段催眠了我。 让我在梦里看到日月井,鬼头刀。 还成为死在鬼头刀下的第九十九个亡魂。 然后司机老郑离奇死亡,身上冒出蛊虫蚰蜒追击我们。 黄子然带著我走进农田前往贺村。 路上我在田地里发现西周墓。 再然后进了郑二伯家…… 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都太巧了! 巧的像是有人提前安排好的! 尤其是郑二伯进屋消失之后发生的事。 绝对是提前安排好的! 安排整件事的人,会不会是…… 我微微扭头,用眼角余光看向趴在我背上的黄子然。 没错。 我怀疑整件事都是黄子然安排的! 只有他,有能力提前安排这一系列事情。 甚至我怀疑他身上的伤,也没有那么严重! 因为我身上也有几处沾染了粘液。 那几处现在完全不疼了! 就算黄子然沾染的粘液更多,那也不至於半点行动力都没恢復。 想到这里我心中冷冷一笑。 倒要看看黄子然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黄队,抱紧我。” 我深吸气,不管不顾的用尽全力向前冲。 阴风呼呼的刮著。 风中夹杂的惨叫声越来越清晰。 啊啊的惨叫声,听起来確实像人的惨叫。 之所以说是確实像人的惨叫。 是因为野兔等动物在特定情况发出的叫声,也挺像人哭嚎惨叫的声音。 黄子然对我的反应有些惊讶。 忍不住提醒道:“听不到那些惨叫声啊?” “冲那么快不怕中了陷阱?!” 他这话,让我更加篤定心中猜测。 我咧嘴笑道:“与其缺氧窝囊死,倒不如轰轰烈烈冲一把。” “我要看看郑二伯个老瞎子。” “能布置出什么样的陷阱!” 黄子然脸颊微不可查的抽了下。 跟著垂下眼皮不再说话。 一百步,两百步…… 我默默计著步数。 通常成年男子的步幅在半米左右。 一百步约等於五十米。 在黑暗中只能用这种方法粗略计算行进距离。 数到一千六百多步时,洞壁出现了异常。 不再是黄土色。 反而出现了青灰色。 青膏泥的青灰色! 我停下脚步,伸手在青色洞壁上用力扣了下。 一团柔软如膏的青膏泥被扣了下来。 实际上青膏泥和白膏泥是同一个东西。 都是含有杂质的微晶高岭土。 这种土质地细腻粘性大,具有很好的防潮密封效果。 潮湿时呈青灰色,质软如膏,被称为青膏泥。 乾燥时呈白色或白青色,质地硬,被称为白膏泥。 最早在良渚文化时期,墓葬中就已使用膏泥作为防腐层。 商代和西周时期墓葬也使用膏泥,不过膏泥密封层的厚度较窄。 东周之后的墓葬,膏泥密封层厚度大幅增加。 有些大墓的膏泥层甚至超过一米。 例如辛追夫人墓为了增加密封防腐性。 不仅墓室四周使用了膏泥层。 还在棺槨外使用了四十公分的木炭层,和超过一米的膏泥层进行密封。 嗯,在这里还得多说两句。 后来我盗一座商代墓葬时,发现墓里有用膏泥做成的拳头大泥包。 当时不明白膏泥做成泥包是干什么用的。 就在好奇心驱使下打开了一个。 结果里面包裹著光亮如新的玉器。 玉器新的程度,可以说像是刚做出来的。 当时我就激动了。 商代玉器啊! 拿出去得卖多少钱! 於是我在墓里仔细搜了一遍,把所有泥包都带了出去。 最终得到十多件商代玉器。 往外卖的时候却尷尬了。 因为太新,所有买家都持怀疑態度。 就连跟我知根知底,知道我从哪把这些玉器挖出来的董老板,都不敢接这批玉器。 最终这批货彻底砸在了手里。 別觉得我在瞎说,其实类似的事情並不少。 例如有批同行从宋墓里挖出批古籍。 也是因为新的不像话,而被认为是假货。 还有批同行从广西墓里挖出批元青。 本想著能大赚一笔。 结果因为墓里出来的东西太新,被所有人怀疑是高仿假货。 那批同行也是胆子够大,直接把东西拍照发到网上售卖。 结果被人举报,最终喜提牢饭大奖。 所以说,盗墓挖出太新的东西,可不是值得高兴的事儿…… 再说眼前的膏泥层。 这层青膏泥厚度不到三十公分,比较窄。 膏泥层前面是半米左右厚度的木炭层。 说明这是积碳膏泥墓。 这种形制的墓葬,墓主身份不会低。 路上一直沉默不语的黄子然,这时开了口。 “青膏泥,木炭层。” “加上咱们一路过来的距离。” “还真是村外那座西周墓。” “看样子郑家人把盗洞打进墓室里了。” 確实如他所说。 再往前就是墓室了。 奇怪的是。 之前听到的惨叫声却消失了。 耳边只有呼呼风声,好似风中夹杂的惨叫声从没出现过。 黄子然轻轻拍著我肩膀道:“进去看看到底有什么鬼。” 我站在原地没动:“黄队,还没缓过来?” “我被粘液滴到的地方都不疼了,你也该缓的差不多了吧?” 黄子然訕笑著从我背上蹦了下来。 边活动胳膊腿,边呲著牙装出还有点疼的样子。 “是不那么疼了。” “这一路多亏你背著我,谢谢啊。” 我摘下他的挎包掛在他脖子上。 似笑非笑道:“不用谢。” “既然黄队要看里面有什么鬼,那请走前面。” 黄子然脸上有些掛不住。 瞪著眼从我手里抢过火把,迈开大步向前走。 走进墓室时,我俩同时停住了脚步。 墓室两侧摆放陪葬品的土台上空无一物。 铺满硃砂粉末的墓室地面上,散落著被拆开的槨盖棺盖。 以及白生生的人头骨,脊骨,肋骨,臂骨,腿骨! 看到四处散落的人骨,我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盗墓贼也太坏规矩了吧! 怎么能对墓主枯骨下手! 难怪郑二伯会做噩梦,简直活该! 我心中暗骂郑二伯不讲规矩时,棺材里传出让人牙酸的嘎吱声。 紧跟著。 一只乾枯手臂从棺材里伸了出来! 第413章 白毛殭尸,尸毒 看著棺材里伸出的手臂。 我眼睛瞬间瞪的溜圆。 棺材里有尸体? 那地上散落的人骨是谁的?! 按理说,西周墓葬密封性一般。 墓主尸体早应该腐化的只剩骨头。 棺材里伸出的那只手臂却有皮有肉。 甚至手臂表面还生出了白毛! 白毛如雪般洁白,没有任何杂色。 有些像毛豆腐生出的那种白毛。 要说起来,后来盗墓过程中也碰到过长毛的尸体。 长白毛,长绿毛的都有。 但那些长毛的尸体都不会动。 並不是真的成了传说中的殭尸。 只是因为环境问题,导致棺材里滋生霉菌生出菌毛而已。 黄子然惊声道:“白毛僵?!” 不等我询问,他继续道:“清代袁枚所做《子不语》中,把殭尸分为八种。” “最低等的殭尸是紫僵。” “指尸体全身发紫,四肢僵硬不得动。” “这种实际是產生尸僵反应的尸体。” “算是古人愚昧无知,误把尸僵当殭尸。” “第二种是白僵,指尸身表面长出白毛的殭尸。” “也就是眼前这玩意!” 见黄子然引经据典说的那么肯定。 我紧张的吞了下口水。 心想棺材里很可能是人为养出来的殭尸。 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以前听驼爷讲过。 有阴修专门钻研养尸之法。 能养出铜皮铁骨刀枪不入的殭尸。 陕南之行时张老道长也说过养尸地。 眼前墓里的场景。 不就是鳩占鹊巢,把墓主棺材当养尸地了么! 等等! 郑二伯在哪?! 我猛然想到最重要的问题。 之前推测屋里有暗道,郑二伯是通过暗道离开的。 现在我在炕里找到了暗道,又顺著暗道进了墓室。 可墓里却没看到郑二伯踪跡。 他一个瞎子,就算对暗道地形熟记於心,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没影吧! 还是说,墓室里有通往外面的通道? 我瞪圆眼睛四处扫视。 在並不算大的墓室里仔细看了圈,却没发现任何通道。 这时黄子然偷偷斜眼看向我。 像是在观察我的神情。 在我发觉的那一瞬,他飞快收回目光道:“还好只是白毛殭尸。” “按记载,白毛僵怕光,怕火。” “趁它还没起来,先一把火烧掉!” 我盯著黄子然看了三秒。 皱眉道:“黄队,没发觉有不对劲的地方么?” “嗯?!” 黄子然满脸疑惑:“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沉声道:“郑二伯没在这里。” 黄子然嘴角微微抽了下。 摇头道:“处理眼前的白毛殭尸更重要。” “处理完殭尸再找那个老瞎子。” “石头,你找个安全地方躲著。” “我过去放火烧了棺材里的殭尸。” 我愣了下。 原以为黄子然会让我去烧殭尸。 没成想他自己上。 难道之前怀疑错了? 安排这一切的人,不是黄子然? 在我愣神时,黄子然举著火把走向棺材。 他走到棺材边缘停住脚步。 右手举著火把,缓缓探身往棺材里看。 左手伸进兜里掏出防风打火机。 正当他摆弄打火机,准备把里面煤油倒进棺材时。 棺材內突然发出吱呀声。 那吱呀声,好似胖子压弯床板的声音。 隨著声音响起,殭尸坐了起来! 坐起的殭尸和低著头的黄子然来了个脸对脸。 那一瞬,黄子然怔住了。 不知他是不是被突然坐起的殭尸嚇住了。 就傻愣愣的怔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紧张的手心里冒出汗珠。 正要喊话提醒黄子然后退时,殭尸下巴像脱臼似的耷拉下来。 “哈啊!”殭尸嘴里发出嘶哑吼声。 吼声听起来非常刺耳。 像是两块铁皮摩擦发出的声响。 光听声音就能让人心烦意乱。 吼声惊醒了黄子然。 他浑身一颤。 左手捏著的打火机掉在地上。 右手握著的火把也差点也跟著扔掉。 满脸惊恐之色的黄子然抬腿要退。 殭尸张开的大嘴朝他喷出绿色浓雾。 绿色浓雾笼罩住他的面庞。 他剧烈咳嗽著后仰栽倒。 倒在地上的黄子然左右扭动身体。 双手捂住喉咙发出痛苦声音。 “嘶嘶!” “毒,尸毒!” “快,快……” 黄子然脸上布满绿色黏液。 疼的眉眼紧皱,围绕鼻子泛起一圈深深皱纹。 “石,石头,你,你快走!” “这不,不是普通白毛僵!” “別管我,快,快走!” 黄子然用尽力气把火把朝我扔来。 喘著粗气大吼道:“走啊!” 噹啷! 火把掉落在我面前。 快要熄灭的火苗晃动了两下,继续熊熊燃烧起来。 我捡起火把。 盯著痛苦到满地打滚的黄子然。 我心想,走? 该怎么走? 原路返回要面对尸甲虫,一样是死路。 倒不如在这里跟白毛殭尸拼了! 白毛殭尸怕火,正好可以用火把对付它! 我把心一横,握紧火把走向棺材。 吱呀! 棺材再次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紧跟著殭尸站了起来。 浑身长满白毛的殭尸有一米七多点的个头,身材偏瘦。 体型倒是跟郑二伯有些许相似。 或许,这是郑二伯死在墓里的另一个兄弟。 现在想来。 郑二伯也是个狠人。 用一个兄弟的尸体养尸甲虫。 用另一个兄弟的尸体养殭尸。 他养这些,又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 总不会养殭尸去盗墓吧! “你,你快走!”黄子然虚弱的喊道。 他的情况很不好。 全身衣物被冷汗打湿。 连打滚的力气都没有了。 躺在地上完全是等死的架势。 “走不了的!” “黄队你再忍忍,等我收拾了白毛殭尸!” 我右手举著火把横在身前,迈开步子走向白毛殭尸。 “哈!” 殭尸弓著腰冲我发出怒吼。 似乎对我靠近它的举动很不满。 我全神贯注小心靠近,寻思该怎么用火把烧掉殭尸。 凭火把,想要烧掉殭尸的难度有点大。 要是刚才留半瓶白酒就好了! 我在距离殭尸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脚。 目光瞄向掉在地上的防风打火机。 就在我分神的瞬间,殭尸动了! 它速度极快的蹦出棺材,张大嘴冲我喷出绿色雾气! 浓烈的腥臭气息扑面而来! 我脑子反应过来要闪避时,绿色雾气已近在咫尺! 尸毒要喷在我脸上了!!! 第414章 陕西楞娃,考验 眼看尸毒要喷在脸上。 我大脑不经思索,条件反射的抬起右手护住脸。 没等我右手护住脸,手里握著的火把先一步挡住了尸毒。 尸毒撞到火焰如同油桶被点燃。 嘭的一声巨响,爆燃的火焰向四周飞溅起来。 大团鲜红火焰向我脸庞席捲而来。 我赶忙脖子和腰一起后仰。 呼! 火焰擦著我脸皮飞过。 额前头髮被烧焦了一大片。 还好,烧的是头髮。 烧在脸上怕是要毁容。 噗通! 因为后仰用力过度,我失去平衡摔在地上。 后背著地的瞬间,剧烈疼痛席捲全身。 “嘶!” 我疼的倒吸凉气。 还没等我从疼痛中缓过劲儿,阴风扑面而来。 是白毛殭尸! 它咧开嘴,露出沾满绿色尸液的牙齿向我扑来。 那样子像是要把我活活咬死! 我赶忙腰腹用力,来了个赖驴打滚向旁边滚去。 刚滚出半圈,就感觉恶风从身边刮过。 白毛殭尸已经扑在我刚才躺的位置。 锋锐指甲深深戳进泥土中。 我看的冷汗直流。 幸亏反应够快。 但凡慢一点,白毛殭尸的指甲就会戳进我身体。 这时殭尸猛的扭头看向我。 我心里一颤。 鼓足勇气瞪大眼睛和它对视。 这就像在深山老林遇见老虎或者熊。 要是被嚇破胆直接转身逃跑,那就只有成为猎物的份儿。 鼓足勇气跟老虎和熊对视,或许还能有一丝生机。 眼下我和白毛殭尸近在咫尺。 跑是肯定跑不了的。 只能鼓起勇气,来个狭路相逢勇者胜。 我壮起胆子瞪眼一看。 发现殭尸脸上的白毛掉了不少。 不知道是因为追我掉的,还是被火焰爆燃烧掉的。 白毛一掉,倒是能看清它的样貌。 发黑的脸颊没有想像中的乾枯。 反而有血肉充盈的感觉,像是刚死没多久。 它和我对视的双眼很黑。 黑的没有半点白眼仁。 在火光照耀下,我能从它漆黑的双眼中清楚看到自己。 在我瞪眼看它时,白毛殭尸愣住了。 像是没料到我会跟它对视。 楞了两秒后,白毛殭尸脸上浮现出怒色。 瞪圆眼睛张大嘴巴冲我发出吼声:“哈啊!” 绿色尸毒隨著吼声喷出。 我立马向后躺平,同时挥动右手中的火把砸了过去。 既然白毛殭尸怕火。 那就用火把狠狠锤它! 砰! 抡圆的火把锤在白毛殭尸脸上。 白毛殭尸浑身一哆嗦,嘴里的吼声化为惨叫。 “啊!!!” 惨叫声很是字正腔圆。 像是活人的喊声。 躺在不远处的黄子然隨著惨叫声哆嗦了下。 仰起脖子往这边看了过来。 听到惨叫声的那一瞬,我心中无比兴奋。 成了! 看来白毛殭尸真的怕火! 用火把锤它真有效! 我心想得趁它病要它命! 直接用火把弄死这个白毛殭尸! 热血上了我的头,我翻身坐起跨在白毛殭尸身上。 举起火把劈头照脸的对著殭尸一通乱砸。 乒乒乒! 乓乓乓! 砸的白毛殭尸举起双手护住脸,带著哭腔的大喊起来。 “別打了!” “快住手!” “都是自己人!” 黄子然一骨碌爬了起来。 飞奔过来死死抱住我右手。 拼尽全力掰开我手指抢下火把。 “石头,冷静冷静。” 我仰头望著他,疑惑道:“冷静什么?” “赶紧弄死殭尸啊!” “不然咱们都得死在它手里……” 话说到一半,我突然回过味儿来了。 刚才白毛殭尸说话求饶了?! 殭尸怎么可能会求饶! 这有问题啊! 再加上黄子然这番话,我立马想到之前的猜测。 看来猜的没错。 果然路上发生的事情都和黄子然有关。 但他唱这一出是为哪样? 想到这里,我装出惊讶神色道:“黄队,你能站起来了?!” “中的尸毒解开了?” “啊?这个……”黄子然尷尬挠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躺在地上的白毛殭尸哼哼道:“哼,他中个屁的尸毒。” “搞这齣都是为了考验你!” “姓黄的,你是想看他继续打我啊?” “还不赶紧给这楞娃解释清楚!” 这下我听出来了。 白毛殭尸的声音和郑二伯一样! 低头看去,殭尸正用衣袖擦去脸上化的妆。 逐渐露出郑二伯的本来面目。 郑二伯瞥见我在看他,硬挤出尷尬笑容。 然后指向黄子然道:“这都是他出的餿主意。” “我就是配和演戏而已。” “这身白毛都是柳絮,刚才喷的也不是尸毒。” “是用神仙树叶加白酒和猪肝血调出来的。” 神仙树叶是秦岭山中的一种植物。 学名叫小叶六道木。 碰到青黄不接的时节,附近百姓就採摘这种树叶。 製成凉粉充飢保命度过荒年。 百姓认为这是神仙赐下保护大家生命的,因而称为神仙树叶。 听他这么一解释,我算明白为什么会爆燃了。 都因为里面添加了白酒。 黄子然拉著我站起来。 乾笑著说道:“这个事儿吧,是这么回事。” “因为你是临时加入队伍的,对你的人品能力都缺乏认知。” “而黑水城风险很高,不是普通任务。” “所以才考验你的人品和能力。” “这是单纯的考验,你可別多心。” 郑二伯拍了拍身上尘土。 走过来笑道:“我们之前用这套,考验过不少新人。” “敢跟殭尸硬刚的,你是头一个。” “还真是陕西楞娃!” 陕西人的性格总结起来是四个字:生冷憎倔。 生是野性足。 做事衝动,勇於冒险。 这种人在陕西方言里被称为“生生”。 冷是楞的转音。 指的是不通人情世故,说话做事直接,视生死甚轻。 歷史上陕甘一直是兵源大省。 因为陕甘的老秦人血脉是性野好武勇。 轻视生死敢以命相搏。 这也是陕西楞娃之称的来源。 憎是爱憎分明嫉恶如仇。 倔是认死理一根筋。 黄子然笑眯眯的掏出烟递到我嘴边。 等我叼住烟,他拿出打火机为我点燃。 “石头,这考验是队伍里每个人都经歷过的。” “毕竟要去完成的任务太危险。” “要的是能放心把后背託付出去的队友。” 我点点头。 这道理我明白。 干盗墓这行其实也一样,招新人进来都要进行考验。 “嗯,理解。” 我虽然理解,但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於是指向棺材旁散落的尸骨道:“这些骨头怎么回事?” “挖了人家的墓,就把墓主骨头扔一地。” “这也太不讲规矩了吧?” 第415章 眼见不为实,耀州窑 过去的盗墓贼,大多是生活所迫才走上盗墓的路。 加上迷信思想作祟。 盗墓时会点香烛敬鬼。 讲究点的还会跪拜诉说难处,请求墓主亡魂原谅。 拿墓里的陪葬品也非常有节制。 通常每人只取一件,或者只拿有用的物件。 绝不会多拿多占。 更不会破坏墓主尸骨。 当然这是民间盗墓贼的规矩。 碰到战乱年代的官盗,那真能把整座墓都给搬空。 其实从七十年代末,民间盗墓復甦以来。 过去盗墓的规矩统统成了老黄历。 一方面,是盗墓行的规矩传承断了。 五十年代之后,老盗墓贼要么被收编要么被打击。 侥倖躲过一劫的也不敢再盗墓。 盗墓行的传承就此断了个七七八八。 另一方面,是整个八.九十年代,古董价格都很低。 受当时经济影响,极少有人拿出钞票买古董。 所以古董在当时都是白菜价。 只有马爷等极少数玩家,在那个时期进了古董圈。 嗯,为什么说马爷是玩家而不是藏家。 他买古董是为了谋利。 买进是为了更高价卖出。 不是纯粹的收藏者,所以称不上藏家。 因为古董价格过低。 所以盗墓贼辛辛苦苦挖个墓,只取一两件东西还赚不回辛苦钱。 导致盗墓时都恨不得把整座墓搬空。 2000年后经济腾飞,加上鉴宝类节目的普及。 催生了广大群眾的收藏热潮。 古董价格由此一路飆涨。 可在此之前盗墓贼已经放弃规矩二十年了。 面对利益诱.惑更不会顾忌所谓的规矩。 盗墓时反而下手更狠。 能拿就拿,不能能拿的就砸。 坚决不给同行留口汤喝…… 再说回眼前。 听我提到盗墓的规矩,郑二伯尷尬一笑。 他扒拉著黄子然的挎包翻出水壶。 拧开壶盖歪起头,用壶里的凉水冲洗眼睛。 郑二伯冲洗完使劲一揉眼。 原本漆黑没有白眼仁的眼睛恢復了正常。 甚至连之前蒙住瞳孔的白色都没了。 郑二伯翻开眼皮让我看他的眼睛:“看到我眼睛没有?” 我点头。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看起来没半点毛病。 郑二伯咧嘴笑道:“全黑的眼珠是画出来的,之前瞳孔蒙白也是画出来的。” “今天给你这楞娃教个乖。” “这叫眼见不为实!” “之前你看到的,都是假的。” “那尸骨不是墓主的。” “而是很早之前死在墓里的盗墓贼。” 郑二伯指向墓室深处的边角位置。 我顺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地上有只碗。 碗呈青色,釉面莹润, 走过去细看。 碗內用直刀深刻的方法勾勒出云纹轮廓。 之后用斜刀广削的方法进行修饰。 因此碗內刻绘的云纹图案清晰立体,线条流畅。 郑二伯双手环抱身前。 笑眯眯的盯著我道:“能看出碗是什么年代的么?” 他显然是在考我。 这碗,从釉色到刻绘技法都像是耀州窑。 绝对不是西周时期產物。 碗的时代和墓的时代不匹配。 只能说,这碗是后来的盗墓贼遗留下来的。 郑二伯在用这个碗告诉我真相。 我回忆著章教授閒聊时讲过的耀州窑特点。 说道:“应该是耀州窑。” “云纹刻,用的是传说中的半刀泥技法。” “而这一技法的成熟时期是北宋年间。” “也是耀州窑最为鼎盛的时期。” 耀州窑遗址位於今陕省铜川市。 烧窑始於唐代。 五代时耀州窑烧制出天青釉。 八十年代曾在耀州窑遗址,出土刻有“官”字款的五代时期天青釉瓷碗残片。 说明在五代时期,耀州窑曾成为官窑。 北宋时耀州窑达的刻,剔技法都达到极致。 据《宋史》记载,神宗元丰和徽宗崇寧时期,均选中耀州窑为宫廷烧造贡瓷。 在如今的高古瓷器收藏圈里。 五代至北宋时期的耀州瓷,是绕不过去的必备藏品。 郑二伯微微頷首:“没错。” “是北宋耀州瓷。” 接著他指向墓室顶,说道:“往上看,你能找到几处盗洞?” 我仰头向上看。 刚才因为过於紧张,加上距离原因没法仔细看,所以没看出洞顶有异常。 现在举著火把一米一米的仔细看。 立马就看出墓室上方存在不少盗洞痕跡。 这些盗洞基本都是圆形。 而且痕跡非常陈旧。 说明是很早之前盗墓贼留下的盗洞。 郑二伯慢悠悠说道:“这墓距离村子太近。” “紧挨著农田,一季麦子种过去,眼不瞎的都能看出下面有问题。” “所以千百年来没少有盗墓贼光顾。” “上面能看出来的盗洞有十九个,从汉到唐宋明清都有。” “墓里的陪葬品早就被盗完了。” “至於墓主尸骨……” 郑二伯轻轻嘆了口气:“前些年被村里孩子给挫骨扬灰了。” 我愣了下。 不由想到之前去重阳宫的事。 重阳祖师的尸骨一样被挖出来烧成了灰…… 郑二伯又指向我们来时的地洞。 解释道:“这洞啊,是四十多年前挖的。” “父亲教家传的手艺给我们兄弟,教完后出了个考题。” “让我们从家里挖地洞。” “地洞要从村子里穿过去,还不能惊动村里任何人。” “最后要打进这座西周墓的墓室里。” 我听的瞠目结舌。 这考题,也太难了吧? 捫心自问,要换成我的话,八成完成不这道考题。 郑二伯似乎对我的惊讶眼神很满意。 昂著头得意洋洋道:“我们兄弟四个当时商量了下。” “觉得地洞挖浅了容易被人发觉。” “加上探过墓室深度正好在十一米左右,我们就决定挖个十一米深的竖洞,然后再横向打洞直通墓室。” “我们像耗子似的挖了二十天,终於挖出这个洞。” 我立马竖起大拇指:“前辈厉害!” “你们在地下挖洞怎么保持方向不偏的?” 这是我最想知道的技术。 郑二伯却打起了哈哈,顾左右而言他道:“这个嘛……欸,小黄。” “咱们这折腾了大半天,是不是该回去吃饭了?” “肚子都咕咕叫了。” 黄子然赶忙道:“我也饿,那就回去吃饭。” 说完他一把拽住我。 在我耳边低声道:“別心急。” “咱们先上去吃饭。” “边吃边让老郑给你讲他的独门秘技。” 第416章 藏一手,入地眼秘术 咕嚕嚕。 我肚子叫了起来。 黄子然笑著拍拍我肚子:“看看,你肚子也闹起饥荒了。” “快回去吃老郑做的面。” 我红著脸点头,跟著他们原路返回。 钻出炕洞我就愣住了。 堂屋里乾乾净净。 没有半点尸甲虫和乾尸的痕跡。 甚至桌椅都摆放的整整齐齐。 我疑惑问道:“黄队,这怎么不是刚才的样子?” “老郑两个侄子来帮忙收拾的。” (请记住.com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就是住对面的郑建设和郑建军。” 我这才恍然大悟。 来时黄子然就说带我找郑建设兄弟。 没想到中间杀出个郑二伯来。 现在想想,郑建设兄弟大概率是烟雾弹。 我揣著明白装糊涂道:“还找郑建设哥俩么?” 黄子然乾笑道:“不找了。” “他俩是郑家的最后两根苗。” “老郑把他俩当成宝。” “而且他俩也不会盗墓……” 说到这里,黄子然往堂屋外瞄了眼。 见郑二伯在厨房里忙活做饭。 他才压低声音在我耳边道:“郑二伯的爷爷郑留文。” “就是被军阀党玉琨抓去当掌眼先生那位。” “郑留文在五十年代被国家收编,进入陕博工作。” “六十年代,老郑接老爷子班也进了陕博。” 在八六年之前,国有单位是接班制。 父辈退休后,可以让符合条件的子女进单位接班。 所以当时的铁饭碗真不是白叫的。 相当於父子相传的真铁饭碗。 八六年彻底取消接班制。 算是打破了父子相传的铁饭碗。 “后来因为老爷子帮军阀盗墓的事,老郑受到波及,被开除之后回来务农。” “三年前我找到他。” “好说歹说才让他成为编外人员。” “老郑早年间还跑过江湖,会的本事挺杂。” “只要跟他多接触。” “他肯定会把各种本事倾囊相授。” 黄子然画起了大饼。 显然是为之前,说郑二伯会在饭桌上传授独门秘籍的话找补。 我盯著黄子然双眼。 缓缓道:“该考验也让你们考验了。” “我表现的不算差吧?” “值得你们让你们託付后背吧?” 黄子然点头:“遇事冷静,临危不乱。” “面临危险也不放弃队友。” “在我考核过的人里,你的表现数一数二。” 我要的就是他这话。 只要我足够出色,那就有提条件的空间。 於是我趁机说道:“我表现出色,是不是值得你们多多培养?” “多教我点东西,碰到危险时也能多分力。” “至少不能让我拖你们后腿啊!” 黄子然像早就预料到我会这么说。 不慌不忙道:“说你是楞娃吧,你小子心眼还挺多。” “不是不培养你。” “只是即没师徒名分,又没太深交情。” “老郑怎么可能真心实意把压箱底本事教给你?” “就算我命令老郑教你。” “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教给你半拉子手艺,最后吃亏的还是你。” 这话倒是没错。 有句老话叫: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所以过去的手艺人形成了“藏一手”的陋习。 把关键技术或者技巧敝帚自珍。 以此让徒弟给自己养老送终。 直至临死前才把最后的绝技传给徒弟。 但很多老手艺人死的太突然,或者死的太快,反而导致绝技就此失传。 即便到如今,依然有许多人会藏一手。 不把掌握的关键技术教给徒弟…… 黄子然继续说道:“等会儿嘴放甜点,多给老郑说点好听的。” “早起打洗脸水,晚上打洗脚水,三餐端到他面前。” “反正就是尽心伺候著。” “伺候的老郑磨不开面子了,就会教你本事。” 这套放如今肯定会被嗤之以鼻。 但那时当学徒的要想跟师父学到真本事,还真就得这么伺候著。 让师父满意了,就会慢慢传授技术。 要是师父不满意,那就別想学到半点有用的。 这也在一定程度上算陋习了。 这时厨房里传出郑二伯的喊声:“来吃麵!” 黄子然拽著我向厨房走去。 刚走进院子,一股酸香味儿扑鼻而来。 黄子然鼻翼抽了抽。 喜笑顏开道:“就是这个味儿!” “我就馋你做的这口面。” 进了厨房。 黄子然端起面碗递给我:“岐山面是汤麵,跟你们那边油泼麵不同。” “岐山面的面讲究薄筋光,汤讲究酸辣香。” “你快尝尝。” 我闻著酸香味儿看向碗里。 亮汪汪红润润的红油上,飘著绿色蒜苗,黄色鸡蛋片,和肥瘦相间的肉丁。 红黄绿的色泽搭配就让人食指大动。 挑起一筷子面吸溜进嘴里。 麵条还真是薄筋光。 汤汁的酸辣香味隨著麵条涌入嘴里,在味蕾上炸裂开来。 香! 呼嚕呼嚕,我飞快的吸溜起麵条。 吃完面又对著碗边喝起汤。 热乎的酸辣汤下了肚,浑身毛孔都打开了。 我无比舒爽的打了个饱嗝。 拍著肚子道:“好吃,太好吃了!” “哈哈哈!” 郑二伯笑著用胳膊肘碰了下黄子然。 “他刚才的样子,像极了你第一次吃岐山臊子麵的样子。” “都吃的那个急哦。” “像是几天没吃饭的饿死鬼。” 我立马接话道:“我可不是饿死鬼。” “是这面真的太好吃了!” “老郑,教教我岐山臊子麵怎么做。” “回去做给我爷爷尝尝,他肯定也喜欢吃。” 我琢磨著端洗脚水的事儿肯定做不来。 倒不如试著从拉近关係下手。 先学学岐山臊子麵怎么做。 郑二伯吸溜了口麵条,笑道:“肯定是黄队给你出了歪主意。” “我岁数也大了,这身本事不想带进棺材里。” “普通本事指点你一二倒是无妨。” “要想学绝技……那就去东屋里看看。” “能学多少全看你的悟性。” 黄子然立马给我使眼色。 催促道:“东屋,还不快去。” “屋里可都是郑留文老爷子留下的秘术。” 我放下碗筷。 整理好衣服后,恭敬的向郑二伯深鞠一躬。 “我会好好学的。” 郑二伯轻轻嘆了口气。 “不是好不好好学的问题,是悟性高低的问题。” “我当年就是悟性太低,连爷爷的一半本事都没学到。” “所以只能在打盗洞这些基本功上下功夫。” “希望你悟性好,能有所参悟。” “尤其是参悟入地眼秘术!” 第417章 本之形势以立其体,参之河洛以妙其用 入地眼秘术? 我倒是听过《入地眼全书》。 不知道这秘术和全书之间是什么关係。 在港岛时,陈伯提到的侧倒骑龙格,就脱胎於《入地眼全书》记载的骑龙格。 《入地眼全书》是北宋年间,辜托长老所著的风水书。 当时人评价辜托长老:扦葬建造,叠著神异。 意思是,在辜托长老选定的地方建造墓室,常会有神异效果。 由此评价,可对辜托长老的风水本事管窥一二。 我想到这里心头一热。 立马向东屋走去。 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身后传来黄子然压低嗓音的说话声。 他声音虽然压低了,但低的恰好能让我听到。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老郑,就別藏著掖著了。” “我就不信你家老爷子,没手把手教你入地眼秘术。” 黄子然在用激將法激郑二伯。 指不定郑二伯受激之下,会吐露出重要內容。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於是我放慢脚步,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哐! 郑二伯气咻咻的把面碗顿在灶台上。 吹鬍子瞪眼道:“爱信不信!” “我爷爷是手把手的教过我,但我太笨!” “入地眼秘术讲究,本之形势以立其体,参之河洛以妙其用。” “河洛之数运用到风水中的难度就不说了。” “本之形势以立其体我就做不到!” 郑二伯机关枪似的飞快说出这番话。 说到一半,扶著灶台大口喘起气来。 黄子然脸上露出狐狸般笑容。 接著他轻拍郑二伯后背。 装出帮他顺气的样子,温声道:“你看你,还是那么衝动。” “我就是琢磨你爷爷不会带著本事进棺材。” “你就算学的再差,也该懂点皮毛的嘛。” 郑二伯脸皮颤了颤。 愧疚中透出三分悔恨。 “呵呵,懂皮毛算个屁!” “风水这玩意,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懂皮毛的半吊子,最终只会害人害己。” “我知道你是在激我。” “让我说出参悟入地眼秘术的关窍,给外面竖起耳朵的小傢伙听。” 我心里一激灵。 这郑二伯还真是不白给,能猜到我在外面偷听。 黄子然赔起笑脸:“我就知道,激將法的小手段逃不出你的慧眼。” “既然如此也就不玩弯弯绕了。” “石头这孩子的表现,你也亲眼看到了。” “人品性格都经受住了考验。” “而且他也受过高人指点,在风水挺有天赋。” “让他学会入地眼秘术,你家的传承也就后继有人了。” “你爷爷也能含笑九泉之下。” 我倒是挺佩服黄子然的脸皮。 真是能伸能缩。 激將法被拆穿了,还能厚著脸皮继续打感情牌。 后来经歷的事情多了。 我才知道脸皮厚是混社会的必备技能…… 脸皮薄的人,在社会上很容易吃亏。 郑二伯沉思片刻。 迈步走出厨房,来到我面前。 苦笑道:“真不是我不教你。” “实在是我会的有限,乱教会引你入歧途。” 这倒是实话。 其实风水,易理,中医,这些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行文全都言简意賅。 后人理解起来常会產生歧义,对同一句话会有完全不同的理解。 所以学老祖宗留下的这些东西,最重要的是做到正確理解。 郑二伯担心的是,他所理解的內容是错误的。 把错误內容教给我,自然会误导我对入地眼秘术的理解。 郑二伯继续道:“我只能给你复述几句,我爷爷讲解本之形势以立其体的原话。” 我挺直腰杆,恭敬站好聆听。 郑二伯微微闭目。 回忆道:“山川河流地理形势为风水之根本。” “察之以入脑海。” “於脑中绘山川河流之立体图……” 我仔细记下郑二伯说的每一个字。 这段话实际是指,把看过的山川河流地形地势,在脑子里形成立体图。 这事儿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非常吃天赋。 必须有很好的方向感,空间感,还得又强大的记忆力。 才能把看到的地形地势,在脑子里形成立体图。 普通风水师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只能拿著罗盘,靠死记硬背的口诀来看风水。 而要想成为真正的地师。 首先的门槛,就是能在脑子里形成立体地形图。 再往上就需要通过脑子里绘製出的立体图,模擬出前后千百年的地形地势地气变化。 此谓之神游。 歷史上李淳风,袁天罡,刘伯温等顶级地师都会此术。 郑二伯说完,用力在我背上拍了下。 “去东屋吧。” “希望你能有所参悟。” 我迈步走进东屋。 东屋里摆放著书桌,椅子,还有两个陈旧的书架。 不过书架上空荡荡的,一本书都没有。 书桌上倒是放了本发黄的册子。 册子很薄,只有十几页。 封皮上写著遒劲有力的大字:入地眼秘术。 我坐在椅子上,翻开册子看了起来。 册子里写的是文言文,理解起来有些吃力。 我看著看著就沉浸其中。 前半段“本之形势以立其体”的內容,因为郑二伯的指点,能理解个七七八八。 於是我试著在脑子里绘製我家周围的立体地形。 闭上眼回忆我家的院子啥样,邻居家的院子啥样。 村里熟悉的每一个角落,都在脑海里浮现。 渐渐组成了鸭沟村的样子。 其实这就像回忆居住的小区类似。 小区內每栋楼在什么方位,有什么样的道路连通,小区外有什么街道,建筑等等。 只要方向感,空间感好,再加上强大记忆力就能做到。 嗯,就那种走一次就能记住路的人。 做到这一步会非常容易。 鸭沟村的地形地势在脑子里绘製出之后,我大脑突然很疲惫。 这玩意儿,真的耗费脑力。 绘製熟悉的地方都如此费力,更別说绘製陌生地方了。 我闭上眼使劲揉著太阳穴。 歇了片刻后继续往下看。 后面“参之河洛以妙其用”的部分,就非常复杂了。 把洛书九宫,北斗九星,三元九运跟风水结合。 形成把时间,空间,星象统一在一起的复杂推算系统。 利用这套系统,可以推算阴阳宅隨著时空转换,而產生的吉凶祸福变化。 其复杂程度,让我一时半会看不明白。 只能靠死记硬先背把內容都背下来。 等以后再慢慢琢磨。 完全背熟时,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哐当。 屋门被推开。 黄子然阴沉著脸走进来:“出事了!” “你那口鬼头刀被偷走了!” 第418章 人才,叫师叔 我满脸诧异的看著黄子然。 想不出谁会偷鬼头刀。 那玩意,在当时只能拿去卖废铁。 实在没什么价值。 所以普通人根本不会对鬼头刀感兴趣。 难道,黄子然又在搞什么考验? 黄子然被我看的有点不自在。 掏出烟叼在嘴里。 含混不清道:“別这样看著我。” “这事真不是我搞出来的。” “善后人员去车辆出事地方处理情况,把鬼头刀隨身带著准备今天送来。” “结果半夜不知怎么搞的,鬼头刀不见了。” “他们分析,应该是住招待所的时候遭了窃贼。” “不过……” 黄子然的话头停顿了一下。 使劲吸了口烟后,缓缓说道:“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这更像是某种警告行为。” “这趟黑水城之行,肯定不太平。” 这倒也可能。 真要有势力暗中盯著我们的话。 在黄子然带我走农田由明转暗时,应该已经失去了对我们的跟踪。 对方失去目標恼羞成怒。 偷走鬼头刀作为警告也就有可能了。 我边琢磨边伸懒腰。 十分隨意道:“偷就偷了唄。” “那鬼头刀煞气太重。” “偷走鬼头刀的人要是镇不住的话,说不定会反受其害。” 黄子然却苦笑道:“偷刀的人真要能反受其害就好了。” “就怕对方有邪门的本事。” “当务之急是赶紧出发,儘快赶去黑水城。” “老郑已经做好饭了。” “吃饱喝足咱们就出发。” 我点头应了下来。 出屋找水洗了把脸,来到堂屋吃早饭。 早饭挺简单。 醋味出头的凉拌胡萝卜,配上熬到粘稠的包穀榛子,那味道简直绝了。 我毫不客气的吃了两大碗。 等我吃完,郑二伯怀著几分期待问道:“娃,领悟咧多少?” 我有些惭愧的挠起了头。 郑二伯眼神中的期待光芒顿时熄灭了。 嘆著气垂下头默默收拾碗筷。 我赶忙道:“勉强算是学会一半。” “啥?!” 郑二伯的眼睛亮了起来。 扔下手中筷子,双手一起抓住我胳膊。 “真的?!” “没骗我?!” “你可要实话实说,决不能为了面子说假话啊!” 我十分认真的点头。 “真的。” “入地眼秘术前半部分,讲的是把看到的地形地势,在脑海中立体的绘製出来。” “昨晚上我试了下,能把我们村附近的地形地势,立体的绘製出来。” “不过头一次去的陌生地方,要做到这步就很难了。” “还得总结方法多练练。” “后半部分,把洛书九宫和三元九运的时空推算之法,融入到风水之中就太难了。” “我还没完全琢磨明白……” 啪! 没等我说完,郑二伯满脸兴奋的一巴掌拍在桌上。 “你真是个人才!” “不,是天才!” “天才啊!” 郑二伯使劲搂住我脖子。 像找到失散多年的亲人般紧紧搂住我。 “原以为我郑家祖传秘术,要在我手里失传了。” “没想到你小子一晚上就能参悟一半!” “等从黑水城回来,就带你小子到我爷爷坟上拜师。” “啊?!”我楞了下。 茫然道:“拜你爷爷为师?这不妥吧。” 要是拜郑二伯的爷爷为师,按辈分我就算他师叔了。 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妥当。 郑二伯豪爽一笑:“有什么不妥的。” “你拜在我郑家门下,咱俩以后兄弟相称。” “但是,你得保证。” “在你有生之年,我郑家只要出了有天赋的孩子,就得传授他入地眼秘术。” 这要求並不过分。 过去有很多家传秘术,都是传男不传女,传亲不传外。 碰到特殊情况后继无人时,就会破例招上门女婿,或者收徒进行传承。 同时也会要求女婿和徒弟,把学会的秘法隔代传承给自家子弟。 我琢磨了下,点头答应道:“行。” “我肯定会尽心教的。” “哈哈哈。”郑二伯开心的仰天大笑。 “终於有脸去给我爷上坟了。” “咳咳。”黄子然用力乾咳了两声。 看著手錶道:“时间差不多了,出发吧。” 我站在来附和道:“出发出发。” 郑二伯也顾不得收拾碗筷。 拎起脚下放的黑色人造革包,跟著我们一起出了院子。 出了院门,就见对面院门口蹲著俩三十多岁的汉子。 两人见郑二伯出来。 赶忙站起来道:“二伯,这是要出远门?” 郑二伯拉过我,指著那俩汉子道:“这是我那俩不成器的侄子。” “左边的是郑建设,右边的是郑建军。” 我笑著冲两人点头。 郑二伯接著对他俩道:“叫师叔。” “啥?!” 郑建设和郑建军瞪圆了眼,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盯著我。 啪啪! 郑二伯在他俩脑瓜上各拍一下。 用恨铁不成钢眼神瞪著他俩:“陈石头参悟了你们太爷爷留下的本事。” “等这趟忙完回来,带他正式在你们太爷爷和爷爷坟上拜师。” “从今往后,他是你俩的师叔!” “你俩努努力力,多跟媳妇生几个娃出来。” “你们师叔会把本事传给你两家有天赋的娃。” 郑建设和郑建军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冲我鞠躬道:“师叔好!” 我尷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被年龄大我那么多的人叫师叔,真的很不自在。 好在郑二伯也就是介绍我们认识而已。 叮嘱郑建设兄弟俩看好家后,就拉著我去追黄子然。 来到村口没看到车。 我忍不住问道:“黄队,车呢?” “要什么车,不怕继续被人继续盯著啊?” “由明转暗就得做的彻底。” “让老郑带咱们找个演出班子。” “混在演出班子里往甘省走。” 那时除了各地方院团下乡演出之外,也有民间艺人组成班子在乡下演出。 这些艺人的演出並不收费。 只是演出完之后,向村民討要钱粮。 村民愿意给钱的就给个几毛几分。 愿意给粮的就给点米麵馒头。 啥都不愿意给的,艺人也不会说啥。 所以传统艺人圈里有句老话:没有君子不养艺人。 君子,指的就是那些愿意给点钱粮的人。 艺人吃喝全指著这些君子养活。 我为难道:“可我不会唱戏表演啊。” 郑二伯拍著黑色人造革包,笑道:“这里都是给你准备的玩意儿。” “路上我教你怎么表演定住活鸡!” 第419章 定鸡术,江湖手艺 听到“定住活鸡”这四个字。 我立马想到了定鸡术。 以前驼爷给我们讲故事时,专门提到过定鸡术。 说定鸡术脱胎於蚩尤驱策神兽之法。 流传至今已有数千年歷史。 湘西巫师压丧,修水道士收猖,都会使用定鸡术作为仪式的重要部分。 说到压丧,就得先讲讲过去的发丧仪式。 因为古代讲究“事死如事生”。 所以起灵发丧下葬也有一套繁琐的仪式。 根据各地习俗不同,起灵时间也有不同。 有凌晨起灵的,有清晨起灵的,有午后起灵的,反正都要避开正午阳气最足的时候。 起灵时孝子贤孙要烧纸祭拜,然后跪著哭请灵柩出门。 这时来帮忙的槓会成员,会把棺材抬出灵棚,安放在灵棚外提前准备好的丧轿上。 丧轿又称棺罩。 是放置棺材的平板架子,架子前有龙头后有龙尾。 因此丧轿用的槓子被称为龙槓。 抬棺的人被称为金刚。 寓意金刚护送逝者乘龙飞升,由此有了金刚抬龙槓的说法。 丧轿上还有顶盖为罩,四周有布垂下遮挡棺材。 垂下的布上常绣有仙鹤等吉祥图案,寓意死者能驾鹤西去。 等孝子贤孙摔盆打幡,开始抬棺发丧时,还会在棺罩顶上放一只大公鸡。 这鸡被称为“引魂鸡”。 据说发丧时亡魂如果不愿走,或者迷了路,只要引魂鸡一叫,就能把逝者亡魂招引过来。 这引魂鸡用的可是活鸡。 活鸡如何能安安静静待在棺罩顶上不乱动? 靠的就是这定鸡术! 过去发丧用到引魂鸡的地方,都有会定鸡术的人。 如今因种种原因,绝大多数地方已经没了这种习俗。 转而换成了孝子压丧。 这孝子压丧是指抬棺时,让一名孝子或者其他直系亲属,坐在棺材或者棺罩顶上。 意思是压住丧事,让家里子孙兴旺。 反倒是湘西还保留有定鸡引魂的习俗。 在发丧时,会在棺材上放一只被定住的公鸡。 到了选定的墓地时,主事师傅会先在墓葬坑里烧纸热井。 然后用大米在墓坑里画下八卦图。 完成这一步后,会把棺材上的鸡拿下来。 吟诵咒语解除定鸡术后,把这只鸡扔到墓坑里,任由鸡啄食画八卦图的米粒。 鸡吃左边的米粒代表逝者亡魂旺家里男丁。 吃右边米粒旺家里女丁。 吃中间米粒是男女都旺。 鸡啄米粒后,孝男孝女哭丧喊爹娘,这时开始放棺材进墓坑。 然后填土把鸡和棺材一起埋了。 说完湘西再说说修水道士的发猖。 修水道士並不是真正被承认的道士。 因为传的是私籙。 甚至很多连私籙都没有,纯粹是招摇撞骗的野路子。 所以做法事科仪收猖发猖时,常会使用定鸡术,上刀山等招数来製造效果。 我后来见过不少自称修水道士的人。 有真本事的凤毛麟角。 绝大多数都是招摇撞骗之徒。 甚至连定鸡术都不会施展。 而是在施展之前偷摸给鸡灌白酒,指望把鸡灌醉来完成定鸡术…… 再说回眼前。 我好奇道:“郑哥,你说的莫非是定鸡术?” “呦!” 郑二伯激动的拍腿道:“知道定鸡术啊?” “別说你也会这门本事?!” 我摇头:“倒是不会,只听说定鸡术是巫术。” “嗨!”郑二伯笑道:“哪有那么多巫术啊,不过是討口饭吃的江湖手艺罢了。” “我爷爷学徒出来,最先当的是风水先生。” “四处给人看阴阳宅风水,碰到丧事也会帮忙负责丧礼仪式。” “过去大户人家发丧都讲究,要有引魂鸡。” “所以我爷爷捎带手就学了定鸡术。” “爷爷传本事的时候,真正值钱的本事我是半点没学会。” “故弄玄虚遮人耳目的手艺倒是都学会了。” 感慨一番后,郑二伯凑到我耳边低声道:“定鸡术看起来神奇,说起来却很简单。” “左手抓住翅膀控制鸡,右手捏著鸡头卡住鸡脖子,这么这么一弄就行了。” 他说这么这么的时候。 抓住我的手和手腕当做鸡头和鸡脖子,来回用力的摇晃了两下。 “摇晃的时候要短促有力。” “但动作不能太大,太大容易让人看出端倪。” “摇晃鸡头的时候,最好把鸡抱在怀里,左手臂抬起来遮挡下。” 郑二伯说的很简单。 我是一听就懂,但心里却在打鼓。 这么简单的动作就能定住鸡? 那可是活生生的鸡啊! 郑二伯笑著轻拍我后背:“別担心,照我说的做绝对没问题。” “虽然说不明白其中原理,但照著做就是能定住鸡!” 过去流传下的很多东西,都是这样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因为不知道其所以然的原理,就会觉得很不可思议。 后来也有人研究了定鸡术,並给出了科学解释。 说是鸡耳內有的半规管负责鸡的平衡控制。 通过摇晃,打破半规管內的液体平衡。 让鸡进入类似於眩晕的状態,从而让鸡定住。 哪怕在旁边放鞭炮鸡都不会动。 还有种说法是,通过这些动作让鸡过度紧张,进入强直静止状態。 就像人受刺激极度紧张,进入到全身肌肉僵硬不能动弹的状態。 这两种解释,其实能对应不同手法操作的定鸡术。 郑二伯传我的方法,属於打破半规管平衡的法子。 强直静止状態的方法,通常需要把鸡翻转。 在鸡背部朝下时,让鸡过度紧张触发强直静止。 “包里呢,是表演用的道具。” “有桃木剑,烛台,鞭炮什么的。” “表演时候你嘴里唱点词儿,挥舞桃木剑装装样子,然后抱起鸡按我说的法子做。” “如果表演时候有人不信,可以让不信的人拿自家鸡给你定。” “最后再放个鞭炮展示定鸡术的神奇就行……” 郑二伯讲了挺多表演时注意事项。 听起来都是跑江湖卖艺的手段。 我听完挠头道:“这表演,算不算搞迷信啊?” “万一被人举报了……” 郑二伯咧嘴笑道:“举报个屁。” “再说有小黄呢,绝对保咱们没事。” “石头。”黄子然突然盯著我。 神情严肃道:“我担心偷鬼头刀的人,目的不简单。” “你现在闭目凝神,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 “集中精力感受身周一切!” 第420章 第六感,掌心中的眼睛 黄子然的严肃话语,让我心里咯噔了下。 怎么突然就扯上鬼头刀了? 还让我闭目凝神。 等等,之前我在车上被黄子然催眠进了梦境。 那梦境就和鬼头刀有关联。 难道说…… 我心里一紧:“之前催眠我时,该不会偷偷对我和鬼头刀动了手脚吧?” 黄子然不自然的扭过脸。 低声解释道:“倒不是动手脚。” “只是你在梦境中引动了鬼头刀的煞气,导致气机有了关联。” “如果鬼头刀落到高人手里。” “说不准可以通过这一丝气机关联,寻找到你所在方位。” “我也是突然想到这一点。” “所以让你静心感受周围的气机,算是防患於未然。” 郑二伯站在我俩中间。 看看我,又看看黄子然。 打起圆场道:“就是个意外,小黄也不是有意的。” “说起来还是藏在暗中的敌人太狡猾。” “咱们之间还是要互相信任,团结友爱。” “再一个,小心无大错。” “石头你说是吧?” 我点点头,做了几下深呼吸。 按张老道长教我的方法放鬆自己。 让自己融入到周围的环境中。 心神很快放鬆下来,渐渐的感觉自己融入到空气之中。 灵魂像是在隨风飘荡。 在周围的草木农田之中翱翔。 这是很奇妙的感觉。 按张老道长的说法,只有融入自然之中,才能体悟天地灵气。 如果连天地灵气都体悟不到,又何谈吸收利用? 所以张老道长在九十多岁高龄时,依然前往秦岭山中体悟天地灵气。 当我感觉自己隨风飘荡自由自在时,突然心弦紧绷。 隱隱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我立马从融入自然中惊醒过来。 猛地睁开眼,往產生窥视感的方向看。 黄子然和郑二伯也隨之紧张起来。 两人一左一右的围住我:“石头,感觉到什么了?” “你怎么睁开眼就往东边看?” 我的视野里,只有隨风摇晃的茂密苞米地。 根本看不到窥视自己的人。 紧跟著一阵眩晕感袭来。 我揉著眉心道:“闭目凝神时,我感觉自己在隨风飘荡。” “突然觉得东北方向有人在窥视我。”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很不舒服。” 敏锐的人,通常能在別人窥视时產生感觉。 这算是比较容易產生的第六感。 第六感的標准叫法是:超感官知觉。 又被称为心觉。 通常人体產生的感觉只有五种,分別是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 第六感是这五种感觉之外的特殊感觉。 比如我刚才產生被人窥视的感觉,就属於五感之外的感觉。 有些超感能力强的人,甚至可以预感到將要发生的事。 这就相当於未卜先知了。 2019年加州理工通过实验,证实了人脑能感应到磁场。 並且会对磁场变化做出强烈反应。 这一实验结果,证实人类第六感来源於磁场感应。 黄子然面色陡然一紧。 沉声道:“还是我疏忽大意棋差一著。” “八成是司机临死前留下了暗记。” “所以对方专门偷走鬼头刀,用来感应气机锁定你的方位。” “不过別担心。” “这也不是坏事,咱们可以將计就计……” 说完將计就计,黄子然就闭口不言了。 拽著我和郑二伯埋头赶路。 一口气走了小十里地。 郑二伯把左手当做蒲扇在脸边扇著风。 右手指著不远处:“前面就到了。” 他指的地方是一座残破小庙。 庙墙被拆了七七八八。 庙內前后两间房的屋墙残破不堪。 屋顶片瓦不存,露出木樑。 这一看就是村庙。 过去村里富户,或者村民共同出钱修的庙。 通常供奉当地的土地爷之类地方神。 用来保佑村民风调雨顺的。 那个时期,这类小庙绝大多数都破败消失了。 九十年代后期,又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甚至形成了產业链。 只要嘴皮子利索,会装高深会话聊,收入绝对超出想像。 比辛苦盗墓要省心多了…… 老话说男怕入错行。 现在想想,入盗墓这行真的是错了。 出力不討好,还时刻有被法律制裁的风险。 我隨口道:“这么破的庙里能有人?” 郑二伯笑著摇头:“只是临时集合的地方。” “毕竟是私下演出,不是正经行当。” “只能找僻静地方集合。” “要放到以前啊……” 我接过话茬道:“放以前怎么了?” 郑二伯摇头嘆气道:“以前金皮彩掛评团调柳八小门,就能算得上半个江湖了。” 金皮彩掛评团调柳,是对江湖艺人的分类。 金是算命,有算周易,算奇门八卦,相面,哑相,盲人摸骨等。 皮是卖药,卖膏药,眼药,牙疼药,大力丸,虫子药等。 彩是变戏法,跑马戏,杂技等。 掛是打把势卖艺,单打,对打等。 评是说评书,团是说相声。 调是丟包碰瓷,倒页子之类街市上的骗术。 柳是唱大鼓书,竹板书等。 整个八小门林林总总包含百余个行当。 各地只要有庙会集市,就必定有这八小门的人出现。 清末到民国年间,这八小门的人还自发组织了长春会。 各地八小门各自推举门长,八位门长里再选出正副会长。 会长对外负责组织庙会事务,给各地赶来的江湖艺人划定演出场地等事务。 对內负责给远路来的江湖艺人安排住处,裁决江湖艺人內部纷爭等。 放到现在,这长春会会长就相当於演出公司经理。 五十年代隨著国家院团对民间艺人的吸纳,有本事有关係的老艺人,都进了各地院团。 剩下没关係本事差的艺人,在七十年代也都各自回家务农。 长春会这个组织,就此无声无息的消逝在歷史长河中。 哦对了。 还在连阔如先生写的《江湖丛谈》这本书里。 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找来看看。 “这些老黄历就不说了。” “快过去报导吧。” 郑二伯快走两步在前带路。 我和黄子然紧隨其后进了破庙。 刚进破庙,我就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不自在的感觉源於庙內残破的神像脑袋。 神像身子早就被打碎了。 只剩下残破的脑袋被放在底座上。 那神像脑袋的眼眶中伸出两只小手,手掌正中画出两只眼睛。 而那两只画在手掌心的眼睛。 正直勾勾的盯著我! 没错! 我感觉那双被画出的眼睛,正如人眼般盯著我! 第421章 甲子太岁,你已经被太岁盯上了! 啪! 黄子然用力拍我肩膀。 我被这一拍,才从那不自在的感觉中回过神来。 坐在神像脑袋侧面的老汉,吸了口菸袋锅。 笑眯眯看著我道:“你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不盯著美女看,怎就直愣愣的瞅神像脑袋?” 我装出满脸好奇的样子。 指著神像脑袋道:“这神仙怎么眼眶里长出小手?” “眼睛还长在手掌心里。” “以前没见过这样的神仙,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郑二伯上前一步。 双手抱拳冲老汉行礼:“辛苦。” 老汉也抱拳回礼,嘴里同样道了句辛苦。 正所谓“见面道辛苦,必定是江湖。” 这“辛苦”二字是通用的春点。 金皮彩掛评团调柳八小门的江湖人,见面首先要说的就是辛苦。 懂行的看对方见面道辛苦,立马知道来的是江湖人。 回一句辛苦之后,双方就可聊江湖话了。 要是不懂行的空子碰到见面道辛苦,九成九都会一脸懵,接下来的江湖话也就不用说了。 道完辛苦后,郑二伯指了我一下。 神情严肃的对老汉道:“这是搁了念的念攒子,老戧儿托搁念带出来安根。” 这番话听的我是满脸懵。 虽然听驼爷讲过只言片语的江湖春典,但此刻完全听不明白郑二伯话里的意思。 后来悄悄的问了郑二伯,才弄明白这番话说的是啥。 过去跑江湖卖艺的人相互间称“老合”,自称则是“搁念”。 “搁了念”则是不懂江湖的意思。 “念攒子”是指没心眼,人傻心实。 所以郑二伯第一句话,说我是没心眼不懂江湖的人。 “老戧儿”是父亲。 “安根”是吃饭。 第二句话是说,我父亲託付郑二伯带我出来討口饭吃。 两句江湖春点交代了我的身份来歷,以及和郑二伯的关係。 郑二伯说完这番话,破庙里瞬间陷入寂静。 四周或站或蹲或坐的男女老少,齐刷刷用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眼神看我。 寂静几秒。 就听他们嘰嘰咕咕说著“空子”什么什么的话。 嗯,他们说的也是春典。 我只明白空子是指不懂江湖事的人。 加上他们略带鄙夷的神情,能猜出说的话不怎么好听。 篤篤。 老汉翘起二郎腿,拿著菸袋锅在鞋底敲了两下。 议论声隨著菸袋锅敲鞋底的声响消失。 看得出,他在这里的威望非常高。 老汉在我身上来回打量一番。 不紧不慢的对郑二伯道:“你带来的人,规矩你自己教。” “只要不坏规矩,来去自由。” 郑二伯抱拳拱手,隨后拽著我和黄子然向角落走去。 这时我才仔细观察庙里眾人。 在左侧墙边的多为文弱中年男女。 一个个脸上写满风霜。 隨身带著鼓,胡琴,竹板等 靠庙门那面墙蹲著几个身材魁梧的壮汉。 包袱里露出刀鞘,剑柄,枪穗儿。 右侧墙边男女老幼都有,每个人的身段都很好。 男的匀称健壮,女的柳腰细腿。 其中有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出落得亭亭玉立。 不少男人的眼神都往她身上偷瞄。 想必刚才老汉口中的美女就是她了。 美是挺美,不过气质差了点。 比起章楠大家闺秀的书卷气要差了一筹。 想到章楠,我心里不由得有些担忧。 也不知道她情况怎样了。 只希望能早点找到她。 郑二伯拽著我在空处坐下。 低声道:“这里都是过去的江湖艺人。” “左边带著大鼓胡琴快板的,是说评书,相声,唱大鼓书的,江湖话叫团柴,团春和柳海轰儿。” “右边演杂技戏法的,是彩门。” “庙门口那些,是卖药和打把式的,属於皮门和掛门。” “坐正中跟我说话的秦老汉,是算命的,江湖话叫金点。” “除了搞坑蒙拐骗的调门中人,其他七小门都在这里了。” 郑二伯介绍著这些人的来路。 我却在琢磨那个残破的神像脑袋。 但郑二伯正说到兴头上,我也不好打断他。 只能耐著性子听他继续说。 “知道我们这些跑江湖的艺人,为什么是八小门么?” 我摇头。 郑二伯咧嘴笑道:“其实八小门也叫明八门。” “此外还有暗八门,蜂麻燕雀葛蓝荣。” “內八门,惊疲飘册风火爵要。” “外八门,盗蛊销千凤巫戏杀……” “嗯,扯远了,还是给你说说规矩吧。” 郑二伯压低声音:“搁过去啊,咱们在这地叫生意下处。” 过去长春会的会长会给往来江湖人安排住处。 这个住处就叫“生意下处”。 只要是江湖人来了,就能在生意下处免费吃住。 但生意下处的规矩也特別大。 首先不能窥视其他人,同行之间更不能互相窥视。 只要窥视了,那就是要荣人家门子,会受到行规的严厉制裁。 “荣人家门子”是指偷学手艺。 江湖人靠手艺吃饭,手艺等於饭碗。 被人偷学手艺就等於被人抢了吃饭的饭碗,这自然是不能容忍的。 其次师父在房里夹磨徒弟,鞭徒弟的时候,外人不得偷听,不得多言,不得劝阻。 “夹磨”是指传授本事。 “鞭”是指打。 也就是说,师父给徒弟教本事,或者打徒弟的时候,其他人都不得偷听,不得掺和。 除此之外还有一大堆的规矩。 好不容易挨到郑二伯讲完。 我赶忙指了指残破的神仙脑袋。 “这到底是哪位神仙啊?” 没等郑二伯说话,黄子然抢先道:“这是甲子太岁。” 接著他横了我一眼:“你不会真不知道吧?” 我还真不知道甲子太岁。 过去老祖宗用天干地支纪年。 六十年一轮迴,被称为一甲子。 道家给这六十年中的每一年,都安排了一位值年太岁星君。 六十位值年太岁星君的首位,就是这位甲子太岁。 “这位甲子太岁名叫金辫,明朝人。” “据说是入了封神榜的甲子太岁杨任转世。” “这神像之所以眼眶中长出手臂,手心生出眼睛,是因为杨任进諫紂王却被挖去眼睛而死。” “死后怨气衝天,衝撞了道德真君。” “道德真君把金丹放在他眼眶里,使他眼眶生出手臂,手心里长出眼睛。” 讲到这里,黄子然声音突然压的极低。 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这甲子太岁的眼睛不简单!” “你已经被太岁盯上了!” 第422章 寧睡坟头不睡荒庙,鬼仙 我眯起眼往神像脑袋看去。 因为我所在位置的关係,只能看到神像侧脸。 以及坐在神像脑袋旁抽菸袋锅的秦老汉。 郑二伯刚才说秦老汉是算命的。 他一算命的,能看不出神像脑袋的异常? 还是说。 神像脑袋的异常就是他在暗中搞鬼? 不过,秦老汉就算要搞鬼。 也没必要针对我啊…… 嗯。 黄子然那番太岁盯上我的说辞。 我是不太信的。 因为来这儿之前,我连甲子太岁长啥样都不知道。 更没说过做过对甲子太岁不敬的话和事。 无冤无仇的,怎么可能盯上我。 只能是有人在暗中搞鬼! 我边琢磨边敷衍道:“你可別嚇唬我。” “昨天被你们那考验嚇的,我心臟现在还噗通猛跳呢。” 黄子然微微摇头。 神情严肃的缓缓说道:“不是嚇唬你。” “你可听过寧睡坟头不睡荒庙?” 我还真听驼爷说过这话。 说这是江湖人总结的经验之谈。 一方面呢,是睡坟地可试探人心。 江湖人当面说起话来,可以豪气干云义气无双。 背后干什么勾当可就难说了。 说相声的老郭曾说过:能人背后有人弄。 眼红嫉妒在背后使坏的,八成是同行。 所以同行结伴出去,过了住宿的地方,往往会选坟地睡一宿。 以此来试探同行人心。 要是心里有鬼,或心虚的人,往往不敢在坟地睡。 二一个是江湖人觉得坟地即便有鬼,那也是孤魂野鬼。 只要行得端走得正。 身上三把阳火就能让鬼不得近身。 庙就不一样了。 庙里白天迎的是人,夜晚接的却是鬼。 大庙有高僧大德日夜诵经,神像经过开光和各种仪式加持,或许镇得住。 荒庙就完全不同了。 里面可能连个正经僧道都没有。 到晚上就是冤魂厉鬼的乐园。 嗯,別觉这是在胡说。 我曾在西安的臥龙寺里,见僧眾在地藏殿门口贴了张黄纸。 黄纸上写著:请深夜来访亡魂自行进地藏殿,勿惊扰值夜居士。 由此可见晚上的寺庙並不安寧。 再一个,山精野怪孤魂厉鬼可能会占据荒庙。 被山精野怪占的,就成了野庙。 被孤魂厉鬼占的,就成了鬼庙。 这两种庙都有个共同特点。 那就许酒色財气类的愿望很灵验。 但別以为灵验是好事。 在许愿应验时,许愿者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背上了阴债。 很短时间之后,便会用自己的气运和阳寿偿还阴债。 三一个,过去的劫匪喜欢夜宿荒庙。 江湖艺人撞见杀人不眨眼的劫匪,那只有送人头的份儿。 两方面原因综合起来,就有了“寧睡坟头不睡荒庙”的经验之谈。 我边回想驼爷说过的这些,边点头。 琢磨著黄子然提这话,落脚点应该是在秦老汉身上。 果不其然。 就听黄子然继续道:“秦老汉是金点。” “看岁数,也是跑老了江湖的主儿。” “他能不懂寧睡坟头不睡荒庙的道理?” “可他偏偏把集合的地方,选在这荒野破庙里……” 黄子然突然拽过正竖起耳朵仔细听的郑二伯。 轻声问:“秦老汉是怎么个底细?” 郑二伯赶忙解释:“往前倒三十来年,他是这庙里的庙祝。” “当时庙里就两个人。” “一个他,一个他师父。” “为了让庙里香火旺盛起来,秦老汉就入了江湖。” “在周边各处庙会集市上摆摊算命。” “靠著精湛的江相派手艺,先千后隆轻巧响卖,真就让不少人成了他的信眾。” “由此一来,庙里香火越来越旺。” “十来年前要求僧道还俗务农,他也离庙在附近村子落了户。” “不过他不擅农活挣不来工分。” “到年底村里一算帐,还倒欠村里不少钱……” 过去农村吃大锅饭,到年底村里会集中算帐。 把每家吃大锅饭的费用等等都均摊出来。 然后用每家挣的工分进行抵扣。 工分挣得多的家庭,抵扣完还能结余出十几到几十块不等的收入。 工分少不够抵扣的家庭,就等於倒欠村集体的。 要给村里打欠条,以后有富余了要还款。 那时回乡务农的江湖艺人,没几个能操持好农活的。 所以挣的工分大都不够抵扣。 因此才催生出走村串乡私下演出的行为。 黄子然瞪大了眼。 垂下右手食指,用力指了指地面。 咽著唾沫道“你说这庙,原本就是他的?” 郑二伯点头:“以前听我爷爷说过一嘴。” “这庙打清朝末年修起来,就是秦家家传的。” “他那所谓的师父,实际是他父亲。” “只是碍著佛门规矩,打修庙的秦老汉太爷爷那辈开始,父子间就以师徒相称。” “说起来都是在庙门口捡到遗弃婴儿。” “怀著慈悲心把婴儿抚养长大,收为徒弟云云。” 秦家这师徒父子的秘辛,让我听得愣住了。 没想到还能这样玩儿。 更没想到的是,几十年后有些人玩的比这还。 黄子然若有所思的低声呢喃道:“难怪,难怪。” “这座秦家传了几代的庙不简单。” “秦老汉更不简单!” “老郑,今晚是不是住这庙里?” 郑二伯挠头道:“按以往规矩,天黑了就出发。” “趁夜色赶路,免得被好事之徒举报。” “眼下人来的差不多了,太阳也快落山了,应该会按规矩出发。” 黄子然鬆了口气:“晚上出发就好。” “真要在这庙里住一宿,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听他这么说,我的好奇心更盛。 忍不住问:“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我被太岁盯上这事,到底要不要紧啊?” “这个……” 黄子然有些拿捏不定:“那甲子太岁的残破脑袋里,应该附著他秦家供养的仙儿。” “盯上你的其实不是太岁,而是那仙儿。” “狐黄白柳灰?”我立马想到了东北出马仙。 被供养的仙里,最出名的就是狐黄白柳灰五大家仙。 可这里是大西北啊! 西北虽然也有请神和请精怪上身的神婆神汉。 但和东北出马仙的路数並不相同。 所以我转念间就觉得猜错了。 只见黄子然轻轻摆手:“不是狐黄白柳灰那种妖仙。” “而是……” 他看了眼神像脑袋。 从嘴里轻轻飘出来两个字:“鬼仙!!!” 第423章 欺生,天色已黑 养鬼我倒是听说过。 例如五鬼运財术。 要想施展出来陡然暴富,就得先养五只符合要求的小鬼。 梅山,阴山等派修炼的阴法,也有大量需要养小鬼的法门。 不过养鬼仙就极其少见了。 因为鬼仙实力太强,不是隨便就能控制驾驭的。 除非鬼仙和供养者之间有极深感情羈绊。 难道神像脑袋中的鬼仙……是秦老汉的先人? 我正琢磨时,却听庙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白净小伙,气喘吁吁跑进庙里。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他进庙先左右环视一番。 看到我们仨的时候,目光微微停顿了下。 他趁环视的功夫喘匀了气,掸去身上尘土,迈步走到秦老汉面前。 抱拳拱手道:“辛苦。” “辛苦。” 秦老汉眼皮都没抬。 隨意道:“歇著吧,天黑就出发。” “欸!” 小伙脆生生答应下来。 拎著包袱向我们这边走。 挑了我右边的空地坐了下来。 我微微侧脸,用余光观察那小伙。 小伙穿的衣服虽然褪了色,但洗的很乾净。 没有村里人的土气。 倒像是读过书的城里人。 只是他来的太巧。 而且一来就挑我们旁边的空地落座。 怎么都有点窥探或监视的意思。 我甚至怀疑他是秦老汉暗中派来的人。 小伙把包袱隨手一丟,一屁股坐在了包袱上。 咧嘴笑著向我们仨拱了拱手。 用带点口音的普通话道:“我叫韩斌,家是天津卫的。” “打小跟邻居大爷学过几天相声。” “没正式拜师过,厚著脸皮来跟大傢伙出去混口饭吃……” 我摆手打断他的话。 指著破庙左边那帮人:“你坐错地儿了。” “团柴,团春和柳海轰儿都在那边。” 韩斌脸皮绷了起来。 硬挤出尷尬笑容:“他们都欺生。” 一个“都”字饱含委屈。 看得出不仅评书,相声,唱大鼓书的人欺生。 皮门,彩门,掛门的人应该也欺生。 所以韩斌才会跑来找我们三个。 韩斌哀声道:“求你们別赶我走。” “我可以帮你们拎东西,干杂活。” “赚到钱粮分我两成。”他可怜兮兮的竖起两根手指,紧跟著收回一根手指道:“一,一成就行。” 那时艺人们私下表演分为两种形式。 一种是走村,需要组织者提前跟村里话事人沟通好。 然后带人去村里演出。 演出完后,艺人们挨家挨户去要。 村民愿意给多给少或者不给,都隨意。 最后要的钱粮艺人內部再分配。 通常大轴的角儿拿的最多,其次是压轴的。 嗯,现在人说起来都是压轴戏,认为压轴的才是角儿。 实际上大错特错。 大轴,压轴这些词儿都来源於京剧。 过去戏班子常把最有號召力的角儿,排在整场演出的最后,被称为大轴。 名望或资歷略次於角儿的,被安排到倒数第二场登台。 因为倒二的节目在节目单上紧压著大轴戏,因此被称为压轴戏。 再往前倒数第三四场戏是中轴,倒数五六场戏是早轴。 最前面的第一场戏是开锣戏。 过去那些捧角的富商巨贾,通常都不看前面的戏。 等到压轴戏唱完,大轴开始角儿登场了,才施施然入座听戏,然后大把往台上拋金撒银的打赏角儿。 那打赏的劲头,比如今直播间狂刷火箭还要疯狂的多。 二一种是赶集赶庙会。 艺人们到了集上或者会上,各自找地方摆摊卖艺。 挣多挣少全凭自己本事。 那时候因为种种原因,走村的活儿非常少。 基本都是赶集赶庙会的。 后来发展出专在大集庙会表演的大棚演出。 九十年代到两千年初期的大棚演出,表演內容很是猎奇与狂野。 嗯,也不知道诸位有没有看过大棚演出的…… 再说回眼前。 黄子然主动道:“韩斌是吧。” “跟著我们也行,但別指望我们会为你得罪其他人。” “懂吧?” 韩斌点头如捣蒜:“我懂我懂,我肯定不惹事。” 紧跟著他从兜里掏出包金丝猴烟。 双手捧著递给黄子然:“还没请教哥哥们高姓大名,烟是孝敬您们的。” 黄子然不客气的接过烟拿在手里掂了掂。 笑道:“我姓黄,他姓郑,这位小兄弟姓陈。” “黄大哥,郑老哥,陈小哥。” 韩斌恭敬的喊了一圈。 这大哥,老哥,小哥的叫法也挺有意思。 显然他看出黄子然是我们三人中的话事人。 有意用大哥的称呼突显黄子然地位。 我微微皱眉。 就冲韩斌送烟和称呼人的机灵劲儿,应该很容易融入到同行之中。 怎么就被人欺生了呢? 我寻思时,黄子然已经套出韩斌来路。 他因为跟村里姑娘结婚而没了回城资格。 加上媳妇怀孕需要吃好点补充营养,就只能硬著头皮出来跑江湖挣钱。 之前他跟著出去过一次,因为没捧哏的只能说单口相声。 刚聚起点人气就被说评书的砸了场子。 说他是相声门的不能说评书。 韩斌受了委屈,扭头找说相声的同行求助。 却被说相声的回了句:你一海清算哪门子同行? 海清最开始指初学者。 相声门里特指没拜过师的相声演员,多少带点嘲讽的意思。 所以很多成了名,又没拜过师的相声演员,终其一生都想拜师得个名分,好洗去同行对自己海清的称呼。 因此韩斌挨了一路欺负,也没挣到几个钱。 心里就有点恨上这些同行了。 低声给黄子然嚼了不少他们的舌根。 两人聊的越来越热乎。 黄子然搂住韩斌道:“秦老汉就眼睁睁看你被欺负?” “没出来主持过公道?” 韩斌苦笑摇头:“他劝我忍气吞声。” 他说完看了眼秦老汉,停顿几秒后深吸了口气。 像鼓起很大勇气似的说道:“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你们最好小心著他点。” “嗯?!” 我,黄子然,郑二伯异口同声的嗯了下。 都很诧异韩斌说出的这句话。 黄子然抿了抿嘴,问道:“小心他什么?” “小心,那个……” “欸!” “之前我有次后半夜被憋醒,起夜时看到秦老汉正在喝血!” “喝人血!” 韩斌说到紧要关节处,秦老汉突然拿起菸袋锅在地上使劲敲了两下。 篤篤! 敲击声中,庙內眾人纷纷起身拎起行囊。 秦老汉扭头看向我们。 露出阴森笑容道:“天色已黑,该上路了!” 第424章 就怕猫头鹰笑,人血入药 在秦老汉看向我们时。 韩斌神色慌乱的垂下头。 他局促不安的双手用力抓住衣角,手背青筋都凸了起来。 像极了背后说人坏话被抓现行的样子。 郑二伯赶忙拎著包站起身,顺便抬脚在我脚腕轻轻踢了下。 “起来出发啦。” “走夜路把眼睛放亮点。” “別踩了不该踩的东西,也別说犯忌讳的话。” 走夜路也是门学问。 例如八字轻身体弱的人不適宜走夜路,更不能夜里进山。 走夜路勿谈鬼怪,不能对路过的坟头指指点点。 走夜路不能乱拍同行人的头和肩。 因为头和双肩是人体三把火所在。 要是同行人阳气不旺被拍散一把火,就很容易被脏东西上身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条。 那就是老话说的“不怕猫头鹰叫,就怕猫头鹰笑”。 猫头鹰古称鴞(xiao)。 传说中很恐怖的夜梟,指的就是猫头鹰。 《太平广记》记载,鴞鸣於人家,则有死亡之徵。 意思是猫头鹰跑到谁家里去叫的话,那户人家就很可能会死人。 “不怕猫头鹰叫,就怕猫头鹰笑”之说,也是由此延伸而来。 那猫头鹰为什么能预知人的死亡呢? 我后来还真研究过。 按照科学解释,人在快死亡时,臟器功能会先衰竭。 臟器衰竭时体內电解质分解加速,也就是新陈代谢中的陈化速度会加快,而新物质却因为臟器衰竭而无法產生。 这时体內新陈代谢失衡,人体就会散发出特殊的极轻微腐味。 猫头鹰因为嗅觉灵敏,又是食腐动物。 所以对这种腐味极其敏感。 一旦闻到这种气味,它就以为附近有腐肉可吃,於是会在四周寻找。 找不到的时候,就会急的发出尖锐刺耳好似笑声的声音。 因此猫头鹰的笑声出现,往往预示著附近会死人。 再说回眼前。 郑二伯说那些话看似是在提点我。 实际是在为韩斌打掩护。 韩斌垂著头抿著嘴站起身,弯腰拎起坐在身下的包袱。 这就避过了秦老汉的锋锐目光。 秦老汉眉头微挑,收回目光转身来到神像脑袋前。 双手合十衝著神像脑袋拜了拜。 嘴里念念有词的说了些保佑顺利的话。 拜完后,秦老汉头都不回的往外走。 我们又磨蹭了下。 等庙里人都出去完了,黄子然用右手打了个手势。 郑二伯看到手势后快走了两步。 在最前面领路兼望风。 我走在最后面压后。 黄子然搂著韩斌走在中间。 “喝人血的事儿,该不会是你瞎编出来的吧?” 听到问这事,我立马竖起了耳朵。 要说起来,吃血的传统可谓源远流长。 鸡血鸭血猪血羊血牛血鹿血等等,都是餐桌上的佳肴。 有些人为了追求滋补效果喝蛇血,喝鹿心血等等。 说起来吃喝动物血大多数人能接受。 喝同类的血……就没几个人能接受了。 甚至会觉得噁心,恐惧。 但放到过去,人血是能入药的。 比如曾被疯抢的人血馒头。 马王堆出土的《五十二病方》里,记载有用妇女经血入药。 道士也有用经血炼丹的。 韩斌立马把脑袋摇的如拨浪鼓一般。 十分肯定道:“我怎么可能编出这般瞎话!” “都是亲眼看到的!” “真真切切!” “我说的要有一字虚言,就让我被天打五雷轰!” 说话间他抬起右手就要发誓。 黄子然笑著把他右手按了下去:“我信。” “毕竟事关重大,所以才多此一问。” 韩斌有些懊悔的嘆了口气:“唉,就该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的。” “不,我就不该来。” “跟他们出去挣不到钱,还担惊受怕。” “我回去算了……” 他挣开黄子然的手,拎著包袱准备离开。 黄子然赶忙拽住他胳膊。 “別啊!” “有我们哥仨在,保你能挣到钱!” “再说你空手回去,怎么面对怀著孩子的老婆?” “总不能把脑袋耷拉到裤襠里,说自己是挣不来钱的窝囊废吧?” 窝囊废三个字似乎戳中了韩斌的心。 他眼眶唰一下就红了。 眼睛里隱隱有泪光闪动。 男人么。 谁不想当个顶天立地大丈夫。 韩斌转头侧身背对我们,用衣袖使劲擦去泪水。 黄子然轻轻拍他后背:“说说秦老汉喝人血是怎么回事。” “越详细越好。” 韩斌看了眼二十米开外的秦老汉。 飞快垂下头道:“背后说人不太好。” “这事就当我没说过。” 他这话一出口,反而让我更加好奇。 我忍不住道:“这可不是背后说人坏话。” “是事关咱们能不能赚钱的大事。” “你总不想再空著手回家吧?” “秦老汉可是咱们这伙人里领头的,是说话最顶用的那个。” “真要能借这事儿拿住他,赚钱可就容易多了!” 韩斌表情变的复杂起来。 有三分畏惧,三分委屈,四分不甘。 畏惧的是秦老汉。 委屈的是自己被欺负挣不来钱。 不甘的还是挣不来钱。 他表情变了几变,最终狠狠咬著牙关下了决心。 “真能保证我赚到钱?” 黄子然二话不说掏出张大团结,塞进韩斌右手心里。 “空口白牙的保证也难让你信。” “这张大团结你拿著。” “算是预支给你的演出费。” 韩斌先是瞪大眼睛死死盯著手心里的大团结。 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颤声道:“真,真是给我的?” 像是在问黄子然,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紧跟著他手掌猛地攥紧,飞快的把手揣进衣兜里。 手在衣兜里不安分的转动两下。 似乎觉得衣兜不够安全,又握著钱塞进內兜里。 “呵呵。”黄子然笑道:“別紧张。” “这不过是小钱。” “后面能让你赚更多。” “嗯嗯嗯。”韩斌傻笑著点头。 那年月。 村里人一大家子忙活整年挣的工分,到年底结算时也就能节余十几二十块的。 韩斌这还没干啥呢,就先得了张大团结。 算得上被馅饼砸到了脑袋。 “谢谢黄大哥。” “我,我以后就死心塌地跟著你了。” “说正事。”黄子然提醒道。 韩斌立马讲述起来:“那天是西边一个村的村长死了闺女,办白事请人去表演。” “秦老汉就带著我们去了。” “从白天演到傍晚,天黑后起棺下葬。” “下葬时我们被主家安排吃饭,吃完饭天也黑透了。” “村里没地方留我们住,秦老汉就带著我们出去露宿。” “露宿的地方。” “正好是女尸下葬的那片坟地!” 第425章 不对劲,鬼盗 按著寧睡坟头不睡荒庙的规矩。 秦老汉带他们露宿坟地倒也说得过去。 奇怪的是,为什么会露宿在女尸下葬的那片坟地? 过去每个村都有自己村的坟地。 用来埋葬死去的村里人。 这种坟地离村子不会太远。 一来方便出殯下葬,二来方便上坟扫墓。 按理说。 秦老汉总不能前脚离村,后脚就在人家村子的坟地里露宿。 可他偏偏就这么做了。 这点实在可疑! 我问道:“露宿的坟地离村子有多远?” 韩斌挠头回忆了下:“离著有四五里地吧。” “反正离开村子没多久,秦老汉就让我们在坟地边露宿。” “当时挺多人反对。” “尤其是彩门那个漂亮姑娘,死活不愿意。” “后来秦老汉用江湖规矩压了下来。” “大家在坟地边围了个圈,男的睡外圈,女的睡內圈……” 说到这里,韩斌突然皱起眉头。 像是回忆起了重要细节。 “刚开始还插科打諢的閒聊,说人多阳气旺。” “大家聊天熬一宿,就算有鬼也不敢过来找麻烦什么的。” “但很快就都眼皮打架,一个个打著哈欠的睡了过去。” “我后半夜被憋醒的时候,看到所有人都睡了。” “我踩上枯叶树枝发出咔嚓声响,也没惊醒任何人。” “现在想起来,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我心想这哪是有点不对劲啊。 是非常不对劲! 没几个人能心思坦然的在坟地睡一宿。 尤其是心思重和胆小的人。 他们就算熬不住睡著了,但只要有风吹草动就会惊醒。 可那么多人却都反常的陷入死睡状態。 这就反常的耐人寻味了。 黄子然默默听著,示意继续往下说。 “我睡的位置正好是靠坟地那侧。” “加上醒来时脑子不灵醒,没看方向就往坟地里走了过去……” 那晚韩斌走进坟地里。 迷迷糊糊的把墓碑当成树根。 解开裤带正准备方便时,突然听到沙沙声。 沙沙声不小。 像是有东西正从地里钻出来似的。 他被沙沙声惊的浑身一激灵,尿意瞬间消失。 犯迷糊的脑子也隨之清醒起来。 韩斌双手使劲搓了搓脸,深呼吸摒除心中惧意。 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传来的沙沙声。 他隱约觉得,沙沙声像是挖鬆软土质发出的声音。 大晚上的,坟地里传出挖土声。 难道有人在挖坟掘墓?! 这要是把挖坟掘墓的人抓住扭送村里,怎么都能落到点好处。 他越想胆子越大。 猫著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前进。 走了二十多米,沙沙声越来越清楚,甚至都能看到闪动的火光。 韩斌从猫腰变成蹲著挪动。 很快挪到块墓碑后面,一点点的探出脑袋看了过去。 只见秦老汉双手握著短柄铁杴,正在一座崭新的坟头上使劲刨土。 为什么说是崭新的坟头? 因为坟头黄土一看就是新挖出来的,连根坟头草都没长出来。 再加上竖立坟头的崭新墓碑,可以確定这是新墓无疑。 韩斌顿时有些懵。 他听说过不少偷坟掘墓的事儿。 但偷的都是老坟,也只有老坟里的老物件儿挖出来能卖点钱。 偷新坟的事儿,那是闻所未闻。 更何况秦老汉也算有点身份的人,怎么会干偷坟掘墓的事? 韩斌楞了片刻,不知道该怎么办。 按预想的抓住秦老汉扭送村里?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否了。 他不敢! 怕秦老汉会顛倒黑白,到时候反而让自己背上偷坟掘墓的锅。 悄悄回去就当做没看见? 可他又觉得不甘心。 琢磨著眼前看到的可是秦老汉的把柄。 要是能抓住把柄的话……以后再演出就没人敢欺负自己了! 於是他抱著抓秦老汉把柄的念头,继续偷看起来。 沙沙沙。 秦老汉每一铲子下去,都能扬起大片墓土。 他挖的肆无忌惮。 好像根本不怕被发现。 哐! 铲子撞上棺材发出清脆声响。 秦老汉抬起胳膊擦去脸上汗水,嘴角勾起开心笑容。 “姑娘,別怪老汉我对你尸身不敬。” “实在是天道有轮迴。” “谁让你是她的转世呢。” “我老秦家四代人等了上百年,终於等到你转世投胎,嘿嘿嘿。” 韩斌听著秦老汉的自言自语,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心底没来由的生出不好的感觉。 他使劲咬著牙驱除心底惧意,蹲在原地继续偷看。 秦老汉抽了两口菸袋锅子,休息片刻后擼起袖子继续挖了起来。 很快,盖在棺材上的墓土被完全挖开。 秦老汉撬开棺材钉,把棺材盖掀了起来。 紧跟著把棺材里的尸体抱出棺材。 尸体被抱起时,韩斌惊讶发现,竟然是村长女儿的尸体! 在村里进行白事演出之前,秦老汉带著他们这些艺人,专门进灵棚祭拜了一下死者。 韩斌祭拜时,心里还惋惜村长闺女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 现在见到秦老汉挖出村长闺女尸体,他心底不安感更加强烈。 韩斌猫腰站起准备离开时,秦老汉的目光扫了过来。 他被嚇的趴在地上,连气都不敢出。 在他趴著不敢动的时候,秦老汉背著女尸从墓坑里爬了上来。 秦老汉把女尸放在墓碑前。 双手掐诀,嘴里低声念叨起来。 因为念叨的语速太快声音也低,所以韩斌听不清念的是什么。 念叨完后,秦老汉捏起三炷香点燃。 把香插在尸体头顶位置。 燃烧的香头髮出猩红光芒。 片刻后,三根香燃出的香灰同时掉落。 还在燃烧的香头近乎直线般平齐。 按香谱来说,三根香头平齐的是平安香。 意味著要办的事情没有危险。 秦老汉咧嘴一笑,从腰后掏出匕首。 对著女尸脖子抹了下去。 锋利的匕首划开女尸惨白皮肤。 暗黑色的血液顺著划开的口子流淌。 秦老汉赶忙弯下腰,对著划开的口子使劲吸。 韩斌彻底被惊呆。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吸女尸血的秦老汉,身子却剧烈颤抖起来。 极度恐惧让他双腿转筋。 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只能用双手用力撑起身子往回爬。 爬回去后,他闭著眼强迫自己睡著。 一闭眼。 脑子里就浮现出,秦老汉趴在女尸身上喝血的画面。 他无奈的瞪大眼睛看天空。 心里默默数数计算时间。 又过两个小时的样子,坟地那边传来脚步声。 秦老汉擦著嘴角血渍走来。 面无表情的扫视一圈沉睡的眾人,这才走回自己位置躺下…… 韩斌讲完这些时,脸色有些发白。 声音微颤道:“我看到的都讲了。” “秦老汉有点邪,还是別拿这事儿要挟他的好。” 黄子然打著哈哈道:“放心,没把握的事咱不干。” “老郑到了晚上眼睛不好,韩斌你先帮忙照顾下他。” 黄子然在韩斌背上推了一把。 让韩斌和郑二伯走並排。 他自己放慢脚步等我走上来。 凑到我耳边低声道:“都听到了吧?” “秦老汉很可能是盗墓贼中非常特殊的一类!” “传说中的,鬼盗!!!” 第426章 两种说法,夜路走多了会撞鬼 我微皱眉头,疑惑道:“鬼盗?” 听驼爷讲过盗墓贼的南派北派之分,关內关外之分,关中盗洛阳盗之分。 唯独没听说过鬼盗。 黄子然有些烦躁的倒出支烟叼上。 点著火后闷声说道:“你们村的老驼子没给你讲过鬼盗?” 我摇头:“驼爷没讲过。” “他只讲过盗墓贼的地域之分。” “各地盗墓贼的惯用技术,打盗洞特徵等等。” 黄子然使劲吸了口烟。 猩红色的菸头飞快烧掉半支烟。 从他吸菸的焦虑样子,就能看出鬼盗绝不简单。 呼! 黄子然鼻孔里喷出两股白烟。 压著嗓子道:“我也是调查驼爷时,才从故纸堆里找到一鳞半爪的蛛丝马跡。” “鬼盗之说由来已久,但又鲜为人知。” “记载中对鬼盗有两种说法。” “第一种比较玄,说鬼盗原本是阴修,能够召唤阴兵进入墓里盗出宝贝。” “我找熟识的几位高人问过,都不认可这种说法。” “认为是故弄玄虚的说法。” “第二种可信度就高了许多。” “说鬼盗是能够出阴的盗墓贼。” “在睡梦中利用出阴手段魂魄离体,探寻一定范围內的墓葬情况。” 对於第二种说法,我是半信半疑的。 因为我经歷过出阴的状態。 所以相信有人会出阴。 但出阴之后,灵魂又如何探寻周围墓葬情况? 真有能出阴探寻周围墓葬的本事,哪还用干盗墓这种事。 当个仙师大仙什么的。 无论收入还是身份地位,都比盗墓高得多啊。 黄子然弹飞菸头,歪著头看向我:“看你表情,似乎不大相信我说的。” 我乾笑道:“不是不信。” “就是觉得奇怪。” “古往今来,走上盗墓这条路的。” “九成九都是没本事的苦命人。” “真有出阴的本事,又何必干盗墓这行。” 盗墓这行,乾的是挖坟掘墓的事。 挖坟掘墓说出去不仅面上无光,还会遭人唾弃。 就算作为同门的荣家门里。 挣白钱(白天偷),挣黑钱(晚上偷),挣高买(偷金店珠宝店等高档场所),挣轮子钱(火车汽车上偷)的。 反正无论挣什么钱的偷儿盗儿,都看不起盗墓的。 所以江湖说起荣家门,会提各种各样的盗贼,却唯独不提盗墓贼。 因此盗墓贼也游离於江湖边缘自成体系。 不过近三十年隨著古玩价格飆涨,盗墓来钱速度极快,盗墓贼反而成了被羡慕的对象。 这也导致大量外行进入盗墓行业。 说起来,盗墓行业对能力要求的下限极低,但上限却挺高。 为什么说能力下限极低呢? 只要胆子大,有把子力气就能去盗墓。 別说不懂风水不会找墓的话。 找不到周秦汉唐的大墓,还找不到有坟头的墓了? 有太多想要一夜暴富的外行人,在没有寻墓探墓的本事前,都是隨便找个老坟就开挖。 说盗墓行上限高,是因为综合能力要求很高。 要懂风水,懂歷史,懂各朝代墓葬特点,懂土工,懂组织,懂古玩,懂销赃,懂人情世故…… 最重要的是,要懂怎么不被抓。 要懂得上面这些內容,即需自身天赋,也需努力学习。 黄子然又掏出支烟叼上:“你有没有想过,鬼盗的目的,或许並不是为了盗陪葬品呢?” 我讶然道:“不盗陪葬品?” “那还能盗什么?” “总不能盗墓主的亡魂……” 我的话刚说一半,后半句突然卡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了。 因为突然想到了个可能。 黄子然是在听到秦老汉挖尸喝血的事情后,才猜测秦老汉是鬼盗的。 现在又说鬼盗的目的不是盗陪葬品。 两者联繫到一起,那鬼盗的目的就呼之欲出了。 鬼盗,盗的必然和尸体相关! 黄子然轻声道:“秦老汉挖尸喝血。” “很像记载中,鬼盗吸阴气,养魂魄,蜕肉身,成鬼仙的修法。” 我沉默著寻思眼下情况。 觉得还是安稳赶到黑水城最重要。 於是道:“不管秦老汉是什么盗。” “只要不招惹到咱们身上,都当做不知道。” 黄子然愣了下。 苦笑著摇头:“就怕树欲静而风不止。” “不出意外的话,秦老汉盯上你了。” “说这些是提醒你多加小心。” “尤其是夜里,可別著了他的道……” “咳咳!” 没等黄子然说完,郑二伯突然用力咳嗽了起来。 这不正常的咳嗽声显然是在示警。 黄子然立马闭嘴,抬眼向前方看去。 只见秦老汉站在十米外的小坡上,正冲我们招手。 “快著点。” “掉队了可不会等你们。” “好嘞!”郑二伯回了一嗓子,示意我们加快步伐。 走上小坡。 距离秦老汉越来越近。 他目光若有若无的在我身上打量著。 那目光不聚焦,非常的飘忽。 像是在看你,但你向他看过去时,又会觉得他眼神乱飘並没有看你。 嗯,偷包贼寻找目標时就是这种飘忽眼神。 我低下头不去注意他的眼神。 心里却有附骨之疽的感觉 总觉得秦老汉的目光正不怀好意的落在我身上…… 郑二伯来到秦老汉面前。 赔著笑脸道:“不好意思,收拾东西慢了点。” “隨便安排个人来叫我们就是,哪还用劳您大驾等我们。” 秦老汉冷冷的哼了声:“少跟我嬉皮笑脸。” “他们都没夜盲症吧?” 那时候,因为很少吃到猪肝之类的动物內臟,很多人因此缺乏维生素a而有夜盲症。 有夜盲症的人,光线不足就容易看不清。 走夜路时很容易因看不清而发生意外。 郑二伯赶忙道:“没夜盲症,都健康著呢。” 秦老汉点点头:“没夜盲症好啊。” “前面好些个人,到了晚上就看不清。” “正好今晚要赶到戴家湾,这条道你熟,就由你在前面领路吧。” 郑二伯犹豫了下,点头应了下来。 “好,那我们就去前面领路。” 他带著我们要往前赶时,秦老汉却张开手臂拦住了我和黄子然。 “你们两个跟我押后。” “碰到崴了脚摔了腿的,也能帮忙搀扶下。” “这……”郑二伯偷偷看向黄子然。 黄子然微微点头。 郑二伯得了示意,带著韩斌往队伍最前面赶。 我心里却咯噔了下。 觉得黄子然有点托大了。 秦老汉显然是有意把我们分开。 这样就首尾不能相顾。 在我琢磨的瞬间,秦老汉跟我走了个並排。 他閒聊似的慢悠悠道:“老话说夜路走多了会撞鬼。” “娃,你信不信?” 第427章 打开天窗说亮话,西周鱼国诸侯墓 没亲身撞过鬼的人,是很难真正相信世间有鬼的。 就好比我自己。 盗墓之前,我相信科学。 十分坚定的认为世间没鬼。 认为被鬼託梦或上身,都是在故弄玄虚譁眾取宠。 盗墓之后经歷了一系列事情,让我不得不对改变以往认知。 现在秦老汉问我信不信。 我在心里很肯定的说:信! 不过这只是在心里说说而已。 並没说出口。 在秦老汉等著听答案时,我猛的挺起胸膛。 拿出回答老师问题的劲头。 慷慨激昂道:“老师在课堂上说过,世界是唯物的!” “鬼神之说都是唯心的!” “只要心里没鬼,世间就不会有鬼!” 我这话说的心口不一。 虽然老师教导我做人要诚实。 但江湖却教会我: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拋一片心。 年轻人初入江湖或社会时,通常都比较单纯。 被人关心示好一下,就会傻乎乎的把对方当成自己兄弟哥们。 然后就各种口无遮拦的掏心窝子。 殊不知。 心窝子一掏,可就泄了自己的底。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最终很可能被自认为的兄弟哥们给卖了。 所以出门在外要多个心眼。 瞎话可以隨便说,真话一定要在心底藏好…… 再一个。 我摸不清秦老汉问这话的意图。 所以装做涉世未深懵懂青年,好降低他的戒心。 说完后,我悄悄观察秦老汉表情。 却见秦老汉嘴角掛著浅笑:“你娃不老实滴很。” “身上土腥味都洗不掉咧,还装撒好学生。” 我愣住了。 没想到秦老汉能闻出我身上的土腥味儿。 难不成,他也是盗墓行里的老前辈?! 可郑二伯说过他的老底,压根和盗墓不沾边啊。 等等! 韩斌可是亲眼看到过他挖墓。 虽然秦老汉不是为了盗陪葬品,但毕竟亲手挖过墓。 多少也算半个盗墓行的人…… 我愣神时,秦老汉突然转过头。 用菸袋锅对著黄子然虚点了两下:“你更不老实!” 黄子然愕然:“老哥,话可不能乱说。” “我哪里不老实了?” 秦老汉咂吧著嘴道:“嘖嘖!” “你个吃公家饭的,跟郑家老二混一起。” “是想黄鼠狼给鸡拜年?” 这短短三句话,就让我有撞了鬼的感觉。 他怎么看出黄子然是吃公家饭的?! 到底哪里露了破绽? 我转头仔细打量起黄子然来。 微黑透红的脸色,特意换的打补丁粗布衣,关节略显粗大的粗糙双手,千层底老布鞋。 看起来跟村里人没两样。 外观上根本没破绽啊! 而且黄子然当著秦老汉的面也没说过话。 怎么就被一眼看穿身份了? 黄子然被道破身份的剎那,眼皮微微颤了下。 紧跟著爽朗笑道:“哈哈,老哥真会开玩笑。” “真要能吃上公家饭,谁还冒险走江湖啊。” “实在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 “才跟郑家二哥出来闯荡闯荡。” 黄子然边说边从兜里掏出包没开封的烟。 小心翼翼撕开烟盒上端封口。 那时烟都是软盒的,到八十年代中后期才逐渐出现硬盒香菸。 而且烟的外包装也十分简陋。 连塑料外封和防潮锡箔纸都没有。 就是烟盒软纸摺叠封口,然后在封口正中间贴个封签。 我心想这傢伙怎么还藏了盒没开封的烟? 那个时代,很多人买不起整盒烟,都是一根烟一根烟零散的买著抽。 甚至买根烟的钱都没有时,就会捡別人抽剩下的烟屁股过过癮。 能隨身揣两盒烟的人,是少之又少。 不像后来。 有点小心机的人,都隨身揣著几盒档次不同的烟。 见不同档次的人就会发不同档次的烟…… 黄子然拆开烟盒。 倒出根递给秦老汉。 露出討好笑容道:“出门前特意用私房钱买了盒猴抡棍。” “人都说这是好烟,但我捨不得抽。” “老哥你品品。” “看有没有菸袋锅好抽。” 黄子然这番话配上神情动作,活脱脱刚从村里出来討生活的泥腿子样。 我在一旁看的那叫个佩服。 被拆穿身份还能继续厚著脸皮继续装,这点真得服。 要换做是我被拆穿身份,怕是早就摊牌了。 秦老汉笑眯眯接过烟夹在指间。 眺望队伍行进的方向。 语气深沉道:“要是早几天,还有功夫陪你慢慢演。” “现在时间不等人。” “抽完这支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黄子然划火柴的手顿住。 眼中闪过复杂光芒。 片刻后他才划著名火柴,为秦老汉点燃烟:“请老哥先说。” 他这算默认被秦老汉看出了身份。 秦老汉不客气道:“韩斌对你们说的话我都知道。” “也知道你们清楚我养鬼。” “更知道你们对我有戒心。” “但这些和你吃公家饭的身份一样,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秦老汉停顿了下。 目光在我身上打了个转。 盯著我道:“重要的是这小子和郑家老二,都会盗墓!” “你们这趟出来,应该是为盗墓踩点的吧?” “我知道个大墓位置。” “正好缺合作盗墓的人。” “只要愿意合作。” “挖出的东西二一添作五,咱们对半分。” 听到这里,我不由鬆了口气。 秦老汉前面说的那么严肃,还以为要出大事呢。 没想到是邀请我们合伙盗墓。 只是不知道他说的大墓,到底是什么等级的。 黄子然紧绷的脸皮鬆弛下来。 露出財迷样:“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正愁碰不到大墓呢,老哥哥就给咱送上门了。” “只是不知这大墓有多大?” 秦老汉冲我俩招了招手,示意我俩凑近。 我和黄子然对视一眼。 同时上前,把耳朵凑到秦老汉嘴边。 只听他轻声道:“咱宝鸡哪有小墓。” “保证是西周诸侯墓!” “还是从没被盗过的诸侯墓!” 我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没被盗过的西周诸侯墓?! 真要没被盗过的话,那可算是天下少有! 因为西周距今时间太长了。 就算西周大墓不封不树难以寻找,可也架不住千百年来盗墓贼的不断寻找。 除了一直未被找到的西周王室墓葬外。 其他诸侯国的墓葬,或多或少都被盗墓贼找到过。 真要是没被盗过的西周诸侯墓……里面宝贝肯定不少! 不过,天上真会掉馅饼? 我心中暗自警惕时。 秦老汉用充满诱.惑的语气道:“我再多展示点诚意。” “顺著渭河北岸,往西出了市区。” “就是西周,鱼国诸侯墓!” 第428章 矛盾,挖出来够吃一辈子 “鱼国?”我和黄子然异口同声道。 不过我俩的语气有点区別。 黄子然是好奇中夹杂著惊讶:“你说的这个yu国,是干勾於,人禾余,还是虍(hu)吴虞?” 他这么说,是想当然的把鱼国的鱼,当成了姓氏中的於,余或者虞了。 但也不怪他会这么想。 很多姓氏都是由周朝分封各国的国名衍生而来。 例如赵姓,周穆王封造父於赵,其后人以赵为姓。 吴姓,周武王封钟离雍的曾孙於吴,其后人以吴为姓。 郑,陈,卫,蒋,沈,韩,杨等数十个姓氏,都是因国名而得姓的。 实际因国名而得姓的姓氏应该有更多。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因为西周时期分封了八百诸侯国。 很多小国的封地,也就如今县乡一般大。 隨著被周边大国蚕食兼併,这些小国消失在歷史长河中没被史料记载。 所以除了有据可查的这些以国为姓的姓氏外。 应该还有很多姓氏,是从这些没被记载的国名中得姓的。 秦老汉摇头道:“不是你说的那些。” “而是水里游的那个鱼。” 这里得多说一句。 鱼国墓地发掘出的青铜器上,写有(弓鱼)伯的铭文,但(弓鱼)这个字隨著鱼国覆灭,消失在了歷史长河中,所以现在输入法打不出来。 而在后来的史料中,把(弓鱼)国记载为鱼国。 於是学术界用鱼字替代了铭文中的(弓鱼)。 我听秦老汉说出“水里游的那个鱼”时,心底更为惊讶。 之所以惊讶。 是因为去商洛探索溶洞前,我查阅过歷史资料。 春秋早期商洛是庸国所在,占据著“秦楚咽喉”之地。 楚国为了吞併这块咽喉要地,出兵进行討伐。 《左传·文公十六年》记载:楚师伐庸……鱼人逐楚师。 这里的鱼人,指的是鱼国人。 在楚国派兵征討庸国的时候,鱼国人出兵帮助庸国对抗楚国。 由此可见,春秋时期的鱼国应该是庸国的邻国。 两国间的距离应该很近才对。 这下问题就来了。 庸国所在的商洛,距离宝鸡有不短的距离。 庸国向远在宝鸡的鱼国求援实在远水不解近渴。 可能等鱼国援兵赶到时,庸国都已经覆灭了。 这从逻辑上讲不通。 所以我觉得,鱼国不可能在宝鸡! 而应该在靠近商洛的地域才对! 难道秦老汉在编故事骗我们? 可鱼国这么个不知名小国,要不是当初查庸国史料时看到,我都不会知道歷史上有这么个封国。 秦老汉更不应该知道这么个小国才对。 他,是从哪听说的鱼国? 告诉他鱼国的人……会不会和麻四背后的人有关联? 想到这里我心头一紧。 死死盯著秦老汉道:“你的话前后矛盾!” “既然墓没被盗过,那你如何知道是鱼国诸侯墓?!” “那可是不封不树的西周墓!” 其实別说西周墓了。 即便秦汉唐宋元等朝代的墓,也有许多是要靠墓里的墓志铭,印章等物件才能確定墓主身份的。 而西周墓葬想確定墓主身份,主要靠陪葬青铜器铭文来確定。 除非秦老汉下过墓,见到过陪葬青铜器上的铭文。 不然就是在瞎编! 黄子然赞同的点头道:“没错!” “秦老哥,你这话里的矛盾可不小。” “要不好好想想该怎么解释?” “噗嗤。”秦老汉笑了出来。 用菸袋锅指著我道:“你这娃,看著像楞怂,贴上毛比猴都精。” “实话给你们说。” “我没下过墓,但有人下去过。” 黄子然撇嘴道:“你刚拍胸脯说,是没被盗过的大墓。” “现在又说有人下去过。” “谎话越编越不圆了。” 秦老汉咽了口唾沫。 摆著手说道:“不是你想的那么个事。” “他们下去的,是渭河南岸的鱼国墓。” “那是74年的时候,茹家庄村民挖地挖出来件青铜器……” 村民挖出青铜器的消息不脛而走。 市文管所立马派人进村调查。 调查人员抵达后,判断被挖开的地方很可能是西周遗蹟,並进行探勘发掘。 在村民挖出青铜器的地方,发掘出两座车马坑。 懂行的朋友应该都知道,车马坑通常是陪葬坑。 车马坑出现,意味著附近必有大墓。 可文管所的考古队员,在车马坑附近勘察了几个来回,都没发现大墓存在。 在他们疑惑时,有个村民閒聊间说:村外有块梯田土质硬滴很,咋伺候都不好好长庄稼。 考古队员眼睛顿时亮了。 土质硬不好好长庄稼,说明土层很可能被夯过。 夯土下面极可能存在大墓! 他们过去一勘探,果不其然是座甲字形大墓。 发掘过程中考古队员惊喜的发现,大墓保存完好没有盗扰痕跡。 清理完墓中两座槨室,发现男女尸体各一具。 並出土带有“儿”字铭文的五鼎四簋(这套五鼎四簋,现藏於宝鸡青铜器博物院)。 按照西周时期的列鼎制度。 周天子用九鼎八簋,诸侯用七鼎六簋,卿大夫用五鼎四簋。 这么一看,墓主应该是卿大夫级別。 巧的是,考古队员清理到墓室边角时,竟然又发现了一座墓室。 从这座新发现的墓室中挖出一具女尸。 以及陪葬的铭文青铜器。 铭文经辨认后確定內容为:井姬归,亦列祖考夌公宗室……鱼伯做井姬用鼎簋。 最后这句“鱼伯做井姬用鼎簋”的意思是,这是鱼伯为妻子井姬做的鼎和簋。 由此可以確定,墓主为鱼伯。 二次下葬在旁边墓室的是鱼伯正妻井姬。 和鱼伯一起葬在主墓室里的女尸,可能是用来殉葬的妾。 而伯这个称呼,可以认定鱼伯是封国在西周王畿周边的小国国君。 到了76年。 茹家庄三公里外的竹园沟村,村民劳作时挖出地洞,並发现大量陪葬器物。 文管所闻讯派出考古队员。 这次发掘出22座墓葬及两个车马坑。 这些全都是没被盗扰的鱼国国君家族墓…… “考古队在那两个地方搞发掘时,我都去看过。” “还跟考古队的人聊了聊。” “聊完回去,我翻了家传的古本县誌。” “確定他们发掘的是鱼国中晚期墓葬。” “还有鱼国早期大墓没被发现!” “於是我走遍了茹家庄和竹园沟村的南北两侧。” “终於在渭河北岸发现了大墓位置!” “我可以確定,绝对是没被盗扰过的鱼国早期大墓!” “而且我可以保证!” “里面的陪葬品数量,远超考古队发现的那些墓葬总和!” “只要挖出来,就够吃一辈子!” 第429章 搂草打兔子,安排 秦老汉讲述的非常详实。 车马陪葬坑,土质硬不好好长庄稼,甲字形大墓等细节,都是常人所不了解的。 能说出这些,就已经从侧面印证他没瞎说。 难道《左传》中记载的,帮助庸国对抗楚军的鱼国,並非秦老汉口中的这个鱼国? “对了。”秦老汉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拍著脑门道:“后来我托竹园沟村的村长,请考古队的人喝了顿酒。” “他们喝多后,讲了些重要內容。” 还有重要內容? 我和黄子然同时竖起耳朵仔细听。 秦老汉扫了我们一眼,嘴角忍不住微微向上翘起。 那样子,像极了发现鱼儿上鉤的钓鱼佬。 乐的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一呢,在大墓棺槨中,发现槨室底部铺设有卵石。” “这在已发现的西周墓中从未出现过。” “说明鱼国的葬俗,不同於正统西周封国。” 西周重礼。 周公所制的礼乐制度是西周立国根基之一。 周王室衰败的春秋战国时期被称为礼崩乐坏。 就是因为礼乐制度已经不被春秋五霸战国七雄所遵守,周王室彻底沦为吉祥物。 但是西周时期,是礼乐制度的鼎盛期。 西周所分封的诸侯国,都会严格遵守周礼。 所以鱼国大墓不遵守周礼,私自在槨室中铺设卵石的行为,就耐人寻味了。 “二呢,周代商后施行仁政,下令禁止人殉。” “鱼国大墓中却屡现人殉痕跡。” “甚至在茹家村发现的鱼国大墓中,有焚烧竹节,肢解殉人的痕跡。” “考古队的人说,那些殉人的骸骨样子非常惨。” “全都是被打断脊骨,上身向后弯折,手臂背在身后鸟儿呈展翅的形状……” 嘶! 我听到这番描述,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他所描述的殉人骸骨姿势,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 毕国国君墓,商洛山洞中的神墓里,都有被摆成这种样子的殉人骸骨! 我强压下心中惊讶,仔细思考起来。 按毕国国君墓中得到的青铜盘铭文记载,毕国国君前往过庸国,並在庸国接触到了赐予长生的黑太岁。 《左传》明確记载,在春秋初年,鱼国帮助庸国对抗楚国。 这说明毕国,鱼国,都和供养过黑太岁的庸国有关联! 秦老汉继续道:“三呢,鱼国墓葬中还发现了,大量带有古蜀地域特徵的钵形尖底罐。” “考古队的人说,墓里的钵形尖底罐,多见於蜀地广汉的古蜀早期遗址中。” “他们认为是古蜀国內斗中失败的贵族,带著族人翻越秦岭山脉投靠了周王室。” “被周王室赐地封为鱼国。” “我推测,他们內斗失败离开古蜀国时,应该携带了大量贵重物品。” “献与西周王室一部分后,其他的应该都陪葬在初代鱼伯墓里!” “也就是葬在渭河北岸的那座大墓中!” 秦老汉的推测,算得上有理有据丝丝入扣。 但我关心的不是墓里有多少宝贝。 而是鱼国和黑太岁之间,会不会有所关联? 我身上的诅咒虽然没了,但崔浩身上的诅咒还在呢。 张老道长倾尽全力,也只能延缓崔浩身上诅咒爆发时间。 我心中有很强烈的预感。 解开诅咒的办法,或许就在秦老汉口中初代鱼伯的大墓中! 这时秦老汉停住话头。 黄子然皱眉抽菸,我也沉浸在思索中。 一时间气氛变的死寂。 片刻后,黄子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用力弹飞菸头道:“听起来是个发大財的机会。” “不过我们得商量一下才能决定。” 秦老汉从容不迫道:“你们当然可以商量。” “但时间不等人。” “考古队最近在那边搞普查。” “要是被他们先发现了,就没咱们的事儿了。” “我也是因此心急。” “才病急乱投医的拉你们入伙。” 又是个听起来很合情合理的理由。 换一般人碰到这种天上掉馅饼,又能把馅饼来路解释的合情合理的好事,怕是会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 但江湖人,尤其是江湖经验丰富的人。 反而会对从天而降的好事加以警惕。 “我们先商量商量。”黄子然拉著我往远处走了两步。 低声道:“这老傢伙说的挺合理。” “但越合理,反而越让我心里越不踏实。” “你觉得咱们是搂草打兔子,进鱼国大墓看个究竟。” “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从心理学角度来说。 当某个人提出两个建议时,通常第一个建议是对方心里最渴望的选项。 黄子然这么说,显然更想去鱼国大墓看个究竟。 而我心里想的也是去墓里看个究竟。 “搂草打兔子又不费事。” “再说了。” “咱们不去,秦老汉也会找其他人去。” “那还不如咱们去呢。” 黄子然眯起眼盯著我看了半晌。 我被看的心里发毛时。 他才收回目光,轻声道:“我看得出,你心里打著其他盘算。” “我没有……” 不等我解释完,黄子然就摆手打断了我的话。 “別费心思编瞎话了。” “我能看出你那点小心思,就更別说姓秦的了。” “他刚才很多话,都是故意说给你听的。” “只要你心动,那就是上他的套了。” “我要想知道你心里的小算盘,有的是办法,根本不用多嘴问你。” “说这些只是提醒你。” “別著了姓秦的道,被他给利用了!” 我心中悚然一惊。 仔细回想自己刚才內心变化。 还真有点入了套的意思。 黄子然在我肩上重重拍了两下:“江湖险恶,小心为上。” 说完他转身走向秦老汉。 脸上浮现贪婪笑容道:“老哥,我们商量好了。” “必须干这一票!” “具体怎么干,我们都听老哥安排!” “好!”秦老汉伸出手,和黄子然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两人用力摇晃了两下后才鬆开。 秦老汉笑吟吟道:“也没啥好安排的。” “我领著你们到大墓跟前,你们想办法挖进墓室里去。” “工具吃喝啥的,那边都安排人准备好了。” “到地方直接挖墓就行。” “不过那座墓离村子非常近,你们动作要快,最好一晚上能挖进去。” “不然白天被人发现举报就麻烦了!” 第430章 宝鸡县誌,绝对不能去 黄子然爽快道:“没问题!” “老郑经验丰富,小陈年富力强。” “咱俩再帮忙打打杂,半晚上就能挖进墓里!” 我皱了下眉头。 觉得他把盗墓想得太简单了。 就算大墓位置准確无误,一晚上挖进去的难度也著实不小。 因为盗墓,尤其是盗大墓,不是只知道墓的位置就行。 先要下扎杆或洛阳铲,探出墓的深度。 再卡边探出墓的大小和形制。 根据这些信息確定墓室和棺槨位置之后,才能定出打盗洞的位置。 准备工作就得忙一晚上。 嗯,也有许多半吊子盗墓贼不管这些细节。 发现墓了只管黑著头往里挖。 至於是挖进墓室,甬道,墓道,还是挖偏了,那就全靠运气。 不过我关心的不是一晚上能不能挖进墓里。 而是在琢磨秦老汉口中的县誌。 盗墓贼可以不看史书,但不能不看县誌。 因为史书很少记载达官显贵葬在哪里。 但县誌中却会记载! 甚至会详细到墓葬详细位置! 如果秦老汉手里的是宝鸡县誌……说不定会有关於西周王室墓葬的线索! 我越想脑子越热。 忍不住插话道:“您刚才说的县誌,可是宝鸡县誌?” 秦老汉咧嘴一笑。 像是被挠到痒处似的,得意的昂起头来。 “当然是宝鸡县誌。” “最初编纂宝鸡县誌是在大明弘治年间。” “流传到万历年间时,已散佚成残篇。” “於是万历年间再次续修。” “到了崇禎十三年,又在万历年本基础上进行增刪。” “后来农民军和清军打来打去,杀的人头滚滚十室九空。” “县里富户豪族死走逃亡十不存一。” “家祖趁乱带著崇禎版县誌中的古蹟卷,人物捲逃回乡下……” 秦老汉祖上带回乡下的古蹟卷和人物卷,恰恰是最可能记载古墓线索的部分! 这是巧合? 还是秦老汉祖上有意为之? 嘶! 秦老汉祖上,该不会也是盗墓贼吧?! 这念头一冒出来,就在我心里挥之不去。 秦老汉依旧兴致勃勃的讲著:“清康熙年间,宝鸡县重修县誌。” “但本地大族在明清两朝更叠之际,死的死走的走。” “所以重修县誌时的编纂者多为外地人,或者寒门出身的泥腿子。” “对县內名胜古蹟歷史人物的考据,比崇禎本县誌差了十万八千里!” “尤其是关於西周王室墓……” 说到关键处,秦老汉突然拍腿道:“哎呀,光顾说话了,走的太慢快跟不上队伍了。” “咱们快走两步赶上去。” 秦老汉迈开大步埋头赶路,绝口不提西周王室墓的下文。 他要不多说那个“墓”字还好。 可就因为说了个“墓”字,让我心底像多了只猫似的。 抓心挠肝的那叫一个难受。 只想搞清楚,崇禎版县誌到底写了关於西周王室墓的什么內容。 我小跑两步,追著秦老汉问:“继续说啊,县誌写了关於西周王室墓的什么?” 秦老汉慢条斯理的捋著头髮。 装模作样的想了半天。 最终拍著后脑勺道:“这人啊,上岁数了就记性不好。” “以前我能把崇禎版县誌倒背如流。” “现在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这话如同冷水,浇了我一个透心凉。 琢磨著秦老汉肯定是故意的! 他说“西周王室墓”这五个字,就是为了吊我胃口! 我正这么想呢,就听秦老汉继续说道:“不过忘归忘,可书还在呢。” “只要这次合作愉快。” “事成之后,我可以把县誌拿出来给你们看。” 果不其然! 他就是在吊我们胃口! 用县誌画了个大饼,让我们乖乖听话的帮他盗墓! 黄子然笑眯眯道:“老哥哥你就准备好县誌吧。” “肯定让你满意。” 秦老汉嘿嘿一笑,不再多言。 黄子然拽著我落后了几步。 趁机凑到我耳边低声道:“老东西在画饼呢。” “你要贪心就著了他的道了!” “鱼国大墓估计不简单,咱们先顺著他来。” “到了大墓跟前在见机行事。” 我点点头,加快步伐追上前面队伍。 午夜时分赶到戴家湾,队伍休息了半个小时。 秦老汉起身道:“大家再辛苦辛苦,咱们撵天亮赶到纸坊头村。” “纸坊头村的村长家过事,请咱们去演三天!” “这三天管吃管住!” “演完了按场次分钱!” 眾人立马像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叫著起来赶路。 大家之所以这么兴奋,全是因为管吃。 那年头,村里饭菜难见荤腥。 只有过婚丧嫁娶这类大事时才有荤腥。 而连演三天,绝对属於大操大办。 说明主家不差钱。 办事的饭菜自然也少不了油水。 秦老汉背著手在前领路,眾人乱鬨鬨的跟在后面。 黄子然给郑二伯,韩斌和我打了个眼色。 我们四人很有默契的走在队伍最后。 黄子然问道:“老郑,纸坊头村在啥位置?” 韩斌抢先答道:“从这里往西南走,在市区西边,渭河北边。” 市区西边,渭河北边? 正好是秦老汉说的,鱼国大墓的位置! 难道大墓在纸坊头村附近?! 韩斌苦著脸道:“我下乡的地方,就在纸坊头正对著的渭河南边。” “没想到这次去的会是纸坊头村。” “还要连著演三天。” “万一附近村民去看热闹,指不定就会认出我。” “再添油加醋传点閒话出去……” 打把势卖艺的自古属於下九流。 別说那时候被人瞧不起。 放到如今搞大棚演出,街头卖艺的,也依然被人瞧不起。 韩斌要是被人认出传了閒话,那肯定会家宅不寧。 “不行不行。” “不能去纸坊头村……” 韩斌越说神色越慌。 那慌张劲儿,不像是害怕被人传閒话。 更像是打心底出现的极度恐惧。 黄子然和郑二伯都看出韩斌不对劲儿。 两人一左一右搂住韩斌脖子。 控制犯人似的控制住他。 郑二伯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 柔声道:“小韩,咱哥俩刚才无话不说。” “现在,你也不能藏著掖著。” “这么慌张,到底怕的是什么?” “我,没,没怕……”韩斌慌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脑门上更是冒出豆大的汗珠。 “就是,就是听人说。” “说纸坊头的村民挖坟撞了邪!” “死了十好几个青壮!” “你们听我句劝,那地方不能去,绝对不能去啊!” “去了不死也得疯!” 第431章 没安好心,津门混混 “挖坟撞了邪?” “还死了十好几个青壮?” 郑二伯纳闷道:“这么大的事,我怎么没听到半点风声?”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带有神秘色彩的非正常死亡事件,更容易传的沸沸扬扬才对。 黄子然皱眉问道:“人是哪天死的?” 韩斌摇头道:“具体哪天不清楚,但肯定在三天前出的事。” “大前天,我老丈人被纸坊头村请去做木匠活。” “到地方后,看到纸坊头村晒穀场上搭了个大灵棚。” “村治保主任还带著民兵,守在灵棚四周围。” “不让任何人接近……” 韩斌老丈人心里好奇,就跟治保主任打听怎么回事。 治保主任开始藏著掖著不说情况。 后来被问急眼了,拉开围著灵棚的布帘子,让韩斌老丈人自己看。 还说请他来就是给尸体打棺材的。 韩斌老丈人往里只看了一眼,就被嚇的坐地上起不来了。 灵堂里十来具尸体,没一个囫圇个的。 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被开膛掏了心肝肺。 死状惨的都没法用语言描述。 他老丈人被嚇的彻底干不了活了,哭著闹著要回家。 治保主任无奈的恐嚇了他老丈人一番,让回去后不要乱说话。 不然被邪祟找上门,肯定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恐嚇完后就让人送韩斌老丈人回家。 他老丈人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 夜里叫醒老伴说纸坊头村的事儿,恰好被起夜的韩斌听到了。 听韩斌讲完来龙去脉,郑二伯沉声道:“纸坊头村是在捂盖子。” “看来事情不小!” 所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只要事情捂住,过上一年半载被人淡忘,也就相当於从没出过事。 尤其是碰到能让人掉乌纱帽的事儿。 那更是会拼了命的捂住盖子。 黄子然面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他望著走在队伍最前方,身影在夜色中已经模糊了的秦老汉。 低声骂了句:“操!” “老东西果真没安好心!” “那十几个人的死,绝对和鱼国大墓有关!” “纸坊头的村干们肯定也参与了!” 其实在八九十年代,村干勾结盗墓团伙的事並不少见。 胆小的村干会暗地里给盗墓团伙行方便,事前事后收些好处费。 胆大点的会主动跟盗墓团伙勾结。 甚至有些村干本身,就是盗墓团伙的幕后老大。 在八十年代初期,我亲眼见过村长组织村民,明火执仗盗挖帝陵的。 甚至盗挖帝陵时,还组织十几號村民拿著猎枪在四周巡逻,防备其他村的人过来抢宝贝。 当时周边村有热心人举报给了文管所。 文管所派了两名工作人员去看情况。 结果还没到帝陵跟前,就被枪口指了脑袋。 两人嚇的屁都没放就夹著尾巴跑了。 不过第二天有关部门就找了村长。 一番沟通后,村长组织人把挖开的墓道填了回去。 在当时,这种事不止咸阳塬上发生过。 在豫省也有过。 豫省那边也是协调沟通,最后文管部门给了村里五千块劳务费,让村里把挖开的地方都填了回去。 不过这种处理方式,也仅限於八十年代初期。 隨著后来对盗墓打击越来越严厉,跟盗墓掛鉤的都是依法处理。 九十年代严厉打击盗墓时,还枪毙过不少盗墓贼。 再说回眼前。 韩斌眨巴了两下眼,缩著脖子道:“治保主任都带著民兵守尸体了。” “村里管事的人肯定都有参与。” “我知道两位老哥都是艺高人胆大的主,肯定不怕事。” “但老话说的好,强龙不压地头蛇啊!” “纸坊头村是人家的地盘。” “去了討不到好不说,指不定还惹一身骚。” “咱们乾脆来个不告而別……哎呦!” 没等韩斌说完,黄子然搂著他脖子的手臂猛然用力收紧。 勒的他哎呦呦的惨叫起来。 “脖子快断了!” “黄哥,不,亲哥!” “亲哥快松鬆手!” 韩斌倒是能屈能伸。 眼看被勒的喘不上气了,赶忙改口叫黄子然亲哥。 黄子然略微鬆开了点。 盯著韩斌道:“我们是强龙不假。” “但你也算半个地头蛇。” “你必须跟我们去纸坊头!” 韩斌闻言身子一软。 耍死狗似的倒在地上:“亲哥哥欸!” “合著刚才那么多话都白说了?” “还是你压根不信邪?” “介要四在天津卫,非得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邪门!” 韩斌说完昂起脑袋闭上眼。 满脸混不吝的劲儿喊道:“勒啊!” “勒死我,就算你是个爷们!” 我眼看要闹大,就准备上前说和两句。 可郑二伯却拉著我低声道:“韩斌耍的是津门混混那套。” 打民国开始,津门混混形成了十分独特的爭斗规矩。 这套规矩分为文打和武打。 文打是说最狠的话,挨最毒的打。 只要约定好按文打的规矩来,挑事的一方就要一动不动的挨打。 挨打时只要说出一句软话,发出一声疼痛声,就算输。 如果被打的头破血流断胳膊断腿,都没服软,没发出疼痛声,那就算贏了。 贏了的人通常会声名鹊起,在津门混混中获得极高讚誉和地位。 当然,文打中打人一方也不会下死手。 通常打到断胳膊断腿的程度,就会停手认输。 真要在文打中把人打死了,反而会名声扫地成为津门混混中的笑柄。 津门混混爭斗中的武打,也不是说两人真动手。 而是相互比狠。 约定武打后,第一场比跳油锅。 谁不敢跳谁就输。 如果都跳油锅,那就会滚烧红铁板。 要是都滚了烧红的铁板,第三场可就厉害了。 比的是把脑袋放到铡刀下面挨铡。 这场挑战的一方把脑袋放到铡刀下面,被挑战的一方按著铡刀往下铡。 一刀下去,绝对人头落地。 要是挑战的胆怯了,就会主动认输。 不过也有头铁不认输的……最终用生命换取胜利。 其实不管文打还是武打,津门混混玩的都是一个狠字。 通过头铁混不吝的劲儿降服对方。 让对方输的心服口服。 此刻韩斌的言行,还真挺有津门混混的那股劲儿。 黄子然戏謔的笑道:“跟我玩混不吝?” “觉得我不敢勒死你是吧?” “看我不……嘶!” 黄子然突然倒吸口凉气,像受惊兔子似的蹦起来快速后退。 退到五步开外停下脚步。 惊恐的指著韩斌道:“快看他的脸!” 第432章 告辞,夜半鬼敲门的手段 “我的脸?” 韩斌抬起手在自己脸上来回摸著。 茫然道:“我的脸……摸起来没什么啊。” 他语气有些不確定。 手摸的触感,终究不如亲眼所见。 可这黑天半夜的別说镜子了,连个水沟都不好找,他也没法看到自己脸上的情况。 这时黄子然退到我和郑二伯身边。 依旧惊恐的瞪著韩斌:“你脸上有诅咒印记!” “摸是摸不出来的!” “甚至普通人都看不出来!” 韩斌眨了眨眼。 脸色顿时鬆弛下来,笑道:“哈哈,就知道你是在诈唬。” 我也觉得黄子然是在诈唬。 但他的诈唬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想想之前考验我整出的那些事儿,就足以证明他的诈唬必然还有后手。 我微微侧目观察黄子然。 果然,他在很努力的压著嘴角不让自己笑出来。 “哼!”黄子然用力哼了声。 咬牙切齿做出不被信任而生气的样子,怒声道:“你懂个屁!” “老子跟高人学过望气术,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你脸上诅咒是个蝙蝠样的图案!” “今夜必然有大量蝙蝠来找你!” 黄子然说的信誓旦旦。 韩斌却满脸不屑:“你就別演了。” “我知道你是想用诅咒来忽悠我。” “接著会说要想解开诅咒,就得去纸坊头村之类的话。” “念在相识就是有缘的份上,难听话我也不说了。” “咱们就此好聚好散!” 韩斌冲我们抱拳拱了拱手,做足了分別的江湖礼。 黄子然嘬著牙使劲跺了跺脚:“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走了你会后悔的!” “去纸坊头没准还会有条生路!” “哈哈哈!”韩斌得意的仰天大笑起来。 “我刚说什么来著,就知道你会忽悠我去纸坊头。” “这事绝无可能,告辞!” 韩斌转身迈步就走,没有丝毫犹豫犹豫。 黄子然在韩斌转身那刻,强忍著的笑意终於在脸上绽放开来。 剎那间笑的如同盛开的牡丹。 甚至眼泪都笑出来了。 “哎呦呦,笑的肚子转筋了。” “快扶我一把。” 我赶忙搀扶住无声大笑的黄子然。 纳闷道:“就这么让他走了?” “咱们仨去纸坊头村,可真就人生地不熟了。” 韩斌怎么说都算半个地头蛇。 真要有点什么事儿,让他跑回老丈人村求援,指不定能起作用。 可要是我们仨去了纸坊头村。 被搓扁还是捏圆,就都是秦老汉说的算了。 所以我觉得不能让韩斌离开。 黄子然嘿嘿一笑。 如同偷鸡成功的黄鼠狼般得意:“他走不远。” “不出五分钟,就会哭著喊著跑回来求我。” 五分钟? 我抬头看向夜空。 月朗星稀,微风吹动树叶轻轻摇晃。 偶尔有一两只鸟飞过。 却连蝙蝠的影子都没见到。 这里植被並不茂盛,更没適宜蝙蝠棲息的阴暗潮湿环境。 往日里就算碰到蝙蝠,也就一个半个的。 黄子然怎么篤定会有一群蝙蝠出现? 正琢磨的时候,夜空中突然有数道小黑影以极快速度划过。 是蝙蝠! 我正惊讶时,又有十数道小黑影飞速划过。 它们飞去的方向,正是韩斌离开的方向! 我惊讶的指著天空:“蝙蝠……真是蝙蝠!” 黄子然背起手,好整以暇的望向天空。 淡淡道:“我说不出五分钟吧。” 呼呼! 更多的蝙蝠划破天际。 密密麻麻的向韩斌离开方向飞去。 数量多的无法数清楚。 我估摸著,最少得有二三百只。 我忍不住问道:“这又不是山里,哪来这么多蝙蝠?” 郑二伯咧嘴笑道:“见识短了吧。” “谁给你说蝙蝠都在山里的。” “屋檐瓦缝,树冠树洞里都適合蝙蝠棲息。” “只不过蝙蝠这玩意昼伏夜出。” “大家晚上又不怎么出门,所以很少见到蝙蝠罢了。” 那年月,城里都经常停电,就更別说村里了。 就算通了电的村子,村民也会为了节省电费而用油灯。 所以到晚上就都不怎么出门了。 自然也就少见到蝙蝠。 再一个,蝙蝠飞行速度极快,晚上不是特別注意的话,也確实难看到。 我接著问道:“可这么多蝙蝠,又是怎么一起出动的?” “而且还都奔著韩斌离开的方向。” “像是被人操控著似的。” 我扭头看向黄子然。 揣测道:“莫非领头蝙蝠是你养的蛊虫?” “屁的蛊虫。” 黄子然撇嘴道:“不足为外人道的江湖手段罢了。” 见他藏著掖著不说出来,我好奇心更重了。 郑二伯在我肩膀上轻轻拍了下。 笑道:“你越问,他越不说。” “没人问的时候,他自己就嘚瑟出来了。” 黄子然对郑二伯吹鬍子瞪眼。 “好你个老郑,在年轻人面前拆我台。” “有本事你说说我用的什么法子。” 郑二伯拉著我往旁边走了两步,轻声道:“他用的是江湖左道。” “过去江湖人会用夜半鬼敲门的手段装神弄鬼。” “其中一种,是晚上给对方家大门抹黄鱔血。” “因为黄鱔血腥气极重能吸引蝙蝠。” “蝙蝠撞到门上,就会不断发出嘭嘭的敲门声。” “大半夜不断被敲门,开门后又不见外面有人,胆子再大的都会被嚇出个好歹来……” 这是过去江湖人,为了赚钱和报復仇家用的手段。 眼看被拆穿了套路,黄子然也就顺著话茬说了起来:“在老郑家住的那晚,我特意去水渠里抓了两条鱔鱼取血。” “原本想著有备无患。” “那知道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刚才之所以勒韩斌脖子,就是为了偷偷在他脖子后面抹黄鱔血。” “刚才那番诈唬,再加上蝙蝠应验。” “应该能让他乖乖听咱们使唤。” “使唤”这两个字儿,我听著心里不是太舒服。 仔细想想,我好像也是被他使唤的…… 这时韩斌的呼救声传来:“救命,黄哥快来救我!” 呼救时,上百只蝙蝠铺天盖地的撞向他。 很快他就被蝙蝠群淹没。 躺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好像那群蝙蝠正在抓挠撕咬他。 我隱隱觉得情况不对劲:“这叫声也太惨了吧?” “蝙蝠会不会咬死他?” 第433章 江湖经验,石头兄弟救我 黄子然脸色变的凝重起来。 他扔掉手里菸头,拔腿向韩斌跑了过去。 我也准备跟上去看情况时,郑二伯却拽住了我。 “师弟!” 这声师弟喊的非常郑重。 我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叫我。 嗯,之前学了郑二伯家传秘术。 也答应去他家祖坟上拜师。 这么论起来,我和郑二伯算是正经师兄弟关係。 “师兄,有何指教?” “倒也不是指教,只是想跟你说些江湖经验。” 郑二伯指向身上扑满蝙蝠,正疼的满地打滚的韩斌。 轻声道:“行走江湖切记量力而行。” “遇到不明不白的情况,千万不要凑到近处看热闹。” “就好比眼下,那些蝙蝠明显有问题。” “你过去不仅没法解决问题,还可能牵涉其中伤到自己……” 郑二伯这番话算得上掏心窝子了。 也是老成持重之言。 行走江湖最怕的就是逞能。 没啥本事还爱胡乱出头掺和事的人,很容易把自己折进去。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他给我说这些话,就是怕我衝过去逞能。 我点头道:“多谢师兄提点。” “我站远点看看是怎么个情况,也算增加阅歷增广见闻。” 郑二伯迈步道:“那就去看看吧。” “怎么说都是跟小黄一块出来的,总不能真缩在后面当没事人。” “对了,你之前盗墓时候,遇没遇到过很危险的情况?” 我心想危险情况遇到的多了去了。 可那些危险情况都神神怪怪的,到底是真是假还是幻觉,我自己都闹不明白。 根本不適合拿出来说。 於是摇头道:“没碰到什么危险。” “都是找墓,下扎杆探墓,然后打盗洞进去拿东西。” “盗了几次都挺顺利。” “最危险的,反而是你和黄队考验我的时候。” 郑二伯尷尬一笑:“考验的事,都是小黄出的鬼主意。” “原本我是不赞成那样考验你的。” “唉,不说这事了。” “既然你没遇到过大的危险,我就得给你提醒几句。” “遇到危险情况不要急著往前冲,反而慢半拍!” “慢半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和思路,这样才能更好的应对危险……”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距离韩斌七八米处。 月光照耀下。 上百只蝙蝠密密麻麻扑在韩斌身上,把他整个人盖了个严严实实。 那些蝙蝠发出老鼠般的吱吱叫声。 叫的同时,还用尖锐的爪子在韩斌身上抓挠。 就这么会功夫,韩斌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抓烂完了。 后背,胳膊,腿上全是一道道的抓痕。 抓痕虽然不深,但架不住数量多。 成百上千道口子同时往外淌血。 散发出的血腥味让蝙蝠更加兴奋。 不少在空中盘旋的蝙蝠,时不时的俯衝下来,也想扑到韩斌身上分一杯羹。 就这么几分钟的功夫,韩斌全身上下都被血染红。 活脱脱成了血葫芦。 要是不赶紧帮他止住血的话,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失血而亡。 黄子然皱眉看著漫天飞舞的蝙蝠。 最终狠狠一跺脚,掏出抡起挎包向蝙蝠砸去。 呼! 挎包在空中发出呼啸声。 看起来声势挺大,却连半只蝙蝠都没砸到。 呼呼! 黄子然发了狠,把挎包当流星锤一样来回抡著。 蝙蝠是靠声波反射进行感应的,反应速度可比寻常动物快多了。 只要挎包抡到的地方,蝙蝠就会转弯飞走。 他抡了十来下却没起到半点作用,我看著都替他著急。 忍不住喊道:“抡低点!” “往韩斌身上的蝙蝠抡!” 这下一语点醒梦中人。 黄子然调整角度,抡起挎包往扑在韩斌身上的蝙蝠砸去。 呼! 挎包擦著韩斌后背划过,惊起大片蝙蝠。 也有几只反应不及的蝙蝠被砸飞出去,摔在地上抖著膀子抽搐。 见这招有效,黄子然更加来劲了。 冲我们大声喊道:“老郑,小陈,快来帮忙!” “驱散韩斌身上的蝙蝠!” 我出主意时就已经准备好了。 双手握紧挎包带,就要衝过去帮忙。 郑二伯却再次拽住我。 黑著脸道:“叮嘱你的都忘了?” “啊?” 我纳闷的挠著头:“没忘啊。” “这不是有对付蝙蝠的办法了么。” 郑二伯嗤笑一声。 卸下挎包拎在手里:“再教你个经验,叫小心无大错。” “任何时候都要儘可能的留底牌。” “你,站在这儿给我们压阵。” 郑二伯说完冲了上去。 抡起挎包和黄子然一起驱赶韩斌身上的蝙蝠。 我轻轻撇嘴。 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了。 但他这么做也是出於师兄对师弟的关怀。 我也不好驳他面子。 只能老老实实看著他们两人驱赶蝙蝠。 挎包抡出的呼呼风声中,扑在韩斌身上的大部分蝙蝠都被驱赶飞起。 黄子然半蹲下,在陷入昏迷的韩斌脸上用力拍了两下。 “醒醒!” “快醒醒!” 啪啪的巴掌声中,韩斌眼皮微动。 眼睛终於睁开一道缝。 他看著黄子然就像看见亲人,哇的一下就哭了。 “呜呜呜。” “快救救我!” 黄子然双手叉进他腋下。 用力把他拉了起来。 郑二伯也帮忙扶住韩斌半边身子,催促道:“蝙蝠可都在天上盯著呢。” “赶紧带他离开这里!” 韩斌因为失血过多而脚步虚浮,全靠黄子然和郑二伯搀。 我赶忙迎上去道:“扶著走太慢,咱们轮流背他。” “儘快找个地方躲一躲。” 就在这时,郑二伯喊道:“快看蝙蝠眼睛!” 我赶忙抬头看向天空。 一只蝙蝠正向我们俯衝而来。 蝙蝠眼睛中透出诡异的血色红光! 那血色红光让我心底一凛。 赶忙去看周围其他蝙蝠。 那些蝙蝠原本黑色的眼睛,竟然全都变成了血红色! 黑色夜空中,无数双血红色眼睛在盯著我们! 那场面极其瘮人。 黄子然脸色变的难看至极。 失声道:“糟了!” “这可不是普通蝙蝠……” 黄子然边说边鬆开手。 韩斌赶忙死死抱住黄子然胳膊。 带著哭腔哀求道:“黄哥,別丟下我不管!” 黄子然用力掰开他的手。 无奈道:“不是不想救你,是条件不允许。” 韩斌突然转身冲我跪下。 用充满哀求的眼神望著我,隨后脑门重重磕到地上:“石头兄弟救我!” “我媳妇过两个月就要生了!” “一大家子人都等著我照顾呢!” “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啊!” “我,我给你跪下磕头了,求你救救我!” 第434章 吸血蝙蝠,你真不想知道? 我没想到韩斌会跪地求我。 或许他觉得我年轻,更容易心软。 说实话。 在他说出“孩子不能没有爸爸”时,我確实有过一瞬间的心软。 我也算半个没爹的孩子。 深知没爹的孩子会被轻视,排挤,欺凌的有多惨。 我还算好。 我爹离开时,我已经是会打架的半大小子。 敢於跟欺凌我的人动手。 敢於用拳头来维护自己的尊严。 但韩斌那还没出生的孩子就不同了。 可能刚生出来,在襁褓里就会遭受非议。 牙牙学语时就会遭人白眼。 穿开襠裤时就会遭同村孩子欺凌…… 不过我的心软仅仅只有一瞬。 毕竟跟他只是萍水相逢。 犯不上为救他把自己搭进去。 我移开和韩斌对视的目光。 望著在头顶盘旋的数百只蝙蝠:“这到底是什么蝙蝠,眼睛怎么变成血红色了?” 黄子然苦笑道:“吸血蝙蝠!” “这些是以血液为食的吸血蝙蝠!” 普通蝙蝠多为杂食,以水果,蚊虫等作为食物。 这类蝙蝠的眼睛为黑色或深棕色。 此外还有一类极其少见的吸血蝙蝠,以动物血液作为食物。 这种吸血蝙蝠能分泌出具有抗凝血性的唾液。 让伤口无法凝血癒合,从而不断流出血液供它吸食。 吸血蝙蝠因为视网膜结构和眼部血管的特殊性,导致眼睛呈现血红色或橙红色。 血红色眼睛也成为分辨吸血蝙蝠的重要特徵。 但吸血蝙蝠生长分布於美洲区域,在国內极其少见。 之前章教授给我讲欧洲文化时,顺嘴提过吸血鬼文化。 说欧洲人在大航海时代发现美洲后,殖民者注意到原住民文化关於吸血蝙蝠的记载。 並將吸血蝙蝠与东欧民间的吸血鬼传说结合,將吸血蝙蝠作为吸血鬼的本体。 但在中国文化中,蝙蝠反倒是吉祥的象徵。 因为蝠与“福”谐音。 所以很多寓意吉祥的图案中,都刻绘有蝙蝠图案…… 这些关於蝙蝠的知识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 我讶然道:“据我所知,国內没有吸血蝙蝠吧?” “这些蝙蝠会不会因为其他原因红了眼?” 刚才这些蝙蝠眼睛都还是黑的。 被从韩斌身上驱赶之后,才变成了血红色。 所以我觉得,它们未必就是吸血蝙蝠。 其实我心中还藏著更大疑问。 那就是这些蝙蝠,会不会如同蛊虫一样被人为操控。 不然没法解释,蝙蝠眼睛为什么突然变红。 黄子然摇著头指向韩斌身上伤口:“你仔细看他伤口!” “即便最细小的伤口都没有癒合!” “这说明,他的凝血功能受到阻碍,凝血酶无法发挥作用!” 人受伤时,体內的凝血酶原会被激活。 进而催化出纤维蛋白。 纤维蛋白会凝聚伤口处血液中的血小板,红细胞等,形成凝血块闭合伤口。 凝血块闭合体外伤口,形成的就是血痂。 闭合血管內伤口,则会形成血栓…… 当人的凝血功能出现障碍,並且浑身都是伤口的话,那生命就將进入倒计时。 一旦血液流干,人也就死了。 我愣了一瞬。 立马凑到韩斌身旁仔细看了起来。 他身上布满大大小小伤口。 可即便是细如牛毛般的小伤口,都没能形成血痂。 这印证了黄子然的说法。 韩斌满脸紧张的抓著我哀求:“救我!” “求你救救我!” “我不能死,真不能死!” 我重重嘆了口气。 这下不是救不救的事儿了。 而是真没能力救他。 我別过脸,硬起心肠掰开他的手。 他的手在我胳膊上抓的很紧。 像落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般用著全身力气,指甲盖都扣进我肉里。 我卯足力气,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 “你也听到了,吸血蝙蝠破坏了你的凝血能力。” “就算能带著你跑出去,也没法给你止血。” “说不定在路上就失血过多而亡了。” “不仅救不了你,还会给我们惹上麻烦。” 当我掰开他小拇指时,他像被抽走魂儿似的瘫在地上。 无声的泪水从他眼角缓缓滑落。 那是面对死亡的无力与无助。 吱吱吱! 盘旋在半空的蝙蝠中传出响亮鸣叫声。 蝙蝠群隨著鸣叫声躁动起来。 有十几只距离我们较近的蝙蝠,开始俯衝著尝试进攻。 我心中一凛。 之前的疑问有了答案。 这些蝙蝠应该是被人为操控的! 最起码刚才发出鸣叫声的蝙蝠,是被人为操控的! 我甚至觉得,操控蝙蝠的人离我们不远! 甚至就在看著我们! 我举目四顾。 空旷的农田上,零星点缀著几株大树。 却看不到其他人影。 我皱眉道:“这些蝙蝠应该是有人控制的。” “你说控制蝙蝠的人,会不会是逼咱们由明转暗的人?” 之前司机老郑突然死亡,尸体里爬出大量蚰蜒蛊虫。 黄子然认为我们已经被人盯上。 所以带著我由明转暗。 此刻被我提起这茬,黄子然面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把挎包当成盾牌般挡在头顶:“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先得躲开这些蝙蝠。” “不然咱们都会跟韩斌一样……” 韩斌的惨样我们都看在眼里。 要是被吸血蝙蝠抓出伤口,再被影响了凝血功能,就会跟他一样血流不止。 躲开这些蝙蝠,確实是当务之急。 我有样学样的把挎包举在头顶。 免得被俯衝而下的蝙蝠抓伤脑袋。 “跑!”黄子然张嘴的时候,已经跟郑二伯跑了起来。 跑字喊出声时,他俩已经跑出去三步。 而我听到喊声才开始抬腿发力。 正当迈开右脚准备跑的时候,却觉得左脚腕一紧。 低头看去,韩斌抓住了我的左脚踝。 我赶忙收住右腿,不然跑出去非得扑在地上不可。 “你干嘛!” 我没好气的吼道:“不是不想救你。” “是实在没法救你!” “鬆手吧!” 韩斌脸上出浮现极其复杂的神情。 有不甘,有愤怒,有忌恨,有幽怨,有……诸多神情复杂到根本无法用语言描述。 “带我走!” “只要带我走,就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我冷著脸:“就算天大的秘密,我也没兴趣。” “再不鬆手,就別怪我无情了。” 我正准备用力挣脱时。 韩斌缓缓说道:“关於秦老汉,鱼国大墓,还有黄子然的大秘密。” “你,真,不,想,知道?” 第435章 句句属实,他在利用你 “嗯?” 我眉头微挑。 如果韩斌只说关於秦老汉和鱼国大墓的秘密,我肯定嗤之以鼻,认为他是为了活命而瞎编乱造秘密。 但他却提到秘密还事关黄子然。 这就让我不得不好奇了。 我低头俯视韩斌。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看了十多秒。 这种居高临下不眨眼的逼视,带有极强的压迫感。 绝大多数心虚的人,在逼视下都会不由自主的四处乱瞟视线游离。 韩斌却仰著头,一眨不眨的跟我对视。 眼神中没有半点心虚之意。 这说明他要么心理素质极强,要么说的是实话。 他如果心理素质极强,刚才也不会那样哭著求我们救命了。 所以他极大可能在说实话! 我收回目光。 缓缓道:“咱们今天才认识,你怎么可能知道黄子然的秘密?” 韩斌举起右手指天,赌咒发誓道:“我先对天发誓,跟你说的话句句属实!” “如有半字虚言,就让我全家被天打五雷轰!” “我不是今天才认识黄子然!” “而是在半个多月前就见过他!” “当时黄子然和秦老汉有说有笑,在纸坊头村外的田地里走了一大圈!” “当时我还在猜,他们在田里走那么久干嘛。” “现在我算是猜到了!” “他们在找墓!” “在找纸坊头村外田地里的鱼国大墓!” 韩斌说这些话时满脸正色,眼睛也一眨不眨的看著我。 看得出,他在极力博取我的信任。 我咬著后槽牙绷紧脸皮,努力让自己脸色保持平静。 但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半个多月前,黄子然和秦老汉就在一起了?! 他们俩还在纸坊头村外找鱼国大墓?! 那为什么黄子然从没提过这茬? 在破庙里见秦老汉时还装作不认识。 还有黄子然刚才和秦老汉谈交易……难道是为了在我面前演戏? 可我就是个小人物! 犯不上让黄子然屡次三番的做局试探啊! 我越想越急,越急脑子就越想不明白。 这时,跑出去四五十米远的黄子然和郑二伯停了下来。 两人都焦急的冲我喊:“石头快跑!” “还愣著干什么?!” “你救不了韩斌的,快过来啊!” 两人的喊声让韩斌紧张起来。 他生怕我会跑掉,双手死死抱住我脚道:“我还没说完!” “还有关於他们的更大秘密!” “你要对鱼国大墓有想法的话,就必须知道这个秘密!” “不然,不然……” 韩斌脸上闪过一丝恐惧。 他喉头用力耸动,狠狠吞了口唾沫。 鼓足勇气道:“不然你肯定会死在墓里!” “就跟之前死的那些村民一样,不明不白的死在墓里!” “救我,就是救你自己!” 我觉得韩斌这番话多少有些夸大其词。 但可以肯定,他確实知道些对我有用的秘密。 我权衡了两秒,向韩斌伸出了手。 韩斌看著我伸出的手,眼中爆发出希望光芒。 我拉著他站起来:“有力气走么?” 韩斌半靠在我身上用力喘气。 感觉光是站起来,就已经耗费他极大力气。 “很虚。” “站都站不稳,更別说走了。” 我扶住韩斌,低头看向他刚才躺的地方。 地上已经被血液浸出人形痕跡。 血再这么不受控制的流下去,他肯定撑不到天亮。 “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 “就算背著你跑出去,你也迟早会失血过多而亡。” “得先想办法止住血……” 我话没说完,就听郑二伯大声喊道:“小心蝙蝠!” “快放下韩斌跑过来!” “留他吸引蝙蝠,你还有机会跑!”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 碰到危险的时候,只要比最后一名跑的快,那生存机率就会大大增加。 眼下这情况。 把韩斌留给蝙蝠,就等於变相增加自己的逃生概率。 这也是为什么黄子然和郑二伯会跑的那么有默契。 当时的我还没领悟这层。 所以才慢了半拍。 我听到提醒仰头看去。 半空中的蝙蝠如同下冰雹般俯衝而来。 这次蝙蝠没有发出半点鸣叫声,完全是悄无声息的偷袭! 我赶忙举起挎包挡在头顶。 啪啪啪! 撞击声传来。 有四五只蝙蝠同时撞在挎包上,產生的衝击力撞的我举挎包的手微微发麻。 “啊!” 耳边传来韩斌的惨叫声。 有蝙蝠从他头顶,脸颊飞过。 在他本就伤痕累累的脑袋上又抓出几道伤口。 噗! 一只蝙蝠从我俩脑袋之间飞过。 锋利的爪尖抓破韩斌耳朵。 伤口喷出的血滴从我眼前划过,滴落在我鼻尖。 就在血液滴落的那一瞬。 我体会到吸血蝙蝠的可怕。 它们数量太多,爪子太锋利。 被数百只群起围攻的话,再强悍的人也难支撑多久。 韩斌不停发出惨叫声。 隨著蝙蝠俯衝攻击越来越频繁,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我虽然尽全力扶著他跑,但跑的速度根本比不上蝙蝠飞的速度。 噗通! 韩斌无力的摔在地上。 仰起苍白如纸的脸看向夜空。 嘴角勾出一抹难以描述的惨笑。 “好像看到牛头马面了。” “看来,生死簿上写好了我的死期。” “好想媳妇啊,还有我那未曾谋面的孩子……” 韩斌抬起右手在空气中抓了下。 像是要抓住妻子和孩子。 “来生再,再见。” 韩斌右手无力的垂下。 紧跟著仰躺在地上,面如死灰般望著俯衝而下的蝙蝠。 完全是束手待毙的样子。 他搁这一心求死,我却陷入了思索。 蝙蝠为什么没攻击我? 难道操控蝙蝠的人,只想弄死韩斌? 那他弄死韩斌的目的,是不是跟韩斌知道的秘密有关? 难道这些蝙蝠,跟秦老汉或者黄子然有关? 不! 这些蝙蝠肯定和黄子然有关! 因为本就是他引来的蝙蝠! 我心中猜测时,黄子然的喊声再度传来。 “石头快过来啊!” “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现在韩斌身上的血腥气吸引著蝙蝠。” “等它们吸乾韩斌,就会攻击你了!” “快跑!” 黄子然越这么喊,反而越让我心中起疑。 我犹豫时,躺在地上的韩斌突然说道:“別信他!” “蝙蝠就,就是他招来灭我口的!” “他不是好人。” “他,他在利用你!” 第436章 误会,你疯了? “利用你,去墓里拿,拿……” 韩斌声音越来越小。 眼中光芒也开始涣散。 这是濒死的徵兆,他快撑不住了。 “拿什么?!”我焦急的追问。 “拿,呼哧呼哧,拿……” 韩斌如同出水鱼儿般大张著嘴使劲吸气,以至於话都没法说了。 “韩斌,你可要挺住!” “想想你老婆,想想还没出生的孩子!” “你说过孩子不能没有爹的!” 我喊这些话,是希望能激发他的求生欲。 求生欲这东西很神奇。 一旦激发,就会让身体爆发出远超平时的能量,甚至能短暂压製出血和疼痛感。 这主要是因为求生欲爆棚时,身体会大量分泌肾上腺素。 肾上腺素一方面会加快主动脉供血。 为身体提供超额能量的同时,还会刺激交感神经更加兴奋,减少身体对疼痛的感知。 另一方面又会收缩皮下和筋膜血管,减少受伤部位出血量。 如果激发韩斌求生欲,爆发肾上腺素,起码能让他多撑一两个小时。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我也就有机会问出到底下墓“拿”什么了。 “韩斌,我肯定能救你!” “为了你那没出生的孩子,挺住!” 鼓励似乎起了作用。 韩斌目光涣散的眼中重新出现光芒。 他鬆弛的手掌渐渐握成拳,呢喃道:“孩子,我的孩子,呼哧呼哧。” “为了孩子……活下去!” 见他被激发起求生欲,我赶忙打开挎包翻找东西。 火柴,油瓶,一小卷纱布,被从挎包里翻了出来。 油瓶和纱布是为紧急情况下生火准备的。 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韩斌目光死死盯著那捲纱布:“止,止血。” “快帮我止血。” 我却摇著头在地上找了跟枯树枝。 隨后把纱布卷在枯树枝上。 韩斌急红了眼:“为什么不给我止血?” “你,你不是要救我?!” “不给我止血,就別想再,再听到关於秘密的半个字!” 我拿起油瓶打开。 把油浇在缠好的纱布上。 接著那起火柴划著名。 火柴燃烧的豆大火苗碰到纱布的瞬间,轰的一下燃起大团火焰。 我举起枯树枝做成的简易火把,在夜空中挥舞起来。 呼呼! 火把拖出长长尾焰,在漆黑的夜空中划出一道火线。 不管是扑在韩斌身上的蝙蝠,还是盘旋在半空的蝙蝠,都被火光惊的吱吱乱叫。 我抡著火把在韩斌上方挥动两下,扑在他身上的蝙蝠都惊恐飞起。 半空盘旋的蝙蝠也往远离火光的地方飞去。 短短几分钟。 数百只蝙蝠被火光碟机散,彻底消失在漆黑夜色中。 韩斌呆愣楞的看著我。 大张著的嘴巴半天没合拢。 像是准备咒骂我的话被卡在他嗓子眼里似的。 哐啷。 火把被扔在地上。 我隨意薅著杂草扔到燃烧的火把上,让火烧的更旺一些。 因为蝙蝠对光很敏感。 只要有强光的地方,蝙蝠都会避而远之。 嗯,其实不止蝙蝠。 绝大多数野生动物对火光都有极大畏惧感。 在野外的夜晚,只要有不间断的熊熊火焰存在,即便狼群也不敢贸然往火光附近冲。 再一个,杂草枯枝燃烧后的草木灰有止血功效。 正好可以用来处理韩斌身上伤口。 我隨口解释道:“救你得先赶走蝙蝠。” “不然就算把你缠成木乃伊,蝙蝠一样会抓破纱布,继续在你身上製造伤口。” “哦对了,你应该不知道木乃伊是什么吧?” “那是国外的一种乾尸。” “製作时会在尸体身上缠绕很多层纱布。” 韩斌的嘴巴渐渐闭上。 羞愧的扭过脸不敢看我。 “对,对不起啊。” “那个,那个误会你了。” 我摆手笑道:“误会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想让我下墓拿什么?” 韩斌正色道:“可能是地图,也可能是钥匙。” “具体是什么我老丈人也没太说清楚。” “但肯定跟西周王室有……咳咳,好疼!” “疼死我了!” 说到关键处,韩斌突然喊起疼来。 他的异常反应让我心头一凛。 肯定有人来了! 我边抬头观察周围情况,边说道:“疼就忍忍。” “等会草木灰烧出来,就能给你包扎伤口了。” “希望能帮你伤口凝住血。” 说话间,黄子然和郑二伯已经小跑到跟前。 郑二伯乐呵呵的在我肩膀上重重拍了下。 “你怎么想出来用火光碟机赶蝙蝠的?” “要是一早用这招,韩斌也不会成现在这样。” “唉呀,呸呸呸!” “看我这话说的,应该是得亏你用出这招,不然神仙都难救下韩斌。” 我瞄了眼郑二伯。 能看出他是发自內心的喜悦。 反倒是一旁的黄子然,神情有著说不出的怪异。 像是三分烦躁,三分遗憾,三分后悔,还有一分难以捉摸的庆幸。 嗯,这些复杂表情,都是我根据感觉猜测的。 至於猜的对不对,就不敢肯定了。 但黄子然的表情绝对是一言难尽的复杂。 “老黄,老郑,麻烦你们帮忙找点柴草过来。” “把火堆弄的大一点。” “烧出来的草木灰可以给韩斌包扎伤口。” “哦,好。”黄子然应了声。 带著郑二伯在地上找起了柴草。 有了他俩帮忙,我倒不用继续找柴草了。 於是从火堆里扒出来点烧烬的草木灰。 草木灰在手里轻轻一挫,就成了细腻的粉末。 我试著把粉末按在韩斌的伤口上。 “嘶!”韩斌疼的倒吸凉气。 “忍著点啊。” “不用点力按住,难以让伤口癒合。” 我嘴上这么说著,心里却不太有底。 毕竟吸血蝙蝠唾液有抗凝血性,草木灰未必能让伤口癒合。 韩斌咬牙忍痛点头:“忍得住。” “只要能活命,怎么都行!” “我要活著,见我孩子出生!” 在伤口上按了一分多钟,我才慢慢鬆开手。 伤口上的草木灰已经被鲜血湿透。 血液不断从草木灰上渗出。 “没止住血?”黄子然抱著柴草探头看了过来。 看到草木灰没止住血时,他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喜悦。 我皱著眉头道:“是啊,没止住。” “草木灰都不行的话,就只剩一个法子了。” “什么法子?”黄子然紧张问道,似乎比韩斌本人更加关心。 我却默不作声的从腰间掏出匕首扬起。 匕首寒光闪过的瞬间,黄子然脸色剧变。 冲我大吼道:“你疯了?!” “拿匕首干什么?!” 第437章 血余炭,虞家 郑二伯赶忙衝到我和黄子然中间。 对我摆手道:“石头,这是弄啥哩?” “快把匕首收起来。” 我咧嘴笑道:“拿匕首是为了救韩斌。”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挥动匕首向韩斌脑袋劈去。 韩斌瞳孔猛然收缩。 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神色:“你,要干什么……” 郑二伯无比惊讶的望著我。 愣了一瞬后,赶忙伸出双手阻拦我。 不过已经晚了。 他双手伸出一半时,我手中的匕首已经落下。 唰! 匕首的寒光贴著韩斌头皮划过。 切断他头顶一大撮头髮。 我笑著对韩斌眨眼,拿起切断的头髮放在掌心。 解释道:“发为血之余,烧之可为血余炭。” “血余炭有破血之效。” 这可不是我胡说。 中药里真有血余炭这味药。 把洗净的头髮,放入容器中煅闷至头髮炭化,就算炮製完成了。 把炭化的血余炭碾成细小粉末吹进鼻腔,可以治疗经常性流鼻血。 內服还可治疗吐血,咯血,尿血,便血等內出血情况。 外敷可治疗外伤出血。 嗯,这些都是跟张老道长学来的。 当时想著在外盗墓,难免会碰到跌打损伤等情况。 就向张老道长请教了些急救知识。 他给我讲了中医正骨,止血等急救手段。 其中著重讲了血余炭的运用。 没想到眼下就派上了用场。 听完解释,韩斌和郑二伯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韩斌满怀期待道:“一撮头髮会不会不够?” “我身上那么多伤,要不把我头髮都剃下来做成血余炭吧。” 相较於活命,被剃成光头反倒不算个事了。 我原想先取一撮头髮製成血余炭试试。 见韩斌主动配和,於是握著匕首把他的头髮都剃了下来。 隨后我把自己的头髮也都剃了。 黄子然眼角微微抽了下:“来,把我头髮也剃下来。” “给韩斌兄弟止血出份力。” 郑二伯也赶忙凑过来:“还有我的头髮。” 韩斌飞快瞄了一眼黄子然。 抿起嘴唇悄悄冲我摇头。 像是在示意不要用黄子然的头髮。 我收起匕首道:“这些头髮应该够用。” “而且我也没有绝对把握,只是死马当活马医。” “等会如果血余炭有效又不够用了,再剃你们的头髮。” 郑二伯摸著头髮笑道:“也行。” 黄子然却脸皮紧绷,目光闪烁的陷入沉思。 我在火堆旁刨了个小坑。 把头髮放进小坑里用土埋上,再往土上放柴火引燃。 郑二伯不解道:“血余炭不是头髮烧出来的么。” “干嘛把头髮埋火堆下面的土里?” 我边拨弄柴火边解释:“血余炭不是直接用火烧头髮。” “是把头髮放进锅里盖上盖子,再用泥土糊住锅和盖子的缝隙。” “然后用小火,慢慢把头髮闷至炭化。” “咱们手里没有锅,只能用埋在火堆下面的方法闷。” 中药炮製是门学问。 盐制,酒制,蜜制,麩炒,土炒,煅烧,煅闷等各种炮製手法各有妙用。 只可惜现在中药多为种植。 大批量炮製药材时为了省事,更使用科技手段替代传统炮製。 由此导致药效越来越差…… 黄子然焦躁的在火堆旁来回踱步。 皱著眉头道:“就算帮他止住血,咱们也难带他赶去纸坊头村。” “等天亮被人看到他满身伤,肯定把咱们当坏人举报。” 那时群眾警惕性和积极性都很强。 看到异常情况往往会举报。 要是被村里治保主任或者有关部门人抓住,免不了一番盘问。 黄子然继续道:“要么去找秦老汉。” “让他安排几个人过来,弄个担架轮流抬韩斌。” “要么就得想法去附近村子借车,三轮车,架子车,牛车马车的都行。” 这大半夜,还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借车可以说是难如登天。 反倒是找秦老汉更靠谱些。 我琢磨著这是个机会。 打发走了黄子然,就能继续从韩斌嘴里问话了。 “老黄,要不辛苦你跑一趟。” “找秦老汉安排几个人过来帮忙抬韩斌。” 黄子然愣了下。 惊愕的抬起右手在自己胸口指了指。 “我去?” 我使劲点头,果断道:“就是你去!” “你看,我要给韩斌处理身上伤口,根本没法走开。” “老郑那么大岁数了,也跑不动。” “现在就数你最適合去。” 郑二伯笑著帮腔道:“没错没错。” “小黄啊,总不能让我这老头子跑去找人吧。” 黄子然尷尬一笑,无奈的掏出烟叼在嘴里。 使劲吸了两口烟后做了决定。 闷声道:“行,我去找人帮忙。” “这里就交给你俩了。” 他说完吐掉菸头,小跑著向秦老汉前进的方向追去。 等黄子然身影融入到黑暗中消失不见,郑二伯凑到我耳边轻声道:“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呢?” “你,小黄,还有韩斌,都不对劲。” 不得不说老.江湖的嗅觉真够敏锐。 估计郑二伯一早就看出不对劲了,却还揣著明白装糊涂的在演戏。 郑二伯搂住我肩膀,轻轻拍了两下。 语重心长道:“石头啊,咱们可是师兄弟。” “是自家人!” 郑二伯说“自家人”三个字时,加了很重的重音。 他提醒我们的关係不普通。 更是在提醒我,对自己人不要有隱瞒。 我沉吟著,琢磨这个“自家人”的关係到底靠不靠得住。 真论起来,我只能算是他的便宜师弟。 跟他没有多深的师兄弟感情。 所以在信任度方面,真的不敢把他当自家人。 我心中虽然怀揣警惕,却满脸认真道:“师兄,我肯定把你当自家人。” “说到不对劲,我正好也有些疑惑。” “刚才那些吸血蝙蝠,是不是有人提前安排好的?” “还有老黄,为什么会准备黄鱔血?” “嘶!”郑二伯倒吸口凉气,眯著眼陷入沉思。 见他不再说话,我拿著木棍挑开火堆。 扒出埋在小坑里的头髮。 头髮经过高温闷制,已经炭化凝结成片。 看起来就想是烧焦的木炭。 等血余炭冷却,我握在手中搓成粉末按在韩斌伤口上。 “忍著点。” “嗯。”韩斌闷哼著点头。 隨后望了眼火堆旁坐著的郑二伯。 见郑二伯还在沉思,並没有关注这边。 韩斌用手指在地上写了起来:你想知道的,都在纸坊头村,虞家!!! 第438章 反常的村子,消失的灵棚 虞家? 我盯著虞家两个字时,韩斌突然用手掌在字跡上抹了下。 大半字跡隨之消失不见。 却还有少部分字跡没被抹除乾净。 这时我耳边传来脚步声。 郑二伯走了过来。 他微微眯眼,盯著韩斌手掌抹过的地方。 笑吟吟道:“小韩情况怎么样?” “血止住没有啊?” 他似是在关心韩斌伤势。 但眼神却在注视残存的字跡。 我不確定郑二伯这个便宜师兄,是不是黄子然留下的眼线。 但韩斌写出的字跡,是必须要销毁的。 我不动声色的抬脚踩在残存字跡上。 顺势用脚在字跡上碾动两下,把字跡彻底消除乾净。 郑二伯眼角微抽。 不自然的移开目光看向旁边。 乾咳两声道:“有没有我能帮忙的地方?” 我笑道:“韩斌伤口已经止血了。” “但我俩头髮烧出的血余炭可能不够用。” “要不你的头髮……” 我指了指郑二伯不太茂密的头髮。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郑二伯赶忙摸著头髮道:“没问题。”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就是点头髮么。” “现在就剃头髮。” 郑二伯拿著匕首在头上剃了起来。 唰唰几下,把自己剃成了光头。 我也把手中血余炭敷在韩斌身上,然后在他伤口缠上绷带。 一番忙碌后,终於把韩斌身上绝大部分伤口处理好了。 这时黄子然也带著人回来了。 跟他回来的六个壮汉,一看就是皮门和掛门的。 皮门是卖野药的。 诸如大力丸,狗皮膏药之类,往往粗通拳脚,在卖药时为引人注意而打两趟拳脚。 掛门本就是靠表演拳脚功夫吃饭的。 如胸口碎大石,钢枪戳咽喉等等。 这两门的人都有个共同特点,就是壮。 身体壮,膀子壮,个顶个的有力气。 正好適合帮忙抬人。 这六人走过来,瞥了眼躺在地上被缠成木乃伊的韩斌,全都露出厌烦神情。 “乾脆让他死这好了,省得我们费力气抬。” “就是啊,夜路本就难走,还得费劲伺候这个倒插门的废物……” 见他们越说越难听,我赶忙掏出金丝猴烟,给他们每人发了根。 “抽菸抽菸。”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家行善积德嘛。” 说完我把剩下的大半盒烟,塞进领头那人的衣兜里。 领头的捏了捏揣进衣兜的大半盒烟,脸上露出亲切笑容。 拍著我肩膀道:“行啊兄弟。” “以后肯定有前途。” “看你面子,就帮这个忙了。” 我赶忙双手抱拳,作了个罗圈揖:“多谢多谢。” 他们手脚麻利,很快用两根打把势的长棍做出简易担架。 抬起韩斌健步如飞的赶路。 我紧跟在担架旁,不时观察韩斌情况。 黄子然和郑二伯落在后面,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紧赶慢赶,终於在黎明前赶到纸坊头村。 我们在村口停下脚步,正准备歇口气时,一股寒风呼呼刮过。 寒风吹的我浑身一激灵。 这一路走来,没少听到蚊虫鸣叫声。 此刻站在纸坊头村村口,却静的只有呼呼风声。 好似蚊虫在附近绝跡了似的。 这也太反常了! 而且村里也是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声音。 这更不对了! 按理说秦老汉他们已经进村了。 那么多人在村里安顿食宿,怎么都会有些动静才对。 轮流抬担架的六名壮汉也皱起了眉头。 “怎么感觉瘮得慌呢?”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底都在发毛!” “感觉不像走进村子,倒像走进坟地……” 看来他们都跟我有一样的感觉。 黄子然和郑二伯面色凝重的走了过来。 我向他俩问道:“纸坊头村看起来很不对劲。” “咱们是一起进去,还是先派两个人进去找秦老汉?” 一起进去和先派人进去,各有利弊。 说不上哪个方案更好。 但眼下他俩的身份,年龄,阅歷都是最长的,所以下一步怎么走得问他俩意见。 郑二伯拧著眉头道:“越分人越少,还是一起的好。” “而且咱们都是大老爷们,聚在一起阳气够旺。” “就算真有阴邪玩意也不用怕。” 六名壮汉立马点头附和。 “对对对,咱们阳气绝对旺。” “要我说胆放正,一起进村怕个球!” “就算有鬼,也不敢对咱们这么多人下手!” 说著说著,他们胆子都大了起来。 觉得凭藉大老爷们的阳气,绝对能让邪祟辟易。 黄子然深吸口气。 使劲挥手道:“进村!” 我们把担架上的韩斌围在中间,迈开大步向村里走去。 进村的二十来米土路很快走到头。 宽阔的晒穀场和村民房屋清晰映入眼帘。 奇怪的是,晒穀场上空空如也。 根本没有韩斌老丈人所说的大灵棚! 难道韩斌之前说他老丈人来纸坊头村见到的情况,都是瞎编出来的? 我满怀疑惑的看向韩斌。 却看到韩斌正张大嘴巴,满脸惊讶的盯著晒穀场。 似乎他也被空旷的晒穀场给惊到了。 那会不会是他老丈人在瞎编? 我暗自猜测时,韩斌有些慌张的向我看来。 他满脸焦急的想解释。 可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好几次,却都没说出半个字来。 我觉得眼下也不是说话的时候。 於是轻轻摆手,示意他暂时不要说话。 韩斌苦著脸闭上嘴。 而我的目光再次看向晒穀场。 这一看却有了新发现。 晒穀场夯实的地面上有手指粗的窟窿。 而且每隔两米左右就有个窟窿。 这很可能是为搭灵棚打出来的窟窿,用来插灵棚龙骨支架的! 这一发现让解开了之前的疑惑。 那就是韩斌他老丈人没有说瞎话。 但却让我有了新的疑惑。 之前搭在这里的灵棚,又去了哪里? 按理说。 搭好灵棚,尸体和灵位停放进去之后,家属会根据当地风俗守灵三日,五日,或者七日。 守灵时,有的家属为把丧事办隆重有面子,还会请戏班之类进行演出。 等到守灵期满,再按当地风俗发丧下葬。 通常在这个过程中,灵棚位置是不会有变动的。 我琢磨这些时,脚下却没停。 跟著黄子然他们走进纸坊头村。 村里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整个村子死一般的寂静。 黄子然不自觉的停下脚步:“怎么没有人家掛白纸灯笼?” “对啊,死了人的人家是应该掛白纸灯笼才对。” “好像也没看到在村外搭灵棚,难不成灵棚搭在了家里?” 眾人低声议论时,却听村子里传来锣声。 鐺! 突兀的锣声嚇了我一大跳。 没等我平復情绪,身后又传来哐的开门声。 我心里一惊,赶忙扭头向后看。 却见一张没了人皮的血淋淋脑袋,正张大嘴巴向我咬来! 第439章 村子不乾净,有没有办法逃出去? 我被血淋淋人脸惊的跳著向后退去。 后背哐的撞到旁边壮汉身上。 壮汉被撞了个趔趄,张嘴骂道:“眼瞎啊!” “会不会走路……” 骂骂咧咧的话刚说一半,就卡在他嗓子眼里说不出来了。 因为我悄没生息的转到了他身后。 这样一来,那张血淋淋的人脸直接扑到了他面前。 壮汉被嚇的脸色惨白,哆嗦著嘴发出尖叫:“啊!!!” 这时我已经退到村路另一侧的院墙边。 后背感受到坚硬冰凉的院墙时,才停下脚步。 我捂著心口使劲吸气,想用深呼吸压下心臟的狂跳。 隨著吸气,带著凉意的空气涌入鼻腔。 我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很清新的空气。 没有丝毫血腥味的清新空气! 不应该没有血腥味啊! 我纳闷的瞬间,壮汉尖叫著拔足狂奔。 不知道他是不是被嚇傻了。 没有向村外跑,反而跑向村子深处。 就在他狂奔出去时,那张血淋淋的人脸却飞快缩回院子。 连带著院门都悄然无声的闭上。 我疑惑的盯著紧闭的院门。 很想推开门看看里面有什么。 黄子然等人都停下脚步,齐刷刷盯著狂奔壮汉的背影。 “大辉这是撞邪了?” “別乱说,哪有什么邪啊,咱们要唯物!” “可他这样子……” 他们议论时,黄子然环视了一圈, 最终目光停在我身上。 “石头,刚才是你和大辉走在最后面吧?” 我正要答话时,方才走在我俩前面的壮汉立马抢过话头。 满脸正气的指著我道:“对,就是他和大辉走在最后。” “大辉出事前几分钟,我还回头看过一眼,当时这小子走在右边,大辉走左边。” “现在这小子却跑到左边贴墙站著!” 他这话,就差指著我鼻子说我是搞鬼的人了。 其他几名壮汉闻言,看向我的眼神都不对劲起来。 甚至有人已经在擼袖子了。 郑二伯赶忙张开双臂,把我和他们隔了开来。 “诸位稍安勿躁!” “到底啥情况还没搞清楚呢,可別因为衝动伤了和气。” 郑二伯边打圆场边给我眨眼。 示意我赶紧说情况。 我却没在意他们。 只是死死盯著对面紧闭的院门,轻声道:“大辉是受了惊嚇……” “放屁!” 没等我说完,领头的壮汉就骂了起来。 “大辉胆大的敢精勾子上山撵狼!” “平时根本就没见他怕过!” “就算真有邪乎玩意,也不可能让他受那么大惊嚇!” 他边说边把拦在中间的郑二伯推了个趔趄。 气势汹汹走到我面前。 举起沙包大的拳头在我眼前晃了晃。 面露狠厉道:“我马东最討厌说瞎话的人。” “给你小子最后一次老实交代的机会……” 没等他对我耍狠,村子深处再次传来大辉的惊叫声。 这次的惊叫声先洪亮后尖锐。 像京剧里叫小番似的,尖锐高音突然向上拔了好几个八度。 不过尖锐叫声没持续两秒就突然消失了。 整个纸坊头村重归死寂之中。 眾人脸色在惊叫声传来的剎那,都变的极度难看。 尤其是马东。 他先是错愕,然后惊慌。 最终惊恐爬满他脸庞。 他举起的拳头无声垂落,眉梢眼角连带脸颊都在剧烈抖动。 不! 他全身都因为惊惧而剧烈抖动! “大辉,应该真,真撞邪了?” “这村子不,不乾净!” “我,我不进去了,我要走……” 马东边说边转身,迈开抖动的双腿向村外小跑。 其他几名壮汉互相对视著微微点头。 噹啷。 他们把担架扔到地上,也跟著马东往村外跑。 “哎呦!”担架上的韩斌惨叫起来。 咬牙切齿的喊道:“就不能轻点,我可是伤员。” 这会压根没人理会他。 他喊了两声也就识趣的闭了嘴。 黄子然和郑二伯衝到我面前,一左一右的围住我。 异口同声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才……”我刚说出两个字,就听村口方向传来哐当的声响。 是开门声! 我飞快扭头向声音传来方向看去。 只见村口把头那户人家的院门打开。 一道赤著上身的人影从院门中跃了出来。 那人脑门正中嵌著把斧头,伤口旁皮肉向外翻卷,甚至能看到粘在翻卷皮肉上的森白骨头渣。 汩汩鲜血顺著眉心向下流淌。 血流到鼻樑时向左右分开,顺著一双眼角流的满脸都是。 这绝对是真斧头! 也绝对是真伤口! 这么重的伤,常人早就疼到昏厥了! 可这人却还能从院子里跳出来! 马东五人如见鬼般盯著那人。 惊恐的双手合十念叨起来:“对不起,我们无意惊扰。” “只是借过,求您放我们回家。” “回去就给您烧纸钱,多多的烧纸钱给您!” 他们边念叨边挪动脚步。 想要贴著墙边溜过去。 那人却抓住砍进自己额头的斧头往外拔。 这动作,看的我都眼皮狂跳。 这是正常人能做出的事?! 关云长刮骨疗毒,夏侯惇拔出中箭眼珠时的疼痛,也比不上从脑门拔斧头的疼痛吧? 就算真有猛人这么做,也会疼的喊几声吧? 可那人却没发出丁点声音。 甚至连哼声都没有! 只是咬紧牙关鼓起腮帮子,就硬生生把砍进脑门的斧头拔下来了! 噗! 斧头拔下来的瞬间,伤口处鲜血狂喷。 鲜血直直喷向马东他们。 眨眼功夫喷了他们满头满脸。 “啊!!!” 鲜血似乎浇醒了马东,惊叫著转身往回跑了过来。 跟在他身后的几人也纷纷转身跑来。 像是害怕跑慢了,会被那人用斧头给活劈了似的。 咕嘟! 我狠狠咽了口唾沫。 在心底怀疑那傢伙到底是人还是鬼。 要说是人吧,怎么可能忍受那么巨大的疼痛。 可要说是鬼吧…… 我突然低头向那人身后看去。 要看他到底有没有影子! 就在我看过去的瞬间,他却已经退回院里。 哐当! 院门紧紧闭上。 就像从未打开过似的。 马东五人喘著粗气跑了回来。 如同受惊的鵪鶉般往我们身旁缩,无比惶恐道:“怎么办,怎么办?” “等会该不会跟大辉一样……不行,必须逃出去!” “你们有没有办法逃出去?” 第440章 血的味道,仪式要开始了! 马东询问有没有办法逃出去时,目光急切看向黄子然和郑二伯。 倒是完全把我忽略掉了。 我对此不以为意。 反而皱起鼻子深吸气。 我猜马东他们身上沾染的鲜血,应该跟之前那张血淋淋人脸一样,没有任何的血腥味。 隨著深呼吸,十分浓重的血腥味灌满我的鼻腔。 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竟然真有血腥味? 喷溅到马东他们身上的真是鲜血?! 那一瞬,我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 为什么那张血淋淋的人脸,没有任何血腥味? 是我没闻出来,还是…… 等等! 现在闻到的血腥味似乎不对! 我静下心,摒弃杂念后再度深呼吸。 血腥味扑鼻而来。 嗯,確切说是腥味扑鼻。 虽然也是血的味道,却跟人血味道有些不同。 人血铁离子含量较高。 嗅觉敏锐的,可以从人血中闻出铁锈味或淡淡咸腥味儿。 但其他动物的血,却没有那么高的铁离子含量。 如猪牛羊鸡等禽畜的血,闻起来腥气更重更明显,铁锈味却近乎没有。 自打从瞎子阿辉那学了嗅土方法之后,我就对嗅觉训练上了心。 碰到各种东西都会仔细闻一闻,努力把闻过的物品味道记在心里。 因此也试过闻各种常见动物的血。 所以闻到那股带有浓重腥气的血腥味时,我眉头轻轻挑了起来。 这血味里,透著股类似鸡窝的浓重骚腥味儿! 和记忆中的鸡血味很像! 后来我专门查过资料,禽类血液中辛醛,壬醛等脂肪类氧化物含量较高。 所以禽类血液会散发出羽毛类臭味,和內臟类腥味。 而在我记忆鸡血气味的时候,把这种羽毛类臭味和鸡窝臭味关联在了一起。 我琢磨闻到的血液味道时,眼睛也盯著马东脸上身上的血仔细看。 上下看了两圈,我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 老话说夜不观色。 这大晚上的光线不足,不適合分辨顏色。 再说血这玩意,就算大白天也难靠顏色分辨出是人血还是其他动物血。 不过凭气味,就足够让我对血的来源起疑了。 刚才那张血淋淋的人脸没有任何血腥味。 现在马东他们身上沾染的鲜血,却是类似鸡血的腥臭味。 这都和人血无关! 不过……马东他们身上的鲜血,却是我亲眼看著,从人脑袋的伤口里喷出来的。 怎么就会散发出鸡血味呢? 是看错了,还是闻错了? 我心里没有琢磨出確切答案,也就把这个疑点压在了心底。 黄子然收回看向村口的目光。 抬起右手摸著下巴道:“你们,觉得那东西是人是鬼?” 马东赶忙道:“鬼,肯定是鬼!” “人脑袋要是被斧头劈,早疼的满地打滚哭爹喊娘了!” “更別说自己把砍进脑门的斧头拔出来!” “那就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而且,而且我没看到它有影子!” 马东说没看到影子时,语气有些不確定。 跟著扭头看向身后壮汉们:“你们看到影子没?” 那四名壮汉略微回忆后齐齐摇头。 “这么一说,好像真没看到影子。” “我也没看到影子!” “肯定是鬼,鬼都没影子!” 他们越说越肯定。 我却忍不住嘴角微微上翘,强忍著没笑出声。 真要是鬼,喷出的血怎么可能带鸡血味? 那傢伙必定是人! 只是不知道那些傢伙为什么装鬼。 会不会和鱼国大墓有关? 我边琢磨边偷偷看了眼黄子然。 寻思著既然搞不清他和秦老汉的关係,倒不如趁机把水搅浑。 最起码不能让马东他们都跟著黄子然走。 我见机插嘴道:“他们说的鬼,会不会是韩斌老丈人说的那些……” 黄子然闻言用凌厉眼神瞪向我。 我缩著脖子闭起了嘴。 马东正竖起耳朵要仔细听呢,却见我闭嘴不说,眼神立马变的狐疑起来。 “怎么不说了?” “继续啊。” 我乾笑著摇头,眼神却往黄子然身上瞥。 马东隨我目光看向黄子然。 握紧拳头道:“你不让他继续说的?” “有事想瞒我们?” 黄子然赶忙摆手:“没有的事儿。” “咱们身处险地,最重要的是团结一心互相信任!” “怎么可能有事瞒你们。” 黄子然扭脸冲我道:“话別说一半,容易影响团结。” “要说就往圆全了说。” 他说“圆全”俩字时加了重音,还顺势给我使了个眼神。 我侧过头装作没看见他眼神。 接话道:“那我就说了。” “之前韩斌说,他老丈人前两天来纸坊头村。” “见村口晒穀场上搭了大灵棚,里面放了十几具死状极其难看的尸体……” 没等我说完,马东他们齐齐哆嗦了下。 “十几具尸体?” “还死状极其难看?” “那咱们刚才撞到的,该不会是惨死的冤魂吧?!” “嘶!传说冤魂都会找替死鬼!” 他们越说越紧张,脑门上都冒出了汗珠。 “咳咳。”黄子然用力乾咳两声。 板起脸严肃道:“这世上哪有妖魔鬼怪啊,都是瞎想出来自己嚇自己的。” “要我说,当务之急是和其他人会和。” “嗯,还有找到大辉,看看他到底怎么回事。” “至於刚才碰到的傢伙,或许是脑子不正常的武疯子……” 疯子通常分为武疯子和文疯子。 武疯子通常具有暴力倾向,受到刺激后会用暴力行为伤害他人或自己。 文疯子则是自言自语,傻笑,说些奇奇怪怪话语等,通常不会对他人造成身体伤害。 马东抬手打断黄子然,冷笑道:“別扯了。” “当我没见过武疯子?” “那绝对是鬼!” 黄子然被懟的面色难看,冷声道:“信不信隨你。” “劝你別再浪费时间。” “赶紧进村跟其他人会和最重要。” 马东没搭理他,走到韩斌身边蹲下。 俯视道:“你老丈人看到十几具尸体,还安然无恙的离开了?” “具体说说怎么回事。” 韩斌迟疑片刻,求助的目光向我看来。 我微微点头。 示意他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韩斌张嘴正要说的时候,突然响起鸣锣声。 鐺! 响亮锣声在寂静的纸坊头村迴荡。 韩斌脸色剧变,带著惊恐颤音道:“坏了!” “仪式要开始了!” “按我老丈人说的,要想活命,必须在村里找到虞家人!!!” 第441章 猜测,填人命 韩斌话音刚落。 就有两道声音异口同声的喊道:“仪式?” 我看向发出喊声的两人。 是马东和郑二伯。 他俩也正用惊诧眼神相互看著。 马东的诧异在我预料之中。 所以我把注意力都放在郑二伯身上。 我眯著眼仔细观察郑二伯,我觉得他惊诧神情不似作偽。 看来他对仪式的事情並不清楚。 那黄子然呢? 他知不知道仪式的事情? 我立马看向黄子然。 只见他面色阴沉的垂著眸子,神色异常平静。 平静的让我心底隱隱生出紧张。 他一定知道仪式的事! 不然无法做到如此平静!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1???.???】 黄子然察觉到我目光,眼皮微微抬起几分。 目光幽幽的向我看来。 我俩目光碰撞在一起时,他嘴角轻轻向上翘起,勾起一抹难以言喻的笑容。 那抹笑容很是阴森。 阴森中还藏著几分讥誚。 像是在讥誚我的后知后觉! 不等我琢磨明白那抹笑容的含义,黄子然突然向阴影中退去。 近乎眨眼的功法,他身影已融入院墙投射下的黑影中。 黄子然身影在黑影笼罩下越来越模糊。 下一秒就要从我视线中彻底消失。 不好! 他要跑! 我心里一紧。 迈步衝过去要拦黄子然。 马东忽然横跨一步挡住我的路。 我急切间正要推开马东,却见他抓著韩斌衣领,硬生生把韩斌从地上拽了起来。 马东狂躁的吼道:“什么狗屁仪式?!” “虞家人又是怎么回事?” “都给我说清楚!” 马东边吼边用力摇晃韩斌。 满身是伤的韩斌那经得住这般折腾,呲牙咧嘴的连连喊疼。 “疼疼疼,疼死了!” “马哥你轻点,我可是伤员啊!” “求求你先鬆开手!” 哀求不仅没起作用,反而让马东手上更加用力。 韩斌立马扭头看向我。 哀声道:“帮帮我。” “我真要疼死了。” 被马东这么一闹,黄子然身影彻底融入阴影中没了踪跡。 我急忙用肩膀撞向挡住路的马东。 嘭! 马东猝不及防之下被撞了个趔趄。 他摇摇晃晃退了两步,才勉强稳住身体。 隨即冲我破口大骂道:“艹!” “你个碎怂敢撞老子?!” “抓住他!” 跟著马东的四名壮汉抓住了我。 他们四个人八只手,掐脖子抓肩膀拢手臂,从上到下把我抓了个结结实实。 我急的连连跺脚:“鬆手!” “快鬆手!” 他们不仅不听,反而更加用力。 我赶忙冲郑二伯喊道:“快追黄子然!” “啊?!” 郑二伯纳闷的啊了声,这才扭头四处瞅。 瞅了圈没看到黄子然的身影,郑二伯心知出了大问题。 赶忙对马东说道:“小马,快让你的人把石头放开!” 马东也咂摸出不对味了。 赶忙对四名壮汉摆了摆手。 “放了放了。” 四名壮汉这才鬆手。 我气愤道:“该抓的不抓,不该抓的瞎抓!” “你知不知道耽误了多大的事?!” 马东像做错事的孩子似的,垂下头涩声道:“我也不知道该抓姓黄的啊。” “再说,你也没提前知会一声。” 我无言苦笑。 要早知道黄子然有问题,我肯定想办法知会。 遗憾的是早不知道。 郑二伯面色凝重的用胳膊肘碰了碰我:“小黄为什么会跑?” “这完全不应该啊。” 不怪郑二伯想不通。 在他看来,黄子然有官面身份。 又是我们三人里的话事人。 於情於理都不应该不通气的自己跑掉。 对此,我也没有確定的答案。 只是有不太成熟的猜测。 我猜黄子然本身就有问题。 有可能是被人冒名顶替,也有可能被人拿住把柄等等。 因为各种原因跟人合作做局,把我和郑二伯引入了这场局中。 至於引我们入局的目的,肯定和盗墓有关。 毕竟除了盗墓之外,我们就没別的能被看重的本事了。 但这个猜测暂时不好拿出来说。 我点点头,顺著郑二伯的思路往下说了起来。 “以他的身份,是不应该。” “但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觉得黄子然和秦老汉之间,应该在进行某种交易。” “而被交易的筹码……” 我轻轻指了指郑二伯和韩斌。 示意我们三个人,可能是被黄子然卖掉的筹码。 郑二伯眉头拧成个川字。 摇头道:“我跟他合作过两次,觉得他不是出卖朋友的人啊。” 我闻言眼睛一亮。 凑到郑二伯耳边轻声问:“那你觉得他这两天,和以前有没有什么不同?” “仔细想想!” 郑二伯整张老脸都皱巴起来。 苦思冥想道:“好像没什么不同吧。” 我俩窃窃私语让马东很是不满。 他瞪著我俩道:“都这时候了,还有啥话不能当我们面说?” 见他急了,我立马对韩斌道:“仪式和虞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韩斌偷偷告诉过我找虞家人。 但具体怎么回事却没说清楚。 现在正好把事情缘由都弄清楚。 唰唰唰。 马东他们的目光齐齐聚在韩斌身上。 韩斌被看的偶写不自在。 犹豫两三秒缓缓开口:“我也是听老丈人说的。” “他说出了这种下墓死很多人邪乎事,通常会引出诅咒或者阴邪。” “必须填上足够多的人命,才能把诅咒或者阴邪化解。” “刚听到时,我还对老丈人的说法嗤之以鼻。” “但知道秦老汉带咱们来纸坊头村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听到这里,我们脸色齐齐一变。 填人命,自然不会用本村人命来填。 肯定是想办法用外来人命填。 而秦老汉带来的江湖艺人,就是最佳人选! 咯嘣! 马东死死握住拳头。 因为用力过猛,关节不断发出咯嘣咯嘣的声响。 “艹!” “姓秦的这个老混蛋!” “他真敢用咱们的命去填,我肯定让他……” 没等马东说完狠话,村里再次响起锣声。 鐺啷啷! 紧隨著鸣锣声,是一连串哐啷啷的开门声。 死寂到没有半点人声的纸坊头村,仿佛隨著锣声甦醒。 村路两侧紧闭的院门依次打开。 每个打开的院门,都像恶魔张开的巨口。 像是无数恶魔张开嘴准备吞噬我们! 我急切的揪住韩斌,低声喝问道:“快说虞家人在哪?!” 第442章 跑,贯胸国 韩斌被不断传来的开门声嚇的不轻。 哆嗦著嘴唇,带出哭腔道:“我,我也不知道啊!” “我没听到老丈人说虞家人在哪。” 马东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举起拳头厉喝道:“都到要命的时候了,还藏著不肯说?” “信不信打的你爹妈都认不出你来!” 韩斌使劲缩著脑袋往我身后躲。 哀声道:“我没藏著不说!” “是真的不知道虞家人……誒,等等!” 韩斌似是想起了什么。 拍著后脑勺道:“我想起来了。” “我老丈人说,他走的时候路过村大队办,好像听到里有人呼喊求救。” “或许虞家人被关进了村大队办!” 那时农村分为大队和小队。 大队相当於现在行政村,大队干部就是现在的村两委成员。 人口多的大村,一个村就是个大队。 大队再向下划分出若干生產小队。 若是人口少的村子,则会几个村合成一个大队,每个村作为一个生產小队。 这样的小队相当於现在的自然村。 也就是说,自然村是归属於行政村管理的。 纸坊头村是人口大村,所以大队办公室就设在村里。 不等我问村大队办的位置,韩斌已经说了出来:“往前三四百米,向左一拐就是大队办。” 我和郑二伯,马东他们一起看向正前方的村路。 没有灯光的村路黑漆漆的。 目光只能看清前方二三十米距离,再远就一片模糊了。 这种环境下,往前走三五十米都能让人提心弔胆。 更別说往前走三四百米了。 马东和手下四名壮汉对了个眼神。 他们都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三四百米也太远了,谁知道路上会撞见什么。” “这话没错,那一连串院门打开的声音太诡异,肯定有不乾净的东西出来了,就等著咱们往上撞呢。” “要我说还是往后退,退出村子的路就这么几十米,拼尽全力就能跑出去。” 马东微微点头,很认可往后退的话。 走过的几十米和未知的几百米比起来,绝大多数人都会选几十米。 我却不那么认为。 越是这种反常情况,越不能用常规思维进行思考。 看起来容易衝出去的几十米,反而可能是夺命陷阱。 我提醒道:“你们又不是没往村外跑过,还不是被嚇回来了。” 马东老脸一红。 羞恼道:“那是我们太过谨慎!” “刚才要是不管不顾的往外冲,我们早就出去了!” 另外四人跟著道:“刚才是意外,现在做好准备一准能衝出去。” “你想去大队办就自己去吧,我们肯定不奉陪。” “別跟他浪费时间,趁那狗屁仪式还没开始,咱们赶紧跑!” 马东甩著胳膊,边热身边说:“排好队,顺著路中间往外冲。” “路两边的院门里不管蹦出来什么玩意,咱们都不要管,更不要怕!” “只要鼓足劲往外跑,那些玩意肯定追不上咱们!” 他们在马东的指挥下站成条直线。 马东站在队伍最前。 面色严肃道:“我数三声,一起跑!” 站在他身后的四名壮汉立马弓起腰,摆出百米跑的架势。 郑二伯嘆著气微微摇头。 脸上透出几分不忍神色道:“你们还是別往外冲了。” “跟我们一起去村大队办找虞家人吧。” “呵呵。”马东不屑冷笑。 直接喊道:“三,二,一!” 隨著“一”喊出,马东呼的一下跑了出去。 速度快的都能在夜色中拉出残影了。 跟在他身后的四名壮汉也隨之跑了出去。 五道人影如同风一般冲向村外。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眼看他们离村口越来越近,韩斌忍不住道:“他们真要跑出去了。” “咱们是不是也跟著往外跑啊。” 平安出村的路就在眼前,换谁都不会捨近求远去找虞家人。 郑二伯的內心也跟著动摇起来。 “有道理。” “石头,要不咱们也跟著往外跑吧。” “等明天正午再来村里看看情况。” 在郑二伯看来,既然马东他们蹚出条平安出村的路。 跟著往外跑也没啥丟人的。 反而是趋吉避凶,把自身危险降到最低。 被他俩这么一说,我內心坚持反向思维的念头也鬆动了。 难道之前设想都是错的? 黄子然和秦老汉费劲整这么一出,会如此轻易放我们离开? 在我疑虑时,村口传来响亮锣声。 噹啷! 隨著锣声响起,村口最边缘的院门里衝出道人影。 那人脸上像是抹了腻子粉似的,整张脸惨白的不像人脸。 最奇怪的是,他肩膀上还扛了根碗口粗的木棍。 木棍另一头延伸进院门里,具体多长根本看不清楚。 难道是用木棍当路障,拦住出村的路? 可这只需弯腰低头就能钻过去,根本起不到拦路的效果啊。 马东果然弯腰低头。 做著从木棍下钻过去的准备。 正当他弯下腰时,扛木棍的人快步往前走了两步。 隨著他走到对面院门口,整根木棍的情况都出现在我们视线中。 只见木棍另一头也有个脸色煞白的人扛著。 而木棍正中间,却像穿肉串似的整整齐齐串著三个人。 那三个人都是被木棍从胸口正中间穿过,不断有鲜血从木棍穿过的伤口往下流淌。 更重要的是,那三人都还活著! 他们疼的全身剧烈抖动,嘴里发出沙哑的惨叫声。 “嗬,疼死了。” “救命,救救我!” “救我们……” 三人求救的目光同时看向马东。 马东被他们看的浑身一抖。 不知道是被嚇到还是怎么了,突然膝盖发软的滑跪在地。 跟在马东身后的四人速度太快,这时根本收不住力气。 於是接二连三的撞在马东身上跟著摔倒在地。 “誒呦,前面的怎么回事,摔了也不知道往旁边滚一下让开路!” “別埋怨了,我也是被前面人绊倒才摔的。” “艹!”马东怒吼著捶了下地。 指著串在木棍上的三个人喊道:“別吵了!” “都睁大眼睛,看看他们是谁!” 互相埋怨的四名壮汉,隨著马东喊声抬起头。 仔细看了那三人的面容后,他们齐齐倒吸凉气。 “这仨人看著脸熟啊!” “破庙里集合时见过他们,是彩门的!” “左边是变魔术的,中间和右边是耍杂技的!” “他们,他们怎么都被串到木棍上了?!” “跟著秦老汉一起来的其他人,岂不是……” 他们越说越惊恐。 到最后,都惊恐的说不下去了。 这时韩斌紧紧抓住我胳膊,颤声道:“仪式,这肯定是那个仪式!” “咱们要是被抓住了,会不会也被这样……” 郑二伯沉声道:“这仪式,像是在模仿《山海经》里记载的贯胸国?” 第443章 牛角號,是你吗? 郑二伯一口说出眼前景象在模仿贯胸国人,应该是看过插图本山海经。 嗯,不要以为插图本山海经只有现在有。 其实在木板印刷兴起之后,很多古本图书都有过插图本。 如广为人知的四大名著,甚至《金瓶梅》,都有古插图本。 我看到被串在木棍上的三个人时,也想到了贯胸国。 《山海经·海外南经》记载:贯胸国在其东,其为人胸有窍。 窍在这里可以理解为洞的意思。 所以按字面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是,贯胸国在臷国的东边,那里人的胸口都有洞。 《竹书纪年》第一卷黄帝轩辕氏记,对贯胸国也有记载:五十九年,贯胸国来宾,长腿国来宾。 意思是轩辕黄帝在位的第五十九年,有贯胸国和长腿国的宾客到来访问。 魏晋时期成书的《异域志》,对贯胸国的记载更加详细:胸有窍,尊者去衣,令卑者以竹木贯胸抬之。 这段话对贯胸国人的形象描述更加具象化。 说贯胸国里地位尊贵者都不穿上衣,令地位卑下的人用竹木从自己胸口洞中穿过,然后把自己抬起来。 由此开始,后世山海经的配图中,都会用木棍穿胸把人抬起的图画来描绘贯胸国人。 跟章教授学习时,我曾翻看过《山海经》。 当时对《山海经》中对贯胸国的记载嗤之以鼻。 觉得正常人怎么可能胸口有窟窿。 即便胸口有窟窿,也肯定不会让人把竹木穿进去抬起来,因为那样做肯定会非常疼。 为此我还特意向章教授请教。 问他《山海经》是不是古人幻想著瞎编出来的。 章教授神色严肃的摇头:“是不是古人幻像出来的,我也不知道。” “但也没证据能证明《山海经》是编造出来的。” “就好比贯胸国的记载,有可能是记述语句过於简洁,导致后人理解有误。” “也可能跟贯胸国原始信仰有关。” “他们可能认为胸口穿孔可以通神,在举行巫祭仪式的时候会用利器贯穿胸口。” “在西南一些地方就流传有类似习俗。” “会在举行巫祭仪式时,把胸前和背后的皮肤拽起来,用利器从拽起的皮肉间穿孔而过。” 章教授举的例子,並不是从前胸到后背整个洞穿。 只是在拽起的皮肤上横向穿孔而已。 只会伤到皮肉,不会伤到內臟,有点像打鼻环或脐环的状態。 这番解释一度让我恍然大悟。 觉得贯胸国的贯胸,只是在胸口皮肤上穿个洞而已。 但眼前的场景,却顛覆我曾经的认知。 竟然真有把人串在木棍上的仪式! 还是把活人串在木棍上! 我头皮发麻的呢喃道:“这仪式太残忍了。” “可他们为什么会用贯胸国的仪式?” 这是我最想不通的一点。 《山海经》中,贯胸国被列在海外南经之中。 说明贯胸国是处於海外之南的地方。 而纸坊头村所在的宝鸡,则是处於內陆的大西北。 从地理位置来说,应该和贯胸国毫无关联。 完全不可能传承贯胸国的巫祭仪式。 再一个从歷史角度看,宝鸡是西周都城所在。 周边地域的巫祭仪式即便有所流传,也应该流传周王室的巫祭仪式才对。 郑二伯听到我的话,跟著点头道:“是啊,这地方跟贯胸国八竿子打不著啊。” “用鱼国的仪式我还能想得通,毕竟这里曾经是鱼国封地。” “可怎么用了贯胸国的仪式?” 韩斌缩在我身后,很小声的嘀咕道:“会不会过去的鱼国人,是从贯胸国迁移来的?” 他的话让我和郑二伯都愣了一瞬。 郑二伯隨即拍著腿道:“这还真有可能!” “竹书纪年里就提到过,轩辕黄帝在位第五十九年的时候,贯胸国曾派人来访。” “这说明贯胸国很早就和內陆有往来。” “武王伐紂召集天下共同討伐殷商,不少部落都派人响应。” “也许那时贯胸国也派人来支持周武王。” “战事平定后论.功行赏,给贯胸国派来的贵族分封土地成为鱼国。” 这番推测,其实是有可能的。 武王伐紂取代商朝之后,周朝大封八百诸侯。 被分封的八百诸侯中,肯定有其他部落派来参战的有功之臣。 呜! 村里突然响起哀怨淒凉的號角声。 漆黑的夜,面对被串在木棍上的三个活人,突然响起无比哀怨淒凉的號角声。 瞬间就让我全身毛孔都炸开了。 韩斌身子如筛糠般颤抖,双手更是死死抓住我的胳膊。 带著颤音道:“这是牛,牛角號!” 北方地区办丧葬仪式时,吹奏乐器通常选用嗩吶。 后来有顺口溜形容这场面:嗩吶一响,白布一盖,亲戚朋友等上菜。 而鲜少有使用牛角號来吹奏的。 即便在南方地区,也只有部分少数民族在仪式时使用牛角號。 在这大西北的村子中响起牛角號声,本就是件极其反常的事。 也就难怪韩斌会如此表现的如此惊恐了。 郑二伯拧起眉头道:“號角声响,代表仪式正式开始。” “留给咱们找虞家人的时间不多了。” “先去村大队办吧!” 我闻言点头。 马东他们自己选的路,死活已经与我们无关。 现在没有多余时间能浪费在他们身上。 我抓住韩斌右胳膊架在肩上:“得抓紧时间跑去村大队办,路上你要忍著点。” 郑二伯也学著我的样子,架起了韩斌的左胳膊。 不等韩斌应声,我俩已经架著他飞奔起来。 “嘶嘶,疼,你们慢点啊!” “跑太快我全身都要散架了!” 我俩根本不顾他的喊叫,拼尽全力向前狂奔。 刚跑出去二十多米远,就听身后传来马东的焦急喊声。 “等等我!” “我,我也跟你们去大队办!” 我闻声扭头看了眼。 只见马东他们像见了鬼似的,拼尽全力在后面追我们。 再后面的情况,被他们的身影遮挡住,我只能模模糊糊看个大概。 只见脸色惨白的两人扛著木棍上串的三人,不紧不慢在后面走著。 嘴里似乎还在喊著“別走”“偿命”之类的话语。 估计马东他们是被嚇的没胆往村外冲,只能掉头回来跟著我们跑。 我寻思著有他们殿后也好。 万一后面蹦出个什么东西来,他们也能嚎一嗓子报个警。 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跑出去三百多米。 我跑的气喘吁吁时,韩斌喊道:“拐弯拐弯,拐过去就是村大队办!” 我和郑二伯立马拐弯冲了过去。 只见村大队办大门敞开,门上还掛了盏马灯。 像是有人特意在漆黑幽静的夜里,打开院门掛上灯等著我们到来。 咕嘟。 我使劲咽著唾沫,凝视院內死寂的三间瓦房。 疑虑道:“怎么感觉不对劲呢。” “要不要进去?” 我话音刚落,就听正中间的瓦房內传来虚弱呼喊声:“石,石头……” “石头,是你吗?” 第444章 牙膏皮,狗笼里的人 那道虚弱喊声,让我心底生出莫名熟悉感。 可自打父母离开后,最常喊我“石头”的只有爷爷。 嗯,还有前几年的章教授。 我爷爷压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难道在瓦房里喊我的人是章教授? 我心里一激灵。 仔细回想刚才听到的虚弱喊声,还真有点像章教授的声音。 不对啊! 黄子然之前说过,章教授和章楠被人带去了黑水城…… 等等! 章教授他们去黑水城的说法,会不会是黄子然编出来的? 在进村之前,我愿意相信黄子然的话。 自从他不告而別之后,我对他说过的话產生了怀疑。 现在,疑似章教授声音的虚弱喊声出现,更是让我对黄子然的信任彻底崩塌。 “呼!” 我闭著眼深吸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最重要的,是进去找到喊我的人,看他到底是不是章教授! 如果章教授真在里面的话。 那章楠会不会也在里面? 她会不会受到伤害……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想到章楠,我心里不由得发紧。 立马衝到院门前摘下掛著的马灯,迈步走进村院里。 郑二伯没有半点迟疑,搀扶著韩斌跟上我的步伐。 倒是马东他们犹豫了起来。 “喂!” 马东压著嗓子喊:“真要进去啊?” “刚才那些鬼玩意都是从各院里蹦出来的。” “进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我头都不回的冷声道:“前面就算是天罗地网,我都要闯一闯。” “愿意跟著,就进来把院门关上。” “不愿跟著,就爱去哪去哪。” 马东急的两根眉毛都要拧成一根了。 疑虑不定的眼神往四周乱看。 几秒后,他像是下了巨大决心似的使劲一跺脚。 挥手道:“进院!” 他们五人进院后立马关闭院门。 一名壮汉拿住门栓正要把院门拴住时,却被马东抓住胳膊。 “是不是傻?!” “天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 “万一姓陈的进去衝撞了阴邪,咱们还能赶紧往外跑。” “你要把门拴上了,耽误的可是咱们逃命机会!” 那名壮汉赶忙把门栓扔到一旁。 拍著自己脑门道:“看我这榆木脑袋,差点害了大家。” 马东吩咐道:“咱们就守在院门口,一人盯一个方向!” “全都打起精神,把眼睛给我放亮!” 他们五人缩在院门后面。 一个人从门缝往外看,另外四人分不同角度盯著院內各个方向。 此刻我已走到正中间的瓦房门口。 新上过漆的朱红色木门,散发出淡淡油漆味。 侧耳倾听,门里传出微弱喘息声。 这和刚才的虚弱喊声对上了,说明里面的人身体情况並不好。 “咳咳。” 我轻轻咳嗽两声,给门里的人提了个醒。 免得突然开口惊嚇到对方。 “是章教授么?” 问出这句话时,我紧张的手心里冒出了汗珠。 我既希望里面的人是章教授,又不希望里面的人是章教授。 如果里面的人是章教授,我们可以快速获得大量有用的信息。 或许就能找到破局的关键点。 因此我希望里面的人是章教授。 之所以又不希望里面的人是章教授,则是害怕章楠已经受到伤害…… “是,是我。” “石头,你快开门进来。” 章教授的声音似乎比刚才更虚弱了。 而在听到章教授那声“是我”时,我的心瞬间凉透。 真是章教授! 那章楠她…… 我不敢多想,抬脚就要踹门。 郑二伯赶忙拦住我:“別!” “踹门动静太大!” 我强压下心中急躁,低吼道:“那怎么开门?!” “我来我来,让我来开。” 韩斌说著从兜里掏出张方形金属片。 金属片是长方形,非常薄。 看材质像是用牙膏皮裁出来的。 那时的牙膏皮是金属,主要是铅锡铝等金属成分。 因为又金属成分,所以牙膏皮在那时是回收的热门品类。 一般人家都把用完的牙膏皮攒起来,攒多了卖给收废品的换上几分钱。 “牙膏皮?”我忍不住问。 韩斌咧嘴笑著点头:“没错。” “你该不会不知道用这玩意能开门吧?” 这我还真不知道。 那时绝大多数村里人都用不起牙膏,甚至见过牙膏的都不多。 我还是在跟章教授学习时,才第一次见到牙膏。 韩斌把薄薄的牙膏皮塞进门缝中。 隨后捏著露在外面的部分,一点点向门锁位置移动。 “牙膏皮薄,还能轻易弯折。” “可以轻鬆塞进门缝。” “塞进去之后,就这样慢慢向上移动,让塞进去的部分移到锁舌位置。” “再用力一懟,就能把锁舌顶开。” “不过懟的时候要用巧劲,毕竟牙膏皮刚性不足……” 韩斌边操作边给我说技术要领。 看样子,他没少用牙膏皮开门锁。 在九十年代初期之前,绝大多数人家用的都是单锁舌门锁。 这种锁的锁舌不是四方形的。 而是带有弧度,像个伸出来的小舌头。 只要门缝有足够缝隙,就可以用软韧的东西轻易刷开门锁。 例如九十年代后期到两千年初期,小偷就很喜欢用电话卡,游戏点卡刷开单锁舌房门。 咔噠。 隨著门锁发出轻响,韩斌退到门旁冲我挤眉弄眼道:“幸不辱命。” 我立马伸手去推门。 就在手指即將触碰房门时,却停了一瞬。 我即紧张又害怕。 担心开门之后,会看到章楠受到伤害的悽惨景象。 郑二伯看出我情绪不太对。 轻声道:“要不你跟小韩在外面,我先进去看看?” “不!” 我目光坚定起来。 触碰到房门的手指用力向前一推。 嘎吱。 隨著合页发出摩擦声,房门缓缓打开。 我右手提著马灯高高举起。 橘色火光照亮屋內。 眼前看到的景象却让我大吃一惊。 凑到我身边往里张望的郑二伯和韩斌,也被惊的齐齐倒吸凉气。 这间本该是村大队办公用的房间里,却没有桌椅板凳等办公用品。 反而有个狗笼似的铁笼子。 章教授和一个头髮白的老汉,正蹲不能蹲躺不能躺的半蜷在笼子里。 这种蹲不下又躺不平的姿势非常折磨人。 过去审犯人的时候,会用类似姿势先磨一磨嫌疑人。 心志不够硬的,坚持不了半个小时,就会把该交代不该交代的都给交代了…… 我看了眼笼子里的两人,又飞快在房间內环视一周。 没见到章楠身影,这才稍稍鬆了口气。 “章教授……” 我上前要询问章楠情况,章教授却竖起手指在嘴边做出噤声手势。 他用极轻的声音道:“別说话!” “快进来!” “隔壁的鬼……” 没等他说完,隔壁房门突然发出咔嚓声。 那是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第445章 关门,人比鬼更可怕 隔壁门锁声传来的瞬间,章教授面庞如平静湖水中被投入巨石般,顷刻间激起了千层浪。 他先是张开嘴要发出惊呼。 又立马抬起双手死死捂住嘴,把即將发出的惊呼硬生生捂了回去。 隨后瞪圆如铜铃的双眼,用无比惊惧的眼神盯著门外,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抖的如筛糠一般。 他整个人都陷入极端恐惧之中。 哧拉。 脚掌用力蹬地的摩擦声响起。 是那名头髮白的老汉。 他脚掌用力瞪著地,努力把身体向笼子最角落里缩。 那用力的架势,像是恨不得把自己身体蹬穿笼子,蹬进墙壁里藏起来似的。 他俩的反应让我心里一紧。 隔壁房间要出来的东西肯定不是善茬! 希望还能来得及躲进屋! 我赶忙迈步进屋,同时左手向后抓住韩斌胳膊向里一拽。 因为动作突然,韩斌猝不及防之下踉蹌著跌了进来,忍不住喊道:“哎呦……” 眼看他要跌倒在地,我赶忙把他扶住。 顺势捂住他嘴,把他拉到墙边让出门口位置。 郑二伯跟著进了屋。 並在进门时用脚后跟拨动房门。 嘎吱。 房门转动著发出令人牙磣的声音。 啪。 凸出的锁舌轻轻撞在锁框上,导致门没有完全关上,只是轻轻虚掩著。 我见门没关上,顿时急了眼。 正要伸手去推门时,郑二伯撅著屁股向门背撞去。 哐当! 门隨著脆响声关上了。 呼! 我们同时呼出口长气,紧绷的心弦暂时放了下来。 得亏我和郑二伯反应够快也算默契。 要换成马东他们,估计这会儿能乱成一锅粥。 想到他们,我突然眼睛一亮。 他们应该还守在院门口。 隔壁屋的东西一出来,就能看到他们。 这不就相当於猛虎刚出窝就碰到猎物了么。 不出意外,他们应该能替我们挡会儿…… 郑二伯大喘了两口气,轻声道:“马东他们应该能替咱们挡灾。” 没想到郑二伯和我有同样的想法。 都在这危急关头,把马东他们当成挡灾的道友。 这倒不是我们不厚道。 而是人的本性使然。 危急时刻,绝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保全自己。 更何况我们和马东他们没啥交情,也犯不上为了交情义气去提醒他们…… “我看看外面情况。” 郑二伯说完轻轻转身,眯起一只眼趴在门缝上向外看。 房门不知是年久失修,还是粗製滥造,反正装合页这侧露出了半厘米多的缝隙。 趴在门缝上正好能看到点外面情况。 韩斌靠墙蹲下,也凑过去扒著门缝往外看。 边看边嘀咕:“这也没见鬼啊。” “马东他们都好好的呢。” “那鬼该不会只是拧著门锁玩吧?” 我轻踢韩斌,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立马闭紧嘴唇不再出声。 我又给郑二伯打了个盯好外面的手势,隨后走到铁笼前。 头髮白的老汉依旧瑟瑟发抖的缩在笼子角落。 章教授脸上的惊恐神情倒是缓和不少,身子也不再颤抖。 他睁大眼定定的看了我三秒。 像是在確认我到底是谁。 渐渐的,章教授脸上浮现出几分激动。 他猛的向前一窜,把脸死死贴在笼壁上望著我。 颤声道:“石头!” “真的是你吗?” 看著章教授充满期待和激动的脸,我突然精神恍惚了下。 连带著视线中章教授的面容都模糊了起来。 那一剎,我觉得视线中模糊的脸,和记忆中的章教授似乎有些不同。 但具体哪里不同却又说不上来。 我闭上眼使劲摇了摇头。 让脑子清醒后,睁开眼仔细看著眼前的章教授。 那脸,那眼睛,那鼻子嘴,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这根本不是其他人能装出来的。 只是此刻章教授的脸上写满了疲倦与憔悴。 或许是疲倦与憔悴侵蚀了他以往的气质,才让我觉得与记忆中有所不同。 嗯,一定是这样。 我边想边蹲下,目光从俯视章教授变成了平视。 章教授激动的嘴唇微颤,呢喃道:“石头,真的是你!” “真的是你来了!” 他手指颤巍巍的从铁笼缝隙中伸出,想要触摸.我脸颊。 可指尖在距离我脸颊不远处停下。 笼缝卡住他手腕,让他的手无法再往前伸。 章教授目光灼灼的看著我。 眼神中透出几分焦急。 似乎摸不到我脸颊,让他很是焦躁。 “近点,离我再近点。” 他的催促,让我眉头微皱。 记忆中章教授从没摸过我的脸。 对我最亲昵的动作,也只是轻轻摸头顶而已。 现在他为什么执著於摸.我脸颊? 我心中不解。 非但没有靠近过去,反而还后退了半步。 “章楠姐在哪?”我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 章教授表情僵住。 拧著眉头低声嘀咕道:“章楠?好熟悉的名字。” “是不是我以前的学生?” “可我实在想不起来。” “你说的这个章楠到底是谁?” 我呆住了。 章教授竟然想不起来章楠是谁?! 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有章楠,她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我心里著急。 用力抓住章教授伸出笼外的手摇晃了下:“章楠是你女儿!” “你女儿啊!” 章教授神情坚定的摇头。 斩钉截铁道:“我连婚都没结过,怎么可能有女儿。” 我哑然失笑。 完了,章教授真不记得章楠了! 难道有人影响了他的记忆? 我瞬间想到了黄子然。 黄子然会催眠! 来的路上,他就对我用过催眠手段,带我进入了奇异的梦境之中! 如果他对章教授用了催眠手段,或许会影响章教授的记忆! 等等! 我被黄子然催眠过……那我的记忆会不会也被影响了? 细思极恐的感觉瞬间把我笼罩。 甚至不愿继续想下去。 咕嘟! 我使劲吞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试探著问道:“章教授,你还记得前不久住过院么?” 章教授有些茫然的摇头。 “我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住院。” 连住院的事都不记得,看来他的记忆真出问题了。 我继续问:“那你怎么会来这个村子?” 章教授指著缩在铁笼角落的老汉:“跟老虞来的。” “老虞说他家祖传古物和鱼国有关,我就跟他过来看看。” “哪知道刚来村里就闹了邪。” “无知的村民认为是我和老虞带来的邪祟,就把我们关进了笼子。” “还说要拿我们祭祀邪祟消除灾难。” “简直愚昧透顶!” 章教授说村民愚昧透顶时的正气凛然,和刚才惧怕惊恐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疑惑问道:“你刚才说隔壁有鬼是什么情况?” 提到隔壁有鬼的剎那,章教授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 惊恐再次爬上他的脸庞。 他向后缩著身子,目光死死盯著房门方向道:“我刚要说的是鬼东西。” “这世上,人是比鬼更可怕的东西!” “而隔壁的那个鬼东西……” 桀桀桀! 阴惻惻的桀桀怪笑声透门传了进来。 嚇的章教授脸色惨白:“来,来了。” “他要进来了!” “快堵死门!” 第446章 藏风聚气,停尸房 听章教授话里意思,隔壁出来的东西似乎不是鬼。 我紧绷的心弦稍微鬆了点。 只要不是山精鬼怪之类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其他的再可怕又能可怕到哪去。 不过那桀桀怪笑很瘮人,倒不像是正常人能发出的笑声。 韩斌被那笑声嚇的头皮发麻。 嘴里重复著章教授的话:“堵死门,堵死门……” 他边说边挪动屁股坐到门后。 双手用力撑地,用尽全身力气仰著后背顶在门板上。 也不知道他是过度害怕,还是用力过猛,以至於顶著门的上半身在不断颤抖。 韩斌似乎觉得靠自己顶门还不够安全。 於是用肩膀撞了下郑二伯的腿:“別扒门缝看了,赶紧顶门!” “別让外面的鬼东西进来!” 郑二伯依旧趴在门缝上往外看。 隨口道:“你先顶著,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鬼东西。” 相比於见识不足的韩斌,下过不少墓的郑二伯可是不信邪的。 郑二伯兴趣满满的嘟囔道:“那鬼东西怎么还没出来?” 他低声嘟囔著转动脑袋移动视线。 因为门缝狭窄的缘故,转眼珠子会被门框阻挡视线,只能转动脑袋来扩大视线范围。 但即便如此,视线范围依旧很狭小。 来迴转动几次后,郑二伯有些不耐烦了。 “看不到啊。” “蹲在院门口的马东他们也没啥反应。” “难道那鬼东西还没出来?” “可这也不对啊,就算鬼东西没出来,那怪笑声也足够瘮人。” “马东他们不可能半点反应都没有……” 郑二伯的话,让我心里突然一激灵。 这確实不对劲! 马东他们之前被嚇成了惊弓之鸟。 怪笑声肯定会让他们担惊受怕,甚至拔腿就跑! 绝不可能半点反应都没有! “你確定马东他们都没反应?”我轻声询问。 郑二伯扒著门缝又仔细看了眼。 点头道:“確定。” “他们还蹲在院门口呢,好几个都瞪大眼睛往院里看。” “没有半点被怪笑声嚇到的样子。” “难道他们都听不到怪笑声?” “欸,门缝太小,睁一眼闭一眼看时间长好难受,要是有个窗户就好了……” 听到郑二伯抱怨没窗户的话,我心弦绷的更紧了。 对啊! 这屋子怎么就没窗户?! 之前进屋时我虽然打量了四周,但因为担心章楠而乱了心神,所以压根没注意窗户的问题。 此刻才惊觉房间的奇怪之处。 我举目看向四周。 除了门就是墙,连个窗户影都没有! 嘶! 我不自觉的倒吸凉气。 过去农村有俗语:院前不守塘,房后不开窗。 说的是修建房屋的时候,院前不要有水塘,盖房子时后墙不要开窗户。 这句俗语算是流传在乡村的淳朴风水学。 院门直衝水塘往往存在安全隱患,一方面水塘可能影响到周边土壤,造成土质鬆软房屋地基塌陷。 另一方面存在家人或邻里溺水风险,可能会多出无妄之灾。 而且水塘通常是死水,易滋生蚊虫影响居住舒適度。 不过北方地区水塘较少,所以这前半句往往被忽略不提。 反倒是后半句的屋后不开窗,一直被遵循了下来。 现在北方地区农村自建房,绝大多数都不在房屋后墙修窗户。 这是为了达到风水上“藏风聚气”的效果。 或许有人会问,藏风聚气和房屋后墙修窗户有什么关係? 这关係可大了去了。 穿堂风想必大家都知道。 指的是房屋內有两两相对的门窗。 只要相对的门窗同时打开,就会因为空气流动形成穿堂风。 这穿堂风虽然吹著凉快,但在风水上却形成了一剑穿堂的格局。 一剑穿堂正好就泄了藏风聚气中所要聚拢的气。 但凡有一剑穿堂格局的房屋,即便其他各方面格局再好,也难成吉宅旺宅。 其次门窗过多的房屋也不太好。 门窗过多则容易泄气,一样影响藏风聚气的效果。 所以农村老式房,通常一间房就一门俩窗,不会有多余的窗户。 当然,达官显贵地主老財的,三进四进五进的四合院就另说了。 那些大四合院通过前面的倒座房,后面的后罩房,左右两边的厢房,还有四角的耳房,游廊,照壁等把主房团团围住。 通过四周建筑形成了藏风聚气的格局,所以主房就可以多开几扇窗户了。 普通人家无力建设这些周边房屋,就只能因陋就简的用后墙不开窗来达到目的。 再说回眼前。 俗语虽然说房后不开窗,但没说整房不开窗啊! 更何况这还是村大队办办公室! 更不可能不修窗户! 除非……这不是村大队办。 而是为特殊目的修建的房间! 瞬间我想到了一个词:棺材房! 过去村里老人都有提前准备棺材的习惯。 提前买回来的棺材通常会放在朝阴的厢房。 而且放入棺材后,还会封死窗户,或者用厚布帘子遮住窗户。 这样做是避免阳光长时间照射造成棺材开裂,漆面脱落等。 再早些年停尸体的义庄里,也会把窗户封闭上。 难道,我们现在所处的房间是棺材房?! 不过好在房里只有铁笼没有棺材,应该还算不上完整的棺材房。 等等…… 这么想著的时候我瞥了眼笼子。 之前没想著棺材的事儿,也就没太注意笼子的形状。 但此刻这么一瞥。 眼前的笼子却怎么看怎么像口棺材! “艹!” 我不由自主的低骂了句。 后退两步再次看笼子。 长方形的笼子一边略高一边略低,略高的那边宽一些,略低的那边窄一些。 最重要的是笼子顶面还是弧形! 这要是外面贴上层木板,绝对是棺材形状! “棺材房,棺材房!” “这还真是个棺材房!” “不对,棺材里还有两个活人。” “如果他们死了……那就是停尸房!” 我自言自语的样子似乎嚇到了韩斌。 他哆嗦著冲我喊道:“石头你怎么了?” “是不是撞邪了?” “我胆小,你可別嚇我啊!” 他说著说著就带出了哭腔,眼眶里甚至有泪水在打转。 我回过神,看向韩斌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 如果这不是村大队办,那指路的韩斌就存在很大问题! 韩斌被我看的有些不自在,侧头嘟囔道:“別用那种审问的眼神看我,我又不是犯人。” 我觉得他是心虚了。 於是箭步衝过去,揪住韩斌衣领把他拽了起来。 韩斌懵了下,隨即挣扎道:“你干嘛?!” “不帮忙堵门就算了,还捣乱!” 郑二伯皱起眉头疑惑看我:“石头,你这是……” 我沉声道:“韩斌带错路了!” “这不是村大队办。” “咱们现在,很可能是在棺材房……甚至可能是停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