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友重生了》 第1章 第二碑半价 第1章 第二碑半价 江城市殡仪馆，迟暮缱绻。 “您是说，您的朋友是一位漂亮的十七岁女生，想让我们给一个合适又价格低廉的葬礼方案？” 周鹤鸣将视线从略显里胡哨的传单里抬起，看向站在对面的十七岁少女。 稠密如墨的长发被随意扎起，仅有几缕垂落耳畔，明媚的双眸正看着自己，其中是一份十三到三十五岁的男性都无法拒绝的诚挚目光。 她穿着米白色衬衣，披着一件宽松的樱色针织衫，粉蓝色的长裙下露出了一小截白嫩的小腿，运动短袜，小白鞋，左脚脚踝还缠绕着一根红绳，明明个头不高，却给人出挑的印象。 这姑娘给人一种淡淡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感觉，可那略微抿起的嘴唇，弧度正好的脸颊，以及白皙纤细的脖颈与锁骨，都让人无法忽视其存在。 只可惜，她的右手打了石膏，就这么挂在身前，显然受了很严重的伤。 “嗯。” 她微微颔首，不知道为何，周鹤鸣看出了些许局促。 于是，出于某种在殡葬行业混迹多年的直觉，他开口。 “您说的这位朋友，该不会就是您自己.” “是我朋友。” 少女没等周鹤鸣说完，便抿了抿嘴，笃定地否认。 “确实哈。” 周鹤鸣附和着笑了笑，内心暗暗给自己打了一巴掌。 侬脑子瓦特了，人家可是江城中学的校，会想不开给自己鼓捣葬礼？ 是的，周鹤鸣认识这位女生。 程霜降，年级第一，钢琴天赋卓越，是当之无愧的高岭之。 至于周鹤鸣，同一个学校普通班的小透明，如果不是课余时间帮着亲戚在这儿推销业务，恐怕这辈子也不可能和她有任何交集，此刻还能麻溜地说话，走路不顺拐，已经算业务精湛了。 收敛思绪。 周鹤鸣戴上e人面具。 “那我必须得给您介绍一下咱们这儿的定制葬礼业务，现在正是优惠酬宾期，福利很多，比如这个第二碑半价.” “？” 程霜降那张好看的脸上难得打出了问号。 “什么半价？” 她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个是合葬业务的，如果您，我是说您朋友的对象也去世了，那可以考虑考虑。” 程霜降深深打量了自己一眼。 你这个眼神，让我有点儿慌啊同学。 周鹤鸣按捺住内心的念头，继续介绍。 “这儿还有代烧香业务，一千块十年，买十年送一年。” 周鹤鸣将传单递给身边的少女，指了指上面的内容。 少女用缩在袖口里的左手捏起传单，依稀可以窥见其下缠绕的绷带。 “咱们还有定制悼词业务，套模板的免费，专门写的一千起，待会儿就有一位客户，如果感兴趣可以在外面旁观一下。” “你写？” “我是咱们团队里写得最好的，新闻都报道过，得排队，您的朋友如果需要，恐怕要等上两星期了。” “现在殡仪馆都很与时俱进。” 程霜降显然斟酌了一下词语来评价这些源自周鹤鸣的颠覆式创新。 “现在的人都讲个性，咱们就有了这些服务，以后指不定还有直播扫墓，远程点香，弄个app出来，整个赛博骨灰盒，一扫码就播放生前精彩操作集锦什么的。” 周鹤鸣伸手，将程霜降手里的传单翻到背面。 “现在墓地还有优惠，最低五万起，地段好些的七万，搁前两年，这一块地儿都三万起的，已经涨不少了，如果您朋友不急的话，现在买一块，过两年升值涨价了还能二手卖掉，可以赚不少钱呢。” “？” 程霜降似乎觉得有点儿匪夷所思了。 “二手卖了墓地，那以后死了埋哪儿？” “这个简单，一次买两块墓地，这不正好有优惠么，第二碑半价。” “.” 周鹤鸣瞥了眼她手上的石膏。 他知道这位高岭之上周遭遇了严重的车祸，虽然性命无忧，但手臂显然受到了重创，有人传闻她再也无法弹奏自小开始陪伴她的钢琴。 对路人而言，程霜降成绩这么优秀，哪怕只是少了一项才艺，也完全可以在其他领域成为人生赢家，可周鹤鸣却能对她此刻的心情略微感同身受，尤其是今天见到了本人之后。 因此，铺垫了这么多，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也该聊正事了。 “程霜降同学，就当我自言自语吧，不想前进的时候，暂且停下脚步也不错，没必要硬推着自己往前，你觉得呢？” 闻言，少女那澄澈的双眸看了过来，似乎在怀念，又像某种释然，她欲言又止，轻吸了一口气，才开口。 “你的遗愿是什么？” “？” 对不起，我不应该推销第二碑半价的，合着您是觉得这优惠不用白不用，准备先带走一个吗？ “抱歉，我想问的是，你的遗憾是什么？” 程霜降一本正经地改口，让人不免怀疑她想问的就是前一个。 “我的.遗憾？” 尽管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但周鹤鸣还是不可避免地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随后发现，他的遗憾，俯拾皆是。 身为土木狗的父母在他初三那年被领导陷害顶锅，影视城的项目捅了大篓子，虽然不至于去提篮桥进修，但把所有家当都赔得一干二净，还欠了一大笔钱，母亲受到严重打击，心力交瘁，在除夕夜病逝，父亲现在仍在外地搬砖还债。 周鹤鸣还清楚地记得，中考前一天晚上，家里来了好几个灰头土脸的工人，他们没有吵闹，只给母亲上香后，讷讷地坐在客厅沙发上待了一晚上，父亲，也打了一晚上电话。 周鹤鸣把自己初中参加全国作文比赛拿到的好几块金牌抵给那些工人，可这对他而言珍贵与骄傲的东西，在现实面前，一文不值。 出门的时候，周鹤鸣看到曾经意气风发的父亲跪在地上，不住地向这些工人磕头道歉的模样映照在母亲的遗像中，背影不再伟岸。 那天，他中考超常发挥，因为他知道自己今后的人生只能依靠自己，是彻彻底底的困难模式。 就像现在，他必须一边读书，一边在小叔的殡葬公司打工赚生活费，等高考完，他就准备填报一个可以减免学费，能早点儿赚钱的本地大学的相关专业，尽早入社会。 所以，他的遗憾是什么呢？ “我缺钱。” 周鹤鸣这辈子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会说谎。 “.那你等一下，我们加个好友吧，因为之前准备自杀，所以钱都用得差不多了，只还有些群里抢的红包钱，我现在转给你。” 程霜降掏出了手机。 女人，你是想害得我半夜醒来后给自己一巴掌说我真踏马该死吗？ “好吧，我的遗憾是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同学走极端自己却什么也做不到.” “我不会自杀了。” 那就好。 周鹤鸣刚安心下来，就听到对方继续开口。 “其实，我最开始确实是这样的想法，甚至都买好了工具，因为对当年的我来说，我遭遇的事情确实无法承受，所以寻了短见。但现在想想，只是一条手臂罢了，别说粉碎性骨折，就算截肢了，其实生活也可以照样继续。” 不同于内容的残酷，她的语气平淡异常——“区区致命伤”如此这般。 简单，直接，没有半点儿这个年龄的小女生的纠结。 虽然周鹤鸣很想说截肢对生活影响还蛮大的，但显然，少女的话语中还有更加令人值得在意的部分。 “当年？”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周鹤鸣同学。” 程霜降叫出了他的名字，西沉的最后一抹斜阳透过玻璃落在她的脸庞，在那梨涡上留下浅浅的影子。 “其实，我是重生的程霜降哦~” * 新人新书，求支持！ (本章完) 第2章 这个还是太吃操作了 第2章 这个还是太吃操作了 “啊？” 很喜欢周鹤鸣的一句话。 他愣愣地看着面前笑靥如的少女，刚才那句似乎有某种魔力，令音符雀跃。 此刻，少女身上那种虚幻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感觉消失不见，就这么真实地站在周鹤鸣面前，甚至于，他还能从她眼里看出一丝恶作剧得逞的得意。 “不是，你认得我？” 比起什么重生之类的，校认识自己显然更科幻一点儿。 “你是周鹤鸣。” 程霜降抬起左手，纤细白嫩却又有着伤痕的手指一个个数着。 “七班的学生，这次月考的分数是五百一十分，你家里欠了债，所以在小叔的殡葬公司勤工俭学，准备高考之后随便找个本地的大学尽早工作，还清欠款。” “月考前天才考完，分数已经出来了？” 周鹤鸣脱口问道。 “你明天就知道了。” 印象中清冷寡言，生人勿近的校，继续对面前的少年报菜名。 “你最喜欢的电影是《指环王》，从小学开始每年暑假都要看一遍三部曲。” “你最喜欢的书是《人类群星闪耀时》，其中最喜欢的篇章是《一夜天才》，最喜欢的小说是《金色梦乡》，印象深刻的场景是结尾的烟。” “你最喜欢的漫画是《食梦者》，但创作信条却是《再见绘梨》的‘给故事一抹奇幻色彩’。” “你喜欢的歌很杂，但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相当喜欢【soundhorizon】这个组合的曲子，甚至听到了三十五岁。” “你最喜欢的动画是《秒速五厘米》，人生理想是在宇宙尽头的篝火旁边烤一串” “求求你，别念了别念了。” 周鹤鸣当场抠出江城三室一厅一套，急忙抬手拦住她继续说下去的举动，这公开处刑，谁受得了啊！ 况且，连自己少数的几个朋友都不太清楚的东西，她是从哪儿知道的？ “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在未来。” 少女的回答让他好像变成了思维透明的三体人。 “所以重生这个说法根本不可能……” “不好意思，我和十八岁的你只有一面之缘，不太熟，所以，原来你现在还没到会相信重生的年纪吗？” “我哪个年纪都不会相信重生吧” “三十五岁就会。” 程霜降脱口而出一个非常精确的数字，她抿了抿嘴，随即开口。 “其实，我是从三十五岁重生回来的，那时候，我们已经结婚了，我和你。” “？” 周鹤鸣不敢动。 “在我的世界线，你上了个普通的大学，过了好几年奔波忙碌的人生，三十岁的时候我们才重新相遇，在我的支持下，你开始创作剧本，拍了几部还不错的片子，还清了大部分的欠款，甚至还拿到了奖，就在人生即将出现转机的时候.” 程霜降目光凝视着虚空中某个不存在的点，有些唏嘘地低声说道。 “你遇到了车祸，不幸去世，我悲伤过度，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十七岁，回到了今天。” “所以，你现在来找我是想” “我想看看十八岁的你是个怎样的人，过着怎样的生活。” “……感觉如何？” “屈从现实，忙碌生活，逃避未来，有点儿让人失望。” 她抿嘴道，直言不讳。 “但。” 少女话锋一转。 “即便这样，你也会对展露了自杀倾向的我用笨拙的方式伸出援手，从这一点来说，你从十八岁到三十五岁，没有任何变化。” “谢、谢谢？” “所以，我决定弥补你的遗憾~” “啊？” 周鹤鸣说出年度弹幕的次数有些多，但他确实不知道这个“所以”是从哪儿因为出来的。 “你遗憾度过了一个浑浑噩噩灰色的青春，你遗憾曾经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分道扬镳，你遗憾因为自己的性格而坐视了许多不公，错过了许多美好，辜负了许多良善。” 随即，以不容置疑的雷厉风行，程霜降竖起了左手食指。 “第一个遗憾，你没能争取到参加定向考试的机会，与梦寐以求的大学和专业失之交臂，最后绕了好远的路，才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但宁江大学不是那么容易.” “我都还没说是宁江大学呢~” 少女笑声清脆。 “.” 面壁者程霜降，将周鹤鸣玩弄于股掌之上。 “宁江大学的戏剧影视文学专业，全国排名第一，去年正常录取的分数是六百五十一分，但如果能参加定向考试，成功获得资格，那录取分数可以降低六十分，对高考而言，六十分的差距意味着什么，应该不用我多说了。” “在我的世界线，你第一本火的剧本原型其实是十八岁写的，可直到三十岁才被发掘出来，要是能进相关专业，提前接触业界资源，那未来会完全不一样。” “按你的水平，早个十年把家里欠的债都还了没什么困难的，又能实现梦想，又能赚到钱，你没什么想法吗？” 面对少女如数家珍般的话语，即便对重生之类的说辞不太相信，周鹤鸣也忍不住考虑起她说的这些。 因为这确实是他初中时代梦想过的事情。 只是—— “这对我来说，太难了。” 面对少女诚恳的话语，他叹息一声。 “你也知道，我家里欠了不少钱，生活费和学费都是在这儿打工赚的，我没那么多时间学习，脑袋也不像你那么好，而且，定向考试需要学校推荐名额才能报名，我的分数完全够不上.” “周鹤鸣。” “到！” 忽然被叫到全名，周鹤鸣下意识绷直身体出列。 “我好不容易重生到这儿，不是为了听你扯这些理由的，我只要一个答案。” 程霜降仿佛用100t的大锤将这种种难题尽数砸烂，漫天飞舞的现实碎屑里，少女站在少年面前，只是如此叩问。 “你，想去吗？” 周鹤鸣被她那明媚的眸子里的自己盯着，感觉耳朵有些发热，心脏在鼓膜上跳动，只是一个心知肚明的答案，却费了他三年才脱口而出。 “.想。” “那就去~” 少女傲然说道，她伸出左手，轻轻为周鹤鸣抚平领口的褶皱。 “周鹤鸣，你十八岁，这个年纪里，整个世界都属于你，别那么多顾虑，也不用什么权衡，你只需要记住，你无坚不摧，无所不能，什么都做得到。” 温暖而柔软的触感隔着衣服传来，伴随着话语，令无所不能的少年面红耳赤，忍不住别过视线。 你都这么说了，顶得住的小年轻那真是这个。 “其实也很简单~” 程霜降莞尔。 “只要你下次月考提高八十分，拿到学校的推荐名额不成问题，至于后续的面试和笔试，我也有计划。” 《很简单》。 回过神来的周鹤鸣觉得自己和程霜降之间，肯定有一个人对“简单”的理解出了问题。 汗流浃背了有点儿。 “.这个还是太吃操作了，有没有更简单一点儿的方法。” “有的，同学，有的，你下次月考作文写篇记叙文，让阅卷老师读到破防，那只需要提高五十分~” 程霜降不假思索地接上了他的话。 周鹤鸣哑然。 程霜降同学，您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你放心，我虽然重生了，十七岁程霜降的记忆和脑子还是有的，接下来我会狠狠地辅导你学习，到下次月考还有一个月，咱们一起努力。” 仿佛看出他的忐忑，少女自信开口。 “按我的世界线来说，你不上课的时候完全没学习也混了个普通一本，只要你肯时间，提高八十分小菜一碟。” 小菜一碟说是。 “但，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大概确实，时间不是很多。” 周鹤鸣没和她掰扯重生的话题，只挠了挠头。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就在程霜降和她讲述重生云云的时候，殡仪馆的工作还得继续。 远处，一个穿着衬衣与黑西装的男人瞥见这边，大步走了过来。 “看，那是我小叔，我刚才提过，待会儿还有个悼词要对接，这个必须我亲自来才行，因为客户比较难缠，改了好几次都不满意，估计得一会儿。” “哦~” 程霜降应了一声，随即，露出狡黠的笑容，似乎在谋划什么。 “阿鹤，上次那个耿大爷又来了，你搞得定不啦，别又搞两三个钟头嗯？” 往生堂殡葬公司的周建军刚走到自己侄子附近，就发现了这位右手打着石膏，依旧难掩出挑漂亮的女生。 “周叔叔，您好，我是程霜降。” 少女没有扭捏，而是大方地朝着周建军打招呼，露出无懈可击的笑容。 “是阿鹤的女朋友~” * 新人新书，求支持~ 顺带一提，定向考试可以理解成自主招生+编导考试，因为作者参加这个的时间太久远，所以按记忆里的来写了，就当成设定吧！ (本章完) 第3章 悼词太短，一生太长 第3章 悼词太短，一生太长 “？？？” 周鹤鸣头上冒出了一连串问号。 “咳咳，我是周鹤鸣的小叔，这边有点乱，你别介意啵。” 三十五岁的周建军也难逃美少女的魅力，竟然装模作样地把衬衣的扣子系上了。 “没事儿，您平常非常照顾阿鹤，他经常和我提起您。” “哈哈哈，就是我这个行当不太吉利，我们家阿鹤也真是的，你这受伤不方便他还带你来这哦。” 程霜降的话令周建军非常受用，他笑嘻嘻的同时拽了拽周鹤鸣，胳膊肘已经往外拐了。 “小伤，不妨碍，我一直觉得你们的工作很伟大，所以硬是要求阿鹤带我过来了，叔叔您别怪他。” 闻言，周建军表情更加灿烂。 不过马上，他就指向不远处一位白发稀疏，走路虎虎生风的老人，如临大敌。 “哎，小同学，我这边要借用阿鹤一下，可能要挺久哈，你是去我们的办公室等，还是先回家？” “我能在一旁待着吗，之前阿鹤说可以的，我想看看阿鹤认真工作的样子~” 少女举起了缠着绷带的左手，随意扎起的马尾辫摇摆，得以窥见一抹雪白的后颈。 “那这样，你就说是我们的实习生，去那边接待室吧。” 周建军在美少女的央求面前，毫无原则。 “.” 所以，“女朋友”原来只是个方便待在我身边的说辞，对、对吧。 周鹤鸣无奈，只能将里胡哨的传单放到前台，随即，摆出一副庄严肃穆的神情，片刻，又回头看了眼身边的少女。 “你待会儿，别说话，也别笑，要是实在因为什么啥绷不住了，就装作去上厕所离开。” 在不该笑的时候笑出来然后被客户打断腿的故事，是殡葬公司入职培训必备的一环。 他不知道程霜降想做什么，但结合前后文，大概是想帮自己解决这位难缠的客户？ 哼，学霸的天真。 “好~” 程霜降饶有兴趣地跟在周鹤鸣后面，看到他迎向那位老人。 “小周啊，你这个悼词，写得不行！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呃，这是？” 一见到周鹤鸣，老人立刻面露愠色，不过他瞥见程霜降后，本来即将脱口而出的责骂一时语塞，甚至不自觉挺直了一点儿脊背。 “耿大爷您好，我是实习生小程，跟着周老师来帮您，周老师总说您人特别好，给了他很多帮助。” 程霜降表情诚恳，再加上手臂打了石膏这般受伤的楚楚可怜模样，让本来似乎憋着一团火气的耿大爷顿时瘪了下去。 她好像真的知道自己长得很可爱。 周鹤鸣趁机带着耿大爷去了接待室，随手将录音笔打开，放在桌面。 一坐下，恢复一张臭脸的耿大爷立刻将手里的纸甩到桌上。 “小周，我和你说了，老婆子老抠门了，平日里连个空调都不舍得开，每次去超市里逛，都要去排队蹭试吃的，还用超市的按摩仪免费按摩，假惺惺地说等打折了就买，夏天买完菜，就搁着那些个快餐店里吹空调，也不嫌害臊，我这些年跟着丢了不晓得多少脸，你怎么能写她慷慨大方呢？” 他敲着桌子，很是愤慨。 程霜降瞅了一眼悼词，很快理解到，这写给耿大爷逝去的老伴的。 “耿大爷，这一段是您之前要求加上的，您说她经常免费教学生弹琴，有时候还给家里困难的学生资助，早些年县里闹洪水，她直接捐了三万块，咱们还有录音的。” 周鹤鸣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耿大爷脸色一僵，摸了摸没多少头发的脑袋。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但这位老人家不是那么容易服软的性格，他又把悼词摆正，指向另一段。 “那这里，写她拉扯带大好几个孩子，做菜手艺很好，完全就是胡扯，她勒个做饭就是勉强能吃，家里头没一个娃乐意吃的，也就我陪着她演了四十七年，不过，她倒是有一道藕圆子做得不错，娃儿们都很爱吃，我一般般。” 耿大爷说着，忽然沉默了片刻，才半有些遗憾地开口。 “但是她精得很，告诉我的做法不对，我现在，怎么做也做不出她的那个味道了。” “.耿大爷，您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提到，一定要记下她带大孩子的辛苦，您说自己工作忙，没时间顾家，三个孩子都是她含辛茹苦带大的，您觉得很对不起她，所以要写在最前面，这个，也有录音的。” 周鹤鸣把录音笔朝着桌子中间挪了挪。 “.那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嘛，你得改。” 耿大爷开始不讲道理模式。 周鹤鸣揉了揉额角，欲言又止，身边，程霜降先一步说话。 “耿大爷，咱们改，您看看还有什么意见，我们都记录下来，一定给您改到满意。” 她的话语令耿大爷表情缓和，微微点头，仿佛在说“这小姑娘真会说话”，不过程霜降很快又接着真诚地说道。 “不过，也希望您能理解，就因为她是位特别好特别好的人，所以哪怕咱们最好的周师傅也没办法完美还原出她的形象，最后的成品，可能还是和您记忆里的样子有差别，因为这世上最了解她，最爱她的人，终究还是您。” “.她也没什么好的，糟老婆子一个，年轻的时候打件毛衣都能打岔线，做饭也难吃，唠唠叨叨，婆婆妈妈，每天就晓得在我耳边哝哝哝，我也从来没来得及和她说什么情什么爱的，但是，但是.” 耿大爷哎了一声，嘀咕了两句，随后，看向桌面的悼词。 “算了，小周，你不用改了，就这一版吧这段时间麻烦你了，你其实写得，很好，真的很好。” “.好。” 周鹤鸣迟疑片刻，点了点头，连忙起身，送耿大爷离开接待室。 这位原本气势汹汹的老人，此刻的背影却显得有些瘦小，孱弱，孤独。 坐回桌前，周鹤鸣还是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 之前纠缠好几次，每次都得上一两个小时接待，本来以为还得再磨两星期的客户，竟然被程霜降见面几句话就说动了？ 都说真诚是必杀技，美少女的真诚看来是超必杀。 天真的家伙竟是我自己？ “你是怎么让耿大爷想通的？” 周鹤鸣不禁询问。 “因为，未来的你提过有这么一位大爷，因为接受不了老伴去世所以一直缠着你改了一个月的悼词，我只是把你最后劝他的话复述了一遍。” 程霜降一本正经地答道。 合着我向众神祈祷，回应我的其实是未来的我自己吗？ 不对，怎么还在说重生这个话题？ 周鹤鸣将那虚无缥缈的设定抛之脑后，只重新看了一遍悼词。 很平实，质朴，记录了一些看着相互矛盾的事情，却是耿大爷老伴的一辈子。 悼词太短，一生太长。 “我本来以为耿大爷是记性不好，后来才发现，他什么都记得。” 每次和委托写悼词的客户交流完，他内心都有些许郁结，过去只能自己吞下，而现在，他下意识说给身侧的少女听。 “他记得鸡毛蒜皮的小事，喜欢和我唠叨，好像这样一直说下去，他的老伴就还在，他要求改了那么多次，其实也是不想那么快承认，因为悼词定了，人就真的走了。” “你其实也知道该做什么，但狠不下心开口，只能陪他唠叨，因为这世上只有你能和他聊这些了。 程霜降看出了周鹤鸣有点儿别扭的温柔。 “这么一看，我是不是做了坏事？” “倒也不能这么说.” 略显羞涩的少年揉了揉鼻子，对于少女的话语不置可否。 “那既然处理完了工作，咱们是不是该继续遗憾补完计划了？” 程霜降又露出了期待的模样。 周鹤鸣看着她，虽然不知道这位程大校是着了什么魔，执着地想要帮他弥补尚未成为遗憾的遗憾，甚至鼓捣出重生归来之类的离奇理由。 但正如她所言。 倘若周鹤鸣如往常一般生活，那么曾经的梦想也不过只会成为多年后可以假装释怀聊起的谈资，而如今，他直视这尘封的初心。 已经预见到接下来或许是一条布满荆棘与坎坷挫折的道路，甚至走到尽头，还不一定能抵达期望的终点，换做过去，他估计早就用名为现实的借口搪塞过去了。 但。 他今年十八岁，是什么都做得到的年纪。 要不，试一试？ “.我没带习题到这儿。” 周鹤鸣轻吸一口气，别开视线。 “没关系，课业咱们还有时间一起补，另一项练习可以先提上日程。” “啥？” “勇气训练。” 程霜降脱口而出。 “定向考试需要面试，就你现在这颓丧模样，面试老师见一个挂一个，再往后说了，你这连拒绝人都磨磨蹭蹭不好意思开口的性格，以后真当了编剧，岂不是要被折磨死？而且，你还有很多遗憾都源于说不出口，要是这次不改变，那肯定还会再留下遗憾的！” “所以，我需要培养你的自信和勇气。” 听着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 周鹤鸣不得不承认确有其事。 infp就是这样的捏。 “可是这要怎么培养？” “很简单呀。” 一缕发丝垂落，少女用伤痕累累的左手将其挑到耳后，随后，拿出了粉蓝色壳子包裹的手机，点开qq空间的界面。 “从现在开始，告诉所有人，我是你女朋友~” * 新人新书，求支持~ 感谢【起典毒书一典娘】的1500币打赏，感谢【书友20220620162055154】的5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4章 官宣 第4章 官宣 “？” 周鹤鸣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少女，即便手上打了石膏，这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美人儿。 周鹤鸣觉得自己一个负二代，又不是英俊的校草，还因为打工兼职的活儿被人敬而远之，连个亚撒西的名头都莫得。 万人迷的高岭之专门想个重生的由头来倒贴我？ 能写出这种吃桃文剧情的家伙，这辈子真有了。 “你还愣着干嘛，快发官宣动态啊！” 程霜降瞥见周鹤鸣一动不动，催促道。 “你的意思是，让我发一条动态，告诉大家咱俩在一起了？那我明天会被全校男生追杀的！而且还有老师那边，早恋就算了，和年级第一早恋，我怎么敢的？” 少年觉得，程霜降同学可能对自己在男生之中的人气有什么误解。 这么说吧，学校里的私下流传着一个最不可能谈恋爱的学生排行榜，程霜降长期稳居前三，就是因为大家觉得，哪怕这位高岭之哪天真的想不开要谈恋爱，学校里应该也没男生能顶得住随之而来的疾风骤雨。 顺带一提，周鹤鸣在这个排行榜排第一，因为他身上很明显事故多于故事，大家都不想在校外遇到他，更别说谈恋爱了。 “那不是正好可以进行勇气训练？” 程霜降理所当然地反问。 还真是。 他周鹤鸣今天敢在qq空间公开和程霜降谈恋爱，明天敢做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敢想。 “可是.这对你不太好吧，只是帮我弥补遗憾就传出这种绯闻.” 小周同学偷瞄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美少女。 “不算绯闻啊~” 她梨涡浅现。 “因为我爱你。” “所以，到时候如果你觉得啊？” 由于程霜降的发言太过自然，因此当周鹤鸣意识到她说了什么的时候，脑子已经钻进话语里了。 “因为我确定了，你是那个无论我什么年纪遇到，都会爱上的人。” 她的眼眸里，映照着少年的模样。 “你可以随时，反复，以任何形式向我确认这一点。” “所以，咱俩谈恋爱，不是绯闻，是新闻~” 咯噔—— 此刻，面对这汹涌的直球满脸通红，不由得心跳加速，甚至微微有些颤抖的周鹤鸣终于觉察到，之前那个要帮自己弥补遗憾的“所以”到底是怎么因为出来的了。 十七岁的少女，谈及到“喜欢”都会羞涩不已，更别说“爱”了，可她却那么真诚，直接，热烈。 哪怕周鹤鸣是个阴沉，文青，自诩见过生离死别的别扭家伙，面对这般真挚，诚恳，动人心魄的话语，也难以抑制地胸口一热。 “咳咳。” 周鹤鸣别开视线，不敢窥见对方眸中赧然的自己。 尽管如此，但周鹤鸣并不是一个别人喜欢他，他就会立刻喜欢上对方的人。 “但你并不是一个别人喜欢你，你就会立刻喜欢上对方的人。” 面壁者程霜降再度读透周鹤鸣的思维，令他庆幸自己没在自然选择号上，不然人类早他妈的完蛋了。 “即便那是举世无双，倾国倾城的美少女，对吗？” 该死，这个女人，好像很清楚自己是个美少女。 就在周鹤鸣试图用自己已经乱成一团的大脑思考该怎么回应的时候，少女又再度开口。 “没关系的，正因为这样，我才喜欢你~” 她左手轻轻缠绕着小巧耳朵旁垂落的发丝。 “你可以只当做这是我为了弥补你的遗憾而暂时形成的‘恋人’关系，我不介意。” 所以。 程霜降的左手落到桌上，轻点两下。 “快发动态吧。” 周鹤鸣愣愣地掏出了手机。 脸上温热的余韵尚未消去，他又遇到了难题。 该发啥。 【大家好，我和程霜降在一起了。】 好像太普通了。 【你们应当记住这一天，最不可能谈恋爱排名第一的周鹤鸣和排名第三的程霜降开始谈恋爱了。】 傻逼吧你。 【霜降，嘿嘿，我的霜降。】 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玩抽象了！ 脑子里转了一圈，周鹤鸣还是停留在编辑界面。 就算按照对方所说，这可以只当做是“勇气训练”的一环，可，这也是关系到程霜降的第一次恋爱官宣。 周鹤鸣不想敷衍。 他起身，来回踱步，觉得这可比写悼词难多了。 而我们的程霜降同学，她早已编辑好了自己的文案，只饶有兴趣地看着周鹤鸣纠结的模样，乐在其中。 良久，周鹤鸣跑出殡仪馆，拍了张照片，又啪嗒啪嗒打了一串文字，眼一闭，心一横，按下了发表键。 “我发了。” 他略显悲壮地说道。 “我看看咦，怎么没有，你是不是设置成仅自己可见了？” 程霜降刷了下手机，没发现周鹤鸣的动态。 “不可能啊.我看看。” 周鹤鸣心想这要是乌龙，那他这辈子可就真的有了，立刻坐到她旁边，瞅向程霜降的手机，伤痕累累的手指刷新了好几次，空间动态也只停留在同学发的猫猫上。 “你拉黑我了？” “我何德何能？” “.哦，我知道了。” 就在周鹤鸣焦头烂额的时候，程霜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退出了动态界面。 “咱们这个时候，应该还没加qq好友。” “.” 谁能想到，这俩人在发了官宣动态之后，还未曾添加对方的qq。 程霜降不等周鹤鸣开口，便自顾自地输入了一串数字，叮当一声，周鹤鸣那儿便收到了好友申请。 “好嘞，这qq肯定是我人生里第二重要的东西。” 程霜降乐呵地看着周鹤鸣的头像，那是一只偶尔会在殡仪馆附近出没的橘猫，一脸困倦的表情，小小年纪就一把年纪。 “那第一重要的是什么？” “当然是你啊傻瓜。” 少女没去逗弄再度被弄到满脸通红的周鹤鸣，而是点开了他的空间，几个月不见得能有一条更新的荒原上，今天意外升起了皎洁的月亮。 那条动态的配图是树梢上的月亮，清冷如霜。 而文字则是： 【今夜我不关心人类】 周鹤鸣盯着正在看动态的程霜降，内心有些忐忑，眼见她沉默不语，想开口询问，又没敢作声。 “.你发的这个，谁能看懂啊？” 程霜降鼻子一哼，以略显埋怨的调子微微叹息。 “也、也是哦” 周鹤鸣应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他内心忽然涌上一点儿怅然，一点儿不能称之为难过的苦涩。 然而程霜降的下一句话，就令周鹤鸣彻底呆住。 “你指望这帮十七八岁，每天除了做题就是写卷子的高中生知道下一句是‘我只想你’，是不是有点儿太高估义务教育的力量了？” “而且，这首诗应该是写给比自己年长的恋人的吧，毕竟前缀是‘姐姐’，你是嫌弃我年纪大了？我和你说，虽然我是重生的，但生理年龄肯定比你小！” “还有这个配图，我理解你是想表达‘月色真美’，可搭配上文案，完全就是一个愤世嫉俗的年轻人在看完了什么有关宇宙终结的纪录片后的贤者时间里发出的感慨嘛。” “不过，我还挺喜欢这样的，不，很喜欢！” 木然的周鹤鸣，听着校同学一句一句的数落，脑子里却只嗡嗡着一个念头。 原来她知道。 骤然，云海翻涌，江潮澎湃，繁盛开，人声鼎沸，整个世界森林里的老虎全部融化成黄油。 “我这么好看？” 程霜降见到呆愣的周鹤鸣，伸出左手食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 “不是，唔，我的意思是，好看，我没有说你年纪大，只是刚好想到那首诗，我，没想到你也知道，还有月亮是夏目漱石” 周鹤鸣语无伦次了于属是。 看着这样的他，美少女凑近过来，举起了手机。 咔嚓——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下了一张照片。 “？” 你偷拍我？ “是我们。” 程霜降解释半句，随即，点击发布。 周鹤鸣平日里都只震动的手机忽然响起一道特殊的提示音。 是特别关注。 “这个，顺手就.” 他顾左右而言他，急忙拿起手机。 第一眼，周鹤鸣看到的是一分钟前有人给自己的动态留言点赞的提示。 有点儿害怕，又有点儿期待，周鹤鸣点开。 【乔今晨】：6 “.” 自己的同桌还真是被互联网文化洗了脑，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圆。 刷新。 周鹤鸣下拉，一跳，接着，就看到昵称【霜降】，备注是【程霜降】的好友动态。 一张合影，是笑意盎然的程霜降，和一脸懵逼的周鹤鸣。 两人并未靠得很近，但又那么自然，像小情侣日常的自拍，又像毕业晚会上，怀着暗恋心情的少女借着集邮的名义偷偷留下的宝物。 动态的配文是： 【大家好，这是我的第二碑半价~】 周鹤鸣欲言又止，他揉了揉鼻子，借此挡住自己的脸，轻吸一口气，张了张嘴，良久，才咽下一点儿情绪，嘟囔道。 “果然，你当时是想着触发亡语，把我一起带走。” “想啥呢，我怎么舍得，就算我死了也不愿意让你死的。” 程霜降嗤之以鼻。 她显然也是很少发动态的主儿，而且这一发又是极为炸裂的一条，因此手机震动个不停，转眼间刷新，这动态已经有了十几个点赞和不少评论。 周鹤鸣偷偷瞄了一眼。 “.咦，这留言的程灵均，我记得是高三语文组组长的名字来着，原来你给老师他们都直接备注名字吗？” 他自己好歹都是备注个xx老师之类的，本以为程霜降这样的乖乖好学生，应该更加循规蹈矩来着。 “不啊，因为他是我大伯，我不是江城人，能在这儿读书，就是用了他的学籍名额，我给家里人都备注的名字，这样骗子盗了号也不好下手。” 程霜降理所应当地回答。 “哦，原来是大伯啊，难怪你们都姓程呢.嗯？？？” 周鹤鸣动作一滞，随即，他立刻看向程霜降。 “要不，你还是把我一起带走吧。” 勇气训练，绝赞加倍中。 * 新人新书，求支持~ 以后的更新时间都会在中午十二点，新书期每天两章~ (本章完) 第5章 晚安，好邻居 第5章 晚安，好邻居 “我大伯人真挺好的，你放心，他不会为难你的，而且，我相信你能得到他的认可。” 踩着自己的影子走出墓园大门，程霜降认真解释道。 干笑两声，周鹤鸣寻思还是提前在后山找块风水宝地比较靠谱。 不知道是因为考虑到他明天要上课，还是忽然多了个小女友的福利，周建军没让周鹤鸣留太久，只等两人吃完盒饭便打发他回家，脱掉黑色的西装，少年换回了短袖与外套，正与程霜降一起站在墓园门口等公交。 开到墓园的只有一趟公交，终点站是一所本地大学的校区，这里是倒数第二站，站牌里没有，需要下车的话，得和司机提前说一声。 夜晚的墓园，一片岑寂，月光在远处的崇山迭峦上迷迷蒙蒙地罩了一层柔和的乳白色。 周鹤鸣拿起手机，拍了一张此刻的云和山。 “你一直就很喜欢拍这些云啊，山啊，落日啊，大海啊，有时候走在一起忽然发现你不见了，结果是蹲在路边在拍一朵小雏菊。” 程霜降十分怀念地说道。 又是“重生”的话题吗？ 周鹤鸣点点头当做回应，又想到，如果路边的草丛里真的有一朵小雏菊，那他或许真的会想要拍下一张照片。 两人无言站在没有站牌的门口，直到公交车徐徐驶来，停在他们面前。 “你坐到哪一站？这里去学校的教师宿舍要转车吧。” 周鹤鸣滴了一下学生卡，这个点儿，公交车空荡荡，只有几个试图夜不归宿的大学生，还有略显疲惫的中年人。 “我到江城南路。” 程霜降跟着滴了一下。 “好巧，我也是江城南路。” 两人找了一对后排靠窗的双人座，周鹤鸣让手臂还打着石膏的程霜降坐在里面，免得到时人多了被挤到。 车后门刚刚发出泄气的声音关上，老旧的油车摇摇晃晃起步，周鹤鸣便后知后觉。 真、真的很巧吗？ “.呃，我自己能回家，应该，不需要送。” “我大伯住教师宿舍的单人间，让我我自己在外面租房的，就在江城南路。” 车里的灯光与少女的眼眸重迭，像是寂静夜晚游曳的萤火虫。 “哦，这样啊，哈哈哈，我说呢。” 自作多情的周鹤鸣无地自容，只能摸出手机缓解尴尬。 不知怎的，他莫名又点开了qq，刷新，看到程霜降发的那条动态，此时，动态的评论已经长长一串，这还只是她加的基本都是女生的情况。 至于为什么周鹤鸣知道，因为他都一个个点进去看了下qq名片。 【奇迹的欧若拉】：是第二杯半价吧，这男生是谁？ 【柠檬不酸】：好点儿了吗？啥时候回来上课呀 【无名之雾】：铁树开了？？？这男生真该死啊！ 【明诗】：不是，我没看错，这是你谈恋爱了？ 【程灵均】：。 “.” 不愧是高三语文组组长，高级教师，一个句号，就足够让周鹤鸣做出十万字阅读理解。 抬头，周鹤鸣瞥了眼身边的女孩儿，她正用左手打字，似乎在和朋友聊天解释什么，时而神情专注，时而嘴角含笑。 周鹤鸣偷偷看向自己的手机，然后故作淡定地点开那张动态里的照片，保存。 “到站了。” 少女陡然的一声令他差点儿没拿稳手机，周鹤鸣急忙站起，为两人开路，挤下公交车。 江城南路附近是江城大学的后街，因此即便夜晚也依旧繁华，牵着手的大学生情侣，结伴上网的室友，茕茕孑立的打工人，络绎不绝。 刚下车，一位风驰电掣的外卖小哥驱车从他们面前穿梭而过。 几乎同时，程霜降左手猛地抓住了周鹤鸣的胳膊，那略显微弱的力气直到小电驴消失不见才缓缓消散。 哦，按照她的重生设定，我是被车创死的。 周鹤鸣无来头地想到。 他看了看身边的少女，后街一排店铺的光落在她的脸上，五光十色，带有令人迷醉的眩晕感。 “你住哪边？我送你到小区门口.送你到楼下吧。” 周鹤鸣挠了挠头。 “这边。” 程霜降迈开脚步，周鹤鸣急忙跟上，选择了距离她半个身位的侧后方。 走着走着，少年觉得周围有点儿眼熟。 直到，熟稔的小姑娘在老旧的小区岔路里灵活穿梭，抵达了一幢略显老旧的楼梯房楼下。 “怎、怎么变成你送我了？那、那就到这里就行了。” 周鹤鸣看着自己住的筒子楼，一时有点儿思维短路。 “那不行，得上楼的。” 程霜降露出了好整以暇的微笑。 这房子是周建军的，但小叔基本睡殡仪馆那边的公司宿舍，这里就给走读的周鹤鸣住。 他住顶层，六楼，走廊尽头倒数第二个屋子，靠外的是一位备考的叔叔，靠内的，兴许也是个考生，反正平常走得比他早，回的比他晚。 拿出钥匙，周鹤鸣看了身边的程霜降一眼。 随后，程霜降也拿出了一把钥匙。 ？？？ 在目瞪口呆的周鹤鸣注视下，程霜降把钥匙插进了隔壁，走廊尽头屋子的锁眼里。 咔哒—— 门打开了。 所以，程霜降其实是周鹤鸣素未谋面的好邻居？ 该不会屋子里还藏着蜘蛛侠的衣服吧？ “我房间很乱，得好好收拾一趟，你不许看。” 阻止了周鹤鸣偷瞄的行为，程霜降掩上门。 “哦真、真巧啊，你是什么时候搬到这边的？” 周鹤鸣揉了揉鼻子。 “高一。” “.对不起，之前我都没注意过” 不是，为什么我不由自主地就道歉了？ 虽然吧，三年了都不知道邻居就是校有点儿离谱，但就算我周鹤鸣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责任，程霜降难道就没有百分之一的问题吗？ 她遇到我的时候怎么就不打个招呼呢？ “没关系，现在知道也不迟，以后我们可以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周末还能一起买菜做饭，我辅导你学习也方便，上辈子咱们可没体验过，我得细细品味才行。” 程霜降笑容明媚，又伸手，揉了揉周鹤鸣的头发。 “明天早上和我一起去早自习，你以前都翘掉了吧？弥补遗憾第一步，从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开始！明天早上六点半，咱们门口见！” “.行。” 得到周鹤鸣的回复，少女钻进了屋内，将自己与世界隔绝开来。 程霜降打开灯，里面当然没有蜘蛛侠的战袍。 略显单调的房间中央，只有一个崭新的堆满了黑炭的火盆。 显然，这不是用来取暖的。 她原本明媚而开朗的表情逐渐消失，转而变成一抹伤感与踌躇，整个人靠在门上，徐徐往下坠去，疲惫不堪，只靠着毅力在令自己保持清醒，仿佛随时会被这身体堆积的情绪与负担压垮。 “.那时候的我真傻啊。” 片刻后，释然的笑容与笃定的表情取代了一切。 “加油，你能做到的，霜降。” 少女用左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站起身来。 走廊。 “一起上学哦？” 周鹤鸣掏出钥匙，复读了一遍，甚至都不自觉染上了他小叔的塑料普通话口音。 他回到家里，洗漱收拾，甚至盘算着要不要做一套卷子压压惊。 刚用毛巾擦着头发出来，他就看到qq有三条特别关注消息。 【程霜降】：阿鹤，十二点前正是学习的大好时机，我得收拾房间，今晚不能陪你，但你也要自己努力哦~ 别的不说，学霸邻居真能催促学习，家人们。 周鹤鸣很快看到了七分钟后，也就是两分钟前发来的第二条。 【程霜降】：还有，动态里传的图片被压缩过了，放大不清楚，你下次想要，我直接发给你原图好啦~ 【程霜降】：【文件】 点开，是两人合照的原相片。 灿烂的少女，与茫然的他。 周鹤鸣一愣。 他立刻打了一串文字，又觉得不合适将其删除，来来回回编辑了好几次。 很庆幸，qq没有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 折腾了十分钟，这位无所不能的十八岁少年，最后还是敲下“谢谢”两个字。 几乎在他发送的下一秒，特别关注的提示音便响起。 【程霜降】：我谢谢你才是，因为你，我现在好期待明天的到来~ 【程霜降】：我待会儿收拾完再看会儿书就休息啦，你也别熬夜太晚~ 【周鹤鸣】：好的。 【程霜降】：【语音】 周鹤鸣点开，少女清澈的音色被电波复现。 “晚安，阿鹤~” 【周鹤鸣】：晚安。【表情】 发了个带月亮的安眠表情，周鹤鸣思索片刻，又点开了那条语音，如此重复了好几次，才放下手机。 然后拿出没怎么动过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开始动笔。 * 新人新书，求支持~ 感谢【读者10010110】的1500币打赏，【放假好难受】的500币打赏，【故梦星河】【云尘艾尔】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6章 清晨，公交车上 第6章 清晨，公交车上 结果还是熬夜了。 早上六点二十七分，周鹤鸣打着哈欠，揉了揉有点儿散乱的头发，其中一缕呆毛总是不老实地翘起来，他对着镜子抚平三次，依旧无法将其驯服，只能作罢。 因为殡仪馆的工作，他其实夜晚还挺精神，昨天写了两个小时习题，又对照答案认真纠错了一个小时，按照程霜降的嘱托，姑且十二点爬上了床。 然后，周鹤鸣开始刷手机。 倒不是短视频什么的，他鬼使神差地点开了程霜降的qq空间，然后发现没有上锁——从小学建号至今，这个qq号的一切都展露在他眼中。 能忍得住不翻的是这个。 他看到小学时候的她还在转载优秀作文，知识点集合，会和同学转发些好运传递的动态，会在生日的时候发动态并且认真回复每一条祝福，会分享和朋友出去玩的风景，考差了也会求安慰。 他看到初中时候的她发动态变少了，不再转载些有的没的，但依旧会分享生活里的小惊喜，这时候似乎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自然有些此刻看来明显至极的暗恋者的评论，但她却没有像小学那般认真回复，变得冷淡了许多，给人以明确的距离感。 他看到高中的程霜降，只偶尔发些音乐比赛得奖感谢老师的客套动态，节假日寻常的祝福，就像周鹤鸣印象中的高岭之。 越长大，越孤独。 不知怎么的，通过这些动态，周鹤鸣好像看到程霜降孤零零一个人坐在长椅上，那些同学，朋友不断从她身边路过，却没有一个能够停驻，与她并肩坐在一起，分享生活中的快乐与悲伤。 这种疏离感，就像昨天的初见，那种虚幻，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感觉。 和自己身边那热忱，开朗，明媚的少女截然不同。 但从这些动态里，完全看不出她和自己之间有什么交集，更不至于用重生的借口来这样接近他。 难道是真的？ “不可能吧.” 周鹤鸣挠头出门。 咔哒—— 几乎同时，隔壁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早上好，阿鹤，今天也要开开心心的过呀~” 第一眼见到的是少女明媚的笑容，接着，周鹤鸣看到了穿校服，单肩背着书包的程霜降。 倘若私服的她有着初恋的味道，那么校服程霜降只能用三个字形容。 白月光。 明明是土到不行，款式统一的运动校服，可穿在她身上却非常合适，有每个三十五岁的男人梦里那个求而不得的女孩儿的模样。 而且这么说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手上的石膏确实令她增添了一丝破碎感，令人怜爱。 注意到少年略显呆滞的目光，程霜降嘻嘻一笑，从宽大的袖口里露出一小截食指。 “这种时候可不能只是看着，应该夸赞我真好看才行。” “.真、真好看。” 周鹤鸣无法直抒胸臆，但那窘迫的模样也足以取悦少女。 “走啦。” “好、好哦。” 周鹤鸣跟在她身后下楼，马尾一晃一晃，令他一时有些恍惚。 九月的江城已然染上秋意，银杏叶却尚未泛黄，偶尔有一两片随风而逝，令周鹤鸣的视线落到程霜降藏在袖子里的手指上。 “右手比较严重，这石膏至少挂两个月，伤筋动骨一百天嘛，但左手应该国庆就能拆绷带了，唉，其实也挺麻烦的，都没办法洗澡，只能用毛巾擦身子。” 注意到周鹤鸣的目光，身边的美少女淡然解释。 “那确实挺麻烦，写字什么的也受影响。” “这倒是不会，因为现在的我可以用左手写字哦，毕竟上辈子用了十七年呢~” 她得意地挥了挥自己的左手。 “.所以，会影响很多吗？” “除了骨折，神经的伤更重，肌肉会有些萎缩，然后不能用力，也没办法做精细的动作。” 她看着一辆公交车进站，另一个学校的学生与拿着寿星证乘车的买菜老太太们随之移动，涌进车门。 “还好啦，因为手护住了身体和脑袋，所以没有伤到更多，这么看来，我还挺幸运的。” 十七岁的少女，将改变自己人生轨迹，差点儿令她了断残生的苦难以幸运命名。 “真乐观啊.” 周鹤鸣喃喃。 “这是上辈子你开导我的时候说的。” 程霜降抿出一抹笑意，看向身边的少年。 “.车来了。” 心情有些复杂的周鹤鸣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类似的话题，只能庆幸他们乘坐的公交车及时赶到。 这个点儿，公交车还算空旷，两人在后排找了一对座位，靠窗坐下。 程霜降拿出了巴掌大的理综知识要点口袋书，默然翻阅着。 周鹤鸣有点儿无所事事，他在公交车上一般会人类观察，想象这些萍水相逢的路人会有怎样的际遇。 当然，这些故事里都没有他的出场，不过没关系，人类有自己的秩序。 但今天实在有点儿困倦，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你昨晚熬夜了？” 瞥见身边男生的倦意，程霜降将视线从带电粒子在电磁场中的运动轨迹抬起。 “一点点。” “一点五十七分睡的？” “你在我家装了监控？” “因为我的qq空间访客记录里，你最后一条是一点五十七分。” “.” 他的表情凝固了。 虽然这不是广告，但qq空间会员是不是可以抹除到访痕迹来着？ 周鹤鸣莫名不敢看近在咫尺的少女的侧脸。 不是，小周，你的罪恶感是从哪儿来的？ 他脑子里叽里呱啦天人交战，构思了一万遍自己该如何解释，对方会怎么回应，自己又要作何答复，infp是这样的，想象力全用在内耗上了。 直到，少女的胳膊轻轻肘了一下他。 周鹤鸣转头，那本口袋书递到了他的掌中。 “这是我做过笔记的要点册，借给你，每天坐车的时候可以拿出来温习一下，利用好时间。” 语调有点儿冷，程霜降那好看的脸收敛起了笑意，似乎恢复了原本“高岭之”的姿态。 “我能理解你想多了解一点儿我，我其实也挺开心的，但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来，不用因此熬夜影响第二天的学习。” 她脑袋凑过来，轻声低语，不知是气息还是发梢，亦或是那软糯的语调，弄得周鹤鸣心痒痒的。 “我们现在的目标是让你提高分数，拿到推荐名额，而不是单纯黏在一起，我希望能和十八岁的阿鹤谈一场没有遗憾的恋爱，我更希望我们能有不留遗憾的未来，这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自己，我很认真的。” “抱歉，以后不会了。” 周鹤鸣诚恳道歉。 “哼，傻瓜，道歉可不能哄好这时候的女孩子，你必须拿出实际行动来补偿才行。” 她稍稍扬起下巴，脸颊微鼓。 “补偿.” 没等周鹤鸣脑补何为补偿，穿着校服的少女已经伸出手臂，挽住了周鹤鸣的胳膊，身体靠了过来。 温暖，柔软，淡淡的洗衣液香味笼罩了少年。 喧闹的公交站骤然变得安静，只有她的声音，清晰可闻。 “最近总是有点儿犯困，就惩罚你，到下车之前，让我靠着休息一会儿吧。” 熹微的晨光将她的长发染成浅褐，少女安心依偎在他的肩头，勾勒出，连浮士德也要忍不住低唤请停一停的金色时光。 * 新人新书，求支持~ 角色也通过审核了，可以每天点一下免费的赞！ (本章完) 第7章 周鹤鸣，有人找你 第7章 周鹤鸣，有人找你 “听说了吗？据说校昨晚发动态官宣谈恋爱了！” “啥？陆白回学校了？” “不是陆白，是另一个校，程霜降，霜神。” 江城中学高三七班教室后排，趁着早自习开始前的喧闹里，乔今晨一边刷着手机里不断冒出消息的十几个群聊，一边煞有介事地说道。 学生们都喜欢给长期名列前茅的学霸们取点儿绰号，牛逼的一般叫x爷。 但程霜降高二最后四个月的大考都是第一，手握语数英三份序列一非凡特性，容纳理综唯一性，太牛逼了，就和鹿鼎记里来了个韩立似的，所以大家都叫她霜神。 “你要是早自习不准备看书，其实可以晚点儿来的，而且，你把霜神叫校，未免有点贬低她了。” 闻言，坐在后排的妹妹头娇小眼镜女生将脑袋从翻皱了的五三里抬起，微微挑眉。 “而且，如果要票选学校里最不可能谈恋爱的人，霜神肯定排前三，她能和男生有说有笑的概率，比你是个人的可能性都低。” “徐悠悠，不管说啥话题你就一定要扯到损我是吧？” “我实话实说，怎么有人破防了？” “女人，下次月考我铁超你。” “要超我？你先超一本线再说吧，杂鱼，杂鱼。” 徐悠悠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乔今晨咬牙切齿。 “哟，最不可能谈恋爱的人排名第一的来了。” 没理会前座男生的龇牙咧嘴，被称作徐悠悠的女生瞥见背着书包走进来的周鹤鸣，手上的水性笔灵巧地转过一圈。 “我靠，周鹤鸣，我这辈子竟然能在七点半之前见到你，亏贼。” 乔今晨看着同桌周鹤鸣放下书包，从里面取出一本《十年高考》，摊开。 江城中学虽然是重点高中，但管得相对宽松，绝大部分学生都是走读，还招艺术生，早晚自习都不强制，爱来不来，校风堪称散漫。 即便如此也能保持全市前三的一本率，甚至最近连续出了三个状元，不免让人好奇倘若全力全开，这所学校究竟能超限到什么地步。 高中三年，周鹤鸣确实第一次来早自习。 “我也是会认真学习的。” 周鹤鸣按了两下自动铅笔，正要开始做题。 “对了，你知道吗，霜神好像谈恋爱了。” 自动铅笔的笔芯出师未捷身先死，光速折断在辅导书上。 “她今早上学的时候和一个男生有说有笑，好像还有人拍了照片。” 乔今晨坐下，将手机聊天界面展示给同桌看。 周鹤鸣故作镇定地瞥了一眼。 【江城白丝俱乐部】 这是群名。 至于照片 他一边感慨哪怕是门锁拍出来的照片里，程霜降的颜值都极为能打，一边庆幸拍照者为了对焦在校脸上，导致旁边的自己的脸糊成了一团。 “人家霜神是校，又不是自闭症，和别人说话聊天很正常啊，我看你就是听风就是雨，想搞个大新闻。” 徐悠悠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不一样，这次真的不一样，你想，霜神之前出事，有一段时间没来学校，现在忽然身边多了个男生，百分之百有问题，吊桥效应你懂吗？” 乔今晨头头是道，又翻出一个群聊。 【江城黑丝交流中心】 不同的涩图群，流传着不同的照片，不过尚且没见到程霜降发的那张合影。 由此可推。 琪一，除了乔今晨这种老涩批，绝大部分涩图爱好者还是有自己原则的。 其二，程霜降的qq确实没几个同班男生，光靠重点班的女生，信息流传效率有限。 周鹤鸣看向照片。 这张是公交车上拍的，那位令青春期的男生内心骚动的少女，正乖巧地依偎在旁边的男生肩膀上。 当然，因为是背面，所以依旧没有周鹤鸣的正脸。 “这男生有点儿眼熟啊。” 从两位男生中间探头的徐悠悠端详照片，又瞄了眼前座周鹤鸣同学的后脑勺。 “这家伙真该死啊！你说是吧周鹤鸣，这个点和霜神谈恋爱，这他妈不是影响咱们江城中学的状元率吗？” 你最好是真的在为母校担忧。 “咦，你今天话有点儿少啊周鹤鸣。” 教室里的人开始多了起来，细碎的读书声渐起，乔今晨略显狐疑地看向身边的同桌。 “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天。” 周鹤鸣心虚地盯着习题，头也没抬，手里不断按着自动铅笔，但一根笔芯都没弄出来。 “哎，又有新图了，这次是重点班流出来的，说是霜神的动态截图。” 乔今晨手机震动，立刻准备点开。 就在这时。 教室门口的骚动蔓延而来，似乎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人来到了高三七班。 “周鹤鸣，有人找你，是程” 意识到了什么，周鹤鸣缓缓转头之际，声音传来。 正常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插入的剧情是高岭之来找周鹤鸣，引得同学震惊，在一片惊叹与卧槽声里，周鹤鸣看似不情不愿地被美少女叫出去，小情侣羡煞旁人。 可惜，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爽文剧情。 “——程老师。” 周鹤鸣只看到，高三语文组的组长，江城中学高级教师，程灵均表情严肃，站在门口，示意自己出来。 咯噔—— 周鹤鸣心跳漏了半拍，他放下笔，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到对岸。 “周鹤鸣是吧。” 程灵均打量了一眼周鹤鸣。 “大b程老师。” 下意识脱口而出，周鹤鸣连忙改口。 “你跟我来一下。” 周鹤鸣应了一声，跟上了脚步略显急促的程灵均。 “老程找他干嘛？” 乔今晨疑惑地嘟囔了一句，接着看向手机。 “卧槽？？？” 后座，徐悠悠瞥见乔今晨的手机屏幕，扶了扶眼镜，露出好整以暇的表情。 “看来，以普遍理性的概率而论，你的确是个人。” * 跟在程灵均身后，周鹤鸣正头脑风暴。 江城中学校风散漫，没有明令禁止早恋，甚至他们班主任还说过几次前两届有谈恋爱的学长学姐双双考进燕南大学的美事。 但年级第一公开发动态还是有点儿张狂了，学生们会议论纷纷，校领导被家长责问起来，面子也挂不住。 更何况，程霜降是程老师的侄女，因此，他来问询，合情合理。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程老师的态度了。 很快，两人到了隔壁教师楼的办公室。 周一第一节课是语文的概率极大，因此语文组空空荡荡。 只有程灵均和周鹤鸣。 “因为是霜降有关的事情，我就不搞老师学生那一套了，周鹤鸣，咱们坦诚一点，我不知道霜降和你说过家里的情况没有，如果说过，就当我现在强调重复一遍。” “霜降的父母在她小时候因为抗洪牺牲了，她是由我父亲在老家带大的，我父亲以前是文工团的，会些乐器，所以教她弹钢琴，我父亲在她初中的时候去世，她一直坚持弹琴到现在。” “所以，她的车祸，以及后续导致的伤病，对于她的钢琴生涯是毁灭性的打击，我知道，这是她情绪最不稳定，最脆弱的时候，需要一个依靠，可能就选择了你。” 周鹤鸣耳朵嗡嗡的。 他骤然理解了，“曾经”的程霜降为何会想要寻死了。 她失去的不仅仅是演奏钢琴的手，而是与最亲的爷爷之间唯一的联系。 每当她弹奏起钢琴，最爱的爷爷就好像依旧在她身边一般，就如同，耿大爷通过和周鹤鸣拉扯悼词来重温自己与老伴相处的时光。 一切都伴随着车祸，一去不复返。 一个十七岁的女生，到底要如何承受这些？ 在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那个孤零零一个人的少女的身影不由自主地钻进了他的脑袋里。 ——周鹤鸣这才后知后觉，她从来没在自己的动态里分享过这些苦难。 程老师的话语还在继续。 “我没有说强行让你们分开的意思，也不会用什么规矩之类的压你。” “所以，我只需要你回答一个问题，那就是你们的未来。” 程灵均，程霜降的大伯，如此询问。 * 新人新书，求支持~ 感谢【故梦星河】的5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8章 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 第8章 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 “未来。” 周鹤鸣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见到这男生似乎还在琢磨，程老师决定把话说开。 “霜降上次期末考试698分，成绩保持稳定到高考的话，是燕南华清那一档的，你这次月考我看了，按排名，在一本线附近浮动，就算你们俩不影响成绩，按现在的状况，进到档次不一样的大学，最终也会产生分歧。” “而且，不好意思，我问过你的班主任你家的情况，你家里应该相对困难，没办法给予你太多帮助，你的未来，可能只有自己一个人打拼。” “霜降很要强，不愿意接受我们太多的帮助，她将来肯定要独自面对许许多多的挫折。” “所以，你考虑过吗，你们的未来？” 正如程霜降说的，程老师确实人挺好，没有为难周鹤鸣。 他完全可以用“不许早恋，给我从程霜降身边滚开！”“你们这样是败坏校风学风，要吃处分！”“你一本线刚过的学渣，也配和年级第一谈恋爱？”这类的说辞给周鹤鸣施压，而周鹤鸣面对这些质疑，也没有任何应对办法。 这是他最无能为力的年纪。 但程灵均说的，是未来。 周鹤鸣家里欠债，不是大富大贵，因此，他只能通过高考来改变命运。 两人成绩相距甚远，日后接触到的事物会越差越远，最终导致认知的参差，渐行渐远。 退一万步来说，假如以后程霜降遇到了自己无法解决的困难，周鹤鸣有能力帮她解决吗？ 这位老师考虑的，不是什么早恋和规矩，而是，这个自己的侄女选中的男生，能否在未来真正站在她的身边，与她一同面对这个世界。 当然，这样的话题，对任何一个高中生而言，都太沉重，太现实，太难以回答了。 可周鹤鸣不一样。 从除夕夜的病房里妈妈的心电图归于一条直线开始，从一辈子没求过人的父亲跪地磕头开始，从凌晨三点起床去接遗体成为日常开始，他已经深刻地理解到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美好。 有人竭尽全力，只为了过好平凡的一生。 正因如此，他需要比别人更加用力一点，才能拥有那些别人触手可及的东西。 只是，周鹤鸣是那种，二选一的时候，一旦对方有一丝犹豫，他就会说出“那我就不要了”的别扭家伙。 所以，他需要，且只需要确认一件事。 “程老师，我想问一下，您和程霜降说过这些事情吗？” 一怔，程灵均有些恍惚，他迟疑片刻，才回答。 “我昨晚和她电话聊过了，具体的内容我不方便告诉你，但她说，你会问起这件事，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她说，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 周鹤鸣揉了揉鼻子，轻吸一口气。 然后，开口。 “程老师，下一次月考，我会提高八十分。” “然后，我会争取宁江大学戏剧影视文学定向考试的推荐名额，通过考试之后，我能拿到降分录取的资格，只要高考稳定发挥，就能进入宁江大学。” “我知道，宁江大学不如燕南华清，但总归是排名前列的大学，这个专业更是全国排名第一，可以接触到行业顶尖资源，以高起点入行。” “如果能做到这些，我应该，能站在她旁边吧。” 听到周鹤鸣的话，程灵均没有嗤之以鼻，而是默默回忆起了早上查看的周鹤鸣的资料。 中考入学顺位七十九，按照正常情况，妥妥的六百分苗子，只是因为家庭状况而疏于学习，成绩退步。 语文成绩相对突出，尤其是作文，高二的十三次考试里，三次作文满分，平均分58。 关于他在殡仪馆勤工俭学写悼词，程灵均也有耳闻，口碑很好，本地报纸都报道过。 这样的学生，如果分数达标，确实有机会尝试定向考试。 倘若成功通过，高考录取，不仅仅是多了个985，而且还能在素质教育这一块大书特书，校长开教研会都倍儿有面子。 这都是筹码。 “八十分，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高三这个阶段，提高十分都极为困难，更别说八十分了。 当然，程灵均现在和周鹤鸣讨价还价这个也都是空谈，他要的不是周鹤鸣现在立刻就能做到什么，而是他的态度，想法。 “我也不为难你，下次月考，你能提高五十分，我程灵均用语文组组长的身份帮你去争取推荐名额，并且全程辅导你备考。在此之前，这个月里，你和霜降正常相处，学校那边的压力，我来顶。但如果做不到，我觉得你自己应该心中有数。” “程老师” 周鹤鸣有点儿懵逼。 他本以为程灵均是来棒打鸳鸯的，可现在这.是不是有点儿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那张照片我看了，自从我父亲走后，她很少笑得那么开心了。” 程灵均轻轻拍了拍周鹤鸣的肩膀，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气势变弱了许多，不像一名严厉的老师，更像一位愧疚的长辈。 “这孩子很懂事，从小到大都没有向我们要过什么，哪怕受伤住院也不要我们照顾，可昨晚，她和我从十一点聊到了凌晨三点，只为了说服我相信你，她会这么做，你对她而言肯定非常特别，从你的回答听来，你应该也很重视她。” 周鹤鸣其实也说不清程霜降对自己而言是什么存在，两人满打满算也就认识一天，面对少女的热诚与爱恋，周鹤鸣其实很难拿出对等的情感去回应。 就像昨晚说的，他并不是一个别人喜欢他，他就会立刻喜欢上对方的人。 但他是一个别人愿意信任自己，那么自己就愿意同样信任对方的人。 他相信即使理由未知，但程霜降确实愿意帮助自己，他相信假如停滞不前，那这尚未成为遗憾之事恐怕会真的成为遗憾，他相信倘若自己就此放弃，那么这世界上必然会有一个人为此而伤心。 周鹤鸣平生最不愿意辜负他人。 另外，从功利的角度来说，他要是在这里退缩，没有学霸给自己辅导，周鹤鸣确实没有信心能提高那么多分数。 更何况，如果真要问起，周鹤鸣为什么会鼓起勇气，那大概是因为. “因为，今夜我不关心人类。” “.你小子，五十分可不是那么容易提高的。” 程灵均终于第一次在周鹤鸣面前露出了笑容，挥挥手，示意他回教室。 他看着少年离去的方向，沉默了很久。 随后，拉开抽屉，拿出一个褪色的笔记本，打开，其中夹着一张老旧的照片。 这照片似乎是某个聚会上抓拍的，是一男一女的合影。 女生，笑意清朗，天真无邪，男生，木讷茫然，似乎还没弄清楚状况，正是年轻的程灵均。 那时，他也曾有一段青春懵懂的恋情，只可惜，程灵均并没有那般奔赴的勇气，横亘于两人之间的巨大的人生与冷漠的现实最终令他们分道扬镳，抱憾终身。 时至今日，程灵均依旧以工作忙碌为由拒绝掉了所有别人介绍的相亲对象，孑然一身。 所以。 他现在帮周鹤鸣和程霜降。 也是在帮多年前，那个伫立在车站，因为现实而踌躇，始终无法勇敢向前迈步的，年少的自己。 “少年，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 程灵均低语呢喃，收起照片，拿上教案，迈入那暑气未散，秋意渐起，骄阳正盛的九月。 * 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打赏~ 新人新书，求支持~ (本章完) 第9章 午饭，手把手教学 第9章 午饭，手把手教学 “周鹤鸣，你努力学习的样子真让我觉得恶心。” 乔今晨略显嫌弃地走在前面，觉得自己的同桌背叛了革命。 “你该不会真的和霜神在一起了吧，不会吧不会吧，你肯定是拼好饭吃多了产生了幻觉是吗，骗骗兄弟就算了，别把自己给骗了呜呜呜呜，你真踏马的该死啊！” 说着说着，乔今晨自己破防了。 “至少他没有骗自己。” 徐悠悠跟在两人身后，扶了扶眼镜。 午饭时间的此刻，三人正在校外。 江城中学是一所走读为主的学校，理由之一便是校址位于江城市中心，没有那么多地皮来建宿舍楼，只有从县里面考上来的学生有资格申请内宿，也就是顾名思义的县招班。 自然的，规模不大的食堂也无法容纳全校学生，因此，学生们中午是可以到校外觅食的。 “悠悠姐，今天吃啥？” 周鹤鸣看了一圈学校后街，因为在市区，所以各类美食琳琅满目，解决午饭完全不用担心重样。 “浏阳蒸菜吧，好久没吃了。” 徐悠悠指了指一侧火热到小桌板摆到人行道上的餐馆，又回头拽了拽破防的乔今晨。 “乔今晨，为了庆祝周鹤鸣脱单，今天你买单吧，这样至少让你在他们的恋爱里有点儿参与感。” “？” 乔今晨头上冒出了问号。 尽管如此，他还是熟稔地点菜，付了钱。 周鹤鸣找了张桌子，徐悠悠则在隔壁的小卖铺给三人各买了一瓶汽水。 三人的日常便是如此。 乔今晨是个富二代，家里几栋楼收租那种，衣食无忧，就是成绩不太理想，属于月考过一次一本线家里能给他三万块奖金的程度。 徐悠悠成绩优秀，211大圆满，半步985，是七班总教头的心头好。 周鹤鸣，社恐，不敢和活人说话。 谁也不知道这三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但回过神来，他们三人已经在学校如影随形了。 也因此，尽管程霜降说过周鹤鸣有一个遗憾是曾经的好友分道扬镳，他也并不理解。 就算将来三人考到了不同的大学，但寒假暑假依旧可以在一起，工作之后保持联络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为什么会因此而遗憾？ 散去念头，周鹤鸣抽出三双一次性筷子。 因为知道周鹤鸣家里的情况，乔今晨便号召三人出校吃饭，这种小馆子多是他买单，算是帮衬下好友，一开始周鹤鸣也拒绝，但后来摸清楚乔今晨的脾气后，他也就没再提。 蒸腊鸭，剁椒蒸鱼，蒸牛肉丝，剁椒蒸土豆，蒸茄子，蒸莴笋丝。 围着一小桌菜刚坐下，周鹤鸣的手机就响起了特别关注的提示音，他立刻点开。 【程霜降】：我们拖堂了，刚下课，因为之前缺课了一周，所以今天我和班上玩得好的两个女生一起吃食堂，阿鹤你自己吃哦~ “.差点忘了。” 他早读之前给程霜降发了条消息，说晚上聊程灵均的事情后，就一直没看手机，净tm地学习去了。 导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谈恋爱第二天，一时没习惯，差点忘了自己还有女朋友。 周鹤鸣忽然感谢拖堂的那位老师，等他查清楚重点班的课表，一定在明年教师节给他送一箱三只松鼠大礼包。 【周鹤鸣】：嗯嗯，好的。 刚回复完放下手机，特别关注提示音再度响起。 【程霜降】：阿鹤啊，如果这个时候你顺便分享一下你中午打算吃什么，那女孩子会更高兴的~ “.” 手把手教学了属于是。 周鹤鸣想了想，拍了张饭桌的照片。 【周鹤鸣】：【图片】 【周鹤鸣】：今天中午和乔今晨徐悠悠一起吃的浏阳蒸菜，就在学校后街这里，他俩是我的好朋友。 【程霜降】：嗯呢，看着很好吃哎~ “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回复下次带她一起吃？” 周鹤鸣寻思了一下，觉得是这个道理，便如此回复。 【程霜降】：好耶，期待！阿鹤最好啦~ 【程霜降】：先吃啦，吃完休息会儿，不然下午没精神！ 【周鹤鸣】：嗯，你也是。 这个女人，连打字都能带音符吗？ 周鹤鸣放下手机，却发现两位同行者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我脸上有什么吗？” “有压不住的嘴角和恋爱的酸臭味。” 徐悠悠啧啧两声，夹起一小块剁椒蒸鱼，仔细理出其中的大刺。 “不过讲真，霜神到底看上你哪一点？你俩是怎么在一起的，我怎么完全没感觉？今天老程找你，是不是要拆散你们？” 乔今晨破防归破防，八卦也是真八卦。 周鹤鸣自从早上回来，就和中了邪似的，连下课都在狂学，整得乔今晨浑身难受，又不好意思打扰他，只能憋到这时候。 “反正.得努力学习。” 周鹤鸣没说太多，包括自己下次月考的目标和定向考试的事。 做一件事之前要不动声色并且心潮澎湃。 学生时代就这点儿好，遇事不决，学就完事儿了，只要分数够高，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我踏马学学学学学！！！ “那就是和霜神谈恋爱的男生？听说已经被老师找了。” “他们这么搞太嚣张了吧？别到时候害得我们要强制自习。” “他中午怎么和别的女生一起吃饭，玩这么？” 这时，从路过的学生里，些许闲言碎语飘散出来，伴随着好奇与质疑的目光。 虽然学校那边真的像程老师所言，暂时没找周鹤鸣的麻烦，但学生之间还是传开了的。 十几岁的年轻人，啥说法都有，从第一节下课开始，周鹤鸣就感觉身边不少人在议论自己，窸窸窣窣，像现在已经不再鸣叫的蝉。 周鹤鸣夹起一块蒸得烂糊，极其下饭的茄子，放到碗里。 换做过去，他估计会十分在意这些言论，又挂不下脸去和对方争执，脑子里循环播放，无限自我纠结下去。 但经过了勇气训练，得到了程灵均的认可后，周鹤鸣忽然觉得这些不过只是杂音罢了。 与其反复纠结他人的看法，还不如多做一道题，他时间紧迫，没那么多功夫纠正陌生人的看法。 “什么b动静？” 但乔今晨显然是个暴脾气，眼看他就要摔筷子去找那些不知道哪个班的学生的麻烦，徐悠悠一抬手，直接按住了他的肩膀。 “吃饭要紧，别耽误周鹤鸣待会儿回去努力学习。” “.” 乔今晨重新拿起了筷子。 老子今天为了兄弟忍了，下次再逮到这帮嚼舌根的，你们指定没好果汁吃嗷。 他咬牙切齿吞下一块剁椒土豆。 不过。 周鹤鸣又扒拉了一口混杂着剁椒与酱汁的米饭。 他倒是的确后知后觉了一件事。 按程霜降的说法，她本来是打算自杀的，后来因为“重生”才打消念头，结果导致，生活费基本上用光了，只有微信还有点儿抢来的红包钱。 所以，她现在应该，很穷？ “啊，早上.” 我甚至没问她有没有吃早饭。 周鹤鸣不习惯吃早餐，所以也就忽略了这个问题，现在回味过来，程霜降整个早上都是饿着肚子的？ 所以，中午吃食堂一方面是和朋友重聚，一方面，也确实财政紧张，只能榨干饭卡里的最后一分钱？ 自杀什么的肯定不可能告诉大伯，她又不像周鹤鸣有兼职，现在才月中，距离下次要生活费还有两周。 人类观察的技巧在此刻派上了用场，周鹤鸣通过只言片语，很快勾勒出了程大校如今的财政状况。 就算称不上腰缠万贯，也可以说是捉襟见肘了。 拿起手机，周鹤鸣下意识就要直接发一条请她晚上吃饭的消息。 但文字敲出来，他顿住了。 著名高级教师程灵均曾经说过，程霜降十分要强，不愿意接受他人的太多帮助，那么倘若周鹤鸣直白地伸出援手，是否会损害到她的自尊心呢？ “好耶，阿鹤请我吃饭哎，开心！” 或许她会这么回答，给足周鹤鸣情绪价值。 但，多多少少还是会有点儿芥蒂的吧？ “怎么不吃了？” 乔今晨把最后一点儿蒸莴笋弄到碗里。 “乔今晨，你有没有兴趣和程霜降一起吃晚饭？” 周鹤鸣看向这个嘴强王者。 “啊？” 乔今晨一愣，故作镇定地放下筷子。 “我我我我，完完完全没没没问问题题啊！” 妈的，这桌子也太晃了。 “你要干啥？” 徐悠悠倒是挺有兴趣。 “我给乔今晨转一百，晚上我叫上程霜降一起吃对面那家牛肉锅仔，到时候他就说是请客，人多吃起来划算，多一个人不影响。” 周鹤鸣当即拿起手机，给乔今晨的微信转了一百。 “你这，直说就行了，我不差那几个钱，犯不着给我转账。” 乔今晨觉得周鹤鸣疑似有点儿不够兄弟了。 “你俩谈恋爱，今晚让我请客，给我点儿参与感。” 他正准备把周鹤鸣的钱拒收，徐悠悠却拦住了乔今晨。 “你收下吧，周鹤鸣既然这么说，肯定有他的打算，咱就别自作主张了。” “什么跟什么？” 乔今晨不明所以，但还是依照徐悠悠所言，接受了转账。 “谢啦。” 周鹤鸣立刻拿起手机，发出消息。 【周鹤鸣】：刚才看到个牛肉锅仔好像还挺不错的，就是得人多些吃才划算，乔今晨说晚上请客吃一顿，顺便见见你，可以吗？ 这次没有秒回了。 “是在和同学聊天吃饭吗？” 他喃喃道，放下手机，将最后一点儿米饭吃干净，又咕噜咕噜灌下玻璃瓶里的汽水。 这时，周鹤鸣的手机才再度发出特别关注的消息提示音。 【程霜降】：好、好啊？ 周鹤鸣第一次，从自诩重生者的少女文字间读出了一丝.紧张的气息？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月票~ (本章完) 第10章 程霜降，周鹤鸣找你 第10章 程霜降，周鹤鸣找你 高三七班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语文。 丁恺是班主任，也是语文老师，七班总教头，同学们私下里都喜欢叫他小丁，因为这位三十多岁的老师个头不高。看着也显年轻。 “这次月考难度还是比较适中的，划定的一本线是五百一十三分，大家的成绩应该没什么波动，但进步的同学还是有的，比如徐悠悠，这次年级四十七名.” 他一边让学生们把卷子传下去，一边说道。 听到名字，本来心不在焉的乔今晨抬头，又回身瞅了眼，徐悠悠此刻才刚刚反应过来抬头，两人正好对视。 乔今晨熟练地比了个中指，而徐悠悠则以吐舌头的鬼脸回应。 周鹤鸣拿到了自己的语文卷子，一百四十三分，至此，这一次月考的分数都出来了。 英语一百一十二，数学一百零三，生物四十六，化学四十三，物理六十三。 总分，五百一十分。 “还真是重生的？” 周鹤鸣想起程霜降之前告诉过自己的分数，不禁咋舌。 将念头驱散，他看了一下卷子，随即放到一边，准备继续埋头在数学的习题上。 “.又比如周鹤鸣，他成绩就非常稳定，而且即使考了这么好的分数，依然很认真。” 小丁的话传来，周鹤鸣的自动铅笔顿了顿。 抬头，不少同学都看了过来，窃窃私语，但小丁不以为意，继续表扬其他的学生。 周鹤鸣语文成绩突出，小丁又是语文老师，所以除了那几个985和211的苗子之外，偏爱周鹤鸣，他现在提起这个，估计也有某种变相肯定鼓励周鹤鸣的意味在里面。 学校没追究，不代表老师们不知道，丁恺这时候这么说，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放心，小丁，下次考试给你整个满分作文，让你在办公室涨涨面子。 周鹤鸣低头继续做题，只偶尔抬头听听讲卷子，补充自己疏漏的地方。 夕阳晚照，寂寞的天色落在试卷上，缀下一片金色之时，下课铃响起。 “我给她发个消息。” 周围的同学们纷纷起身准备去觅食，周鹤鸣拿起手机，给程霜降发去消息。 没回信。 “要、要不咱俩先去占位置？” 乔今晨听到指代程霜降的人称代词时依旧有点儿晃，他和徐悠悠很快走出教室。 周鹤鸣对着寂寞的聊天界面等待了五分钟，反复翻了翻两人的聊天记录，最终决定起身。 他要去重点班找程霜降。 勇气训练，第二回合。 高三楼一层四个教室，七班和重点班分别位于两端。 中间的两个班教室里已经没多少人，楼下高一高二打球呼喊的声音在校园里回荡，临近月末的运动会，还有锻炼跑步的哨声起伏，夕阳穿过走廊，留下长长的人影。 “看来只拖了几分钟的堂。” 周鹤鸣走到重点班门口的时候，他们的同学才走了一半有余，剩下的人要么还在奋笔疾书，要么就是刚收拾完东西。 他一眼就看到程霜降。 坐在教室靠窗后排的少女正沐浴在金色夕阳间，那景色令周围的一切都随之黯淡，骤然，周鹤鸣感觉喧闹声离他远去，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自己与她。 不过，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这静谧。 “程霜降，那件事情应该还是会影响学习的，你考虑清楚，是咱们班上的同学也就算了，但他实在” 一名重点班的男生手里抱着本书，一边说着，一边揉自己的衣角，一副“我是为了你好”的模样。 因为男生的声音不小，所以留在教室的同学都默默停下了手边的动作，悄然聆听着两人的对话，构成了一种无形之中的压力。 看来重点班的好学生们也会关心八卦。 周鹤鸣思考片刻便有了决定，往前一步，眼看就要出现在教室门口， 但程霜降清澈的声音先一步响起。 “我应该还轮不到上次考试还不到六百五的你来替我担心成绩问题。” 冰冷，淡漠，是周鹤鸣闻所未闻的语调。 此刻的程霜降，是名副其实的高岭之，哪怕手上打了石膏，却未显出任何脆弱的模样，即便面对重点班的学霸们，她依旧高傲而凛然。 “这不是关心你吗，尤其是你现在又有伤” 男生还想挣扎。 “班长，既然这样，我不妨说明白些，我不喜欢你，也从来不想和你有同班同学之外的任何关系，请不要越界了，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程霜降的话语如同混着冰渣子的凛冽寒风拍打在脸上，一瞬间令那青春期的男生脸色发白，整个人如同触电般微微战栗起来。 她拒绝人，甚至都不会发好人卡。 嘶—— 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但霜降这个名字，起得是真贴切啊。 周鹤鸣不禁倒吸了口气。 这时，一位正准备去食堂抢饭的学生走出教室，恰好看到了周鹤鸣。 放在过去，她最多看一眼周鹤鸣就匆匆离开，可现在，他是闻名重点班的名人，天下谁人不识君呐。 而这个年纪的小女生，又最是喜欢磕cp的，程霜降与周鹤鸣这cp，不能说是冷门，只能说是邪门，但细品之下，好像又有那么些儿非常规的磕点，比如高冷强势学霸和阴沉社恐beta什么的，好像也蛮好磕的。 那女生眼前一亮，随即朝着教室里喊了一声。 “程霜降，周鹤鸣找你。” 唰—— 不是开玩笑，周鹤鸣第一次在现实里听到所有人齐刷刷转头的声音。 好奇的，疑惑的，不屑的，还有那位刚刚被拒绝的班长木然的眼神，都凝固在了周鹤鸣身上。 但下一刻。 程霜降看到周鹤鸣的时候，绽开笑容，左手轻轻挥了挥。 “阿鹤~” 如同《亚麻色头发的少女》那般轻盈柔和的声音响起，令所有听到的人都心头为之一颤。 回过神来的时候，程霜降已经来到了周鹤鸣的面前。 凛冬已逝，万物萌芽，太阳强烈，水波温柔。 “刚才讲卷子拖堂了一会儿，我们现在过去嘛？” 她就像一个黏人的小女朋友，在周鹤鸣身边雀跃。 “是、是啊。” 周鹤鸣有点儿僵硬地点了点头。 嘴角，快压不住了。 高中三大爽文剧情，考年级第一后在荣誉墙的座右铭玩梗，班级篮球淘汰赛上最后一秒逆转绝杀隔壁班，以及在高岭之的同学面前让她变成黏人精，主动宣誓主权。 他很清楚，这时候笑出来，铁定要被打死，因此只能努力绷住表情，随即转身。 程霜降和他并肩而行，顺便挥手告别留在教室里的同桌与熟人。 直到两人走下楼梯，重点班寂静的教室才终于恢复些许人气儿。 “我没看错？刚才霜神，笑了？” “原来她会露出那种笑容？” “那语气，真的不是被夺舍了？” “妈耶，肯定是我题做少了，产生幻觉了，赶紧做两题压压惊先。” 女生们感慨的是，平日里程霜降原来不是真的开心，她的笑容就是礼貌微笑，刚刚那才是真的连眼睛里都是星光的笑意。 男生们则要么逃避现实，要么黯然神伤，要么拿出手机开始找自己和周鹤鸣有没有共同群聊准备翻他的黑历史。 那位班长，好像找不到回哥谭的路般茫然伫立。 至于周鹤鸣，他和程霜降离开了教学楼，朝着校门口走去。 “乔今晨的话比较大大咧咧，徐悠悠你可能见过，她到过几次一号考场，挺开朗的。” 他还在给程霜降简单介绍自己的朋友。 “有点紧张其实。” 程霜降直言不讳。 学生时代，把对象带去和自己的朋友一起吃喝玩乐，基本等同于工作之后带对象见家长，对象和朋友之间相处是否融洽，观感如何，很有可能决定一场恋爱的结局。 “原来你也会紧张。” 周鹤鸣看着步伐比平常更快一些，但脚步又更乱一些的程霜降，忽然觉得这样的她好像也挺可爱的。 “其实，三十五岁的时候，我们和乔今晨吃过饭，也和徐悠悠见过面。” 程霜降抿了抿嘴，忽然又说起了重生的话题。 “但我们从来没有四个人一起吃过饭，所以，有点儿紧张。”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月票~ (本章完) 第11章 牛肉锅仔，晚自习 第11章 牛肉锅仔，晚自习 牛肉锅仔，一种江城随处可见的美食，一个小炉子，一口小锅，满满的牛肉，搭配青蒜，千张，粉丝，土豆，娃娃菜等，热气腾腾，适合天冷的时候三五个好友聚餐。 一个中锅78块，包米饭，三个人吃略显奢侈，四个人吃倒是正好。 “随、随便坐。” 乔今晨说话有点儿磕磕绊绊，他甚至不敢直视坐在对面的程霜降。 “谢谢。” 高岭之的少女露出了和班上朋友一起时相同程度的笑容。 “左手用筷子可以吗，要不要让老板弄个勺子或者叉子什么的？” 徐悠悠镇定得多，她好歹也是半步985的天骄，不至于面对霜神时被威压弄到失去意识口吐白沫。 “没问题的，我都习惯了。” 右手挂在胸前的程霜降灵活地用左手拿起筷子动了动。 老板此时端上小锅，浓郁的香气哪怕是程霜降也忍不住眼前一亮。 “吃吧吃吧，别客气，为了看校一眼，今晚乔公子买单。” 周鹤鸣当即夹起一块牛肉到程霜降的碗里，催促她多吃点儿。 五点十分下课，晚自习六点半，所以他们也没磨蹭，饭局很快开始。 毕竟都是十七八岁的高中生，哪怕是平日里难以接近的程霜降，一来二去，感受不到架子，乔今晨和徐悠悠就很快放开了。 “说起来，你们初中就认识了吗？” 程霜降夹起一筷子千张，好奇询问。 你不是重生者么，怎么还不知道这个？ 周鹤鸣将视线从因为微辣的锅底而变得有些泛红湿润的程霜降的双唇移开，弄了块土豆到自己碗里。 “不是不是，我们高一在一个班的，那时谁也不认识谁，就我和这货是同桌。” 乔今晨看一眼徐悠悠，灌了口雪碧，那说话的语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灌的牛栏山呢。 “好像是当了半个学期的同桌，她经常给我抄，抄作业，就熟悉了。” “是三个月，而且每次都是你抢我作业来抄。” 徐悠悠纠正道，她夹起一片浸润汤汁的娃娃菜，放到饭面上。 “反正就是那样，后来嘛，不知道谁在乱传谣言，嘀嘀咕咕说她的闲话，老子我看不惯，就骂了他们一通，什么寄什么人啊，真是怀疑他们闲的程度。” 重点班的学霸在场，乔今晨略微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用词，一口吞下一块带筋的牛肉。 “那你好仗义啊！” 程霜降露出了赞许的眼神，不过在周鹤鸣看来，略带有一点儿幼儿园老师哄小朋友的调调。 “那她毕竟是我同桌，还抄了那么多次作业呢。” 乔今晨十分受用，飘飘然起来。 众所周知，这个世界上只有女性心理学和儿童心理学。 “我明明记得你当时说的是，‘这是我同桌，只有老子能欺负她，你们都给老子滚’，可太坏了。” 徐悠悠一边夹起一团粉丝，一边讪讪地搬出史料。 程霜降颇有深意地点了点头，瞥了周鹤鸣一眼，梨涡浅现。 “那阿鹤呢？这个故事里他还没出场呢。” “他啊，说起来真挺好笑的，当时不声不响，过几天考试，他写了一篇作文，专门嘲讽那些传谣的人，还用什么名人名言是.苍蝇什么的。” “有缺点的战士终竟是战士，完美的苍蝇也终竟不过是苍蝇。” 周鹤鸣补充道，鲁迅说的。 “对，就是这个，这篇作文还拿了高分，老师讲卷子的时候当堂念出来，那几个人被气得脸都绿了，然后下课我就找到了他，要请他吃饭，我们就这么认识了。” 乔今晨讲起这件事，兴高采烈，眉飞色舞，有种好汉就要提当年勇的感觉。 “嗯，很有阿鹤的风格，看来你一直都很有正义感呢~” 程霜降莞尔看向身边的周鹤鸣，少年有些难为情地别过视线。 他第一次知道，这牛肉锅仔的红汤还会上脸的。 而看到高岭之的笑颜，乔今晨和徐悠悠顿时愣住了。 “我的妈，原来霜神笑起来这么好看？” “你严肃点，在外面要称呼同学。” 徐悠悠扯了扯乔今晨的校服袖子。 “周鹤鸣你真该死啊！给老子喝！” 乔今晨端起了杯子。 虽然但是，杯子里真的是雪碧，不是江小白。 周鹤鸣端起杯子，脑子里却没来头想起校门口，程霜降说的那句话。 ——“乔今晨和徐悠悠后来的关系很微妙，你和他们两个人依旧熟识，却无法三人再度重聚，永远也回不到高中的日子了。” * 晚饭算上饮料，总共也没用到一百块。 江城作为省会城市，物价其实不算高，学校食堂十二块一荤两素，十五块两荤一素，在外面吃份快餐也不会超过二十，因此，今晚算是小小奢侈一把。 在楼梯处与程霜降分别，三人回到高三七班教室里。 周鹤鸣过去很少上晚自习，这个时间都会去殡仪馆帮忙，顺便蹭个盒饭，但今天留在了学校。 “钱的问题还是得考虑考虑。” 他看了眼自己银行账户的余额，虽然家里欠债，但他自己这两年多来兼职，还是攒了一点儿钱的，不多，两万出头，甚至不如乔今晨月考过一次一本线家里奖励的多。 但这些钱他要留着以后读大学，若是一本还好，二本往后，面对较为昂贵的学费，他可能就得被迫直接放弃。 “如果接下来一年减少兼职的时间，只写悼词，那收入会降低很多，扣除学费和生活费，还有给外婆寄的钱的话确实有点儿紧张。” 周鹤鸣每个月会给外婆寄去五百块，老人家因为家里的事身体不太好，时常要去医院，这点钱，算是他不能陪在老人身边的一点儿慰藉。 可能这派不上什么用场，但却让老人家知道，他现在生活如常，不用担心。 当然，他也可以去找小叔借钱，对方不可能不给，可一想到自己父亲还欠着小叔十几万，自己还住着小叔的房子，周鹤鸣便无论如何也开不了这个口。 正如和程灵均对话时确认的那般，他需要比别人更加用力一点，才能拥有那些别人触手可及的东西。 彻底静音的手机亮起消息提示，周鹤鸣即刻点开。 【程霜降】：刚刚他们在，我没好意思说，你收拾下书包，带上月考卷子，到楼梯口等我，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上晚自习，正好辅导你！ 【周鹤鸣】：现在？ 【程霜降】：当然啦~ 周鹤鸣当即麻溜地收拾好了书包。 “又要去打工？” 乔今晨好奇。 “换个地方学。” 在乔今晨的“啧啧”声中，周鹤鸣不置可否，悄摸摸地来到了楼梯口。 程霜降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去哪儿？” 一方面，周鹤鸣觉得学霸也会翘晚自习，有点儿新奇，另一方面，他也好奇程霜降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学习。 “我有个秘密基地。” 少女神秘一笑。 * 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 感谢【zzzzzzzzzqy】【起典毒书一典娘】【tahrovinrot】打赏的500币~ (本章完) 第12章 秘密基地，使一颗心免于哀伤 第12章 秘密基地，使一颗心免于哀伤 江城中学综合楼。 这幢漂亮的七层大楼承载着包括理化生实验室，电脑课教室，阶梯教室，美术音乐教室之类繁杂的业务，与高三楼相连。 晚自习的时候，这里不少教室会开放给诸如搞竞赛的，艺术生，学生会，社团之类使用。 楼下依稀传来了双簧管的旋律，朦胧而悠长，像冬日清早漫起的雾。 “这就是秘密基地？” 周鹤鸣跟在程霜降身后，来到了七楼的多媒体教室门口，他没想到秘密基地竟然是个这么具体而确实的地方。 下一刻，少女从包里掏出了钥匙。 不是，这里的钥匙您也配了？ 咔哒—— 周鹤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开门，按下日光灯的开关。 “进来啊~” 手上打着石膏的程霜降邀请道。 周鹤鸣踏入这个平日鲜少涉足的多媒体教室。 很快，他就明白为什么这里是程霜降的秘密基地了。 “之前向老师申请的，这里晚自习的时候可以练琴，还能午休，我还是第一次带人过来呢。” 程霜降指了指教室一隅的钢琴，眼中，些许哀伤的情绪转瞬即逝，她看向依旧伫立的周鹤鸣，拉开了前排的椅子。 “不说这个啦，让我们来学习。” “啊？哦。” 原来真是来学习的，我还以为是来学习的呢。 周鹤鸣不知怎的有点心虚。 或许是放学后这一系列展开让他有点儿飘飘然了。 他拿出了月考的卷子。 程霜降接过，仔细看了看。 “语文没什么可说的，这张卷子我考的话也就这个分数了。” “数学解题思路还算清晰，平常上课认真听了，但计算问题很大，题做少了。” “英语的听力和阅读很不错啊，但语法完全就是一塌糊涂，连带着作文也低分。” “理综的话.你理综的做题顺序是什么？” 学霸看了过来。 “唔，就物理化学生物这么顺下来。” 周鹤鸣挠了挠头。 “不行，你这明显是被物理大题拖累了时间，这份卷子生物最简单，按你的水平，应该可以拿到六十以上的，化学努力努力到七十也不成问题，至于物理，和数学息息相关，是个长线作战。” “但做出物理大题的感觉很爽.对不起，我错了。” 注意到少女的目光，周鹤鸣老实认错。 “想要提升八十分，理综上能做的文章最多，合理调整做题顺序，至少能多拿三十分，剩下的，就要靠练习了，我再帮你顺一遍错题，我来问，你来回答。” 聊到学习的程霜降，不说变成了那个高岭之，至少也是位高级教师，令周鹤鸣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很多错题，他虽然听讲了，改正了，但其实本质囫囵吞枣，下次还敢。 可现在，程霜降要他来讲错题，简直有点儿公开处刑。 两个多小时，他们姑且才把理综试卷梳理完毕，晚自习都已经接近尾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鹤鸣感觉思路确实清晰了不少，对于知识点的理解也更深刻了些。 双簧管的音色逐渐变得丰满，似乎有长笛与之应和，如泣如诉，令闻者不禁抬头侧目。 “理综大题虽然有十几分，但一道选择题就有六分，错两道选择题，一道大题就白做了，必须仔细再仔细。” 程霜降用红色水性笔点了点自己的草稿本，她的草稿打得都很整齐，像秋日丰收的麦粒。 “不过。” 少女见到周鹤鸣表情凝重，又话锋一转。 “刚才我讲题的时候，阿鹤你非常认真，甚至没有多瞥我几眼的心理描写，很专注呢。” 虽然对无论从什么角度都能找到自己优点的程霜降十分感谢，但心理描写是这样用在这里的吗？ “而且，阿鹤你的这道物理大题做得确实挺漂亮，公式和解题思路都很巧妙，就是最后计算出了问题，但已经很厉害了，比我想的方法更简单直接。” 倘若这个世界存在名为“周鹤鸣夸夸大赛”的比赛，那咱们的程霜降同学应该是毫无争议的goat。 揉了揉鼻子，周鹤鸣以嘟囔掩饰内心的动摇。 “谁能想到答案是37+√129啊。” “物理题是经常出现这种不整齐的答案的啦。” 程霜降妥善折好了周鹤鸣的卷子，递了过来。 “.话说。” 周鹤鸣接过卷子，欲言又止。 “有什么想说的就当场说出来哦~” 周鹤鸣鼓励师程霜降同学澄澈的双眸映照出同桌的模样。 “你这样辅导我，会影响你的成绩吧，不要紧吗？” “教别人做题对自己提升也很大，阿鹤你不用担心我的成绩啦。” 程霜降手指轻点两下桌面。 “.因为我没到650分吗？” 周鹤鸣刚问出来，就觉得自己失言了，虽然人家让你有话直说，但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原来你听到了.” 程霜降却淡淡一笑，将红笔放下。 “会纠结这种事情你好可爱啊。” 周鹤鸣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可爱到极点的女生夸赞“可爱”。 “那你知道为什么是650分吗？” “因为，比648多2分？” “因为，如果你拿到定向名额，成绩再提高八十分，就正好是650分，这是，我们这一届宁江大学的专业录取分数线。” 少女的目光毫不躲避。 你还真信任我啊. 周鹤鸣感觉自己好像突然有了软肋，又好像突然有了铠甲。 “.其实程老师，你大伯说，如果我能提高五十分，他就帮我争取推荐名额。” 他想起了今晚的正题。 “我也了解了你家里的情况。” “是吗。” 哪怕总是阳光开朗的程霜降，在提到这件事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感伤。 她站起身，来到钢琴前，左手放在能推起琴盖的位置，却没有用力。 “说起来，我对父母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他们很早就离开了我，我更亲近爷爷。” “每次弹钢琴的时候，我都会觉得爷爷还在身边，就像小时候教我那样。” “所以，这一次，爷爷真的永远离开了我” 周鹤鸣之前很少上晚自习，因此，也从未聆听过她在傍晚弹奏的钢琴曲，现在看来，这竟然成了他这辈子的遗憾。 “其实，我也有个小小的遗憾，那就是希望喜欢的人能在我钢琴演奏结束之后给我送上一束，不过看起来，现在是很难完成啦。” 她表情柔和。 “能治好吗？” 周鹤鸣斟酌了一下用词。 “也不是完全不能治疗，只要费足够的金钱，给予足够的时间，大概能恢复到过往七八成的水平吧，但对那时候的我来说，太遥远了。” 程霜降浅浅一笑，将那些曾经试图夺取她生命的绝望轻描淡写说出。 周鹤鸣不会安慰人，他也觉得随意指点他人的苦难有些高高在上，所以，他只能从自己的角度出发。 “其实，在程老师和我说的时候，我就在想，在殡仪馆，经常能听到那种，逝者留下的东西碎了是在帮亲人挡灾的说法。” 周鹤鸣吞了口唾沫，看向钢琴旁边略显哀伤的少女。 “或许，是你的爷爷冥冥中在车祸里保护了你，他用和你的最后一点儿牵绊，守住了最爱的孙女的生命。” 有些对不起程霜降，但他其实中午查了查那起事故。 大货车司机突发心梗猝死，在失控的最后一刻踩下了刹车，尽管如此，惯性依旧导致连环车祸，好几人因此去世，路边的程霜降，几乎处于车祸正中心，却奇迹般地存活了下来。 周鹤鸣不信鬼神，此刻却愿意相信思念可以跨越生死，超脱时间。 因为，他想给这个悲伤而残酷的故事，一抹足以温暖人心的奇幻色彩。 至少，使一颗心免于哀伤。 程霜降抬眼，看向周鹤鸣，嘴唇微微张合，最终沉默。 睫毛颤抖的少女别过脸去，轻轻吸了吸鼻子。 双簧管的声音逐渐消失，长笛紧随其后，一曲终了，余韵悠长。 “这种时候，我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 周鹤鸣试探性地开口。 “这时候，你应该从后面抱住我~” 程霜降已经调整好了情绪，转身笑道。 “开玩笑的啦。” 见到周鹤鸣局促的模样，她更加开心了。 “果然，我重生是有意义的，不然也不可能听到十八岁的阿鹤这么安慰我了。” “又是重生的话题吗.” 说到重生的话题，周鹤鸣难得没有将其当做什么设定，而是认真思考了一下。 “我倒是真的有一件事想确认。” “怎么？” 程霜降好奇看过来。 “你说乔今晨和徐悠悠未来关系微妙，是怎么个微妙法？” 周鹤鸣的询问，与晚自习下课铃同时在秘密基地里回荡。 (本章完) 第13章 我们可以一起学习 第13章 我们可以一起学习 25路公交车，夜晚的霓虹打在徐悠悠的脸上，眼镜映照着那五光十色，却并未落入她的眼中。 她默默注视手机里的习题软件，做完一套才抬眼看向身旁。 隔壁座位，乔今晨拿着手机乐呵地刷着短视频，时不时因为好笑而颤抖，触碰到身边的女生。 “瞧你那样，就这还想超一本线，还早十年吧。” 徐悠悠略显嫌弃地将目光从那穿着黑丝，搔首弄姿的擦边博主上移开。 “我也就差，差二十分，四道选择题就追回来了。” 乔今晨继续嘴硬。 晚自习结束后，他俩收拾东西回家。 徐悠悠住在中山南路，距离学校七站，乔今晨也同一站下车，从这一点来看，两人高一开始就缠绕了一段孽缘。 “不过，真没想到，周鹤鸣竟然和霜神.和程霜降在一起了。” 因为算是交了朋友，所以徐悠悠改口称呼她的名字。 公交车转眼到了江桥站，这一站比较出名的是这两年在江堤上种的蒲公英海，临近期，很多人拍照打卡。 乔今晨周末早上会在这边锻炼跑步，所以略有耳闻。 徐悠悠从来没去过。 下一站就是中山南路。 “确实啊，这小子浓眉大眼的，什么时候搭上的，难道是医院里遇上的？我听说有的殡仪馆的人会守在医院，人还没死就推销业务。” 乔今晨将视线从游戏操作集锦抬起来，瞥了身边的女生，徐悠悠堪堪一米六，对比乔今晨这种一米八的都不能说娇小，只能算袖珍。 “你这张碎嘴就积点德吧，不然以后到三十都没女朋友。” “呵呵，女人只会影响我架枪的速度。” “你甚至没说女人影响你学习的效率，学学周鹤鸣吧，看他多认真。” “我要是有个学霸女朋友，估计我比他还认真。” “就听你吹吧，哪个学霸会看上你。” 徐悠悠收起了手机，公交车停稳，两人鱼贯而出，一溜烟跑下车。 “走了，明天见。” 挥挥手，徐悠悠向着自家小区走去。 乔今晨也应了一声，看着她走远，才吹了个口哨，朝着公交车来的方向迈步小跑。 两年来，他都没有告诉徐悠悠，其实他家在江桥站。 * 咔哒—— 程霜降开锁的声音响起。 “我先洗一洗，待会儿过来哦~” 她说了一句任何青春期男生都会把持不住的话，便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周鹤鸣僵硬地点了点头，开门回家。 晚自习结束后，他们一起坐公交车回家，由于算半个高峰期，不算拥挤，却也没座位，尽管有位老人家想给手臂打着石膏的程霜降让座，但她根本没有接受，站了一路。 “.我是不是该打扫一下。” 既然程霜降说了待会儿要过来，过来辅导自己学习，顺便聊聊乔今晨和徐悠悠的事情，周鹤鸣觉得，有必要整理一下房间。 所幸的是，这个老破小的一室一厅没多少生活痕迹。 周鹤鸣绝大部分时间只把这里当做睡觉的地方，而且，毕竟是小叔的房子，他始终带点儿拘束，不至于进行什么梦想改造。 因此，他只是收拾出了客厅的餐桌用来学习，顺便下了一趟楼丢掉垃圾桶里的垃圾。 然后，开窗通了通风。 远处可以看到一条铁轨，有时会有火车经过，更远的地方，高楼遮蔽，是一处城市广场，逢年过节，会有烟火表演，他那时就会放一首歌，坐在窗边看。 “好像有点儿久。” 周鹤鸣拿出《五三》，做了三十道数学选择题后，才拿起手机，点开程霜降的聊天窗口。 没有消息。 往上翻一下.等等，不行，时间会被偷走的。 程霜降现在手受伤了，不能沾水，洗澡应该只能靠湿毛巾擦拭，耗时久倒也正常。 他放下手机，继续做题。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传来了特别关注的提示音。 【程霜降】：我现在过来哦？ 【周鹤鸣】：好。 他立刻起身，来到门口，就像通过外卖软件紧盯着外卖小哥行进路线，在对方距离不到二十米时便守在门口，争取在听到敲门声的第一时间就取餐，防止对方打电话的社恐般守在那里。 特别关注的提示音再度响起。 【程霜降】：开门~ “请进请进，不用换鞋。” 周鹤鸣立刻开门，招呼对方进来。 直到这时候，他才看清楚程霜降的打扮。 长发被随意盘起，用大大的塑料鲨鱼夹固定住，只有几缕垂落在小巧的耳畔前，映照着走廊路灯的光芒，熠熠生辉。 她穿着一件纽扣式的素色短袖纯睡衣，略显宽大，可以窥见白皙的脖颈与平日里被校服遮挡住的锁骨，拿着练习册和文具袋的左手，绷带此刻清晰可见，与袖口露出的莲藕般的上臂形成鲜明对比。 下身则是一条不同款，但很搭的短裤，仅仅到膝盖上方，露出了光滑的膝盖，纤细的小腿，以及踩着粉色拖鞋的双脚，圆润精致的脚趾被拖鞋半遮掩住，却有种欲盖弥彰的存在感。 左脚脚踝上的红绳是点睛之笔，在一片白皙之间，留下了令人印象深刻的一抹绯红。 可能由于刚用热水擦拭过，程霜降的皮肤有点儿微微泛红，整个人水灵灵的，透出熟透的蜜桃般吹弹可破的质感，令人不禁好奇触碰起来会是怎样的感受。 “如果你能在看了之后写个两百字左右的描述，那我会更开心的~” 少女注意到周鹤鸣发愣的目光，翩然一笑。 “不好意思.我现在就写……” “不用真的去写啦！” “……很、很好看。” 周鹤鸣记住了早上的教学，由衷地夸赞道。 “嘿嘿，因为手不方便，所以这是之前的睡衣，方便穿脱。” 她走进周鹤鸣的房间。 方便穿脱说是。 “原来十八岁的阿鹤的房间是这样的，感觉很有你的风格。” “在这儿吧。” 周鹤鸣拉开椅子，与程霜降坐在了方桌的两条直角边上。 “咱们先讲月考数学的选择题填空，最后留半个小时聊乔今晨他们的事情。” 定下了今晚的计划，年级第一的少女开始让周鹤鸣自己来讲述做题思路。 虽然没有洗头，但程霜降身上那淡淡的沐浴露香味还是悄然钻入周鹤鸣的鼻子里，像是淡淡的金银。 习惯性伸腿，周鹤鸣却不小心触碰到同桌人的膝盖，意料之外柔软的触感让他一时语塞，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才终于把和差化积公式交代清楚。 讲道理。 刚刚洗完澡穿着清凉睡衣的十七岁美少女以自己女朋友的身份坐在旁边，他周鹤鸣能讲清楚十四道数学题的思路，已经可以在不要笑挑战勇夺第一了好伐。 “阿鹤你虽然没有在秘密基地里那么专注，但能坚持这么久只瞥了我十六眼，也很了不起了~” 十一点半，程霜降将红笔套上盖子，嘎哒一声盖紧，随即笑盈盈地看向周鹤鸣。 “有这么多次？” 周鹤鸣心虚地嘀咕着，折好卷子。 “嗯嗯，不过没关系，我只有二十七分钟没有看你，因为认真的阿鹤最帅啦~” 程霜降好像要在这种事情上也给周鹤鸣找到一点儿优点。 你这样不行，会宠坏周鹤鸣，让他变成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孩子的，我不同意。 周鹤鸣收好了卷子，又倒了两杯水放到桌上，看看时间。 “所以，乔今晨和徐悠悠，未来到底怎么了？” 他问出了酝酿一晚上的问题。 “你相信我是重生的了？” “没那么相信，毕竟超越常识了，但我很在意你说的乔今晨和徐悠悠的事情，有点儿好奇。” 周鹤鸣实话实说。 “想想还真挺有趣，十八岁的阿鹤哪怕亲眼所见也不相信重生，可三十五岁的阿鹤却在抱怨这个世界的狐狸和玫瑰都不会说话。” “还能越长大越幼稚的？” “小小的阿鹤说话装得像个大人似的。” “我不小。” “好嘛，我们家阿鹤最成熟啦~” 同样的招数对团员是不会生效的！ “.我是为了乔今晨和徐悠悠，所以，就当做你重生这件事是真的。” 周鹤鸣揉了揉鼻子，遮掩自己的表情。 “于是，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感谢【圣人牧天】【只想改一次昵称】打赏的500币，感谢【云出天门】【书友20191121203419613】打赏的100币~ (本章完) 第14章 苦杏仁气味的爱情 第14章 苦杏仁气味的爱情 “你之前听到重生的事情，都不太相信和关心自己的未来，现在却好奇朋友的未来，有点儿太温柔了。” 程霜降左手稍稍托腮，打量着身边的少年。 “就是好奇。” 周鹤鸣只是觉得，如果自己三人的未来真的如程霜降所言，那真是，非常遗憾，或者说，非常非常遗憾的一件事。 “嗯嗯，因为我和你重逢的时候其实你们关系已经疏远了，所以我能了解到的部分有限，关于十七年前的现在更少一些。” 程霜降将目光转向桌上的水杯，半是回忆地说道。 “首先，乔今晨喜欢徐悠悠，徐悠悠也喜欢乔今晨，这件事你应该看出来了吧。” “我应该看出来，吗？” 周鹤鸣不太确定，决定再回忆回忆。 “.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感觉他俩是有点儿什么，但没想到这么直接。” 好吧，他觉得自己肯定漏看了好几章。 “按你的说法，应该是高一，节点是，他挺身而出帮徐悠悠那次。” 程霜降左手手指轻轻点了两下桌面。 “所以，他俩相互喜欢了两年多，现在也没在一起？这是什么双向暗恋的小说剧情？” 周鹤鸣觉得匪夷所思了。 “比这更长的暗恋长跑都有呢。” 少女仿佛自嘲般轻笑一声，接着开口。 “但他们两个没有在一起，甚至在未来都刻意避开了彼此。” “你后来还会感慨，去乔今晨家做客的时候，他父母还记得徐悠悠，问那个戴着眼镜的女孩子怎么样了，你们还有没有联系。” “和徐悠悠的父母聊天时，他们也记得，女儿口中总有个乱糟糟又胡闹，但只要提起，嘴角永远带着笑意的男生。” 友情最可怕的不是绝交，而是我们已经不联系了，但我的妈妈还记得你的名字。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难道后来谈恋爱分手了？” 周鹤鸣越来越好奇“未来”了。 程霜降摇了摇头。 “他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 “？” 周鹤鸣头上冒出了问号。 在这个年纪，喜欢可以克服一切，更何况是相互喜欢，徐悠悠成绩优秀，乔今晨家底殷实，他实在想不到，两人为何没能在一起，甚至无法延续高中时代的友谊。 “为什么？” “因为，听三十五岁的你的说法，乔今晨觉得自卑。” 程霜降轻声说道。 “他会自卑？虽然这货的确有点儿嘴硬，见到漂亮女生连话都说不好，但他在徐悠悠面前很正常啊！而且他家这么有钱，怎么会自卑？” 周鹤鸣还清楚地记得，高一那时，乔今晨嘲讽那几个说闲话的学生的说辞就是“你们几个再努力，这辈子估计都赚不到我家一套房子的钱”，让那几个人原地破防。 “因为他觉得自己成绩不好，配不上徐悠悠。” 少女斟酌了一下词语，瞥了眼周鹤鸣的表情，才继续开口。 “恋爱中，每个人都会自卑。” “.” 不得不说，周鹤鸣有点感同身受了。 倒不是说他自卑，而是，面对身边优秀的女孩儿，他的确时常感到底气不足。 十八岁的周鹤鸣，与重生归来的程霜降，两人对彼此的情感终究还没有对等，称量爱意的天平，无限坠向少女那边。 “那徐悠悠呢，我悠悠姐向来有话直说，她怎么也不敢开口？” “因为，‘她觉得自己努力一辈子，也赚不到乔今晨家一套房子的钱’，这是未来的你告诉我的。” “.” 周鹤鸣按捺住了在年级第一面前骂脏话的冲动。 谁能想到，乔今晨两年前射出的一枚子弹，如今正中徐悠悠的眉心。 他又嘟囔起来。 “.其实当时乔今晨帮徐悠悠出头，就是因为有人传徐悠悠看上乔今晨家的钱才教他题目什么的。” 孽缘啊。 周鹤鸣感受到了一丝命运的无力。 十八岁的乔今晨因为自己的成绩不够好而在心仪的女孩面前自卑，对他而言，自己家里纵使有亿万资产，可在那女孩面前，他便是天底下最穷困潦倒的人。 十八岁的徐悠悠因为乔今晨家里太有钱而感到自卑，对她而言，她希望能以对等的姿态，站在喜欢的男孩身边，可现实却是，她穷尽一生，也无法站到那个位置。 可。 如果乔今晨不是这样的家庭，徐悠悠没有那般的成绩，两个人又不会因此相识相知。 命运在此形成闭环。 当然，倘若给二者时间，那么阅历的成长或许会逐渐抹消这份年少的自卑，他们终有一日会解开自己的心结，了然对方的心意。 可那都已经不是十八岁的恋慕了。 “乔今晨应该周三晚上就会接到家里的通知，然后周四缺勤，因为他的成绩一直没有起色，所以直接送他去国外读书，在我的世界线，他在国外待了十年，后来和一个门当户对的女生草草结婚，两年之后就离婚了，回到江城，打理家里的公司。” “徐悠悠读到博士，毕业后在外地工作，一直单身，直到三十五岁。” “尽管你旁敲侧击过这些，可对他们来说，最好的时光已经错过，当下的自己，无法面对曾经的美好。” 程霜降告诉周鹤鸣的未来，悲凉得有些过分了，是哪怕光听着叙述，都会让他感到遗憾的坏未来。 “送去国外？那我呢，唔，那个世界线的我做了什么？” 周鹤鸣不禁好奇起来。 “你什么都没有做。” 她用左手轻轻缠绕自己的发梢，抿起嘴唇回答。 “那时你并不觉得乔今晨出国是坏事，你也不会主动去介入到他人的关系之中，你也不知道，有些人可能在不经意间见完了人生的最后一面。” 周鹤鸣有些怅然。 这确实是他曾经的性格。 十八岁的周鹤鸣，只以为好友不过出国深造，几年后，他们还能再度聚首，再续前缘，可殊不知，名为现实的怪物早已将那样的未来蚕食殆尽。 正是因为当时只道是寻常，才会有那么多的欲买桂同载酒。 “后来，你说他们俩之间的孽缘，就像苦杏仁气味的爱情。” “苦杏仁？” “是《百年孤独》里的描述，哦，你现在应该还没看过这本书。” 程霜降抿出一抹微笑。 “三十五岁的我说话真有点儿文青病，辛苦你了.” 周鹤鸣揶揄一声，语调有点儿酸酸的。 “你吃自己的醋了？” 少女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没有。” “你现在的表情好可爱~” “……” 周鹤鸣别过脸去，不让身旁的少女窥见他的窘境。 沉默须臾，直到楼下的电瓶车被猫咪踩踏，发出一声尖锐的警报，周鹤鸣才将视线转向水杯，心下，有了一个念头。 “你刚才说，另一个世界线里，我什么都没有做对吧？” 他不相信重生，但他相信，倘若这一次，自己全力以赴，那么，三人的未来，应该，会被蝴蝶的翅膀扇动，迎向截然不同的结局。 “能不能仔细和我说说，你的‘未来’里，乔今晨和徐悠悠还有什么细节？” “你要做什么？” 程霜降歪着脑袋询问。 “我要，写一个【剧本】。” 少年握紧了手中的笔，笃定而认真。 * 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 顺便，如果打赏的话，可以直接打赏角色，还能白赚星耀值！ (本章完) 第15章 第一幕，坏未来 第15章 第一幕，坏未来 事实证明，高三终究还是压抑的。 就算程霜降和周鹤鸣的事情再超乎意料，当学校方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学生们的讨论热情也会随之冷却。 到周四早上，两人走进校园的时候，已经没什么人会特别盯着他俩小声议论了，大家谈论的更多反而是下周的运动会，以及紧随其后的十一长假。 “早上好。” 甚至，遇到重点班的女生，对方还会朝着周鹤鸣顺便打个招呼。 然后快步离开，嘴角还挂着憋不住的笑意。 “我是不是，在你们班有什么奇怪的传言了？” 周鹤鸣看着那个头不高的女生匆匆而去的背影，有点儿好奇。 “她们说你是温和的丧。” “啥？” 听到个丧字，周鹤鸣还以为在调侃他的兼职。 “就是看着丧丧的，好像平等地和每个人都不联系，但实际上又很温和，总是在发呆，像是一朵长在角落里的蘑菇。” “好奇妙的比喻。” 周鹤鸣琢磨着，还真有点儿形象，他悄摸摸掏出手机，飞快打字，把这段记下作为素材，程霜降只耐心等他收起手机，才继续解释。 “是她们磕的cp里的段子。” “啥cp。” “还、还能有什么，我和你呀~” 总是从容不迫的少女，提起这件事情也终究难掩羞涩。 “哦” 周鹤鸣摸了摸耳朵，有点儿发烫，不排除着凉发烧的可能性。 两人在楼梯口道别，去往走廊的两端。 徐悠悠已经在做题，时不时扶一扶眼镜，专注而认真。 乔今晨，缺席。 拿出手机，他给乔今晨发出消息。 【周鹤鸣】：你要转学去国外了？ 【乔今晨】：你消息咋这么灵通？ 【乔今晨】：我还在和家里说，你千万别告诉徐悠悠这件事。 秒回的消息，文字中透着难以觉察的无奈。 “是真的啊。” 周鹤鸣嘀咕了一句，确认了程霜降所说的未来，他坐下，脑中飞速流转过了一遍自己的【剧本】。 “这家伙说自己昨晚吃坏了肚子，今天怕是来不了了。” 这时，徐悠悠的话语从后面传来，带着点儿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周鹤鸣沉默片刻，随后开口。 “悠悠姐，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啥？你和程霜降分手了？” 看着前桌严肃的表情，徐悠悠内心咯噔了一下，有种不妙的预感。 “其实，我是重生的周鹤鸣~” 周鹤鸣露出一抹笑容，像是闲聊家常般丢出重量级发言。 “啊？” “我从三十五岁重生回来，为了改变我们，主要是你和乔今晨的未来。” “.” “你不想问点儿什么吗？” “我想问你啥时候把话题转到今天疯狂星期四v我50上。” 徐悠悠嗤笑一句，准备低头继续做题。 “你喜欢乔今晨。” 啪—— 眼镜少女一用力差点儿把手里的笔掐断。 “你、你乱讲什么，我喜欢他？？？” 语调有点儿颤抖，徐悠悠矢口否认。 “高一，他帮你出头的时候，你就喜欢上他了。” “搞笑！” “但他当时和那些人说，他们努力一辈子也赚不到自己家一套房的钱，你记住了这句话，也觉得说的是自己，所以，不敢告诉他自己喜欢他。” “我没有” “三十五岁的时候，乔今晨的妈妈还记得你的名字。” “.” “乔今晨其实也喜欢你。” 徐悠悠的动作停滞了。 她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与以往有些不同，带着柔和笑意的周鹤鸣，少女嘴唇有点儿颤抖，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一刻她心里有一场海啸，可她只是静静坐在那里，没有让任何人知道。 “你们未来没有在一起，因为相互的自卑而错过，乔今晨未来出国，和一个没感情的女人结婚又离婚，你一直读书，工作，我们三个人再也没有重聚过，我是为了改变这样的未来才重生的。” 周鹤鸣又以认真的口吻说道。 “.你说他和谁结婚了？” 半晌，徐悠悠才愣愣地憋出一个问题。 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我悠悠姐这么恋爱脑的一面。 周鹤鸣清了清嗓子。 “你别管，现在还没发生，反正，你俩后面一直因为这事遗憾后悔，我看着也难过，所以，重生之后第一件事，我想改变这个未来。” “.你真不是和乔今晨在逗我？是不是还藏了摄像头？” 略微冷静下来，哪怕心中的小鹿依旧冲撞耳膜，徐悠悠还是左右看了看，觉得这是一个恶作剧。 “你别急，悠悠姐，待会儿小丁就会让你放学给乔今晨带笔记，你好好整理整理情绪，咱们晚上去找他。” 回身，周鹤鸣像个没事人一样拿出了习题册。 徐悠悠满脸狐疑地收回视线，脑中却思绪万千，集中不到题目上。 早自习结束，班主任丁恺找到了徐悠悠，让她给乔今晨带今天的课堂笔记。 “你们住得近，关系也不错，就麻烦你跑一趟了。” 小丁表情有点儿凝重地说道。 徐悠悠迟疑着点头，回身瞥了周鹤鸣，他正轻松地写着习题，注意到自己的目光，甚至露出了一个阳光开朗的笑容。 不对劲。 十分甚至九分的不对劲。 徐悠悠对周鹤鸣展开了为期一天的人类观察。 不过，仅仅第一节课，当她看到周鹤鸣在物理课上主动举手回答问题的时候，徐悠悠就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被颠覆了。 不是，这是周鹤鸣啊，恨不得让自己在班上隐身的蘑菇，他竟然会主动举手回答问题，甚至还非常从容不迫的应对那些起哄。 别说是过往的周鹤鸣了，就连很多那些外向开朗的学生都没办法做到。 简直就像. 就像经历了许多，早已是个成熟的大人一般。 恋爱能让人变化那么大？ 徐悠悠觉得不可能。 难道真有重生？ 等等。 这么说起来，就靠周鹤鸣之前那模样，确实看不出能赢得校的芳心，更何况那拒人千里的程霜降，可现在，咱们的高岭之在他身边就像个黏人的小女友一样，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因为周鹤鸣重生了，成为大人模样，才能拿捏程霜降，成功攻略她？ 反正，重生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徐悠悠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当然，细究下去，她可能会发现许多bug，但周鹤鸣那句话依旧在她脑子里回响。 “乔今晨其实也喜欢你。” 原来，他也是。 原本以为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是青春无疾而终的暗恋。 可现在。 好像突然有了软肋，又好像忽然有了铠甲。 回过神来，徐悠悠才发现，一道数学题，她写了整整两页草稿纸。 某种小学春游前夜的急迫心情萦绕住少女的心思，她只想尽早放学，但又没办法拨弄时光的指针，只能将全部心力放到笔记上。 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起，周鹤鸣才刚刚将书本合起，就听到身后传来椅子被挤开的声音。 徐悠悠已经整装待发。 “等一下程霜降，我们一起。” 周鹤鸣让徐悠悠先别急。 重点班今天没拖堂，三人很快得以碰头。 徐悠悠今天才感觉，往日里天天坐的25路公交车，竟然开得这么的慢。 “乔今晨今天不是生病了，而是他家里因为他成绩没起色，所以要送他出国，如果不出意外，这几天就会做决定。” 车上，周鹤鸣沉声道。 “你们因此分别，错过，抱憾终身，我重生过来，就是为了改变这个结局，让他留在江城。” “啊？” 徐悠悠忽然感觉喉咙有点儿酸涩，某种情绪即刻涌上心头，几乎一瞬间，她感到沉重的压抑感如同海水，覆盖了她周围全部的世界。 这是，状若实质的，名为现实的怪物。 对这个年纪的学生而言，转学近似于永别，更何况是出国。 她忽然有点儿后悔，倘若不知道乔今晨的想法，她还可以只将这遗憾藏于心底。 可如今，在知晓对方心意之后，这突如其来的诀别忽然化作一把锋利的刀，猛地插进了她的胸膛。 徐悠悠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只有十八岁，根本无力去改变这连大人也无可奈何的离别。 一切声音都远去，直到，身旁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低头打字的周鹤鸣终于收起手机，发出声音。 “先相信。” 他收起手机，看向徐悠悠。 “相信他，相信我们，相信你自己，我说过，我为了弥补遗憾才重生回来，这一次，不会有任何遗憾。” 他的模样自信非凡，意气风发，令程霜降也微微一愣，有些怀念地看了他一眼，才伸出手。 柔软而略显粗糙的触感从徐悠悠的手背传来。 程霜降正带着笑意看着她，以那依旧缠绕绷带的左手轻轻触碰她的右手。 “悠悠，相信自己，因为可爱的女孩子，什么都做得到呀~” 徐悠悠看着她真挚的双眼，只感觉先前的那股令人喘不过气的压抑感骤然消失不见。 某种更加炽热，强烈，无法抑制的情感笼罩了她。 在逐渐加速的心跳声里，徐悠悠看到公交车的后门打开。 “到站了。” 周鹤鸣就要带着程霜降下车。 “等下，还有一站。” 徐悠悠看着江桥站的站牌，提醒道。 可周鹤鸣已经下车。 “乔今晨家就住江桥站。” 他这么轻描淡写地说道。 理解到这句话含义的瞬间，徐悠悠的耳边，心跳声充盈世界。 感谢【起典毒书一典娘】的233币打赏~ (本章完) 第16章 第二幕，乔今晨历险记 第16章 第二幕，乔今晨历险记 “比起第一幕夺人眼球的惊艳，第三幕猝不及防的转折，和第四幕回味悠长的结局，第二幕总是令人嫌弃的.” 刷走。 乔今晨刷了几个短视频，平日里令他津津有味的事物，如今却只感觉烦躁。 他放下手机。 “等你到了那边就要开始想家里的饭了。” 他的母亲盛静一边看着手机，一边说道，中午乔今晨就没吃多少，她估摸着这小子晚上该饿了，阿姨在厨房忙活，传来饭菜的香味。 “我说了，我不转学，也不出国。” 乔今晨不依不饶。 “你不出国，难道考个破二本还真去读？” 盛静抬眼，瞥了眼不成器的儿子。 “现在不比以前，塞钱走关系也难进好学校，还不如早点儿出去，到时候回来多多少少算个海归。” 乔今晨没搭话，因为他手机收到了消息。 【周鹤鸣】：待会儿我们会去你家。就徐悠悠，我，还有程霜降。 【乔今晨】：？ 【乔今晨】：你出卖我？ 【周鹤鸣】：和你说实话吧，我其实是重生的周鹤鸣。 【乔今晨】：？？？ 【周鹤鸣】：我知道你出国，是因为你后来在国外待了好多年，还结婚了。 【乔今晨】：你诓我的吧！ 【乔今晨】：我未来老婆漂亮吗？ 【周鹤鸣】：那个人不是徐悠悠。 咯噔—— 乔今晨莫名心跳漏了半拍。 啥玩意儿？ 这家伙忽然说自己重生也就算了，怎么还扯上了徐悠悠？ 【周鹤鸣】：因为我是重生的，所以我知道，你喜欢徐悠悠，但是你觉得自己成绩不好，配不上她，所以自卑，不敢告白。 扑通—— 乔今晨的手机落到羊毛地毯上，发出一道闷响，但消息还伴随着震动不断发出。 【周鹤鸣】：你娶了个没什么感情的人，过几年就离婚了，那时候的你更加不敢面对徐悠悠，所以直到我重生回来，你们都再也没有见过面。 【周鹤鸣】：我重生回来，想改变这个未来。 【周鹤鸣】：我知道该怎么阻止你家里送你出国，前提是，你要相信我，相信悠悠姐，相信你自己。 乔今晨看着那不像是自己好友能说出的话语，一时愣住，脑中，无数的画面掠过。 比如，高一开学第一天，习惯了大手大脚的他顺手就给同桌买了饮料，还把价格不便宜的零食巧克力分了不少给她，结果，第二天，这个头娇小的女生竟然带了一小袋自己做的饼干给他，说是回礼。 这是第一次有人给他回礼，毕竟他什么都不缺，没人想着给一个富二代回礼。 但别说，饼干真挺好吃的。 乔今晨那时候才知道，这个女生有个可爱的名字叫徐悠悠。 后来，只要乔今晨请客，她总会买点别的当做回礼，时至今日。 比如，早上总是狼狈过来找同学借作业抄的他，某天向同桌开口，这成绩优秀的女生犹豫片刻，将作业给了自己之后，竟然一本正经地说等下课给他讲解这些题目，不能真的不过脑子抄。 那天，乔今晨这辈子第一次放学后没去打球，被这个戴着眼镜的女生揪着讲了一整个课外活动时间的作业。 又比如，高二班级里的元旦晚会，他和徐悠悠一起当主持人，两人吵吵嚷嚷对着串词，可总是异口同声，毫无默契，但正式演出那天，桌子围出的舞台中，他们却没有任何失误，完美谢幕。 他还记得最后一次报幕完之后，两个人坐在窗边的场景。 那时，教室的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冬雨，徐悠悠没看他，他没看雨。 拾起手机。 乔今晨觉得重生的有点儿无稽之谈，但周鹤鸣提到的未来，是他无论如何不想踏上的。 于是，少年发出回信。 【乔今晨】：我相信。 * 两年来，徐悠悠第一次到访乔今晨家。 “你别紧张啊悠悠姐。” 周鹤鸣打趣道，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 “我、我不紧张。” 徐悠悠站在那江景大平层高级住宅的楼下，抬头仰望了一下这栋楼。 她真傻，真的，她单知道乔今晨家里有钱，那必然不可能住中山南路这种老城区啊，江桥这种江边才是有钱人的聚居地。 该死的乔今晨，竟然骗了我两年！ “你别调侃了，我看你见我大伯的时候也没从容到哪里去。” 程霜降左手牵着徐悠悠，瞥了眼过于入戏的周鹤鸣。 “你这么说，那你要是见到我爸，应该也会紧张吧。” “我又不是没见过。” 自诩重生的少女抿嘴道，在这个话题上，她确实经验丰富。 “你们两个，不要在我面前秀恩爱好吗？” 徐悠悠倒是真的没那么紧张了，甚至吐槽起了自己左右两边的这对“情侣”。 滴—— 门被打开，三人走进这幢高楼，按下三十一层的电梯。 “.原来真的有坐电梯会导致耳朵里气压变化的情况啊。” 程霜降显然也是第一次来这种高级小区，电梯狂奔向上的时候，她不禁捏了捏耳朵。 开门的是乔今晨，他第一眼看到站在最后面的徐悠悠，动作顿了顿，才后退让开。 “阿姨好，丁老师说乔今晨身体不舒服，让我们送今天的课堂笔记过来，我们就顺便来探望他。” 周鹤鸣作为唯一来过的人，当即展现出一个“重生者”应该有的大方与礼貌。 乔今晨目瞪口呆，他转头，看了看徐悠悠，像是在问这家伙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竟然这么开朗。 但徐悠悠只和他对视一眼，就立刻别开了视线。 “好啊好啊，谢谢你们了，吃过饭没有，咱们家阿姨正在准备晚饭，留下一起吃吧。” 盛静只见过周鹤鸣，不过她瞥见两名女生，视线在程霜降右手的石膏上停留片刻后，很快聚集在徐悠悠的身上。 “这是徐悠悠吗？” “.阿姨您认识我？” 徐悠悠眼皮一跳，有种偷偷谈恋爱被班主任抓包的心虚感。 “我们家阿晨经常提到你的名字，说你帮了他很多。” “应、应该的。” 虽然盛静的话语很正常，但不知道为什么，徐悠悠总有一种对方别有深意的感觉。 “这位同学是？” “阿姨您好，我是程霜降。” 露出完美无瑕的笑容，这位美少女开口的一句话就让盛静表情产生了变化。 “总是年级第一的那位同学？” 盛静说实话，也记不住多少乔今晨同学的名字，但每次家长会，他们都会路过一楼走廊的排行榜，其中，程霜降的名字位列第一的次数，令人印象深刻。 “阿姨过奖了，只是运气好而已。” 得到确认，盛静脸上的表情顿时喜悦了许多，看起来自己的儿子交的朋友都很优秀，起码不用担心被带坏了。 “有你们做朋友，是阿晨的运气。” “阿姨，乔今晨和我们说了转学的事情，所以今天我们也是想和他多聊聊。” 周鹤鸣开门见山，他的话语令一旁的徐悠悠颤了颤，而盛静，闻言，看了眼自己的儿子。 “是的，你们也知道，他成绩不太好，我们就想着让他换个环境，趁着还年轻，出国去锻炼几年。” “我不转学。” 乔今晨嘟囔了一句，随即来到门口，换上鞋。 “你去哪儿？待会儿就要吃饭了。” 盛静皱起了眉头。 乔今晨没有回应，只瞥了徐悠悠一眼，随即开门离开。 “阿姨，可能他心情不太好，我们陪他走一走，好好聊一聊。” 周鹤鸣打了个圆场。 盛静本想说什么，但看到了程霜降和徐悠悠，又咽下了话语，只点点头。 “你们帮我劝劝他，我也是为了他好。” “好嘞。” 三人很快跟着出门，可刚坐电梯到一楼，他们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乔今晨。 “嘿。” 他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朝着他们打招呼。 “一起走走？” 乔今晨看向徐悠悠。 “就我们两个。” 戴着眼镜的少女一怔，回头看了看周鹤鸣和程霜降。 周鹤鸣只挥了挥手示意她快去，而程霜降做了个加油的姿势。 徐悠悠扶了扶眼镜，跟了上去。 等到两人远去，程霜降看着西沉的斜阳将他们的影子拖拽，才看向身边的周鹤鸣。 “所以，你的剧本就是假装重生者告诉他们未来，然后现在让他们自己决定？” “是也不是。” 周鹤鸣悠然开口，带着柔和而轻描淡写的笑容。 “阿晨和悠悠的问题，不是现实的分隔，成绩的好坏，或者家庭的差距，他们只是，困在了自己的期待里。” “你只有长大以后，才会这么称呼他们呢。” 程霜降看着十八岁的周鹤鸣，感到了一丝熟悉。 “那我侧写的还挺合理的。” 少年始终带着一缕笑意，那是仿佛看透了世界的悲凉，依旧选择爱着这个世界的笑容。 “想要让他们产生动摇，相信那个坏未来，就需要我这个最接近他们的人扮演好一位‘重生者’，所以，我按照你的描述，侧写了一下三十五岁的我自己，毕竟我不是演员，我只能扮演我自己。” 年少的周鹤鸣不会这么大费周章地解释的内容，被他一句句娓娓道来。 “我的事情暂且不提，还是说回他俩吧，无论阿晨，还是悠悠，他们都对待情感非常认真，非常珍惜，非常重视，所以，他们想要给对方最完美的自己，想要满足所有的期待，尤其是自己的期待，这就是他们自卑的根源。” 但。 十八岁的周鹤鸣瞥了眼身边的美少女，目光未有任何躲闪。 “但这看起来无法逾越的问题，只有对他们自己而言是问题。” 乔今晨在意自己不够好的成绩，但徐悠悠根本不在意。 徐悠悠担心两个人的家境差距，但乔今晨完全不在乎。 被在旁人看来矫情且拧巴的问题困扰，只因为他们只有十八岁，因为他们独自面对。 “毕竟，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啊，如果不去表达，不去沟通，不去理解，不去一同携手面对，那永远也走不出自己给自己的画地为牢。” 最后一缕夕阳落在周鹤鸣的脸上，映照出绚烂的光彩。 “所以，所有表达爱的举动，都应该趁早。” 程霜降怔怔地看着周鹤鸣，她怅然若失，轻咬下唇，随即，当夜幕降临，才叹息般说道。 “你刚才说的话，真的很像三十五岁的你自己。” 周鹤鸣没有回答，只是莞尔。 “那现在，我们就等着他俩回来？” 程霜降看着小区出口的方向。 “所以我说，剧本不止如此。” 周鹤鸣将背上的书包提了提。 “我还得，给这个故事的结局，添上一抹奇幻色彩。” * 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17章 第三幕，从三十五岁安全撤离 第17章 第三幕，从三十五岁安全撤离 江堤上，路灯下，乔今晨和徐悠悠正一前一后地走着。 周围，早早放学的小学生们正结伴同行，拿着相机拍照的大学生们三五成群，还有住在附近的，挽着手散步的夫妻。 在一片生活的喧闹中，他们两人沉默着，只有影子时不时触碰到一起。 乔今晨走到一张长椅旁，坐下，徐悠悠坐在了距离他一个身位的地方。 “所以，你也听周鹤鸣说了重生和未来的事情？” 他到底还是男生，先一步开口。 “嗯。” “还挺离谱的，哈哈哈，重生这种事情，还说要弥补我们的遗憾呢。” 乔今晨看到纵贯江城的陵江映照着江堤上的路灯，在这个看不到星星的城市，仿佛碎梦星河。 “那真是，很遗憾。” 徐悠悠抬眼，看向身边的男生。 “是啊，所以，确实不能让那些事情发生。” 乔今晨顿了顿，才继续说着。 “我会和我爸妈争取的，你知道的，他们其实就是爱瞎操心，实际上宠我宠得不行，我撒个娇他们就会改变主意。” “真的吗？我怎么听怎么不信呢。” 徐悠悠多少恢复了点儿平日里的吐槽模式。 “我到时候和他们说，现在高三转学过去也晚了，我在这里好好的，到时候出国还要学英语呢，就我这英语水平，点外卖都难，还是留在国内过活算了。” 乔今晨叽里呱啦说着，就像平日里的插科打诨。 “你这样能说服他们吗？” 徐悠悠抱持怀疑态度。 “其实，不能。” 乔今晨稍稍垂眼，然后看向身边的女生。 某种强烈的预感伴随着骤然激烈起来的心跳，令江面上货船的笛声都变得遥远。 徐悠悠下意识想要避开视线，但乔今晨的目光死死地锁住了她，令这十八岁的少女逃无可逃。 “我会和他们说，我要留下来，不是因为学习或者习惯，而是因为一个女生，我如果就这样转学出国，那我会后悔一辈子，要是你们想你们的儿子抱憾终身，那就赶快去给老子办转学手续。” 有话直说。 “重生”的周鹤鸣告诉乔今晨的必杀技。 不要怕丢脸，不要顾忌现实，认认真真，诚恳地把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 “我其实一点儿也不喜欢学校，初中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我家有钱，和我做朋友就是财迷鬼，所以不太乐意和我待在一起；我也不喜欢早自习，每天得六点起床，哪个年轻人受得了这苦啊；我更讨厌晚自习，有这时间不如多打两把游戏；那些难懂的课，写不出来的题，算不了的答案，我都讨厌。” “我讨厌这一切，只喜欢你。”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乔今晨感觉听到了空气中迸发的噼咔一声。 先前笼罩在两人周围的，沉重而令人喘不过气的现实似乎轰然崩溃，只有徐徐的清风，吹动少女耳畔的发梢，那发梢所及之处，是已然红透的脸颊。 “你你你，你太狡猾了！” 徐悠悠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我怎么狡猾了？” “你住江桥！但从来没和我说过。” “.我那是想走路锻炼好吧，我就是想多和你待在一起。” “！！！” 十八岁的徐悠悠，被直球薄纱了。 她别开脸，嘴里似乎嗫嚅着什么，须臾，才仿佛轻松般开口。 “其实也不用那样，你也可以出国，我之后考出去，反正只是异地几年而已。” “你愿意吗？” “我当然不愿意啊！” 徐悠悠眼眶有点红，她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 “我也想像周鹤鸣他们一样光明正大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用在意其他人的眼光啊，但我自己知道，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哪怕你觉得无所谓，大家觉得无所谓，但我自己有所谓！可我什么都做不到，我就是个只会学习的书呆子，一辈子也赚不到你出生就有的钱，现在就连你出不出国这件事，我都什么忙都帮不上！” 从未听到过徐悠悠如此激动的话语，乔今晨忽然明白了，当时为什么周鹤鸣一定要出那一百块钱。 哪怕别人都无所谓，但他自己有所谓。 简简单单四个字。 问心无愧。 乔今晨看着眼眶通红，就快要掉小珍珠的徐悠悠，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你成绩那么好，人怎么那么傻？我这辈子靠自己也赚不到那么多钱啊！” 他露出一个看着有点儿龇牙咧嘴的笑容。 “就像你聪明成绩好我也做不到，这算是咱俩的优点，也是咱们的缺点，那也没办法，毕竟这么喜欢，还能离了咋的，只能忍着呗。” 徐悠悠的啜泣被噎住了。 这人说话怎么这样？这不是强词夺理吗？他他他他刚才说什么，不要脸的吗！ “不过，徐悠悠，你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 “什么？” 鼻音很重，徐悠悠愣愣地看向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男生。 “就是异地什么什么的，我记得，这个得谈了才能算异地吧？” 乔今晨翘起嘴角。 不得不说，一旦接受了有话直说这个设定，厚脸皮的他是有点儿如鱼得水的。 “.不理你了。” “徐悠悠？悠悠姐？悠悠？” 乔今晨凑近过来，窥探少女的表情，淡淡的发香传来，令他好奇究竟是什么洗发水才能有这样令人沉醉的香气。 但徐悠悠说什么也没有理会乔今晨，他只能站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 徐悠悠转过脑袋，看着乔今晨的背影。 少年不语，只是站在江堤上，扶住铁栏杆，朝着那斑斓的江水大喊。 “——乔今晨喜欢徐悠悠！” 噼咔—— 徐悠悠听到空气中传来某种事物破裂的声音。 不少闲逛的路人听到了他的喊声，纷纷看过来，还有好事者起哄呼喊。 一时间，少女羞红了脸，可心跳却是如此激烈，江水，微风，青草，世间的一切都在簇拥着她，催促她做一件事。 答应他。 下一刻。 徐悠悠站起身，来到乔今晨身旁，但她没有对着陵江大喊，而是凑到了少年的耳畔。 “徐悠悠喜欢乔今晨。” 如此低语呢喃。 蒲公英盛开的江堤上，昏暗的路灯映照下，手指触碰到一起的少年与少女。 咔嚓—— 不远处，江堤下方，周鹤鸣拿着手机，拍下了这一幕景象。 那是一张，适合打上“剧终”二字的人生照片。 但是。 “还不够。” 周鹤鸣说。 他已经做好准备，把提前一天买好的东西放到了水泥墩子上，江边，随时都会起风，但这并不影响。 程霜降站在他身边，看到他从书包里掏出来的东西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是烟。 周鹤鸣拿出了打火机。 他没办法改变现实，也无力扭转他人的人生，就连一个月提高八十分都觉得非常困难，能做的，就只有帮助好友。 让他们在相互喜欢的十八岁，就能相互喜欢。 所以。 他要让这青春的记忆，不留下一丁点儿的遗憾。 他要为这个故事的结局，添上一抹奇幻色彩。 于是。 少年变成旷野里的星火。 嗖—— 伴随着尖锐的呼啸声，那廉价的烟火在江堤旁升上夜空，将沉重的现实，闭环的命运，以及那充满遗憾的未来炸得粉碎。 然后。 “照亮长夜吧。” 周鹤鸣叹息般低语。 五彩斑斓的光芒，映照出乔今晨与徐悠悠的脸。 哪怕坎坷的现实最终令他们分开，又或者相恋的意志助他们携手一生。 他们永远会记得，在十八岁的这一天，绚烂的烟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这是周鹤鸣留给他们的，无论何时想起，都能露出微笑的美好回忆。 有些回忆，哪怕只有片刻须臾，却能支撑人很久，很久。 看到连续不断上升的烟，周鹤鸣笑得非常开心，他看了眼身侧的少女，接着开口。 “所以，我选择放烟，其实是因为.” “是因为《金色梦乡》的最后，主角们就是依靠烟逃过一劫，躲开了世界的恶意，所以，你也希望他们能借此不受现实的困扰。” 程霜降和他早已心照不宣。 “本来我还幻想这该是个很帅的结算画面来着。” 周鹤鸣揉了揉鼻子，忽然，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连忙回头。 “怎么了？” 程霜降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江边巡逻的管理员，正拿着手电筒，手忙脚乱地朝着这里跑来。 江城市内，好像现在不允许燃放烟来着？ “快跑咯！” 下一刻，周鹤鸣牵起程霜降的左手，带着少女，试图从三十五岁安全撤离。 (本章完) 第18章 第四幕，蒲公英是凝固的烟花 第18章 第四幕，蒲公英是凝固的烟 “.你刚才是不是做了什么？” 江堤上，最后一道烟炸开之时，乔今晨有些迟疑地看向身边的女生，他忍不住想伸手摸自己的脸颊，那柔软的触感好像还依旧残留，他想确认是否只是错觉。 “没有。” 但手腕立刻被徐悠悠抓住了。 少女只是脸颊绯红地看着他，眼镜的反光里，烟的残渣伴随着江边路人们的欢呼随风而逝。 并非没有。 乔今晨感觉胸口一热，他当即后退了好几步，然后，开始奔跑，雀跃。 “？” 徐悠悠看着这在江堤上肆意奔跑，仿佛发了疯的猴子一般的男生，忍不住歪了歪脑袋。 跑了一圈又一圈，乔今晨跑到精疲力竭，才终于回到心仪的女孩儿面前，大口喘着气。 “你们男生都这样？” 徐悠悠觉得好笑又疑惑。 “不行，我太激动了，担心做错事。” 乔今晨实话实说。 “.你想做什么错事？？？” “现在不想了，真累。” 乔今晨瘫坐在椅子上，胸口起伏，领口泛黑，被汗水浸湿。 徐悠悠坐在了他的旁边，靠着男生的位置。 “不过，刚才到底是谁在放烟，我好像听到了这边管理员在底下喊。” 她瞥向江堤下方，夜幕中静静绽放的蒲公英海，其中似乎有一对人影在岸边飞奔，后面则是喧闹嘈杂的追逐者。 人群为逃跑的两人让开道路，反而有些刻意地拦住了后面的管理员。 背对着烟，两人手牵着手，盛大逃亡。 大概，这就是放烟的人吧。 “谁知道呢，不过，肯定是个浪漫的家伙。” 乔今晨嘟囔一句，又好奇道。 “他们能逃得掉吗？” “能的，一定能的。” 咔嚓—— 徐悠悠忍不住拿起手机，拍下了烟照亮的夜色中那两人如同《毕业生》结尾般携手奔逃的背影。 这一定是，足以烙印在青春记忆里的一幕。 乔今晨见状，也拿出手机，操作了一下。 “你做什么？” 徐悠悠凑过脑袋，就发现乔今晨把他的qq签名从原本的“这世上总有些事情想也想不明白，不如吃饭睡觉”给改掉了。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 你这样太明显了，会被班主任找的！ 身为从小到大的好学生，她还是很守规矩的，虽然学校没有明确禁止早恋，但班主任要是注意到了，总归要说道两句。 不过。 她抿起嘴角，露出丝丝笑意。 “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风格，是周鹤鸣才会干的事儿。” 徐悠悠数落着。 然后，把她自己的qq签名也改掉了。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这样，小丁就是找我们两个一起了。” 她嘻嘻一笑。 “傻瓜。” 乔今晨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又看向江堤下，那两人的逃跑计划似乎已经成功，管理员打着手电左右张望，也始终没发现他们的踪影。 直到现在，他才有些后知后觉。 “说起来周鹤鸣去哪儿了？” * “应该，差不多了。” 周鹤鸣见到周围的路人都变得稀少，管理员叫喊的声音消失不见，才终于慢下脚步。 程霜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本来就不太擅长运动，现在被拽着跑了一路，上气不接下气，满脸都是绯色。 “虽然知道有管理员，但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 挠了挠头，周鹤鸣解释了一句。 “嗯。” 程霜降喘息着垂眼，看向自己的左手。 依旧缠绕着绷带，只有上半手掌露出来的手，正在被周鹤鸣自然地牵着，并非十指相扣，仅以几根手指接触，好像随时都会放开。 “抱歉。” 周鹤鸣觉察到了身边女孩的视线，他轻轻松开手，随后蹲下。 就在程霜降好奇他在做什么的时候，自己的左手再度被牵起，准确地说，是被牵到了身前，掌心向上。 三十五岁的周鹤鸣的扮演已经结束，但他还想趁着这最后的余韵，做一些平常不会做，做不到的事情。 周鹤鸣面对程霜降站着，左手，将一样东西轻轻放在她的伤痕累累的掌心。 是一朵蒲公英。 “知道吗？” 十八岁的周鹤鸣直视她的双眸中，三十五岁的自己，轻声说道。 “蒲公英是凝固的烟。” 程霜降微微一怔，目光凝聚在那小小的，随时都有可能消弭的蒲公英上。 随即，周鹤鸣轻轻一吹。 下一瞬。 少年抬手挽住江风，化作漫天烟火。 整片江堤的蒲公英，被忽然狂风吹得飞扬起来，漫山遍野，彷如烟般自地面升起，升上那璀璨的夜空，绮丽绽放。 照亮长夜。 程霜降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雨中的周鹤鸣，少年的笑容清澈，一如初见。 “这场烟，送给你。” 就像全世界的大雨落在全世界的草坪上的寂静在两人之间回荡。 抿了抿嘴角，程霜降轻轻合上空无一物，却又抓住了重要之物的掌心。 “你好会啊，是不是偷偷谈恋爱了？” 她随即调侃道。 “没、没有。” 十八岁的周鹤鸣有些局促地否认道。 没有偷偷。 他没有放开程霜降的手。 岸边的人群还在因为刚才那难得一见的场景而欢呼拍照，那四散的蒲公英早已消散在夜空中，但这一片确实热闹了起来，人来人往，甚至还有开着直播的小网红。 “我们还去找乔今晨吗？” 程霜降瞥了眼自己的左手，没有发表异议，而是询问。 “不了吧，他还有自己的路。” 周鹤鸣知道，现在不过是帮乔今晨和徐悠悠确认了接下来的方向，就像是在他们迷茫的时候，轻轻的一推，但接下来，就是他们自己的路了。 怎么说服家长，怎么一起努力，都是他们两个人需要一起考虑的事情。 “那我们回去学习？” 程霜降自然地走在他的身边，像是已经相处多年的妻子。 “学，当然要学！” 周鹤鸣点了点头。 少女闻言，忽然抬起了与他相牵的左手。 “知道吗，这是我们两个第一次牵手哦，用你的话来说，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和同龄的异性牵手~” “第、第一次吗？” 周鹤鸣顿时感觉自己有点儿孟浪了，他那时其实有点儿慌不择路，选择了下意识习惯的行为。 所以三十五岁的周鹤鸣，已经很习惯牵女孩子，或者说，牵程霜降的手了吗？ “虽然我没什么仪式感的讲究啦，但这辈子的第一次，还是想要好好记住的，不管是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还是” 程霜降嘴角含笑，接着说道。 “这一次，我很开心，超越了我的期待呢~” “那、那就好。” 周鹤鸣习惯性地揉了揉鼻子，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又转头瞥了眼有些明显比平常更加高兴的少女。 “对了，我有个问题，就是纯好奇。” “嗯哼？” 程霜降发出软糯的鼻音。 “在你的‘重生’之前的世界线里，我们两个，是怎么在一起的？” * 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19章 尾声，亦或是新的开始 第19章 尾声，亦或是新的开始 “听说陆白的戏拍完了，下周就要回来上课了。” “她回不回和你也没什么关系吧？” 徐悠悠扶了扶眼镜，手里的水性笔灵活转过一圈。 “确实没关系就是习惯性吃瓜而已。” 乔今晨没玩手机，反而摊开《五三》正钻研题目，这是周鹤鸣鲜少看见的场景。 “你竟然真的在学习。” 他放下书包，取出被翻皱了的习题册。 周五的早上，阳光正好，乔今晨没有缺席。 “因为，答应了家里。” 乔今晨挠了挠头。 “我昨晚跪在我爸妈房间门口，跪了一晚上，他们今天早上才答应我，如果我下次月考能考到一本线，高考也能到一本的话，就不送我出国。” 该说果然吗。 学生时代，分数就是一切，分数也能解决一切问题。 只要学学学学就完事儿了。 而且，周鹤鸣特意带了程霜降去乔今晨家里，有这般学神当乔今晨的同学，他妈妈应该多多少少也不会觉得乔今晨能提高成绩是无稽之谈。 “对了，周鹤鸣，既然你说自己是重生的，那下次月考的答案你知道吗？” 乔今晨又动起了歪脑筋。 “这个啊，其实三十五岁的周鹤鸣昨晚已经离开了。” 周鹤鸣一本正经地说道。 “啥？” 乔今晨头上冒出了问号。 “还能离开的？” 徐悠悠眯起眼睛，显然觉得周鹤鸣是在胡扯。 “对啊，你们不知道蝴蝶效应吗？” 周鹤鸣随意翻开练习册，拿起笔。 “啥玩意儿？” 乔今晨一副“你说这个谁懂啊”的表情。 “物理课学过的，就是说混沌系统哪怕只有微小的扰动也会产生巨大的变化，像是我们这儿的一只蝴蝶扇动翅膀，有可能引发外地的龙卷风。” 徐悠悠好歹是个普通班学霸，很快说出了相关内容。 “三十五岁的周鹤鸣是为了弥补遗憾回来的，那既然你们俩已经，唔，已经谈了，他自然就没有存在的理由了，所以就消失了。” 周鹤鸣还是有点儿羞于启齿。 这是昨晚他和程霜降商量出来的说法。 “好奇妙” 乔今晨听得一愣一愣的。 “.” 徐悠悠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估计心里已经开始觉得周鹤鸣是在演一出戏了。 但，结果反正是好的，她没有追究的想法。 而且，很有趣不是吗？ * 傍晚，乔今晨提出请周鹤鸣和程霜降一顿饭，两人本来也出了力，这顿饭吃得心安理得，但考虑到要晚自习，所以只在学校后街的小川蜀随意点了几个菜。 打开多媒体教室的灯，程霜降瞥了一眼原封不动的钢琴，放下书包。 月考卷子已经讲完了，今天是数学的专项训练。 周鹤鸣先费了一个小时做了一套小测验，随后给程霜降批改。 “唔，阿鹤你做计算类的题目都有一个不好的习惯。” “什么？” 周鹤鸣侧首，瞥见少女脖颈间的一抹令人心动的白皙，就像此时双簧管的独奏般美好。 “你喜欢算到最后，无论如何都要解出一个答案。” 程霜降拿着红笔，轻轻点了点卷子上的数学圆锥曲线大题。 这道是前两年隔壁省的压轴题，最后一问难度很高，计算量巨大，属于正常情况下，不到一百四十分的同学可以看一眼列个公式就直接放弃的类型。 “但你这题还认真写了，算了大半张草稿纸，最后答案错了。” “可不得到一个答案，总感觉有点儿难受。” 周鹤鸣挠挠头，他其实也知道，死磕一些难题对分数没什么帮助，甚至还会影响整张卷子的成绩，但他总觉得，那些没能算出答案的题目，有些遗憾。 这个年纪的少年，总觉得事事都应该有一个答案，学不会放弃。 就像小时候刮奖刮出谢字还不丢掉，非要把谢谢惠顾都刮得干干净净才舍得放手，和后来的许多事一模一样。 “这是考试啦，不是人生，学会放弃是很重要的，你下次考试，就强制自己以一百三十分为满分来做题，直接放弃最后两道大题的第三问。” 程霜降给出了策略。 周鹤鸣不需要考满分，实际上，五百九十分看着难，但只要每科提高一点点，就很容易满足。 或者说，对周鹤鸣下次月考而言，满分就是五百九十分，那么，只做六百五十分的题，就有精力检查，确保能拿到该拿的分数。 “好嘛。” 周鹤鸣点头同意。 程霜降教他的都是一些非常平易近人的提分技巧，由此可见，她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天纵之才，而是同样一点一滴学上来的小镇做题家。 晚自习还剩一点儿时间，楼下吹奏乐的声音逐渐平息，还传来搬桌子的声音，像是在收拾。 “所以，真的不打算告诉我吗？” 周鹤鸣瞥了眼程霜降的左手。 “我只能告诉你，我们是三十岁的时候，在江城市图书馆再度相遇的，其他的暂时是秘密啦~” 少女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如果阿鹤想知道，不如试试像写故事一样把它‘写出来’？” “写出来？” “你应该也做过吧，就像昨天的【剧本】一样。” 程霜降似乎还有些期待。 这算某种程度的创作训练吗？ “我想想，江城市图书馆吗” 周鹤鸣知道那里，初中的时候他有段时间特别喜欢去，因为母亲去世后，家里一度非常压抑，他记得那里一楼还有家咖啡店，不少人会去那边相亲来着。 难道是，相亲？ 偷瞄了一眼左手托腮看着自己的倾国倾城的美少女，周鹤鸣觉得这个词对于程霜降而言，太陌生了。 这个女孩从小应该都不缺追求者，她只是以冷若冰霜的态度将他们全都拒之门外罢了，不至于沦落到相亲的程度。 而且，有点儿地狱的是，程霜降应该也没有什么长辈家里的结婚压力导致她被迫去应付相亲。 周鹤鸣把这念头藏起来，免得被面壁者窥探到。 三体人也是能学会隐藏思维的！ “我去图书馆的话，应该是觉得那边环境好，所以写点儿东西，唔，我是在那儿写悼词？” 手指轻点了两下桌子，周鹤鸣接着思考。 按程霜降的说法，那个世界线的周鹤鸣应该就是读了个普普通通的大学，所以，很有可能还干着殡仪馆的活儿，既然能在图书馆与曾经的校相遇，那应该就是工作的时候碰见的。 从程霜降的态度来看，也不像是家里人出事找他，那么，答案好像呼之欲出了。 “至于你，在图书馆工作？” 少女的表情有些讶然，又好像早就猜到，她微微颔首，肯定了周鹤鸣的答案。 “你好厉害啊，阿鹤，这都能猜到。” “倒不如说，年级第一，能考到燕南和华清的学神毕业之后竟然去当图书馆管理员，该说宇宙的尽头果然是编制吗？” 周鹤鸣讪笑两声，但他始终不知道程霜降是如何与自己在图书馆熟识的。 两人的交集并不深刻，三十岁的周鹤鸣，尚未发表任何剧本，家里的欠债都还没还完，是怎么引起校同学的注意的呢？ 想不通。 “要不要，周末的时候故地重游，去市图书馆看看？努力学习是没错，但劳逸结合也很重要~” 程霜降笑盈盈地提议道。 “说是故地重游，我们其实还根本没有一起去过吧？” 周鹤鸣觉得这个时间概念有点儿混乱了，从程霜降的视角，在她的过去，周鹤鸣的未来，两人才第一次在图书馆见面，而这对十八岁的周鹤鸣来说，都是尚未发生之事。 “我想想。” 他倒不是在犹豫，他拿出手机，确认了一下备忘录。 “这周日，我有一场追悼会要去，唔，下午应该有时间。” “追悼会？” 因为周鹤鸣之前提过，现在他只接悼词的活儿，所以程霜降有点儿好奇是什么追悼会他一定要去参加。 “嗯。” 周鹤鸣点了点头。 “是耿大爷老伴的追悼会。” “这样啊” 晚自习的下课铃响起，程霜降微微点头，随即，自然地牵起了周鹤鸣的手，并且说道。 “那我也一起去，毕竟也算认识一场。” “哦啊？” 周鹤鸣看着少女理所当然的表情，一时有些愣神。 怎么有一种.第一次约会约在殡仪馆见面的感觉？ (本章完) 第20章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第20章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周日，阴霾天空，隐约雷鸣。 周鹤鸣穿着衬衫与黑色西装，站在灵堂一隅。 耿大爷的老伴的追悼会正在缓慢进行。 他们两人都是江城下面县里出生，忙碌了大半辈子，总算有机会享受天伦之乐了，结果老人家却患上了疾病，不幸逝世。 遗体其实早就已经火化，但还差一场追悼会，如今，悼词已定，正是告别之时。 两人的子女，亲戚，朋友，正一波波地走进灵堂，向逝者致意。 耿大爷站在一侧，每一次都深深地行礼，他表情凝重，认真地答谢每一位到来者。 程霜降换了一套黑色调的长裙，也郑重地向那位未曾谋面的老人鞠躬致意。 耿大爷看到程霜降，腰弯得更低了些。 这时，周鹤鸣听到，灵堂外面，好像传来了些许嘈杂的喧闹声。 他缓步走过去确认，只看到，灵堂外，聚集了不少穿着深色衣服，年龄各异的人。 有面容疲倦的上班族，有带着子女的主妇，有一看就地位不俗的成功人士，有眼神清澈的大学生，还有穿着校服的初中生。 “怎么了？” 周鹤鸣询问负责接待的同事。 “他们说，是逝者的学生。” 那位同事沉声道。 周鹤鸣听到脚步声，回身，看到耿大爷正有些颤巍地走到灵堂门口。 “耿叔叔，我是看到报纸上的讣告才来的，蒋老师虽然只教过我一年，但她却告诉了我到底要怎么生活，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 一名牵着六岁小孩的女子向耿大爷低头致意道。 “我那时候没钱交学费，是蒋老师帮我垫上的，如果没有她，我恐怕早就已经辍学了，我非常，非常感谢她。” 一名衣着讲究，气质温文的男人诚恳道。 “耿叔，可能你已经不记得我了，那年，是蒋老师收留离家出走的我，让我和您一家人吃了一顿饭，拉回了差点儿走错路的我。” 一名戴着眼镜，像是哪所学校老师模样的男人感恩道。 这样的人，还有许许多多。 他们有的在江城过着简简单单的生活，有的在得知消息后专门从外省，甚至外国回来，他们有着不同的年龄，职业，性别。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曾经是耿大爷老伴的学生，受到过那位老师的照顾，或多或少，改变了一点儿人生轨迹。 耿大爷一位位与他们交谈，聆听他们过去与自己老伴的交集，感谢他们的到来，其中很多事，哪怕连他都未曾知晓。 周鹤鸣忽然感觉，在这回忆之间，这位逝去的老人再度鲜活起来。 偌大的灵堂，最后坐得满满当当，隔壁闲置的椅子搬来都不够，甚至还站了一大批人。 追悼会正式开始，主持的司仪念诵着周鹤鸣写的悼词，声音肃穆，庄严，将一位普通人不平凡的一生娓娓道来。 悼词太短，一生太长。 而悼词的落尾正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现场响起了低低的啜泣声，周鹤鸣看向耿大爷。 直到抱起骨灰，在撑着伞的工作人员护送下离开，这位老人都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如果眼泪滴在逝者身上，逝者会不想走的。” 追悼会结束，周鹤鸣叹息一声，看向身边的少女。 程霜降表情认真地目送着耿大爷离去，或许，他的老伴让这位少女想起了自己的爷爷，那位喜爱弹奏钢琴的老人。 “你知道吗，阿鹤，你去世的时候，葬礼也来了好多人。” “？” 周鹤鸣忍不住打出了一个问号。 “三十五岁的你，其实一路上也帮助了很多人，有人因为你写的电影剧本而受到了鼓励，还有人只是和你相处就得到了力量，现在的场景，让我想到了那时候。” 程霜降忍不住感叹。 “我好像想象不出来。” 作为平等地不联系任何人，主动到等别人主动来找自己的周鹤鸣，很难想象自己死后，会有很多人来悼念自己。 “不用在意啦，我重生回来，不是为了再一次参加阿鹤你的葬礼的。” 少女露出一抹有着淡淡感伤的笑容，那种虚幻而不真实的感觉又弥漫在她的周围。 “.我先去换一身衣服。” 周鹤鸣可没有穿着黑西装去图书馆的打算，他扫了眼程霜降的打扮，倒是看不出曾经参加过追悼会。 “好哦，那我在这儿等你。” 程霜降乖巧地站到殡仪馆大厅的角落。 周鹤鸣小跑到更衣室，光速换上外套和长裤，拿起背包，回到大厅的时候，却发现程霜降面前站了好多人。 “咋回事？” 他刚走过去，就看到，一名拄着拐杖，走路一颤一颤的老人来到了少女面前。 随后，老人拐杖一甩，猛地跪在了她的身前。 “小姑娘，我们家对不起你。” 那位衣服质朴的老人，就这么朝着程霜降俯身下去，磕了一个很响很响的头。 瞬间，周鹤鸣明白了这些人是谁。 “肇事司机的家属” 原来他的葬礼也是今天。 “我老公他，毁了很多人的家庭，我们知道他做了错事，道歉没有用，但，还是对不起。” 一位长相淳朴的女性也跟着朝程霜降磕头。 “我和老头子行善积德一辈子，怎么就造了这样的孽！我们这辈子做牛做马也弥补不了对你的亏欠！” 旁边，手上有好几串佛珠的老妇咬牙切齿，有点儿近似报复似的猛磕头，那声音，听得人牙齿发颤。 后面，站着一名年纪尚小的孩子，他捏紧了拳头，那不是憎恨，而是对自己父亲所作所为的愤怒。 旁边的人没有一个拦住他们的，反而还在议论纷纷，念叨着那名司机的恶果，因为是突发猝死，所以司机并未承担刑事责任和主要赔偿责任，令不少正义人士愤愤不平。 当然，在场的人里，其实只有程霜降有资格怨恨，惩罚，责骂他们。 周鹤鸣看向少女。 那右手打着石膏，因为这场事故而失去了和自己唯一亲人最后牵绊的少女，缓缓蹲下身子。 她拦住磕头的老人，用缠着绷带的左手将其扶起，脸上，是温柔的笑容。 “请您节哀。” 程霜降如是说。 “如果不是他在最后一刻奋力踩下了刹车，那或许还有更多人会遭遇事故，他已经做到了能做到的最好，他并没有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这只是，一场不幸。” “请你们，要好好地生活下去。” 周鹤鸣知道，虽然法律没有判定司机的责任，但他的家人其实都是相当正直的人，也正因此，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在这里向程霜降磕头道歉。 一切只因，问心有愧。 而承受了苦难的少女，正反过来，抚慰司机家属的心灵，告诉他们，要好好活下去。 周鹤鸣沉默下去。 直到，那些家属不断鞠躬，后退着离开，只剩下程霜降孤单的身影，他才迈步走过去。 “阿鹤，好久哦~” 少女以带着些许埋怨的语调用左手轻轻戳了戳他的胳膊，丝毫看不出刚刚经历过那些事情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周鹤鸣内心涌现出些许炽热的情绪，那是怜惜，是心疼，也是对命运的无言的愤怒。 不过，他现在知道，自己只需要做一件事。 有些强硬地拉过程霜降的左手，他将对方拥入怀中。 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少女微微颤抖了一下，但没有推开周鹤鸣。 手臂的石膏阻隔，令两人没有身体贴在一起，但周鹤鸣依然能感受到那暖和而真实的体温，他右手依然牵着对方，从其中传来些微用力的感觉。 “阿鹤你这样，我真的会哭的哦。” 程霜降埋首于他的胸口，以带着鼻音的软糯声音低语道。 周鹤鸣闻言，抬起左手，轻轻放在那稠密如墨的长发上。 少女不语，只是将脑袋埋得更深了一些。 少年别开视线。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 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21章 图书馆，一杯咖啡 第21章 图书馆，一杯咖啡 江城市图书馆。 位于市区的新馆重修于五年前，四层的建筑，其中地下一层有一间咖啡馆，周鹤鸣没喝过那里的咖啡，他大多只用楼上的桌子看书学习，写点儿东西。 雨还在继续，这个季节不像盛夏，疾风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已然可以称为秋雨的连绵阴雨有时候要持续好几天，令木头门扉的角落都长起蘑菇。 周鹤鸣记得小时候，家里洗手间的门框上就长过一朵小小的白蘑菇，他妈妈说顺其自然，没有将其强行掰掉，每次路过，周鹤鸣都要认真观察一番。 只是后来，那蘑菇还是消失不见了。 “嗯~原来这时候是这样的。” 程霜降打量着四周，有一种老大离家少小回的奇妙感觉。 两人一前一后，在图书馆的文学区闲逛。 “你知道吗，阿鹤你以前说，人类所有的故事都已经在莎士比亚时代被写尽了，后人只是不断重复前人的故事罢了。” 手指从《麦克白》划过《李尔王》，最终停在《哈姆雷特》上。 “以前？应该是‘未来’吧。” 周鹤鸣哑然，他现在最多也只看过《哈姆雷特》和《罗密欧与朱丽叶》，应该还不至于对莎翁有这么高的评价。 “也是哦~” 程霜降颔首，继续往前。 他们路过了狄更斯，在易卜生面前停驻脚步，越过海明威，又来到了马尔克斯的书架前。 周鹤鸣随意抽出一本精装版的《百年孤独》，翻了两页，试图找到苦杏仁气味的爱情，但只看到了一堆令人头疼的长长一串的名字。 “我对它的印象只有课本上那一段了。” 他实话实说。 “这本书确实需要一点儿阅历才能看得进去呢。” 少女从他手上取过书本，有些惋惜地感叹。 “其实很多书和电影小时候看和长大了看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只可惜不能忘记内容，重新看一遍。” “我倒是还挺喜欢重复看电影的。” 毕竟是每年都要重温一遍《指环王》三部曲的人，周鹤鸣记得小学开完散学典礼之后，他就会收拾东西回家，然后从《护戒使者》开始看，一直看完《王者无敌》，废寝忘食，等中土的故事结束，早已是深夜。 但初三之后，他已经没有了这样的心境。 “对哦，这边的咖啡店，每周日下午好像会播放电影。” 想起什么般，程霜降自然牵起周鹤鸣的手。 由于绷带的阻碍，两人只有几根手指牵在一起，显得有点儿生分与拘束，不过这个距离对十八岁的周鹤鸣来说倒是正好。 地下一楼的图书馆此时人不算多，毕竟一杯咖啡也要十五块，比某个鹿头廉价涮锅水要贵五成，除非楼上自习的桌椅爆满，不然大家还是不太好意思在这儿白坐的。 程霜降好像完全没有这种顾虑，直接拉着周鹤鸣就在靠近一侧投影屏幕的位置坐下，丝毫没有点单的意思。 周鹤鸣有些坐立难安，他瞥向一侧擦桌子的服务员，却意外发现他的动作有些吃力，似乎受了什么伤，直到那位穿着制服的小哥来到他们桌前，擦了擦桌子，周鹤鸣才意识到，他可能是位残疾人。 “你们，随便坐，不用客气。” 小哥的声音有点儿顿挫，他的目光掠过程霜降打着石膏的胳膊，朝着两人笑了笑。 “谢谢，我很期待电影~” 程霜降温柔地回应，并未因为对方的与众不同而有任何的区别对待。 周鹤鸣迟疑着点了点头。 他最后还是有点儿肉痛地下单了一杯最便宜的咖啡，十五块。 来都来了。 “这边的服务员和工作人员有不少都是残疾人，图书馆开这咖啡店算是在做公益，给他们一份工作。” 等到小哥离开，程霜降才凑过来，在周鹤鸣耳畔低语。 柔顺的长发令周鹤鸣脸颊发痒，他没敢转动脑袋，担心一看过去，就会和少女显得过分亲密。 “那就当做支持公益事业。” 小哥很快端上了纸杯装着的热咖啡，周鹤鸣瞥了眼身边的少女，将其推给她。 “原来阿鹤早就在预谋两个人喝一杯饮料吗？” 程霜降端起纸杯，故意问了一句。 “.我只是不渴。” “我们一起喝~” 程霜降抿了一口咖啡，将其放到周鹤鸣手边。 少年的目光下意识飘向那纸杯盖的开口处那棕白色的奶沫痕迹，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这杯咖啡或许会很香甜的错觉。 “好哎，今天的电影阿鹤你肯定没看过，期待。” “怎么这么肯定？” 周鹤鸣视线转向正拿着手机查看图书馆公众号的少女。 “因为这部电影是我们重新相遇之后才一起看的，你当时说自己是第一次看，还很期待呢。” 那是她的过去，周鹤鸣的未来。 不过，看到程霜降转过来的手机界面时，周鹤鸣却皱了皱眉头。 “《横道世之介》，这部我看过啊。” 他下意识脱口而出的瞬间，看到程霜降原本有些雀跃的表情骤然一缩。 周鹤鸣愣了愣，才又找补般地开口。 “.可能我那时候已经忘了自己看过。” 才不是。 别的还好说，电影小说这类的，周鹤鸣是绝对不会连自己看没看过都记不住的。 三十岁的周鹤鸣会这么说的理由，恐怕只是单纯的，想要和程霜降拥有一段更加美好的观影时光。 就像学生时代将雨伞偷偷藏在书包里，执意要和那个女生一起等到雨停才姗然离开的少年。 “你呀，还是太温柔啦~” 程霜降再度露出笑容，将那杯咖啡举起。 “罚你喝一口咖啡，苦一苦你。” 少年盯着杯口那彷如淡淡唇印的奶沫，以尽量自然地动作接过，喝了一口。 一点儿也不苦。 放下杯子，周鹤鸣忽然后知后觉。 等等，既然程霜降说两个人在未来一起看过，那她刚刚其实也是打算，和他一起看这部已经看过一遍的电影。 悄咪咪瞥了眼身边的少女，她兴趣盎然地看着工作人员布置投影仪，准备播放。 仿佛，雨过天晴，看着男生消失在转角后，默默从自己的书包里把迭得整整齐齐的雨伞拿出来的少女。 * 两人重新看了一遍电影。 咖啡的最后一口是周鹤鸣喝掉的。 片尾曲播放的时候，咖啡店倒是都坐满了，连带着后面的沙发也有不少人。 有人感慨电影里青春的美好，有人哀叹主角的结局，还有觉得莫名其妙，浪费了自己的时间。 “看过一次再看，好像也有了新的体验。” 和周鹤鸣聊了好一会儿电影的剧情后，程霜降喃喃着，露出由衷的笑容。 “和十八岁的阿鹤一起看，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确实挺不错的，值得三刷。” 周鹤鸣其实在看电影的时候，也同时在思考。 他们今天来的目的是“重温”程霜降未来和周鹤鸣在图书馆相遇的时光，本来，周鹤鸣一路上其实没发现什么线索，怎么也想不明白。 但在刚才提到看电影的话题后，周鹤鸣忽然捕捉到了一丝灵感。 程霜降一直说的是，三十岁的“重逢”。 那么，十七岁的两人的交集，又是什么呢？ 那肯定不是公交车上偶遇，或者回家出门时在楼道里碰到那般肤浅的相遇。 而是。 将时光的指针向前拨弄些许，周鹤鸣回溯记忆，仿佛回到了他们初见的那个下午。 他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程霜降曾经想自杀，但“重生”的她放弃了这件事，转而来找周鹤鸣。 那么，在那个世界线，程霜降，是不是，真的自杀了呢？ 她住在自己的隔壁，试图烧炭自尽，却没能死成，理由则是 “对了，你之前说过，和十八岁的我，只有一面之缘。” 嘣—— 仿佛汽水瓶盖被撬开，周鹤鸣的思维中响起灵感迸发的声音。 “这一面，是不是，我曾经在十八岁的时候救下了自杀的你？” 少年看到，程霜降的表情，略微一滞，随后，她轻咬下唇，带着些许周鹤鸣未曾听闻过的混杂着埋怨和愧疚的语气嘟囔道。 “阿鹤你，怎么能猜到那么多的呀？” (本章完) 第22章 风过林梢，银杏金黄 第22章 风过林梢，银杏金黄 雨还在下，连带着一层秋日的凉意自敞开的窗户钻入图书馆内。 程霜降坐在图书馆一楼大厅，靠窗的阶梯上，看着外面的绿意盎然，轻声说道。 “我当时真的很傻，点燃了炭火之后，很快就失去了意识，朦胧里，好像见到了一个男生把我抱出去，等苏醒过来，已经躺在医院了。” 抿出一抹笑容，少女娓娓道来。 “后来，我听医生说才知道，是回家的你嗅到了气味，才撞开了门，把我救了出来。” “这就是我们的，一面之缘。” “后来呢？” 周鹤鸣坐在她的旁边，前面父母正给孩子讲解童话书，这画面岁月静好，一切似乎都充满希望。 “但我吸入了太多有毒气体，虽然醒了，但还没脱离危险，直接送到了宁江大学的附属医院，那边有全国最好的医生，等到彻底恢复，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 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坎坷，她才能以那么轻描淡写的口吻将“上辈子”的事情这般讲述。 “我休学一年，和你彻底断了联系，直到三十岁，我才在这里重新遇见了你。” 看着程霜降柔和的笑容，周鹤鸣挠了挠头。 “.所以，当时过了十三年，我俩再见面的时候，你还能第一眼认出我？” “为什么只说我认出你？” “因为我肯定会第一眼认出你啊，毕竟是校，三十岁了当然也会很漂亮。” 周鹤鸣理所当然地说道，又有点儿赧然地别过脸去。 有时候话从嘴里说出来，脑子都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最近这种情况越来越多了，肯定是被身边的少女影响了。 “嘿嘿。” 程霜降似乎对周鹤鸣的夸赞很受用，左手手指缠绕着自己的发丝，她抿嘴一笑，接着开口。 “反正当时一眼就认出来了，然后我为了报答你，请你吃了一顿饭，我们聊着聊着发现还挺聊得来，一来二去，就这样走到了一起。” “原来不是以身相许的故事。” 周鹤鸣调侃般笑了笑。 “可能最开始的确因为这个才会相识，但真正让我爱上阿鹤你的，是你的温柔，浪漫，善良，理想主义，义无反顾，是你这个人本身。” 她的语调轻柔，像是在捧着一个易碎的梦。 “所以我才会说你是，那个无论我什么年纪遇到，都会爱上的人~” 真挚的双眸里，十八岁的周鹤鸣用揉鼻子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心动。 “.你这样夸，我会骄傲的。” “阿鹤值得。” 作为周鹤鸣夸夸协会的会长，少女笃定地说道。 “就像今天看的电影里一样，虽然看起来主角没有多成功，但大家都会因为曾经认识主角而感到开心，甚至觉得比没有认识主角的人更幸福一点，从这一点来看，我可能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 周鹤鸣，你要是天天这个女人待在一起，铁定会膨胀的。 “不过世之介最后为了救一个小孩子出车祸死了哎，咦，这么一想，按你的说法，我‘上辈子’也出车祸死了，怎么感觉有点儿地狱笑话。” 身为殡葬行业从业者，周鹤鸣从来不忌讳讲地狱段子。 “不许乱说！” 程霜降立刻抬手，两根手指贴在了少年的嘴唇上，不过由于他正在说话，所以舌尖不小心蹭到了白皙的指尖。 “！” 美少女立刻缩回了手指，有些局促地捏成了拳头。 “抱、抱歉。” 周鹤鸣立刻道歉。 他看到少女的耳朵泛红，那含羞的模样，非常，非常，非常的可爱。 倘若把自己和她的爱意放在左右两边，原本只会一边倒的天平，或许，稍微倾斜了一点儿？ * 周一。 因为周三开始就是为期三天的运动会，所以这周其实只用上两天课，学校里充盈着散漫的氛围。 高三暂且不提，高一高二的学生心早已经飞到了假期里，丝毫没有人在意到黄金周之后的七天连课。 “虽然我已经决定把天赋带到大学，但既然是最后一次运动会，那我只能拿出真本事了。” 下午第一节课前，乔今晨刚写完一道倒数第二题难度的数学大题，有些得意洋洋，嘟囔道。 “你参加啥？” 周鹤鸣停下笔，瞥了眼同桌。 “跳高，还有一百米，重铸七班荣光，吾辈义不容辞。” 乔今晨一米八六，长手长脚，前两年都是他代表班级参加短跑的，成绩嘛，只能说，跑进决赛就算成功。 “七班好像也没有什么荣光可以重铸。” 周鹤鸣用笔杆子挠了挠头。 “阿鹤不参加吗，比如什么全民长跑之类的？” 徐悠悠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从后面问道。 自从她和乔今晨谈了之后，两人就对周鹤鸣改了称呼，随着程霜降一起叫阿鹤。 “我？没兴趣。” 全民长跑是运动会最后一个项目，绕着学校跑四分之一马拉松的距离，只要报名就能参加，属于凑热闹的项目。 因为江城中学校风散漫，所以也有那种趁机穿着奇装异服跑的家伙，几年前，还有跑第一的学生在接受采访时当众告白的趣闻，江城中学里多多少少也流传起了，如果能在全民长跑里跑到第一当众告白就必定可以成功的学校不可思议事件。 到后面，学校方面对这项目也有点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爱去告白就去吧。 顺带一提，那位首创告白者被当场拒绝，发奋学习，最后考了六百三十分。 “难道你没有那种参加全民长跑勇夺第一然后当众给程霜降告白的念头吗？” 乔今晨显然很在意那个传闻。 “首先，我肯定跑不到第一，其次，我不需要当众告白了。” 周鹤鸣无奈耸肩。 如今江城中学不知道他和程霜降关系的，大概只有那些之前参加艺术培训的艺考生了吧。 “啧！” 乔今晨和徐悠悠在那天当晚就换了qq签名，毕竟他们没有大伯在学校当老师，成绩也不是年级第一，姑且转入地下，藏了一手。 “我准备参加长跑，等拿到了第一” “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忍着点儿啊乔今晨。” 徐悠悠的声音传来，显然担心这家伙要是真的踩狗屎运拿到了第一，会不会当众说出点儿让人难为情的告白来。 “我就告诉大家，老子天下第一。” 乔今晨笑了笑。 “就你的水平，难。” 周鹤鸣客观评价。 其实乔今晨确实体育还不错，长跑水平可以，但总归比不上那些个正经的体育生，如果没什么意外，他估计根本拿不到前三。 “都高中阶段最后一届运动会了，不留遗憾嘛。” 乔今晨嘻嘻一笑。 “也是。” 周鹤鸣手上的笔转过一圈，看向窗外。 他倒是确实询问过程霜降，自己有没有什么和运动会相关的遗憾。 “有的，其实和运动会没什么关系，但的确发生在运动会期间。” 得到的是如此的回答。 “我的遗憾，还真是俯拾皆是。” 他内心暗自感慨。 周鹤鸣看向窗外，那些穿着校服，在操场上奔跑雀跃的学生。 哨声和运动的呐喊交织，九月末阳光正好，风过林梢，银杏金黄。 这是一个为多年后的恍惚埋下伏笔的，稀松平常的午后。 * 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23章 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 第23章 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 最后一节课结束，周鹤鸣和乔今晨与徐悠悠吃了晚饭，独自走向综合楼。 早上的时候，程霜降把多媒体教室的钥匙给了他。 “今晚宁江那边的大学来人，我和大伯要见见他们，一起吃顿饭，你晚上先去秘密基地等我哦~” 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看来已经开始争抢生源了啊。” 周鹤鸣背着包，缓缓爬上楼梯。 双簧管同学今天很准时，已经在努力练习，但长笛同学似乎暂时缺席，并未听到旋律。 虽然按照成绩，程霜降应该大概率会去燕南和华清这两所顶级大学，但其他学校也会出些盘外招来提前接触，用比如给奖金，保证专业，或者直博之类的手段来笼络他们这些成绩好的学生。 更何况，有点儿地狱的，程霜降本来是音乐天才，现在却遭遇事故而被迫放弃音乐，本身就是一个新闻爆点，倘若哪所大学能在这上面做文章，可以极大提高名声。 “好学生的烦恼也不少。” 周鹤鸣爬到五楼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 是乐曲，而且是钢琴声。 “从楼上传来的？” 音乐教室在五楼，此刻那边是双簧管的独奏，可那钢琴的旋律，很明显来自头顶。 周鹤鸣狐疑地快步上楼，听到乐声越来越明晰，直到，他来到七楼，多媒体教室本应该锁上的大门，此刻正虚掩着。 曼妙如同月光的钢琴旋律从其中流泻出来。 《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 周鹤鸣看过这部电影，因此立刻分辨出这段旋律。 安静，悲伤，惆怅，却又蕴含着某种微小而鲜活的生命力，温暖而坚定，哪怕只是在这种距离下聆听，也足以令人感受到其中情绪的出色演奏水平。 “程霜降？” 一瞬间，周鹤鸣内心悸动，他猛地推开门。 只看到，第一排日光灯照耀的钢琴前，坐着一位女孩子。 她微卷的头发只到披肩程度，在光照下呈现淡淡的亚麻色，其中露出了小巧的耳朵，伴随着演奏的身体晃动而时隐时现，头上随意盖着一顶藏青色贝雷帽。 少女没穿校服，而是暗红色t恤与牛仔短裤的搭配，露出了小半截平日在学校里根本看不到的大腿，以及修长白皙的小腿，穿着卡其色板鞋的脚放在钢琴踏板上，并未移动。 她纤细的手指在琴键上舞动，右手手腕还有一串有着串珠和玉石的编织手绳。 钢琴旁边的课桌上，放着书包和校服外套。 听到门口的动静，她等到最后几个余音落幕，才停下演奏，转头看过来。 一张十分漂亮的脸闯入周鹤鸣的视野中。 怎么形容呢，倘若程霜降的漂亮是清冷的月光，那么她更像太阳，有一种莫名的亲和力，让人放松戒备。 毫无疑问，这是一位美少女。 但她不是程霜降。 “呃” 倘若没有进行过勇气训练，那周鹤鸣这时候大概率会怀疑自己，然后转头找个地方默默等程霜降吃完饭过来再和她商量。 但现在，他决定勇敢一点。 “你好，同学，请问你是哪位？” 听到周鹤鸣的话，女生稍稍歪了歪脑袋，似乎是在思考。 “你不认识我？” “我应该认识你吗？” 周鹤鸣寻思，除了年级第一，其他人应该也没有什么必须认识的道理。 他走进教室，带着某种替程霜降宣誓主权的意味打开了剩下的灯，随后认真解释。 “老师把这里的钥匙给了程霜降，让她晚自习的时候可以用。” “你不是程霜降。” 她开口，教室敞亮的光芒，令对方的美貌更加耀眼。 “我是.我是她的男朋友。” 犹豫了不到一秒，周鹤鸣沉声道。 对方闻言，表情忽然一凝，沉默了许久，直到周鹤鸣忍不住想开口继续对话，那女生才略显疑惑地低语。 “你，脑子坏掉了？” “啥？” 即便是周鹤鸣，这时候也有点儿不太高兴了。 莫名其妙被占据了教室，又遇到个貌似自我感觉良好，认为大家都应该认识她的女生，现在还被说脑子坏掉了，哪怕安静生长的蘑菇也会变成红伞伞白杆杆的。 “不好意思我说得有些直接，但你居然真的认为自己是程霜降的男朋友，病入膏肓了。” 对方还很好心地补充了一下理由。 “？” 周鹤鸣彻底不理解了。 “等等，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看，这确实是这里的钥匙，程霜降给我的，她今天有事，让我先在这儿等着，我是周鹤鸣，她的男朋友。” 他耐着性子，演示了一下自己手中钥匙的真伪，对他占据多媒体教室的法统进行了一波宣称。 “甚至还形成了一整套自洽的世界观，同学，你如果需要心理医生的话，我认识一位特别优秀耐心的。” 可那女生看样子笃定周鹤鸣是在胡扯。 “不是，同学，我不知道你是程霜降的朋友还是别的熟人，但我确实说的都是真的。” “我知道你说的是真话。” 女生轻轻将一缕垂落的头发撩到耳后，另一只手放在黑白琴键上，轻盈敲击。 “那” “但程霜降这个时候不可能谈恋爱，我也不认为她会喜欢你这样的男生，所以，只能是你脑子坏掉了，误以为自己是他男朋友，并且深信不疑。” “.就没有我其实是在乱说的可能性吗？” 周鹤鸣对这女生放弃治疗了，看来两人实在话不投机。 “没有，因为我能看出你有没有在说谎。” 女生淡然说道。 “你也是面壁者？” 三体人周鹤鸣脱口而出。 “只是单纯的微表情观察，熟练了就能看出来。” 女生不以为意地说着，都没吐槽周鹤鸣口中的面壁者。 “国家队进世界杯了。” “这个不需要观察也能知道是胡扯，换一个。” “宇宙的终极答案是42。” “你居然相信这个？” “我今天中午吃的是食堂的萝卜炖牛腩。” “谎言。” “.” 午餐是和程霜降一起在食堂吃的土豆排骨，还有素炒青菜。 “那单纯的文字能分辨吗，比如聊天软件上。” “你要女生联系方式的手法，很熟练嘛。” “我只是想验证一下。” “.还算诚实。” “.真的假的。” 周鹤鸣嘀咕道，不过转念一想，他身边都有个女朋友说自己是重生者了，对比之下，通过微表情判断谎言什么的，反而显得没有那么离谱了。 “所以.你到底是哪位，是程霜降的朋友吗？” “我和她不是朋友。” 女生摇头，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手串，然后说出了名字。 “我叫陆白，你应该听说过。” “.” 确实听过。 程霜降先前的话语在他脑中浮现。 “运动会的时候，陆白身边发生了严重的校园事故，你当时作为旁观者没有任何动作，导致后续一系列糟糕的连锁反应，几乎毁掉了她的一生，你时常感到后悔，认为当时应该勇敢一些，果断站出来。” 周鹤鸣霎时间，有种微妙的命运齿轮开始转动的感觉。 感谢【起典毒书一典娘】的466起点币打赏，感谢【五吨你再更快一点呀】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24章 你觉得，我比程霜降漂亮吗？ 第24章 你觉得，我比程霜降漂亮吗？ “好像有人晚自习看到陆白了。” 隔壁组传来窃窃私语，钻入乔今晨的耳朵，令他有点儿注意力偏移。 徐悠悠立刻用笔尾戳了戳他的胳膊，令其回过神来。 周鹤鸣不在，她坐到了周鹤鸣的位置，就像高一那时，两人再度变成了同桌。 “你很关心人家啊。” 徐悠悠轻描淡写地说道，目光并未从试卷上移开。 “因为她是演员吧。” 乔今晨挠了挠头，他倒也不是真的对这位校级别的美少女有什么想法，只是，学校里有这么一位拍过电视剧的明星，确实很难让人不去在意。 尽管她是学校里最不可能谈恋爱的人里排名第二的，但拥趸者依旧无数。 “说不定到时候记者什么的跑来学校采访，然后摄像机余光偶然拍到了我，被星探发掘出道，成为全民偶像什么的，我得关注一下。” “就你？能跑龙套差不多了，人家星探发掘也是发掘霜降那样的美女。” 晚自习过半的休息铃声响起，徐悠悠也放下了笔，陪着乔今晨聊会儿天放松一下。 随手掏出手机，乔今晨搜了一下陆白的名字。 这个名字比较大众，他找了一会儿才点开一个网页。 “原来之前拍的是一部校园偶像剧，那岂不是高中生演高中生？” 徐悠悠凑了过来，看到上面陆白的妆造，确实是清纯的高中生。 不过她并不是主演，而是一个配角，二十六集的剧里，出场了四集，是个暗恋男主角而不得的小角色。 “明明感觉陆白比女主漂亮，为啥她是配角？”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这位素未谋面的校友有天然的亲近感，徐悠悠疑问。 “可能资源不一样吧，毕竟娱乐圈，资本说话嘛。” 乔今晨点开陆白的词条，发现她从小学开始就拍戏了，第一部还是恐怖片，是一个叫陆绊的不知名小导演拍的，考虑到姓氏一样，兴许是带资进组。 但陆白意外表现还不错，后来一路拍上来，除了五六年级的时候可能因为学习耽搁了一年，剩下的时间几乎年年有戏，为了拍戏，还从川蜀老家转学到了更靠近影视城的江城。 但大多只是配角，没有一部主角。 “果然，在娱乐圈里，长得漂亮只是入行的基础。” 晚自习再度上课的铃声响起，乔今晨收起了手机，瞥了眼身边的徐悠悠。 “你也要注意，万一星探拍到你，看着长那么好看一小姑娘，兴许就拉你去拍素人综艺了。”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徐悠悠扶了扶眼镜，垂下脑袋，没有去看乔今晨的表情，只哼了两句不成调子的小曲儿。 窗外，若隐若现的钢琴声随风而逝，很快被翻动书页的声音淹没。 * “所以，你的钥匙也是老师给的？” 周鹤鸣坐在靠门口，远离钢琴的第一排，将《五三》拿出来，水性笔在草稿纸上随意乱画了两笔。 “对，因为学校年末的晚会要让我上台演奏，正好，我下部戏的角色要求弹钢琴，所以就找老师给了我这里的钥匙，顺手练练琴。” 陆白没有继续练琴，而是坐在钢琴前，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周鹤鸣这位“不速之客”。 “哎，本来这应该是程霜降的活儿，没办法，谁叫她受伤了呢，病号就好好躺着吧。” 她似乎对于年末的演奏并不上心，伸了个懒腰，像猫一般展示了良好的柔韧性与足以令高中生羡慕的身体线条。 “双蛋晚会，原来之前都是她弹的吗？” 圣诞节和元旦节的联合晚会，所以叫做双蛋晚会，周鹤鸣前两年应该都翘掉了没参加，也因此，他未能听过程霜降的钢琴演奏。 “就你对她这了解水平，还谈恋爱呢，男朋友同学？” 陆白挑了挑眉，有点儿阴阳怪气地调侃周鹤鸣。 “.” 无言以对。 周鹤鸣确实不太了解前两年的程霜降，所有印象都源自道听途说。 仔细想想，她喜欢吃什么，还有什么爱好，有没有其他朋友，周鹤鸣似乎都有些不清不楚。 这么一说，三十岁的时候，周鹤鸣和程霜降是谁追的谁？ 见到男生沉默的模样，陆白嘴角扬起笑意，转过身去，准备继续练习钢琴。 和那位高岭之不同，她似乎从来不吝啬笑容，给人一种温暖和煦的感觉，不自觉就会卸下防备。 钢琴的旋律再度响起，不过比起之前要轻盈小声了不少，属于能够当做学习背景音乐的程度。 周鹤鸣抬眼看了看专注演奏的陆白。 这女生好像也没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气势凌人。 写了两道题，钢琴曲也正好告一段落，只剩下楼下的长笛与双簧管，依旧卖力合奏。 周鹤鸣刚放下笔，就嗅到了一股香味，抬头一看，发现陆白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包小小酥，正将一颗丢进嘴里，嚼得起劲，发出嘎嘣嘎嘣的清脆响声。 “.我只有一包。” 陆白瞥见周鹤鸣的目光，将手里的零食缩了缩。 就算有多的我也不可能找第一次见面的女生要零食吃啊。 周鹤鸣无奈地揉了揉睛明穴，他发现这女生多少有点儿自来熟？ “你喜欢程霜降？” 陆白又吃了一颗小小酥，像是闲聊般好奇询问。 果然，八卦是人的天性吗？ “……喜欢。” 周鹤鸣沉默了两秒才点头。 “嗯，你确实喜欢。” 陆白以吃瓜的姿态笑道，又好整以暇般开口。 “你想追她？” “.准确来说，应该是她追的我？” 周鹤鸣也不确定，但好像确实是程霜降主动的。 “周，呃，周什么同学，你这种症状持续多久了？” 陆白笑得非常灿烂。 “啥？” “臆想症，你居然这么坚信程霜降追的你，老实说，连自己都骗了的人，我真没见过几个。” 陆白将最后一颗小小酥吃掉，又仰起头，将袋子里的碎屑也倒进嘴里。 “你这天赋世间罕有，要不要去试试当演员，我可以把你推给导演，他下部剧正好缺个你这样的。” “那可太谢谢您了。” 周鹤鸣面对那不知道是真心实意还是阴阳怪气的推荐，干笑两声。 “虚伪的客套话，有时候比沉默更伤人哦。” 自诩能看穿谎言的少女讪讪地说道。 “不过。” 陆白话锋一转。 “真有点儿羡慕她。” “为什么？” “因为你对她的喜欢没有一点儿杂质，回答得没有那么快，反而说明认真思考过了，不是那种肤浅轻浮的说辞。” 陆白笑意浓郁，似乎对眼前的男生颇有兴趣。 “如果程霜降也喜欢你，她肯定，会非常幸福。” “.” 周鹤鸣不得不承认，陆白深谙交流的艺术，先用过激的话语引起情绪的波动，再给点儿来安抚，令对话朝着自己主导的方向进行下去。 当然，这个办法有点吃建模。 “对了，既然你这么喜欢程霜降，那我问你。” 陆白摸出一包纸巾，擦了擦手和嘴，饶有兴趣地看向周鹤鸣，一双眼眸满是兴趣。 “你觉得，我比程霜降漂亮吗？” “？” 本来下意识想摸摸头发，看看是不是被风吹得尖尖的他，愣了愣才缓缓开口。 “……你没她漂亮。” “哦~” 陆白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随后抬起下巴，示意一侧。 周鹤鸣顺着她的视线转过头，看到程霜降正站在门口，好看的眸子扫过自己和钢琴旁边的陆白。 她什么时候来的？ 周鹤鸣内心咯噔一下，还好他意志坚定，不然送分题都要变成送命题。 “阿鹤~” 但程霜降并未因为陆白的出现而有什么情绪的变化，只带着笑意向周鹤鸣打招呼。 “今天耽搁了好久，你写了多少题了？” 随即立刻坐到了周鹤鸣旁边，左手还自然地搂住了他的胳膊。 多少带点儿宣誓主权的意味。 看到这一幕，陆白首先将目光落在程霜降胳膊的石膏上，然后看到了她与周鹤鸣亲昵的模样，表情有些古怪。 “你们.真在谈恋爱？” “对啊~” 程霜降不假思索地回答，她的话语声与那长笛与双簧管一起，勾勒出《鞑靼人之舞》曼妙的旋律。 陆白对着程霜降的回答思索了许久，最后看了看手里空空如也的小小酥包装袋。 “这也不是见手青味的啊。” 她怀疑人生般嘟囔着。 * 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25章 我是你男朋友 第25章 我是你男朋友 “.就是这样，她说老师也给了她钥匙，我说我是你的男朋友，她还不相信。” 钢琴声里，周鹤鸣低声和程霜降解释了一下刚才的事情。 “我有些没听明白，你刚才说了什么？” 少女歪了歪脑袋，侧过来。 “我说老师给她” “下一句。” “我说我是你的男朋友，但她.呃？” 周鹤鸣话语一滞，顿时明白了程霜降的意图。 “你真的这么说的呀？” 她眨着眼睛，满眼欢欣地看着少年。 “.这不是，实话实说么。” 周鹤鸣这辈子最大的缺点，确实是不太会说谎。 “好哦，勇气训练非常成功。” 满意地点头，程霜降将目光转向教室一隅的陆白。 钢琴声这时候停了下来。 周鹤鸣瞥了眼演奏者，修长双腿放在踏板上的陆白叹了口气。 趁着这个间隙，程霜降开口。 “陆白同学。” 那钢琴前的女生转过脑袋。 “刚才是我男朋友没表达清楚导致了误会，既然老师也给了你钥匙，那咱们互不影响，一起用这间教室，没问题吧？” 程霜降以社交辞令般的口吻说话，甚至加重了“男朋友”这三个字，让周鹤鸣都有点儿耳根发烫。 “随你们。” 陆白还处于微妙的震惊中，迟疑了片刻才点头，转身再度演奏起来。 旋律很熟悉，但周鹤鸣叫不上名字，只知道是适合在金色大厅演奏的高雅艺术。 “今天和学校那边谈的怎么样？” 做了两题，趁着对答案的空档，他询问身侧的女孩。 “宁江那边好几所大学想特招我，不过我可能会去宁江大学吧。” “为什么？宁江大学的分数线要低不少吧。” 作为全国排名第三的五所大学之一，宁江大学的分数线比起燕南与华清，确实要低不少。 “因为你在呀，傻瓜~” 程霜降抿嘴笑道，捏了捏周鹤鸣的手，她似乎恢复了不少力气，手上的劲道足了些。 “你肯定能考上宁江大学，到时候咱们大三大四可以搬出来租个小房子一起住，我知道学校附近有个很不错的小区，你还住过呢。” “倒也不用考虑那么远。” 周鹤鸣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感觉有点儿泛红。 钢琴出现了明显的错音，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阿鹤，你知道吗，宁江大学有个石狮子的传说。” “啥传说？” 他不太懂这种民间传闻。 “说是曾经有因故分开的恋人约定好，一年后，在学校对面的朝午门公园石狮子前见面，但一年之期到了后，其中一人赴约，对方却不见踪影。” 程霜降像是讲故事般娓娓道来，配合着那略显庄严肃穆的钢琴声，倒是有几分莫名的仪式感。 “他没有放弃，而是日复一日在这儿等待，直到，好几年后，某一天，他不经意间看到，平常光秃秃的石狮子上竟然落满了麻雀，然后下一刻，他就越过石像，看到了曾经的恋人” “所以，后来大家都传闻，如果和恋人走散了，就去宁江大学看看，等到麻雀落满石狮子的时候，就能再次相见。” 周鹤鸣立刻默默拿手机记下了这段传说。 “虽然我们用不上这个，但感觉可以拿来当做素材。” 他补充解释了一句。 伴随着一个有点儿跑调的重音，钢琴曲再度戛然而止。 周鹤鸣看了过去，陆白也不知道是懊恼，还是因为听到刚才两人的对话而分神，她摘下贝雷帽，揉了揉头发，重新戴上帽子，才继续开始弹奏。 同样的曲子，但这次略显俏皮，伴随着急促感，像是倒计时。 弄得周鹤鸣做题都紧迫了一些。 写完两题，正好遇到晚自习中途休息的铃声，周鹤鸣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 等他前脚刚离开教室，陆白的演奏也告一段落，她停下手上的动作，揉了揉手腕。 “我好像从来没听过你弹琴。” 忽然，程霜降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小时候学的，早就生疏了。” “确实生疏了。” 程霜降略有带刺的话语令陆白转过脑袋，她虽然此前从未与程霜降有过交集，但毕竟是并称为江城中学这一届两位校的女生，对对方的情况多多少少有些耳闻。 也正因此，今天这位高岭之在周鹤鸣身边化为绕指柔的模样，着实令陆白感到十分讶异，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直到现在，那冷淡的语调浮现，陆白才确认，这的确是那位叫做霜降的女生。 “你弹的是李斯特的《钟》。” 不过，程霜降立刻开口，却聊的是刚才陆白弹奏的内容。 “这是他改编帕格尼尼的曲子，难度很高，作为炫技曲很受欢迎，你的演奏水平相当不错，除了几乎没有错音之外，还融入了自己的理解。” “只是这曲子的原名是《la campanella》，意大利语小铃铛的意思，所以，它指的不是庄严肃穆的撞钟，而是欧洲餐前用来提醒吃饭的摇铃。” “很多人因为翻译的名字，认为这首曲子写的是庄重的教堂，是深刻的爱情，是沉重的死亡，是葬礼和婚礼，但其实，这只是作曲者在想念家人每天手拿摇铃呼唤他的瞬间，是平凡隽永的爱。” “你可以试试从这个方向入手，去调整演奏的情绪。” 听着程霜降的话，陆白沉默了一会儿。 “我试试” 小声嘀咕一句，她随即重新开始演奏。 周鹤鸣过了一会儿回来，坐下没多久，他忽然低声在程霜降耳畔轻语。 “是我的错觉吗？好像现在弹的曲子感觉好听了很多？” 他不懂什么乐理，什么艺术，只是单纯觉得，都是同一首曲子，现在的演奏却比之前要更加触动人心，撩拨情绪。 “阿鹤好厉害哦，这都能听出来~” 程霜降像是幼儿园的老师般小声夸赞。 陆白顿时放慢了手里的演奏，似乎在提醒两个人，她听得一清二楚。 周鹤鸣与同桌的少女对视一眼，不再讨论陆白的钢琴，而是继续研究题目。 直到晚自习的下课铃响起，周鹤鸣伸了个懒腰，见到程霜降先一步起身。 “我去一趟洗手间，阿鹤你等等哦。” 周鹤鸣点点头，随即就看到，陆白套上了校服的外套，将钢琴重新罩上，单肩背起包，也朝外面走去。 “走了。” 路过周鹤鸣的时候，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再见。” 不明白对方眼神的含义，周鹤鸣愣愣地点了点头。 陆白走出教室，想了想，没有下楼，而是朝着女厕所的方向迈步。 这个点儿，七楼女厕空空荡荡，她刚走进去，就看到程霜降正在洗手池处，小心翼翼地清洗着手指头的部分。 “你的伤” 陆白在她旁边，隔了两个水龙头的位置，拧开龙头，用清冽的水清洗自己的手。 “还挺严重，以后学校的钢琴演奏可能都要靠你了。” 程霜降缓慢拧紧水龙头，可还是有一两滴缓缓从龙头中落下。 “好好养伤，我还挺想听听你弹的《钟》是什么水平。” 陆白透过镜子，看向程霜降的脸，那高岭之却只有淡然的笑容。 “那可能要比你现在差多了，毕竟几句话就能让你弹奏的效果提升那么多，你也挺有天赋的，加油吧，我很期待。” 释然地说道，程霜降转过身，准备离开洗手间。 “其实，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 就在这时，陆白将她面前的水龙头拧紧，看着那没有丝毫漏水的龙头，她发出声音，沉默片刻后，才终于开口。 “你为什么要骗他？” (本章完) 第26章 你怎么这么会谈恋爱啊？ 第26章 你怎么这么会谈恋爱啊？ “你和陆白关系还挺好哦。” 夜晚，十一点四十五，周鹤鸣的家中。 穿着短袖短裤睡衣，踩着拖鞋，一副清凉打扮的程霜降在给他讲完三年前隔壁省的物理选择题后，略显俏皮地看向坐在侧对面的少年。 “我怎么不觉得？” 就算刨除求生欲，周鹤鸣也并不认为自己和陆白能归类到“关系好”的范畴。 “她给你吃了零食吗？” “她自己吃的，没给。” “那她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不太好的评价？” “她说我脑子坏掉了。” “那就是还不错了。” 程霜降笃定道。 “？” 周鹤鸣挠头。 “陆白和我不一样，她很早就接触了社会，所以对人的态度更和善，就像太阳，太阳的光很温暖，谁都可以感受到，但要是想要更接近一步，那就会被太阳的温度灼伤。” 程霜降用笔轻点两下草稿纸，在上面画了个太阳的示意图。 “所以，如果她会对你恶语相向，那么要么她对你很感兴趣，要么她和你很熟。” “还有这么别扭的人？” 周鹤鸣其实也没有很想和陆白关系好的念头。 “你们在未来的关系，就像那种平常针锋相对，吵吵嚷嚷，但关键时刻又非常信任彼此的冤家。” 少女仿佛有些怀念般说道。 “.听着怪怪的，所以我和她‘未来’到底是什么关系，以至于让我产生那样的遗憾？” 周鹤鸣下意识地觉得，程霜降描述的他和陆白之间的关系有点儿微妙，像某种恋人未满，但考虑到这是他未来的老婆（自称）坦然说出的，好像这关系又变得合理起来。 “简单来说，她是你的御用女主角。” “.御用女主角？就像诺兰和基里安·墨菲那样的？” “不止如此哦，你的第一本拍成电影的剧本，女主角就是陆白，应该说，就是她拿到你的剧本后觉得很有潜力，才说服了导演和投资人进行拍摄，从这一点来看，她算是你的大半个伯乐。” 程霜降认真地看着周鹤鸣的眼睛。 “嘶——” 回想了一下自己和陆白的相处，实在称不上愉快。 “你和她合作的每一部电影都口碑很好，尤其是最后得奖的那一部，直接拿到了最佳女主角和最佳编剧，最佳影片的满贯。” 少女眼神只黯淡了须臾，便又充满期待地开口。 “如果你能早点儿和她相遇，说不定年少就能成名，赚到更多的钱呢。” 她淡粉色的脚指甲映照着周鹤鸣默然的脸。 “那么.她运动会遇到了什么？” “你知道全民长跑嘛。” 程霜降笑盈盈地问道。 “果然，故事里出现了一把枪，这把枪就一定会正中我的眉心。” 周鹤鸣嘟囔了一句，想到白天乔今晨的话语，点点头。 “简单来说，就是有个男生在全民长跑跑了第一名，然后被同学起哄，公开向陆白告白，在此之前，暗恋那男生的女生被朋友撺掇，去警告了陆白，让她不要答应，这些综合，后续导致了一些比较严重的纠纷。” “所以，陆白应该不喜欢那个男生吧。” “当场就拒绝掉了呢~” “有点儿惨。” 周鹤鸣应该是做不出在不知道对方心意的情况下当众告白这种事情的。 那不过是自我满足，以及想要利用他人的压力来迫使对方同意罢了，就像那天放学后的重点班班长。 说到底，告白不是冲锋的号角，而是胜利的凯歌。 “然后呢，因为陆白是演员，所以这一段故事后来被记者发掘到，添油加醋炒作，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原本陆白应该出演的一位重点配角，因此被另一名演员替换，陆白后来沉寂了好几年，直到遇见你的剧本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十八线的小演员。” 可能是想到了一个女孩子在那十几年的浮沉，程霜降嘴角抿起，略有些感伤。 “你们后来熟识之后聊天，才发现，那名女生找到陆白的时候，你其实就在隔壁教室，听到了动静，却没有选择站出来，虽然那时候你们两个都已经有所成就，但还是为当年的事情有些唏嘘与遗憾。” 周鹤鸣闻言，倒是没有反驳什么。 就像高一的时候，那些流言蜚语攻击徐悠悠，站出来的也并非周鹤鸣，而是乔今晨。 他尽管拥有正义感，却并没有那么强的行动力，可能在思考犹豫的间隙，机会就稍纵即逝了。 “可是，这遗憾要怎么弥补？” 周鹤鸣皱起眉头。 “按你说的，其实陆白在这件事里啥也没做，属于被牵连的受害者，我提前和她说，让她运动会的时候别来学校？总不能去参加全民长跑，勇夺第一吧。” “阿鹤勇夺第一再告白，听起来很不错！” “做不到，怎么想都做不到吧！” 周鹤鸣又不是那种开挂的人生，他体能一般，能跑完全程就算成功，根本不可能拿到第一。 “那个男生和女生的名字虽然我不太记得了，但大致知道情况，明天课间注意点儿，应该能认出来。” 程霜降并没有勉强他的意思。 “好吧，所以，我们得做两件事，第一是拦住找陆白麻烦的那个女生，防止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闹大到学校，第二，阻止那个男生跑到第一或者跑完之后告白，让事情更加覆水难收。” 周鹤鸣头疼了起来，有种做数学圆锥曲线算出根号里三位数不可约的眩晕感。 “这些人，小小年纪谈什么恋爱，好好学习不香吗？” “嗯哼？” “他们没考到年级第一，没资格谈恋爱。” “那你呢？” “年级第一追的我，我身为学渣，无力反抗，这是合理的。” 周鹤鸣刚说完，就觉得自己有点儿得意忘形了属于是。 “哎哟，咱们阿鹤真厉害了，但上辈子其实是你追的我哦~” 程霜降抿嘴笑了起来。 “真的吗？我会追人？还是这么漂亮的校？我怎么敢的？” “我们认识之后，因为聊得来，你说你在创作剧本，然后让我参考参考，结果每天只写一集，写完三十集，我感觉你这个人说话还挺有趣的，关系亲密了不少，应该那时候你就开始追我，约着我出去玩，最后就在一起啦。” “.虽然这确实是我会做出来的事情，但有一点可能你弄错了。” 周鹤鸣挠了挠头。 “不是写完三十集剧本之后我才开始追你的，而是，我让你看第一集的剧本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在追你了。” 程霜降闻言，原本灿烂的笑容顿时变得有些局促与慌乱，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里，嘀咕着。 “.可是我好像根本看不出来你在追我，那时候我们讨论的东西都很正常啊，都是围绕着剧本来的。” “第一，我这么内向的一个人，在找你看剧本之前，肯定已经思考了无数遍，最后才会鼓起勇气问你。” 周鹤鸣是一个主动到等别人主动来找自己的人，当他拿剧本给程霜降看的时候，脑子里肯定已经预演了十万次对话。 “第二，我这样疏离又沉默的人，如果你觉得我说话有趣，那不是因为你喜欢我而爱屋及乌，而是因为我喜欢你。” 霎时间。 少年看到绯色从少女的耳朵开始蔓延，迅速扩散到脸颊，脖颈，那含羞的模样，就连指尖都泛出好看的颜色。 第一次，程霜降不敢与周鹤鸣直视，她别过脸去，就连恋人瞳孔中的自己，也不愿意让其窥见那刹那的情动。 “.你怎么、这么会谈恋爱啊？” 少女的声音沾染了些许颤抖，哪怕隔着空气，周鹤鸣都仿佛能听到她心中那头乱撞小鹿的呦呦鸣叫。 “是、是程霜降老师教得好。” 整得周鹤鸣都紧张了起来，他刚刚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顿时也移开目光，却又忍不住偷瞄眼前的少女，想要把这一刻永远烙印在自己的记忆中。 两人视线相触，又立即错开，逼仄的客厅里，只有月光充盈其间。 不是，我就算了，你这都老夫老妻了，怎么还.还这么害羞啊。 这话由周鹤鸣说出来有点儿欠揍，但这女人，真的有点儿过分可爱了。 周鹤鸣揉了揉鼻子，拿起笔，在草稿纸上胡乱画了些抽象派艺术作品，随后放下，决定转移话题，不然今晚两人指定睡不着觉。 “咳咳。” 他手指轻点两下桌面。 “有关运动会的事情，我有点儿灵感了，只是想要完成【剧本】，还需要一点儿助力。” * 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 今天是520，提前一点更新，祝大家有情人终成眷属，祝大家在尘世获得幸福~ (本章完) 第27章 我不是相信别人，是相信你 第27章 我不是相信别人，是相信你 运动会，第一天，早晨。 不知道是不是存在某种魔咒，就像高考那几天永远会倾盆大雨，运动会的这几天，一改先前阴雨连绵的天气，江城竟然放晴了。 热切的阳光下，徐悠悠坐在操场旁边的阴凉处，摆着好几张桌椅的地方，正拿着一本《十年高考》埋首做题。 这边是高三七班的运动会大本营，班主任小丁和体育委员，参加比赛的运动员都在这儿，还有不少趁机摸鱼的学生。 放眼望去，整个学校的人都聚集在操场，体育馆附近，熙熙攘攘，热热闹闹。 “人呢，都快检录了，咋还没去报到呢？” 个头不高的小丁吆喝着，让体育委员赶快去联系不知所踪的运动员。 徐悠悠扫了眼，班上大概八成同学都在这边，还有一成估计在学校里闲逛。 “徐悠悠，你要不写篇通讯稿？” 小丁处理完失踪运动员的事，又看到了徐悠悠。 “我？” 她看了眼主席台的方向，那边现在改造成了广播站，每个班级可以写通讯稿交过去，让广播站的成员念，还能点歌，通讯稿这玩意儿如果被采纳的多了，似乎也有奖励。 “对啊，最后一次运动会了，也不用那么刻苦，享受一下挺好的。” 小丁对徐悠悠这种好学生是相当宽容的，就算同学里似乎有传一些八卦，他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爱将。 “这个应该找周鹤鸣才对。” 徐悠悠目光游移，她瞥见穿着运动服的乔今晨正活动筋骨，跃跃欲试。 她捏了捏自己手里的水瓶。 “哎对，周鹤鸣人呢？运动会可不能请假。” 小丁四处张望了一眼，没看到那位阴沉少年的身影。 “可能，晒太阳去了。” 徐悠悠合上习题册，随意看向教学楼的方向。 * 将视线从热火朝天的操场收回来，周鹤鸣放下笔。 抬起头，看到一张精致的俏脸正在门口向教室里面张望。 “没有其他人唉，我真可以进来吗？除了考试之外，我还是第一次串班呢。” 程霜降笑眯眯地迈入高三七班的教室。 “能被学神大人踩，咱们高三七班的地板砖这辈子也是享到福了。” 周鹤鸣轻笑，他起身，让程霜降坐自己的位置，他则坐到了乔今晨的椅子上。 “嘻嘻，和阿鹤当了同桌。” “之前在秘密基地也是同桌吧。” “那不一样，教室里更有氛围感，而且，这个位置应该能看到落日哎，好好哦。” 程霜降看向身边的少年，早晨的阳光穿透她的发梢，令那脸颊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一时让人有些移不开眼睛。 “周鹤鸣同学，上课要认真，不能一直偷瞄同桌。” “不好意思。” 周鹤鸣下意识要移开视线，但马上，就被少女凝视而来的目光锁住了。 “没关系，看自己的女朋友，还是这么漂亮的美少女，天经地义~” “.咳，还是，先学习吧。” 周鹤鸣艰难地别开脸，看向桌面的试卷。 陆白的事情在第二天傍晚，所以今天两人还可以照常，程霜降便提议来七班陪周鹤鸣一起学习。 运动会期间，正常来说，高三的确可以留在教室自习，但毕竟是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也不会总乐意学习的，难得有机会放松，自然都不愿意留着，教学楼空空荡荡，走路都能传来回声。 笔尖落在纸上的沙沙声成为了两人之间唯一的动静。 一个小时过去，沉浸在题海中的周鹤鸣写完一套题，活动了一下手腕。 “阿鹤，你好专心哦~” 程霜降的声音飘来，少女正左手托腮，打量着周鹤鸣这边，略微鼓起脸颊。 “刚才竟然一眼都没偷瞟我。” “因为你说，不能一直偷瞄同桌。” “好嘛，那你现在可以看了。” 少女转而直视周鹤鸣双眼中的嘴角压不住笑意的自己。 不过看着看着，她就有些脸颊发烫，敛起嘴角。 “你怎么一直盯着呀，怪不好意思的。” 这时，周鹤鸣忽然朝着她的脸伸出了手。 某种震耳欲聋的鼓动声充盈了程霜降的思绪。 不过，周鹤鸣的手只是落在她的发梢，将其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絮摘下来。 “可能是校服的。” 周鹤鸣揉了揉那絮，轻声嗫嚅道。 “哦~” 程霜降左手抚胸，感受着那剧烈的心跳逐渐放缓下来。 周鹤鸣拿起笔，挠了挠头。 她应该.没发现吧？ 少年此刻，手指微微颤抖，心脏狂跳，整个人被刺耳的蜂鸣声笼罩，几乎难以控制自己。 刚才，差一点儿就想亲上去了。 周鹤鸣，你就这点儿出息！ 他埋头在题目里，可那些文字就像蚯蚓，不断蠕动着，怎么也没办法看清楚。 眼下，就连写字的沙沙声都不见了，只有更加遥远的呐喊声，依稀可闻。 直到，轻盈的钢琴声响起，那是一段十分耳熟的旋律，但周鹤鸣孤陋寡闻，怎么也想不起叫什么名字。 “她今天还在练琴。” 周鹤鸣心跳依然剧烈，以至于第一个字说出口的时候有点儿走调，不过身边的少女似乎没有在意到这些。 “是啊，陆白可是很努力的，她当演员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戏疯子，为了演好一个被烈火焚烧的少女，还特意感受窒息，想要还原那种痛苦的感觉。” 程霜降语速有点儿快，周鹤鸣没敢看她，生怕暴露自己刚才的念头。 三体人是这样的，面壁者只需要看穿思维就好了，三体人考虑的就很多了。 “等会儿，被烈火焚烧的少女，这肯定不是我的剧本吧？” 周鹤鸣寻思，能写出这种剧情的作者，多少沾点儿心理问题。 同桌的少女莞尔，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 “她现在练习钢琴，就是为了体验那个重要配角的心境，那是一位天才钢琴家，但因为遭遇了事故一蹶不振，后来被女主角鼓励，拿回了属于自己的骄傲，重新登台。” “.差点儿以为是我写的剧本了。” 周鹤鸣偷瞄了一眼程霜降的表情，发现她正专注聆听钢琴的旋律，并未因为那如同人生般的故事而有所感伤。 “阿鹤确实是会把身边的一切，就连自己的故事都当做素材，写进剧本里的编剧呢。” 注意到少年的窥探，她莞尔一笑，将垂落耳边的一缕头发撩起。 “作家创造故事，但想成作家的人，只是在说谎而已。” 周鹤鸣自嘲般轻笑一声。 “我就是这样添油加醋，把曾经发生在自己和周围人身上的事情变成故事，指不定以后哪天，就会写一个剧本，讲重生的少女遇到了懵懂的少年呢。” “看来阿鹤已经完全接受我重生的事实了。” 程霜降看了过来，忽然，语气略微沉了下去。 “你就没有考虑过，我有可能是在骗你吗？” “？” 闻言，周鹤鸣稍稍坐直身体，双目凝视前方的虚空，仿佛陷入了思考，不过很快就摇了摇头。 “这么相信别人，你这样容易被坏女人骗的。” 程霜降眼眸微动。 “我不是相信别人，是相信你。” “为什么？” “.因为，今夜我不关心人类。” 周鹤鸣又靠到了椅子上，听着陆白的演奏渐入佳境，那旋律勾起人的回忆，像是黄昏，他于是指着窗外一侧。 “你愿意陪我看落日吗？” 程霜降扭头，看向那远处的高楼大厦，以及澄澈无比的天空。 “当然愿意。” “多少次都行吗？” “一天四十三次。” “所以，你不可能害我。” 周鹤鸣略微扬起了下巴，露出笑容。 对他这种人来说，你说如何如何爱他，他只会脸红的同时顾左右而言他，但你要是说陪他一起坐在山坡上看四十三次落日，那他和你好一辈子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所以，即便程霜降不是真的重生，对他而言，也一定会是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存在。 “你好傻哦。” 程霜降有些无奈地戳了戳他的肩膀，又带点儿唏嘘般叹息。 “其实我一开始也在想，要不要用一点儿套路，弄点儿暧昧拉扯，让你一点一点对我产生兴趣，最后不可自拔地爱上我，毕竟得到的太容易，就会不珍惜。” “还好你没有那样，因为.” “因为你是二选一的时候，一旦对方有一丝犹豫，就会说出‘那我就不要了’的人。” 面壁者程霜降，再度读出了三体人周鹤鸣的所思所想。 “以你的性格，这样的方式只会让你自我怀疑，胡思乱想，内耗折磨，最后选择放弃，我不舍得让你受这样的煎熬。” 她柔声说道，顿了顿，又接着开口。 “而且，我有自信。” “什么自信？” “总有一天，阿鹤对我的感情会和我对阿鹤的情感彻底对等。” “.那你可得，等上一阵子了。” 周鹤鸣揉着鼻子，不愿意展露自己的表情。 他这时候才想起，陆白弹奏的这首曲子，是李斯特的《爱之梦》。 “没关系，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嗯。” 抿嘴微笑，程霜降轻语，阳光照在她马尾末端的发梢上，像是夏天努力想要留住的那段时光。 “大概，一辈子那么长？” 感谢【飕芒】的1000币打赏，感谢【我才不是玛奇玛小姐的狗呢】的999币打赏，感谢【不愿透露姓名的好少年】的5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28章 就像陆白，就像你 第28章 就像陆白，就像你 运动会，第二天，傍晚。 “我就知道，陆白不是什么好东西！” 综合楼，六楼到七楼的楼梯间，个子高挑的女生孙笛恶狠狠地叫嚷着。 “我补习班的那个同学还说，陆白小学的时候可坏了，看不起人，还仗着自己演员的身份让别人做这做那。” 旁边，戴着眼镜的妹妹头女生薛颖点头如捣蒜。 “而且，她说，陆白那时候还害死了个同学。” “啊？” 站在中间，个头不高，眉眼间带着点儿怯意的柴兮兮愣住了。 “不是吧，她这么坏？怎么没被抓起来？” 孙笛也被这话语吓到了，一时失去了之前的气势。 “就是按意外算了呗，她是演员明星，肯定有法子压下去。” 薛颖煞有介事地说道，又扯了扯柴兮兮的袖子。 “我说，待会儿你可别怂，不然赵嘉宇告白要是她真答应了，那你可就没一点儿机会了。” “.我、我努力。” 柴兮兮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抬头看了眼阶梯。 七楼传出的优雅钢琴旋律，在她听来，反而像是某种急促的倒计时。 “要不，还是算了？” 刚走了两步，柴兮兮又停下，想要转身离开。 “你跑啥，你不是喜欢一班的赵嘉宇吗，我一班的朋友说了，他这次铆足了劲，只要最后的全民长跑拿了第一，就肯定会当众向陆白告白，你觉得那时候，你还有胜算吗？” 薛颖拽住了柴兮兮。 “对呀，你可要支棱起来啊！” 孙笛也跟着拱火。 “而且咱们就是警告一下陆白，让她别祸害别人，你听薛颖说了，陆白这么坏，要是赵嘉宇和她在一起，不得被折磨得惨惨的啊？” 柴兮兮听到这话，咬紧了下唇，仿佛做出了什么决定。 她往上爬了两步，忽然，看到楼梯转角坐着一个男生。 “呜哇！” 柴兮兮吓了一跳，差点没站稳。 “.周鹤鸣？” 高挑的女生孙笛很快认出了坐在那里，正翻着一本《十年高考》的男生。 毕竟是从来没有绯闻的校的男朋友，她们这些爱好八卦的女生都认得清清楚楚。 没有和他搭话的意思，薛颖推了推柴兮兮，让她继续往上。 “你是，三班的柴兮兮吧。” 然而，就在她经过周鹤鸣的时候，那男生忽然合上了书本，出声说道。 柴兮兮一愣，缩了缩脖子，停下脚步。 “你要干嘛？” 孙笛有点儿凶地问了句。 “你喜欢一班的赵嘉宇？” 周鹤鸣开门见山。 柴兮兮顿时满脸通红，支支吾吾，一句话都憋不出来。 瞥了两眼她的“好朋友”，周鹤鸣站起身，他不算高，只有一米七五，但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让人不自觉低头的气场，就连孙笛和薛颖，都一时没来得及出言不逊。 “你觉得赵嘉宇要向陆白告白，所以跑来想警告她不要答应，你觉得你的暗恋会因为这一次最后无疾而终。” 周鹤鸣声音平缓地说道。 “不过，你有没有考虑过，陆白可能根本不认识赵嘉宇。” “啊？” 柴兮兮小嘴微张，有点儿懵懂。 “他俩都不是一个班的，陆白大部分时间都在拍戏，很少来学校，你要问陆白认不认识赵嘉宇，她估计只会问一句‘谁？’” 周鹤鸣有理有据，说得柴兮兮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到孙笛和薛颖似乎要说什么，立刻继续开口。 “你还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那就是即使陆白不会答应赵嘉宇的告白，他也不会喜欢你。” “？？？” 柴兮兮的脸刷一下就白了。 “你和赵嘉宇说过几句话。” “三句？” “谢谢。请让一下同学。你好，我找一下你们班的谁谁谁？” “唔！” 个头不高的柴兮兮被说中，整个人变成了紫色的茄子，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洞立刻钻进去。 “你现在向他告白，赵嘉宇也只会问一句‘谁？’” 这下，三位女生都有点儿哑口无言。 毕竟，周鹤鸣说的，基本是事实。 他是怎么知道的？ 柴兮兮此时因为受到的冲击过大，甚至没时间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周鹤鸣的下一句话，让她陡然一颤。 “我有办法，不说让赵嘉宇喜欢你，至少，可以让你俩开始当朋友。” 周鹤鸣以温和的语调说道。 “是什么？” 柴兮兮立刻询问。 “你过来，让她俩先回去。” 周鹤鸣瞥了那两名“好朋友”。 柴兮兮回头，看了她们一眼。 “那你们先在楼下等等？” 孙笛和薛颖对视一眼，本想说些什么，但看着周鹤鸣那不容置疑的模样，默默离开了。 见状，周鹤鸣看向眼角带着怯意的女生。 “想完成这个，你得听我的，配合我，演一场戏。” * “这样真的可以吗？” 十几分钟后，柴兮兮有点儿疑惑地消化着周鹤鸣告诉她的【剧本】。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最好别相信你那两个‘朋友’。” 周鹤鸣将《十年高考》收到包里，单肩背起书包。 “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出来，她俩应该多多少少也喜欢赵嘉宇，这是在拿你当枪呢。” “啊？” 柴兮兮肩膀一抖，脑子里似乎闪过了很多画面。 “反正要是你去找陆白，出了什么问题，背处分的是你，赵嘉宇讨厌的也是你，她俩就在后面煽风点火，啥事没有。” 周鹤鸣补了一句。 柴兮兮沉默了很久，才点了点头。 “其实，我也能感觉到，但是，我没有其他朋友了。” 她试图挤出一个笑容，但还是失败了，只哭丧着脸。 “努力学习吧，考个好大学，你会发现身边都是更优秀的人~” 周鹤鸣感觉自己多多少少也沾染了一点儿程霜降的说话风格。 “你为什么要帮陆白，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你喜欢陆白？” 临走之前，柴兮兮又好奇。 “我不喜欢她。” 周鹤鸣不假思索。 “你就当我是正义感作祟，不愿意见到本来无辜的人因为误会和流言蜚语陷入泥淖吧，就像陆白，就像你。” 柴兮兮迟疑着点了点头，又向周鹤鸣再次道谢，缓步下楼。 周鹤鸣拿出手机，准备给在教室等待的程霜降发消息，这时，他窥见地面上，傍晚的夕阳留下的人影与自己的影子交缠在一起。 回头，他看到，暮光之间，戴着棒球帽的少女正沐浴在夕阳下，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她穿着一条显腿长的牛仔裤，浅色短上衣，在落日余晖中熠熠生辉，令人忍不住眯起眼睛。 或许是刚才太专心，周鹤鸣都没意识到，那原本萦绕在走廊的钢琴声早已停息。 “.你从哪句话开始听的？” “反正我听到了你那句‘我不喜欢她’。” “我只是实话实说。” 面对周鹤鸣的回答，陆白哼了一声，不置可否，转而打量了他一眼。 “没想到你真是个烂好人，十八岁了还这么理想主义，果然，留在学校没被社会打磨过就是眼神清澈。”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周鹤鸣含笑回答。 “没来头的乐观看来也是你的优点。” 陆白颔首道。 “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乐观，能发现我都不知道的优点，你也不赖。我走了，你安心练琴吧，应该，不会有人打扰了。” 拉了拉书包的肩带，周鹤鸣准备下楼离开，却被少女叫出了名字。 “周鹤鸣，你不会觉得难受吗，和我说话。” “为什么会难受？” 少年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因为我能看出大部分的谎话，没办法用假话搪塞敷衍过去，交流起来，很烦吧。” “我觉得很好啊。” 周鹤鸣扶着栏杆，转头，仰望站在走廊里的陆白。 “这样不管我怎么表达，你都能理解到我真正的意思，不会有误会和曲解，难道不好吗？” 陆白沉默了。 周鹤鸣见状，也没等她的回应，只挥了挥手当做告别。 陆白没有回教室，而是靠在走廊的栏杆上，俯瞰纷纷扰扰的校园。 很快，她看到穿着校服白衬衫的少年走出了这幢楼。 最后一点儿金色的光芒倾泄在他身上。 微风轻抚，晚霞温柔。 * 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29章 她的幸运符 第29章 她的幸运符 发令枪的响声，在那一刻无限被延长。 乔今晨拼尽全力，可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好慢，好慢。 在那看不清面孔的路人之间，他第一眼瞥见了终点处的徐悠悠。 下一秒，他冲过白线，只听到一连串按表的声音。 “一百米预赛，第一名是赵嘉宇，乔今晨呢，唉，排名第四，进不了决赛了。” 一旁，七班的体育委员一眼看到成绩，叹息了一声。 乔今晨撑着膝盖，喘息着挥了挥手，本来跑进决赛就算成功，但看起来，高三的最后一届运动会，还是留下了遗憾。 这时，他看到一瓶水递到自己的面前。 “给你。” 抬头，徐悠悠有点儿担心地看着他。 “没事儿，我这是为了明天的长跑保留实力，到时候悄悄跑个第一，然后惊艳众人。” 乔今晨灌了大半瓶水，立刻恢复活蹦乱跳的样子。 “你就做梦吧。” 徐悠悠见到他没事人的模样，便又恢复了吐槽的角色，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脑袋。 “你说，我要是真的拿到第一，采访的时候该说什么好呢？” “.你想死的话，血别溅在我身上。” 徐悠悠敏锐觉察到乔今晨的想法，提前嘱咐一句，又皱起眉头。 “你随便跑跑就行了，不用勉强自己，十公里呢。” “心疼了？” “.我怕你累成一条狗，还得我拖你去坐公交车。” “靠，我是什么人，你就安心等着，看我到时候在主席台接受采访吧。” 两人边走边聊，回到了高三七班的大本营，这个点已经快散场，大本营倒是没几个人了。 将那瓶水随意放到桌面，乔今晨便去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徐悠悠盯着那还剩下两口的瓶子，看了一会儿。 然后，动作迅速地拧开瓶盖，将里面剩余的水喝掉，再装作若无其事一般，丢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略显心虚地抬起头，徐悠悠看到乔今晨正盯着手机，似乎在阅读什么信息。 嗡—— 她自己的手机也震动起来，拿起一看，是周鹤鸣发来的消息。 “帮忙？” 徐悠悠看到那条文字消息，略显迷惑地歪了歪脑袋。 * 运动会最后一天的早晨。 赵嘉宇到教室，放下书包，将外套脱掉，准备下去热身。 今天是一百米决赛，还有最后的全民长跑。 一百米决赛他信心一般，实在不行可以战略性放弃，但长跑，他一定要拿下。 “你真要来？” 旁边的同学问了句，显然，赵嘉宇准备拿到第一再当众告白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了。 赵嘉宇点了点头，对方给他竖了个大拇指，随即起身去操场。 倒也不是他想要声张，但这种少年思绪根本瞒不住，更别提他的朋友还想帮他拉拢那些擅长长跑的，寻思着给他让一个冠军出来，事到如今，整个人都已经被架住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赵嘉宇从高一就开始喜欢陆白，但他们至今为止，只说过三句话。 第一句是高一在一个班的时候，陆白的书被旁边的人蹭掉，赵嘉宇帮忙捡了起来。 “谢谢。” 陆白当时这么说。 第二句也是高一，他正在和朋友玩闹，挡住了路，陆白当时要过去，就说了一句。 “请让一下同学。” 最后一句，是分班之后，某天下午，可能是从剧组回来的陆白来到教室后门，问了当时坐在那儿的赵嘉宇一句。 “你好，我找一下你们班的沈琪。” 在赵嘉宇的印象中，陆白总是带着阳光般的笑容，就像和煦的春风，她能和任何人都相处得很好，尽管因为拍戏时常缺课，但只要回来，就会受到同学们的欢迎，她也对自己露出过好几次温柔的笑容。 他其实心里也没底，喜欢陆白好像已经不单纯是一种情绪，而是某种不去做就会导致自己失去目标的强迫，所以，他想在这最后一届运动会，给自己一个交代。 就在这时候。 赵嘉宇看到，自己桌面的笔袋下，压了一个.信封？ 粉色的信封，还有小熊与小猫点缀，似乎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情书？” 赵嘉宇一愣，立刻看向左右两边，确认没人发现，才坐了下来，吞了口唾沫，小心拆开。 【赵嘉宇同学，你好】 开头，略显娟秀的字迹一下子就令他呼吸停滞了片刻。 确实是情书。 淡橘色的信纸里，是一封诚恳，真挚，充盈着少女恋慕之心的文字。 光是阅读这上面的句子，就能感受到那欲语还休的悸动，想要触碰又收回手的情怯，虽然没有什么文采，但饱含真心。 赵嘉宇认真读了三遍。 最后看向落款。 【兮】。 “谁？” 显然，这不可能是陆白寄的，而是某位，一直暗恋着他的女生鼓起勇气放在这里的。 赵嘉宇故作镇定地问了问留在教室的同学，可没人知道谁来过。 他坐回椅子上，有些发愣。 还是第一次，有人写情书，而且还是这样动人的情书给他。 绞尽脑汁，赵嘉宇也不知道是哪个女生。 他莫名，内心有点儿空落落的。 因为一定程度的感同身受，也因为那浓烈的情感他从未体验过。 “老赵，走啊？” 隔壁桌的男生叫了一声，赵嘉宇立刻把信纸塞到桌子里，应了一声，又看了眼，才将其妥善折好，收起来，放到书包的最里面一层。 不得不说。 在他离开教室的那一刻。 少年必胜的意志，动摇了那么几分。 * “阿嚏——” 周鹤鸣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 穿着校服的程霜降在一旁问道。 “可能只是有风。” 他揉了揉鼻子，听到不远处传来欢呼声，高三组一百米决赛落下帷幕，胜者是六班的一位体育特长生。 “检录了啊，还有没检录的吗，全民长跑的。” 检录处，学生会的志愿者戴着红袖标，吆喝了一声。 “那我，去了。” 周鹤鸣沉声道。 “等一下。” 程霜降忽然抓住了他的右手，随后，在掌心用手指写下几笔，又推着他的手指，令其将那虚幻的文字牢牢握住。 “这个是幸运符。” “我倒也不是要拿第一。” 周鹤鸣笑了笑，有点儿庆幸直到昨天下午，全民长跑都能报名。 九月三十号的下午。 原本放晴的江城，阴云密布，低气压令人烦躁，就连运动员们也变得紧张起来。 周鹤鸣将检录处给自己的袖套戴上，23号，属于程霜降的幸运数字。 他随意瞥了眼起跑线附近，看到乔今晨表情认真，似乎要将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当做人生最重大的考试。 他看到那位赵嘉宇同学表情凝重，似乎心有所思。 他看到个头不高，眉眼带着怯意的柴兮兮手里拿着一瓶水，摸了摸口袋，在终点线附近微微握拳。 他看到徐悠悠站在靠后的位置，忧心忡忡地盯着乔今晨。 他看到更远处，教学楼的过道，陆白随意地靠在护栏上，眺望此处。 他看到程霜降在人群中，静静地回看自己。 周鹤鸣摊开手掌，他知道，刚才那位少女将什么东西当做幸运符交给了自己。 那是她的“心”。 站在起跑线后，周鹤鸣看到，那把故事开头出现的枪，此刻正高举，指向天空。 随后，枪响。 他埋下的伏笔，于此刻回收。 感谢【信念中毒】【九月枫桦】的500币打赏，感谢【书友20191121203419613】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30章 今天的你，是无敌的 第30章 今天的你，是无敌的 乔今晨对长跑还挺有自信的。 因为初一初二成绩有点儿难看，所以父母多少给他准备了些后路，其中便是锻炼身体，说不定以后能走体育生的路子。 可惜乔今晨始终不愿意穿白袜子，也只有长跑坚持了下来。 每天早上和晚上，他都要跑至少一站路，周末的早晨，也会沿着陵江跑个几公里。 但这四分之一马拉松，十公里的路，其实考验的是意志力。 不是赢下比赛的意志，而是为何而跑的意志。 这比赛没有奖励，不存在奖品，唯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第一名能接受学校广播站的采访，在大家面前光明正大地说两句话。 甚至于，当众告白都只会被一笑而过。 “这个周鹤鸣，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怎么伪装实力？” 回想起昨天傍晚周鹤鸣给他发的消息，乔今晨不禁抿起嘴角。 【周鹤鸣】：阿晨，明天的长跑，你能拿到第一吗？ 【乔今晨】：啥？ 【周鹤鸣】：做不到？ 【周鹤鸣】：悠悠姐虽然嘴上那么说，但看到你第一个冲线，肯定会很开心的。 【乔今晨】：开玩笑，你以为老子是谁？ 其实他和徐悠悠之间，倒也不需要广播站采访的全校通告这种过于张扬的表达情感的方式。 但不需要和做不做到，是两回事。 都是高三最后一届运动会了，升上大学之后，应该再也没有类似的机会了，更何况，他和徐悠悠，应该大概率不会在同一所大学，因此两人共处的校园时光，过一天少一天。 倘若这次运动会就这么结束，那肯定会，多少有点儿遗憾的吧？ 乔今晨开头便在第一梯队，跟着领跑者蹭尾流，十公里，绕着学校跑得十几圈，得保留些许的体力才行。 “不过.阿鹤跑到哪儿去了？” 他随意瞄了一眼，却并未发现同桌的身影。 * “那就麻烦你了。” 徐悠悠把一张稿纸交给程霜降，点头致意后，立刻看向跑道。 她在终点线附近，大概不到六分钟，第一梯队就会绕场一周，她得以看到乔今晨的顺位。 “第四，看起来还很稳。” 嘟囔着，徐悠悠稍稍放下心来。 她知道，按照乔今晨的水平，想拿第一，得天时地利人和才行，难度不低。 虽然这不是什么重要的比赛，正常跑完就很不错，但徐悠悠其实内心里还是有一点儿期待的。 不是期待那傻子真跑了第一之后在广播站大放厥词，而是，想看着他朝着自己奔赴而来的模样。 为此，周鹤鸣还提议，让徐悠悠写一篇通讯稿。 一篇，看似寻常，却只有她和他能读懂其意义的通讯稿。 【周鹤鸣】：悠悠姐，写篇通讯稿吧，乔今晨一听就知道是你写的那种。 【徐悠悠】：？ 【周鹤鸣】：都最后一届运动会了，你也不想留下什么遗憾吧？ 【徐悠悠】：好吧。 “只不过，临近结束，广播站那边稿子应该很多吧，能赶得上吗？” 徐悠悠轻声嗫嚅，看了眼主席台的方向。 “咦，说起来，阿鹤也参加了长跑，他是准备做什么？” 扫过长长的队伍，徐悠悠依旧找不到周鹤鸣在哪儿。 * “.程霜降学姐，你这样，我们很难办的哇。” 广播站的站长，高二五班的于鑫看着这位受了伤依旧高冷锋锐的学姐，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投稿都按顺序来的，现在还有六篇稿子，插队的话，其他同学会有意见的。” 长跑已经到了后半程，第一梯队再有两圈就冲线，现在广播站的通讯稿也都是为场上正在奔跑的运动员们加油的。 程霜降这时候突然来到主席台，要求插队一篇，而且播报时间如果不出意外，正好就是冲线那时候的黄金时间。 为难。 站长还在纠结的时候，一旁的同学拽了拽他的袖子，低声耳语。 “听说学姐最近谈恋爱了，指不定是要帮自己的男朋友加油，要不咱们成人之美？” “嘶，你这么一说，难怪她会亲自来咱广播站。” 站长同学恍然大悟。 怎么说。 年级第一的校的cp，全校都在磕。 如今，这助攻的机会就在我的眼前，我必须考虑这是不是我此生仅有的机会。 指不定以后还能被写进两个人的爱情回忆录里，成为一个拥有名字的配角。 “学姐，稿子给我，我绝对帮你掐好时间，冲线的时候，刚好念完。” 于鑫以一副“保证完成任务”的姿态接过了程霜降递来的通讯稿。 嗯，作者，高三七班，徐悠悠。 “啊？” 广播站站长于鑫立刻转头看向程霜降。 “学姐，这不是你写的啊？” “有什么问题？” 冰冷的语调，将于鑫所有的疑问都噎了回去。 “没、没问题。” 他看了眼第一梯队，准备估算时间。 就在这时，于鑫赫然发现，跑在第一的那位同学，好像有点儿眼熟？ “学姐，那个是.” 是你男朋友吧？ 于鑫没敢问出口，他只看到，程霜降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竟然难得，勾勒出一抹笑意。 * 赵嘉宇心神不定。 他目前位于第三的位置，前面的两位老哥很明显已经精疲力尽，剩下最后两圈，足够他全力冲刺。 问题在于身后的人。 记得这是七班的学生，平日里倒是根本不知道他这么能跑，顶着体育生的水平跟了一路，死死咬着自己，完全没有一点儿放弃的样子。 赵嘉宇不确定自己如果现在开始冲刺，到终点线前，能不能一直保持领先，还是在最后阶段因为力竭而被反超。 他更不确定的，是自己的心。 老实说，早晨那一封情书，对十七八岁的青春期男生来说，冲击力有点儿强。 陆白虽然漂亮，是校，但毕竟只是赵嘉宇的一厢情愿，而且又被架着，本来想着最后一届运动会，豁出去算了。 可现在，好像，自己还有别的选择？ 心灵的犹豫导致了步伐的节奏变化，他感觉自己始终无法跑出最好水平。 就在此时，耳畔，广播站的声音响起。 “下面播放的是，来自高三七班，徐悠悠同学的通讯稿。” 加速了。 赵嘉宇能感觉到，身后的那人在听到那名字的一瞬间，开始加速。 还有最后1.5公里，这时候加速，要么在跑到终点时完全力竭，要么在距离终点还有一两百米的地方失去速度，功亏一篑。 他至于这么拼？？？ 脚步声重迭，赵嘉宇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人。 双眼目视前方，没有半点儿迷茫与犹豫，仿佛眼中只有终点。 被带着，赵嘉宇也开始加速。 两人很快超过了已经失去速度的头两名，成为了真正的第一梯队，朝着终点奔驰而去。 赵嘉宇已经听不到广播在说什么，此刻的耳中，只有心跳。 我能赢。 跑出两百米后，赵嘉宇就如此确信。 他能感觉到身边的那位同学其实已经到了极限，现在支撑他的，只有意志力罢了。 但是。 我该赢吗？ 这位同学，肯定也有不能输的理由。 而我，有必须赢的理由吗？ 跑到第一，向陆白告白，等待着我的是什么，拒绝？还是一段美好的爱情？那封情书的作者会怎么想？我追逐的，是一个真正而具体的人吗？ 本能驱使着往前的赵嘉宇，忽然，在一个转角，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背影。 虽然对其他班的人没什么印象，可赵嘉宇还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这家伙。 周鹤鸣！ * 起跑之后慢悠悠的周鹤鸣，此刻也开始加速。 当然，没人觉得他是真的要跑完，毕竟已经被套了好几圈，除非开了，不然铁跑不完。 但他这个点加速是几个意思？ 几乎在他加速的下一秒，两个人从转角跑出来，跟在周鹤鸣的后面。 赵嘉宇和乔今晨。 虽然周鹤鸣不擅长跑步，但之前摸鱼慢跑保留了体力，如今也是有一战之力的。 甚至，还有闲心听一下徐悠悠的通讯稿。 “.虽然你平常懒惰，经常犯蠢，死鸭子嘴硬，但是，乔今晨，今天的你，是无敌的！” 脚步声加快了。 周鹤鸣往后瞥了眼，乔今晨竟然再次加速，几乎逼近他这个只跑了三圈不到的混子。 而旁边，赵嘉宇跟着加速，但脸上的表情显然有些犹豫。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周鹤鸣知道，赵嘉宇现在，其实只缺一个放弃的契机。 一个让自己体面退出的理由。 “能行吗？” 周鹤鸣也不知道。 但他相信人类。 所以，周鹤鸣在赵嘉宇试图绕过自己的那一瞬间，行动了。 扑哧—— 好像身体一滑，周鹤鸣整个人向前倒去，似乎失去了平衡。 他故意摔在了跑道上。 乔今晨此时已经呼啸而过，完全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 而靠后的赵嘉宇，看到这在地上滚了两圈的同学，他犹豫了一瞬间。 然后，停下了脚步。 “同学，你没事吧，同学！” 赵嘉宇立刻去扶起周鹤鸣，将他拉出了跑道。 一旁的学生们手忙脚乱，有点儿不知所措，只有一位个头娇小，眉眼间带着怯意的女生，将手里的水递给赵嘉宇。 “谢谢，我帮他处理伤口。” 拧开瓶盖，赵嘉宇倒出水，给周鹤鸣简单清洗了一下伤口。 “我、我这里还有创口贴。” 女生又摸出了创口贴，递给赵嘉宇，他轻松一撕，给周鹤鸣胳膊处擦伤严重的位置先贴上了。 “得送他去医务室看看，能站起来吗？” 赵嘉宇问道，周鹤鸣仿佛没力气般点了点头。 “我也一起。” 女生跟着起身，赵嘉宇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身后，冲线的欢呼声响起。 赵嘉宇回头看了眼。 他像是叹息，又像是释然般笑了笑，和女生一起扶着周鹤鸣往前走去。 * 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31章 原谅你啦 第31章 原谅你啦~ 好像发生了什么？ 乔今晨不知道。 他只感觉心跳声伴随着广播站的念白，正拽着自己往前。 手和脚都不像是自己的，别说停下，哪怕只是慢上一点儿，跑步的节奏都会崩溃，令他倒在地上。 最后几百米，大直道，后方无人，前方，是簇拥着的人群，是终点线。 这是他和他自己的战斗。 他好像听到了加油声，但无力分辨。 眼皮好沉重，好像睡过去，对了，十一长假，就狠狠地睡过去吧，睡他个昏天黑地，等等，我好像有什么约来着，是和谁约着去学习.哦对，是和悠悠约好了。 一瞬间，乔今晨看到，在终点线的一侧，有一个异常熟悉的身影。 她正在高声呐喊着什么，挥动双手，一点儿也没有平常那副冷静吐槽的模样，反而满脸通红，非常，非常，非常的可爱。 直到这时候，乔今晨耳边，声音忽然清晰起来。 “乔今晨你这个傻逼给我跑起来！” 徐悠悠叫嚷着。 乔今晨咧嘴一笑。 能把我家悠悠都急得说脏话，我这辈子真是有了。 他感觉时间很慢，一切都像回忆般放缓，只有，终点线与那个女孩，朝着他猛然扑来。 下一刻，乔今晨冲过终点线的同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向前直愣愣地倒去。 然后，扑入一个温暖柔软的怀中。 抬起头，乔今晨满眼都是徐悠悠的脸。 还有比这更好的第一名奖励吗？ 他心想，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令欢呼声都远去，世界仿佛只余下他们两人。 * “小问题，速度不快，擦伤，涂点儿药就好了。” 医务室里，快退休的老爷子校医检查了一下周鹤鸣的伤情，拿出了碘酒。 “.不好意思啊，我没注意。” 周鹤鸣挠头，向赵嘉宇道歉。 “没事，我应该也跑不过另一个人，其实那时候，我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赵嘉宇有些感慨地说着，他也还在喘气，尚未从长跑的余韵中恢复过来。 正如周鹤鸣侧写的那般，这位赵同学本质是个好人，也算君子。 而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卑劣如周鹤鸣，正是利用了他的善意。 因为，他相信人类。 周鹤鸣瞥了旁边站着的女生，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猛然开门的沉重响声。 “周鹤鸣！” 一道严厉的声音炸响，甚至令那位老爷子校医都忍不住绷直了身体，手上沾着碘酒的签刺啦一下擦过周鹤鸣的伤口。 “嘶！” 周鹤鸣立刻痛得倒吸气。 “你没事吧！” 那严厉的声音瞬间变为担忧，凑近过来。 程霜降心疼地看着周鹤鸣胳膊上的血迹，好看的小脸皱成一团。 “小问题，医生都说我很健康。” 周鹤鸣看着这有点儿方寸大乱的年级第一，感觉还挺有意思。 “没有骨折或者脑震荡什么的吧，你意识还清醒吗，说是有人摔了之后看起来没事，但实际上问题很严重，这是几根手指，你还认得出吗？” 少女举起左手，略显慌张地询问。 “没事，我没事。” 周鹤鸣握住了那只手，轻轻揉捏，试图安抚她凌乱的情绪。 “还有别人呢” 程霜降嗫嚅道，本来就因为跑过来而泛红的脸，此刻连耳根都遍染绯色。 “咳咳，先涂药。” 老爷子医生好歹见过世面，见到俩小情侣在这儿秀恩爱也不忘记自己的使命。 足以让周鹤鸣给他送一面“医者仁心，悬壶济世”的锦旗。 “呃，既然没事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赵嘉宇此时也找到机会发声。 妈耶，这就是谈恋爱的小情侣吗，这种时候都能塞我这纯路人一嘴狗粮？ “谢谢你们送他过来。” 程霜降这时候向两人道谢行礼。 “没、没什么的。” 赵嘉宇溜出了医务室。 他看到那跟过来帮忙的个头娇小的女生，也一起溜了出来。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霜神那样。” 或许是真的惊讶，或许是为了缓解刚才吃狗粮噎着的状态，赵嘉宇起了一个话题。 “是、是啊。” 那女生跟着点了点头。 “你是三班的吧，我好像有点儿印象。” “嗯，三班的，我叫柴兮兮。” “.柴兮兮？” 赵嘉宇愣住了。 那封情书的落款，好像也是【兮】来着？ 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情？ * “乔今晨学长是吧，你先想想要说什么，待会儿我们会给你三十秒左右的时间。” 主席台，广播站，站长于鑫向乔今晨交代着。 “什么都可以说吗？” “.不和谐的不能说。” 于鑫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自己这站长的位置是越来越难坐了，怕是走不到对岸，以防万一，他又问道。 “你要告白吗？” “如果我说要呢？” “那我先准备好辞职书。” “放心，学长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乔今晨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子不需要告白。” “.咱们学校高三的生活，还挺丰富哈。” 作为单身狗，于鑫今天感觉被暴击了好几次。 准备好广播，他接通了线路。 “大家好，我们很荣幸采访到了本次全民长跑比赛的第一名，高三七班的乔今晨同学，学长，请问你有什么想说的呢？” 原本吵吵嚷嚷的操场顿时安静了不少。 毕竟刚才冲线的时候，徐悠悠那篇通讯稿其实都已经很明显了，现在，乔今晨回应一个告白之类的，合情合理。 就连老师们都好整以暇，喝了口杯子里的枸杞水，等着吃瓜。 只有小丁，脸色有点儿难看，毕竟徐悠悠是自己的爱将，要是像周鹤鸣这种高攀重点班年级第一他还不好说什么，乔今晨算什么，一本线都不到的家伙，他到底哪点好了？ 乔今晨清了清嗓子，接过了话筒。 他扫了一眼台下，操场上密密麻麻的人群。 几乎一瞬间，就找到了那个人。 徐悠悠站在七班的大本营处，凝视这里。 隔着遥远的距离，两人对视。 然后，乔今晨开口了。 * “医生，确定没有问题了吗？不会有后遗症什么的吗？” 程霜降与老校医交流了足足十分钟，才终于确认周鹤鸣只是跌倒擦伤，没有其他的问题。 老校医笑眯眯地回到隔壁办公室，只留下两个人在这医务室的病床旁，相对而坐。 “没问题的，你放心，我都控制好了速度，而且，对长跑来说，只要打乱他的节奏，那就能让他跑不过阿晨。” “我相信赵嘉宇本身是个好人，所以，面对身边发生的意外，他会伸出援手。” “有了悠悠姐的鼓励，乔今晨能发挥出全部的潜力，跑到第一。” “我帮柴兮兮写了情书，让她等待在那里，假如一切都失败，那就只能让她鼓起勇气，让赵嘉宇早点儿‘认识’她而放弃告白了。” 周鹤鸣笑嘻嘻地安抚着少女，说着他的双全法。 “而现在这样，既能让陆白免于遭受无妄之灾，还能给这两人一个带有一抹奇幻色彩的邂逅，大家都能得到一个好结局，很不错是吧？” 然而，下一刻，程霜降转了过来，表情严肃，凝重，宛若冷霜。 “好了，既然确认你没事了，那可以开始解释了。” 妈耶。 周鹤鸣立刻不嘻嘻。 都坐端正了一点。 “当初我们说的是，跑在后面等他们套圈你，然后影响赵嘉宇，拦住他打乱他的节奏，万不得已的时候制造事故，把他推出跑道吧？为什么要用现在这种伤害自己的方法？” 她语调冷静，不像质问，而像在解一道数学题。 你这题可以用配方法，因式分解法也不是不行，实在搞不定，公式法硬算也没关系，图像法是什么鬼？ 如此这般。 其实，程霜降还给过更加激进的方案。 激进到，让周鹤鸣意识到，这位少女其实只有在他面前是那样温柔良善。 她确实是会在其他事情上有点子极端，强势，不择手段的。 “因为我担心出什么意外，到时候伤到人就不好了。” 周鹤鸣实话实说。 “……你不是人吗？你有没有想过受伤了怎么办？要是影响考试怎么说？” 程霜降忽然激动。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喜欢用自己来当代价去帮助别人？你就不能对自己好一点儿吗？” 这一点儿也不像平日里的她，反而像那个，周鹤鸣通过qq空间的动态感知到的，孤独而孑然一身的小女孩，正紧抓着身边唯一的一位同坐人，不愿意让其离开。 哪怕自己的手受到严重创伤都以笑面对的少女，此刻，却如此害怕，如此紧张，如此慌乱。 只因，担心他的安危。 所以，周鹤鸣抬起手，握住了她的左手，摊开她的掌心。 另一只手，在她的掌心写下几笔，随后轻轻一推，令她合拢五指。 “有你给的幸运符，没事的。” 双眼濡湿，鼻头泛酸的少女沉默下去。 “顺便一提，这是我的，咱们算是交换了。” 用我的真心，换你的真心。 一时间，只有风过林梢的婆娑声在医务室里流淌。 “.还不够。” 程霜降沉默了好久，才轻吸鼻子，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你擅自行动，让人这么担心，得，嗯，得买个蛋糕哄我。” “蛋糕就可以？” 这姑娘咋这么好哄？ “不是普通的蛋糕，是食堂这段时间特供的草莓奶油蛋糕，甜甜的，味道也很柔和，还散发着清新的水果香气，超级好吃，就是一个要三十，我都舍不得吃。” 她对学校食堂如数家珍。 “那咱们现在就去买。” “现在？” 没等她反应过来，周鹤鸣马上牵起程霜降，走出医务室，朝着食堂小跑而去。 身上的伤还有些疼，但并不影响他轻盈的脚步，肾上腺素令他行动力拉满。 来到食堂窗口，周鹤鸣当即刷卡，买下了那巴掌大的，看着有点儿廉价，但是却也十分诱人的蛋糕，找了个座位，与程霜降一起并肩坐下。 “程霜降同学，请。” 他将勺子递给身边的少女。 已经调整好情绪，但眼眶依旧有点儿泛红的她，接过勺子，轻巧地挖起一块带着草莓的蛋糕，然后，放到了周鹤鸣的面前。 “那你把这口吃掉，我就原谅你啦~” “我？” “人在受伤了之后，会想要吃甜甜的东西来补充能量吧。” 少女展露笑颜。 恰好此时，外面的广播喇叭传来了乔今晨的声音。 “我的高中生活没有遗憾了，我希望大家的高中生活也不留遗憾，因为，今天的我们，是无敌的！” 周鹤鸣闻声轻笑，看着这样的她，揉了揉鼻子，接过勺子，吃掉了那口蛋糕。 就和程霜降说的一样。 甜美，柔和，散发着清新的水果香气。 是周鹤鸣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蛋糕。 (本章完) 第32章 悠长假期，礼尚往来 第32章 悠长假期，礼尚往来 清晨。 迈入十月，江城好像一下子就凉爽了起来，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周鹤鸣起床的时候才关上窗户，火车的哐当声从远处传来，不觉得喧闹，反而有一种生活的气息。 他换了件浅灰色衬衫，暗色长裤，外面则是校服运动装外套。 因为之前经常去殡仪馆打工，所以周鹤鸣有不少衬衫用以搭配黑西装。 七点半，推开门。 咔哒—— 邻居小姐也同时出门。 “早上好，阿鹤，今天也要开开心心的过呀~” 清澈开朗，如同秋日澄空的声音响起。 程霜降的头发随意扎了一个马尾，上身一件有复古感的棕色长袖衬衣和与周鹤鸣同款的校服外套，下身则是米色半裙，遮盖到了黑色的鞋子上，仅仅在走路时能窥见素色的袜子与左脚脚踝处那缠绕的红绳。 右手依旧打着石膏，左手的绷带也藏在袖口里，隐约可见。 “早上好，今天也，也很好看。” 周鹤鸣坦诚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嘻嘻，天气冷了得穿厚一点儿，不然感冒可不好办。” 她自然地牵起周鹤鸣的手。 “昨晚我开窗睡的，天气很好，而且还能听到铁路那边火车的声音。” “咦，我倒是睡得很沉，没有觉察，原来是铁路，我还以为是地铁。” “你在窗边，往东边看，就能看到铁轨，晚上会有运货的火车经过，哐当哐当，很助眠，更远一点儿还有个城市广场，有时能看到烟。” “阿鹤以前在宁江工作时租的屋子也能听到火车的声音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走向车站，十一七天长假，学校不上课，但教室给高三学生开放自习，他俩就准备去学习。 半道上，他们路过了一家生意热闹的早餐店，店门口蹲着不少附近的居民，手里拿着个一次性纸碗在拌热干面，吃得贼香。 “生活费到账了！今天我请客！” 程霜降煞有介事地给周鹤鸣看了看自己的余额，1201.7元。 之前还真是榨干了所有存款啊。 虽然周鹤鸣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但他还是陪着程霜降吃了份最便宜的豆浆油条，顺便在超市买了午餐的面包三明治——学校开放，但食堂休息，午饭得自己解决。 一千二看着很多，但考虑到她还得付水电煤，还有公交费，扣除之后只能说堪堪够用了。 “乔今晨和徐悠悠呢？” 走进略显安静的校园，程霜降瞥了眼高三楼，走廊有几个学生，拿着课本在背书，传来清朗的声音。 “他俩应该在乔今晨家学，本来也叫了我，想想没去当电灯泡。” 周鹤鸣熟稔地走上综合楼的阶梯。 这时，钢琴的声音响起。 周鹤鸣一下子听出来，是《星际穿越》的主题曲，《day one》。 空灵，克制，穿越时空的爱与死亡，无法逃脱的宿命感。 “陆白今天也在，真努力啊。” 他感慨一声，来到七楼，多媒体教室的门虚掩着，轻轻推开，戴着贝雷帽，穿着驼色针织衫外套与横纹短裙，露出了膝盖与白皙小腿的少女正专注于演奏之中。 她右手手腕那一串玉石和串珠编织的手串依旧不变，似乎是某种地方习俗。 “早上好。” 注意到两人到来，陆白停下演奏，带着些许笑意打了个招呼。 周鹤鸣与程霜降应了一声，坐在第一排最靠外的位置。 拿出教辅书，他们开始认真学习。 以前周鹤鸣听说，学生时代，其实智商和天赋在学习里的用处没有那么大，更重要的是专注力。 拜这两年在殡仪馆打工所赐，他专注力还不错。 毕竟葬礼上要是走神导致纰漏，那被家属打断腿都算轻的。 小叔还曾经半开玩笑地说过，他们这一行，最好父母都早逝，这样被问候先人的时候，可以自在坦然一些。 沉浸在学习中，以至于他都忽略了那时有时无的钢琴声。 直到，包装袋的声音响起，他才抬起头，发现陆白站在他俩前面，手里是一包撕开的黄瓜味薯片，开口朝着他们。 “吃吗？” 她自己手里还拿着一片，送入嘴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咀嚼声。 “谢谢？” 周鹤鸣小心翼翼地取了一片，却递给了身边的程霜降。 “好哦，谢谢阿鹤~” 她毫不犹豫地咬住周鹤鸣投喂的薯片。 周鹤鸣没去拿第二片。 “.你俩真是，我搁这弹琴，你们搁这谈情，我请你们吃薯片，你们请我吃狗粮，这样礼尚往来的？” 陆白有点儿无奈地叹了声，又吃掉一片。 “对了，昨天我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 周鹤鸣本想下意识嘬一口沾着薯片碎屑的手指，但又没好意思在两位女生面前这么干，只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 “看到你摔了个狗啃屎。” 陆白的目光扫过周鹤鸣胳膊上已经凝固的伤口。 “那还真是有点儿丢人。” 他挠了挠头。 “倒是不丢人.” 陆白声音很轻地说了句，又提高音量。 “谢了。” 看来，她应该大致清楚了来龙去脉。 “还有，嗯，程霜降，我有首曲子的处理不太把握得好，你有时间吗？” 视线移动，陆白又看向程霜降，又补了一句。 “如果不想聊的话也没关系。” “哪一首？” 程霜降并未因为自己的创伤而对陆白的求助产生什么应激，反而带着柔和的笑意起身，来到钢琴旁。 周鹤鸣手上的水性笔转过一圈，他看着两位校在钢琴旁交流的专注模样，忽然有种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个人的错觉。 不过，程霜降讲解钢琴演奏技巧时候的表情，好认真啊。 少年看着阳光下，正专注看着陆白指法，时不时出声提醒指导的少女，发现自己从未见过这般的程霜降。 不同于日常的甜美，温柔，热忱，也不似过往那般高冷，淡漠，拒人千里。 更像是，哪怕身处果壳之中也要成为宇宙之王般，有着绝对的自信，睥睨众生，恍若孤高的王者。 毕竟，这曾是她的骄傲。 不知为何，有点儿，遗憾。 按照程霜降的说法，她之后也并未再尝试演奏钢琴，她梦想中的演奏落幕之时收到的束也无从谈起。 也就是说，这般模样的少女，恐怕是见不到了。 或许 周鹤鸣觉得，或许自己可以弥补这个遗憾？ * 陆白下午离开了。 按她说，直到十二月末，她都会在这儿练习钢琴，读剧本，然后明年一月二月拍摄，三月回来。 “我们这算是，成功改变了未来？” 四点多的时候，两人收拾东西，离开了多媒体教室。 “那部剧后来很火的，陆白成功出演这个角色的话，应该能更早成名，不至于三十岁还是个普通演员。” 程霜降思索片刻，颔首道。 “她非常认真，就像这个角色，其实换成别人，完全不需要懂钢琴演奏，也不用精益求精，但她却认为，要体验观察一位真正的天才，才能理解那个角色到底承受了怎样的打击，拿回自己骄傲的时候，又是怎么样的表情。” 那么，眼前的少女，拿回自己骄傲的时候，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周鹤鸣不禁好奇。 “阿鹤，咱们晚上去逛超市吗？” 见到身边的男生好像在习惯性发呆，少女提议道。 “可以是可以，但要买啥？” 周鹤鸣是社恐，一个人逛超市这种事，做不出来的。 “十一长假有七天呢，不可能每天都在外面吃呀，我平常放假都会自己做饭，今天正好买点儿菜。” 她理所当然地说道，末了，又补充一句。 “但现在胳膊不太方便，所以可能需要阿鹤你帮忙一起，你现在会做饭吗？” “现在？” “因为我记得阿鹤你约会的时候邀请过我，到家里吃你做的饭，但我不确定你高中的时候会不会。” “会些简单的，都是初三的时候学的，后来只有我一个人了，饭菜不好做，就没动过手了。” 周鹤鸣耸肩道，又瞥了眼身边的女孩。 “现在，咱们有两个人了，倒是可以让我复健一下，等你也好了，我们比拼一下厨艺。” “赢了有什么奖励吗？” “赢了的话，以后就是那个人做饭了。” “以后.” 少女一怔，嗫嚅着这个词。 “阿鹤你，真的是那种会若无其事地说出很重量级发言的那种人哎。” 她轻轻挽住男孩的手，笑盈盈地靠过去。 “那我可要狠狠期待了~” * 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33章 悠长假期，捡到钱了 第33章 悠长假期，捡到钱了 “其实菜的话在附近的菜市场赶早可以买到便宜又新鲜的，但平常实在没时间了，明天要是早起可以一起去逛逛。” “小区外面的肉铺每天晚上八点后打折，有很多老阿姨等着买，我们估计挤不过。” “超市里有些临期的肉，或者刚死的鱼可以特价买到，咱们待会儿去看看，当天或者隔夜吃都没什么问题的。” 走在小区附近的大型商超里，程霜降的胳膊引起了不少路人们的注意，但大多只是瞥一眼便又回归自己的生活。 她相当熟稔省钱的方法，联系到那不算多的生活费，大概之前过的也是相对节俭的生活吧。 毕竟，按她的性格，就算程灵均可以给更多的钱，懂事的她也不会索取太多。 周鹤鸣在她身后推着购物车，不自觉地将身体重量放在推车上，双脚略微离开地面，开始缓缓滑行. “阿鹤你，不论十八岁还是三十五岁，都喜欢这么玩购物推车呢~” 程霜降有点儿无奈，又觉得有点儿有趣地看着周鹤鸣的举动。 “能忍得住在超市不玩购物车的男生是这个。” 他比了个大拇指。 两人家里都有冰箱，燃气灶也都能开火，但商量一番后，还是决定在程霜降家里弄，因为她那边调料俱全，而周鹤鸣，只有一袋盐。 “是帝王蟹。” 周鹤鸣没逛过这超市，他初三买菜只去菜场，因此，看到水产区的和长得蜘蛛一样的巨大螃蟹时，发出了惊叹。 他看了看价格。 “得找机会好好敲诈一下阿晨。” 他觉得这辈子想吃帝王蟹，恐怕只能在乔今晨的结婚宴上了。 “这边有今天刚死掉的，打折很多哦。” 程霜降熟稔地指了指隔壁的冰柜里。 “哇，竟然能打四折，这和白送有什么.好吧，打四折还这么贵，真有你的啊，帝王蟹。” 打了四折都超过648，对高中生而言还是太过奢侈了。 他又看到了有着一节一节条纹的虾。 “这个长得还挺有意思的。” 抬头看看价格。 “什么虾要299一斤，是我吃它还是它吃我？” 水产区，对周鹤鸣这种家里欠债七位数的，确实恐怖如斯。 但正如少女所言，今天死掉的鱼确实很便宜，淡水鲈鱼只要八块钱就能整上一条，还是热心店员已经处理好了的，手快有，手慢无。 或者等晚上关门前，鲈鱼再死一波。 “蒸鱼不需要什么操作，咱们晚上吃鱼吧。” 她和周鹤鸣英雄所见略同。 将一条一斤多的淡水鲈鱼放到购物车里，程霜降回头，发现周鹤鸣正盯着水缸里活蹦乱跳的基围虾。 “你想吃？” 她看了看价格，如果一周一次的话，两个人奢侈一顿倒是不成问题。 “不是，我就是看看它们什么时候打折，我专业的，帮它们送葬。” 周鹤鸣认真地说道。 “还不至于这样催命啦。” 程霜降拉开了有点儿怅然的周鹤鸣。 “蔬菜不能买多，但娃娃菜放冰箱可以多吃几天，先买两顿的量，明天早上我去菜市场看看。” “肉今天买了，我回去切片腌制好，明天可以直接下锅。” “再买点儿鸡蛋和土豆，西红柿这些能放得住的菜，唔，家里葱姜蒜好像没有了，得补充一些.阿鹤？” 她发现周鹤鸣又停在了一个货架上。 “豆豉鲮鱼？” 是罐头。 “这个本来就已经死了，所以打不了折哦。” 少女好心提醒道。 “我就是想起，小时候一直觉得豆豉鲮鱼好好吃，但家里一般不会买罐头，后来有次，我妈说超市打折，买了一罐，和油麦菜一起炒，那次真的很好吃。” 周鹤鸣没有拿起罐头，只是笑了笑。 “后来我自己买过一次，按照以前看我妈做的方法炒，可味道却怎么也不对，还是我妈炒得好吃。” “阿鹤想吃吗？”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好久没逛超市，突然看到想起来了。” 周鹤鸣连忙拒绝。 可程霜降却直接伸手，拿了一罐，稳稳当当地放到购物车里。 “在我面前，不用那么懂事也可以，不要习惯性地说没事，不用，没问题这些词，有什么想要的，就说出来，好吗？” 她认真又温柔地说道。 明明更懂事的人是 周鹤鸣看向她，点点头。 少女又笑盈盈地将一把油麦菜放进购物车。 这时，周鹤鸣瞥见了地上的东西，停下脚步。 “又看见什么了？” 程霜降转头一看，周鹤鸣已经蹲下身子，将其捡起。 那是一卷钞票。 “捡到钱了。” 很惊讶，都已经这个电子支付占据主流，老头老太太都刷短视频短剧乐呵，用着pdd买假山装饰院子的年代，竟然还能在超市捡到钱。 而且，至少一百。 用橡皮筋缠住的这卷钱，最外面是一张红色的百元大钞。 “这算幸运吗？” 周鹤鸣看了看身边的少女。 “上面缠着皮筋，感觉是老人家掉的。” “解开看看？” 程霜降提议。 周鹤鸣解开皮筋，看到里面有一张一百，两张五十，一张二十，还有三张十块，虽然钱币略显老旧，但被铺得很平整。 在钞票中间，还有一张纸条。 【十月降压药，250块】 圆珠笔写的端正字体。 “肯定是老人家掉的吧？” 周鹤鸣心下一沉。 这种情况，多半是年纪很大，不习惯用手机的老年人，对他们而言，丢了这么多钱，要念叨好一阵子了，更何况是买药的钱，这零散的模样，不像是很富裕的家庭。 看到周鹤鸣的表情，程霜降牵住了他的手。 “咱们现在去问询处，让他们广播一下。” 说着，便拽起购物车。 周鹤鸣愣了一下，也立刻反应过来，推车朝着收银处小跑。 到了那边，他立刻去找问询处的小姐姐说明了情况，很快，超市里就响起了广播。 没有具体提钱的数目和用途，只说捡到了一卷钱，防止有人冒领。 “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周鹤鸣情绪有点儿低落地走了回来，就和自己丢了钱似的。 “肯定来得及的。” 程霜降笃定道，她又将左手放在周鹤鸣扶着购物车的右手上。 “阿鹤你是想到，这丢钱的肯定是一位老人，说不定年事已高，生活拮据，这些钱都是凑起来的，如果弄丢了会很难办，所以才难过的吧。” 周鹤鸣沉默地点了点头。 “这是因为你的共情能力很强，哪怕稀松平常的日常，也能引起你情绪的波澜，这是很好很好的天赋。” 她柔声说道。 “咱们在这儿等一会儿，说不定待会儿就有人来领了，要是还没有，明天再来问。” “嗯。” 所幸的是，他们没有等太久。 很快，一对老人就亦步亦趋地来到了问询处。 两人看起来估计七八十，走在一起都要相互搀扶，了好一会儿，问询处的小姐姐才确认钱的确是他们两人丢的。 老人家连连道谢，小姐姐却指了指收银台附近。 “咦，刚才捡到钱的人呢？” 可已经找不到两人的身影。 “还有什么要买的？” 周鹤鸣压在购物车上，像个小孩子一般缓缓滑行，看得出来，他非常开心。 两百五十块钱，买不到打折的帝王蟹，却能让见证了物归原主的他开心一晚上。 “买点儿面包当早餐？烘焙区和熟食区那边经常有试吃，咱们可以蹭一点儿。” 程霜降看着表面淡然，内心实际上已经雀跃的男生，嘴角忍不住勾勒笑意。 “好嘞。” 轻飘飘地推着购物车前进，周鹤鸣一转进烘焙区，就看到了新品的广告。 柠檬慕斯蛋糕。 “这个看起来好吃哎。” 程霜降好像对蛋糕之类的甜食非常喜欢，一路小跑着就到了柜台，转头就拿着一根插着明黄色小块蛋糕的签子回头，递给周鹤鸣。 “阿鹤你尝尝味道~” “你吃吧，我都可以。” “那我吃咯。” 程霜降吃下那块蛋糕的时候，周鹤鸣看了眼价格。 4寸的蛋糕，99块。 不得不说，不是有点儿贵，是非常贵。 “好吃！” 程霜降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看来她是真的喜欢甜品。 “现在我们做活动，只要99块哦，最后三个了。” 负责销售的店员见到她的模样，立刻推销。 “可以和男朋友两个人分，吃不完放冰箱第二天吃也行的。” “我们再看看。” 程霜降听到价格，果断放下了签子，不动声色地拉着周鹤鸣离开了柜台。 店员很快忙碌于招呼其他客人，没有在意这对穿着校服的小情侣。 “好贵啊。” 离得远了，她忍不住小声感慨一句。 “确实，而且活动价都这么贵。” 周鹤鸣附和了一句，不过很快，他停了下来。 “怎么？” “你想吃吗？” “我已经试吃过啦，其实味道也没有那么好。” 你看看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是说真的，嗯，那等阿鹤你月考成绩达标，我们就买一块庆祝好不好。” 明明是周鹤鸣想买给她，但在程霜降口中说起来，反而有点像在哄他了。 “嗯。” 周鹤鸣点了点头。 下次一定。 他推动购物车，又转过一个货架，很快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咦，那是不是，耿大爷？” 他指向前面的老大爷。 感谢【宅姬宅姬宅】的1500币打赏，感谢【惊怒喜】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34章 悠长假期，她的宝物 第34章 悠长假期，她的宝物 耿大爷穿着一件老干部经常穿的夹克，一个人推着购物车。 车子里装着些日常的食材，莲藕，五肉，辣椒，生菜，酱油，牛奶，还有一袋面粉。 没记错的话，这是做藕圆子的材料。 周鹤鸣刚想打招呼，就被程霜降拉住。 因为耿大爷被推销试吃的店员叫住了。 “来尝尝咱们这儿新出的桃酥吗，免费的。” 那位中年店员热切推销着。 “不了，不了。” 耿大爷看了眼分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似乎有蔓越莓干的桃酥，摆摆手，准备离开。 “您是来给孙子买过早的面包的吧，我记得您经常陪蒋老师来。” 那店员又说道，令耿大爷的脚步停下。 “蒋老师说过，您要是一个人来，不知道该买什么口味的，就让您买这一款，她试过了，这个最合您家里的口味。” 店员指向橱柜里的一款看起来很松软的吐司面包。 见到耿大爷没有回应，她便用牙签插起盘子里已经切好的一块，递给了他。 “要不您尝尝，蒋老师是咱们的老客户了，就是最近好像没怎么来，也可能是我排班没遇上。” 一旁，小朋友吵嚷着要试吃，店员便又笑着去招呼他们。 耿大爷愣愣地接过那签子上的面包，盯了好久，才送入口中。 他咀嚼得很慢，很仔细，像是想要从其中品尝出什么面包之外的味道一般。 “谢谢，帮我装一个吧，谢谢。” 耿大爷礼貌地将签子放进一旁的纸篓里。 “好嘞。” 店员喜笑颜开，认真帮这位老人装好了一条吐司面包，帮他放到购物车里。 耿大爷拿起那条面包，端详了好一会儿。 继续推车的时候，他的动作好像缓慢了很多。 周鹤鸣远远地看着这一切，他回头，看了程霜降一眼。 “要不，还是买一个蛋糕？” 少女没有再拒绝。 但等两人回去的时候，却发现最后的三个柠檬慕斯蛋糕已经卖完了。 “那就，没办法了。” 程霜降笑了笑，左手轻轻推了推购物车。 “明天早点儿来买，必买到。” 周鹤鸣笃定道。 他记得小学时候，有个学期，别的同学都开始玩四驱车，他和家里说想要，却被用不能买玩具的理由拒绝了。 其他人在玩的时候，他只能捧着对小学生而言有点儿艰涩的世界名著坐在一旁，告诉同学自己对这种幼稚的玩具没有兴趣。 后来，等到他暑假的时候生日，父母终于送了他一辆四驱车，可当放完假，他书包里装着崭新的四驱车回到学校时，大家已经开始玩别的东西了。 同学们从来不知道，他的书包里也有一辆。 那时候的四驱车，和现在的柠檬慕斯蛋糕，大抵是同样的东西。 两人东西都买的差不多，准备向收银台走去。 超市的入口靠近收银台，是一片大件区域，冰箱彩电，玩具旅行箱什么的。 他们又在这里看到了耿大爷。 耿大爷显然是要结账了，脚步有些快，但在路过这些家电区的时候，又一位推销的店员叫住了他。 “老人家，您之前问过好多次的那个按摩仪，咱们现在清仓处理，打五折，要买一台吗？” 耿大爷继续走了两步，才放慢脚步，看向那边，开口。 “对不起，现在用不上了。” “现在正便宜，您要不要再试试，这个对颈椎很好的，您之前看了这么久，这次机会难得。” 店员不依不饶。 耿大爷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点头。 店员立刻让他坐下，帮耿大爷弄好了按摩仪，调整启动。 嗡嗡声响起，耿大爷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细细感受仪器的按摩。 忽然。 他吸了吸鼻子，急忙抬起手，拼命地揉自己的眼睛，随即弯下腰，肩膀微微颤抖，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沉重起来。 “哎，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我现在帮您关掉。” 店员大惊失色，立刻关掉了按摩仪，查看耿大爷的状况。 “对不起。” 可他只是在低声啜泣。 吵吵嚷嚷了一辈子的老伴儿查出绝症，医生宣判死刑的时候，他没哭。 因为他要是崩溃了，那这个老婆娘还怎么坚持下去。 由于疾病日渐消瘦，最终瘦小得如同孩童的老伴儿走的时候，他没哭。 因为她最后告诉自己，要好好活下去，不要为此伤心难过。 送别老伴儿的葬礼上，那些亲友们一个个向他三鞠躬的时候，他没哭。 因为他要告诉所有关心他的人，我很好，你们过好自己的生活，不用担心我。 就是这样一位似乎已经经历了生活的沧桑，直面了生离死别，不会再有那般触动的老人，此刻，却只因为一点儿爱人曾经留下的痕迹，泪水决堤。 亲人的离世不是一场疾风骤雨，而是蔓延一生的潮湿。 你走后，看山是你，看海是你，看世间万物，皆是你。 他的哭声不大，只是短促的呜咽，就像那个情感疏于表达，克制与隐忍的年代般。 就连情和爱都难以说出口，两个人只是一起“过日子”。 当时耿大爷开口，不是四十多年，也不是五十年，而是四十七年这么一个精确的时间。 他也记得，和老伴度过的，每一段时光，与她一起走过的，每一个角落，她所在的，每一个昨天。 程霜降看着那位老人，她有点儿想过去安慰，又觉得，就这么让他哭出来发泄一下，或许会更好。 转头，她想询问周鹤鸣的意见，却发现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 一瞬间的慌张之后，手机响起了特别关注的提示音。 【周鹤鸣】：你等我一下。 程霜降不知道周鹤鸣要做什么，她只是伫立在原地，有点儿茫然地四处张望。 终于，她看到了周鹤鸣。 这个社恐，怕麻烦，不愿意和陌生人说话的家伙，正在卖玩具的货架前，和一位带着孩子的母亲努力解释着什么，随后，还抬手，指了指程霜降这边。 视线移动，程霜降很快看到，在那位母亲的购物车里，随意地放着一盒柠檬慕斯蛋糕。 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少女眼眶猛然有些发烫。 她立刻别过脸，哪怕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不想让对方觉察到自己的表情变化，手放在胸口，心跳与呼吸同样急促。 等到脚步声靠近，程霜降吸了吸鼻子，重新看过去。 周鹤鸣手里拿着那盒柠檬慕斯蛋糕，笑得像个憨憨一样小跑回来，如同运动会拿到第一名的小学生。 “我刚才看到他们买完蛋糕就在这边看玩具，然后就想着，要不要找他们说一下。” 少年将蛋糕盒子递给她。 “你是怎么说的？” 声音有点儿发哑，程霜降问道。 “我说，这是我女朋友，她之前受了很严重的伤，现在终于出院，刚才我们犹豫了一下没买到这个蛋糕，但回头想想，我还是想在她最想吃这个蛋糕的今天，让她吃到这个蛋糕，能不能把这个让给我。” 周鹤鸣坦然回答。 “然后那位阿姨就很爽快地给了我，反正也还没结账，他们说明天再买。” 少女沉默地接过递来的蛋糕盒子，一直盯着它，目不转睛。 “刚才还有件挺有意思的事情，那位阿姨的孩子坐在地上玩累了，他会说‘妈妈来抱一下我好不好’，然后那位阿姨就去抱起了他。” 周鹤鸣手比划了一下。 “原来小的时候让爸爸妈妈抱自己，这么简单的啊。” 他是笑着说这件事的，就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般。 其实，小时候的周鹤鸣没那么想要四驱车，也没有那么喜欢豆豉鲮鱼罐头，他只是小心翼翼，又害怕答案般想试探，确认一下，父母是不是真的爱自己。 他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在那年除夕。 母亲在病床上回光返照的那几分钟，她让周鹤鸣凑过脑袋，在他耳边，气若游丝地留下了一句话。 ——阿鹤，妈妈爱你。 他等了十五年，才得到这个应该在刚出生就听到的答案。 九岁的周鹤鸣没能在他想要四驱车的时候得到四驱车，他觉得自己收到的爱意，似乎总是晚了那么一点点儿。 懂事的他知道父母其实爱他，只是有些笨拙而疏于表达，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幻想，倘若在他最想要收到爱意的时候，能感受到爱意，那该有，多幸福。 所以，十八岁的周鹤鸣，想让十七岁的程霜降，在今天，就能得偿所愿。 哪怕，只是一个柠檬慕斯蛋糕。 “所以，只要说出来就好了。” 听到这句话的程霜降意识到，他正看着自己。 “你不说出来，我怎么帮你实现？” “.阿鹤你刚刚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帅哦~” 少女眨了眨眼睛，才露出笑容。 “是嘛，其实这句话我构思了好久了。” “有多久？” “从看到你吃完蛋糕之后的表情开始那么久。” “你好傻哦。” 程霜降又看了看手里的蛋糕，奇怪，明明是普通的包装盒，为什么这么好看呢？ “那要是那位阿姨没给你呢？” “那我就去找问询处广播，说高三七班的周鹤鸣同学的女朋友想吃柠檬慕斯蛋糕，请还没结账的客人带着您的蛋糕，马上到问询处报道。” “你又不是周杰伦，会被打的吧！” “或者去连锁的其他超市，反正江城有好几家，肯定有没卖完的。” “其实也不一定是今天就要吃到啦。” “不行，就像上课困得不行的时候睡十分钟等于躺在床上睡一个小时一样，在最想要的时候得到最想要的东西，要比平常开心十倍。” “还有这种理论？” “by周鹤鸣。” “那我从和你相遇开始，就已经是十倍，嗯，百倍的开心了。” “有这么开心吗？” “就像，春天的熊。” “那确实很开心了。” “阿鹤，那咱们晚上吃完饭就吃，就当做是，嗯，庆祝这辈子和阿鹤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十一长假。” 说着，程霜降将蛋糕盒子郑重地放到购物车里，没让任何其他东西靠近它。 随后，轻轻挽住身边少年的胳膊。 这些，都是她的宝物。 * 新人新书，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35章 悠长假期，黄金的时刻 第35章 悠长假期，黄金的时刻 话虽如此，程霜降的宝物结账的时候还是让人肉疼的。 毕竟她一个月生活费也就一千二，这一下就是十二分之一了。 试想一下，一年十二个月，要是忽然少了个八月，那得有多恐怖。 就算最后是两人平摊aa，这蛋糕也略显奢侈了。 “要大号购物袋吗？” 收银员熟练地将他们买的东西扫码，顺口问了句。 周鹤鸣刚想说要一个，就看到程霜降熟稔地从包里掏出了两个布制购物袋，袋子上甚至还有别家超市的logo。 “省了五毛钱呢！” 两人将东西装进购物袋里，程霜降很骄傲般说道。 “要是以后每周来买两次，那一年可以省五十块，十年就是五百，只要咱们一起买二十年，就能吃得起不打折的帝王蟹了。” 周鹤鸣很快计算了起来。 少女看着被这种莫名其妙的思绪占据脑瓜子的少年，无奈地笑了笑。 两人提着东西回家的时候，太阳还没下山，夕阳落在筒子楼的走廊里，令空气中的尘埃分外明显。 “达利园效应。” “对的对的，蛋黄派效应。”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爬上楼梯，来到门口。 “这么说起来，这是不是阿鹤这辈子第一次进我的房间？” 少女掏出钥匙的时候顿了顿。 “毕竟上辈子是.” 是救下了濒临死亡的她。 “需要我先去沐浴更衣，整点儿仪式感吗？” 周鹤鸣打断了她的思绪。 “不用啦。” 咔哒—— 门锁被打开，程霜降推开门。 “请进，不用换鞋。” 很干净整洁的屋子，不是没有人气儿的那种病房感，而是认真收拾打理过的清爽。 布置和周鹤鸣那边的屋子差不多，都是一室一厅，一眼就能看到卧室和阳台。 落日的余晖穿过窗户落下来，给少女平整的床铺染上一片金黄，阳台挂着的校服衬衫和长裤平整熨帖，随风摇荡，窗台上还放着刷得干干净净的鞋。 “这个放冰箱，这个放在桌子上就好。” 房间的主人很快分配好了今天购置的东西的归处。 周鹤鸣走进厨房，下意识往门后一摸，就摸到了一条围裙，他系上，发现这围裙洗过好多次，原本淡蓝的颜色都发白了，前面的猫猫头图案也斑驳不清。 “你怎么知道围裙在那儿的？” 正在清理冰箱的少女有些讶异。 “一般应该都是放这里吧？” “你应该说，我们心有灵犀~” 她嘴角萦绕着笑意。 “我们的菜刀竟然都挂在墙上，真是心有灵犀！” 周鹤鸣现学现用。 “这个太假啦！” 虽然手不方便，少女还是尽可能在帮忙。 他们因为有鲈鱼，还有豆豉鲮鱼罐头，所以今晚的含鱼量有一点儿超标。 葱切段，姜切片，垫在盘子上，塞一点儿进鱼肚子里，鲈鱼身上切上几刀，放进去，等着水烧开的功夫，周鹤鸣已经处理好了油麦菜。 打开鲮鱼罐头，一阵熟悉的香味传来。 “这个东西，骨头是精华。” 他喃喃道，用勺子将里面的豆豉挖出了一些，又把鱼肉弄出来掰成小块。 锅里水开了，周鹤鸣将鲈鱼盘子放进蒸锅，盖上锅盖，拿手机计了个时。 “阿鹤你，很熟练啊。” 在后面搭把手的程霜降夸赞道。 “还好吧，可惜只有一个灶台，出菜速度慢了点儿。” 周鹤鸣已经用刀将大葱切段，竖着划开，平铺，然后利落地切葱丝。 等到鲈鱼蒸的时间到了，他将蒸锅先放到一旁，架上了炒锅。 “等一下。” 程霜降这时候出声。 “我来炒这个，阿鹤，你帮我扶着锅。” 她主动请缨。 “不用勉强。” 狭小的厨房里，因为蒸汽而有些闷热，两人距离很近，能看到彼此脸上的细小的绒毛，以及发梢之间些微的汗水。 “我试试。” 她不依不饶，周鹤鸣也只得照办，毕竟是房间的主人不是么。 不过当开火，锅烧热之后，本来做好救场准备的周鹤鸣发现，程霜降确实厨艺不错。 哪怕只用一只手，也能很轻松地将菜都翻炒起来，配合周鹤鸣的颠锅，甚至能达到大厨那种颠勺的水平。 很快，两道菜就端到客厅的桌上。 周鹤鸣还回自己房间，贡献了冰箱里两罐可乐，顺便把他只用来吃泡面的碗和筷子拿过来——程霜降家里只有一副碗筷，两个盘子。 “这也要手机先吃吗？” 他看到程霜降拿起手机，先拍了一张。 “因为这是阿鹤给我做的第一顿饭。” “那也有你的功劳。” “彼此彼此。” 两人随意聊着，拿起筷子。 周鹤鸣先尝了下鲈鱼，虽然是死鱼，但没死太久，还很新鲜，搭配程霜降调的蒸鱼酱汁，味道正好。 “有饭店的水平了。” 他夸赞道。 “那再尝尝豆豉鲮鱼炒油麦菜，看看味道怎么样？” 程霜降左手拿起筷子，催促道。 周鹤鸣有些忐忑地夹起一根沾着豆豉的油麦菜，送入口中。 “怎么样怎么样？” 少女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周鹤鸣咽下那油麦菜，轻轻放下筷子。 “.和我妈做得一模一样。”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程霜降，也不知道她是在“未来”学会了什么厨房小妙招，还是真的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诀。 “怎么做到的？” “秘密。” 程霜降笑嘻嘻地说道。 “这样以后万一我不在了，阿鹤看见这道菜还会同时想起我。” “说啥呢，呸呸呸。” 周鹤鸣虽然不介意在自己身上开地狱玩笑，但不喜欢程霜降这么提。 “好嘛，以后有机会教你。” 她夹起了一根油麦菜，开心地吃了起来。 饭后，周鹤鸣把饭桌收拾了，两人拿出了《五三》开始学习。 尽管两人的屋子构造理论上是一样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周鹤鸣总感觉在这边学习效率要高不少。 总不能因为程霜降还没换睡衣的缘故吧。 学到九点半，专注于物理题的周鹤鸣胳膊被笔尾戳了戳，他回过神来。 “吃蛋糕吗？” 程霜降的眼睛闪闪发亮。 “我想想，要不再等等？” 周鹤鸣瞥了眼时间。 “为什么？” “等我写完这道题。” 周鹤鸣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学习成果。 “好哦~” 少女也随之低头继续做题，一时间，只有笔尖落在纸上的沙沙声，回荡在寂静的老破小出租屋内。 程霜降刚做了两道数学选择题，就听到周鹤鸣起身的声音，抬头，看到他拿出了冰箱里的蛋糕。 “我们现在来吃吧。” 看到点头的少女，他打开盒子，在给对方拍完照后，用送的塑料小刀将其切成四块，其中两块放回了冰箱里。 切分之后，蛋糕显得更小了。 “那我们开始吃了？” 程霜降盯着蛋糕，手里攒着塑料叉子，似乎非常迫不及待。 “等等，你先闭上眼睛。” 周鹤鸣瞥了眼手机时间，让程霜降闭眼。 “你该不会趁我闭眼的时候偷吃吧？” “怎么会呢，是仪式感，仪式感。” 周鹤鸣催促道。 程霜降乖巧地闭上了眼睛。 随即，她感觉自己的手被牵住，被拉着起身，朝着房间的一个方向走去。 住了两年的身体感觉告诉她，那个方向是卧室。 “嗯哼？” 少女的心跳忽然有点儿加速。 但她顺从地跟随少年，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度。 很快，两人停了下来。 “我倒数三声，你睁开眼。” 周鹤鸣令人安心的声音传来。 “三，二，一。” 程霜降睁开双眼。 她看到，自己正站在卧室外侧的阳台上，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推开，秋风令树影摇曳，能看到远处的居民楼和早上说的铁轨，一列绿皮火车正发出哐当的声音，朝着远处行进。 就在她好奇为什么要这样的时候，一道尖锐的蜂鸣响起。 下一刻，在远处高楼大厦的缝隙间，一簇斑斓的烟绽放。 这比那时在江堤看到的要更加正式，更加绚烂，连绵不断，盛大而华丽，令人目不暇接。 “城市广场十一的晚上十点会放烟。” 周鹤鸣手里端着蛋糕，递给程霜降。 “这样是不是很有过节的气氛？” “你刚才就是在掐这个时间？” “是啊，快，快吃蛋糕吧！迎着烟吃蛋糕，还是第一次吧？” “嗯，两辈子的第一次。” 两人就这么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那盛放的烟，一口一口吃着好不容易买回来的柠檬慕斯蛋糕。 “你知道《挪威的森林》吗，里面有一段剧情就是说主角在大学课堂遇到了一位女生，两人相谈甚欢，女生邀请他去家里作客，在家中，两人谈天说地的时候，对面楼栋起了火。” 周鹤鸣凝望着烟火，想到了莫名有些类似的场景，有些感慨般说道。 “还好消防员及时赶到，扑灭了火灾，两人就在楼上看着这一幕结束，然后” 他骤然意识到了什么，因为接下来的剧情，无论他是否怀抱有相应的念头，在这个时候提起，也总是会让人感到些许别有用心，充盈着言下之意，带有某种不可明说的诉求与期望。 但少女给出了回答。 轻盈的，温暖的，带有柠檬气息的触感在他脸颊掠过，等周鹤鸣回过神时，身边的姑娘已经别过脸去，没有给他得以窥探那动人心魄的娇羞模样。 “我看过的。” 细小如蚊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然后，两个人接吻了】——周鹤鸣将没说出口的后续剧情藏匿于心。 他记得，书里的解释是，那是一段令人感到美好的时光，因此，会让人有意无意的想要将其留存下来，而对年轻的少年少女来说，一个意味隽永的吻，便是最为深刻的回忆。 正如现在。 这是，倘若浮士德在场，恐怕也会产生令此刻永驻念头的，黄金的时刻。 感谢【一只小毛怪】的300币打赏，感谢【 读者10010110】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36章 旧时光，手和心脏一样大小 第36章 旧时光，手和心脏一样大小 十一长假对于高三学生而言，不过只是换个地方自习罢了。 接下来的四天，两人按照白天去学校自习，晚上回家一起做饭的节奏生活。 陆白还是每天会在多媒体教室练习大半天，她询问程霜降钢琴相关问题的次数明显变多，两人偶尔也会因为对音乐的见解不同而产生分歧，不过也仅仅只停留在音乐上。 “所以，你觉得音乐应该更加纯粹一些，忠实还原作曲家的初心最为重要，但陆白觉得观众的喜好更值得重视，假如一首曲子被认为是象征爱情的，那就应该往柔情似水的方面去塑造？” 程霜降的出租屋里，周鹤鸣一边吃着自己做的番茄炒蛋，一边总结了一下他聆听得到的两人的看法。 “阿鹤你觉得呢？” 难得有些忿忿不平的模样，程霜降夹了一筷子炒青菜，问出了一个经典送命题。 “实话实说就好。” 她还补充了一句，又吃了一小口米饭。 我要真实话实说，你可别不乐意哈。 “作品一旦被创作出来，那原作者就死了，这个是一个创作理论，用通俗的说法就是，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周鹤鸣斟酌着词语，将自己的想法尽可能准确地表达出来。 “就像很多作品，由于创作时的年代局限，所以如果只以作者的生平经历考量，那得到的结论肯定会非常有局限性，而真正优秀的艺术，其实脱离了时代也能展现魅力。” “所以，你同意陆白的观点？” 程霜降一针见血。 “就像，唔，就像《d大调卡农》这首曲子，最开始可能是源自作曲家对爱人的追忆，是一首饱含爱意的曲子，但经过这么多年的流传，其实这曲子已经有了不一样的内涵，只单单用爱情来诠释，好像有些片面了？” 他又解释了一句。 “但你们的争论本质其实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让曲子更好，可能在不同的情景下采用不同的方式会更好？” 少女闻言，微微颔首，将一勺裹满了番茄汁的鸡蛋盛到周鹤鸣的碗里。 “果然，你和陆白虽然看着不对付，但本质其实是一样的人。” “我暂且不提，但陆白好像还是挺特立独行的吧？” 周鹤鸣挠头。 看起来程霜降不会因为周鹤鸣在音乐见解上偏向陆白而感到什么不开心.吗？ “.我这样回答，你没觉得不开心吧？” “阿鹤你最近，越来越有话直说了呢~” 少女再度夹起青菜。 “我没有不开心，喜欢的人又不一定要事事都和自己一个想法，倒不如说，在这些地方有分歧，生活说不定会更有意思。” 她确实并未有芥蒂。 周鹤鸣洗完碗，擦干手回来的时候，程霜降已经收拾好餐桌，将书本放到桌上。 “对了，阿鹤，我明天要去一趟医院哦~” 她抬起左手，示意上面的绷带。 “去拆绷带。” “要我陪你去吗？” “傻瓜，这时候你应该说，我陪你去，去掉问号。” “我陪你去。” “好耶~” 她发出了银铃般的清澈笑声。 “我们也学习了五天，需要休息一下，接下来可是五天连课外加两天考试，努力学习是好事，但也要劳逸结合。” “那，下午要去哪儿玩吗？我都可以，看你的想法。” 周鹤鸣虽然在江城生活了十八年，可除了那些个小学初中春游的经典景点，最近几年种草软件上流行的那些个网红景点是一个都不知道。 “唔，那我有一个想去的地方。” 她露出了，难得的，有些怀念与感伤的表情。 “因为在我们重新相遇的时候，那里已经不存在了，所以，我和阿鹤你还从来没去过呢。” “什么地方？” 周鹤鸣好奇起来。 “一家旧书店。” 她的笑容阳光而明媚。 * 十月六日。 昨夜下了一阵小雨，都说一层秋雨一层凉，江城的秋天确实悄然到来。 因为是去医院，所以两人没穿校服，周鹤鸣还是衬衫，带了一件长袖外套。 程霜降则换上了他们第一天见面的那条裙子，上身是有着荷叶边的宽松款樱色衬衫与米白色毛衣马甲。 这几天在她家吃饭的时候，周鹤鸣留意到，程霜降只有几双运动鞋，裙子和衣服其实也不多，但搭配起来每天的感觉都给人不同。 两人坐了半个多小时公交车，到了江城市人民医院。 节假日，医院依旧忙碌，好在程霜降提前线上预约挂号。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令周鹤鸣想到了曾经来往于学校和医院的时光。 电子屏显示了程霜降的名字，她起身，拉了拉周鹤鸣的衣服。 “陪我一起进去吧。” “好哦。” 少年与少女一起走进诊室，负责的是一位有着干练马尾的女医生，她一瞥见周鹤鸣，表情顿时有些好奇。 “哟，带男朋友一起啊。” “唐医生好，这是周鹤鸣，我男朋友。” 程霜降大方地说道。 “年轻真好啊，先看一下左手。” 唐医生让程霜降抬起左手，掀起宽松的袖子，露出了包裹着小臂的绷带。 周鹤鸣站在一旁，有点儿局促。 他还是第一次直接看到程霜降的伤口。 有那么一瞬间，他明白为什么少女要叫自己一起来了。 唐医生缓缓解开了缠绕的绷带，令那原本应该白皙，柔嫩，能够弹奏出连神明也为之垂青的乐曲的手臂展露出来。 一道道的伤痕在皮肤上留下了黯淡的印子，还有一条手术导致的疤痕清晰可见。 程霜降稍稍侧头，瞥了眼周鹤鸣，发现这位少年并未移开视线，而是认真地看着她的手臂。 “恢复得很好嘛，看来爱情确实可以滋养血肉，哈哈哈。” 唐医生看来是那种健谈的类型，一边检查还一边聊着天。 “而且你比上次来精神状态也好太多了，那时候我都担心你想不开，想让你找隔壁心理科的郝医生开导开导呢。” 确实是想不开。 周鹤鸣想到。 她上次在医院，应该就是出院的那时候，第二天，她就选择了自杀——如果不是重生了的话，现在可能又躺回医院了。 只能说，学霸的行动力在这种方面也十分突出。 换成周鹤鸣这种，就算想死的不得了，也会因为缺乏行动力而放弃自杀。 “都是因为有阿鹤陪着我~” 程霜降柔声道。 “小伙子，可得好好对她呀。” 唐医生认真给程霜降的左手做了检查。 “可以了，之后就能正常生活了，但一个月内还是不要去提重物，避免碰撞，这些之前都和你提过的，要注意。” 她又将视线转向程霜降的右手。 “右手感觉怎么样？” “.还是没什么知觉。” 少女的笑容有些轻描淡写。 “倒也正常，毕竟伤势很严重，没有感到疼痛就好，植入骨钉之后，很多人会有排异反应，需要注意。” 唐医生安慰了一句，又在键盘上敲击几下。 “先去影像室拍个片，我看看骨头的情况。” 拿着单子，程霜降与周鹤鸣走出诊疗室，准备去拍x光。 “原来，没有知觉吗？” 周鹤鸣之前一直只以为是严重骨折，但现在看来，问题要更加严重。 一位钢琴天才，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的右手没有了知觉，那对十七岁的程霜降而言，有多么的绝望，他无法想象。 “会好起来的啦，毕竟按照我上辈子的经历，到后来也只是没什么力气，会颤抖而已。” 她甚至还反过来安慰周鹤鸣。 这么看来，她上辈子最后也没有选择治疗，那手术的费用与代价，肯定是一个非常难以承受的数字吧。 周鹤鸣对于金钱的认知又加深了不少。 “不说这个啦，你看，我的左手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哦，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少女抬起左手，朝着周鹤鸣张开手指。 她的手好小。 周鹤鸣这么想着，下意识抬起右手，和她对掌。 温热，柔软，却又有着斑驳伤痕的手掌相触，纤细的手指与他的指腹微微摩擦导致的瘙痒感，他还没细细感受这一切，就看到少女的手指收拢。 葱葱柔荑绕开了他显得修长的手指，从指间缝隙钻进来，然后，以不容拒绝的力道，扣住了他的手掌。 “阿鹤，这时候你应该也回握住女孩子才对哦~” 周鹤鸣默默地也合拢手指。 两人十指相扣。 以前看那些小说里的描述，周鹤鸣始终不理解，恋人之间十指相扣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在他看来，不过只是接触面积更大的牵手罢了。 而当这件事真正落实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他才有些恍然。 “我听说，当这样牵手的时候，手和心脏是一样大小的。” 周鹤鸣回忆着看到的书上的说法，直视脸上勾勒出羞涩浅笑的程霜降。 “所以，十指相扣的时候，也是两颗心距离最近的时候。” “阿鹤你说这样的话.” 少女看着他眼眸中赧然的自己，低吟呢喃。 “.会让人一辈子都不想松开的。”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本章完) 第37章 旧时光，洛希极限 第37章 旧时光，洛希极限 右手的恢复情况比预想中要好。 原本至少要打三个月的石膏，唐医生在看完x光片后，说十一月就能考虑摘掉了。 “轻松愉快的心情有助于身体恢复，因为吃喝睡觉的状态都好了很多，所以咱说的爱意滋养血肉是有道理。” 有着干练马尾的唐医生似乎由衷地为她感到开心。 两人中午回了一趟家，把x光片放好，顺便做了顿午饭。 炒土豆丝，青椒肉片，用的是打折买到的牛肉，周鹤鸣操刀，味道相当不错。 下午一点，两人乘坐公交车来到了另一个城区的江城假日广场。 “这里我小时候来过哎。” 周鹤鸣看着周围有点儿眼熟的景色，仔细回忆着。 “听人说以前这里还是相当繁华的，有江城第一家肯德基，还有第一家电影院，那时候，人们逛街都会选这儿。” 下车后，少女熟稔地带路，朝着广场里走去。 周鹤鸣很快有了印象，大概十一二年前，他刚上小学的时候，父母还偶尔会带他来这里吃饭，或者看电影什么的。 由于父母是搞土木的，自从他记事开始，就经常不着家，要么父亲出差，要么母亲出差，要么两个人一起出差，所以三人一起的时光相当稀少。 也正因此，周鹤鸣现在才能回想起当年这寥少而特别的记忆。 “变化好大。” 他看着破落的广场，与记忆中光鲜亮丽的繁华商场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孩提时代去过的餐厅早已倒闭，就连电影院也在成为了似乎有擦边要素的歌舞厅之后又彻底倒闭，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在那废弃的舞台上独自起舞。 他还看到了不少动漫相关的店，记得初一初二的时候，有一阵，他还会来这边逛一逛，买点时尚小垃圾。 眼下这些店都已经倒闭，只有玻璃门里贴着些五六年流行过的动漫角色，证明其曾经存在过。 看来二次元的生意也没能救起这里。 假日广场就像很多九十年代曾经繁华过的商场般，最终会被扫进时代的故纸堆里，要么拆迁，要么彻底废弃，无人问津。 “这边租金其实还蛮便宜的，应该。” 程霜降很快带着周鹤鸣来到了位于一层角落的店铺。 “旧时光”书店。 “我好像来过。” 周鹤鸣看着那泛黄的牌子，走进了堆着各种画风不同书籍的书店。 有教辅书，有鸡汤文学，有流行小说，有世界名著，还有些过期不知道多少年的二次元期刊。 书店一角，甚至还卖磁带和cd唱片，电影光盘，能看到《八度空间》的海报覆盖了《无间道》的左边，又被四个在街上迈步向前的年轻人的海报遮蔽。 角落还有一台老电视，是适合播放录像带的款式。 店里没有一个客人，就连老板开着这家书店，都好像只是一种习惯罢了。 “咦，好久没见你了。” 这时，坐在收银台后面，正在刷短视频的老阿姨瞥见了他们。 “老板你好。” 程霜降立刻打了招呼，和老板寒暄两句。 看来她确实经常来。 “我初三暑假，刚来江城的时候在这边住过一个月，那时候发现了这家书店。” 少女向周鹤鸣介绍道。 “老板人很好，有些书拆封了她也随便让我看，所以我周末的时候，经常来这边看书听歌。” 周鹤鸣看向那位老阿姨，却发现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儿古怪。 “你是不是.以前来过？” “应该是来过的。” 周鹤鸣没想到老板竟然还记得自己，他估计是那时候逛二次元周边店的时候，顺便来这里看看有没有新的漫画什么的。 “我就说看着眼熟嘛，以前二中的是吧，我记得经常来问漫画。” 老板的记忆力，有点儿超越周鹤鸣的想象了。 “哦？” 身边的少女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饶有兴味地瞅了过来。 “那老板，他那时候，有没有和女孩子一起啊？” “？” 在这儿埋伏我呢？ 周鹤鸣的蜘蛛感应即刻生效，颇为紧张地看着老板。 “我想想。” 老板见到两人的模样，甚至放下了手机，专注卖关子。 “好像是没有，他总是一个人来，偶尔买一本漫画，因为经常来问我有没有进货，所以还有点儿印象。” 周鹤鸣不禁感谢初中的自己是个沉迷二次元的宅宅。 “嗯哼~” 程霜降鼻音轻哼，似乎还挺满意这个答案。 “看来三十五岁的阿鹤没有骗过我。” “啥？” “说我是初恋。” 她抿嘴轻笑道。 “.确实是。” 周鹤鸣这辈子最大的缺点就是诚实。 “哪怕算上暗恋，你也是初恋。” 闻言，程霜降用刚刚解除绷带封印的左手轻轻地捶了一下他的胳膊。 “你在公共场合说什么呢！” 她的脸泛起了好看的绯色，有着这个年纪的少女最为动人的娇羞。 周鹤鸣看了眼老板，她看起来好像已经坐回去刷短视频，但似乎还在偷偷观察这边，露出了老阿姨的笑容。 “那你呢？” “什么？” 程霜降故意歪了歪脑袋装傻。 “就是，我是你的那个吗？” 周鹤鸣捏了捏衣角，有点儿含糊其辞地问道 “哪个？” 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学坏的？ 少年也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随意拿起堆积的书山里的一本书，好像是讲什么天文现象的，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而翻阅起来。 “初恋。” 他顿了顿，视线从讲述天体运动的现象移到身边女孩儿的脸上，与那明媚带着笑意的眸子对视。 “我是你的初恋吗？” “当然，我所有恋爱中的第一次，都是阿鹤你的哟~” 如同《春之声圆舞曲》般的清亮回应击中了少年青春懵懂的心，令其悸动不已。 “好、好哦。” 恋爱头脑战，今日是周鹤鸣的败北。 程霜降兴致勃勃地靠过来，左手贴着他的胳膊，看向那本摊开的书。 “洛希极限，你看电影的时候提到过呢。” “《流浪地球》是吧。” 周鹤鸣阅读上面的文字，将其轻声朗读出来。 “当两个天体之间的距离小于洛希极限的时候，较小的天体就会因为潮汐力而破碎，成为较大的那个天体的星环。” “但它会从此融为一体，这难道不是一件非常浪漫的事吗？” 程霜降的声音传来，令周鹤鸣下意识瞥了眼她，发现少女正专注于那本书的内容里。 他想象了一下，两颗天体相互吸引，环绕，靠近，最后毁灭，化作碎片，缠绕在一起，在数十亿年的尺度上，永远也不会分离。 确实是，相当浪漫的一件事。 “咳咳。” 这时，周鹤鸣听到了一阵略显耳熟的刻意清嗓子的声音。 他抬起视线。 看到一位熟人，正站在距离他们三堆书的位置，略有些尴尬地看着两人。 “下午好啊，两位。”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周鹤鸣顿时有点儿慌乱。 “大概，在你们聊是不是彼此初恋的时候。” 江城中学的另一位校，陆白，略显无奈地摊开手。 她穿着宽松的牛仔裤，板鞋，浅色短背心，套了一件浅绿色的针织外套，头上带着黑色贝雷帽，肩上挎着个提包，相当休闲的模样。 “.” 程霜降和周鹤鸣一时语塞，两个人对视一眼，找不到任何将这个话题平缓度过的理由。 “唉，我这是倒了什么霉，平常练琴吃狗粮也就算了，今天好不容易出来逛一趟，也能吃到狗粮。” 还是陆白自己找了个台阶跳下去。 “你来做什么？” 周鹤鸣立刻接话。 “想找一张过去的cd。” 陆白随口回答。 “你要听听那时候的爱情？” 因为这句话的姿势太好，周鹤鸣忍不住接梗。 “.” 陆白有点儿无语。 “因为角色有个听自己过去的录音cd破防的场景，所以我想找找差不多的积攒一点儿灵感。” 这个理由听起来有点儿离谱，但若考虑到是陆白，又变得合理起来。 “这里的cd不都是明星的吗？” 周鹤鸣好奇地转头打量了一眼摆着唱片的架子。 “也有那种演出录下来小规模出版的，我在网上看到有人提到这里有二手的，就想来找找，业余一点儿的，可能更有代入感。” 陆白径直走向收银台，向老板描述了一下自己的需求。 “啊，有的，有的。” 老板很快到放光盘的架子前，抽出了一盒外包装略显简陋和破旧的dvd碟片。 “这个，去年跨年慈善音乐会的录像dvd，之前有个老人家送我的，如果你需要，送给你好了。” 大概是看在陆白特地跑一趟就是为了找这碟片的面子上，老板相当豪爽。 “这怎么可以，多少钱，我转给你。” 陆白推辞了一下，掏出了手机。 “不用啦，这里平常都没人来，过一阵子我就不做关门了，这些反正都要处理掉的。” 老板如同闲话家常般随口答道。 “这边要拆迁重建了，正好生意也不行，干脆关门回家享福去。” 难怪在和程霜降重逢的三十岁，这里已经不在了。 周鹤鸣有些恍然。 “那真可惜。” 陆白接过dvd。 “没事儿，其实我开这家店也是习惯了，都二十多年了，每天不来一趟就感觉空落落的。” 老板倒是非常坦然，大概人活到一定年纪，就会开始变得释然。 不像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总是要一个答案，哪怕头破血流。 “小姑娘，你有设备吗，这玩意儿现在的电脑都放不了吧？” 她还很热心地给陆白做售后。 “啊，确实没有。” 陆白吐了吐舌头，发现自己忘了这一茬。 “那你可以在这边看一下，你懂用吗？” 老板热心地指了指角落里那台电视，在下方的电视柜里，放着dvd机。 “我试试。” 陆白在老板的指导下鼓捣了半天，似乎总算是成功了。 电视一闪，播放出质感独特的画面。 “跨年慈善音乐会是什么？” 周鹤鸣好奇。 “你不知道啊？年年都有的，就在江城大剧院那边，公益演出，门票给福利院捐款的。” 老板解释着，还贴心地给三人搬来了塑料凳子。 看来有人来，让她很开心。 陆白坐在左边，周鹤鸣和程霜降坐在了右边。 “不知道有什么曲子。” 陆白嘟囔着，随即看到，偌大的大剧院舞台漆黑一片，聚光灯的耀眼光芒聚集在舞台一隅，纯白的钢琴上。 一位少女站在旁边。 是程霜降。 感谢【眠羊生活】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38章 旧时光，烤棉花糖 第38章 旧时光，烤 “！” 在看到程霜降的一瞬间，碟片的播放被暂停了。 “呃，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知道。” 陆白放下遥控器，有点儿心虚地看过来。 “要不我还是回去弄个设备自己看吧。” 她起身，准备取出碟片。 “没关系，一起看吧。” 对此，程霜降回以笑容。 “咱们运气真好，竟然还能让阿鹤看到我弹钢琴的样子~” “.” 并非谎言。 陆白闻言，停下了动作，坐回椅子上，继续点了播放。 聚光灯下的程霜降，头发挽起，仅有寸缕垂落耳畔，与耳垂上的珍珠耳环交相辉映，她只画了淡淡的妆，却如此耀眼，哪怕是dvd略显惨淡的画质下，也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她一袭水蓝色的抹胸礼服长裙，露出了线条优美的锁骨，双层纺纱的半透明裙摆展示出纤细的小腿，与一双缀有矢车菊的深蓝高跟鞋，脚踝上缠绕的红绳依稀可见。 程霜降的表情高傲，自信，有着令人难以直视的璀璨光辉，甚至，周鹤鸣觉得，倘若此时大剧院停电，聚光灯熄灭，那么她也依旧能熠熠生辉。 偷瞄了一眼身边的少女，温柔，明媚，开朗，和舞台上判若两人。 只是，那有着伤痕的左手，悄悄地，捏住了周鹤鸣的右手。 他不假思索地回握住，指间相交，十指相扣，借此，给予对方直面过去的力量。 终究，还是有些难以释怀的吧？ 电视里，向观众们行礼后，程霜降坐到了钢琴前。 上千位观众聚集，甚至不乏领导与各界名流在场的大剧院中央，这位十六岁的少女开始独奏。 曲名为，《少女的祈祷》。 如同教堂庄严钟声般的前奏响起，随即，温婉的琶音和颤音勾勒出曼妙少女般的旋律，欢快，清丽，天真无邪。 演奏继续进行，变奏出现，曲调变得深沉起来，如同那年少时的惆怅，理不尽，解不开，如泣如诉，时而又有欢快的韵律浮现，却终究不似开头那般无忧无垠。 然后，伴随着一个三连音，那热忱，激昂，深切的旋律再度奏响，彷如雨过天晴，将整首乐曲推向最后的高潮，紧接着，一个八度连音如同少女的呐喊，将一切感情都蕴藏其中，归于沉默。 一曲终了，少女动作定格，全场寂静。 毫无疑问，她的演奏就连神明都为之垂青。 随即，掌声响起，影片里的程霜降起身，向众人致意，走下舞台。 “.《少女的祈祷》，波兰的天才女作曲家巴达捷芙斯卡十八岁创作的钢琴曲。” 陆白喃喃自语般说道。 电视里，音乐会还在继续，但陆白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演出之中，有点儿失神，直到又一曲结束，在掌声里，她才挤出一抹有点儿释然的笑容。 就连几乎不懂音乐的周鹤鸣都能听出，哪怕是由于dvd的压制而令琴声有些失真瑕疵，可程霜降的演奏绝对称得上完美无瑕。 她好似成为了那一位天真无邪的少女，那钢琴便是她朝思暮想的恋人，手指落在黑白琴键上，不是在弹奏，而是在爱抚。 在完全不知道创作背景，连作曲家是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周鹤鸣也能勾勒出乐曲所演绎的画面，以及其中饱含的思念。 此时，他才真正理解程霜降和陆白之前为何会有演奏的分歧了。 简而言之。 程霜降能做到。 她可以完全释放出曲子里的一切思绪，将听众彻底带进旋律之中，而这些曲子，都是传世名作，哪怕只是单纯的还原，就足够震撼人心。 而陆白，作为凡人，只能通过俏皮地讨好观听众，演奏出符合他们喜好的旋律，才能取悦大众，获得赞誉与肯定。 即便如此，陆白大概也拼尽全力去揣摩，去思考，去练习了。 然而。 凡人的呕心沥血，抵不过天才的一时兴起。 “这搞得每天在教室里练钢琴的我有点儿班门弄斧了。” 她自嘲般说道。 破防是真的破防了，只不过是被身边的少女。 但，陆白并未消沉，而是立刻拿出手机，开始敲打文字。 “你做什么？” 周鹤鸣不禁瞥了过去。 “记录下这个时候的心情，感受，微表情和肢体动作，毕竟咱的目的就是这个嘛。” 她咧开嘴角，露出了由衷开心的笑容。 周鹤鸣恍然。 程霜降说的没错。 他和陆白，本质是一样的人。 并非天才，而是连自身遭受的苦难与困厄都能作为养料，滋养创作的凡人。 “好听吗？” 然后，曾经是天才的少女，带着期待的目光，看向自己。 “好听到想让我重生到高一去敲你家门的程度。” “那你要记得和我对暗号，不然可能会被十六岁的我当成变态的。” “暗号是什么？” “我学的第一首曲子，是《d大调卡农》哦~” 仿佛那优雅钢琴曲般的声音传入周鹤鸣的耳中。 “一辈子也忘不掉。” 周鹤鸣点点头。 “啧啧。” 陆白此时已经记录完自己的表演心得，听到隔壁俩小情侣甜腻的情话，不由得摇了摇头。 她手里有一包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此时刚刚塞了一颗进嘴里。 “这都没你俩腻歪.你们要吃吗？” 将包装袋递过来，陆白问道。 周鹤鸣本来想伸手拿一颗给程霜降，但忽然有点儿灵感。 “说起来，这边有没有可以生火的地方？” “啥？” 陆白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有些困惑。 “有的！广场另一边应该有家烧烤店，那边有炭炉。” 可立刻，程霜降就心照不宣地站了起来，似乎明了了周鹤鸣的念头。 “这也是你们的暗号？” 陆白一脸懵逼。 “你想试试烤吗？” 周鹤鸣也跟着起身。 “烤.能吃？” 陆白看了看自己手里的。 “来试试嘛，阿白。” 程霜降已经抓住了陆白的手。 “阿白？” 陆白难以拒绝眼睛里满是期待的少女，只能被牵着手走出旧书店。 周鹤鸣向老板点头示意，也跟了上去。 正如程霜降所说，广场另一边，靠近大街的门面，其中有一家烧烤店，只是似乎没什么生意，店主正无聊地坐在碳炉旁边刷手机。 “老板，能借一下你家的碳炉吗？” 程霜降毫不畏惧地上前询问。 “还没到营业时间呢.” 四十多岁的店主下意识拒绝，从短视频里抬起头，可当他看到程霜降和陆白的时候，动作一滞。 “我们就用一点点，如果实在不行就算啦~” 轻盈软糯的少女声音，哪怕四十岁的男人恐怕也拒绝不了。 “那，你们用这个吧。” 店主指了指靠外的一个烧烤碳炉，起身点上了火，令那一片的黑炭烧得通红。 坐回椅子上，店主瞅了眼周鹤鸣。 略显羡慕。 “怎么烤？” 陆白好奇。 周鹤鸣拿了一根新的烧烤签子，插起一块，然后放到炭火上，稍稍旋转，又立刻缩回来确认状态，再继续伸过去，重复动作。 “这是哪儿学来的？” 陆白是川蜀人，平日冬天最多火盆旁边烤点儿橘子皮，还是第一次见烤。 “吃了能回血。” 周鹤鸣煞有介事。 “？” 陆白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见到在高温的炙烤下似乎变成了外面焦脆，里面软乎乎的奇妙质感。 “你的，你先尝尝。” 周鹤鸣将签子递给陆白，又应接不暇地继续烤了两串。 看着竹签子上的，陆白将信将疑，咬了一口。 “.还挺好吃。” 烤的，外面有点儿硬硬的，就像焦，带有隐约的苦味，里面因为温度而有些融化，反而更甜了。 本来普普通通的，烤制之后，竟有了不同层次的口感和味道。 “啊，烤焦了。” 周鹤鸣第二次尝试有点儿失败，火候没控制好，其中一块被点着了，令程霜降有些遗憾。 “没关系，陆白还有。” 周鹤鸣将那烧着的丢进了炭火里。 “你也知道是我的啊？” 陆白反问一句，但还是拿了一块递给周鹤鸣。 都说失败是成功他妈，有了经验，周鹤鸣很快烤出了四串，还给了烧烤店店主一串。 这四十多岁的男人看着签子上的，皱起眉头。 不过当他吃进嘴里，仔细品尝，表情又明亮起来。 三人坐在碳炉旁，各自拿着烤。 “可惜这里不是宇宙的尽头，我们也不是哈斯人。” 周鹤鸣轻笑一声。 “这是什么电影里的设定吗？” 陆白咬了一口自己手里的那串。 “是游戏，叫做《星际拓荒》，它是讲有关重生和循环，还有探索宇宙.” 周鹤鸣马上滔滔不绝，在不剧透的情况下讲解起来。 程霜降看着与平日里社恐模样不同，反而显得有些话痨的少年，梨涡浅现，也咬下一口自己手里的。 甜美，苦涩，像是旧时光。 “听着还真挺浪漫的，你说的他们最后一起演奏那首曲子，叫什么？” 陆白虽然不玩游戏，但还是耐心听完了周鹤鸣的讲解，只能说，毕竟是语文能考143的人，哪怕绕开了关键的核心剧透，依旧能让这个故事听起来有趣而吸引人。 周鹤鸣拿出手机，用音乐软件搜索了一下，关掉手机的静音模式，播放音乐。 班卓琴领衔的旋律立刻回荡在碳炉旁。 随即，钢琴，长笛，手鼓，口琴，甚至连口哨的声音也混入其中，简单的旋律勾勒交织，如同宇宙盛大的终末与起始，又仿佛微小奇迹连绵的每一个日常。 程霜降安静聆听，微微眯起了眼睛。 陆白则很专注，表情认真。 一曲结束，周鹤鸣有点儿忐忑地看向两位少女，毕竟她们都经受过古典音乐的熏陶，很难说对这种游戏音乐评价如何。 “阿鹤果然很喜欢这首曲子呢~” 程霜降展露比烤更甜美的笑容。 至于陆白。 她沉默不语，拿起了手机，点开一个软件。 下一刻，周鹤鸣熟悉的班卓琴旋律从陆白的手机里奏响。 只听一遍就能记下旋律并且当场复现出来，看来陆白哪怕在凡人里，也是更有天赋的那一类。 就在周鹤鸣准备提供点儿情绪价值，夸一夸她的时候，另一边，程霜降的手机里，也响起了同样的旋律。 只是，一个用的音色是萦绕在碎空星上的班卓琴，一个则是属于挪麦人的钢琴。 在游戏里，这是最初与最后响起的旋律。 因为只是手机上的乐器软件，所以并不需要什么技巧，程霜降只靠左手也能顺利演奏。 周鹤鸣只恨自己没什么艺术天分，手机也没有对应的软件。 但他忽然一愣，然后，按照曲子的调子，吹起了从木炉星响起的口哨。 三个人的旋律纠缠到一起，竟然莫名契合。 烧烤店的店主听着旋律，也暂停了手里的短视频，眯起双眼，安静聆听。 直到，一曲合奏终了，万籁俱寂。 这是一个闲适安逸的午后，明媚的阳光透过树缝漏下一片斑驳，微风轻拂，炭炉里迸发出火星的细响。 倘若宇宙尽头有其形状，周鹤鸣心想，或许就是此刻这般模样。 * 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39章 旧时光，年少不可得之物 第39章 旧时光，年少不可得之物 “阿白，晚上要一起吃饭吗，家里应该还有些菜，后天就上课没时间做了，得尽快消耗完才行。” 起身，程霜降邀请陆白道。 “啊？” 陆白自然明白程霜降不是客套，而是真心实意地在邀请她。 挠了挠头，戴着贝雷帽的她瞥了眼周鹤鸣。 “你们确定请我吃的是饭而不是狗粮？” 这腻歪的小情侣，指不定做饭吃饭的时候又秀恩爱，把自己喂得饱饱的。 “不会啦，来嘛~” 程霜降以美少女的姿态诚恳地请求道。 “.远吗？” 事实证明，美少女的特攻无视性别，陆白被这么一撒娇，难以招架。 “不算很远。” 周鹤鸣回答。 “那我待会儿买点水果，做客不带些礼物总归不好。” 陆白嘟囔着。 不知道是不是周鹤鸣的错觉。 从刚刚三人烤，合奏一曲之后，好像陆白和他们俩之间的距离确实拉近了一些。 不过。 陆白会是自己剧本的御用女主角，两人还一边吵嘴一边相互信任什么的，周鹤鸣还是难以想象。 “看什么？” 陆白身为演员，对于他人的视线非常敏感，很快注意到了周鹤鸣略显呆滞，但确实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正想回答一句在发呆的周鹤鸣忽然想起陆白能看穿谎言，便放弃了搪塞的想法。 “我在想，我们的关系是不是好了一点。” “.其实你编一个理由我也不会追问的。” 陆白抿了抿嘴角，似乎对于周鹤鸣的直球有点儿无奈和猝不及防。 “是好了一点儿哦~” 程霜降这时拿出了手机。 “阿白，我们加个好友吧，之后要是有什么问题，你可以qq上问我。” “微信可以吗，我平常不用qq。” 陆白不愧是在剧组混迹了多年的职场老油条，已经从qq毕业，成为了熟练使用微信的打工人。 两人很快加了好友，然后程霜降扯了扯周鹤鸣的袖子。 “阿鹤你也加一下，我看看还需不需要买点儿菜。” “我？” 周鹤鸣本来心说其实他也没有很想加陆白的微信，但转念一想，还是拿出了手机。 陆白的微信名叫做【白露】。 “你九月七号生日？” 周鹤鸣下意识问道。 “没有啊，为啥这么问？” 陆白疑惑。 “哦，因为九月七号是白露。” 周鹤鸣实话实说。 他偷偷查过。 程霜降的生日是十月二十三号，霜降。 也就是再过两周。 当然，现在他们的目标是认真备战下周的月考，庆祝生日什么的，之后再考虑，现在该做什么，周鹤鸣非常清楚。 “哪有人会.” 陆白刚想说，忽然眼神奇怪地瞥了一眼正在用手机查超市特价菜的程霜降。 “不是，我生日是七月七号。” “嗯” 周鹤鸣决定保持沉默。 因为他的生日也是七月七日。 虽然以普遍理性而论，遇到和自己同一天生日的同学的概率不低，但对方是陆白，就让人有点儿难评了。 “你很会聊天啊，一下子就把女孩子的生日套出来了。” 陆白轻笑一声，略显阴阳怪气地揶揄道。 “我不是故意的。” 周鹤鸣实话实说。 “算了，我开玩笑的，别在意，反正我也不过生日。” 陆白耸肩。 此时，程霜降收起了手机，看了过来。 “今天小区门口的水果店有活动打折，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在那儿买点水果。” “倒也不用特地买打折的” 陆白看着认真仔细帮自己省钱的程霜降，有点局促地叹息一声。 * 结果还是买了打折的水果。 所以程霜降家今天的饭多了一盒提子。 “.所以，阿白平常不来上课，其实都是在剧组？” 程霜降夹起一块茄子，兴致勃勃地询问着演员相关的事情。 “差不多，现在拍摄都挺紧张，那种短剧十天就拍完了，而且根本不缺演员，想要有活，就得到处跑。” 因为在同为女生的程霜降家里，陆白没有太拘谨，很快就熟络起来。 先前周鹤鸣在做菜的时候，她俩就在客厅交流钢琴的经验。 吃饭的时候，为了照顾周鹤鸣，让他能参与进话题，程霜降提起了剧组的事情。 “那很辛苦啊，明明还是学生。” “演员这种职业，要是一段时间不露脸刷点儿存在感，那很快就会被大家遗忘，尤其是咱们这种底层小配角。” 陆白用今天他们回家时顺路买的新筷子，本来想夹一片肉，但途中有点儿偏离目标，只能夹起旁边的木耳。 “到时候如果阿鹤写了剧本，就邀请你来演女主角~” 程霜降闻言，忽然开口。 “？” 陆白狐疑地看了眼周鹤鸣。 “你指的，该不会是运动会时候那种吧？” 因为站在楼上偷听到了周鹤鸣与柴兮兮的对话，所以她下意识以为是那种“助人为乐”的安排。 “不不不，其实阿鹤在备考宁江大学的戏剧影视文学专业，以后准备当正经编剧的。” 程霜降并没有打算贯彻周鹤鸣的不动声色并心潮澎湃的策略，而是主动出击。 “宁江大学？” 陆白瞅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周鹤鸣。 “那说不定咱们还能当校友。” 她解释一句。 “如果艺考顺利，我应该也会去那边的影视学院。” “哇，那到时候咱们还能一起烤~” 程霜降笑道，顺手将一筷子木耳炒肉夹到周鹤鸣的碗里。 陆白按捺住吐槽的欲望，扒拉了两口饭。 “不过宁江大学还挺难考的，你们得多准备下，我记得有个定向考试，如果能拿到那个名额会容易不少。” “嗯嗯，阿鹤就在准备呢~” 虽然月考还没考，但程霜降已经提前帮周鹤鸣开始备战定向考试了。 你还真是比我爸还相信我啊。 周鹤鸣和他爸打电话说这件事的时候，那位为了生活疲于奔命的男人只是让周鹤鸣自己考虑清楚前途。 他没埋怨父亲不管自己，毕竟父亲之前就告诉过他，如果最后债务窟窿实在填不上，那就直接断绝父子关系，不留遗产，不留债务。 这承诺已经算是那个失去了人生中绝大多数重要之物的男人能留给周鹤鸣的，少数几样东西了。 “定向考试和艺考有些地方是共通的，如果你确定要参加，我可以借一点儿复习资料给你，顺便找宁江大学的学姐打听打听。” 陆白兴许拍摄的时候遇到过宁江大学的前辈。 “谢、谢谢。” 该说不愧是程霜降吗？轻轻松松就和陆白打好了关系，还能趁着聊天的间隙帮周鹤鸣拉到点儿援助。 换成周鹤鸣自己，铁定没办法这么游刃有余地让陆白帮自己，他估计连自己备考的事情都不会说。 因为担心被拒绝，也因为担心最后失败。 “没事儿，宁江大学戏剧影视文学那可是行业香饽饽，要是你们家周鹤鸣真能考上入行，说不定以后我还真得求着他给我演个角色呢。” 陆白自嘲般笑道。 谁家？ 周鹤鸣憋住了询问的冲动。 但旁边的程霜降已经笑意浓郁。 “哎，这么说来，如果真能考上，我可以介绍他去我一个熟悉导演的剧组，他们这本子筹备了有一阵子了，明年暑假开拍，可以去观摩观摩。” 陆白寻思了一下。 “你也相信我能考上？” 这屋子里的三个人，好像就周鹤鸣缺乏信心。 月考都没考呢。 虽然这个月以来，周鹤鸣专注学习，又有程霜降这种学霸天天辅导一晚上，做题速度和正确率都提升不少，但五百分往上的八十分提升难度确实大，就算只考虑程灵均说的五十分，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我不是相信你，我是相信程霜降，她觉得你能考上，那应该八九不离十。” 陆白摊手。 哦。 周鹤鸣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三人吃完饭，考虑到周鹤鸣他们还得学习，陆白没有留太久便回家了。 下楼送走陆白后，周鹤鸣与程霜降收拾完屋子，狠狠学习了三个多小时。 “说起来。” 快十一点的时候，收拾东西准备回去洗漱的周鹤鸣按了按自己的圆珠笔。 “如果你真的是重生的，能不能直接告诉我月考的答案什么的，还有高考题目？实在不行彩票中奖号码或者世界杯决赛比分也行？” 既然重生这个设定已经逐渐默认了，那周鹤鸣觉得应该派上些用场，跨越十七年的时光，程霜降这枚子弹，总归是要击中些什么的。 “1992年的世界杯冠军是谁？” 程霜降将面前的《十年高考》合上，随口问了一句。 “啥？阿根廷？” 周鹤鸣愣了愣，他确实没有相关记忆，随口给了个答案。 “1992年没有世界杯。” 程霜降略有些无奈地看向他。 “那我们换个问题，你初二期中考试数学选择题第三题考的是什么？” “？” 周鹤鸣头上冒出问号的同时，也骤然领悟了面前少女的意思。 “所以，你也记不得了。” “毕竟我是一觉醒来就重生到了现在，都没有准备的时间，对我来说，现在的一切都是十七八年前发生的事情，就算像乔今晨或者陆白这样的事情我还记得大略，但考试题目肯定是没有印象了的，更别说彩票号码了。” “那总有些投资项目什么的可以参考吧。” “房价会涨，别买股票，只要不乱投资，就能跑赢99%的理财者。” 程霜降无奈一笑。 “确实。” 周鹤鸣暂时打消了复现重生文的经典操作的念头。 “那未来十七年有没有什么重大天灾人祸，咱们可以提前预警一下。” “人祸的话不太记得清具体时间节点了，天灾倒是没有特别重大的。” “好吧。” 说到底，能够重生本身就足够珍贵，足以挽回很多事情，那些跨越十七年的时光，依旧存留在记忆之中的遗憾，或许才是真正困其一生的年少不可得之物。 但是。 周鹤鸣忽然有些后知后觉。 有关自己的一切，程霜降又是记得那么清楚。 她说，要弥补自己的遗憾。 那么，少女自己的遗憾又是什么呢？ 视线瞥向程霜降石膏包裹的右手，周鹤鸣有了决定。 回到自己的屋子，他首先洗漱，然后在qq上和程霜降道了晚安。 然后，他点开了微信。 平日里只工作和同小叔父亲等家人联络用的微信，此刻对话列表有今天新加的陆白。 沉默片刻，周鹤鸣在对话框敲下一串文字。 【周鹤鸣】：我有件事想麻烦你，请对程霜降保密。 发送之后，他又开始编辑要留言的内容，但只打了几个字，手机就震动了一下，吓得周鹤鸣差点儿直接发送出去。 【陆白】：？ 【周鹤鸣】：原来你还没睡。 【周鹤鸣】：本来我想着留言的，今天太晚了，要不还是明天再说吧。 【陆白】：？？？ 【陆白】：不是，你刚才那句把人兴趣勾了起来，现在要断在这里？ 感谢【昭尘】【书友20210113140803484】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40章 深夜，语音电话 第40章 深夜，语音电话 同云淡淡，微月昏昏。 周鹤鸣坐在餐桌前，拿着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敲打出一串文字。 【周鹤鸣】：你能教我一些简单的钢琴曲弹奏技巧吗？ 陆白这次没有秒回，而是停留在了“现在正在输入中”，持续了一会儿，才弹出消息。 【陆白】：能打语音吗？ “？” 周鹤鸣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 【周鹤鸣】：果然，打字你看不出说谎。 【陆白】：我现在就截图转发给程霜降，说你半夜找其他的女生私聊哦？ 【周鹤鸣】：对不起，能打语音的。 下一秒，语音通话的震动传来。 周鹤鸣点击了接通。 “你好。” 他打了个招呼。 “.想不到你看着浓眉大眼，很会套路女孩子聊天啊。” 陆白略带奚落的声音传来。 少年这时候才有点儿意识到，好像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同龄的女生打微信电话。 “不是，我是想，就是” “是想给程霜降一个惊喜是吧，就你那样子，一眼就能看出来。” 陆白一眼就看穿了周鹤鸣的念头。 “所以，你想学钢琴弹给她听？” “可以这么认为，难度大吗？” “你有乐器基础吗，会弹吉他或者别的什么乐器吗？” “三角铁和响板算不算？” “要不咱还是放弃，去点儿钱买个好看的玩偶或者漂亮衣服吧？” “这个，我还是想能学会.” 毕竟有求于人，周鹤鸣态度放得很低。 “说说你的具体计划吧，不然我怎么知道要教你教到什么程度？” 陆白的叹息声被电波的扰乱声阻隔，微不可查。 周鹤鸣沉默片刻，随后开口，以尽量简单易懂的方式说明了一遍。 “你觉得，她会开心吗？” 末了，又有些没底气地询问确认。 “我不是她，不知道她的想法，但至少能肯定你很用心，我觉得，按照程霜降的性格，她会挺开心的。” 停顿良久，陆白的声音才传来，带着点儿羡慕的滋味。 “.你还真是喜欢她。” 周鹤鸣不知道如何作答。 “说起来，你们俩是怎么在一起的？” 陆白似乎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如今，没有星星的寂静夜晚，她终于憋不住了。 “这个很难解释，你可以简单理解成她追的我，然后我答应了。”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你俩相处的样子，我肯定要把那位医术精湛的心理医生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这句话你第二遍说了。” “算了，反正又不是我和你谈，咱也不必在意她的眼光问题。” “你刚才是不是很自然地说出了非常伤人的话？” “我挂了哦？” “陆老师，请教我弹钢琴！” 周鹤鸣急忙说道。 “呵呵，男人。” 陆白嗤笑一声，随即清了清嗓子。 “你的要求其实不难，不过曲子本身有难度，而且你零基础，速成的话，多多少少还得要些时间，你先下载一个app，可以没事的时候练练指法什么的，乐理这些我就简单给你过一遍，反正咱们也不是真的要教会你弹钢琴，只需要能完成特定曲目就行。” 她讲解很认真，说了现阶段的目标之后，便开始了严厉的教学。 直到快一点钟，陆白才结束了最基础的部分。 “哈——” 语音里传来打哈欠的声音，光是从那语尾的颤抖都能在脑海里勾勒出陆白伸懒腰的光景。 “今天就到这里吧，多谢你了。” 周鹤鸣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也有些困意。 “明晚继续，你.有时间可以自己.练习练习，车上啊或者.上课的时候都能.随手弹一弹，形成肌肉记忆。” 陆白那边的声音变得有点儿软糯，似乎就快睡着了。 “不过你还要考试，优先.学习吧，实在不行，我还有其他的.办.法.” 她的声音逐渐变得含糊，最后完全听不出句子的模样，余下的，只有一片沉默。 语音还没挂。 “睡着了？” 周鹤鸣下意识压低了声音，挠了挠头，有点儿不知所措。 挂断？总不能一直通话吧？ 思考之时，语音对面的少女忽然发出了微妙的哼唧声，随后又是一个哈欠。 “不好.意思，太困了，睡了。” “.晚安。” 周鹤鸣话音未落，就听到滴的一声，陆白挂断了语音。 他看了眼微信，通话时间，一个小时四十七分钟。 “下次得控制在一个小时之内。” 因为明天是假期最后一天，还可以七点半起床，周鹤鸣决定再熬一会儿，他拿出了模拟题册，按下圆珠笔，继续做题。 思考的间隙，左手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构成了某种经典的旋律。 * “没睡好？” 公交车上，坐在窗边，正低头看手里英语单词本的程霜降瞥了眼身边的少年。 “还好。” 周鹤鸣打了个哈欠，继续看向手机里的答题软件，专注做题。 要说没睡好，他其实睡得还挺香，一觉到天亮。 就是睡得有点儿晚。 正常情况下，周鹤鸣会在十二点躺下，十二点半之前入睡。 但最近这一周，他晚上要和陆白学钢琴，所以耽误了一个小时，经常过一点才睡，中午又会把午睡的时间拿来学习，一来二去，今天略显困倦。 “今天就是月考了，紧张吗？” 年级第一的少女好整以暇地问道。 “不紧张，第一门语文，一般要等考完才会开始紧张。” 周鹤鸣自嘲般笑了笑。 “你做完题了吗？” 程霜降又瞥了眼周鹤鸣的手机屏幕。 “还有两道。” 少年转过视线，刷刷两下做出选择。 他的左手不自觉地在膝盖上轻点，动作微小，几乎不会有人注意到。 查看结果，十题选择全对，这在过去是不敢想的。 “真厉害呀你~” 轻盈的夸赞声如同《幻想即兴曲》般雀跃而至。 “是程老师教得好。” 周鹤鸣揉了揉鼻子，放下手机。 他口中的程老师，自然指的是程霜降。 除了理综的辅导之外，包括数学的答题策略，英语的语法时态，作文模板，程霜降倾囊相授，几乎将自己的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了周鹤鸣。 小镇做题家掌握的技巧确实非常有用，周鹤鸣这几天晚上做模拟卷拿到的成绩，已经比之前提升了太多，能稳定在580到590分之间。 当然，最终还是要看临场发挥。 万一心态崩了，考砸了也不是不可能。 “嘻嘻，既然阿鹤进步这么大，那我要奖励一下你。” 程霜降莞尔。 “奖励我什么？” 周鹤鸣好奇。 “奖励你，在到站之前，靠在我怀里休息一会儿吧。” 程霜降将延迟满足理论撕得粉碎。 “知道吗，你有个习惯，当你说‘还好’的时候，一般就意味着不好。” “……这，是不是有点太张扬了。” 公交车上还有其他江城中学的学生，虽然他俩早就已经成为学校的常识，大家早已司空见惯，但公然秀恩爱什么的，还是没有在大庭广众下那么张扬的。 “就现在哦，错过不候~” 少女笑盈盈地看着他。 “.谢谢。” 周鹤鸣轻轻将脑袋靠了过去，程霜降同时坐直身体，让他的头得以倚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与座位靠背正好形成一个夹角，可以更加舒服而不会导致脖子僵硬。 他闭上双眼，很快，被书包遮挡的右手就感觉一个温暖，柔软，略有些磨蹭感的事物钻进了掌心里，几乎没有思考地，他合拢手掌，与之十指相扣，感受那令人迷恋的触感。 安心感笼罩了周鹤鸣，他很快在这略显喧闹的清晨公交车上酣然睡去，呼吸变得缓慢而有节奏。 公交车转过一个弯，金黄而辽远的晨曦恰好落在少年的侧脸，少女怀里的书页偶尔被风吹动，页脚掠过他额前的发梢。 阳光正好，风也温柔，像是月遇从云，像是遇和风，像是只属于她的，半截的诗。 * 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41章 作文题，侧面 第41章 作文题，侧面 “我上次月考没参加，按道理应该是算零分，但后来学校觉得让我去十二号考场不合适，就给我排在了一号考场的最后一名。” 走进学校里，路过走廊里有着上次月考排名的荣誉墙时，程霜降说道。 学校按照月考排名来排下次考试的座次，一号考场就是年级前五十。 “我是八号考场。” 江城中学一本率在50%往上，他平常大概就这个水平。 两人在楼梯分别的时候，程霜降叫住了他。 “怎么？” “手给我。” 周鹤鸣伸出手，程霜降在他掌心写下文字，合拢他的手指，将其推了回去。 “借给你好运。” “必拿下。” 周鹤鸣用那只手在胸口锤了锤。 这算不算一种，“将心比心”？ “中午见~” 程霜降挥手与他道别，走进了学霸云集的一号考场。 周鹤鸣则继续上楼，来到了属于他的八号考场。 升到高三之后，很多人的成绩都趋于稳定，因此，考场里有不少熟悉的面孔。 比如坐在周鹤鸣前面两个位置的女生，英语很好，但数学非常差，做题总是慢悠悠的，让人担心她能不能及时涂完答题卡。 比如坐在这教室排名第一位置的男生，就是那个正在和隔壁的同学插科打诨的，他经常徘徊在七八号考场，最喜欢考完试和别人对答案。 又比如坐在倒数第二排靠走廊的女生，以前有一次考试因为太紧张导致呕吐了，差点儿牵连到前座的学生，也因此，坊间流传出了一些坐在她前面就会不吉利的传闻。 将笔拿出来，周鹤鸣听到隔了两排的人一边看着他一边小声议论着什么，不过他并不在意。 眼下，周鹤鸣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考出最好的水平。 八号考场的监考老师其中一位是六班的班主任，一位姓潘的数学老师，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戴个大金表，头发稀疏，很有社会大哥的感觉，哪怕只是盯着，都会让人感觉恐惧。 另一位则是一名姓刘的心理老师，周鹤鸣和她不熟，只在高二的心理课上听过诸如职业规划，mbti之类的新型赛博星座算命，他就是那时候测出来的infp。 他很庆幸不是语文老师监考，不然对方多半会长期徘徊在自己这一块附近，干扰其他学生答题。 闭上双眼，周鹤鸣浮现出来，并非期待着自己的少女的模样，而是，母亲去世的病房，父亲跪地的客厅，深夜幽静无人的殡仪馆走廊。 预备考试的铃声响起，捏了捏手里的笔，他睁开双眼。 他坐的是倒数第二排靠窗，这个考场倒数第二的位置，试卷传递了一会儿才落到他的手里。 周鹤鸣首先看了眼作文题。 【苏轼《题西林壁》里写到，横看成岭侧成峰，有时候，事物的不同侧面会给人截然不同的印象，请结合你的体验和感悟，写一篇文章。】 【文体不限（诗歌除外），不少于800字。】 “侧面.” 周鹤鸣脑中思考着题目，又瞄了眼背诵默写，才翻开第一页，开始答题。 语文卷对他而言并不困难，他从小学的时候就对文字有一种特殊的敏感，能够更快地把握住文章的内容，其中蕴含的思绪，而且阅读速度很快。 也正因此，周鹤鸣的英语听力和阅读理解分数同样不错，哪怕他的语法一团稀烂。 在考场上，时间总是比平常更快一点儿。 还剩下一个小时，周鹤鸣写完所有的题目，检查完毕，涂好答题卡，准备写作文。 他看着方格子，思考了一下。 其实在写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思路，在草稿纸上记录了不少。 深呼吸，周鹤鸣写下了标题。 《我有五个妈妈》。 * 交卷铃声响起。 早已放下笔的周鹤鸣看到前面还有考生正在奋笔疾书，似乎抓住这最后的几秒，就能抓住整个人生。 收卷老师将试卷徐徐收起，等到检查清点完，教室才喧闹起来。 语文能讨论的其实不多，最多吐槽一下默写又出了啥偏门题，对一对选择题答案，周鹤鸣刚收拾好东西，就有七班在这个考场的同学过来找他对答案。 “.错了三题。” 那男生和周鹤鸣有三题不一样，顿时脸色一黑。 换成高考，这心态怕是直接要崩掉了。 “也有可能是我错了。” 周鹤鸣安慰了一句。 那男生的脸色更难看了，在他看来，周鹤鸣这种语文尖子生错一道选择题的概率，和中彩票大奖似的。 果然，陆白说的没错，虚伪的客套话，有时候比沉默更伤人。 周鹤鸣走出考场，准备中午去多媒体教室午休顺便准备下午的数学。 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了陆白。 “你几号考场？” “当然是十二号。” 和周鹤鸣并肩下楼，陆白理所应当地答道。 “哦，你上次缺考了。” 不是所有人都像程霜降一样有特权的。 “正经考试也差不多是这个水平。” 陆白瞥了周鹤鸣背着的书包。 “你中午去多媒体教室？” “嗯，待会儿和程霜降吃个午饭就去。” 周鹤鸣颔首。 “那正好一起，你们吃啥？” 陆白自然地问道。 “食堂吧？” 毕竟高三考试比高一高二下课要早，现在去食堂不用和学弟学妹们抢。 “土豆炖牛腩？” “还记着呢。” 周鹤鸣来到一楼，看到程霜降正在门口和两名女生说话，似乎是在聊刚才的考试。 “阿鹤~” 看到少年，少女立刻绽放出笑容。 那两名女生瞅见周鹤鸣，识趣地没有再继续，而是拿起包离去。 “刚才遇到了她，说一起吃午饭，然后去多媒体教室。” 周鹤鸣指了指身边的陆白。 “好哦~” 程霜降颔首。 周鹤鸣顺手拿起她的粉蓝色的书包。 “嘻嘻，阿鹤好体贴呀~” 少女与他并肩而行。 陆白在两人后面，叹息一声，跟了上去。 * 两天的月考很快结束。 这也代表连续七天的课程的终结。 仿佛为了庆祝这漫长的课程，周五考完英语之后，天气顿时阴沉了下来，等到高一高二放学，淅淅沥沥的秋雨便弥散在了大地之上。 程灵均收起卷子，回到语文组。 周末两天对学生而言是放假，对他们可是得加紧加急批改试卷，在下周一出成绩的。 随意在食堂的教职工窗口吃过饭，他回到办公室，准备加班加点，今天批改一部分卷子。 语文组交叉改卷，不同的老师批改不同的题目，程灵均批改的是作文。 卷子已经扫描进机器里，他打开电脑，迅速浏览。 “这篇立意偏题了，很明显题目要的是侧面，结果全写不要片面观察问题了。” “这篇论点还行，论证的素材有点儿生搬硬套了，一般。” “这篇不错，论据很新，结合了网络热点，就是字有点儿难看。” 议论文最好改，看论点，论据，论证，最后扫一眼卷面字迹，六十分的作文，如果能这些稳妥做好，五十多分不成问题。 对绝大部分学生而言，作文其实早已成为了新时代的八股，大家宁愿写些老生常谈拿个基础保底的分数，也不会试图挑战自我，去搏一个更高的分数。 当然，身为语文老师，程灵均自然也要求学生们稳妥起见，想发挥文采可以去网上写小说，犯不着在决定人生的考试里赌博。 不知不觉，夜已经深。 “程老师，我们先回家了，你也别太晚了。” 另外两名高三的语文老师收拾东西回家，而程灵均因为单身，回宿舍也没有事做，干脆继续改卷子。 十二点，久坐的程灵均伸了个懒腰，喝了口枸杞茶。 “改完最后一篇就回去吧。” 看了看时间，他点了下鼠标。 “.《我有五个妈妈》，什么玩意儿？” 然而，看到标题的那一刻，程灵均一度怀疑自己改的不是作文而是什么抽象短视频文案。 不过，当他随意瞥向那端正又蕴藏笔锋的字迹时，却发现，好像这篇作文没那么简单？ 感谢【我是秋师傅呀】【书友20220323100456874】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42章 反正，我又没什么好怕的 第42章 反正，我又没什么好怕的 看完作文，程灵均沉默了。 就卷面而言，这篇作文非常漂亮，字迹漂亮清晰，是足以拿满卷面分的好书法。 至于内容。 程灵均想作出客观的评价，但他发现自己很难客观。 因为这让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在程霜降出生之前，程灵均的母亲就已经因病逝世，甚至于，他当年没能去往那女孩儿所在的有着清澈而自由的风的阿勒泰，其中也有一部分照顾生病母亲的缘故。 当时，程霜降的父母从部队里打请假条回来，下午到的医院，那时候，母亲说着感觉自己这两天好多了，让待在医院守了好多天的程灵均回家，明天再来。 当天夜里，她就去世了。 就好像，撑着到最后，只为了再见自己的子女一面般。 回过神来，程灵均发现自己已经对着这篇作文看了十几分钟。 “.虽然全篇没有提到一次侧面，但其实这篇作文写的就是母亲的各个侧面，最后，这些互有矛盾，截然不同的侧面，汇聚成了一个完整的母亲形象，就连最后点题爱意，也是利用的侧面描写。” 程灵均敲击键盘，将一段评论总结输入进电脑里。 这是他们系统的设计，普通的作文自然不需要这般处理，要写这个，就代表一件事。 程灵均要给满分。 对他而言，好的应试作文有两种。 一种是运用切题的论点，新颖的素材，优美的辞藻，稳健的结构写出来的议论文，这种作文也有拿高分甚至满分的，只要不偏题，这样的写法分数低不到哪里去。 可以说，这是凡人通过步步为营构筑的通天塔。 另一种，就是另辟蹊径，要么记叙文，散文，甚至文言文，以一种无法复制的方式写出来的作文，要么低分，要么满分。 这是天才创造的天空之城。 程灵均要求学生们写第一种，但当第二种真正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这位高三语文组的组长还是忍不住轻叹。 “不知道是谁写的。” 电子阅卷无法看到考生姓名，程灵均不禁好奇。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忽然愣了愣。 “这卷子，该不会是周鹤鸣的吧？” 他有点儿睡不着了。 * “阿嚏——” 周鹤鸣打了个喷嚏，忍不住揉了揉鼻子。 “感冒了？” 手机里传来陆白的询问。 十二点过后的老破小，就连水龙头滴水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可能有人在想我吧。” 周鹤鸣开了个玩笑。 “你别急，我问问程霜降睡了没有。” “？” 周鹤鸣头上冒出了问号。 不过他清楚，陆白不会做这种事，她就是调侃自己罢了。 “话说回来，你确实挺有天赋的，虽然极度缺乏乐理知识，但对音准的把控很好。” “这是不是那什么，绝对音感？” “想太多，我见过有绝对音感的，程霜降算一个，你不是其中之一。” 不知道是不是周鹤鸣的错觉，在和陆白学习的时候，她总是会时不时提到程霜降，就像某种提醒一般。 “你好像对她评价很高。” “毕竟，只有真正懂的人才能理解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天才。” “她倒是很期待你的演出的。” 周鹤鸣的手指依旧在练习，他随口说道。 “期待吗？” 陆白喃喃道，沉默了片刻，才传来声音。 “还是不要乱用期待这样的词比较好。” “为什么？” “因为期待太沉重了，倘若无法完成期待，那换来的就是更多的失望。” “你这说得，好像没有期待就不会有失望的虚无主义者。” “说不定还真是。” “那我问你。” 周鹤鸣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而问道。 “如果一个故事最终只会有悲剧，所有登场角色都会死去，那你还会开始这个故事吗？” “这问得，就像我会不会看悲剧电影一样。” 陆白似乎轻笑了一声，但语音实在听不清楚那般细微的变化。 “我的话，应该会选择开始吧，毕竟人生本来结局也是死啊，总不能知道自己会死就不活了吧？” “确实。” 周鹤鸣清晰地感觉到，陆白和他在某种程度上的确相似。 “而且，就算结局注定，但抵达结局的过程还没有知晓，说不定是一段精彩异常的旅程呢。” 陆白似乎凑近了一点儿，那声音，让周鹤鸣想象到少女穿着睡衣躺在床上，拿着手机的胳膊累了之后垂下来的模样。 “说起来，我明年暑假有部剧就有点儿这个味道，讲的是临终关怀病房的护士，你有没有兴趣去剧组看看？” “真不是缺人打杂？” “缺人也的确缺人，导演都准备抓熟人来客串了，我就是其中一个。” 陆白似乎有点儿无奈地笑了笑，她似乎翻了个身，大概现在是侧躺着的放松状态。 “编剧老师是崔明，不知道你看过他的《玻璃之》没有，虽然票房一般，但好歹是院线电影，对了，他是宁江大学毕业的，是你的准前辈。” “我还没进宁江大学呢。” 周鹤鸣今天和程霜降在家里对了答案，除了作文这种主观性强的题目之外，剩下的正确率还行，估了一下分，大概保底有570分，八十分的目标看起来有点儿难度，但五十分的底线应该大差不差。 “但我总有一种你以后无论如何也会从事这一行的预感，我直觉很准的。” “那你说说我现在右手拿着什么东西？” “水杯。” “.” 周鹤鸣默默放下了刚刚拿起来的水杯。 “其实什么都没有拿。” “谎言。” “啧。” 周鹤鸣不禁回头找了一下自己家里的监控摄像头。 “那我也猜猜看你的状态。” 不甘示弱，他手指轻点两下桌子，随后简单侧写。 “你现在靠右侧躺着，手机在右手，正在刷社交软件，左手随意放在床上。” “.猜错了。” 周鹤鸣听到了翻身的声音。 并非猜错。 “不瞎扯，你练琴去，我们又不是为了闲聊才打语音的，你要闲聊，找程霜降去。” 陆白似乎有些不悦地催促道。 “要不是因为你说的事情我也挺感兴趣，我可不会在半夜十二点还和有女朋友的男生打这么久的语音电话。” “哦。” 周鹤鸣应了一声，又嘟囔一句。 “没事儿的，反正我又不会喜欢上你，咱们是清清白白的革命友谊关系。” 换做其他女生，周鹤鸣可能真的会更顾虑一些。 但在能看穿谎言的陆白面前，他不用担心无心之言被对方误解为暧昧的试探，不需要考虑对白之间的言下之意，两人之间的关系明明白白。 周鹤鸣自然坦坦荡荡，问心无愧。 “.” 陆白沉默片刻。 然后挂断了电话。 “？” 周鹤鸣看着中断的语音通讯，寻思自己哪句话惹得陆白女士不开心了。 “总不能是最后一句吧。” 他不甚理解。 这时，手机震动起来。 【陆白】：困了，睡了，你别多想。 【周鹤鸣】：哦，晚安【表情】 【陆白】：晚安。 陆白回复完，随即翻了个身，右手拿着手机，左手随意放在床上。 “反正.” 扫了眼两人的聊天记录，她轻声嗫嚅。 “.我又没什么好怕的。” * 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43章 周鹤鸣啊，他偏科 第43章 周鹤鸣啊，他偏科 周六，高三七班的班主任丁恺早起，来到办公室。 八点多到的时候，教师办公楼都亮着灯。 老师们都在加急改卷子，争取周一能够出成绩。 江城中学不同组的老师画风截然不同，每个年级也有所差异。 比如丁恺路过数学组的办公室，就听到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哀嚎。 “讲了多少遍和差化积，怎么就记不得用！” “三角题考虑两个解这话强调十几遍了，光写一个答案的这些人脑子里全是水吗？” “题不会做，公式也不会写吗，白捡的分都不要！” 数学组的同事都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调，好像不是在批改卷子，而是在和什么不可名状的怪物战斗。 英语组就安静得多，办公室里四分之三都是女老师，对着电脑改卷子的时候，还能约一下明天去哪儿逛街。 丁恺来到了语文组。 “？” 语文组的气氛有点儿奇怪。 老师们没有在改卷，而是围在一位老师的电脑前，叽叽喳喳说着。 “怎么了？” 丁恺走进办公室，才发现他们围着的是教一班和五班的蔡老师，一名四十多岁的女老师。 “老丁你来得正好，来看看这篇作文，老程给了满分，应该是这一次唯一一篇满分。” 教二班和八班的石老师和丁恺年纪差不多，他嚷嚷着让丁恺来到电脑前面。 “满分？程老师已经改完作文了？？？” 这才一个晚上啊？ 难怪是语文组组长，真踏马的卷啊！ 按规矩，作文给满分不但要写理由，还得两个老师确认，这还只是月考，高考的时候更加严格。 零分同理。 所以，很多改作文的老师图个省事，不轻易打满分或者给零分，都是一个差不多的分数，反正，成绩好的月考不差这一分，成绩差的也不指望作文这几十分。 作为语文组组长的程灵均打了满分，还是这次月考的独苗，那这作文肯定有点子东西的。 然而，丁恺看到作文标题的时候，下意识就骂了出来。 “《我有五个妈妈》？什么玩意儿？” 丁恺心想写这作文的学生是不是短视频刷多脑袋瓦特了，怎么起个这种标题，但看到文字的时候，他骂不出来了。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 这就是他的宝贝学生周鹤鸣的字迹！ 分班之后看了两年，这笔迹化成灰他都能认出来。 “怎么？” 旁边的石老师见丁恺沉默下去，随口问道。 丁恺没回答，而是认真读起了作文。 很快，他就明白，为什么程灵均会给满分了。 字迹清晰，情感真挚，文字质朴，切合题意，而且还是在150分钟的考试里写出来的一篇散文。 更何况，这个题材，丁恺自己改作文肯定也给满分。 不然半夜睡觉爬起来他都得给自己一巴掌说我真该死啊！ 不得不说，在作文上确实有些投机取巧的方法，尤其是这种亲人题材，也因此，网上有人调侃不少高中生每考一次试就要去世一次亲人。 当然，能把这种离别以切题的方式写出来，本身也是一种能力。 “这作文真好，好久没看到这种类型的文章了，通透，舒服。” 石老师又看了看作文，感叹一句。 “不知道是哪个学生写的。” 丁恺表情顿时亮了起来，但他深谙低调的道理，没有立刻张扬。 “估计重点班吧，这水平，普通班很难有学生写出来。” 一旁围观的张老师猜测，他是这一届升上高三才来教的，对学生情况还不算很熟悉。 “会不会是程霜降，她这次没缺考吧？” “程霜降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她不是编故事的人。” 坐在电脑前的蔡老师否认了这个答案。 “文科重点班的江睿呢，他语文成绩不错，还准备参加宁江大的定向考试。” 后面，没看电脑的戴老师一边阅卷一边随口问道。 江睿上次月考623分，很早就提过要参加戏剧影视文学的定向考试，基本上稳拿一个推荐名额。 周鹤鸣要争取的，就是另一个名额。 “不像他的风格。” 石老师又看了眼作文的笔迹，忽然看向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丁恺。 “老丁，你们七班是不是有个语文成绩挺厉害的，叫，周” “周鹤鸣啊，他偏科！说了好几次了，还是没改正。” 丁恺嘴角快压不住了，还搁这装呢。 “这篇作文是周鹤鸣的？确实，很像他家的情况。” 蔡老师高一的时候教的周鹤鸣，那时候他就有苗子了，不过蔡老师后来教文科班，周鹤鸣选了理科，着实令她感到遗憾。 她自然知道周鹤鸣的家庭情况，经过石老师和丁恺这么一说，顿时想起来了。 “牛逼啊老丁，你怎么教的，能让程老师打满分的作文可不多！” 石老师与有荣焉般拍了拍丁恺的肩膀。 “他自己悟性高，我就是随便指导了指导。” 丁恺厚脸皮地笑道。 “周鹤鸣确实有点水平的，就是其他科目太差了，不然那个宁江大的推荐名额还是可以争取一下。” 蔡老师按照高一时的印象，有些惋惜。 她还是对周鹤鸣选了理科耿耿于怀。 “就是那个和程霜降早恋的？” 张老师别的不清楚，这种八卦倒是知之甚详。 “是哦，你说这个程霜降，是怎么看上他的？” 石老师也好奇起来，瞅了眼丁恺。 虽然江城中学不抓早恋，但年级第一谈恋爱，老师们自然非常关注，不过当天早上，程灵均在校长室里待了一个多小时后，教导处就没再提过这茬。 考虑到程灵均是程霜降的大伯，他没有拆散这对小情侣，反而帮助他们的行为，着实让老师们对这周鹤鸣兴趣盎然。 毕竟这意味着程灵均很看好这男生。 不过老师们的八卦闲聊很快戛然而止，因为程灵均走进了办公室。 “程老师，这篇作文确实不错，值得学习！” 张老师立刻凑上去。 “这作文学不了的。” 谁知，程灵均一句话，让张老师剩下的话噎在了嘴里。 没等大家接话，他又立刻开口。 “各位老师，我们努力一下，争取今天把卷子改出来，明天统计分数。” 程灵均是高三语文组组长，四舍五入相当于他们这几位老师的小领导。 “哦！” 丁恺应了一声，立刻坐到电脑前，说实话，他也很好奇，虽然这张卷子十有八九是周鹤鸣的手笔，但没公开答案之前，都有可能有变数。 只是 他看向程灵均。 “程老师今天好像，有点儿着急啊？” * 周日下午。 教师办公楼，大部分高三老师已经批改完卷子回家，分数录入工作也已经完成，因此，留在年级主任办公室的，都是各个班的班主任。 “这次考试的成绩和名次都出来了，按划线，一本线507分，这是各个班的成绩单。 年级主任刘老师把成绩分发下去，各个班主任拿着，迅速开始浏览，他们一边看，刘老师还在眉飞色舞地说着。 “重点班前五十占了三十九个，比上次进步两个，而且年级第一又回来了，成绩非常好。” 江城用的是全国卷，理综分数参差不齐，物理满分120，化学108，生物只有72，因此，班主任们习惯性看理综总分。 重点班的班主任程灵均拿到表格，扫了一眼第一行。 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 程霜降，语文145分，英语148分，数学150分，理综296分，其中物理120分，化学104分，生物72分。 总分，739分。 感谢【子时回血去】的400币打赏，感谢【书友20220807025334601】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44章 月考成绩，公布 第44章 月考成绩，公布 “？？？” 就算程灵均，看到这个分数的时候也有些目瞪口呆。 自己侄女什么水平，程灵均还是有个底的，总分680到690左右徘徊，卷子简单能上700，难也不会低于670，这样的成绩很好，但想要再提升，难于登天。 可这一次，夺少？ 程灵均往下看，重点班第二名，也是年级第二，673分。 这就合理多了嘛。 “程霜降这次多少分？” 一旁，三班的班主任何老师凑过脑袋看了一眼。 然后他的动作停滞了。 “夺少？” 一句话，所有的班主任都围了过来，当他们看到那分数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是是不是打错了。 “牛逼啊，要是程霜降能保持这分数，状元可期啊！” 何老师当即夸赞，虽然现在不许官方宣传状元，但新闻报道还是会追捧这种高分的学生的。 “这次卷子还难了不少，她这个分数，含金量很高。” 四班的阳老师扶了扶眼镜，以数学老师特有的冷静语调说道。 “谈恋爱难道真的有用？” 县招班的孙老师狐疑地挠了挠头，嘀咕道，不过他很快就注意到程灵均瞥过来的视线，立刻埋头在他们班的成绩单上。 “程霜降果然还有潜力，程老师这一届看来要创造历史了。” 丁恺也跟着附和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听到程霜降成绩除了羡慕之外都没什么波澜，但这一次，意外地，有点儿小高兴。 毕竟周鹤鸣是他的学生，四舍五入，程霜降算半个七班的人，没毛病吧。 “739，可惜不是统考卷子，要不然校长嘴都要笑歪来。” 戴着大金表的六班班主任潘老师口无遮拦，乐呵呵地说道。 年级主任刘老师看了他一眼，但因为心情好，没有追究。 “平均分退步的班级要抓紧了，进步的班级也不能松懈，咱们这一届的情况比起上一届还是底子差一点的。” 她交待道。 “另外，等这次的年级前十和总分进步前三统计出来，记得找他们要照片和荣誉墙的文案。” 班主任们应了一声，目光还在成绩单上游移。 程灵均先是认真地看完重点班的成绩单，确认了一些退步和进步的学生的情况，才放下手里的，视线一扫，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丁恺。 “.” 瞥了眼旁边，程灵均默默飘了过去，装作不经意地，看向丁恺手里的成绩单。 “.程老师，你想看直接说就好了。” 丁恺怎么可能没发现程灵均，他有些尴尬地说道，将手里的成绩单递给程灵均。 程灵均一眼，便看到了周鹤鸣的分数。 然后，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 “紧张吗？” 周一，走在通往教学楼的路上，程霜降询问。 “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但事已至此，再怎么想也没用了，还是接受现实吧。” 周鹤鸣昨晚没怎么睡好，倒是和陆白没什么关系。 她周六正常教周鹤鸣指法，昨晚还夸了句他学得很快。 主要还是有点儿忐忑。 这次月考要是没有达标，那就会失去争取推荐资格的先决条件，基本上等于周鹤鸣没办法进宁江大学了。 从这一点儿而言，比高考还严峻些。 毕竟高考没考好还能复读。 这次月考考砸了，那就真的砸了。 “要不要我问问大伯，他应该昨天就看到成绩了。” 程霜降似乎觉得这个时候的周鹤鸣特别好逗，左手摸出了手机。 “不了不了。” 周鹤鸣立刻摆手。 他担心程灵均报过来一个难看的数字，然后马上闪现到两人面前，把程霜降拉走。 “你要有点儿自信呀，就算不相信你自己，也得相信我！” 程霜降抬手，给周鹤鸣抚平领口的褶皱。 “好，必拿下。” 周鹤鸣点点头。 两人在楼梯口分别。 等到周鹤鸣走远之后，程霜降立刻拿出了手机，用略微有些颤抖的手指发微信消息。 【程霜降】：大伯，周鹤鸣这次多少分？ 她其实比周鹤鸣还紧张。 * “这次考试难度比上次高一点，所以大家的分数有些下降，这是正常的。” 第一节课，英语的钱老师就给了周鹤鸣与乔今晨一记当头棒喝。 “靠，那我缺的一本线这块谁给我补啊！” 乔今晨有些崩溃。 好不容易努力学习了这么久，难道，还是做不到吗？ 周鹤鸣倒是没有表现出来，但自动铅笔按了好久也没有出来笔芯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放笔芯。 不过，当试卷发下来，两个人的表情顿时亮了起来。 “110分，破纪录了！” 乔今晨考出了他有生以来最高的一次英语。 要知道，平常他能上一百就不错了。 下意识就回头和徐悠悠说，但他很快想起现在还在上课，只能憋住。 “阿鹤你多少？” 他只能探头看周鹤鸣的分数。 然后，乔今晨愣住了。 “127分，你磕了？” 这个分数，放在重点班或者徐悠悠这种985和211的苗子上不算什么，但普通班里已经可以当一个呼风唤雨的龙王了。 “还、还好吧？” 周鹤鸣认真浏览卷子，确信这是他的笔迹。 虽然只提升了15分，但对于英语这种需要积累的科目来说，已经相当高了。 家人们，学霸女朋友真的有用！ 接下来的物理课，周鹤鸣的信心又多了几分。 “靠，81分，你开了？” 乔今晨看着他自己不到60分的卷子，欲哭无泪。 生物课，老师笑容满面地分发试卷，同时说着班上有两个满分。 乔今晨回头，看到了徐悠悠的满分。 “你该不会满分吧，兄弟，我真的要破防了。” “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满分。” 周鹤鸣轻轻摇头，表情有些凝重，因为他错的是自己本来应该懂的，只是没检查出来。 “60分，还差12分呢。” “.” 乔今晨觉得今天的同桌，好像逐渐开始装起来了。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数学。 周鹤鸣拿到卷子，看了眼分数。 119分。 “什么嘛，也只提高了十六分，我可是在悠悠的帮助下提高了二十分！” 乔今晨似乎要在这一门课上给我悠悠姐赚回脸面。 “那悠悠姐确实很厉害了。” 周鹤鸣翻了翻卷子，看了眼后面的大题，有不少空白，显然，不少题目周鹤鸣除了列公式之外，看都没看一眼。 “？” 乔今晨头上冒出了问号。 “你这是战略性放弃难题？” “程霜降说的，让我只写120分的题目，剩下的只列公式，看都不用看。” “？？？” 意思是，你写了120分的卷子，拿了119分？ 你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乔今晨觉得和周鹤鸣聊不下去了。 午饭因为程霜降和同学吃，所以三人在外面后街解决。 下午。 周鹤鸣的化学拿到了67分，比上次进步了24分，正如程霜降所言，理综是能提分最多的科目，光这三门加起来，他就比上次多了56分，达到了程灵均的最低要求。 而其他几门的提升，就算不看语文，也提高超过八十分。 语文翻车的可能性.用悠悠姐的话来形容，就是比乔今晨是个人的可能性都低。 按捺住课间去找程霜降报喜的冲动，周鹤鸣熬到了下午最后一节。 语文课。 丁恺笑容满面地走进教室，让前排的学生帮忙分发卷子。 “这次考试的成绩大家应该心中有数了，咱们班的平均分比上次提高了3分，这次卷子更难，所以大家做得很好。” “一本线人数比上次多了三个，尤其要表扬一下乔今晨，高三以来第一次进一本线，以后继续努力。” 乔今晨拿到了自己的语文卷，还没来得及算分，就被丁恺无情剧透。 他先是表情一凝，随即，咧开嘴角，憨憨地傻笑起来。 “你不要这么蠢好不好。” 徐悠悠用笔戳了一下他的后背，但嘴角的笑意也同样压不住。 乔今晨过了一本线，比她自己考进前五十还让人开心。 讲台上，丁恺的声音还在继续。 “这次我们班的总分第一是韩承业，617分，第二名，徐悠悠，609分，第三名.” 他特意顿了顿。 此时，周鹤鸣刚刚拿到他的语文卷子。 145分，错了一道感觉会有争议的选择题。 对答案的那位同学，看来你至少也对了一道嘛。 心里这么恭喜对方的同时，丁恺的话语声传来。 “周鹤鸣，599分。” * 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45章 《我有五个妈妈》 第45章 《我有五个妈妈》 “周鹤鸣，599分。” 教室里骤然响起了一阵起哄的声音。 这些声音一半是因为周鹤鸣的“名气”，另一半是因为他的分数。 599分，基本上是二号考场的水平，年级前一百，211保底，985可期。 而周鹤鸣上一次月考，快年级四百名了，才一本线左右。 一个月时间，提升三百名，总分提高快九十分，这是人能做到的吗？ 知道的同学知道，周鹤鸣每天晚自习都消失不见，估摸是接受了年级第一的女朋友的辅导。 不知道的同学还以为周鹤鸣觉醒了什么系统呢。 教室里顿时响起了略显喧闹的声音。 男生们羡慕嫉妒恨，哪有人既能拥有校学霸女朋友，又能成绩提高这么多，连吃带拿的。 女生们都是一副“磕到了”的表情，高冷学霸x温良beta什么的，还能共同进步，简直不要太好磕。 “都安静点。” 丁恺嚷了一声。 “周鹤鸣这个月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他相比上一次考试，成绩提升非常大，这说明什么？” “说明和学霸谈恋爱就能变强。” 班上有个调皮的男生接茬道。 “李明睿你给我闭嘴，110分都考不到，以后别说我是你语文老师！” 丁恺挑眉，随后瞥了眼周鹤鸣。 “这说明，我们每个人都是潜力股，高三还有八个月，完全可以继续提高自己的分数，考上理想的大学，你们看，乔今晨以前没上过一本线的，这次不是也到了嘛。” “那乔今晨也谈了个学霸女朋友啊。” 另一个男生低声接嘴。 只能说纸包不住火，乔今晨和徐悠悠的事情也多多少少传开了，不过在周鹤鸣这对的衬托之下，这俩简直小打小闹了。 “贺霖你考上120了吗？你有什么资格插嘴？” 丁恺瞥了过去。 “我缺的学霸女朋友这一块谁给我补上啊。” 又有个男生调侃般说道。 “方然，你连500分都考不到，还想有学霸女朋友？” 丁恺装作愤怒般喝问。 满堂哄笑。 其实他之前也很忐忑。 要是程霜降因为和周鹤鸣谈恋爱成绩退步了，那程灵均会不会手撕了自己。 要是徐悠悠被乔今晨拖累了，他会不会手撕了乔今晨。 现在好了，至少乔今晨和他都保住了性命。 而且成绩出来，徐悠悠成绩没什么变化，周鹤鸣进步三百多名，班级平均分在卷子变难的情况下多了3分，过一本线的学生多了三个。 丁恺简直嘴都要笑歪。 “另外，这次咱们年级有一个作文满分，那就是周鹤鸣。” 表扬归表扬，他没说让周鹤鸣朗读或者借阅展示，毕竟一来，这种作文几乎不可复制，二来，牵扯到周鹤鸣家里的情况。 就算周鹤鸣自己写了，也不代表丁恺就能随意分发，高高在上地给其他同学看。 众人又起哄。 “丁老师，能不能看看满分作文啊？” “对啊对啊，让我们学习一下，以前丁老师不都会念满分作文的嘛。” “周鹤鸣，让大家看看呗。” 七班的学生自然不知道周鹤鸣写的是什么，只当做一篇普普通通的满分作文，吵嚷着让丁恺找周鹤鸣展示一下，毕竟以前他可是都眉飞色舞地在课堂上念周鹤鸣的满分作文的。 丁恺本来想让大家安静点开始讲卷子，可忽然，周鹤鸣举起了手。 “丁老师，如果他们想看，就念我的作文吧。” 丁恺一愣，看向周鹤鸣，这位少年只是表情柔和，并没有被勉强或者逞能的模样。 “那，既然周鹤鸣同意了，我们就先念一遍他的作文吧。” 教室里传来了轻微的欢呼声。 丁恺已经走到周鹤鸣的座位旁边，接过了他的答题卡，在学生们的瞩目下，朗声阅读。 * 《我有五个妈妈》 我有一个秘密，我有五个妈妈。 第一个妈妈非常啰嗦，每次我出门前，她都要唠叨一遍，让我不要忘记带东西。 她喜欢向身边的所有人都反复念叨，让爷爷奶奶注意身体，让外公外婆不要操心，让我爸早点儿休息，就好像重复这些话语，就能让愿望变成真的似的。 第二个妈妈非常温柔，每当我生病的时候，她总会轻柔地用毛巾为我擦拭额头，告诉我很快就会好起来。 当我不小心打破了水杯时，她第一时间来到我的身边，查看我有没有被玻璃划伤，然后才仔仔细细清扫地面，不留下一点儿玻璃渣。 她常常和我说，如果别人对我不好，那不是我的错，我没有必要因此自责或者去迎合改变，而是要坚持做一个正直，温柔，坚强的人。 第三个妈妈非常严厉，生活里的一切都要被她管教：吃饭必须端着碗，见到人必须打招呼，看书必须坐在书桌前开灯。 一旦考试考差了，就会受到这个妈妈的责罚和数落，甚至还会被赶出家门罚站。 她躺在病床上的日子里，也厉声命令我和爸爸不许哭，要好好生活下去。 第四个妈妈非常精明，她能准确找到超市里保质期最长的牛奶，挑选出最甜的西瓜，算出最省钱的买东西方式。 她积攒水龙头滴下的水，让我吃完碗里每一粒米，从来不会浪费食物。 当医生说，住icu可以多拖延几天时，精明的妈妈摇了摇头，说算了，省点钱留给我们。 第五个妈妈非常乐观，她厨艺不好，每次做菜失败之后，都会把菜弄得里胡哨，好像很好吃的样子，骗我们吃掉。 她总是积极地鼓励身边的朋友，好像在她面前，没有什么烦恼值得担忧，一切都可以一笑而过。 就连生病的时候，她也总开开心心地安慰我们，告诉我和爸爸，她过一段时间就能好起来，过年回家还能做一顿年夜饭。 我最后也没能吃上这顿年夜饭。 葬礼的时候，我听着短短的悼词，捧着沉沉的骨灰盒，穿过长长的走廊，将其放进浅浅的坟墓里，看着所有的妈妈都变成了一块小小的墓碑。 妈妈做的豆豉鲮鱼炒油麦菜很好吃，她走后，我按照她留下的法子，自己做了好多次，但不知道缺了什么，总是没有那个味道了。 直到后来，我再一次吃到那个味道的菜时，我才知道缺的是什么。 是爱。 * 教室里，鸦雀无声。 丁恺表情无辜地将答题卡还给周鹤鸣，看着一群和吃了苦瓜一样表情，甚至有些多愁善感到已经落泪的学生们。 是你们让我念的。 “这篇作文虽然满分，但我不鼓励大家学习，一方面，大家不一定能写得符合题意，另一方面，这样的作文需要结合自身经历。” 清了清嗓子，丁恺让班上的学生们收起情绪，继续讲卷子。 “平时大家还是尽量按照我们教过的格式来写议论文，确保作文拿到及格分。” 周鹤鸣拿回答题卡。 “你没事吧？” 一旁，乔今晨表情纠结，询问道。 “没事儿，写都写了。” 周鹤鸣轻笑一声。 这也算，勇气训练的一环。 倘若他没有将自己剖开，将血淋淋的心脏，稠黑如墨的情绪，冰冷淡漠的思考展示给所有人的意志，那么又如何能成为一名编剧？ 毕竟，周鹤鸣最大的武器，就是将自己与周围的一切都化作剧本，这般的卑劣手段。 而现在。 丁恺讲解试卷的声音传来。 周鹤鸣看向窗外，银杏金黄，秋高气爽，他，只想快点到奔赴那女孩儿的身边，将这秋叶捎来的喜讯与之分享。 感谢【不愿透露姓名的好少年】的10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46章 因为他值得 第46章 因为他值得 周鹤鸣第一次觉得下课铃来得如此之晚。 整节课他其实都没太认真听，一方面是他本身就没错几题，另一方面，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告诉程霜降这件事了。 直到，铃声响起，早已蓄势待发的周鹤鸣连东西都没有收拾，便赶忙起身，向着门口涌去。 “周鹤鸣。” 忽然，丁恺叫住了他。 周鹤鸣不得不停下脚步，有些急躁的来到班主任的面前。 “丁老师。” “你这次是高三进步最大的人，按照惯例，要给一张照片，然后写个座右铭，到时候贴在门口公示栏，你明天之前发给我。” 丁恺吩咐道。 “好的。” 周鹤鸣点点头就要走。 “对了，还有一件事。” 健忘的丁恺又叫住了准备开溜的周鹤鸣。 “咳咳，程老师，就是重点班的班主任，他让你放学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 周鹤鸣一愣。 很快，他就明白，大伯他是说程老师，应该是要找他聊定向考试的事情。 纠结了一下，周鹤鸣回到位置上，拿手机给程霜降发了消息。 【周鹤鸣】：我被程老师叫去办公室了，要不你先去秘密基地。 简单一条。 虽然可以发消息告诉她结果，但周鹤鸣还是想要一点儿仪式感。 至少，当面说出这件两个人努力了一个月才完成的事情。 有些东西，看着对方的眼睛当面说出来，要比文字所蕴含的情感强烈一百倍。 毕竟，字节的传输载不动真诚对视的万千情愫。 几乎在他发送完毕的时候，手机就收到了对方的回复。 【程霜降】：去吧，我在秘密基地等你~ 显然，少女与他心照不宣，也同样决定将这重要的答案留到当面诉说。 嘴角漏出一丝笑意，他收起手机，很快来到语文组的办公室。 有两位其他年级的老师还在办公，周鹤鸣在办公室门口探头，一下子就被程灵均瞥见了。 “进来吧。” 高级教师的声音严肃而板正。 周鹤鸣走到他的办公桌旁。 “程老师好。” “考试结果已经知道了吧。” 程灵均声音平淡，像是询问周鹤鸣今天的作业有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嗯。” 周鹤鸣点了点头，随即又试探性地问道。 “程老师，我，算是过关了？” “嗯？” 程灵均冷冷地看了过来。 换做之前，周鹤鸣，或者任何一位江城中学的高三学生，面对这样的视线，都会不可避免地感到退怯，紧张，惴惴不安。 但经过了勇气训练的周鹤鸣，此时能够坦然回应程灵均的视线，毫不退避。 “我这次考试599分，比上次提高了89分，达到了承诺。” 程灵均盯着他看了很久。 随即，才嘴角翘起，露出一个略显欣慰的笑容。 “果然，霜降没有看错人。” “嗯，我也相信她。” 周鹤鸣脱口而出，随即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儿张狂了。 程灵均的笑容僵住一瞬间，随即收敛住。 “定向考试的名额我会帮你争取，当然，这并不代表一定能拿到，宁江大学很热门，不少文科班的尖子生都感兴趣，我只能尽量。” 他郑重说道。 周鹤鸣点点头。 程灵均又看了他一眼。 “周鹤鸣，你是为什么而读书？” “为中华之崛起？” “说实话。” 程灵均可没有跟周鹤鸣贫嘴的打算。 “程老师，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小时候，我父母说，只要读书学习，成绩好了，以后就能赚到钱，实现自己的梦想。” 周鹤鸣与程灵均认真的目光相触，坦然说道。 “可他们努努力力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名校毕业，结果落到现在这样的下场，好像读书其实也没办法改变什么。” 就像徐悠悠和乔今晨的情况，很多人读了一辈子书，努力地，不择手段地向上爬，最后连其他人出生的起点也够不到。 程灵均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因此，才更要确认这位有可能将来成为自己侄女家人的男生的品性。 倘若他只为了赚钱而读书，那势必会踏入一些陷阱，辜负一些良善，甚至丢失自我，堕入深渊。 然而这个社会里，又有什么不是为了钱而转动的呢？ 这位高级教师也想知道答案。 他读书的时候，踌躇满志，立下的目标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后来，现实给程灵均狠狠上了一课，他连和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都做不到，更别提那些宏愿了，如今，只能在这学校里，教些应试技巧，出些刁钻题目，管教顽皮学生，应付领导检查。 别人觉得他是高级教师，工作稳定，受人尊敬，可程灵均自己却知道，他不过是个失败者罢了。 他来人间一趟，却连太阳都未曾见过。 当侄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程灵均其实有点儿哑然，因为这说的不仅仅是周鹤鸣，也是程灵均自己。 因而，程灵均和周鹤鸣说的读书，读的不仅仅只是学校里的课本，更是这茫茫人生，匆匆世界。 所以，程灵均的问题其实可以代换成。 ——你为什么而活？ “但现在，我认识程霜降，和我的朋友经历了一些事情后，我觉得，我可能找到了一些不知道对不对的答案。” 周鹤鸣顿了顿，继续开口。 “读书，是为了让我自己，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 程灵均重复了一遍。 “我不想辜负良善，不想坐视不公，不想错过美好，所以，我要读书，让自己有能力去做到这些，我想要让我自己活得问心无愧。” 周鹤鸣沉声道。 他可以没钱潦倒，可以孑然一身，可以劳碌奔波，但他不能违背自己的心。 因此，当程霜降告诉他，三十五岁的周鹤鸣依旧如现在一般的时候，其实他还挺开心的，至少证明，他没有忘记初心，一如既往。 听到周鹤鸣的回答，程灵均沉默片刻。 “记住你今天的回答。” 他如此说道，挥了挥手。 “去吧，霜降肯定在等你。” 周鹤鸣谢过程灵均，随即离开办公室。 程灵均怔怔地看着他离开，许久，才起身。 穿过走廊，程灵均来到年级主任的办公室。 这里，此时已经有了另外的一名老师。 文科重点班班主任韦修文，看着敲门进来的程灵均，略显诧异。 “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讨论这次宁江大学定向考试的推荐名额。” 年级主任刘老师笑了笑，示意程灵均坐下。 并非正好。 韦修文也是高级教师，摸爬滚打多年，自然知道，程灵均肯定提前和刘老师说过了，此时过来，分明是要抢推荐名额的。 “刘老师，那我就先说了，江睿很早就表露过想报考宁大的这个专业，他成绩很好，我觉得推荐名额理应有他一个。” 他说完，瞥了程灵均一眼。 程灵均没意见地点头。 “然后我们班的喻舟，这次月考580分，成绩稳定，也很有潜力，所以我推荐这两位学生参加宁大戏文专业的定向考试。” 韦修文又说道 刘老师微微颔首，然后看向程灵均。 “程老师的意见呢？” 老狐狸。 程灵均一下子就明白了刘老师的想法。 这名额，只有两个，本来应该是文科班专属的，但程灵均的理科班想要，就得用自己的面子来拿，年级主任不偏不倚，保持中立，同时也不得罪任何人。 “我这里有个学生，我觉得更加适合。” 程灵均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理科班有人想报戏文？这只有文科能报吧。” 韦修文仿佛颇为惊讶。 “如果通过定向考试，拿到名额，那理科生也能在提前批填报这个专业。” 程灵均心想你这干了这么多年的老油条，会不知道这个？ 分明就是装傻罢了！ “周鹤鸣，这次月考599分，同时进步了三百名，作文满分，我觉得，他更有资格拿第二个推荐名额。” 韦修文一听，顿时懂了。 靠，你这程灵均浓眉大眼的，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就是在给你侄女的男朋友铺路是吧？ “按分数看，周鹤鸣更高，我觉得应该择优。” 程灵均又补充一句。 “不是，程老师，文科和理科能这样比分数的吗？应该按排名吧，喻舟稳定年级前一百，这次排名四十七，周鹤鸣这个分，估计也就年级七八十，而且也只有一次。” 韦修文当即反驳。 “那不是因为咱们高三只有两个文科班吗，总共一百人，喻舟还能掉出年级前一百不成？” 程灵均冷然一句。 “.周鹤鸣这次考好了，万一之后考砸了呢，就算他拿到了资格，要是高考没到线，最后没录取，那不是纯浪费吗？” 韦修文噎住片刻，又争辩道。 “程老师，这学生也不是你们班的，你推荐他是为什么？” 办公室一下子沉默了。 韦修文的意思很简单，大家都知道周鹤鸣和你侄女的关系，你徇私这一块，怎么都说不清楚。 程灵均看向韦修文，双眸里并未有动摇。 “我推荐他，是因为他值得。” 如今，筹码已经集齐。 “他本身入学考试成绩优秀，有底子基础在，努力学习完全能保持现在的分数。” “作文水平很好，在殡仪馆帮忙写悼词，被市里的新闻报纸采访过。” “而且他是理科生，如果能顺利录取，代表我们学校的学生综合素质很高，并非偏科。” “他家庭情况不好，但在学校的支持下，却能坚持学习，稳步提升，考进名校，这体现了我们江城中学为每一个学生着想的人文情怀。” 程灵均有理有据，令韦修文一时语塞。 毕竟，按喻舟现在的成绩，就算拿到名额，也不一定能顺利录取，这一点，周鹤鸣和他是一样的。 其实，若是周鹤鸣仅仅只提高五十分，那么程灵均想要争取还是极为困难，需要付出更多代价的。 但好在这少年确实争气。 自助者，天助之。 因此，程灵均决定，倾其所有。 就在韦修文犹豫的时候，程灵均再度开口。 “刘老师，这样吧。” 他的话令年级主任看过来。 “如果给了周鹤鸣推荐名额，他没能通过定向考试，或者高考没能被宁大录取，那我自愿放弃今年的所有评优晋升资格和年终奖金，下一届也不会再担任语文组组长。” 程灵均语调平淡，从容，随即看向韦修文。 “韦老师，你能和我用同样的代价，担保喻舟吗？” “程老师，你” 你疯了？？？ 韦修文咽下了呼之欲出的这句话。 同时也感到十分诧异。 本来，韦修文觉得，程灵均是单纯想帮自家人走后门，可这最多也就争取一下，不至于拿评优资格和年终奖这些来担保。 现在看来，这程灵均好像确实笃定周鹤鸣是块料子，因而才竭力争取的。 既然这样，他也没必要当个恶人。 “既然这样，那第二个名额，就给周鹤鸣吧。” 韦修文退了一步。 眼见有了结果，年级主任刘老师适时发言。 “行，你们回去让学生准备材料，定向考试的时间是十一月底，考点在宁江大学，到时候，程老师，你带队去吧。” “好。” 程灵均应了一声，离开办公室。 薄暮渐晚，夕云浅照，风中飘来钢琴的旋律，倘若程灵均没记错，这应该是贝多芬的钢琴曲。 c小调第八钢琴奏鸣曲，悲怆，第三乐章。 激情，闪耀，义无反顾，如同少年，奔赴理想。 * 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47章 三个人的合影 第47章 三个人的合影 周鹤鸣到秘密基地的时候，陆白早就开始了弹奏。 是一首略显悲伤的曲子，轻柔，缠绵，像是被命运推搡着不断前进的流浪者。 走进教室，看着满脸期待看着自己的少女，周鹤鸣竟然忽然有些怯意，并非是担心成绩或者考试，而是某种从此前就铺垫至今的情绪。 在此之前，他也不确定自己能否通过考验，更进一步，因此，少年时刻都做好了戛然而止的准备。 就像和陆白聊的那样，没有过高的期待，就不会产生失望。 而此刻，周鹤鸣怕了。 他胸中的畏惧化作了实质，在血液里涌动流淌。 他开始害怕失去眼前的少女，开始思考，开始后怕，倘若自己这次月考没能达到如今的分数，定向考试没有通过，高考失利，这些挫折与坎坷若是降临到自己的身上，那么他们两个要如何面对。 他切实地开始思考，两个人的未来。 有那么一个瞬间，周鹤鸣忽然觉得自己回到了中考那天的早上，成为了那在母亲的遗像前给工人磕头的父亲。 “怎么啦？” 程霜降见状，牵起了他的手，以轻盈彷如钢琴伴奏般的语调开口。 “我一直在这里，你不用担心~” 她似乎早已知晓少年的所思所想，对于他所恐惧之事，给出了笃定的答案。 少女的体温透过相牵的手指传递过来，令周鹤鸣那瞬间的担忧化作乌有，能与她行至世界尽头的确信将其取代。 “我考到了599，程老师帮我争取推荐名额。” 于是，他将今天最大的喜讯告知对方。 随即，周鹤鸣看到了价值千金的笑容。 “太好了，我就知道阿鹤你能做到~” 她使劲摇晃着周鹤鸣的手，展现出来的雀跃甚至更胜于周鹤鸣本人。 这让周鹤鸣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但是，程老师说不一定能争取到名额，不过，就算没有名额，我也会努力再提提分数的。” 周鹤鸣按捺住心中的恐惧，沉声道。 “不用害怕。” 然而，少女只是握住他的手，与之十指相扣，掌心贴合到一起，好像两颗靠在一起的心。 “就算我们最后失败了，但曾经一起度过的时光也不会消失，我会陪着你一起走下去。” 她抿嘴轻笑，将周鹤鸣尚未说出口，甚至压抑心中的担忧化解开来。 “重要的不是做到了什么，而是和谁一起做。” 听到她的话，周鹤鸣不知道为什么安心了下来。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站着，仅有十指相扣，却好似已经心意相通。 直到，钢琴声停下。 “啧啧。” 陆白一边发出声音，一边掏出一袋黄油薯片，咔嚓咔嚓嚼了起来。 “你俩能不能早点儿把证领了，好像现在还加学分。” “.那是大学。” 周鹤鸣视线瞥了过去。 “阿鹤大学就要领证吗？” 程霜降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羞涩的看着周鹤鸣。 “啊，不不是，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 “原来你不想和她结婚啊。” 陆白好整以暇地笑道，送出一记助攻。 “这个.” 支支吾吾，月考作文满分的周鹤鸣同学此刻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好啦，阿白不要欺负阿鹤，这不是现在这个年纪需要考虑的事情。” 还得是程霜降，出声帮周鹤鸣解了围。 她手机震动了一下，程霜降即刻看了看，然后表情再度变得惊喜，立刻将手机屏幕递给周鹤鸣看。 【程灵均】：和他说一声，定向考试的推荐名额拿到了，周三开始，一三五的晚自习来办公室找我。 程灵均自然知道周鹤鸣这时候在哪儿。 “以后一个星期要少三天和阿鹤一起自习的日子了。” 程霜降略显遗憾地说道，但很快又展露笑意。 “我大伯很严格的，阿鹤你要小心了。” “很严格吗？” 周鹤鸣没上过程灵均的课，但从这位老师的气质就能感受到强大的压迫感，必然不会是丁恺那种嘻嘻哈哈快乐教育的老师。 “不过他教得很好，而且之前研究过戏剧这一块，肯定能帮到阿鹤的。” 程霜降笃定道。 “希望我能承受住吧。” 周鹤鸣既然已经决定参加定向考试，那自然要付出十二分的精力。 “对了，这个。” 陆白吃了半包薯片，用湿巾擦干净手，从书包里摸出一迭打印资料。 “我问了问宁大的学姐，她是直接考上的，但之前定向考试是她导师出的题，所以她那边帮忙整理过往年的试题，这里是最近十年的，还有相关科目的备考资料。” 周鹤鸣迟疑着接过陆白给过来的资料，翻了翻，和他之前在网上查的题型差别不大，区别是网上只有一两套，而且明显其中不少题目是网上补充的，而这些试卷都非常正式。 至于备考资料，就非常详细了，可以看出是个平日里上课非常认真的学生。 他瞥了眼资料第一页写的名字。 冯羽。 简单好记。 “你已经提前预判到我能通过了吗？” 周鹤鸣好奇。 “我说过，我不是相信你，而是相信程霜降。” 陆白坐回了钢琴前，这些很多很沉，她的包顿时就瘪了下来。 “那位学姐说，定向考试两天考完，第一天上午是文艺常识笔试，下午是编导考试，第二天面试。” “文艺常识和编导考试吗？” 文艺常识就是一些基础的，诸如—— 以下电影作品中不是卓别林主演的是：（）a.《大独裁者》b.《镀金时代》c.《淘金记》d.《美人计》 《西线无战事》的作者是__国的____。 这般骗本章说的题目。 主要靠日常的积累，做针对的套题也能提高分数，但由于知识点太杂，所以除非特别擅长，否则很难拉开差距。 和艺考不一样，定向考试只是相当于降分录取，想靠这个进宁大，至少要211水平，所以考生平日里都专心学业，文艺考试就是这两个月临时抱佛脚恶补一番。 “编导考试分两块，一部分是看影片写分析，另一部分是命题写作，这个，这些复习资料应该能派上用场。” 陆白手放在琴键上，只简单交代了这些。 “呃，谢谢。” 周鹤鸣由衷地道谢。 “我说过，你好好考，指不定将来我还得靠你提携呢。” 陆白轻笑一声，正准备继续练习钢琴，程霜降却忽然走了过去。 “阿白，帮我和阿鹤拍两张照片吧？” “拍照？” 陆白不明所以。 “哦对。” 周鹤鸣这时候也想了起来，他确实要拍张照片给丁恺。 这么看，程霜降这次的成绩也不错。 这不是废话么！ 周鹤鸣自嘲笑了一声，另一边，程霜降已经解释清楚了。 “你之前没有照片吗，还是没受伤的时候更合适些吧？” 陆白将信将疑地拿起手机，却并未直接拍照。 “没关系，我想要留下现在的样子。” 对此，年级第一的少女只是展露笑容。 陆白很快给程霜降拍了一张。 “呃，要不然，你帮我拍一张。” 周鹤鸣将手机递给了程霜降。 “让陆白来吧，她学艺术的，构图很厉害！” 程霜降却转手将周鹤鸣的手机塞到了陆白的手上。 “这需要构图？” 周鹤鸣将信将疑，还是站在了程霜降之前站的墙前面，面对镜头。 “你能笑一个吗？” 陆白放下手机，有点儿无奈地问了句。 周鹤鸣露出了一个笑容。 “.还是别笑了。” 陆白在周鹤鸣收敛笑容的一瞬间按下拍摄按钮。 “凑合吧。” 将手机还给他。 周鹤鸣看了眼，怎么说呢，这种照片其实本来就没什么特点，只要正常拍就很正常，但陆白拍的，好像确实有点儿光影构图的讲究在里面。 反正，比乔今晨拍得好看。 他拍的徐悠悠，连本人都嫌弃。 “既然机会难得，我们三个拍个合影吧~” “啥？” 陆白不明白程霜降为什么忽然想起这个。 “来嘛来嘛。” 执拗的少女拉起了陆白，又牵住周鹤鸣的手。 三个人就这么坐在钢琴旁边，由陆白拿着手机，拍了一张合影。 陆白看着那张合影，其中，陆白表现得比较正经，以一种似笑非笑，总之适合任何场合的笑容烙印在照片里。 程霜降笑得非常开心，那是足以令任何见者都心动不已的幸福笑容。 周鹤鸣表情略显僵硬，看得出来有点儿紧张，但整体给人感觉十分温柔，像是一只温驯的卡皮巴拉。 “好蠢，以后要是我出名了，这可能就是一张黑历史照片了。” 演员陆白如此评价，却还是拉了个三人的微信群，将照片发给了两人。 “我一定会好好保存的，到时候找你签字！” 程霜降抿嘴一笑。 陆白嘴角抽了抽，并未回应，她发现周鹤鸣盯着那张照片发呆，一动不动。 “怎么，被照相机吸取灵魂了？” 她开玩笑道。 “没事。” 周鹤鸣将照片保存下来，视线从手机屏幕抬起来，顿了顿，他还是开口坦诚道。 “只是，我很少和其他人合影，所以感觉有点儿奇怪。” 除了那种集体大合照，周鹤鸣连自己的照片都少有，更别说合影，甚至是两位校的合影了，不得不说，有点儿不真实。 “那我帮你和程霜降拍一张吧，你别告诉我你们两个还没有合照。” 陆白嘴角翘起。 “有是有” 两人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就拍了，作为周鹤鸣的宝物收藏在手机里，电脑和网盘里都做了备份，他甚至研究过上传到区块链，可惜始终鼓捣不明白。 “站好。” 陆白以不容拒绝地语调说道，令周鹤鸣微微一震。 程霜降很快牵住他的手，两个人就这么以带着点儿暧昧的距离留下了一张双人合影。 “总感觉.” 陆白看着自己拍的照片，琢磨了一下。 “有点儿像结婚证的照片。” 别说，你还真别说。 周鹤鸣算是感觉到这照片的既视感从哪里来了。 倘若将照片背景改成红色，那就是妥妥的结婚照构图。 “我要设置成壁纸。” 说到做到是程霜降的忍道，她当即把这张照片设置成了手机壁纸。 “这样就好像，我们两个已经结婚了一样呢。” 她笑嘻嘻地说道。 “你俩收敛一点儿，我人还在呢。” 陆白已经坐了回去，准备继续搁置已久的钢琴练习。 周鹤鸣也坐回座位上，他看了眼身边，洋溢着喜悦气氛的少女。 默默地，将这张照片也设置了自己的手机壁纸。 * 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 因为试水推荐效果不好，追读数据不高，所以运营给中途下掉了，编辑让我更慢点等等有没有第二轮推荐，正好六月工作比较忙，单更到六月十五号攒点稿子，等着二十万字上架~ 希望喜欢这本书的读者还是能在新书期多追读一下，评论一下，一方面给书涨点数据能让更多读者看到，另一方面也能保证自己的阅读体验不被剧透~ 医生也建议我写点自己想写的，当成，一次对话。 我觉得，可能这个故事没有那么大众，没那么直白，爽快，有些思绪会让人觉得文青，矫情。 但，可能也有人会在某天点开这本书，读到里面的些许文字能产生些微的共鸣，感受到一点儿温暖，那或许，这些文字就有意义所在，就像狄金森那首诗里写的：如果我能使一颗心免于哀伤，那么我就不虚此行。 再感谢一下大家的支持，每天看后台，投票评论的不少都是熟悉的名字，有的人从高中到了大学，还有的学生党工作之后来支持，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谢谢大家。 希望能给大家带来一个不同以往的浪漫故事~ 感谢【加尔鲁什儿】的500币打赏，感谢【九月烽火】【浅夏孤舟】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48章 文抄未来的我自己 第48章 文抄未来的我自己 “多少分？” 月光洒满回家的路，点亮秋日绽放的不知名野的蕊，周鹤鸣听到程霜降这次月考分数的时候，下意识反问出声。 “我本身就有十七岁的脑子，还有重生的意识，考高分很正常啦，阿鹤才厉害，是真的一个月提高了快九十分哦~” 就连这种也能找到周鹤鸣的优点，身边与自己牵着手的少女未免有点儿过于宠溺他了。 在这种环境下成长，周鹤鸣恐怕到了三十五岁也还是一个少年。 “对了，之前陆白在，所以我没有说，其实，我知道编导考试命题写作的题目哦。” 程霜降又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 周鹤鸣脱口问道，又有些后知后觉。 “.所以你重生之前，还专门了解过这一年的考试内容？” “是阿鹤和我说的啦，你说过，在我们这一届的定向考试对你来说本来应该是最简单的一次，所以才会遗憾当时没能好好学习获得资格。” 程霜降悠然说道，两个人走过路灯，昏黄老旧的灯光拉出两人长长的影子，纠缠在一起。 “而且，你十八岁写的剧本，就是以这次定向考试的题目为基础展开的，或者说，剧本的第一幕就是考试的内容，这是你创作的起点哦~“ 她抿嘴一笑，牵着少年走上阶梯。 来到家门口，程霜降卖了个关子。 “我先洗澡，需要一点儿时间哦，待会儿我好了之后给你发消息过来。” 少女这么说道。 周鹤鸣目送她进门，自己则回家快速收拾了一下。 其实这几天他们都是两边随机待，有时候在程霜降家，有时候在周鹤鸣，两人的文具水杯什么的都在各自的屋子备了一套，省得拿来拿去还容易忘记。 快速洗了个澡，换上略显厚实的长袖睡衣，周鹤鸣盯着镜子前面的牙刷愣了一会儿。 “应该.还不需要再买一套牙刷杯子吧。” 陆白也太坏了，今天提什么结婚的话题，让十八岁的少年根本抑制不住想象力。 洗漱完，他回到餐桌前做了几道题冷静下，又拿出了陆白给的复习资料。 文艺常识的题目确实杂乱，但有些知识点的出现频率却很高，基本上属于换着法子考的类型。 “编导考试才是最难的啊。” 周鹤鸣看了看编导考试的相关内容。 分析影片会给出片段，让考生在给定的时间里撰写对应的分析，这些片段不仅仅限于电影，也包括电视剧和纪录片等，这一块，单纯的高三学生其实很难把握到答题重点，所以拿分困难。 不过大学里好像就有专门的这门课，所以，陆白提供的备考资料里，这位冯羽学姐留下了宝贵的经验。 针对不同的影片类型，有不同的答题策略和思路，找准这些，剩下的就是发挥自己的感性了。 至于命题写作 周鹤鸣的手机响起特别关注的提示音，他立刻拿起。 【程霜降】：我来了！阿鹤开门~ 周鹤鸣打开门，看到头发濡湿，穿着长袖睡衣的程霜降正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一台吹风机。 “我一个人吹头发有点儿费时间，阿鹤你能帮忙吗？” 她这么询问道。 “当、当然可以。” 周鹤鸣从来没帮女生吹过头发，此刻略显手忙脚乱地拉开了椅子，将吹风机插好。 看到少女坐下，他有点儿不知所措。 “首先，要打开吹风机哦~” 程霜降耐心提醒道，就像一位精通儿童心理学的幼儿园老师。 “好哦。” 周鹤鸣打开吹风机，这和他用的差不多，都是廉价款，特点就是噪声很大，吹风很强硬。 打开热风档，试了下风力和温度，才将出风口对准了少女的头发。 “可以的话呢，最好从头皮和发根开始，用手拨弄开，先吹里面~” 少女的声音再度传来。 “不好意思，不太熟练。” 周鹤鸣道歉，随后，按照少女的教导，将手指伸进她的发丝之间。 先是靠近头皮的部分，然后是中段，最后才是发梢。 吹风机的轰鸣充盈在出租屋里，周鹤鸣就这么帮少女一点点吹干头发，恍惚之间，他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好像这里是两人一起居住的房子，而此刻，则是一个稀松平常的夜晚。 手指能感受到她的体温，指尖掠过小巧精致的耳朵时，会令少女微微颤抖一下，吹到后脑，白皙漂亮的脖颈因为洗澡而泛着淡淡的粉色，十分好看。 先前未曾触碰过的少女的身体的角落，此刻伴随着吹风机那聒噪的声音，被周鹤鸣尽数入侵。 不得不说，给女生吹头发确实是一门技术活，要确认吹干了每一个角落，还要小心不要扯到对方的头发，周鹤鸣足足吹了四十分钟，才勉强算是完成。 不知道她一个人平常只用一只手，吹干要多久。 “这是阿鹤第一次帮我吹头发，值得纪念呢！” 看到周鹤鸣拔掉吹风机的插头，程霜降左手随意一挽，熟练地用单手将头发夹住。 “以后.” 周鹤鸣看着头发挽起的少女，鼓起勇气说道。 “以后，都让我来帮你吹头发吧。” “好呀~” 程霜降的笑容，肯定是今晚的最大收获。 她看向桌面，看到了周鹤鸣刚刚阅览的复习资料。 “命题写作有五十分，时间只有一个半小时呢。” 那上面是历年定向考试的命题。 宁江大学的命题写作与影片分析关联，不仅仅是在一场考试里考这么简单，而是，命题都会从先前的影片里出。 比如前两届的影片分析用的是一部家庭片的文戏部分，命题便是家庭戏。 这样出题的好处是，本来就缺乏相关知识与技巧的学生能从影片以及分析里找到灵感，至少不至于毫无头绪。 缺点自然是，如果前面的影片分析出了问题，那后面的命题写作也会偏。 “所以，题目是什么？” 周鹤鸣好奇。 但程霜降似乎并不准备那么简单告诉他答案，而是将手里的笔转动一圈。 “阿鹤你要不要，猜一猜？就像上次在图书馆那样？” “猜吗？” 周鹤鸣闻言，沉默下来。 不过，很快，他就有了答案。 倒不如说，程霜降其实早就把答案告诉他了。 “是《死亡》吗？” 《死亡》，这个题目对于自小便在殡仪馆帮忙的他而言，比重生归来的程霜降更加白给。 “阿鹤，你真的不是重生者吗？竟然猜得这么准。” 程霜降身体前倾，以不可思议的语调夸赞道。 “而且，我十八岁写的，应该是，有关你的故事？” 周鹤鸣莫名有一种不敢窥探她表情的畏惧感。 作为连自己的人生都可以当做素材来进行创作的卑鄙的人，十八岁的周鹤鸣必然会对自己曾经拯救过生命的少女产生兴趣，进而，将其融入到故事里。 所以，另一个世界线里的周鹤鸣，十有八九，将程霜降的经历当成故事创作了出来。 “是的呢，其实有点儿高兴，十八岁的阿鹤，会记住那个试图了断自己生命的女生。” 程霜降并未责备或者记恨周鹤鸣，反而认为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我写了什么样的故事？” 周鹤鸣好奇起来。 “想知道吗？” 程霜降仿佛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回答。 “其实，开头的话，我是记得的。” “记得是指.” 虽然周鹤鸣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但想想程霜降毕竟是一个学霸，所以对正常人来说的不可能，对她而言大概没有那么困难吧？ “我能默写下来哦，毕竟是阿鹤以我为女主角写的作品呢~” 她骄傲地说道，并未把少年擅自将其作为人物原型的举动视作僭越，反而认为这是二人之间的，独特的回忆。 “所以，我有可能文抄未来的我自己？” 周鹤鸣觉得有点儿匪夷所思，但仔细想想，女朋友重生的福利他可是几乎没吃着，现在可不得享受一下吗？ 在这个世界线上，程霜降没有选择自杀，周鹤鸣也没救下她，因而，那个剧本恐怕再也无法被周鹤鸣创作出来，所以，他觉得让程霜降复述出来，也不是一件坏事。 “不过今天来不及啦，明天晚自习的时候给你，我可得认真写出来，不能记岔了。” “好哦。” 周鹤鸣点点头。 其实知道命题，再加上冯羽学姐的这些复习资料，还有程灵均的辅导，他觉得自己在这一门上应该比其他考生优势更大。 “这么一看，阿鹤通过定向考试的概率又大大提升了！” 程霜降鼓励道，她笑意浓郁。 “能够和阿鹤进到同一所大学，感觉大学生活也不会有什么遗憾了。” “我努力做到。” 周鹤鸣想起了晚自习刚见到少女时那份悸动，以及担心失去她的苦涩，郑重答应。 “如果阿鹤能成功考上宁江大学” 闻言，洗发水的清香悄然蔓延而来，抿嘴含笑的程霜降闯入周鹤鸣的耳畔，在他耳鬓低语般呢喃道。 “那在大学的时候领证，也可以。” * 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 每一个大人都曾经是小孩，只是有些人忘记了，祝大家六一儿童节快乐~ 感谢【理穷诡道】【老虎笑成猫】的500币打赏，感谢【取名真困难qaq】【书友20191121203419613】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49章 心照不宣 第49章 心照不宣 周鹤鸣没睡好。 讲道理。 程霜降昨晚那句话，杀伤力对于十八岁的高中男生而言，有些过于强了。 尤其是在说完之后，少女含羞地别过脸去，就连耳朵尖都透着好看的绯红，那般娇羞动人的姿态，任谁看了都会怜爱心动。 周鹤鸣能把持住，晚上继续刷了两个多小时的题，已经堪称江城中学高三学生中的楷模——没道理的，其实写到后面都是在鬼画符了。 心，乱了。 “所以，这算是求婚？” 清晨，六点三十分，周鹤鸣整理好衣服，嘟囔着走出屋子。 咔哒—— 几乎同时，隔壁穿着校服的少女也开门出来，迎着熹微的晨光，展露微笑。 “早上好，阿鹤，今天也要开开心心的过呀~” “早上好。” 周鹤鸣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露出合适的微笑，但至少，应该是开心而幸福的表情。 他牵住少女伸出来的手，并非一前一后，而是并肩下楼。 十月中旬，江城的银杏早已染上金色，带着凉意的秋风一吹，便成为了一片斑斓的潮涌，在半空中流淌，激荡，最终飘落地面，铺上一层厚厚的地毯。 两人踩在这地毯上，枯黄的落叶被踩踏出咔嚓咔嚓的清脆响动，构成了他们之间唯一的声音。 周鹤鸣不由得想到了看过的小说里的内容。 就在这个瞬间。 买了早餐，拿着油条，程霜降忽然开口。 “阿鹤，你能答应我两件事吗？” 某种心照不宣的悸动让刚刚咬下一口面窝的周鹤鸣当即愣在原地。 然后，他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朗声说道。 “三件也依你。” 听到周鹤鸣的回应，少女表情明亮，回过头来。 “阿鹤你果然记得住呢，这段小说里的情节。” “那当然。” 周鹤鸣跟了上去，虽然一只手拿着面窝，另一只手提着两杯豆浆说这些话有点儿违和，不过他还是乐意与对方这样。 “希望你能记住我，记住我这样活过，这样在你身边待过，可能一直记住？” 程霜降跳过了小说里的第一件事，直接说出了第二件事，毕竟在这种情景下，第一件事有些不太合适。 而周鹤鸣，也如同小说里主人公一般，说出了同样的台词。 “永远。” 随即，少女将油条快速塞进嘴里，以含混不清的声音接着说道。 “真的永远不会把我忘掉？” 周鹤鸣忽然感觉到，自己读过的文字正化为一枚子弹，跨越时光，正中眉心。 于是，他以与小说里的主角同样的心情，开口回答。 “是永远不会忘，对你我怎么能忘呢？” 闻言，少女露出了，比这秋日晴空更加令人心旷神怡的笑容。 * 傍晚。 没有拖堂，周鹤鸣与程霜降一起下楼的时候，发现一楼走廊的光荣榜更新了。 不少学生围在那里，探头张望年级前一百都是些谁。 “我去，739分，这是人能考出来的？” “牛哇牛哇，不愧是霜神，人家谈恋爱降成绩，霜神谈恋爱还能涨分数的。” “让我找找男朋友同学考了多少，咦，599，年级七十九，厉害啊！” “我记得他是七号还是八号考场的来着，又有学神校当女盆友，又能提高成绩，连吃带拿的好事儿怎么都他遇上了啊？” “哎，这边还有年级进步奖，也是周鹤鸣哎。” “果然，沉舟cp就是最好磕的！” 学生们叽叽喳喳。 会热衷关注这个榜单的，多多少少成绩都还行，大家对于程霜降与周鹤鸣的恋情有讨论，但并不八卦，反而两人的成绩更让人羡慕。 “沉舟cp是什么？” 周鹤鸣挠头。 “我听同学说，是我们两个的姓氏缩略起来的组合名字，取的是沉舟侧畔千帆过的意思。” 程霜降耐心解释着关于他们两人的梗。 “可程是后鼻音啊？” 周鹤鸣不理解。 两人经过光荣榜，在分数排名之外，便是每次月考的年级前十与最大进步奖的照片和座右铭。 大家一眼就看到了程霜降的照片。 虽然学生们之前天天看，但这一次的照片，似乎有点儿不一样。 “霜神的照片，好像在笑？” “是吧，淡淡的微笑，就像蒙娜丽莎！” “有没有觉得，程霜降好像更好看了。” “果然，恋爱养人！” “周鹤鸣你可真踏马该死啊！” 周鹤鸣虽然很想提醒一句他听得到，但不知道为什么，听着那些夸赞程霜降的话，他反而有种微妙的得意感。 毕竟，是他的女朋友。 照片底下，是程霜降这次填写的座右铭。 这个东西，正经的学生会填得非常正经，不正经的学生，什么都能填得出来，什么抽象语录，广告位招租，安利各种游戏，前面忘了后面忘了，总之让普通学生感到自己学也学不过别人，癫也癫不过别人。 瞥见这个，周鹤鸣内心咯噔一下，有点儿后知后觉。 “啊，忘记和你商量了。” 因为是第一次写这个，周鹤鸣甚至都没意识到它会在全校学生面前展示出来，因此跟着照片就一起发给了丁恺。 至于程霜降，她每次都要写这个，同样顺手就给了。 不过她应该不会弄什么里胡哨的座右铭吧？ 周鹤鸣这么想着，看了过去。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围观的女生之间发出了小声的惊叫，很多人都一副磕疯了的模样，抓着身边朋友猛烈摇晃。 毕竟是经典的情诗，而且经过爱情电视剧的反复引用，已经达到家喻户晓的程度了。 虽然是类似“亡妻回忆录”的语句，但在现代人的应用下，早就已经成为了表达爱意的通用诗句。 而且，就算用在学习上，也还算说得过去，一语双关了属于是。 “好直接啊。” 周鹤鸣瞄了眼身边的少女，她正好奇地扫过前十的那些学生，瞥向进步奖的周鹤鸣照片。 陆白拍的照片，不得不说，还是让周鹤鸣气质好了一些的，光影映衬下，本来长得还算端正的少年有一种忧郁而深沉的气质，确实吸引了些许女生的目光。 “那你写了什么？” 程霜降嘴角微扬，看向周鹤鸣照片的下面。 【取次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离思五首·其四》，元稹的诗词。 本来周鹤鸣只觉得他和程霜降应该都会选一首诗来当座右铭，但没想到，他们竟然选到了同一首，而且正好是上下两阕。 周鹤鸣当然知道前一句是最知名的，但生性内敛的他肯定不会在荣誉墙上公开写这么直白的诗词。 所以，少年选择了第二句，同样饱含深情，又有一种克制与沉静在里面。 而程霜降，直接而热忱，无所畏惧的直接用了第一句。 正因为是他们两个，才能达成这样的效果。 这是阴差阳错的巧合，也同时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这诗是哪里的？” “我用手机查查.我去，不带这么秀恩爱的！” “杀了我给两位助助兴吧！” “磕到了磕到了，今晚做梦有素材了。” 其他荣誉墙上的学生仿佛变成了两人的陪衬，大家看着两人的照片，叽叽喳喳，议论不休。 但当事人已经离开了。 他们去食堂吃了饭，才回到综合楼。 一走进楼梯间，程霜降就立刻牵住了周鹤鸣的手，十指相扣，一同朝着楼上走去。 少年发现，身边这位外人看起来清冷如霜的校，其实还是非常黏人的。 楼上今天没有传来钢琴声，陆白早上在微信群里说过，她要去隔壁的影视城试镜，今天都不会来学校。 秘密基地又回归了两个人的状态。 不得不说，还有点儿不习惯呢。 “这就是阿鹤你写的剧本的第一幕。” 两人复习到晚自习快结束，程霜降才从书包里掏出了不知道是她课间还是昨晚誊抄出来的稿纸。 周鹤鸣接过稿纸，视线看过去。 * 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50章 所以，你为什么要骗我？ 第50章 所以，你为什么要骗我？ “所以.你那时候去殡仪馆，实际上是剧本里的内容？” 看完了另一个世界线的自己所撰写的剧本，周鹤鸣才有些恍惚。 剧本的内容大体上是想要自杀的少女临死之前去殡仪馆，结果被细心的，在殡仪馆打工的少年发现，少年通过各种匪夷所思的推销手段来拖延时间，最后甚至不惜向少女告白来试图拯救她的故事。 而除了后面的告白部分，前面的内容，与两人在那天傍晚的殡仪馆的初遇几乎一模一样。 周鹤鸣幡然醒悟。 重生的程霜降，根本没必要装作求死者一般特意来殡仪馆询问定制葬礼，她那些刻意的表现，只是为了制造一个契机，让少年与少女的相遇，更美一点。 这是一抹不应存在于现实的，奇幻色彩。 “.你就那么笃定，我会拦住想要自杀的你？” “当然啦。” 程霜降的笑容，比月光更加皎洁。 “因为我相信，就算被生活所困，阿鹤也一定是个善良温柔的人。” 听到程霜降话语的瞬间。 咯噔—— 少年忽然一阵后怕。 要是当时他没有如自己所写的剧本里所写那般鼓起勇气劝阻这位少女，那么她该多么失望。 或者说，多么多么失望啊。 他不禁又有些庆幸，因为他并未辜负这位姑娘，亦并未辜负自己写下文字时的初心。 至少，问心无愧。 “这个剧本是你最早写的，但一直封存着，到后来，才重新修改了一版差别很大的，变成了一部电影，在大学生电影节得奖，正式踏上编剧之路。” 程霜降托腮看着身边的少年。 “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第一版，因为这是阿鹤以我为主角写的故事嘛。” “所以才能默写下来。” 周鹤鸣微微颔首，看向剧本的结尾，陷入了思考。 结尾里，少年是以一种释然与包容的态度与少女告白的，就像，哪怕自己会因为拯救对方而连同自己也陷入泥淖，也依旧会伸出那一只手般。 包含着原谅，激励，深刻的希望。 仿佛在说，我知道，你想结束的是痛苦，不是生命，对吗？ 可是。 某种微妙的不适感萦绕在周鹤鸣的心头。 “怎么了，阿鹤？” 程霜降觉察到了周鹤鸣略显凝重的表情，柔声询问。 “我只是觉得，写下这篇剧本的那个我，好像还有更多想要传达的。” 他顿了顿，偷瞄一眼身边的少女。 其实，周鹤鸣此前就一直有一点儿违和感，但他并没有在意，或者说，他没有让自己去刻意将那些问题联系起来。 可如今，看到这一篇文字，过往的疑惑都串联了起来。 心跳莫名加速，周鹤鸣知道，这时候揭过不提可能才是最好的。 但十八岁的周鹤鸣，学不会装糊涂，凡事都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对这个年纪的他来说，一是一，二是二，就像刮奖一定要刮出最后一个字，就像数学题一定要算出一个答案。 因此。 周鹤鸣以尽可能轻描淡写的语调，轻松询问。 “所以，你为什么要骗我？” * 程霜降正在拿笔的手停下了。 她看着周鹤鸣，脸上读不出任何情绪，哪怕觉得自己已经和少女十分熟悉的周鹤鸣，此刻也觉得她突然变得有点儿陌生。 咯噔—— 周鹤鸣感到胸口有微妙的酸楚感，但他依旧选择了继续开口。 “你之前说过，宁江大学附近有个不错的小区，我工作的时候还在那里租过房子，那是一个，能够听到火车声音的小屋。” 程霜降目光游移，等待着周鹤鸣的话语。 “但如果我们不曾相遇，那我不会选择去其他城市读大学，更不会离开江城，去宁江工作。” 他只会留在江城市殡仪馆里，继续为逝者送别最后一程。 “这其实不算最重要的，因为我也有可能是长期出差或者别的，总之，是可以圆的。” 周鹤鸣看着恋人的侧脸，沉声说道。 “还有，陆白的事情。” 此时的两人似乎身份调换，少年变成了那个滔滔不绝的人，而少女，只是不语，默默聆听。 “你说，在陆白受到柴兮兮她们警告的时候，我作为旁观者没能站出来，导致了后续的连锁反应，但是，陆白运动会期间应该都在多媒体教室练习钢琴，而假如我和你不曾认识，我最多只会躲在教室里，不可能去到综合楼，见证这起事故。” 顿了顿，周鹤鸣轻吸一口气。 “当然，这也可以解释，或许我和陆白在未来的确合作很好，我们聊到了高中的事情，我得知了这场意外，从而感到遗憾，希望自己当时在场。” 他帮程霜降解释了很多，只是为了，能够将接下来的问题问出口。 “但这篇剧本，圆不了。” “假如我们十八岁时候只有一面之缘，我不会对你有更多的了解，不会写下这样的文字，不会有那样深刻的感悟。” “别的东西我可能会判断有误，但我清楚我自己。” “所以，霜降。” 他第一次仅仅以名字称呼少女。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此。 一向开朗，热忱，明媚如阳光的少女，沉默了很久。 她的左手捏着笔，似乎有些忐忑，又好像做出了什么决定。 然后。 “对不起，阿鹤，我的确骗了你。” 程霜降挤出一抹略显凄惨的笑容。 “我们十八岁的牵扯，其实并不止一面之缘，而且确实如你所说，要更加深刻。” “陆白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你确实不在场，因为你那时候，应该也在医院，乔今晨要转学时，你也因此而什么都没能做到。” 她说出了一个，周鹤鸣有些没有预料到的答案。 “医院？” 但周鹤鸣几乎一下子就理清楚了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所以，我救你的时候，情况要更加危急一些？” 对此，程霜降点了点头。 “具体的情况很复杂，总之，结果就是，因为我自杀的举动，我们两个都住院了，为此，你耽搁了一段时间的学校和殡仪馆的工作，无论是成绩，还是经济状况，都变得比过去更差。” 听到她的话，周鹤鸣思索了一下，却还是没能完全对上。 “这算是我没能介入陆白的事情的理由，可我去宁江工作的理由呢？” 直觉告诉他，除了这之外，肯定，还有一些更加严重，更加不可挽回，更加令人悲伤的事情发生。 “你还记得那天，耿大爷葬礼的时候吗，我遇到了造成车祸的肇事司机的家属。” 周鹤鸣点点头。 “他们其实本来都是很好的人，做过许多善良的事情，爷爷奶奶是街坊口中的热心肠，几十年如一日行善积德，那位司机，也曾经是业务精英，公司的骨干，同事们口中的好人。” 程霜降的声音就像夜晚微凉的风。 “但由于一起事故，他们成为了众矢之的，被网上的人唾骂，身边的人也对他们指手画脚，就连他们自己，都问心有愧。” 说到这里，周鹤鸣完全了然了。 程霜降当时，对那位老人说，让他们好好地生活下去。 她能面对造成自己如此绝望的源头那般良善的原因，不仅仅是三十五岁的她经历了岁月洗礼而看开了许多，更是因为，程霜降，这位少女，曾经陷入过同样的境地。 她劝解的不仅仅是司机的家属，更是，当年的她自己。 “所以，你当时.被指责了？” 周鹤鸣有时候还挺反感自己的想象力，能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他人，实在称不上什么值得夸耀的天赋。 而且，程霜降那时候遭受的，恐怕不仅仅是指责。 因为周鹤鸣很清楚，他自己是不可能因此过分指责程霜降的，他的家人也不至于如此。 所以，十七岁，自杀未遂的少女，承受的，恐怕，是整个社会的指责，是网络的暴力，是滔天的民意。 此即为，乌合之众。 对此，少女只是凄然地笑了笑。 “阿鹤，你知道吗，如果自杀没有死，是会非常痛苦的。” * 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 感谢【宅姬宅姬宅】的600币打赏，感谢【墨弈居士】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51章 乌合之众 第51章 乌合之众 双簧管和长笛的声音早已不见，此刻唯有寂静流淌在夜晚。 “人们总是喜欢造神，将一切超越凡人的存在都奉为神明，想让他们如同偶像一般，指引着自己前进。” 程霜降在这清冷的夜色中，以平淡如水的语调叙述着。 “人们也喜欢毁掉神，看着高高在上的神明跌落泥淖，伤痕累累，然后说一句‘我早就知道’。” 几乎不需要这位少女过多言说，周鹤鸣已经能侧写出当时程霜降遇到的事情。 她本来成绩优秀，又是钢琴天才，能在市里的名流云集的慈善晚会献上第一首独奏，是万众瞩目的新星。 一场车祸之后，她本应是受人怜惜的受害者，可，程霜降选择了自杀。 并且，还牵连到了去拯救他的周鹤鸣。 这本来其实是一件不足以大书特书的故事，然而，地方新闻的记者，自媒体们却并不这么认为。 他们必然会撰写诸如《昔日天才堕落自杀究竟谁之过》《三问现代高中生脆弱的心理》《再好的成绩也弥补不了残缺的心》之类冠冕堂皇，高高在上，煞有介事的报道。 成绩优秀的学霸，音乐天才，竟然会因为在车祸里骨折了就去自杀，还害得隔壁的学生也连带住院，她也太脆弱，太自私，太不考虑他人了吧？ 现在的学生好吃好喝读书，比我们当年条件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这么矫情，连一点儿苦头都吃不了，还这么极端？ 这样的人，就算这次没有死掉，以后长大了也是报复社会的性格，总有一天会犯下大错，绝对不能原谅她，如果法律没办法制裁她，那就交给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网暴的范围很快就扩大。” 程霜降呢喃般补充道。 “他们不关心真相，不需要答案，只是，单纯想要宣泄情绪，想要把日常生活的不满发泄到网上那些素不相识的人身上，又或者，想借此博得名头出位，蘸着人血馒头滋养自己罢了。” “最开始是针对我的，但我那时候还在昏迷，然后扩散到了肇事司机，因为我的案件，车祸的事情被发掘出来，大家纷纷指责司机和司机的家属，同事，公司，甚至开着直播上门威胁叫嚣，最后，导致他们一家人喝农药自杀，来拍视频的网红还评论了一句，‘罪有应得’。” “然后是学校，不光是大伯，整个江城中学都被问责，有不少无辜的人因此而受到调查或者停职，这一届学生的高考也受到影响，后续，陆白的事情之所以会闹得这么大，也和我的事情有关。” “最后，是你。” “我？” 周鹤鸣下意识反问一句，随后，顷刻间理解了答案，愣住了。 “你当时虽然在住院，但并没有伤得那么严重，你接触到了网上的这些舆论，了解了我的过往，在司机的悲剧发生后，你做了两件事。” 少女回忆着，她的表情略显黯淡，有着令人感同身受的悲伤。 “第一，是写了这个剧本，让医生转交给我，原谅，激励，拯救了我。” “第二，你在网上发表了一篇文章，详细叙述你所知的事情真相，并且痛斥了那些无良的媒体，就像，你高一的时候，帮助徐悠悠所做的。” “有缺点的战士终竟是战士，完美的苍蝇也终竟不过是苍蝇，你写下了同样的文字。” 周鹤鸣沉默下去。 他做出了，和程霜降那天在殡仪馆面对肇事司机家属一般的事情。 他为那个世界线的自己而感到骄傲，因为他做到了，在那乌合之众的漫天舆论中，保持初心，问心无愧。 他也为那个世界线的自己而感到难过，因为周鹤鸣很清楚，这样的文章，并不会像那些故事里那般逆转舆论，而只会，让那些藏匿在网络后的乌合之众越发凶狠，不择手段。 “然后，你也遭到了网暴。” 程霜降说出了，冰冷如同现实的答案。 “他们捏造我们的关系，杜撰绯闻，添油加醋，推波助澜，就连你小叔的殡仪公司都遭到了攻击，而你家里欠债，以及你父母曾经参与的那个工程也被挖掘了出来，你的家人遭到了同样的攻击，无数的报道，遮天蔽日。” “所以，我才会离开江城，去往宁江读书工作，直到后来才回到江城？” 去往一个陌生的城市，至少可以让周鹤鸣身边的人免于被那些舆论影响，等到时间过去，一切归于尘土，他才得以返乡。 “那你呢？那样的情况，你真的能在休学一年之后，重新去考大学吗？” 周鹤鸣现在担心的是，过去的程霜降的未来。 她摇了摇头。 “其实，我没读过大学。” 是啊。 就连边缘的周鹤鸣都不得不背井离乡，那位于旋涡中心的程霜降，必然会遭到更加强烈的攻击，她甚至没办法完成学业。 这可是曾经能考698分的学霸啊。 “对不起。” 周鹤鸣低声说道。 “为什么要对不起？” 程霜降似乎有些不明白，身边的少年为什么要向自己道歉，明明，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因为，你所说的这些，现在，只有你一个人有着默默承受的记忆，而现在的我，没办法站在当时的你身边，和你一起面对。” 甚至，程霜降还竭力隐瞒，不惜欺骗周鹤鸣，只为了不让这些未曾发生在他身上的灾厄以另一种方式影响他的人生。 “你一个人走到这里，太辛苦了。” 听到周鹤鸣的话，程霜降略微一怔，但很快，她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不用和我道歉，因为，如果没有阿鹤的存在，那我，恐怕早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你的文章让宁江大学的附属医院注意到了我，在了解情况后，将我接受治疗，否则，情况可能会更加严重。” “拯救了我的人，是你。” 少年后知后觉。 当时选择自杀的程霜降，在那之后，再没有选择自我了断，而是背负着谩骂和攻讦，一塌糊涂地在这个世界活了下去。 大概是因为，自己写的这剧本，多多少少还是，拯救了她吧？ 然后，失去了钢琴，失去了学业，独自一人留在这世界上，度过了十三年孤独时光的少女，才在三十岁重新遇到周鹤鸣。 周鹤鸣无法想象，那时的她，再度看到自己时，是怎样的心情。 “后来的故事，就跟我和你说的差不多了。” 程霜降放下了从先前开始一直捏在手里的笔。 三十岁的周鹤鸣与程霜降的再会，并不是那种，故人相见，笑着回忆过去这般令人感怀的重逢。 而是两个被这个世界的恶意伤透的小怪兽，躲在角落相互舔舐伤口的抱团取暖。 甚至，三十岁的程霜降，并不如周鹤鸣当时所想的那般是图书馆的正式工作人员，她更有可能，是在那公益咖啡厅里帮忙工作的普通店员。 周鹤鸣有些叹息。 他理解了那个世界线的自己对程霜降而言有多重要。 他是她的罪孽，是她的“共犯”，是她的救赎。 是她在深渊之中沉沦时，唯一能够看到的光。 周鹤鸣也非常清楚。 在这种复杂的关系之下，程霜降对自己的爱，必然没有那么纯粹。 倘若周鹤鸣设身处地地按照程霜降的思路考虑，那么，他会不顾一切地抓住这道光，为此，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哪怕是，自己的过去，现在，未来的全部的生命。 在为少女的遭遇感到扼腕叹息的同时，某种不由自主的，强烈的酸楚感涌上少年的心头，这是，他知道真相后，不可避免的思绪翻涌。 他明白，在这种时候，提这些事情，多少有点儿不合时宜。 但他也知道，倘若错过这个机会，那这件事终究会成为两人心中的一个芥蒂。 这不仅是为他，也是为了面前的，他所爱的少女。 “这么看起来，你会喜欢上我的初衷果然还是愧疚吗？” 于是，十八岁的少年提问。 少女没有回答。 但有些问题，在提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答案。 “其实，愧疚也好，报恩也好，情不知所起，喜欢上一个人的理由千奇百怪，我没有那么在意这个。” 周鹤鸣有些勉强地笑了笑，瞥了眼身边难得沉默的少女。 “你没有和我说这些，欺骗了我，其实也没关系，毕竟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在这个世界线，那一切都不会发生，我们成功弥补了很多遗憾，拯救了更多的人，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说到这里，他收回视线，看向前方的黑板，深吸了一口气，才将自己真正介意的事情说出来。 “我在想，我不是那个拯救过你的周鹤鸣，那些令你愿意付出一切的前提，在这个世界并不存在，你对我没有任何亏欠。” “我害怕，你只是，习惯爱着我，将那些回忆投射到了我的身上，当你看着我的时候，目光里，看着的是那些往昔的影子。” “我也不愿意看到，你是出于过往的自己对自身的期待与道德感的约束，才会选择重生之后继续和我在一起。” “我很认真地希望，你考虑清楚，你喜欢的究竟是那些愧疚，回忆，救赎构成的幻象，还是一个具体的人。” 顿了顿，周鹤鸣终于彻底理解了乔今晨与徐悠悠当时那自卑的心情。 原来爱一个人，真的会让自己变得这么卑微。 会变得敏感，脆弱，矫情。 他还是和过去那个病床前的自己一样，终其一生，都在试探对方的真心。 他毫不怀疑程霜降对自己的爱意，同样的，他也对这位少女有着足以令天平倾斜的爱意，正因为这样，他才要揭开这一层。 他很清楚，在另一个世界线的情况下，因为周鹤鸣正好站在那个位置上，程霜降又正好遇到了那般遭遇，两人才会走到一起，那么，在这个世界线里，程霜降，少女是否还有非周鹤鸣不可的理由呢？ 他不知道。 他想要明确答案，为自己，也为对方。 他希望，两人的爱意，是自由意志的沉沦，是不顾一切的热烈奔赴，是在自己门前驻足的那个人。 而不是道德，愧疚，责任的束缚。 于是，少年发出叩问。 “我只是想，想让你别去考虑那些过往，想让你抛弃一切的杂质” 他沉默了许久，直到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才终于开口。 “.在那之后，你能不能.喜欢现在这个，十八岁的我？” * 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 感谢【挣丶鸣】的1000币打赏，感谢【宅姬宅姬宅】的5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52章 春宵苦短，少年少女们快前进吧 第52章 春宵苦短，少年少女们快前进吧 翌日。 晚自习时，周鹤鸣习惯性地走到了多媒体教室。 他甚至没意识到夜风中萦绕的钢琴旋律。 “怎么今天就你一个人？” 那周鹤鸣叫不出名字的曲子戛然而止，陆白的声音传来，让周鹤鸣愣愣地抬起头。 因为昨天陆白不在江城，所以他俩晚上也没有语音。 “哦，她应该过一会儿就来。” 周鹤鸣不太确定。 昨晚那个问题问出来之后，两人虽然还是一起回家，却没有在一起自习，今天早上也是，按照习惯一起上学，可没说什么话。 晚上，周鹤鸣和乔今晨他们在学校后街吃，而程霜降则和同学一起吃食堂。 他尝试过在对话框输入一些文字，可打完又很快删掉了。 这个问题对他们而言，很重要，所以，周鹤鸣清楚，双方都需要时间考虑清楚。 钢琴曲再度响起，周鹤鸣放下手机，拿出习题开始写，写了两道，才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 程霜降背着包，走了进来。 她微笑着和陆白打招呼，随即，自然地坐在了周鹤鸣的身边。 拿出卷子，程霜降也开始写题目。 两人写了一会儿，直到，陆白似乎是弹累了，起身休息，从书包里摸出了一包烧烤味的薯片。 “吃吗？” 她递给两个人。 “你问问她吃不吃。” 周鹤鸣摇了摇头。 “好吃哎~” 程霜降捏起一片，送入口中，发出了夸赞。 “说起来，阿白这周末有安排吗？” “我？应该没有吧，怎么了？” 陆白古怪地看了眼两个人，丢了一片进嘴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咀嚼声。 “想找你出来玩。” 程霜降诚恳地邀约道。 “没问题啊。” 陆白瞥了眼周鹤鸣，少年沉默不语，低头在写题目。 “.不对劲。” 她毕竟是在人心险恶的片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职场老油条，立刻觉察到了这诡异的气氛。 这两个人，平常都一边学习一边你侬我侬地撒狗粮，今天怎么这么安静，连话都没和彼此说过一句。 “你俩搁这冷战呢？” “没有。”“没有。” 两人异口同声。 “.” 陆白舔了舔手指，摸出一包湿巾，擦了擦手。 “肯定是周鹤鸣的锅，我就知道你小子，有好好的女朋友不珍惜，是不是说错话了，好好道个歉，认真记下，以后再也别犯了，这事儿就翻篇了嘛，仇不过夜，呃，好像不是这么个说法，反正你们肯定能懂的。” 她开解道。 “.其实，是我的错。” 程霜降有些气势微弱地举起了左手。 “呃，这” 陆白一时语塞，挠了挠头。 “那你也道歉就好了，你俩还真是天生一对，生闷气都是这种一句话不说的闷葫芦模样，总有一天得憋死！” “道歉.” 程霜降闻言，瞥了一眼身边，依旧埋首在卷子里的周鹤鸣，可他刚才那道题，已经写了三张草稿纸了。 “还有你，周鹤鸣，你有啥就说，你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又装得毫不在意，最后才会吃亏，现在给你个机会，想骂就骂，我帮你。” 陆白又看向那男生。 “倒也不至于到骂人的地步.” 周鹤鸣放下了笔，有些犹豫地开口。 “这样，我当个公证人，反正可以看出你俩有没有说谎，然后你们开诚布公地交流一下，解决问题，ok？” 陆白大方说道，干脆搬了张椅子，坐到两人面前，认真地看向他们。 周鹤鸣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少女，发现她也在看自己。 “快点儿，春宵苦短，少年少女们快前进吧。” 陆白催促着，又开始吃剩下的大半包薯片。 “我先吧。” 程霜降沉声道，令陆白瞥向她。 “虽然，我最开始的确会因为愧疚的情感而想要用我所有的一切来弥补你。” “但我后来发现，我确实被你吸引了。” “不论是未来的你，还是现在这个，十八岁的，会自卑，会迷茫，会犹豫，会矫情，会内耗，会固执的你。” “我喜欢你的优点，也爱你的缺点，我中意的，是完整的，真实存在的，就在我眼前的你。” “我很确信，无论我们在什么年纪，以怎样的方式相遇，我都会无可救药地爱上你。” “因为，我的灵魂说，我爱你。” “因为，我爱的是，你的灵魂。” 她以清澈，笃定，不带一丝杂质的声音娓娓道来。 没有多余的解释，说辞，只有，最炽烈的告白。 听得陆白吃薯片的动作一僵。 本来还以为是闹啥矛盾，上来直接开大招是什么个意思？ “.她确实说的是真话。” 只能如此给周鹤鸣报告测谎结果。 想想倒也是，言语本质是为了传达感情而出现的工具，倘若有这样一个测谎仪可以分辨真心，那么诸多华丽的言语便也失去了意义，不如直来直去的由衷之言。 周鹤鸣愣愣地盯着桌面，而少女则继续开口。 “我其实，昨晚和今天，思考了很久，你提的那个问题。” 双簧管的声音缠绕着长笛，在此刻轻盈响起，给日渐萧瑟的秋夜带来了些许暖意。 “我也想要纯粹而不沾染一点儿杂质的恋慕，想要和阿鹤在一个稀松平常的午后偶然相遇，以温暖而明媚的方式相识，用确切而殷实的时光相知，在某个有着温柔晚风的傍晚相恋，最后拥有漫长而充满幸福的一生相守。” 她的声音像是期待，像是憧憬，像是少女的祈祷。 “但我们已经没办法拥有那样的恋情了。” “所以，我希望，和阿鹤度过每一个现在。” “因此，我的答案是，我会喜欢十八岁的阿鹤。” “不仅如此，我会喜欢十九岁的阿鹤，二十岁的阿鹤，二十一岁的阿鹤，我会一直喜欢你，直至，死亡将我们分开。” 周鹤鸣怔怔地抬起头，他看向程霜降的双眸。 其中，映照出的，是十八岁的少年的模样。 陆白没有说话，但已经满是言下之意。 少年抿起嘴唇，揉了揉鼻子，深吸了一口气。 “我们待会儿回家的时候，在路上买一个小蛋糕，然后一起吃掉，你就，原谅我吧，好吗？” 他这么说道。 “明明受苦的是你，挣扎的也是你，扛起一切的还是你，我却只想着这些事情，对不起。” 周鹤鸣，以自己的道歉回应。 程霜降闻言，嘴唇微微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又最终缄默不语，只有那睫毛的轻颤，诉说着少女心事。 最终，她用力眨了眨眼睛，点点头。 “我爱的，就是这样的阿鹤啊.” 陆白看着两个人，将最后一片薯片吃掉，小声嘀咕着。 “是我的错觉吗？我总感觉成为了你们某个play的一环。” “没有的事儿~” 程霜降再度展露那无垢的笑容。 “你要吃蛋糕吗？” 周鹤鸣想了想，觉得还是需要感谢一下陆白的。 仔细想想，能看穿谎言的能力，确实很了不得。 能洞悉对方的内心，不用担心猜忌与误解，在恋爱之中，简直就是开挂一般的存在。 倘若今天没有陆白，周鹤鸣也不知道自己会和程霜降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哪怕最终他或者她会折服或者释然，可这芥蒂会形成，失望会堆积，裂痕永远无法弥补。 而现在，至少，他能确认少女的心意，连同他自己的心意。 那称量爱意的天平，如今，确实在逐渐向着平衡靠拢。 “我？算了，蛋糕热量也太高了，你知道为了保持身材，演员有多努力吗？” 陆白摆手拒绝。 周鹤鸣看了看她刚刚吃掉的一整袋薯片，感觉她很大程度上不是不想吃蛋糕，而是不想吃狗粮。 “那周末三个人一起去玩~” 程霜降提议。 “.行。” 陆白瞥了眼周鹤鸣，应了一声。 长笛与双簧管的旋律最终平息，却又好像余音绕梁，在风中依稀可闻。 窗外，金风细细，叶叶银杏坠。 * 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53章 文章有价 第53章 文章有价 下了公交车，两人自然地牵起手，十指相扣，就好像，要把昨天欠缺的部分给弥补回来一般。 路过附近大学后街的时候，周鹤鸣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一家蛋糕店。” 他指了指一家很平民风格的，会卖蛋挞，菠萝包，水蒸蛋糕，早晨有不少小学生来买早餐的蛋糕店。 这种蛋糕店在周鹤鸣小时候就有，大多开了十几二十年，不如现在那些新派精致文艺的蛋糕店时髦，却是很多人第一个生日蛋糕的出处。 周鹤鸣从小就没有过自己的生日蛋糕。 小时候是父母觉得容易长胖和得蛀牙所以不买。 后来，两人时常出差而错过他的生日。 到最后，周鹤鸣自己也不甚在意。 他对蛋糕没什么兴趣。 之所以会选择这家店，是因为他们之前路过的时候，程霜降的视线总是若有似无地瞥过橱窗里的小蛋糕。 早就已经熟悉少女的周鹤鸣知道，她这是想尝尝，又不好直说。 不过，他们到的时候，蛋糕店已经快要打烊了，在这边打工的大学生店员已经收起了外面的招牌，准备关上玻璃门。 “等等。” 周鹤鸣立刻牵着程霜降钻进店里。 “我们已经下班了。” 大学生店员是位梳着马尾的女生，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程霜降身上，然后又看了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不好意思，就耽误一会儿，我想买这个蛋糕。” 周鹤鸣指向橱窗里那个有着霜与巧克力的小蛋糕，这应该是今天剩下的最后一个。 “麻烦您了，我们刚下课就赶来，实在对不起。” 程霜降更是展露出了无懈可击的美少女的真诚恳求，令那位大学生店员停下了收拾的动作，视线落在程霜降的右手上。 “.反正卖不掉也要处理掉，十块钱吧。” 这个蛋糕的原价是十五。 “谢谢！” 程霜降愉快地付了钱，接过大学生店员包装好递来的蛋糕。 看着这对穿高中校服的小情侣一蹦一跳地提着蛋糕离开，大学生店员嘴角含笑，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最外面的卷帘门拉上。 回到周鹤鸣家，两人将书包放下，蛋糕放到了餐桌正中央。 用附送的塑料刀将其切成两半，周鹤鸣将看着更好吃的那一半递给了对面的少女。 “谢谢阿鹤~” 她微笑着接过，拿起了叉子，就在准备吃的时候，忽然停下。 “这么说起来，阿鹤你昨晚叫我什么来着？” “昨晚？” 周鹤鸣不由得回忆起两人昨晚的对话，一点儿尴尬和羞耻感涌上心头，在此之间，他想起了自己说过的话。 “.霜降。” “阿鹤还是第一次只用名字来称呼我？” 少女的笑意浓郁。 “我很喜欢，以后都这么叫我好嘛？” “因为我觉得，嗯，我应该这么称呼你，因为我觉得，我更喜欢你了一点儿。” 周鹤鸣思索片刻，决定打直球。 在她的面前，自己不需要伪装，不需要藏匿，不需要委婉。 “有多喜欢？” 程霜降轻吸一口气，眼里满是光彩地问道。 “就像，你说想吃蛋糕，我就会去帮你买蛋糕，这时候你说你不想吃了，我就会立刻丢掉它，这种程度的喜欢。” 看着蛋糕，周鹤鸣想到了小说里出现过的比喻。 “那我的喜欢就是，就算现在不想吃蛋糕，也会将其放到冰箱里，找时间和阿鹤一起吃掉，这种程度的喜欢。” 少女莞尔回应。 “其实，我昨晚也想了很久。” 周鹤鸣看着满脸幸福的程霜降，也有点儿羞涩地说道。 “想了什么？” 程霜降饶有兴趣地询问。 她知道，既然周鹤鸣现在提起，肯定不是什么沉重的话题。 “我在想，我比起三十五岁的自己，应该还是有一些更好的地方的。” 周鹤鸣不太好意思地小声说道。 “嗯哼？” “比如，嗯，我比他年轻。” 听到他的话语，程霜降一时愣住了，须臾，大抵是认真思考了一下，她，这位江城中学的高冷校，忍不住捶了一下桌子，发出扑哧一声轻笑。 “阿鹤，我真的，好爱你呀~” 随后，她如此告白。 周鹤鸣看着那澄澈双眸中，十八岁的自己，只能用勺子挖起一块蛋糕来掩饰自己的动摇。 以前，他觉得，一起吃蛋糕是有点儿没啥大用的仪式感。 现在，他觉得，拥有一起吃蛋糕的人，比拥有蛋糕本身更重要。 * 周三。 和程霜降一起在食堂吃过晚饭，周鹤鸣告别了少女，去往语文组的办公室。 今天是程灵均第一次辅导他的日子。 “程老师好。” 在语文组办公室门口，周鹤鸣打了个招呼。 办公室里只有程灵均一人，其他老师都去看晚自习了，夜幕下的房间里，书和资料堆放，电脑嗡嗡作响，有一种微妙的寂静感。 “坐。” 程灵均让周鹤鸣坐在自己桌旁，随即，从手边拿出了一迭资料。 “这是我拜托熟人弄到的定向考试的复习资料，你拿回去好好看，刷题。” 周鹤鸣接过资料翻了翻，发现和陆白给自己的十分甚至九分的相似，而且只有文艺常识部分。 “.程老师，其实，我也有一份差不多的复习资料。” 想了想，他还是没有瞒着大伯，从书包里拿出了冯羽学姐的复习资料。 “.” 程灵均翻了翻，沉默了，良久，才询问。 “你从哪儿弄来的？” “陆白给的，就是文科班那个艺术生” “嗯？” 程灵均挑眉。 他自然知道陆白，可那个漂亮的女生怎么会认识周鹤鸣的？ 青春期的男生，身边太多漂亮女生，不好。 当然，霜降除外。 “是霜降拜托她弄的，因为她指导了一下陆白钢琴，所以，嗯，算是回报？” 周鹤鸣立刻解释。 “钢琴吗” 程灵均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又看向周鹤鸣。 “对了，这周末是霜降的生日，你应该知道的吧，做了准备吗？” “嗯。” 周鹤鸣点点头，他岂止做了准备，简直就是蓄谋已久。 “那就好，我那天就不打扰你们了，霜降应该会，很期待那一天。” 程灵均点点头，拿出了手机。 “你加一下我的微信。” “哦。” 周鹤鸣摸出手机，忽然愣了愣。 “程老师，您不会是在钓鱼执法，要没收我的手机？” “.” “我开个玩笑调节一下气氛。” 只能说，勇气训练效果拔群，周鹤鸣都敢对着程灵均开玩笑了。 两人加了微信之后，程灵均给周鹤鸣转了一千块。 “？” 少年抬头看向这位语文组的组长。 “你们那天吃好点，买点好的，我平常要给她钱，她总是不收，太倔强了。” 程灵均解释道。 “.好的。” 周鹤鸣默默收下了钱。 这时，程灵均又有点儿后知后觉。 “等下，你刚才叫她什么？” “霜降。” “.她知道你这么叫她吗？” “她让我这么叫的。” “.” 程灵均欲言又止。 只有一种自己的侄女白给速度过快的感慨。 明明之前十七年完全不会让男生靠近，为什么忽然就对这周鹤鸣死心塌地？ 不过，嗯，程灵均打量了一眼周鹤鸣。 这学生确实是可塑之才。 正因如此，他才要倾其所有，并且，让他走在正道上。 “周鹤鸣，在正式开始之前，我要先送你一句话，这应该是编剧圈子里很出名的一句话，因为你考的是戏文，所以我希望你将其引以为戒。” “您请说，程老师。” “文章有价。” 程灵均顿了顿，看着周鹤鸣若有所思的表情，继续开口。 “这是《南海十三郎》里的台词，你如果没看过，将来有时间可以看看，是一部讲编剧的电影。” “这句话的意思是，出色的文章自会有它的价值，当时间过去，那些人们为之劳碌一生的事物都将化为过眼烟云，而一个好的剧本，却能历经时间而不褪色，依旧散发出自身的光彩。” 周鹤鸣默然。 这同样是自古以来文人墨客的毕生追求。 “当然，我不会说要求你，一定要写出什么名动世间，家喻户晓，永垂不朽的巨著，我只希望你能记起你周一的时候给我的回答，写出问心无愧的文字。” 程灵均沉声道。 “我有一些同学，学生，他们都曾经是非常优秀的人，才华横溢，天赋异禀，可他们却要么沉沦在利益和欲望之中，要么迈入虚无，浑浑噩噩，忘记了自己的初心。” “我希望你不要成为那样的人，我希望你能做自己，不为了别人，不为了我，甚至不为了霜降，只为了你自己而落笔，让你的文章有价。” 周鹤鸣看向程灵均。 他知道，现在的程灵均，不是以程霜降的大伯，而是以一位老师的身份，在和他说这些。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 程灵均，就是在传他的“道”。 “程老师，我会记住的。” 因此，周鹤鸣郑重地点了点头。 “要是你以后违背了.你就，你就.” 程灵均想了想，叹息一声。 “你就不要说我教过你。” 周鹤鸣闻言，忽然觉得，程灵均好像和程霜降脾气也差不多，该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 “好了，我来给你讲解题型。” 程灵均手一挥，摊开资料，沉声道。 “好的。” 周鹤鸣立刻拿起笔，跟着看向资料。 窗外，钢琴声连绵，构成了一首周鹤鸣似乎在哪里听过的曲子。 直到晚自习结束，他才猛然回忆起，这首曲子来自一部初中时曾经在音乐课上看过的电影，名叫《放牛班的春天》。 曲名则是《vois sur ton chemin》。 意即，遥望你的路途。 * 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54章 挑选礼物（上） 第54章 挑选礼物（上） “应该已经差不多了。” 周四的夜晚，十二点后，周鹤鸣照例在接受陆白的指导。 “这周日就是她的生日了，你准备好了吗？” 陆白略显慵懒的声音传来，周鹤鸣估摸着，她应该已经躺下，手机放在枕头边，兴许盯着天板发呆呢。 “应该，差不多了，蛋糕也定了，吃饭的地方也确定了，整个流程应该都没问题。” 周鹤鸣端起水杯，在一个人的屋子里点了点头。 “还差，礼物还没选，正好我准备今天和你说这事儿来着。” “啥？” 陆白似乎坐了起来，以有点儿难以置信的语调反问。 “合着您准备了这么久，原来最重要的礼物还没决定吗？” “最重要的已经决定了，但还是需要一个象征性的，实际的礼物。” 周鹤鸣回答。 “好吧，那你准备送什么？” 陆白坐回了床上，声音也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周鹤鸣甚至能想象到，她正用自己纤细的手指戳屏幕，在搜索浏览购物软件。 “没有想好，感觉应该，一件饰品之类的？” 周鹤鸣只知道女生收到会开心，但只送又有点儿不太够的感觉，衣服什么的，他也不太清楚程霜降的尺寸，审美又略有欠缺，没办法挑选。 “送对戒吧，女生肯定喜欢这个。” 陆白提议道，下一刻，就发了一张购物软件的截图。 那是简单的银质对戒，上面还可以铭刻文字。 “送戒指，是不是不太合适？” 周鹤鸣挠头。 “很合适啊，你俩一人一个。” 陆白理所当然。 “可是，我想送给她的第一枚戒指，是结婚戒指。” “.” 陆白一时无语。 不是，为什么咱们俩单独对话的时候也能塞狗粮的？ 这对吗？周鹤鸣同学？ “.我不管你这奇奇怪怪的仪式感，那不送对戒的话，手链怎么样？” 陆白似乎又开始翻购物软件。 “手链？” 周鹤鸣的第一反应，是陆白右手手腕的，有着串珠和玉石的手串。 “就是那种银质的手链嘛，有各种装饰的，就像这种。” 手机震动，周鹤鸣看到陆白发来好几张截图。 价格从一百出头到一千都有，不知道是不是周鹤鸣的审美有问题，他感觉越贵的手链，好像造型就越简单，反而便宜的会有些里胡哨，或者说，别出心裁。 “咱们学校能戴这个吗？” 说是带有象征性质的，实际的礼物，作为男生，周鹤鸣还是有点儿希望程霜降能时刻带在身边，甚至最好有点儿实用效果。 “她的话没问题吧，而且只是普通的手链而已，我不也有吗？” “你那是手串吧。” “没差啦，我们那边女生都习惯戴这个。” 陆白似乎在拨弄她的手串，能听到玉石和串珠微微碰撞的声音。 “但这些，感觉都，嗯，差了那么点儿意思。” 周鹤鸣自己也拿起手机搜索了一下，没发现他觉得特别适合的。 “要不这样。” 陆白想到了什么，好像忽然坐起身子，两只脚还在啪嗒啪嗒晃荡，触碰到床沿，发出距离手机遥远的闷响。 “我明天早上翘课去商场里逛一逛，带你挑一下。” “啊？” 周鹤鸣虽然过去从不上早自习和晚自习，运动会也时常偷懒，但姑且，还是没翘过课的。 “我不翘课的啊。” “没让你翘课。” 陆白没好气地说道。 “你们班明天早上最后一节不是体育课么，你找个理由出去摸鱼，我给你打个视频，你到时候看着挑。” 还有这种操作？ 周鹤鸣惊了。 果然，早早混社会进入社会早的人就是点子多。 “怎么？要不是你没办法亲自去买，需要劳烦本姑娘出马吗？” 陆白以为周鹤鸣是还在犹豫。 “不好意思。” 毕竟程霜降就住在隔壁，抬头不见低头见，周鹤鸣实在很难抽出空隙去实地考察礼物，本来他寻思直接网购或者拜托陆白买的。 “.谁让你一定要瞒着她，这么搞得我都像做贼的似的了。” “抱歉，我之后请你吃饭吧。” 周鹤鸣印象中，请客吃饭是成年人社交必备的一环，反正，他小叔就是这么做的，遇事不急，吃个席。 “那我要吃最贵的，上次看到江城有家人均一千多的餐厅，好不好吃不知道，贵是肯定贵。” “那我要带上霜降一起。” “.” 陆白似乎捶了下床，又在床上翻滚了两圈，才重新传来声音。 “我随口说的，你别当真，我也正好要去挑礼物给她。” 说到这里，陆白的语调忽然变得有点儿伤感。 “我要是能早点儿遇到你们，就好了。” 周鹤鸣闻言，沉默了片刻。 他不知道陆白为什么会这样的感触，也不清楚她的言下之意，他只能，试着去理解对方的心情，然后，开口。 “现在也不晚，人生还有这么多年。” “呵呵，我可不想七老八十还被你俩秀恩爱。” 陆白轻笑一声。 “那就这样吧，明天我先去选一会儿，然后你下课了和我说一声。” “好的。” “睡了，晚安。” “晚安。” 周鹤鸣挂断语音通话，窗外，一辆不知道从哪儿开来，也不知道会开去哪儿的绿皮火车晃荡着驶过，发出哐当哐当的摇曳声。 “等等。” 他放下手机，才有些后知后觉。 “陆白怎么知道我明天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 * 周五。 梧桐雨细，渐滴作秋声，被风惊碎。 从早上开始，淅淅沥沥的秋雨便坠了下来，打湿了地面，连带着让人的心情也变得忧郁起来。 进入十月下旬，江城真正步入绵长而阴冷的季节，学生们纷纷换上了厚衣服，平日看着土里土气的运动校服外套也成为了抵御冷风的壁障。 好消息是体育课不用下楼跑操。 坏消息是高三本来也没几节体育课。 上午最后一节上课前，周鹤鸣有点儿忐忑地看了看黑板。 七班的体育老师姓李，是个毕业没两年的精神小伙，十分爽朗，总是露出一口大白牙，爱和学生们打成一片。 如果遇到下雨，高三的体育课通常改成自习，由体育老师看着，所以，周鹤鸣提前溜掉也没什么问题。 “阿晨，我有点儿事，待会儿这节课要溜，如果李老师问起，你就说我，嗯，被程老师叫走了。” 他和乔今晨对了个口供。 “你要找程霜降去？” 乔今晨从物理试卷里抬起头。 “反正和她有关，谢啦。” “放心，包的。” 乔今晨拍拍胸脯，看着周鹤鸣急匆匆地离开教室。 “他怎么奇奇怪怪的？” 皱了皱眉，乔今晨瞥了眼后排的徐悠悠。 “这周末，是霜降的生日。” 徐悠悠一语道破天机。 “我靠，难怪他最近好像有点儿神神秘秘的，合着在这里整大活呢。” 乔今晨恍然。 “对了，这些事，你别告诉霜降。” 徐悠悠用笔头推了推眼镜。 “为啥？哦，你的意思是，阿鹤其实没有告诉她，是在准备惊喜？” “那不然呢？” “哦~” 乔今晨点了点头，莫名看向徐悠悠，盯着少女有点儿脸颊发烫。 “你想啥，我过生日就正常过好了，你偷偷整的活，指不定是不是阳间的呢。” 到底认识这么久，她一眼看穿乔今晨的想法。 “啧，好吧。” 乔今晨望天。 “但是，一般的惊喜，我还是很期待的。” 徐悠悠的声音再度传来。 乔今晨立刻看过去，却发现少女已经埋首于卷子之中。 * 江城大道。 一处巨大的服装贸易商场内。 陆白早早就来到这边的三楼，首饰一条街。 不同于商场里那种昂贵的金银首饰店，或者那些知名网红店，这里都是些相对廉价，适合学生党或者刚工作的人购买的小首饰。 许多店铺都是店主自己做自己卖，因此，时常能在这儿发现一些宝藏小店。 陆白也是某次拍戏的时候，偶然和一位江城出身的前辈聊天时得知的。 “小妹妹，这几个都是我手工做的，这两件按着网上的版型，这三件是我自己设计的。” 首饰店里，店主推销着她的商品。 陆白认真看了看，摇头。 “不太合适。” “这几款都很适合你呀，戴上很漂亮的。” “我是帮别人买。” 陆白解释了一句，扫过店里的首饰，决定去下一家。 一个多小时，她拍了不少觉得适合程霜降的手链的照片，通通发给周鹤鸣，要是有他看上的，到时候直接去买，节省时间。 “哦，时间。” 陆白的手机震动，闹钟响起，这是上午最后一节课上课的时间。 几乎下一秒，周鹤鸣的消息发来。 【周鹤鸣】：我ok了，可以打视频吗？ 【陆白】：来。 * 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 悲报！ 由于大家的追读，本书不幸周日要上第二轮推荐，编辑让我从明天开始恢复双更，无法单更存稿了！ 感谢【神不佑我千钰】的500币打赏，感谢【 魏公子润】【挣丶鸣】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55章 挑选礼物（下） 第55章 挑选礼物（下） 视频打通的时候，周鹤鸣没看到陆白的脸，而是瓷砖铺就的地面。 “我怎么看不到你？” 他发问。 “你是买手链，又不是看我，我用的后置。” 陆白有些好笑地解释了句，又提醒道。 “你那边也不用开摄像头，你是在哪儿，不会是厕所吧？” 她看到周鹤鸣那边的背景似乎在室内。 “在秘密基地。” “你没钥匙怎么进去的？” 陆白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包包。 “呃，怎么说呢，咱们学校的教室，窗户其实用力一抬就能拆下来。” 周鹤鸣挠了挠头，有点儿不太好意思地回答。 “.算你厉害。” 陆白觉得这男生确实有点儿脑回路异常。 “不说废话，你觉得我发给你的照片里有合适的吗？” “.让我看看。” 周鹤鸣和乔今晨说了之后就立刻赶来了这里，还没时间认真看陆白发的那十几张照片。 “没事，我再帮你看看，前面有家店口碑不错，但是东西略贵一些，没问题吧？” “嗯。” 周鹤鸣礼物的预算是三百之内。 至于大伯程灵均给的一千块，周鹤鸣不打算用，而是准备到时候直接给程霜降，大不了，就说是程灵均随的份子钱，以后拿来买他俩做饭的菜。 程霜降肯定无法拒绝。 陆白拿着手机，走向那家位于角落里，看着有些杂乱的店铺。 周鹤鸣则认真浏览了一遍陆白发的手链。 其实很多都不错，属于好看的，但周鹤鸣总感觉，这些手链缺少一点儿独特的感觉。 就是那种，拿来送任何一个女生，都会很合适的礼物，可却并不单单属于程霜降。 “感觉，都差点儿意思，要不再看看？” 其实按照周鹤鸣本来的性格，他是不太好意思这么麻烦陆白的，但他很清楚，要是他违心地选一个，或者让陆白随便看看就行，那能看穿谎言的她肯定会将其戳穿，最后他还是得实话实说。 所以，周鹤鸣选择了实话实说。 他这辈子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会说谎。 “哟，男朋友？” 店主是一名看着很年轻的女性，她瞥了眼陆白，又听到手机里的声音，笑着调侃道。 “不是。”“不是。” 陆白和手机里的周鹤鸣异口同声。 店主扑哧一声捂嘴笑出来。 “是帮他女朋友挑，我参谋参谋。” 陆白解释道。 “那还挺稀奇的。” 店主意味深长地看着陆白，觉得他们这搭配有点儿奇奇怪怪。 “我给他发了好多，他都不满意，听说你这边有很多设计独特的手链？” 陆白环顾四周，店里有手镯，耳环，戒指，还有小半面墙的手链。 “那个男生，他女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店主还是很有专业精神的，没多打听八卦，而是询问起顾客的要求来。 “让他自己说吧。” 陆白将手机交给店主。 “呃，你好。” 周鹤鸣感觉到了手机的动向，打了个招呼。 “小哥哥你好呀，和我聊聊你女朋友吧？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店主说着，还瞥了陆白。 陆白倒是乐得自在，去打量旁边的耳环去了。 “.唔，她是一个，温柔又坚强，热忱又真挚，敏感却也包容，理智但又偶尔有些偏执的，很好很好的女孩。” 周鹤鸣思考了很久，才发现，他的那些积累，在形容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时，显得那么贫瘠。 “一般的男生都会先说漂亮身材好之类的呢。” 店主轻轻一笑，随即偷瞄了一眼陆白，发现这女生从刚才开始好像就一直拿着一只耳环，可目光却似乎并未落在它上面。 “当、当然，她也很漂亮，就和，嗯，现在店里的女生一样漂亮。” 周鹤鸣立刻补充，有点儿担心陆白背后告状。 至于陆白，哼了一声，转而拿起一枚戒指仔细端详。 “嘿嘿，那感觉，我这里确实有几条比较适合的。” 店主没有从墙上取，而是打开了一个木头盒子，从里面拿出了四条手链。 “这条叫挽月，上面有月亮的装饰，点缀了一些水钻来仿造星光。” “这条叫繁，珍珠和水晶搭配了五彩的儿，很适合夏天佩戴。” “这条叫梦蝶，银质的蝴蝶装饰，周围一圈是砂金石，就像丛里飞舞的蝴蝶。” 周鹤鸣仔细看了看这三条，视线仅仅在梦蝶上停留片刻，但还是感觉差一点。 “这条叫” 店主又拿出第四条，她还没开始介绍，周鹤鸣的声音就从手机里传来。 “小王子？” “嗯嗯，对的对的，这条的设计灵感就是《小王子》，名字叫，呃，希望，银质的玫瑰和狐狸造型，然后用海蓝的托帕石装饰了蕊和狐狸的眼睛，是非常适合送给爱人的一条手链呢。” 注意到周鹤鸣的语调变化，这位店主立刻开始详细介绍。 透过摄像头，周鹤鸣看到，狐狸头像的眼睛的确镶嵌着蓝色的宝石，玫瑰的蕊亦然。 “这个是我手工做的，这个世界上仅此一条哦。” 店主看出来周鹤鸣心动了，便又开始推销。 “老板你有版型设计随时可以再搓一条吧，讲故事也没必要那么夸张。” 陆白凑过来，拿起手链端详了一会儿，顺便帮傻愣愣的周鹤鸣砍砍价。 “这个制作起来很麻烦的，是以前有人和我提起过，所以我才试着做了一条，但那人后来也没来买，这条就放在箱子里了，我是肯定不会再做第二条了。” 店主叽里呱啦说了一堆，什么工艺困难啊，设计复杂啊，总而言之就是，这条手链稀世难得。 陆白听完老板的话，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要不试一试，这位小姐姐可以戴着给他看看。” 店主将手链解开，示意陆白戴上。 “那我试了哦？你不会有什么这手链第一次只能给霜降戴的奇怪的洁癖吧？” “这不会，毕竟它应该多少也有其他人试过了。” 意思是如果是崭新的还真的要把第一次留给女朋友是吧。 陆白无奈地笑了笑，伸出左手。 “这个适合右手戴，你看这个装饰的造型，在右手会更好看。” 店主说道，瞥见了陆白右手手腕上的串珠。 “.那我试试。” 陆白将右手的串珠取下，收进口袋里，伸出右手，让店主为自己戴上了这手链，然后伸到手机摄像头下。 “怎、怎么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习惯，她说话难得打了个趔趄。 视频那边一阵沉默。 “不好看吗？要不，我再让老板找找，应该还有更合适的。” 陆白急忙询问道。 “很好看，我就要这一条了。” 周鹤鸣此时才应声，又通过外放询问店主。 “老板，请问多少钱？” “这东西躺在我这里好多年了，能被人挑中是缘分，就按人工成本价卖你吧。” 店主接过陆白递来的手链，然后用会发声的计算器按了个数字。 131.4元。 戴回自己的手串，看到计算器上的数字陆白欲言又止。 这还真是个，难以砍价的数字。 “那，麻烦帮我包起来吧，谢谢。” 陆白把支付码拍给了周鹤鸣，他很快把钱付了。 这期间，店主已经用粉蓝色的包装盒将手链妥善包装起来，还用樱色的缎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用牛皮纸袋装给陆白。 “对了。” 就在少女即将离开店铺的时候，周鹤鸣好像想起什么，又好像已经想了很久，犹豫了一下开口。 “陆白，你有什么看中的吗，要不，我也送你一个，当做之前你帮我们的谢礼。” 陆白闻言，顿了顿。 “不用了，我也是女生，我也想有点儿仪式感，至少，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礼物，我希望是喜欢的人送给我的。” 她这么回答，又补了一句。 “你这辈子是没这个机会了。” “.确实，不好意思，没考虑到这个。” 周鹤鸣为自己的冒犯感到歉意。 “没事儿，你要真想谢我，我想想，请我吃这边的烤大鱿鱼和茶香鸡腿好了。” 陆白轻笑一声，已经朝着商场外面走去。 “那是啥？” 周鹤鸣虽然在江城长大，但很久没有去过闹市区了。 “你江城人本地你不知道？这边的茶香鸡腿，十四块两个，有时候还得排队才能买呢，还有铁板烤鱿鱼，超好吃的。” “不好意思，我很久没去那边了，而且，我只能算在江城长大，不是本地人。” “算了，有机会带你们俩来逛逛，这边的衣服也很多，虽然不是什么牌子货，但便宜而且款式新，有时候剧组要求自备服装，我就会来这儿看看。” 陆白说着，已经在商场门外的美食街点好了铁板鱿鱼，正在烤鸡腿排队。 “要不要给你俩带一份回去？” “不用了。” 周鹤鸣想了想。 “下次，你带我们一起来，现场吃。” “.那一言为定。” 在周鹤鸣看不到的角落，陆白抿嘴一笑，然后装作不客气地叫道。 “快，扫码付钱，请客！” 感谢【记忆皆回忆】的2500币打赏，感谢【起典毒书一典娘】【光头麦克斯】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56章 我想看看，你窗户里的月亮 第56章 我想看看，你窗户里的月亮 周六。 夜晚。 连日来的阴雨终于在傍晚停歇，可风已经彻底凉了下来，金黄的银杏叶捎来深秋的寒意，这是一个，稍不注意就会被感冒侵袭的季节。 程霜降的屋子里，周鹤鸣瞥了眼正在专注学习的她。 “怎么，困了？” 少女很快注意到身边人的视线，拿着笔的左手顺手将一缕垂落的青丝挽到耳后，询问道。 周鹤鸣摇了摇头，起身，给两人的水杯又添了点儿水——他已经很熟悉这里每样东西的位置了。 程霜降邀请了陆白明天来玩，但并没有说是她的生日。 她甚至也没有和周鹤鸣专门讲过这件事，倘若少年懵懂，一无所知的话，可能只会以为这不过是司空寻常的一次邀约。 但周鹤鸣当然会知晓。 作为一个会在认识第一天就把对方的空间动态翻个底朝天的家伙，周鹤鸣知道得一清二楚。 名为霜降的少女，确实生于霜降这一天。 并没有认为她的父母起名简单，反而觉得，这是命运的安排，刚刚好。 而且，周鹤鸣能感觉得到，程霜降其实知道自己和陆白隐隐在策划着什么，她只是装作毫不知情罢了。 两人心照不宣，没有用语言戳破这份双方都期待的惊喜。 只是，周鹤鸣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今天的时间过得好慢。 十一点四十五的时候，程霜降放下了笔，她收拾东西，站起身。 穿着略显厚实的长袖睡衣，还披了一件外套的少女似乎完全没有明天就要过生日的感觉，一如既往。 “阿鹤，快十二点了哦。” 她提醒了一句，按照以往，这时候周鹤鸣应该把试卷习题都拿起来，然后与她互道晚安，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但意外地，周鹤鸣没有动作。 “阿鹤？” 程霜降又问了一句，看着少年有点儿忐忑的模样，微微一笑。 “留宿的话，还太早了呢~” “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被她轻轻这么一逗，周鹤鸣就完全凌乱了起来，急匆匆地站起身，慢吞吞地收拾东西，笨拙地想要在这里待的更久一点，一直到，零点的钟声敲响。 但本身就没多少东西，哪怕他动作太慢，也五分钟就收拾完了。 十一点五十二分。 距离程霜降的生日，还有八分钟。 周鹤鸣只恨自己无法拨弄时光的指针，让剧情快进到八分钟之后。 站在略显逼仄，却干干净净的屋子里，少年苦思冥想，能够合理留在这里的由头。 然后，他顿了顿。 “好像，今晚月亮很好看。” “月亮？” 程霜降眨了眨眼，一副好整以暇，配合着少年表演的模样。 “对，我回家的时候瞥见的，要不要，一起看看？” 周鹤鸣挠了挠头，又拿起了桌上的试卷。 “呃，算了，我还是回去吧。” “可以呀~” 少女轻轻点头，令他的动作一滞。 “就在这里看？” “嗯我想看看，你窗户里的月亮，应该比我那边更好看一些。” 周鹤鸣点了点头。 程霜降微微一怔，旋即笑意笼罩脸庞。 “好呀。” 她自然地牵起周鹤鸣的手，朝着自己的卧室走去，房间里弥漫的淡淡的奶油香味钻入他的鼻腔，令少年心跳加速。 毕竟，就算知道没有那个意思，被自己的恋人牵着手带进她的卧室，还是会让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胡思乱想的。 两人来到阳台，敞开窗户，一阵微凉的，带着些许潮湿气味的风钻入屋内，令他们都缩了缩脖子。 抬起头，周鹤鸣这时候才发现，月亮早就不知道飘去了哪儿，目之所及，只有一片幽深的夜空。 “好像现在这个时间看不到月亮了。” 他有些尴尬地寻找着能够作为话题的星星，可江城的夜晚终究有些明亮，那些黯淡的星辰难以目视。 程霜降听着探头张望的少年那漏洞百出的说辞，嘴角上扬，眼睛却没有看向夜空。 就在此时。 周鹤鸣的手机震动起来，发出了悦耳的闹铃声。 这代表，十二点的到来。 有些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少年匆匆忙忙地按掉闹钟，有点儿尴尬地抬起头。 却看到，窗外昏暗的城市灯光映照下，少女眸中的满眼星光。 以及，那星光中的，十八岁的他自己。 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周鹤鸣缓缓放下手机，平复剧烈到耳膜生疼的心跳，以，他也不知道有没有颤抖的声音开口。 “生日快乐，霜降。” 一瞬间。 少年仿佛看到房间内升起了一轮皓月。 只是，少女绽开的笑颜，比那月光更加皎洁。 她房间的月亮，确实更好看些。 “其实，还准备了礼物，但我觉得，那是一个，需要在特定的时机下送出的礼物，所以，嗯，可能要等明天，不对，今天晚些时候才能送给你。” 周鹤鸣有点儿急迫地解释道。 他倒是不觉得程霜降会因为没有当即收到礼物而生气，只是想让那一份礼物，更加具有意义。 “好耶~” 她脸上的笑意从刚才开始就越发浓郁。 “那我就不多问了，保留惊喜。” 很默契的少女也同意将这份期待留到后面，但雀跃的心情似乎不允许她就让今晚这么快结束，便又开口询问。 “所以，你留在这里到十二点，就是为了说一句生日快乐吗？” “因为，我想让你今天一整天都能开心。” 周鹤鸣实话实说，又有点儿惴惴不安。 “我是不是，还是应该准备一些现在能拿出来的礼物？” “不用啦。” 程霜降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面前的少年。 “这个时候，你在我的身边，就是最好的礼物。” 下一刻。 少女钻入了他的怀中，已经换上了睡衣，所以她的右手并没有挂在身前，也因此，两人的身体得以紧紧地靠在一起。 温暖，柔软，娇小，还有一股淡淡的不知是洗衣液还是洗发水的清香，周鹤鸣只感觉程霜降的左手轻轻绕住了他的腰，掌心落在他的背后。 扑通—— 扑通—— 扑通—— 剧烈的，分不清是他还是她的心跳声充盈耳畔，那有着柔顺长发的脑袋近在咫尺，甚至能捕捉到少女鼻尖触碰自己胸膛的细微触感，令周鹤鸣当场大脑宕机，一动不动。 “傻瓜，这时候，你也要搂住我呀。” 连声音都变得软糯而羞涩，少女娇嗔的话语从少年的胸口传来。 “哦” 终于回过神来的周鹤鸣一边内心痛斥自己的不解风情，一边缓慢地，试探般地，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了她的背后。 隔着略显厚实的睡衣，他也能清晰感受到少女那纤细的背部线条，没敢让手乱动，周鹤鸣仅仅是将手掌放上去，就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勇气。 勇气训练，果然还是远远不够。 这时候，周鹤鸣忽然，没由来地，感觉到一点儿怅然与酸楚。 因为，就是这样一个娇小，柔弱，仿佛稍稍用力就会被弄碎的少女，承受了苦难，遭到了曲解，目睹了离别，最后，才跨越漫长的时光，来到自己的面前。 他知道两人的心照不宣，有些事，哪怕不用说出口，双方也都能了然。 可，在这让人想要永驻的时刻，少年还是想要用言语，让它，更美一些。 所以，周鹤鸣开口了。 “霜降，我喜欢你。” 霎时间。 他感觉怀中的少女略微颤动了一下。 然后，她拼尽全力，抱住了他的身体，就像，要把自己揉进去一般。 此刻，寂静的房间，只能听到两人交织的心跳纠缠在一起。 恍如，突破了洛希极限的双星。 从此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彼此。 * 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57章 生日，回家的路 第57章 生日，回家的路 十月二十三日，霜降，风烟俱净，天山共色。 “话说，你为什么这么确定我就是今天生日？” 早晨，公交车上，程霜降笑盈盈地问道。 她着去旧书店那天的，有着荷叶边的宽松款樱色衬衫与米白色毛衣马甲，一条到脚踝的深蓝色厚长裙，运动鞋，左脚脚踝上那根红绳若隐若现。 为了防止晚上变冷，还多披了一件卡其色的风衣外套。 周鹤鸣则是深蓝色卫衣和深色长裤，男生经典秋天出装，还背了个包。 “因为，是霜降嘛。” 周鹤鸣理所当然地回答。 昨夜他们后来又拥抱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分开，两个小年轻都红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含糊地道过晚安，周鹤鸣才逃跑一般溜回家。 然后很不争气的，失眠了。 还好今天是不用学习的，尽情享受的一天，不需要早起，九点多，他才打着哈欠给程霜降发消息。 接着，他发现，这位年级第一的校大人，好像也睡过头了。 某种甜蜜的情绪顿时萦绕在少年心头，令他难以掩饰嘴角的笑意。 “那你没有考虑过，霜降这一天有可能是24号？又或者，我是过农历生日的呢？” 程霜降的问题，让周鹤鸣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我查了一下你出生那一年，确实是23号，然后，呃，之前你空间里的动态，都是按照公历发的，再加上，大伯，呃，程老师提过是今天，你也邀请了陆白今天一起出来玩，所以.我应该没有搞乌龙吧？” 他立刻有点儿语无伦次地解释自己的思路。 “嗯，是今天没错。” 少女满意地点点头，又稍稍凑近他的耳边。 “就算真是农历或者明天，既然阿鹤在今天准备了，那我的生日就是今天。” 暴击了。 周鹤鸣顿时耳根通红。 为了掩饰自己的羞涩，他稍稍坐直身体，不敢去看少女的双眸。 “我还知道，阿鹤的生日是公历七月七号哦。” “我一般不过生日的。” 周鹤鸣顿了顿，马上接上。 “但和你一起过多少个生日，都乐意之至。” “嘿嘿，我比阿鹤晚出生呢。” 虽然是三十五岁重生而来的灵魂，但程霜降似乎格外在意年龄。 “这就代表，我从出生开始，就活在有阿鹤的世界里，我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阿鹤的存在，没有阿鹤在的世界，完全想象不到我能怎么活下去。” 周鹤鸣欲言又止。 他本来想让少女别说这种傻话，他们都还年轻。 但转念一想，又意识到，在另一个世界线里，三十五岁的周鹤鸣去世后，程霜降就重生回来了。 所以，少女所言不虚，在周鹤鸣不存在的世界里，她的确寸步难行。 “傻瓜。” 他只能这么说道。 “所以，等阿鹤生日的时候，我要准备一个超级超级大的惊喜给你~” 她抿起嘴唇，满眼期待地说道。 “那我可就等着那一天了。” 公交车此时到站，他们很快下车。 陆白已经在公交车站等着了。 这位校同学穿了一件只露出了领子和些许下摆的明黄色衬衣，外套是有着黄白撞色的红色条纹毛衣，阔腿牛仔裤，灰色休闲鞋，挎着一个米白色帆布包，头上戴着一顶红色贝雷帽，她本身就要高一点儿，此刻就像一名出游的大学生。 两人下车的时候，陆白正在敲手机，不知道是在聊天，还是谈工作。 “你俩今天穿得还挺搭的。” 见到他们，陆白收起手机，又看了看周围。 “我还以为会直接去玩的地方来着。” 这里是一片湖边的居民区，不同于江城随处可见的，动辄四五十层的高楼住宅，这边因为开发较早，反而只有十几层的“低矮”楼层，以及更多的，连电梯都没有六七层老屋子。 湖倒是很大，可比起江城最出名的南湖而言，这墨湖显然有些藉藉无名。 “先来这里，有样东西想给霜降看看。” 周鹤鸣瞥了眼身边的少女，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 “那我走？” 陆白阴阳怪气了一句。 “顺路嘛，很快的。” 周鹤鸣解释道，拉起程霜降往前走去。 陆白看了眼两人的背影，叹了口气，还是跟了上去。 灵活地穿梭在小巷子里，周鹤鸣似乎对这周边非常熟稔。 此时，哪怕是一无所知的陆白，也隐约猜到了目的地是什么。 停在了一处老旧小区里，落叶金黄的银杏树下，周鹤鸣指了指那房子的十层。 “你们看，那边十楼，嗯，就是，窗台上养着好几盆的那一家，看到了吗？” 程霜降和陆白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很快找到了那装着已经生锈防盗网的窗户，窗台上，放着数盆卉，在这个季节依旧绽放，五彩缤纷。 “那里以前就是我家。” 少年释然道。 “我爸妈都是江城大学毕业，是同学，他们毕业后，在这座城市打拼了很多年，结婚，买了房子，生下了我，从我出生以来，这里就是我的家。” “我还记得，这条路夏天很凉快，虽然会绕一段，但我总是走这条路，有时候，能看到站在窗台拉小提琴的老爷爷，他会笑着和我打招呼。” “这里，有一次和院子里朋友玩捉迷藏，他躲在这个角落里，用废弃的沙发挡住了自己，结果睡着了，我找了很久也没找到，最后哭着去找我妈，说弄丢了自己的朋友。” “那个路口，经常有一位阿姨推着小推车卖麻辣烫，很便宜，很好吃，那时候，谁请客吃一顿，那就要和他好一辈子。” “这个跑道，平常没人用，但有一段时间，是小区里的男孩们玩四驱车的赛道，可惜那时候我只能拿着书在旁边围观。” “那边可以看到铁轨，小时候经常爬到屋顶上看火车掠过，数它到底有多少节车厢，周末的时候，火车连绵不绝，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他并没有组织语言，也没有次序，只是看到什么，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后来，我妈生病，去世，我爸和我商量过后，把房子卖掉抵债，我住到了小叔那边。” 从那时候开始，周鹤鸣就已经没有了“家”。 他看了一眼身边一直牵着自己的手，聆听他娓娓道来的少女。 他知道，在她原本的世界里，周鹤鸣到三十岁，终于再度拥有了“家”。 所以. “是周鹤鸣吗？” 忽然，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令三人都看了过去。 一位老婆婆正推着装得满满当当的买菜小车，从外面慢悠悠地走回小区。 “钱奶奶？好久不见，您看着真精神啊。” 周鹤鸣很快认出了对方。 “这是我以前的邻居，很小的时候我爸妈都不在家的话，会丢到钱奶奶家里待着。” “钱奶奶您好呀。”“您好。” 程霜降和陆白也跟着打了个招呼。 “哟，带女朋友来玩呀。” 钱奶奶精神矍铄，一看两名漂亮女生，便乐呵道，但很快，又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哎哟，你看我这老糊涂了，看人都重影了，怎么有两个女朋友啊。” “.钱奶奶，这是我女朋友，程霜降，另外这位是我们的朋友，陆白。” 周鹤鸣嘴角一抽，立刻拉着程霜降往前走了一步，而陆白，默默往远离这两人的方向挪了半步。 “好，好，哎，姑娘的胳膊怎么了，要小心啊。” 钱奶奶有些心疼地看着程霜降打着石膏的胳膊，她这个年纪的老人家，最看不得年轻人吃苦。 “没事的，钱奶奶，不小心撞了一下，很快就会好起来。” 程霜降微笑着回答。 “那就好，哎，你等等。” 说着，钱奶奶就开始在口袋里摸索，很快，摸出了一张五十块的钞票，将其塞到程霜降的手中。 “你收着，周鹤鸣也算我半个孙子，你是他女朋友，上门我要给红包的，就是身上没多少钱，也没个红包，你别嫌弃。” “这怎么能收呢？” 程霜降有些惶恐地推辞，看着手中那褶皱，却又干净的钞票。 “讨个彩头，祝你早日康复。” 钱奶奶露出缺了几颗牙齿的笑容。 “那你就收下吧。” 周鹤鸣眼神示意少女收下，又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回头和陆白对视一眼，程霜降才总算接下这钱。 “谢谢钱奶奶。” “哎，自从你搬走，总感觉这院子冷清了不少。” 钱奶奶揉了揉腰，以小推车做支撑，有些感慨地说道。 “你家那边，后来也是搬进了一家人，小孩现在读初中，成绩还挺好的咧，我以前就说，你们那房子风水好，住着肯定有福气，可惜。” “那您的房子就在隔壁，风水也很好啊。” 周鹤鸣抿嘴一笑。 “好，都好，你现在成绩肯定也很好，那时候你说以后要考宁江大学，要当编剧，以后咱们就在家里看你的电影电视剧了。” 钱奶奶被周鹤鸣哄得开心，也滔滔不绝起来。 程霜降看了周鹤鸣一样，少年并未有什么不同，只微笑着回应。 “周鹤鸣以前小区里好多女生喜欢的，他都没有和她们耍朋友，小姑娘，你可是他带回来的第一个女生。” 钱奶奶又扒拉起周鹤鸣小时候的事情来。 “原来他有好多女生喜欢呀？” 程霜降听到这个，顿时来了兴趣，煞有介事地问道，还顺手捏了捏周鹤鸣的掌心。 “那可不，他当时读书又好，懂得又多，人又沉稳，女生都喜欢围着他转，就是后来搬走了。” 钱奶奶笑道，又看向周鹤鸣。 “周鹤鸣，你可要对人家好一点啊，不能随随便便的，要好好珍惜，晓得没有？” “嗯，我知道。” 周鹤鸣点点头。 这时，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陆白回来了，手上还提着一个水果礼盒，她和周鹤鸣对视一眼，颇有种得意的情绪。 “钱奶奶，我们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这是一点儿心意，您就收下，和家里人一起吃。” 周鹤鸣接过水果礼盒，放到了钱奶奶的小推车上。 老人家推辞了一番，最终还是没有拗过三人，收下了那肯定不止五十块的礼物。 婉拒了老人留他们在家吃饭的邀请，三人与这位老奶奶挥手道别。 “钱我转给你了，谢谢了。” 周鹤鸣知道门口水果店的礼盒价格，很快将钱转给陆白。 “怎么样，本姑娘察言观色还是很厉害的吧。” 陆白也没客气，当即收下转账。 “那必须的。” 少年其实也没想到，只是一个眼神，陆白就知道他的想法。 或许，善良的人，都是相似的。 程霜降看着两人，笑盈盈地走过来。 “今天收到了意外的礼物呢。” “是啊，老人家的祝福，很宝贵的。” 周鹤鸣牵起她的手。 “说明今天肯定是幸运的一天。” “和你在一起的每天，都很幸运啦~” 少女莞尔，和周鹤鸣走在一起。 “啧啧，那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陆白走在两人旁边，靠近程霜降的那一侧。 “按照计划，先在这附近简单吃个午饭，然后，就应该去墨湖边的天文馆了。” 周鹤鸣迈开脚步，他背后，十楼的阳台上，儿盛放，姹紫嫣红。 他没有再回头一次。 他知道，他的“家”，已经被自己牢牢握在了手中。 感谢【起典毒书一典娘】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58章 生日，人生照片 第58章 生日，人生照片 江城市科技天文馆。 位于江城大剧院附近，是江城实业主导开发的一系列科教项目之一。 原本那里只是一座小型博物馆，但后来扩建，成为了一处崭新的科技天文馆。 周鹤鸣小学的时候来过一次旧的，但新的，尚未造访过。 程霜降和陆白这种外地来江城读书的，自然也未曾来过。 由于是科教项目，科技天文馆的门票不贵，拿学生证只需要20块。 程霜降还认真查了一下，她现在残疾，搭配学生证能不能免票，然而答案令人遗憾。 抵达位于墨湖湖畔的，造型独特如同人造卫星的科技天文馆门口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成群结队的小学生，以及带着孩子来游玩的家长，偶尔也能看见成双成对的情侣。 约会选在这种地方的情侣，周鹤鸣只能说，有品。 “哪有人约会会选这种地方啊？哦，我眼前就有一对，那没事了。” 陆白将票据胡乱塞进自己的挎包里，看着不远处被老师带着来秋游的小学生们，感慨一句。 “我很喜欢这里哦~” 程霜降牵着周鹤鸣的手，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你喜欢就好。” 陆白走到一旁，查看可以租赁的讲解机。 这姑娘，说着嫌弃，但好像对于这种展览馆博物馆有点儿驾轻就熟。 “而且，阿鹤和我第一次约会，就是在这里呢。” 程霜降小声在周鹤鸣耳畔低语。 “啊，所以你来过？” 这是少年始料未及的，顿时感觉自己准备的行程好像有待商榷，同时，也狠狠在内心吐槽了一番三十岁的自己，竟然第一次约会带女孩子来这种地方，不怕对方被吓跑吗？ “但那时候这里已经重新修葺过一遍了，应该是，嗯，两年后，所以这个时代的科技天文馆，我是第一次来哦~” 笑盈盈的少女解释道，她握紧了周鹤鸣的右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 “那、那还好。” 周鹤鸣稍稍放心下来。 “等这里重新修好了，我要和阿鹤再来一次~” 少女抿起下唇，与周鹤鸣约定。 “好哦。” 周鹤鸣看到陆白回来，手里却没拿东西。 “我看网上说这边不需要租讲解机，都是很基础的东西，咱们就不浪费钱了，租一台要二十块呢，都赶上门票了。” 看来这也是一位实用至上的节俭主义者。 三人按照参观顺序，首先走进的是一片植被茂密的展区。 按照这里的描述，这一片复原展现了地球上各个地区不同的风光地貌，植被动物。 在展台的最开始，便有“想要了解星空，必先了解地球”的语句。 “这个是，峡湾地貌吧，好像是国内唯一没有的地貌。” 走到一处水流沿着山壁蜿蜒而下，流经植被，汇入河谷的区域时，学霸程霜降说道。 “因为是由冰川和大海共同作用形成的，所以只有靠近极地的地区会有呢。” “为什么每个字分开我都认识，但连起来我就完全不懂了？” 陆白努力看着旁边的文字说明，但事实证明，对凭本事考到十二号考场的她而言，课本上的知识化作的子弹足够把她打成筛子。 “不过，还挺好看的。” 她决定将对话引导向自己擅长的地方，用手比划了一下。 “我以前好像看过一部电影，就在这种地方拍的，构图非常好，如果有机会出国，感觉可以去看看。” “阿鹤如果出国的话，想去哪里玩呢？” 程霜降收敛起学霸的气息，转而接上陆白的话题，讨论起旅游的话题。 “我？应该会去新西兰吧。” “为啥？” 陆白挠头。 “因为是《指环王》的取景地吗？” 到底还是更加了解身边的男朋友，程霜降说出了答案。 “是啊，末日火山，夏尔和霍比屯，还有瑞文戴尔，感觉可以逛上整整一个月。” 周鹤鸣如数家珍。 “原来都是在那边拍的吗？那风景确实很不错啊。” 作为学表演的演员，陆白自然看过那一系列长得离谱的电影，不过她并未关注幕后故事，如今周鹤鸣提起，倒是多了几分兴趣。 “可惜我们最后都没有去过那边。” 程霜降轻声叹息一声。 “没事儿，以后有的是机会。” 陆白安慰了一句。 只有周鹤鸣知道，少女说的，是三十五岁的两人，或许是经济，或许是时间，总之，他们并未能成行。 人生目标+1。 穿过这一个展馆，他们看到前面似乎变得喧闹了起来。 “那边好像是蝴蝶园？” 周鹤鸣看了眼旁边的路牌。 一个巨大的玻璃屋里，爬满了青葱的爬山虎，中间还种植着不少郁郁葱葱的树与儿。 其中，无数的蝴蝶蹁跹。 这是科技天文馆的特色展览项目，就像动物园里经常有的观鸟园，只是这里近距离接触的，是各式各样斑斓的蝴蝶。 “你们怕虫子吗？” 周鹤鸣先问了一句。 虽然蝴蝶看着漂亮，但世界上也确实存在只要是虫子就讨厌的人。 两位女生都摇了摇头。 周鹤鸣这才带着两人走进阳光明媚的蝴蝶园。 一走进屋子，首先传来的一股淡淡的幽香。 秋季盛开的儿被精心栽培，黄菊，山茶，牵牛，木槿，千日红，木芙蓉等周鹤鸣认得出认不出的儿，姹紫嫣红，中间无数的蝴蝶飞舞。 几乎在他们走进来的一瞬间，就有蝴蝶落到了程霜降的肩头，那是一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有着绚烂如同皎月色彩的蝴蝶。 “这个好像是闪蝶，也叫做梦幻月光蝶。” 周鹤鸣见到程霜降没有因此而感到害怕，便看了眼旁边的解说。 “这蝴蝶很稀少，没想到一进来就遇到了。” “说明今天确实是幸运的一天。” 程霜降说话的间隙，那闪耀着金属光泽的蝴蝶便随之飞舞，向着高空而去。 “这种小蝴蝶也不错。” 陆白凑到一旁，看到黄菊的蕊上停靠着一只小小的，随处可见的白色翅翼的蝴蝶。 “阿鹤，你看！” 这时，程霜降的声音令两人看过去。 只见，在少女抬起的左手指尖上，一只有着幽蓝色翅翼的闪蝶正停在那里。 “哇！” 一旁，小朋友们似乎惊叹于这位小姐姐竟然能让蝴蝶这么安分地停在手上而聚集过来，有些兴奋又有些小心翼翼地隔着距离盯着漂亮的蝴蝶。 周鹤鸣立刻拿起手机，连拍模式启动，咔咔咔咔地拍下了几十张照片，试图捕捉这魔幻的一刻。 “阿鹤。” 少女呼唤一声，仿佛知道她要做什么般，周鹤鸣放下手机，朝着她伸出手指。 下一刻，那斑斓的闪蝶，仿佛好像能听懂程霜降的呼唤般，轻盈地飞起，翩然朝着周鹤鸣而去，然后，稳稳地落在了他伸出的指尖。 惊呼声响起。 这次，就连一旁路过的情侣，和带着孩子的家长也忍不住惊叹起来，两人骤然成为了整个蝴蝶园的焦点。 经过了勇气训练，周鹤鸣倒是可以在众人的视线中保持镇定，但那闪蝶显然被声音惊到，很快起飞，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人们这才散去。 还有别的小情侣也抬起了手，试图让蝴蝶停靠，可显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先前那般体验的。 程霜降来到周鹤鸣身边，轻轻捏起了他的手。 “刚才好厉害哦，我都没想到蝴蝶居然真的会飞到阿鹤的手上。” “那应该是，我们之前一直牵着手，所以我的手上沾染了你的气味吧。” 周鹤鸣试图解释。 “也有可能是反过来，它们喜欢阿鹤的气味，就像我一样。” “！” 你还真是，若无其事地说出了不得了的话啊。 周鹤鸣看着雀跃到仿佛下一秒就会哼出歌谣的少女，嘴角也蔓延笑意。 “对了，阿鹤你刚才拍了我吧，给我看看。” 少年将手机递给她，程霜降翻开照片，顿时微微皱起眉头。 “怎么这么多张，好难选啊。” “都好看。” “不行，有的拍糊了和表情不好的我要删掉，不能留下丑照。” 程霜降说着，干净利落地删掉了一些因为手机不稳而变得模糊的照片，才将手机还给周鹤鸣。 就在他们交流照片的时候，程霜降忽然盯着周鹤鸣的头发轻叫出声。 “哎，等等，你别动，有只蝴蝶。” 程霜降的话让周鹤鸣大气都不敢喘。 然后，少女拿出手机，打开前置自拍镜头，相框里捕捉到了两人的脸，周鹤鸣试图寻找其中的蝴蝶，但那少女已经按下快门。 咔嚓—— 就在那一瞬间。 周鹤鸣只感觉脸颊一热，某种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 他看向程霜降的手机。 照片里，少年表情有些紧张，而少女，正笑容满溢地吻上他的脸颊，身后，百绽放，蝴蝶蹁跹，太阳强烈，水波温柔。 没有因为运动或者失焦而模糊，这张照片清晰地捕捉到了这个瞬间。 周鹤鸣转过头，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可能根本就没有蝴蝶。 只有，挥了挥手里的手机，笑容灿烂的少女。 “嘿嘿，人生照片，get！” * 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59章 循此苦旅，终抵群星 第59章 循此苦旅，终抵群星 “.我感觉我不用吃晚饭了。” 从蝴蝶园出来，陆白故作姿态地打了个嗝。 “你减肥？” 周鹤鸣不明所以。 “狗粮吃撑了。” 陆白讪笑道，她拿出手机。 “谁能想到，就在你们俩你侬我侬，拍着人生照片的时候，认真敬业的陆白女士已经为我们预约了接下来的天象馆展览。” “哇，阿白你考虑得好周到哎~” 熟练运用心理学的程霜降立刻夸赞道。 “没办法，谁让我是这里唯一一个不是恋爱脑的人呢。” 她摊开手，随后指向远处的天象馆入口。 “两点十五这一场马上开始了，我们过去找个好位置。” 在门口查验过电子预约，他们走进了略显昏暗的天象馆内。 这是一幢圆顶的建筑，座位排布在馆内，但都有些仰起，周鹤鸣坐下，很快就看到，穹顶之上，其实是一个巨大的投影屏幕。 在穹顶中央的正下方，是一台造型略显古怪的机器，它主体呈现圆柱形，有两个圆圆的头，用支架固定在地上。 “那就是天象仪。” 程霜降说道，她坐在周鹤鸣的右边，再往右则是陆白，由于到得比较早，所以他们占据了靠中间的位置。 “我小学来的时候，这里还没有这个。” 座椅很新，周鹤鸣估摸着是这几年才有的，就像在电影院里一般，他低声说道，哪怕放映还没有开始，也担心惊扰到其他人。 “我们来的时候，这里已经很多年了，设备都有点儿老旧了。” 程霜降也压低了声音，在少年耳畔轻语。 “那，现在正好，我们可以在它最好的时间体验它。” 周鹤鸣微微一笑。 “阿鹤你真会说呀~” 少女轻轻捏了捏牵着的掌心。 “这可能就是，恰到好处。” 周鹤鸣偏过脑袋，与程霜降对视，昏暗的灯光下，她的双眸却如同蕴藏星光般璀璨。 两人的头很近，仿佛只需要稍稍前倾，就能靠到一起。 少女那淡樱色的嘴唇此刻正映照着灯光，显出温润而暧昧的色泽，联想到刚刚那柔软的触感，周鹤鸣顿时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别过视线。 还好，就在他转头的那一刻，天象馆内响起了广播的声音。 “各位游客，我们的展览马上就要开始，请各位尽快坐好.” 往旁边一看，才发现天象馆已经坐得满满当当。 嗡—— 伴随着馆内彻底黑了下来，座椅缓缓抬起，让游客们可以用最舒服的姿势观看穹顶的屏幕。 紧接着，一点光芒亮起。 那是傍晚的太阳。 与此同时，温婉的讲解声响起。 “伴随着太阳的落下，最先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长庚星，也就是金星.” 这是面向大众游客的星象讲解，讲述了东西方文化之中的星星，从北斗七星到射手座，从双子的传说到北落师门，一个个浪漫的故事被娓娓道来，结合科普，是从八岁小孩到八十岁的老人都能理解的，通俗易懂的讲解。 周鹤鸣专注聆听其中那些耳熟能详的故事，时不时，他瞥向身边的少女。 程霜降同样在认真观看，点点星光映照在她的侧脸，只让少年觉得，哪怕是万千星辰的辉光，也不及她的一分一毫。 “.本次展览到此就告一段落，同时，正值本馆建馆十周年之际，我们安排了一段特别的讲解影片，请大家留在座位上，保持安静。” 那讲解声令游客们有些略微骚动。 程霜降有些惊喜地看向周鹤鸣，口型似乎在说，“这也是阿鹤准备的惊喜吗？”这类的话。 虽然但是。 周鹤鸣其实也不知情。 只能说，今天确实是幸运的一天。 他回以笑容，听到讲解声再度响起。 “这个讲解影片的标题是《循此苦旅，终抵群星》。” 穹顶的屏幕亮起，那是一片茂密的森林，洞窟之中，原始的人类架起篝火，抱团取暖，火光映照在洞窟的墙壁上，勾勒出斑驳的影子。 这时，一个人走出了洞口，仰望天空，一只鸟儿振翅飞翔。 “从文明诞生之初，人类就一直好奇一个问题：鸟儿为什么会飞.” 很快，周鹤鸣就明白，这段影片讲的是人类的航空航天史。 自从第一个人类仰望天空开始，飞翔便是人类的梦想之一。 嫦娥奔月，坠落的伊卡洛斯，绑着烟试图飞行的万户侯，短暂的热气球之旅，山丘上的最初的飞行，掠过大地的战争阴影，将武器化作载具的火箭设计师，回荡无线电的第一颗卫星，一去不归的小狗莱卡，没有见到上帝的加加林，阿姆斯特朗的一小步，长征，嫦娥，天宫。 短短十几分钟的影片，将这一段漫长而又辉煌，跌宕起伏又波澜壮阔的历史清晰展现。 周鹤鸣看得很认真，那历史影像的反光落在他的脸上，有一种深沉而幽邃的感觉。 程霜降瞥见他的侧脸，嘴角不自觉勾勒笑意。 直到，影片结束，游客们还有些怅然。 “真幸运啊，还有特别影片。” 陆白伸了个懒腰，声音略显软糯，像是刚睡了一觉。 “是啊，这个影片我还是第一次看，都托了阿鹤的福~” 程霜降抓住机会就要夸赞一下自己的男朋友。 “所以，影片最后好像还是没回答，鸟为什么会飞？” 陆白揉了揉头发。 “因为不会飞的话，就灭绝了吧。” 周鹤鸣回忆他以前感兴趣看过的科普视频。 “那时候地球气候环境变化，地面上都是捕食者，如果学不会飞，那就要被吃光抹干净了，而且好像，因为灭绝恐龙的陨石落下，天空才有鸟儿的生态位，它们才能得以飞翔。” “原来如此。” 学渣陆白表示，你字多，你说了算。 “阿鹤在这种事情上，意外地没有什么浪漫的想法呢。” 程霜降却似乎有不同的意见。 “浪漫？” 周鹤鸣思考了一下，感觉物种演化还是很残酷的，很难说用什么浪漫的解释来描述一个物种的灭绝。 “就像。” 少女沉吟片刻，才徐徐开口。 “过去那些试图飞上天际，触摸遥不可及的星辰的人，他们其实并不是因为生死存亡而不得不这么选择，甚至于，这反而是更加艰难，困苦的一个选择。” “比起在陌生而未知的天空展翅，伴随着坠落的风险，在地面奔跑，或者躲藏在树洞中，显然更加轻松，但他们选择了更为困难的一条路，就像鸟儿选择了飞翔。” “在登月计划里，有一句话，‘我们选择，不是因为它们轻而易举，而是因为它们困难重重’。” “所以，我想，他们应该是，想要飞吧。” 她看了眼周鹤鸣，少年很认真地聆听，思考，感受话语之中的深意。 “我愿意相信，他们的飞翔，是为了打破既定的命运，也是为了奔赴自己所期望的未来，哪怕，有些鸟儿，必定会以坠落作为结局。” 周鹤鸣想到了他和陆白讨论过的那个话题。 倘若故事的结局注定是一场悲剧，那么，他是否还会提笔，写下这个故事？ 周鹤鸣的答案是肯定的。 就像那些鸟儿。 哪怕最终都会坠落，哪怕无法逃离灭绝的命运，但它们至少，曾经在天空留下过自己的痕迹。 面对既定的结局，有些鸟儿，选择了飞翔，为故事，添上了一抹奇幻色彩。 这也是程霜降的答案。 “程霜降成绩好，我相信她。” 陆白也不知道有没有和周鹤鸣想到同样的东西就立刻改变了自己的立场，真灵活啊。 “.可惜江城很难看到星星。” 再度抬头看了眼已然黑掉的穹顶，周鹤鸣有点儿惋惜。 “我老家在镇子上，平日里也看不到干净的星空。” 程霜降也轻声叹息。 “这个简单，我老家那边，天天晚上都能看到，你们要是有机会过去玩，我带你们看一晚上星星都行。” 陆白拍拍胸脯，自信保证。 “那你可得请我们大吃特吃。” 周鹤鸣笑道。 “那必须的，你们吃辣吗？ 川蜀的菜虽说并不是都要放辣，但经典的那几道多少沾点儿辣子。 “我没问题，霜降呢？” 周鹤鸣印象中，程霜降平日吃得还挺清淡，也不知道是口味，还是养伤的忌口。 “等胳膊拆石膏就能吃辣~” 少女还玩了个谐音梗。 “那就约好了，不如就明年暑假吧，正好我要接的那部戏会在我老家那边拍，到时候周鹤鸣去剧组里实习，程霜降你就跟着玩儿。” “好呀~” 程霜降抿起嘴唇，笑容灿烂地应下这个约定。 “暑假，还很遥远啊，而且我还没考过定向考试唔，不过，我会努力让这趟旅程变成庆祝之旅的。” 周鹤鸣下意识就要找补一下，可说着说着，还是决定自信一些。 “阿鹤越来越自信了呢~” 抓住这个空隙，又给程霜降夸到他了。 “这不是因为，有你嘛？” 周鹤鸣决定反击一下。 “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总得更加自信一点，以此证明，你没看错人嘛。” 闻言，程霜降顿时脸颊绯红，垂下睫毛，那娇羞的姿态，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 “咳咳。” 这时，陆白清了清嗓子。 “两位，现在不是秀恩爱时间，咱们得去下一个展馆，不然赶不上晚饭了。” 感谢【流扶】【darcy63】【挽日】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60章 霜降，生日快乐 第60章 霜降，生日快乐~ 从科技天文馆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五点。 展览看到后面，基本是程霜降在充当解说员，给两人，尤其是陆白讲解那些物种变迁，星辰运转，地质矿石。 陆白的预判没错，讲解仪确实没用。 作为重生而来，并且拥有优秀成绩的学霸，程霜降的解说完全就是深入浅出，娓娓道来，哪怕陆白这种学渣中的学渣，也能够理解其中的奥妙，时不时发出感慨。 而周鹤鸣，则保持着柔和的笑容，看着讲解中的女朋友。 他觉得这样的程霜降，非常，非常，非常地有魅力。 因此，他越发期待晚上。 “我们差不多可以去吃饭的地方了。” 周鹤鸣看了眼手机的消息。 程霜降注意到了他的举动，但并未过问，只乖巧地与之牵手，走进地铁站。 晚上吃饭的地方距离他们住的筒子楼小区不远，只有两站地铁，是一处有好几个大商场的闹市区。 今天周日，尽管秋风萧瑟，商场里依旧人来人往，走出地铁站的时候，空气都暖和了几分。 商场一楼的大厅摆放着一台透明的钢琴，三人经过的时候，几名小朋友正在钢琴旁边玩乐，胡乱按下琴键，拼凑出充满童真的旋律，居然莫名悦耳。 程霜降瞥了眼孩子们，淡淡地笑了笑。 “这家店开了很多年，味道还是有保证的，不算网红店，我已经预定了包厢。” 乘坐电梯到了六楼，周鹤鸣指向一家家常菜馆。 “这店确实挺老的哈。” 之前不知道晚餐地点的陆白顺手查了下点评网站，发现这店至少有三十年以上的历史。 当然，店家肯定新装修过，中式风格，简单朴素，干净宽敞。 就是墙上贴着不少照片，就连包厢也不例外，仔细一看，都是些有名无名的人来这里吃饭拍下的，老板似乎想以此来宣传他家生意红火，连明星都喜欢来吃。 被服务员带到包厢门口，推开门的一瞬间，程霜降听到了两声手拉礼的闷响。 彩带飞扬，从左右两边迸发，倒是只落到了椅子上。 “生日快乐，霜降！”“生日快乐呀！” 徐悠悠和乔今晨，一左一右，手里正拿着已经炸开的礼，满脸笑意地祝贺道。 “你们两个.谢谢~” 程霜降先是有些意想不到的一愣，随后，眨了眨眼睛，喉咙动了动，才出声道谢。 走进包厢，她看到，桌面上已经摆了两个包装好的礼物。 “这是送你的，是护手霜和面霜，不是很贵，但是是我一直在用的牌子。” 徐悠悠将一个淡粉色包装的礼盒递给今天的小寿星，催促她拆开看看。 “哇，那肯定非常好用，谢谢悠悠，果然可爱的女孩子用的东西也很可爱~” 程霜降取出包装里的礼盒，同样是粉色调的，可可爱爱。 “这个，我也不知道送啥，本来想说送一张购物卡的，但被悠悠否决了，干脆就挑了一双运动鞋，尺码是周鹤鸣告诉我的啊，要是不合适，我就拿去换。” 乔今晨的盒子明显大一些。 程霜降拆开，是一双款式很新的白色运动鞋，其中还有淡蓝色的拼接撞色，周鹤鸣猜测，悠悠姐多少参与了从挑选到下单的全过程。 “阿晨有心啦，我很喜欢这个配色！” 看到两人已经送上了礼物，陆白也从她的挎包里摸出两包东西。 “这个，嗯，是围巾帽子和手套的套装，我寻思冬天快到了，应该用得上。” 周鹤鸣瞥了陆白，心想这家伙看来也是实用主义者。 程霜降取出了包装里的围巾，是一条粉蓝色与白色相间的，与她平日里的穿衣风格很搭，围在脖子上，非常舒服。 毛线帽子和手套都是同款，就连周鹤鸣都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出门必戴帽子的女生，陆白选得很有品味，令他开始期待冬天，下雪的时节，程霜降穿上这些的模样。 江城每年都会下雪，但只在冬天最冷的那段日子。 “好耶，这是让我期待冬天快点到来的礼物，谢谢阿白~” 程霜降立刻试了试，确实非常适合她。 将这些礼物妥善收起来，放到靠里面的座位上，少女瞥了眼周鹤鸣。 “咳咳，我们先吃饭，吃饭。” 周鹤鸣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 “好哦。” 程霜降学着周鹤鸣的语调点了点头，似乎对少年的计划略有觉察。 乔今晨很快叫来服务员上菜。 考虑到大家的口味，还有程霜降的饮食忌口，所以菜相对清淡，也正如这家店主打的家常菜。 服务员开关包厢门的时候，可以看见外面大堂坐了不少客人，都是些上了年纪，或者拖家带口的本地人，足以证明这家店的口碑名不虚传。 “我还从来没吃过这家。” 陆白看着端上来的菜，感慨了一句。 她坐在程霜降的右边，少女的左边则是周鹤鸣，再过去是乔今晨和徐悠悠。 “你高中才来，又不认识什么本地人，应该很难来这里的。” 乔今晨似乎对这里很熟稔。 “这是江城的一家老餐馆，我爸那个年纪的人最喜欢的，以前刚做生意的时候，逢年过节请客都要在这里。” “我也记得，我小时候爷爷过生日，就是在这儿吃的。” 徐悠悠也回忆着应和道。 “所以周鹤鸣才选这里吗？” 陆白本想吐槽周鹤鸣的老年人选项，但考虑到这是程霜降的生日宴，还是没说出口。 “阿鹤以前在这里吃过吗？” 程霜降似乎看出了陆白所想般，也眨着眼睛好奇问道。 “吃过几次，不过我选这里，是因为.” 他顿了顿，然后起身，在包厢那用各路食客的照片装饰的墙上找寻片刻，然后，指向其中一张。 程霜降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巴掌大的照片里，是一对年轻的男女，约莫二十多岁，似乎正在过生日，他们的表情明媚，仿佛青春正好，令人羡慕。 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少女先是略有困惑，随后，她想到了什么，嘴巴微微张开，想说些话，但又双唇颤抖着没能开口。 “这男的长得有点儿像你啊，周鹤鸣。” 靠得近的陆白看看照片，又看看周鹤鸣。 “这是，我爸和我妈。” 周鹤鸣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这是他们大学时代，刚在一起谈恋爱，我妈过生日的时候来这里吃饭，老板拍的。” “原本这张照片在大堂，后来装修改了布局，就到了包厢。” “我小学的时候，只要我妈过生日的那一天他们都在江城，那我爸就一定会带我们全家来这里吃饭。” 他说完，视线转向身边的少女，轻轻牵住了她的手。 “我想让你，看看他们，也想让我妈，看看你。” 包厢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乔今晨和徐悠悠对视一眼，露出了笑容。 陆白看着两人，耸肩摊手，哪怕对这种状况已经司空见惯，也依旧感觉自己被塞了一嘴的狗粮。 程霜降怔怔地看着那张照片。 周鹤鸣为什么要选这里，为什么要在这个包厢的理由，她已经全然知晓。 人总是会用自己感受到被爱的方式，去爱别人。 在周鹤鸣的眼中，父母的爱情是他见过最浪漫的事，因此，他才会效仿他们，在少女生日这一天，带她来这儿。 这是，这个笨拙少年的别扭的仪式感。 他只是想告诉身边的少女，他喜欢她，就像。自己的父亲爱着自己的母亲。 吸了吸鼻子。 程霜降用力眨眼，沉默了许久，才展露笑容。 “你好，伯父伯母，我是程霜降，是阿鹤的女朋友。” 她对着照片如此说道。 乔今晨带头鼓起了掌。 徐悠悠和陆白也跟着鼓掌，像是什么结婚仪式上的祝福，弄得小情侣都不好意思了。 “吃、吃菜吧，待会儿凉了。” 周鹤鸣拿起了筷子，以夹菜给程霜降来缓解羞涩。 少女则偷瞄了一眼少年。 既然周鹤鸣还没有送上生日礼物，那就代表，还有惊喜。 她嘴角挂满笑意，同样拿起了筷子。 * 吃到一半，周鹤鸣出了包厢一趟。 就在程霜降觉得他离开得有点儿久的时候，门打开了。 周鹤鸣提着一个蛋糕，回到包厢里。 “之前让服务员放到冰柜里，应该没化。” 乔今晨和徐悠悠立刻将菜挪开，留下正中间的位置。 周鹤鸣放下蛋糕盒子，将其拆开，取出蛋糕。 那是一个，围着黄色围巾的少年坐在月亮上，旁边蹲着小狐狸，有玫瑰绽放的，蓝色基底的蛋糕。 蛋糕上，用奶油写着祝福的文字。 【霜降，生日快乐~】 还带上了俏皮的音符，仿佛她平常那上扬的尾音。 “小王子哎。” 程霜降一眼就认出了蛋糕的造型。 “应该，还可以吧？” 周鹤鸣揉了揉鼻子。 “我很喜欢！” 她迫不及待想要点燃蜡烛，从一旁的盒子里取出了“18”造型的小蜡烛。 这种特殊形状的蛋糕，大多都会用特殊的蜡烛，不会真要插十八根。 拿出找服务员借的打火机，周鹤鸣递给她，将插上去的蜡烛点燃。 程霜降先拿手机拍了张照片，又拍了大家的合影，正准备收起手机，陆白却忽然提醒。 “你俩不就着蛋糕拍个合照吗？” 周鹤鸣与程霜降对视一眼，有点儿后知后觉。 “那，这样。” 程霜降伸手，取下了自己的发圈，让长发披散，不同于马尾状态的清冷，也不像用鲨鱼夹盘起那边闲适，倒是有一种成熟感。 或许三十五岁的她，与周鹤鸣结婚后，就是这般造型吧？ “好看，很适合。” 周鹤鸣夸赞道。 随后，陆白接过程霜降的手机，给两人拍了一张合影。 照片里，两人都笑得很自然，像是相处很久的老夫老妻，却又那么甜蜜，如同热恋之中的情人，就连那造型漂亮的蛋糕，在他们的笑容面前，也有些黯然失色。 接着，乔今晨关上了包厢的灯。 昏暗的屋子里，只有烛光映照出程霜降的侧脸。 陆白领衔，生日歌被唱响，中文版的不够，还唱了一遍英文版的。 就像，想要将着微光闪烁的一刻，无限延长一般。 少女闭上双眼，不知道许了什么愿望，才睁开双眼，轻轻吹灭蜡烛。 包厢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周鹤鸣只感觉程霜降的手握住了他的掌心，十指相扣，传递着温度，思念，以及那些蕴藏于心的话语。 灯被打开，周鹤鸣看向身边笑颜如的少女。 “许了什么愿？嗯，倒也不用真的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开玩笑般问道。 “和阿鹤有关哦~” 程霜降神秘一笑。 “该不会是什么希望周鹤鸣成功考上宁大之类的愿望吧，一生一次的十八岁生日，许这种愿望这可太浪费了。” 陆白调侃。 “等实现的那一天，我就告诉你。” 程霜降抿嘴一笑，随即认真看着少年双眸里，熠熠生辉的自己。 “那我可得，努力才行。” 周鹤鸣不需要去猜测，也不需要去刻意询问，他知道，倘若今天过生日的人是他，那么，他肯定也会许下同样的愿望。 ——希望和她，永远在一起。 * 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61章 因她而在的故事 第61章 因她而在的故事 乘坐扶梯下楼的时候，程霜降看到先前那些在钢琴旁玩耍的孩子们跟着自己的父母吵吵嚷嚷地上楼，似乎要去看一场电影。 她瞥了眼身边的少年，哪怕不需要怎么细致的观察，也能看出，他略显紧张，局促，就像即将奔赴考场的学生。 直到现在为止，周鹤鸣依旧没有送出生日礼物。 接下来，他们应该会在商场里随便逛逛，然后玩玩抓娃娃机之类的，随后分别，各回各家，准备开始新一周的课程。 那么，周鹤鸣选择的，更加具有意义的时刻，究竟是什么？ 重生的少女不知道。 只有，十指相扣的少年的掌心传递来的温度，让她感到安心。 抓娃娃机在一楼的商铺，因此，他们一路到了人来人往的一楼。 那台透明的钢琴此刻无人问津，孤单地伫立在商场正中央。 这时。 周鹤鸣瞥了陆白一眼。 戴着贝雷帽的少女即刻加快脚步，朝着钢琴走了两步。 “机会难得，让我再来演奏一曲吧。” 她回头，看向程霜降。 “好呀~” 程霜降没有拒绝，跟着周鹤鸣一起，与乔今晨徐悠悠一道，站在靠近钢琴的位置。 陆白坐在钢琴前的长椅上，简单按了几个琴键。 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时常维护，钢琴的音准相当不错，比起一些火车站或者市民广场的老旧钢琴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抬起手，陆白看了程霜降一眼，似乎是在得到她的确认。 两人眼神交汇的一瞬间，陆白的指尖落下。 《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是周鹤鸣与陆白第一次见面时，她演奏的曲子。 比起那时候，周鹤鸣感觉陆白的演奏水平明显要提高了不少，更加具有感情，也更加放松，从容，并且加入了不少即兴的改编。 倘若先前的演奏是学生在试卷的格子里按部就班地填写标准答案，那么现在，她的演奏便是一位才华横溢的画家在画布上纵情涂抹，勾勒出传世的名作。 凡人的呕心沥血，或许亦能触碰到天才的一隅。 伴随着陆白的演奏，不少并不匆忙的路人也纷纷驻足，拿出手机，拍照，录像，或者只是单纯地聆听着，成为了最好的观众。 “弹得好厉害啊。” 乔今晨忍不住感慨，他觉得自己不懂音乐，但听到陆白的演奏，依旧能感受到内心的触动，那他觉得，这一定就是很厉害很厉害的演奏。 徐悠悠不语，只是默默牵住了乔今晨的另一只手。 周鹤鸣瞥了眼身边的少女，她正在专注地聆听着陆白的演奏，沉浸其中，似乎有些动容地眨了眨眼睛，不让眼眶里溢出泪水。 一曲终了。 陆白微微喘息，她的手悬停在黑白键的上方，伴随着呼吸晃动。 接着，乔今晨带头，掌声迸发，围观的路人们纷纷鼓掌，为这一曲，也为陆白的演奏。 陆白嘴角翘起，她起身，向着观众们行了一个浮夸的礼，然后，转身，朝着程霜降和周鹤鸣伸出手。 “我？” 程霜降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周鹤鸣已经微笑着拉起她，来到了钢琴的前面。 “我们陪着你。” 少年如此说道。 他和陆白将程霜降簇拥在中间。 程霜降盯着面前的黑白琴键，有些恍惚。 她转头，看向周鹤鸣，看到他眼里的自己，右手严重受伤，左手也动了大手术，恐怕，一生也无法再演奏钢琴。 但周鹤鸣说。 我们陪着你。 鼻头有点儿微微发酸，程霜降轻轻点头，坐了下来。 陆白坐在她的右边，周鹤鸣在左边。 这是受伤以来，她第一次这么正式地坐在钢琴前面。 观众们并未散开，而是好奇地打量着三人，他们的视线落在程霜降受了伤的右手上，但并没有质疑，而是同情与叹息，以及，些许鼓励。 程霜降感受到了这些目光。 在过去，她曾经在更加宽广的舞台，接受过更加严肃而凝重的注视，那时她不为所动。 但现在，这些目光却令她有些忐忑，担心无法满足他们的期待。 可周鹤鸣，将与她相牵的左手，轻轻放到了黑白的琴键上。 然后，轻捏她的手指，按下了第一个音。 紧接着，右边的陆白，按下了第二个音。 周鹤鸣左手马上跟上，有些勉强地接上了第三个音。 身为音乐天才的程霜降，自然已经知道了他们要演奏什么曲子。 《d大调卡农》。 这是，她学习的第一首曲子。 这是，她和最爱的爷爷的牵绊。 这是，她和周鹤鸣的暗号。 手指触碰到琴键的一瞬间，某种记忆复苏，对于重生的少女而言，暌违十七年的钢琴，此刻正迸发出属于她的旋律。 尽管力气孱弱，可声音依旧回荡。 她每按下一个琴键，陆白的伴奏总是能够跟上，将那不太标准的音雕琢成完美的和弦。 而周鹤鸣，则笨拙而小心翼翼地填补着程霜降缺失的另一只手的内容，发出低沉的奏音。 三人就这么演奏出了一首，不如刚才的曲子那般动听，却更加令人驻足的旋律。 周鹤鸣看了看身边的少女。 她不断地吸着鼻子，用力眨眼睛，试图让自己表现得从容，可那向下弯曲的嘴角，晶莹闪烁的双眸，以及略微颤抖的肩膀，都描摹着她情绪的波澜。 而这情绪，透过旋律传递出来。 过往，被誉为音乐天才的少女，始终以还原曲子最本质的意向来演奏，可现如今，身体的缺陷令她只能用这般模样合奏，那本应是拙劣，难听，不和谐的曲调，可在陆白与周鹤鸣的支撑下，这首曲子，却比以往都要令人动容。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三人似乎回到了烤的那个午后，此刻，就像宇宙的尽头。 那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停驻的美妙时光。 直到，一曲终了。 观众们再度鼓掌。 这一次，比先前更加热烈，有的女生甚至已经热泪盈眶，捂脸哭泣，有些男生则愣愣看着他们，像是回忆起了从前。 余音绕梁之际，周鹤鸣轻轻牵起程霜降的左手，然后，从口袋里，将一条银色的手链，轻轻环绕在她的手腕上，咔哒一声，牢牢锁住。 那手链上，是有着海蓝色宝石点缀的狐狸，与蕊闪耀的玫瑰。 名为，希望。 “霜降，这条手链，其实更适合戴在右手上，我想看你戴着它弹奏钢琴的样子。” 周鹤鸣轻声低语。 他的生日礼物，是一个希望。 程霜降，怔怔地望着那手链出神，耳畔，回荡着少年的话。 她了解周鹤鸣，因此，也读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在另一个世界线里，程霜降的十八岁生日，是在医院里度过的。 那时候，她失去了能够弹奏钢琴的双手，失去了爷爷留给自己的最后一样东西，她的自杀行为害得救了她的邻居周鹤鸣也同样受伤，来自乌合之众的汹涌恶意令更多的人因此遭到伤害，成为了少女终其一生都难以偿还的，问心有愧的罪孽。 程霜降的十八岁生日，在遗憾，后悔，愧疚，孤独之中度过。 或许，多年以后，她已经从那泥淖般的过往中走了出来，或许，她已经和周鹤鸣度过了好几个幸福美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加快乐的生日。 但那都不是十八岁的生日。 周鹤鸣想，都说重生是为了弥补遗憾，可程霜降重生之后，弥补的都是周鹤鸣未来的遗憾。 那么，她的遗憾呢？ 他们相遇的太晚。 周鹤鸣没办法回到过去，在那场车祸之中救下程霜降，他没办法回溯时间，阻拦她爷爷的去世，更不可能来到最初的起点，从那场灾厄里守住程霜降的父母。 他们相遇的太早。 周鹤鸣只是个成绩不上不下的普通学生，家里负债累累，满目疮痍，并非坦然面对困厄之人，也没有写出才华横溢的剧本，就连对喜欢的女孩子的心意，都要战战兢兢，确认再三。 但是，他们相遇的刚刚好。 在那个迟暮缱绻的傍晚，独自等待的少年，遇到了重生而来的少女。 蝴蝶蹁跹，命运向世界提问。 于是，少年给出了回答。 迈向满是坎坷的未来。 创造，因她而在的故事。 周鹤鸣能做的，只有在程霜降十八岁生日这天，与她一同弹奏这首拙劣却又饱含深情的《d大调卡农》，像这般陪伴在她的身边，告诉她，这世界上，至少有一人，期待她再度演奏钢琴。 他能做的，只有在程霜降十八岁生日这天，用自己曾经感受过的爱的形式，给她一个新的家人。 他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地与她一同，弥补他们双方的遗憾，陪伴在她的身边，见证她重新拾起钢琴的那一天。 他所做的一切，只为了，帮她拿回，属于她的骄傲。 “这也算，做到了未来的我没能做到的事情吧？” 周鹤鸣笑着说道。 “他可没和你一起过十八岁的生日。” “而我，不但能陪你过十八岁的生日，还有十九岁，二十岁，二十一岁，一直到我们重逢的三十岁生日，以及之后的每一个生日，都会比前一个更加快乐。” “这是，独属于我们两个的，值得永驻的金色时光。” 闻言。 “我现在确定了。” 程霜降看着满眼都是自己的少年，绽开笑容。 “哪怕我们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清晨认识，十八岁的我，依然会爱上你。” “因为，我的灵魂说，我爱你。” * 喜报！ 因为追读不高，所以准备下周上架了！ 于是，要卡一下上架字数！ 今天一直到周日都是单更！周一双更，然后周二上架（暂定）！ 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 感谢【穿风衣的稻草人】的500币打赏，感谢【湛蓝的天，蔚蓝的海】【残旧昨日】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62章 赛博算命，咏叹调 第62章 赛博算命，咏叹调 进入十一月后，江城彻底被严寒席卷。 宽松的运动校服也难以包裹住逐渐加厚的衣服，不少学生已经穿上了厚重的外套，十七八岁，还是穿秋裤会被一些顽皮的学生嘲笑的年纪，但真正到了冷的时候，别说秋裤，毛裤裤也照穿不误。 寒风凛冽，吃过晚饭，程霜降与周鹤鸣牵着手，走向秘密基地。 “.今天阿晨还和我说，刷到咱们了。” 周鹤鸣说着，拿出手机，点开收藏的视频。 程霜降生日那天，他们在商场弹奏钢琴的画面被不少人录了下来，传到网上，有几条意外被推流，竟然小小火了一把，很难说有没有陆白的经纪公司在背后推波助澜。 话虽如此，也就是在旧日视频网的营销号上几十万播放的水平。 因为也不是啥明星，程霜降本身又受了伤，所以评论和弹幕大多都是善意的。 【这女孩肯定很难过，因为年纪轻轻受到了那么严重的伤，但她肯定也很幸福，因为有好朋友愿意这样陪在她的身边。】 【虽然是门锁拍的视频，但这两个女生超级漂亮你们不觉得吗？】 【这个男生真该死啊，居然有两个这么漂亮的女生朋友，他高中铁人生赢家！】 【这首卡农不是我听过最好听的，但我听的时候确实泪目了，青春真的很美好，不说了，浙c陪一根。】 【要是在我学生时代，有男生愿意这么陪我，我命给他都可以。】 【以前，有个女孩毕业的时候也在学校的钢琴前给我弹了这首曲子，现在她已经是我两个孩子的妈了。】 【我以前听这曲子都没什么感触，但现在看视频，我才感觉小时候学到的东西现在正中我的眉心，至此，艺术已成！】 乔今晨乐呵地翻评论，希望能找到夸赞旁边那两个路人，也就是他和徐悠悠的，可惜翻遍了也没人觉察到他们。 虽然这么说有些对不起我悠悠姐，但在程霜降和陆白的光芒之下，他们终究有点儿路人了。 “他们说你人生赢家呢。” 程霜降轻笑道，又有点儿俏皮地接着开口调侃。 “不过确实呢，江城中学两个校和你一起弹钢琴，阿鹤确实是人生赢家~” “和你在一起，我就是人生赢家了，陆白一边去，不重要的。” 周鹤鸣说着，听到多媒体教室里传来熟悉的钢琴声，他推门而入，陆白只瞥了眼，继续演奏，俨然已经习惯了他们的到来。 《call of silence》，一首充满宿命感，挣扎，希望，自由，彷如群星的叹息般的曲子。 哪怕是在嬉笑间听到，周鹤鸣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强烈的情感。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教学楼。 已然昏暗的夜幕，亮着灯的教室，读书声与打闹声交织，秋风微凉，那么喧嚣，又那么寂静。 “阿白的水平越来越好了呢，说不定再过一阵子都能超过我了。” 程霜降走进教室，在靠近门的桌子放下书包，拿出试卷和习题册。 “你就别埋汰我了，我自己什么水平我清楚。” 陆白演奏完毕，活动了一下手腕，从包里摸出一包黄油风味的薯条，咔嚓咔嚓就往嘴里炫。 “不过，你得快点儿好起来，我还想找机会和你切磋切磋。” 她将薯条递过来，还瞥了眼程霜降伸出来取薯条的左手。 手腕上，戴着周鹤鸣送的手链。 “需要等高考之后啦。” 程霜降看向自己的右手。 “决定了？” 陆白又将敞口朝向周鹤鸣。 周鹤鸣拿了一根，视线却落在程霜降身上。 “想要完全恢复几乎不可能啦，但动手术的话，可以恢复七八成，就是又得有至少三个月不能用右手，钱也是问题。” 程霜降解释道，停顿片刻。 “但我会努力的，毕竟，和阿鹤约好了。” 诚如少女所言，想要取回她的骄傲，只有决心是不够的。 时间，金钱，甚至找到最好医生来操刀的人脉，这些都是仅仅依靠现在的两人难以做到的。 但反过来说，若是有足够的金钱，那这些问题都可以解决，最关键的，还是少女的意志。 因为，就算做完手术，她也难以重回巅峰，最多可能也只是一二流演奏者的水平，她日后也不会依靠钢琴为生，所以，这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这估计也是上辈子，就算两人在一起，逐步迈向幸福的时候，程霜降也没有重拾钢琴的原因之一。 而现在，她做出了决定。 那他们两个，就要比其他人，更用力一点生活。 多媒体教室传来了略显粗糙的钢琴声。 周鹤鸣停下笔，看向正在单手弹奏钢琴的少女。 为了能够重新演奏，程霜降必须保持手感，因此，她占用了一些陆白练习的时间，先复健一下左手。 完全看不出这是曾经能够在江城大剧院独占鳌头的天才少女，此刻她的演奏，甚至还不如学了不到一个月的周鹤鸣。 但程霜降又确实地，正在朝着未来一点点迈步。 周鹤鸣很庆幸，自己能陪在她的身边。 顺带一提，程灵均给的一千块，现在作为“投喂程霜降基金”，由周鹤鸣规划使用，平日里时不时给她加点儿餐，用掉了五分之一。 “说起来，今天上课的时候，老师给我们说个什么心理测试，i人e人之类的，让我们回家自己测测。” 在晚自习课间，三人都暂时休息片刻的时间，陆白忽然说道，她难得听课，倒是对这种正经知识之外的内容颇为感兴趣。 “是mbti吧，心理课职业规划的内容。” 程霜降就连在这种副课上，也展现出了好学生的一面。 “这又是什么新型赛博算命？” 陆白不信星座，因此对这种东西也有点儿不太相信。 “准确来说，应该是职业倾向，但现在网上很多人都拿来当做性格测试，毕竟大家都热衷于给自己和其他人贴标签嘛。” 程霜降解释道。 “那要不要现在测一下。” 虽然不相信，但陆白还是兴致勃勃。 程霜降看了周鹤鸣一眼。 “虽然我觉得这个不能精准概括一个人，但在创作角色的时候，用这些来当人物的锚点确实不错。” 他搜索了一下，很快将一个链接发到三人的微信群里。 “网上应该有官方的测试题来着。” 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楼下的长笛与双簧管的乐曲声萦绕交织。 其实这些题目倾向性还是很明显的，比如【你一想到要去拓展人脉，或是在陌生人面前展示自我，推销自己，便会心生怯意，对这种事望而却步】这样的问题，一看就知道是区别内向或者外向的。 换句话说，如果有人能精准洞悉心理，那填出一份和自己真实状态截然不同的测试结果也完全是可能的。 同时，这些题目大多也和工作生活相关，毕竟是职业倾向测试，很多东西对学生而言，还是有些难以类比到实际体验上。 “做完了。” 最快填完的是陆白，她将结果截图，发到了群里。 周鹤鸣看了眼。 enfp。 怎么说，有种不出所料的感觉。 “什么什么？我看这个是什么竞选者，我难道不该是表演型人格吗？” 陆白读着上面的分析文字，却感到一头雾水。 “原来阿白是快乐小狗啊，一下子可爱起来了呢~” 程霜降这时候也做完了题目，将自己的测试结果发到了群里。 infj。 “啥？” 陆白不明白。 “就是说，网上给你这样的人格倾向取了个外号叫快乐小狗，因为这样的人很容易感觉到快乐，并且会带着身边的人一起快乐，就像活跃着跑来跑去的小狗一样，而且充满好奇心，精力充沛，并且容易共情其他人，缺点就是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程霜降耐心解释。 “e就代表外向，n是更依赖直觉行事，f是侧重情感体验，p是喜欢感知事物，没什么计划，反过来，j的意思就是更喜欢对事物做出判断，并且有自己的规划。” “我像小狗吗？” 陆白质疑地看向周鹤鸣，那龇牙咧嘴的模样，确实给人一种下一秒就会长出耳朵和尾巴，并且还不断摇晃的感觉。 “不像。” 周鹤鸣违心地撒谎了。 “.你还不如不回答。” 陆白翻了个白眼，又看了看自己的测试结果。 “这肯定不准。” “不过很多知名的演员都是enfp倾向的呢，所以阿白这样的性格当演员非常合适呢！” 听到程霜降的话，陆白又好像接受了这个结果。 “那，倒也不错。” 真好哄啊，你和周鹤鸣坐一桌。 陆白看到了群里的图片，又好奇询问。 “那程霜降你的又有什么说法？倡导者是什么？” “这个嘛，一般说这个人格是绿老头，因为人格形象是一个绿色的长胡子老爷爷。” “老头？一点儿也不像，唔，不对，程霜降你有时候，确实感觉成熟一点，和我们不是一个年纪的人。” 就像幼儿园的老师和幼儿园的小朋友。 虽然周鹤鸣觉得这更多是重生者的原因，但不可否认，程霜降很会把握少年少女的心理。 “只是比喻啦，我这个人格的人，大多都比较擅长观察，喜欢暗示和深刻的意义，对真实很看重，擅长鼓励别人，所以适合当医生和老师，也有个外号是心理医生呢。” 擅长鼓励别人。 周鹤鸣觉得这个描述十分准确。 他不禁想象了一下，倘若程霜降正常高考，升学，说不定还真的会成为一名心理医生，毕竟，曾经经历过绝望的她，对于那些陷入困境之中患者，确实能感同身受。 或许她现在知道这些，也是上辈子在后来自学了相关知识吧。 当然，当老师的程霜降也很适合，不过周鹤鸣怎么感觉，她像是教幼儿园小朋友的那种。 “好像有那么点儿道理。” 陆白摸着下巴，视线转向了周鹤鸣。 “你呢？” “啊？我？” 周鹤鸣有点儿迟疑地将自己的测试结果发到了群里。 毫无疑问的，infp。 “阿鹤一直都是小蝴蝶呢~” 程霜降看到结果，微微一笑。 周鹤鸣知道，她指的也包括三十五岁的自己。 “为啥我是狗，他就是小蝴蝶？” 陆白对于自己是快乐小狗的事依旧有些耿耿于怀。 “因为这个人格形象是一个人周围环绕着蝴蝶，所以网上一般叫他们小蝴蝶。” 程霜降笑道。 陆白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相关，读了出来。 “最废物的人格。” “？” 周鹤鸣不禁打出问号。 “说是这个人格的人特别喜欢内耗，而且幼稚，敏感，怂，缺乏攻击性，经常被欺负还不敢说，骨子里却又有一种淡漠，是平静的疯子，抑郁的诗人，暴躁的社恐。” 陆白念出网上的评论。 “假的，他们乱讲的。” 周鹤鸣今天就要展现一下自己的攻击性。 “.” 陆白忍住憋笑。 “没关系，正是这样的阿鹤才可爱呀，才能写出那些打动人心的文字。” 程霜降发挥了周鹤鸣夸夸协会终身荣誉会员的职责，立刻鼓励道。 “反正只是测试，看个乐子。” 陆白也一边憋笑一边继续刷手机。 “哎，我看到这个还有cp的名字呢，我看看你俩，infj和infp的cp叫，咏叹调组。” 她抬起头看向两人。 “咏叹调。” 周鹤鸣倒是第一次听说。 “这上面说，因为infp，嗯，就是周鹤鸣你愤世嫉俗，对什么事情都没有安全感，但只有在infj，就是程霜降这里可以完全放心信任她，然后看透了世态炎凉的程霜降因为你的纯粹和真诚而愿意付出一切，所以你们是相互之间最恨的世界里最爱的人。” 说着说着，陆白挠了挠头。 不是，我为什么搁这给自己塞狗粮。 “反正，你们俩的匹配程度是挺高的，就这个测试来说。” “不看这个测试也是。” 周鹤鸣插了一句。 “.” 陆白没有理会他唐突秀恩爱的行为，又瞥向旁边。 “我和程霜降的话，嗯，叫做十四行诗组，好像也是官配之一呢，就像十四行诗一样美。” 那我走？ 周鹤鸣讪讪地看着陆白。 “这上面说i人最好配e人，周鹤鸣，你走吧，我们会想你的。” 陆白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般调侃道，又很快挥了挥手。 “不和你抢程霜降，你俩继续吧，我要练习了。” 她起身，来到钢琴前坐下。 放下手机的时候，陆白又瞥了眼上面的文字。 enfp和infp的cp组合名字。 童话组。 “一点也不童话。” 她嘴角含笑，以另外两人听不到的声音嗫嚅，随即奏响钢琴。 * 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 感谢【jrbbbb】【书友20200511112140601】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63章 《再见，梨子》 第63章 《再见，梨子》 夜晚。 周鹤鸣拿着自己的习题册和笔袋回到房间，伸了个懒腰。 快到十二点，他准备洗漱之后再看会儿书助眠，享受一个属于高三学生的精致睡眠。 看书助眠其实也挺有讲究的，不能看数理类的，会越看越精神。 语文相关的，有可能看通宵。 还得是化学。 周鹤鸣的化学是薄弱项，为此，程霜降狠狠地给他补习了一段时间的化学，让他梦里都是高锰酸钾的颜色。 洗漱之后，周鹤鸣拿起手机看了眼，却发现微信有消息。 是陆白的。 私聊。 程霜降的生日之后，两人夜晚的秘密联络就宣告完结，陆白自那之后最多在三人小群里分享点吃喝或者搞笑视频，从来没单独找过他。 周鹤鸣纠结了一下要不要装作自己睡着了没看见，但转念一想，这么晚找他，兴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陆白】：晚上有空吗，借你半个小时时间。 【陆白】：也可能一个小时。 【陆白】：不行就算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三条信息，因为周鹤鸣洗漱收拾而没看到，中间相互隔了几分钟。 周鹤鸣好奇起来。 要是不问清楚，今晚怕是无法享受安眠。 【周鹤鸣】：什么事？ 【陆白】：能语音吗？ 【周鹤鸣】：可以。 他拉开椅子坐下，就看到陆白打来了语音电话。 “什么事这么要紧？” 周鹤鸣询问。 “其实，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就是忽然想起来了，想和你讨论讨论。” 陆白的声音传来。 “嗯，你说，我暂时还不睡。” 周鹤鸣一边随意打开英语的单词本，视线落在其中一个单词上，amber，琥珀，琥珀色，名词。 “就是，我之前和你提过吧，明年暑假有部熟人拍的戏，剧本这一块，我想问问你的想法。” 陆白斟酌了一下，才开口。 不知道为什么，周鹤鸣感觉她不像之前教他钢琴那般慵懒放松，好像现在也还坐在桌前，手里摊开着什么小册子。 或许，在演戏这一块，陆白确实更加严肃认真？ “我的想法？” “对，你不用担心啦，编剧，嗯，就是我之前说的那位崔明老师，我和他提过，他说可以给你讲讲思路，让你提点儿意见。” 陆白说着，似乎又翻过一页，手里好像还拿着圆珠笔，按动了一下。 “这么相信我吗？那你说来听听。” 周鹤鸣翻过一页，pain，疼痛，痛苦，名词。 “这部剧是有关临终关怀病房的，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就是那些已经放弃治疗的人.” “我知道。” 周鹤鸣视线停下，虽然只有短暂的一段时间，但他的母亲确实在那里待过。 寂静，平和，冰冷，那个迈向终末之人暂居的病房，给他便是如此的印象。 “哦你知道啊。” 陆白顿了顿，才继续开口。 “那应该就好理解了，这部剧的名字叫做《再见，梨子》，主角就叫梨子，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护士，被分配到了这个科室，一开始她什么都不懂，到处捅娄子，后来经过一系列事件，逐渐理解了这个病房的意义，成为了一名出色的护士。” “很经典的剧集套路，应该中间还是单元剧吧。” 周鹤鸣看过很多类似的剧集，主角所在的部门面对一个个事件，这些事件之间或许还互有联系，最后串联成一个主线，是非常经典成熟的结构。 好处是单元剧相对独立，只需要设计几个相对完整的故事，而且非常容易有出彩的单集。 缺点么，这种剧一般集数不多，没办法水时长，而且对收尾能力考验很大。 “你还挺厉害嘛，能看出这个。” 陆白难得夸了一句。 “所以，这个病房的意义是什么？” 周鹤鸣忽然问道。 “你说剧本里的想法吗，还是在问我？” 陆白愣了愣，又继续开口。 “.我都想听听，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 周鹤鸣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唔，剧本里的话，是认为，生命总要有一个结局，假如能够自己选择，那或许一个更加美好的结局会比在痛苦中苟延残喘更好，死亡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我们每个人都要学着面对它。” 陆白看着剧本里的批注，沉声道。 “至于我，我觉得，没有那么完美的结局，也是一个结局，如果有一天，我得了绝症，眼看着自己一点点迈向死亡又无法阻止，那我可能也会去这个病房，让自己最后的时间过得快乐一点儿吧。” “好像又变成了那一天的讨论。” 周鹤鸣想起那个夜晚两人的谈话，抿嘴一笑。 “所以你觉得有意义吗，临终关怀病房？” 陆白转而询问。 “应该，有吧。” 周鹤鸣视线从单词本上移开，看着门口的位置。 “我妈妈最后的那段时间，就在临终关怀病房度过，当然，那是因为家里没钱，她也不想去icu了，至少，她最后走得很平静，而且，她还有机会给我们留下遗言，而不是插满管子在昏睡中离开。”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 陆白觉察到先前周鹤鸣的停顿的意义，诚恳地道歉。 “没事儿，我其实没那么在意这个。” 周鹤鸣的话语让陆白更加沉默，但他似乎并未觉察，而是开口问道。 “那这个剧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就是，中间有一集，是一名身患绝症的高中生，去殡仪馆提前准备自己的葬礼的故事，大致的构思是这样的，但崔老师始终觉得差了点儿东西，因为知道你曾经在殡仪馆打工过嘛，就想问问你有什么思路，唔，如果思路有效，可以给你单集剧本署名的。” 陆白这才滔滔不绝地说道。 “这剧情，有点儿眼熟啊。” 虽然程霜降没有绝症，但剧本的状况却莫名与之略有对应。 “因为之前的单元里，探讨过死亡的好和坏，单集的主角有的坦然面对死亡，有的则奋力挣扎，所以这一集，崔老师有两种思路，一种是那个高中生始终坦然，可家人同学却依依不舍，主角梨子最后帮忙举行了葬礼，另一种思路是高中生其实一点儿也不想死，但因为非常懂事，所以独自操办葬礼，最后在同学们的感动下还是说出了心声，遗憾告别人世。” “看来那个被烈火焚烧的少女应该是崔老师写的。” 周鹤鸣忍不住想到了程霜降提到过的，那个陆白未来会出演的角色。 “啥？” 陆白不明所以。 “没事，我胡思乱想到的，和这个剧本没关系。” “哦。” 陆白似乎点了点头。 “.如果这一集是我来写的话。” 周鹤鸣思索片刻，想到了那个他在这个世界或许再也没机会写出来的剧本。 “我会设计，这个高中生其实一点儿也不懂事，她抗拒死亡，不愿意接受事实，但医生已经宣告了她的死亡，父母带她来殡仪馆，想尽到最后的责任，帮女儿定制一场葬礼，可她挑三拣四，让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焦头烂额。” “因为我感觉高中生还是情感丰富的，在面对生死这种大事，太坦然了让人感觉不真实。” 解释了一句，见陆白没有提出意见，周鹤鸣继续说道。 “后来，女孩的事情被梨子知道，她将女孩带来，和上次接待的工作人员又遇到，这一次，女孩没有了在父母面前的强撑的模样，但依旧与工作人员产生了冲突，但工作人员的一番话打动了女孩，甚至，两人之间还产生了些许的情愫，最终，女孩决定安排一场轰轰烈烈，甚至放烟的葬礼，大大方方地告别了这个世界。” “用一句话形容就是，我无法选择我来到世界的时间，但我至少能选择离开这个世界的方式。” 听完周鹤鸣的思路，陆白应了一声。 “你稍等，我记录整理一下。” 她刷刷刷在剧本边缘写了一会儿，才重新说话。 “我感觉，可以设计女生三次来殡仪馆，第一次是父母陪同，梨子在一旁看护，第二次，女生忽然提出要来，梨子陪同，与工作人员产生冲突，但和上一次的矛盾点不同了，第三次，梨子带着女孩来，与工作人员才真正达成了共识，一波三折嘛。” 陆白的建议让周鹤鸣眼前一亮。 “这么安排确实更好。” 两人很快针对剧集的细节展开讨论，不知不觉，快一个小时过去。 “.谢啦，我感觉思路清晰了很多，就算不用这个版本的剧本，我感觉崔老师肯定也能受到启发。” 陆白似乎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 “对了，你是演哪个角色，梨子吗？” 因为在程霜降的世界线里，陆白应该是被舆论攻击，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戏拍，所以这部《再见，梨子》肯定她也没办法参演。 “主演是个从偶像组合里退役的少女偶像，我演的是这个绝症的女生啦。” 陆白答道。 “少女偶像，演技没问题吗？” 周鹤鸣承认，他确实对这些偶像啊歌手什么的有点儿偏见。 “但她名气大，而且投资人看好，剧组就是这样啦，给钱的就是爸爸，想要真正完全自主，要么有钱，要么才华横溢。” 陆白俨然已经是个社会老油条，深谙剧组的规则。 “而且我看过她之前演的，其实还可以，比一般的小鲜肉强，正好适配梨子那种懵懂职场愣头青，具体得看导演的调教了，唔，这么说来，陆导不知道会怎么折磨那女生呢。” “折、折磨吗？” 周鹤鸣希望是学渣陆白用错了形容词。 “哈——” 陆白打了个哈欠。 “今晚谢谢你了，耽误你学习的时间了。” “没，我也收获挺多，感觉真实的拍摄剧本，和小说之类的差别还是挺大的。” 周鹤鸣倒是没觉得被耽误了。 “不过，唔，我明天还是和霜降报备一下，毕竟，也不是什么需要瞒着她的事情。” 这次是事出突然，但周鹤鸣可没有在女朋友睡了之后和其他的女生聊到深夜的坏习惯。 “.行，那我正好明天可以拿剧本给你看看，让你多感受一下。” 陆白迟疑了片刻，才坦然回答。 “明天可能不行，周三，我晚自习要去找程老师，他说明天给我模拟面试呢。” 周鹤鸣想了想安排，下周十一月的月考，再下一周的周末就是定向考试，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那就后天，都没差啦。” 陆白似乎真的困了，语气都变得急了些。 “嗯，好的，那早点儿睡吧，快一点半了。” 周鹤鸣看了看时间，即便是他，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头脑风暴，也略感疲惫了。 “嗯，晚安，睡了。” “晚安。” 听到周鹤鸣的回答，陆白手放在挂断上，停顿片刻。 “还有什么事吗？” 对面传来少年的声音，打了这么多次语音，她早已清楚，这是个永远只会等对面先挂断电话的家伙。 “没，祝你做个好梦。” “那我祝你，一觉睡到天亮，不把疲劳和压力留到第二天。” 少年似乎轻笑了一声。 “连医生都说我很健康是吧，不聊了，拜。” 陆白终于按下了挂断。 公寓陷入一片寂静。 她放下手机，起身，来到窗边，此刻，江城早已陷入沉睡，只有幽邃而辽远的夜幕，笼罩世界。 视线扫过某个方向，仿佛想要找到一盏同样没有熄灭的灯。 可惜，只有月光照在屋顶，像是洒满了盐。 * 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 感谢【书友20200511112140601】的4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64章 程老师，您走出来了吗？ 第64章 程老师，您走出来了吗？ “.就是这样，我和她讨论了一下剧本，我感觉收获也挺大的。”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周鹤鸣就给程霜降说了昨晚的事情。 对此，少女只是浅笑。 “那很好啊，看来阿鹤和陆白虽然看着不对付，但实际上确实很合得来，尤其在拍戏这一块。” “也，还好吧，可能只是一些思路对得上。” 周鹤鸣偷偷观察少女的表情，就算他问心无愧，觉得自己和陆白之间只是清清白白的讨论剧本的关系，但难保程霜降不会多想。 “在我的世界线里，你们俩都经常讨论剧本到通宵，有时候我撑不住睡着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你们还在客厅激烈争吵呢。” 可程霜降只是略微抿起嘴唇，柔和地说道。 立冬已经过去，初冬的暖阳落在她的脸上，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周鹤鸣觉得这样的少女，非常可爱。 “我会和人激烈争吵？” 周鹤鸣早已习惯三十五岁的话题，只是，少女口中那时候的他，还是有些让自己难以想象。 “只有少数的几个人啦，陆白就是其中之一，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哦。” “那我们会吵架吗？” 少年想起了之前两人闹别扭那次，很难想象两个人激烈争吵的模样，感觉冷战个一两天，然后其中一方服软过来道歉倒是很有可能。 “会哦，但都是一些，说不上严重的小事。” “比如？” “豆腐脑是甜的还是咸的。” “咸豆腐脑能吃？” “你看。” 程霜降莞尔，又接着说道。 “其实我们俩有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不是什么事情都心照不宣的，但在本质的问题上，又出奇的一致，可能真的像之前陆白搜索的那样，就像咏叹调一样，虽然旋律婉转跌宕，但核心却紧紧缠绕在一起，就像那句话说的，人间本不该令我欣喜的，但是你来了。” 闻言，周鹤鸣脚步略微停顿，很快又跟了上去。 “那我也是一样的，就像那句话说的，你是非常可爱的人，真应该遇到最好的人，我希望，我就是那一个。” 两人对视一眼，手牵在一起，金色的晨曦落下的影子融成一个，好长，好长。 * 傍晚。 周鹤鸣来到了语文组的办公室。 熟稔地打招呼，坐到程灵均的对面，他已经非常习惯面对这位威严满满的语文组组长了。 “今天我们是模拟面试的练习，之前的要点你还记得吗，复述一下。” 程灵均也没客套话，开门见山。 呃，周鹤鸣本来习惯性要这么开头，可很快想起程灵均说的，面试回答一定要戒掉用“呃”“嗯”“唔”之类语气词来拖延思考的情况，便换了个方式。 “.第一点是要条理分明，按照思路逐条回答，第二点是时刻结合材料或者问题，不要过度发散，第三点是.面对自己不了解或者接触不深的方面，不要编造或者装作自己知道，可以实话实说，同时用自己的思路分析。” 周鹤鸣吐了口气。 “因为面试题种类很多，学生不可能知道每个材料的出处，所以，面试官考察的其实是你面对未知事物的分析判断能力。” 程灵均颔首道。 “准备好了，我们先来试试。” 他一点儿也不浪费时间。 周鹤鸣点了点头，就看到程灵均将几个折起来的纸片递过来让他选。 拿起一张，一看。 【设计一条一分钟的宣传残奥会的公益广告，并且撰写相关文案，描述设计思路】 “先自我介绍吧。” 程灵均两只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 周鹤鸣抿了抿嘴，随即开口。 面试的流程一般是先填写表格，其中包括喜欢的影片书籍的单子，然后进入面试教室后，先自我介绍，老师会根据片单进行提问，随后抽签进行临场考核，程灵均现在进行的，就是临场考核这一环。 题目非常多样，并不只限于剧本，广告，新闻，纪录片，综艺节目，都有可能考察到。 换做之前，周鹤鸣感觉，面试环节确实会要了他的命。 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还得在固定的时间内构思，口述答案，简直社恐克星。 还好程霜降给自己进行了勇气训练。 一个多小时，模拟面试进行了四次，周鹤鸣口干舌燥，终于在晚自习中间休息的铃声里得以喝口水。 “这次月考准备得怎么样？” 程灵均也端起了泡枸杞的保温杯，随口问道。 他的语气不像老师，倒像是家长。 “希望能保持上次的成绩。” 周鹤鸣这段时间依旧在刻苦学习，但准备定向考试多多少少占用了时间，他不确定还能不能保持之前的分数。 “要是能稳定在六百分，那宁江大学应该不成问题，放轻松，只是月考。” 程灵均笑了笑。 “程老师，如果我没考好，您会怪我吗？” 周鹤鸣捏了捏复习资料的页脚，抬眼问道。 “我怪不怪你不重要，霜降怪不怪你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会不会怪你自己。” 程灵均喝了口枸杞水。 “你和我年轻的时候很像，最难过的是自己那关，走不出的也是自己的画地为牢，有时候，不要太在意其他人的眼光，也不要困在别人的期待里，往前走，走下去，总会有答案的。” 周鹤鸣听着他的话，第一次切实觉得“语重心长”这个词具现化了。 “那程老师，您走出来了吗？” 下意识问道，周鹤鸣当即闭嘴。 要是现实也有撤回就好了。 虽然程霜降没仔细和他说过，但周鹤鸣多多少少看出了一点儿端倪的，程灵均应该，确实也有些遗憾。 只是，那些遗憾或许早就已经和生活融为一体，成为了难以逆转的墓碑，横亘于过往之上。 “.这么说你可能觉得我倚老卖老，但有时候，真希望，有些诗句和文章，你们一辈子都不要看懂。” 这位四十多岁的老师叹息一声，晚自习再度开始的铃声响起，他收敛起所有动容，再度恢复成老师的模样。 * “所以，你确实是依靠微表情和语气来判断谎言的？” 周鹤鸣手里拿着陆白递来的剧本，仿佛想起什么般问道。 周四。 秘密基地。 程霜降被程灵均叫走，似乎又是哪里的大学来找她接洽讨论，想要提前笼络这位学霸少女。 上次月考739分的传说，哪怕不是统考卷子也足够传奇，一传十十传百，不少之前不为所动的大学，如今也跃跃欲试。 当然，燕南和华清这两所顶级学府目前似乎还没有出手，兴许是觉得为一个学生主动递橄榄枝有些掉价，又或者只是想再观察观察程霜降的成色，等到统考卷再做定夺。 毕竟它俩要是下场，那其他学校就完全没有操作空间了，只会让这个争抢变成宿敌之间的第n次对决，就像再过一段时间的奥赛决赛颁奖典礼现场。 联想到另一个世界线，程霜降被舆论席卷，连大学都读不了，对比如今各校争抢的情况，实在令人唏嘘又感慨。 “是啊，你想学？我可教不了你。” 陆白坐在隔壁组的椅子上，与周鹤鸣保持了距离，她手机播放着视频，手里拿着一盒小熊饼干，时不时丢一个进嘴里。 “我好奇原理。” 周鹤鸣其实也没有很想学。 程霜降又不会害他，其他人说谎与否，对他不重要。 “比如我以后要写一个角色，能看穿别人的谎言，那或许就会设计一个剧情，让他和主角交流，说出他为什么能判断谎言，那今天咱们的对话就能派上用场了。” “你这家伙。” 陆白用另一只手暂停了视频，瞥向周鹤鸣。 “其实很简单，说谎需要动脑，而陈述事实需要调用记忆，所以，两者呈现出来的语调，表情，眼神，会有些微的差别，只要练习足够多次，就能看穿。” “演员都有这种技巧吗？” “那倒没有。” 陆白摊手。 “而且，还有些人，说谎的时候会有一些习惯性的小动作，捏衣角什么的，只要熟悉了，也容易看出来，比如” “比如我有什么习惯动作吗？” 周鹤鸣挠头。 “你根本就不擅长说谎，还是当个老实人吧。” 陆白嗤之以鼻。 “那你会说谎吗？” 周鹤鸣又问道。 “当然，为什么不呢，不论是出于善意，或者私心，谎言都是必要的，我可没有那么理想主义。” 她狠狠地吃掉了一个小熊饼干的脑袋。 “理想主义吗？” 周鹤鸣没有深入这个话题，他也不是那种永远不会说谎的人，但他确实不擅长编造谎言，除非，将这些写下，变成故事。 “对了，有关剧本，我之后又思考了一下，可以多加一点儿算了，你先学习吧，我再捋一捋，下次再说。” 晚自习上课的铃声响起，陆白一把拿走了周鹤鸣手上的剧本。 “这样断章？” 周鹤鸣看着少女回到钢琴前的背影，不禁嘟囔。 而陆白，没有再看周鹤鸣这边一眼，只开始弹奏一首温柔的曲子。 认出旋律，周鹤鸣抬眼，下意识想开口，但最终还是按捺住了破坏这美好旋律的冲动，安静聆听。 那是，《秒速五厘米》的片尾钢琴曲，名叫《遥远岁月的回忆》，就像无疾而终的初恋，美好，温暖，值得，铭记一生。 * 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 感谢【石中剑58】的1600币打赏，感谢【旧辞人凉】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65章 第二次月考，暑假书单 第65章 第二次月考，暑假书单 “紧张吗？” 教学楼下，程霜降捏了捏周鹤鸣的手。 “不紧张，语文没问题的，但其他科目，不好说。” 周鹤鸣感受到少女掌心的温度，实话实说。 “没关系的，退步一点点也不要紧。” 她鼓励道。 “不行，学如逆水行舟，我必须进步，这次要考上六百。” 周鹤鸣沉声，给自己加油。 “嗯嗯，那考完之后咱们在你的考场碰头。” 两人走到各自的考场门口，程霜降抓住周鹤鸣的手，然后，脑袋稍稍靠近，以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在他耳畔低语。 “如果阿鹤这次考上了六百分的话，那我就” 听到程霜降的话语，周鹤鸣顿时精神一颤。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可要拿出真本事了。 事先声明，周鹤鸣绝对不是为了那点子奖励才这么斗志昂扬的，他纯纯是为了证明，他失去的东西，他一定要再拿回来。 “阿鹤你，心里话都写在脸上了哦~” 程霜降憋着笑，挥了挥手。 “快去吧，我很期待你拿到奖励的那一天呢。” “必拿下。” 周鹤鸣踌躇满志。 两人的考场紧紧挨着。 程霜降自然是年级前五十云集的一号考场，而周鹤鸣，上高中以来，第二次坐进了二号考场。 上一次，还是开学那次摸底考，因为他的入学成绩顺位是七十九，所以坐到了二号考场。 而这一次，非常巧合的，他的年级排名依旧是七十九，同样位列二号考场。 只是，大家都不清楚，这两次七十九名之间，有着怎样的颠沛流离。 “阿鹤，早啊。” 一走进考场，周鹤鸣就看到了徐悠悠。 她上次月考609分，年级六十七名，坐在第二列第七排。 “早上好。” 周鹤鸣扫视一圈周围，不少人还在拿着小册子背诵复习，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比起八号考场那些考前还会插科打诨的学生，这里的都是货真价实的小镇做题家，211保底，985可期，一分压死不知道多少人。 不过，到底是十七八岁的高中生，学习再努力，八卦也是会聊的。 所以，周鹤鸣走到位置上的时候，不少人都瞥了过来。 上次程霜降的分数，将他俩的恋爱又抬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甚至流传出了，在高考之前告白成为恋人，就能双双提高分数，进入心仪的大学这种莫名其妙的江城中学校园怪谈。 讲道理，能和校谈恋爱，就算让我月考提高八十分我也愿意啊。 哼，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下次考试，这里就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 桀桀，这就是新人吗，看来这一次【试炼】会非常有趣呢。 诸如此类，周鹤鸣脑补了一下大家的心声。 被这些目光看得有点儿不自在，周鹤鸣只将笔袋拿出来，确认涂卡用的铅笔正常，又检查了一下笔还能不能写出来，然后装模作样地拿出自己的小册子，扫了两眼。 其实他语文考前完全不用这么紧张，但周围的气氛都到这儿了，他不看两眼总感觉不合群。 他坐在第三列倒数第二个，位置正好对着讲台。 考试时间到，试卷很快传下来。 这次说是月考，其实算期中考试，卷子也正式了不少。 周鹤鸣首先看了眼作文。 材料作文，大致内容讲的是幸存者偏差，是一篇适合写议论文的材料。 不需要特意出彩，周鹤鸣决定写篇议论文敷衍一下。 确定论点，用材料当切入点，列举几个分论点，逐一陈述，搭配上一些有文采的名人名言佐证，自己写两句有新意的诠释，然后反论点论证，最后是将论点串起来的三段排比句，来个精巧有韵味的收尾。 写这种议论文，甚至不需要动脑。 难怪现在很多学校都在查ai写作文，这种文章，ai来写确实比人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还剩二十分钟，周鹤鸣已经检查完卷子，略显无聊的他盯着没怎么用的草稿纸，脑子却是早上，程霜降承诺给自己达到六百分的奖励。 “.” 顿时满脸通红，周鹤鸣垂下脑袋，决定再检查一遍。 * “阿鹤你好像，有点儿过于积极了呢。” 看着餐桌旁认真复习的周鹤鸣，程霜降略显无奈地笑了笑。 “没有，我只是想到了程老师，不能愧对他的栽培。” 周鹤鸣冠冕堂皇地说道，头也没抬，继续埋首卷海。 “说起来。” 少女忽然开口。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阿鹤身边了的话，阿鹤还会这么努力地学习吗？” “？” 周鹤鸣骤然停笔。 “就是说，比如我去治疗手臂，要动手术，去外省的大医院之类的。” 见到少年那般担心的模样，她莞尔一笑，随即解释道。 钱够吗？ 周鹤鸣第一时间脑子里冒出的是自己的存款数字，以及他查过好几遍的手术所需要的费用。 只能说，完全不够。 虽然比不上自家的欠债，但同样是一笔不容小觑的金额。 至少，身为高中生的他们，无力承担。 “.要治疗的话，得等高考之后吧。” “应该吧，但那时候，阿鹤应该也有面临的学业任务吧。” “我会继续努力的。” 少年想起了程灵均对他说过的话。 “我学习，不仅仅是为了我们的未来，也是为了我自己能够问心无愧地生活下去。” “阿鹤刚才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帅哦~” 她抬手，轻轻理了理周鹤鸣额头前面的头发。 “说到这个，你等一下哦。” 在长袖睡衣外面套了厚衣服的程霜降起身，回隔壁的屋子一趟，很快，左手抱着好几本书回到了周鹤鸣的房间。 “你这让我去拿好了，没必要自己动手。” 周鹤鸣立刻起身，接过那些书，放到餐桌上。 看了眼，都是些文学名著。 除了之前提过的《百年孤独》，还有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博尔赫斯的诗集，黑塞的《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悉达多》，王小波的《黄金时代》，歌德的《浮士德》，纪德的《窄门》，名字很长的俄国作家的《白夜》，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一本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这些书都显得有些老旧，好像翻过不少遍，但保存得比较完好。 “这些是之前旧书店的老板送给我的，还有一些是大伯那边给我的，我看完了放着也是放着，不如给阿鹤你以后有时间慢慢看。” 她柔声说道。 “嘶，任重而道远啊，说不定要到高考完才有时间看了。” 周鹤鸣看着这些书，顿时觉得未来有些过于充实了。 “阿鹤是那种看到喜欢看的书就会废寝忘食地一口气读完的类型，所以高考之前还是别看啦，到时候影响作息就不好了。” 少女对周鹤鸣了如指掌，她抿嘴一笑，像是哄幼儿园小朋友般轻声说道。 “而且，我想和阿鹤到时候一起重温，你想象一下，夏天蝉鸣最嘹亮的时候，我们坐在窗边，看着外面晴朗的天空，吹着空调，吃着切好的西瓜，一边看书一边聊里面的剧情和文字，多惬意呀~” 擅长想象的周鹤鸣勾勒了一下那般画面，确实非常惬意，令人心驰神往。 甚至，比考到六百分的奖励还要更加吸引人。 “我还列了一个书单呢，到时候咱们按顺序读下去，正好可以在恰当的时间读到最合适的内容。” 她将书单发到了周鹤鸣的qq上。 该说不愧是擅长规划的j人，井井有条，甚至安排好了阅读计划表。 对比之下，周鹤鸣看书的计划基本都是抓到哪本看哪本，全看心情和眼缘。 “这么看起来，高考完之后要一起看书，还可以一起看电影，说不定还会去陆白老家观摩电视剧的拍摄，还有考驾照之类的，比想象中更加忙碌啊。” 周鹤鸣忽然觉得，自从遇到了程霜降，他的日子都仿佛变得充实而耀眼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天气好，也许是因为天气不好。 也许是因为，天气刚刚好。 * 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 感谢【武磊不是我】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66章 我会，给你奖励 第66章 我会，给你奖励 周一。 最后一节，语文课。 伴随着卷子发下来，周鹤鸣这一次月考的成绩也尘埃落定。 语文147分，作文58分，总分，正好600分。 看到分数的时候，周鹤鸣其实内心咯噔了一下。 “要是作文少一分，那可就上不了六百了。” 他忍不住小声后怕地喃喃自语道。 “.你看看，你说的是人话吗？” 一旁，再度考上了一本线的乔今晨听到同桌的话，忍不住打出一个问号。 “人家是要考宁江大学的，保底650的分数线，和你这种一本线混子不是一个级别的。” 徐悠悠这次考试发挥比上次好不少，考到了班上第一，621分，她听到乔今晨的吐槽，从后面讪讪地说。 “那还差五十分，阿鹤，任重道远啊！” 乔今晨拍了拍同桌的肩膀。 “嗯，接下来要准备定向考试了，这周末就要考了。” 周鹤鸣放下卷子，转而拿出了定向考试的复习资料。 “那个什么考试，真的有那么厉害？” 乔今晨之前听周鹤鸣和徐悠悠解释过，但他这种之前连达到一本线都是奢望的学渣根本不能理解这些考试的意义。 “是啊，因为宁江大学的戏文专业是文学院下面的，所以放在正常高考录取，但由于专业特殊，所以弄了定向考试，好像有一半的学生会通过定向考试录取吧。” 徐悠悠倒是很清楚，丁恺之前询问过徐悠悠要不要参加一些学校的定向考试，可她都拒绝了。 因为这些考试，大多都是特殊的专业，比如偏艺术类的，或者军工武器航天，要么就是学校偏远，距离江城太远，而更好些学校的，以徐悠悠的成绩，就算通过了考试，也不一定能够得到分数线。 她目前的第一志愿学校是宁江的东海大学，985名校，综合排名只比宁江大学稍逊一点点，如果看工科的话，甚至比宁江大学要更好。 可东海大学的分数线常年在630以上，以她目前的成绩，还需要更加努力。 要么就是本地的江城大学，因为本地生源优势，徐悠悠只需要六百二十分就能进最好的专业，算是第二志愿。 第三志愿则是宁江排名第三的两所学校，宁江理工大学，宁江航空航天大学，六百分左右就能录取，但专业就有点儿尴尬，徐悠悠是不想去学什么武器制造或者飞行器之类的，那她只能选通讯或者计算机，肉眼可见的卷。 当然，周鹤鸣没有告诉徐悠悠，她在另一个世界线后来确实参加了定向考试，进了宁江航空航天大学，而且选了飞行器制造，一直读到博士，后来去了大西北的火箭发射基地，一年回不了两次江城，大概，也是为了逃离过往的回忆吧。 而现在，两人共同努力的话，应该，会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那我和霜降，应该，也会有一个不同以往的未来吧？ 丁恺讲卷子的声音传来，周鹤鸣却已经专注在文艺常识的复习资料上了。 不得不说，程灵均作为高级教师，教学水平确实有一手，周鹤鸣不是贬低小丁，但像是文艺常识和影片分析这些科目，普通的语文老师还真不一定懂。 周鹤鸣还偷偷问过程霜降，想知道程灵均是不是年轻的时候读的就是这个专业，但遗憾地得知，大伯虽是宁江大学毕业，但读的是师范方向的汉语言文学，也就是正经的中文系。 这么看来，程灵均年轻在学校的时候，应该多多少少也蹭了点儿戏文的课程。 那，他的遗憾，又是什么？ * “六百分，不错，很争气。” 晚自习，程灵均难得表扬了一次周鹤鸣。 “但定向考试没有那么简单，和你竞争的，都是分数比你高出不少的学生，而且他们大多是文科生，平日里积累更加丰富，文艺常识这一块，你能拿到基础分就足够，这科目，大家差距不会超过十分，剩下，靠影片分析和命题写作来追。” 可他立刻又叮嘱道。 和丁恺那种，与学生们混在一起，成为朋友，乐呵乐呵教书育人的不同，程灵均更像老派的师长，严肃，认真，一丝不苟，很少夸人，异常严厉，让学生们敬而远之。 “车票已经帮你买好了，收到短信了吧？” “嗯，程老师，我把钱转给你。” 周鹤鸣说着就要拿手机给大伯，给程老师转车票钱。 “不用，这个学校能报销，另一个学生的我也是一起买的。” 程灵均挥了挥手。 “考试周六周日两天，但周六早上就开始，所以我们周五晚上出发，周日晚上回来，在宁江住两天，我带队，负责你们两个的考试，住的地方我也已经预定好了，不用担心。” “谢谢程老师。” “至于霜降那边.” “我和她说过了。” 周鹤鸣已经告诉过程霜降这周末的安排，少女欣然点头。 “那就好，我们开始今天的课程。” 程灵均说着的时候，周鹤鸣才有点儿后知后觉。 等等，好像，我考到六百分，会有奖励来着？ 一瞬间，他耳朵略微发烫，拿着笔的手有点儿无措。 “怎么？” 注意到少年微妙的变化，程灵均瞥了过来。 “没、没有。” 周鹤鸣立刻坐直身体。 心跳却怎么也缓慢不下来。 * “哇哦，阿鹤竟然真的考到了六百分！” 上楼的时候，程霜降听到周鹤鸣的分数，发出了夸赞幼儿园小朋友般的声音。 “运气好。” 周鹤鸣嘴角压不下去。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呢~” 她牵着少年，来到走廊尽头。 “那待会儿在我的房间学习吧，今天要洗头，会晚一点儿。” 程霜降说道。 “我帮你吹头发。” 周鹤鸣还记得自己的承诺。 “好耶，又可以享受阿鹤的吹头发服务了。” 她笑得很灿烂，随后，又稍稍凑近脑袋。 “等收拾完，我就兑现承诺，给阿鹤奖励~” 扑通—— 心跳骤然加速，周鹤鸣感觉自己的表情骤然僵住了。 “好、好的。” 他目送少女朝着自己眨了眨眼睛，走进屋子。 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如同木偶般打开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总、总之，先洗澡。” 少年飞速放下书包，用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洗发水和沐浴露，将自己全身上下洗得干干净净，又火急火燎地刷了三次牙。 虽然奖励不包括那一部分，但某种基于青春期少年的胡思乱想还是让他决定做好万全的准备。 换上睡衣，周鹤鸣感觉有点冷，又套了件厚衣服外套。 准备好学习资料和笔袋，他严阵以待。 做一件事之前要不动声色并且心潮澎湃.根本不可能不动声色啊！ 周鹤鸣忍不住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又打开资料，做了几道题压压惊。 手机震动，他即刻拿起。 【程霜降】：我好了哦，阿鹤，可以过来啦~ 明明是已经发过好几次的文字，可周鹤鸣看起来，总有一种激荡人心的力量，在撩拨他的思绪。 【周鹤鸣】：好的，我马上来。 拿上东西，周鹤鸣钻进略显寒冷的走廊。 咔哒—— 在他关上自家门的一瞬间，程霜降那边开门了。 少女头发濡湿，用毛巾包裹着，脸颊因为热水的浸润而微红，分外可爱。 程霜降穿着粉蓝色的长袖睡衣，外面披了件外套，她示意周鹤鸣进来，瞥见他泛红的耳根。 “阿鹤今天好像很激动呢。” “先、先帮你吹头发。” 周鹤鸣拿起了吹风机。 廉价电机的呼啸声顿时充盈整个房间，遮掩了他的心跳声。 只是，这一次，周鹤鸣发现，程霜降看起来淡然，可耳朵也已经红透，微微发烫，自己不小心触碰到的时候，甚至令少女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淡粉的脖颈也因为手指的触碰而泛起一点点白，像是周鹤鸣在她的身上留下的烙印。 这一次，已经帮忙吹过很多次，甚至上网搜索过资料的周鹤鸣只用了不到半小时就吹干了少女的头发。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过程中，他竟然莫名安定了下来，心跳不再急促，反而有一种轻松与惬意的感觉。 或许，是周鹤鸣意识到，自己真正想要，就是这样的时光。 那些表达爱意的行为，确实令人期待不已，可对他而言，自己已经将少女紧紧握在手心了，一切都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那么，好像也不需要那么紧张激动了。 当吹风机的声音消失的时候，整个屋子陷入寂静。 程霜降背对自己，一言不发，只有那粉红的小巧的耳朵，在发梢之间若隐若现，引人遐思。 “那、那我们先学习？” 周鹤鸣率先打破沉默。 “嗯、嗯，好的。” 少女的回应传来。 她转过身，正如周鹤鸣所预想的，脸颊通红。 不是，怎么有人要给奖励结果把自己给整红温了？ 真要说的话，上一个世界线里咱们俩应该更加越界的事情都 不好，大意了。 周鹤鸣立刻遏制住自己的想象，防止那心动的遐思如同荒原上的野草，割不完，烧不尽，长风拂过，便成为漫天大火，将理性尽情吞噬。 急忙拿起笔，周鹤鸣凌乱地翻开复习资料。 嗯，侯麦著名的四季系列电影里，最先上映的是.《秋天的故事》吧？ 记得《秋天的故事》是女主角夹杂在两个男主角之间的纠结恋爱故事，当然也充斥着法国文艺片的浪漫情调。 殡仪馆工作训练出来的专注力此刻派上了用场，少年很快沉浸在题目之中，思绪被文艺史上一部部影片，一本本著作占据。 写到一半，他偷瞄了一眼隔壁的少女，发现她也冷静下来，将垂落的发丝请挽到耳后，认真地做起了试卷。 直到，两人的手机同时震动了一下。 周鹤鸣瞥了眼，是陆白在三人小群里转发的萌宠视频。 收回目光的那一刻，他不经意间望向程霜降，却和同样因为消息看过来的少女正好对视。 恋爱中的少年少女，哪怕只是对视都会带上情丝，稍不注意，那凌乱的思绪便纠缠到一起，令他们再也移不开目光。 这是一个周鹤鸣很难用语言来描述的时刻。 没有先前那般胡思乱想，难以遏制的冲动，也不同于以往习以为常的相处，只有，心跳如同催促，令他行动起来，就好像，今夜只为了这一刻而存在一般。 椅子因身体的挪动而发出嘎吱的声音。 “可以吗？” 少年询问。 容貌清冷又艳丽的少女此刻，像是凌晨四点未眠的海棠，娇羞而温婉。 她稍稍抬眼，双眸濡湿地看向少年，轻轻点头。 下一瞬。 少女被轻轻拉起，整个人被紧紧拥入怀中。 隔着睡衣，两人的触感，体温，心跳都糅合到一起。 在这样的距离下，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少女略微的颤动，剧烈的心跳，以及那因为羞涩而微微发烫的体温，金银的淡淡香味弥散而来，伴随着她的发丝撩动少年的呼吸。 手环绕住少女的背后，但周鹤鸣没有不安分地乱动，只细细感受着触及之处的柔软，纤细，娇小。 倘若先前是青春期少年的冲动与情欲，那么现在，当少女真正在他怀中时，他却没有了那些杂乱的思绪，只想要，好好将她捧在掌心，不让这个世界的任何恶意伤害到她。 为此，他必须变得更加强大。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或许是半个小时，又或许只有几秒。 倘若爱因斯坦在这里，必然会对周鹤鸣的时间感受进行一番基于相对论的阐释。 但少年今夜不关心人类。 “阿鹤你这样，我们今晚就不用睡觉啦~” 少女软糯而甜美，略微颤抖的声音从他的胸口传来。 周鹤鸣这才松开了对方。 “今晚的奖励就到这里了哦，剩下的，明晚继续~” 她语调发软，垂下眼眸，不敢与少年瞳孔中的羞赧的自己对视。 如果阿鹤考到了六百分，那我们就晚上拥抱一会儿。 当时，程霜降给出的承诺是这样。 可周鹤鸣没想到，少女擅自地，不讲道理的，轻声细语的，将给予少年的奖励，无限延长。 “接下来的每一天，我都要和阿鹤拥抱~” 她抿唇浅笑，将片刻的欢愉，化作永恒的期许。 (本章完) 第67章 启程之时，恶作剧 第67章 启程之时，恶作剧 “阿鹤你应该是第一次自己出远门吧？” 周四晚上，洗漱之后在周鹤鸣的屋子里自习了好一会儿，程霜降忽然开口。 “算吗？应该算吧。” 周鹤鸣本来想说有大伯一起，不算自己一个人，但转念一想，程灵均只是老师，又不是父母，那算一个人也没毛病。 “东西收拾好了吗？” “自然是没有的。” 晚上咱俩不都在一起直到睡觉前吗，我有没有收拾东西，你肯定比我清楚。 “那咱们收拾吧。” 她将笔盖上。 “啊？我自己来就好了，不用麻烦你的。” 周鹤鸣下意识谢绝少女的帮忙。 “阿鹤，我是你女朋友，帮你一起收拾天经地义，你要习惯，习惯我照顾你哦~” 她一个笑容，摧枯拉朽地粉碎了周鹤鸣的拒绝。 “那、那好吧。” 他起身，打开了衣柜。 考虑到面试，穿校服其实也很合适，但程灵均说最好还是另外准备一套，到时候见机行事。 但周鹤鸣的正装，多少沾点儿殡仪馆元素，都是深色的，看起来阴阴沉沉的。 “该拿哪一件.” 他的选择困难症又犯了。 “我来看看，阿鹤你去收拾换洗的，嗯，换洗的衣服。” 顿了顿，少女终究还是没有把内裤这个词说出来。 “好。” 周鹤鸣离开卧室，去因为空间不够而放到洗手间门外的便携衣柜处，收拾换洗用的衣物。 这个倒是没有什么选择困难了，随手拿起就完事。 因为高铁是晚上七点多的，所以他没有回家的时间，得放学就跟着程灵均直接去火车站，衣服得收到书包里。 还好高三之后，他基本不会拿课本回家，今天连试卷和习题册都没拿，只带了复习定向考试用的资料。 将内衣和一条新毛巾塞进书包，又垫了一双没拆封的一次性拖鞋到底下，盘算着酒店应该有牙刷杯子什么的应该不用自带，周鹤鸣走进卧室。 “霜降，我这边差不多” 他说着的时候，正好看到，少女正耐心而认真地帮他迭衣服。 她挑了一件米白色的衬衫，搭配周鹤鸣日常穿的外套，有一种正式又轻松的感觉，只是，少女的动作缓慢，轻柔，令周鹤鸣有点儿恍惚。 他隐约记得，小时候，当父亲要出差的前一天夜晚，母亲就会像这样帮他收拾行李，将衣服一件件迭好，放到行李箱里。 “怎么了？” 少女抬眼，却发现周鹤鸣只是倚靠在门框旁，愣愣的看着自己。 “嗯，只是忽然想到，以前我看书上说，女孩子最漂亮的时候是结婚那一天穿着婚纱说出‘我愿意’的时刻，但现在我觉得，你最漂亮的时候，也许就是现在这样，在临行前的夜晚，帮我一点点折好衣服的当下。” 少年直抒胸臆，却让正在帮忙收拾行李的程霜降动作骤然定格。 樱色从锁骨爬上脖颈，又染红了耳尖，她一面佯装平静，一面想把折好的衣服塞进衣柜里，全然没有意识到，她刚刚才把那件衣服从衣柜里拿出来。 “阿鹤你，好狡猾，偷袭我！” 这么嗔怒道。 “抱、抱歉，只是有感而发。” 周鹤鸣实话实说，给对方道歉。 “这个时候光是口头道歉可不行呢。” 她放下衣服，站起身，来到他的面前，然后微微张开手，闭上了双眼。 “今天份的充电。” 如此索求着。 周鹤鸣嘴角轻笑，抱住了程霜降。 这是一个，令初冬的房间不再寒冷的，温暖的拥抱。 就像在公园的长椅上坐着，一只有着绿宝石般漂亮眼睛和柔顺毛发的小猫跳到椅子上，在你身边蜷缩起身体，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时不时蹭一蹭你一般，令人心情舒畅，惬意。 不知道过去多久，两人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感觉，会耽误学习呢。” 程霜降仿佛有些懊恼地说道。 “不耽误，不耽误，充电五分钟，努力三小时。” 周鹤鸣会意地否认。 “好嘛，根本说不过阿鹤，衣服就是这两件了，到时候面试看天气选择。” 并非说不过。 “还看天气选择？” 周鹤鸣寻思面试还有这种讲究？难道是颜色和气温对人类的某种潜移默化的感受影响之类的高端心理学暗示？ “如果下雨就穿这件，不容易被雨水溅湿弄脏，不下雨就这一件，看起来更清爽开朗一点儿。” 程霜降无奈道。 “啊？哦”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手段。 看似蕴藏有深刻心理学原理的搭配，其实就是容不容易被弄脏。 将两件衣服收起来，确认好书包没有忘记带什么重要的东西，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 互道晚安之后，周鹤鸣的房间骤然安静下来。 说紧张，是有点儿，但事已至此，周鹤鸣只能尽人事，安天命，相信程灵均，相信程霜降，相信自己。 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陆白发来的微信消息。 【陆白】：这周末考试加油。 很普通的一条。 周鹤鸣回了个谢谢。 等了一会儿，看起来陆白就是单纯来加个油，并不是以此开启什么话题。 和她相处了这么久，周鹤鸣觉得他多少摸清楚了些这女生的脾气，她虽然自来熟，但有时候又会像周鹤鸣一样，说一件事之前先扯些有的没的，等谈话气氛热络起来，再讲正事，和直来直去的程霜降截然不同。 这也是谈话的艺术？ 大概她也没有打扰周鹤鸣考试的想法吧。 放下手机，他忽然后知后觉。 “等等，如果明天上完课就要去高铁站，那岂不是就没办法和霜降拥抱了？” “而且，周日暂且不说，周六肯定也没有了。” 说好的每天充电一次，没想到还不到一星期就要爽约了。 “要不.等零点之后找她.你傻逼吗周鹤鸣。” 立刻打自己的脸，周鹤鸣觉得，纠结这些事情的他简直太幼稚了点儿。 两个人还有很久的时间，短暂的分离也是为了更好的明天。 话虽如此，周鹤鸣还是学习到了深夜，纠结了一会儿要不要问问程霜降还有没有睡，在聊天框输入又删除了好几次，才放下手机，关灯睡觉。 翌日。 “早上好，阿鹤，今天也要开开心心的过呀~” 清晨，程霜降和往常一样打着招呼，周鹤鸣经过一晚上的睡眠，倒是已经平复了心情，没有那么纠结拥不拥抱的事情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隐隐的紧绷感。 一整天下来，心神不宁。 他敢说，就算高考，他应该也不至于如此惴惴不安。 尽管已经做了一个月的准备，有前辈的备考资料，程灵均的悉心辅导，甚至还拿到了下午那场考试的关键信息，看起来似乎已经飞龙骑脸，根本不知道输字怎么写，但面对来自未来的重压，周鹤鸣还是有些喘不过气。 家里的债务，程霜降双手的治疗费用，以及，两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需要的一切，这些本不应该是十八岁的少年该去考虑的。 可，周鹤鸣想和她有一个未来。 因此，他不得不考虑。 下课铃响起，放学，同学们纷纷起身涌向食堂或者外面的小店，对他们而言，这只是高三一个普通的周五罢了。 “阿鹤，明天考试加油！” 徐悠悠扶了扶眼镜，给周鹤鸣鼓劲。 “稳的，我向关圣帝君请示过，当天他给了我九个圣杯，说你这次一定能考上。” 乔今晨一看就是从哪个短视频里学来了台词，现学现用上了。 “那可真谢谢关圣帝君了。” 周鹤鸣抿嘴一笑，示意他俩赶快去吃晚饭，自己则背起书包，走出教室。 在走廊的时候，他瞥了眼重点班教室的方向，拿起手机。 【周鹤鸣】：那我先去找程老师了，你晚上好好吃饭，等我周日回来。 没有回复。 指不定还在拖堂。 周鹤鸣收到了程灵均的消息，让他去语文组的办公室。 回头看了眼，他加快脚步，匆匆来到了程灵均这边。 “另一位同学待会儿就到，你再确认一下身份证之类的东西有没有遗漏的。” 程灵均也收拾好了东西，他看看手机，叮嘱道。 周鹤鸣便打开书包，再度检查了一遍。 就在这时，他看到，程灵均抬起了头，看向门口的位置。 另一个考生？ 周鹤鸣寻思，他好像还没见过对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下一刻，他就看到，自己的女朋友，程霜降正背着书包，站在办公室的门口。 “大伯，阿鹤，有点儿拖堂，我来迟了~” 她这么打招呼道。 看着目瞪口呆，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的周鹤鸣，程霜降莞尔一笑，像是恶作剧终于得逞的孩子。 “我和大伯一起，陪阿鹤你去宁江考试，怎么样，惊喜吗？” * 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 明天应该，中午一点这样更新上架章节吧！ (本章完) 第68章 上架感言 第68章 上架感言 活下来了真是了不起，到今天为止百分之一百的存活率。 更多的有关这本书的事情放在第一卷的卷末总结里再说。 顺便一提，因为作者有点学渣，所以其实没考上现实的宁江大学，所以这本书之后有关大学的场景描写来源于隔壁的某航，也就是作者的母校，大家如果去实地打卡不要走错学校。 今天更新三章。 之后过一阵子应该都是四千字以上的大章更新。 然后，老规矩，加更规则，盟主加更一章，月票满一千加更一章，大家力所能及支持就好。 那么，喜欢这本书并且订阅投票打赏讨论的读者，非常感谢你们的支持，你们是这本书最坚实的物质基础。 然后，喜欢这本书，但因为经济或者时间原因，没能第一时间订阅阅读的读者，也感谢你们的支持，我相信时光漫长，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最后，觉得这本书一般般，不值得订阅深读的读者，也希望你们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书。 看到这里的老朋友，新朋友，我为你们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 金色梦乡 2025年6月17日于江城 附录： * 假如大家成为了老师 老师：周鹤鸣 课程名字：民俗学 学生评价： 1.面对面说话不喜欢对视，总是瞥我的肩膀后面，感觉不太尊重人。 2.上课经常推销业务，还说着第二碑半价什么的，是真的吗？ 3.几乎和学生没什么互动，好像老师比我害怕点名。 4.好像听到老师给盆栽道歉了，当然也有可能是错觉，但走廊尽头确实只有一盆仙人掌吧？ 5.上课睡着忽然惊醒，心虚偷看老师，还好，老师也睡着了。 * 老师：程霜降 课程：心理学 学生评价： 1.这是心理学课老师不是心理医生，不要一直缠着老师咨询心理问题好伐，至少周四下午留给我！ 2.有幸旁听过一节课，感觉快被哄成胚胎了，这哪里是心理课，简直是夸夸俱乐部。 3.无脑选，从来不会挂人，就算真的分数太低，只要卖惨就能给过。 4.下课之后聊什么都可以，但有时候忽然会觉得老师有点儿恐怖。 5.上课的时候不小心叫了一声“妈”，老师是可以成为我母亲的女人。 * 老师：陆白 课程：音乐 学生评价： 1.其实是个好老师，只要死皮赖脸，百般恳求，就能问到期末的重点。 2.听说有人上课答不出问题被骂哭了，是真的吗？ 3.下课之后和同学们打成一片，甚至会被下一节课的老师误认为是学生。 4.最好别在老师面前说谎，会死得很惨很惨，别问我为什么知道。 5.超级开朗活泼的老师，非常具有感染力，上完课尸斑都淡了。 * 老师：乔今晨 课程：工商管理 学生评价： 1.很大方的老师，经常自己出钱带大家周末出去玩。 2.基本不会挂科，听说是懒得出补考卷子。 3.原来不是体育老师吗？ 4.老师是真的有公司要管理。 5.老师看起来比我还要不想上课。 * 老师：徐悠悠 课程：物理学 学生评价： 1.老师非常冷酷地让我多加件衣服。 2.建议提前三个月复习期末，否则必挂。 3.有事说事，别拐弯抹角，别问网上能搜到的事情，别问老师为什么和工商管理的乔老师一起下班。 4.客观来讲专业水平很好，主观来讲老师请您走好。 5.很有时间观念，下课比学生溜得还快。 (本章完) 第69章 高铁，美丽之物 第69章 高铁，美丽之物 “啊？” 很喜欢周鹤鸣的一句话。 “我，你，真的？” 他不敢相信。 “是的哦，其实也不全是只陪你啦。” 程霜降来到周鹤鸣的身边，轻轻捏住他的手，将他拉到一旁，稍稍远离程灵均的位置。 “你看，我的右手已经差不多好了，所以这一次是去宁大的附属医院，让那边的医生看看，然后拆石膏。” “宁大的医院？” 因为在上一个世界线里，程霜降自杀之后也被送到了宁江大学的附属医院，所以周鹤鸣还有印象，那应该是全国顶尖的几所医院之一。 “嗯嗯，这不是，为了完成阿鹤的愿望嘛。” 她有些忸怩，不太好意思地笑道。 “想要治好手臂，恢复到之前的程度，就得提前找医生诊疗，所以，我去宁大的医院，也想让医生看看手术成功的几率。” 在周鹤鸣不知道的角落，少女切实地为着两人共同的愿望而默默努力着。 意识到这一点，周鹤鸣顿时觉得，自己昨晚那些纠结真的是太幼稚，小儿科了。 他应该拥抱的，是自己和她的未来。 “必拿下。” 因此，周鹤鸣笃定道。 “阿鹤肯定做得到的。” 程霜降轻笑，抬手为他拂去头发上不知何时沾上的线头。 “我靠，近距离！” 这时候，一个爽朗的男性声音从门口传来。 周鹤鸣和程霜降看过去。 一个一米八的穿着校服的男生正睁大眼睛看着两人，嘴角根本压不住。 “江睿，你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程灵均问了一句。 “好了，程老师！” 被称作江睿的男生拍了拍自己的黑色书包。 “那我们准备出发了。” 程灵均没有磨蹭，让三人跟上。 “你好，我叫江睿，周鹤鸣是吧。” 这男生百分之百是个e人，跟在程灵均身后下楼的时候就伸出了手要握手。 理论上，他们是竞争对手，而且江睿文化课分数更高，周鹤鸣有点拿不准他这是个什么态度。 但很快，在和周鹤鸣握过手之后，江睿就咧开一个笑容。 “其实我是你的粉丝。” “？” 周鹤鸣不知道粉丝还有没有其他的含义，反正他不理解江睿话语的含义。 “准确来说，是你和霜神的cp的粉丝。” 江睿瞥了眼周鹤鸣旁边的程霜降，颇有些激动。 “啊？” 很喜欢周鹤鸣的一句话。 梅开二度。 “沉舟侧畔千帆过，这个寓意很不错吧，我想出来的。” 程是后鼻音。 周鹤鸣想了想，没好意思去纠正。 “江睿同学支持我们两个？” 程霜降闻言，笑意浓郁地询问。 “那必须的，虽然最开始感觉有点儿不可思议，但了解到你们俩的事情之后，我觉得超赞的，高冷学神和阴沉寡王，不论谁主动都很好磕，我还在学校贴吧里写了小说，大家都很喜欢看呢。” 江睿兴致勃勃，看样子，除了开朗外向，他还非常自来熟，甚至让人感觉有点儿缺根筋。 “不过要我说，真粮还得本人产，上次荣誉墙那两句，我勒个去，太牛逼了，我们班那几个女生简直磕疯了。” “高冷学神？阴沉寡王？” 高冷学神周鹤鸣还知道是指程霜降，但阴沉寡王？谁？周鹤鸣反正不认识。 “不要在意细节，这些都是泛指，其实说的是” 江睿还没说完，他们就到了学校的停车场。 “江睿坐副驾驶。” 程灵均发动车子，三人上了车。 因为在老师面前，cp的话题暂时告一段落，车上变得沉默起来。 还好学校距离高铁站不远，这个点没有堵车，他们很快抵达。 拿出手机和身份证，周鹤鸣确认了一下自己的票，随后看向程霜降。 “12排d座，你呢？” “好巧哎，我是12排f座~” 她笑容灿烂。 “.谢谢程老师了。” 周鹤鸣瞄了眼前面的程灵均。 估计他买票的时候就知道了，特意这么买的。 这么一想，之前他询问程霜降的事情，难道是以为自己知道？ 江睿和程灵均是12排b和c座，四人在一排。 因为提前知道要坐饭点的高铁，所以周鹤鸣自己带了吃的，但还没来得及拆开，就被程霜降拿走了。 “大伯说，带我们去站里吃。” “有点儿奢侈啊。” “反正是学校报销嘛。” 程霜降虽然平日里不太向程灵均要支援，但周鹤鸣在身边，她还是很乐意蹭一顿饭的。 不然按照周鹤鸣的性格，估计怕是难开这个口。 于是四人在高铁站这边吃了一顿快餐，味道只能说和外面没什么区别，但价格要贵上不少。 吃完没多久，列车开始检票，忙活一阵，他们终于坐上了前往宁江的高铁。 周鹤鸣此前从未去过宁江，他只知道这座城市从江城过去要三个小时，经常被调侃成隔壁省的省会，没有一只鸭子能活着飞出宁江，据说宁江种满了梧桐树之类的网上能看到的段子。 他也是第一次坐高铁，小时候偶尔父母暑假会带他去出差工作的城市住一段时间，但那时候还没有高铁，只能坐绿皮车，晃晃悠悠。 那时候的一切都很慢，车，马，邮件都慢，就连时光都变得缓慢。 “阿鹤要休息一会儿吗？” 列车发车，凝望着窗外的周鹤鸣耳畔传来了少女的声音。 “我再复习一下。” 周鹤鸣上车的时候已经将复习资料提前拿了出来，放在小桌板上。 “哦，那给你~” 程霜降把一样东西塞到了周鹤鸣的手里。 是一只右耳的耳机。 “之前就一直很想这么做了，嘻嘻~” 她催促周鹤鸣戴上。 周鹤鸣塞进耳朵里，传来的是悠扬的旋律与婉转的歌声。 他瞥了眼少女手机上的播放列表。 《生活倒影》。 是他没听过的歌，但旋律和歌词他都挺喜欢，决定之后加入歌单。 两人就这么一起听着耳机，周鹤鸣埋头复习，程霜降则拿着一本书，阅读了一会儿放下，看向漆黑一片的窗外。 直到，耳畔传来了熟悉的旋律。 《美丽之物》。 第一缕清唱便抓住了耳朵，随之而来的是口琴柔和的旋律，伴随着娓娓道来般的歌唱，春夏秋冬，四季的画卷徐徐展开，万物生长，一切欣欣向荣。 直到，旋律一转，才向听众展现出这背后的故事。 被病痛缠身的弟弟，与向他描述这一切美好景象的姐姐。 这是，当弟弟逝去之后，姐姐独自追忆过往，才勾勒出的旋律。 周鹤鸣抬头，看向程霜降。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当窗外漆黑一片的时候，车窗就会成为一面镜子，映照出列车里的景象。 也就是说，其实，刚才，少女一直在看着他。 “怎么？” 程霜降看到车窗里的周鹤鸣，转过头来，柔声问道。 “学累了。” 并非学累了。 周鹤鸣看了眼她。 “我能，靠着你休息一会儿吗？” “大伯还在哟？” 她眉眼间的笑意更甚。 “不行吗？” “当然可以。” 程霜降稍稍坐直了一些，挺起肩膀。 但周鹤鸣却抬起手，将少女揽到自己的肩头，两人相互依偎，靠在疾驰的高铁的座椅上。 “阿鹤。” 程霜降略微迟疑，但很快就放心地闭上了眼睛，为着少年能体察到自己的想法而感到由衷地开心。 不久后，程灵均起身，准备去洗手间。 他一眼就看到了靠在一起睡着了的两人，本来下意识就要清嗓子，叫醒两人。 但沉默片刻，程灵均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悄悄地离开了座位。 * “哈——” 江睿打了个哈欠，他坐车的时候也睡着了，但遗憾的是，坐在b座上的他左边是陌生的小哥，右边是严厉的程灵均，他自然没有周鹤鸣那般的福气，还可以和美少女靠在一起睡觉，只能调整座椅，勉强眯了一会儿。 “今晚我们就住这里，都登记一下。” 程灵均示意各人拿出身份证。 “哦” 周鹤鸣将身份证递给连锁酒店前台的时候，忽然灵感一动。 他们四个人，要怎么安排房间 “四个单间，好的。” 前台立刻粉碎了周鹤鸣甚至还没来得及成型的幻想。 程老师，学校真的能这么报销吗？ “今晚早点儿休息，明天早上九点的考试。” 将房卡交给给人，程灵均吩咐道。 乘坐电梯，周鹤鸣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 906号。 程霜降在他的隔壁的907，程灵均和江睿则在905和904，正好一排。 打开门，鲜少住酒店的周鹤鸣好奇地看了眼布置。 他不太清楚什么单间，标间，大床房的区别，但这个房间确实比较小，感觉就比他的卧室大一点儿，隔音还算不错，关上窗户就几乎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 拿出手机，周鹤鸣搜索了一下地图，发现这里就在宁江大学的附近，走路不到十分钟。 “程老师不愧是宁大的老毕业生，驾轻就熟。” 暗暗夸了一句程灵均，周鹤鸣坐在床上，随意瞥了眼床头，然后就看到了床头自助贩售盒里的，他目前应该还没有机会用到的妙妙小工具。 “？” 不是，我在看啥。 周鹤鸣立刻站起来，将毛巾和一次性拖鞋取出来，准备洗漱冷静一下。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程霜降】：阿鹤在洗漱吗，我过去找你哦~ “啊？” 很喜欢周鹤鸣的一句话。 感谢【浪子只玩阿克尚】的500币打赏，感谢【宅姬宅姬宅】的200币打赏，感谢【泡泡头骨】【路遥星亦辞w】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70章 前夜，访客 第70章 前夜，访客 就算周鹤鸣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但十七八岁，青春期的少年，还是免不了有些胡思乱想的。 【周鹤鸣】：还没，我给你开门。 他没问程霜降要做什么，只来到了门口，很快，听到了走廊的脚步声。 周鹤鸣打开房门。 程霜降显然也是刚放好东西，还没换衣服，依旧穿着厚实的长袖连衣裙和粉蓝色外套的打扮，只把之前套在外面的校服脱了下来。 咔哒—— 酒店的门自带很明显的关门声，那锁芯转动的声音响起时，周鹤鸣不由得心里一紧。 不是，我紧张个毛线啊？ “果然，这边的布局和隔壁一模一样呢。” 少女笑嘻嘻地环顾四周。 “房间还挺便宜的” 周鹤鸣刚才查了查，这种只够一人住的单间只需要一百出头，作为配置比较好的连锁酒店，还在大学旁边，算非常好了。 “是啊，宁大的校区旁边就是宁江博物院，还有钟山，远一点儿有酒吧街，能有这个价钱很不错了。” 少女应了一声，转身看向周鹤鸣。 咯噔—— 两人对视的瞬间，心跳同频。 接着，她扑进了周鹤鸣的怀中。 “这是，今天份的充电。” 软糯如同般的声音从周鹤鸣的胸口传来，令少年内心悸动，有一种呼之欲出的冲动，想要将怀中的少女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而怀中那温暖的身体，似乎会允许他的任何索求。 只能说，这位看似高冷的校，其实远比想象中更加黏人。 她之所以看起来遗世独立，只是因为，她能展现娇羞的对象，早就已经不在了。 她到底也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女啊。 她本不需要独自面对这些。 心疼取代了青春的萌动，周鹤鸣静静地拥着少女，能量守恒定律在这一刻仿佛失效，因为他俩都在从对方身上汲取力量，却好像取之不尽。 直到，敲门声响起。 “？？？” 周鹤鸣看了眼门的方向。 “难道是大伯？” 程霜降也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她有点儿身体发软，但还是很快做出了判断。 “我先躲一下。” 她说着，躲进了洗手间里。 “.” 怎么有一种偷情的既视感。 周鹤鸣听到敲门声再度响起，透过猫眼看了看，是江睿。 还好不是敲门鬼。 “有什么事吗？” 打开门，周鹤鸣询问。 “方便吗？” 江睿神神秘秘。 “呃” “有什么事？” 这时候，之前躲在洗手间的程霜降忽然钻了出来。 “啊？” 这次轮到江睿同学说出年度弹幕了。 “你们，霜神，不是，等等，我有点儿晕，你俩.” 语无伦次了属于是。 “我是来找阿鹤说事情的~” 程霜降解释道。 “啊？只是说事情吗？” 不知道为什么，江睿一脸遗憾。 不是，你遗憾啥啊？你还想正直的高中生恋爱会有什么超越极限的事情发生吗？ “.咳咳，所以，你有什么事？” 周鹤鸣清了清嗓子，说道。 走廊还是有点儿冷的，他让江睿进来说话。 “就是，嗯，明天的考试，下午不是影片分析和命题写作嘛。” 一米八的江睿不自觉压低了声音，有种微妙的滑稽感。 “我听到了一些消息，反正就是小道消息，影片分析应该是一部有关亲人去世的片子，主题大致是离别和死亡。” 周鹤鸣和程霜降对视一眼。 “咱们俩姑且还算竞争对手吧？你告诉我这些，不担心自己的名额被挤掉吗？” 他看向江睿，那高个的男生笑得很爽朗。 “我一是觉得，咱们应该公平竞争，而且，这个消息其实也不一定对，你就听听好了。” 江睿并未扭捏，大方解释道。 “二嘛，我是真的觉得你俩很般配，我希望你们这个故事，有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简而言之。 能给我磕的cp送助攻，这辈子真有了。 “另外，第三点，我肯定能拿到名额，我有这个自信，你好好考，不用担心我，嘿嘿。” 文科班的学霸露出了看着憨憨，却饱含骄傲而笃定的笑容。 “谢了，我会注意的。” 周鹤鸣点头答应，又想了想。 “如果题目确实是这个，我之后请你吃饭。” “不用啦，你俩过好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江睿郑重握住了周鹤鸣的手，又看了程霜降一眼，才转身离开。 咔哒—— 房门再度关上。 两人对视一眼。 “他、他人还蛮好的。” 周鹤鸣迟疑了一会儿，才这么说道。 “江睿的话，他后来去当纪录片的编导了，出了不少有名的片子呢。” 程霜降回忆般说道。 “对了，阿鹤，我就是想找你说这个的，明天如果你在考场遇到这几个人” 咚咚咚—— 敲门声再度响起，站在门口的周鹤鸣下意识打开门。 “还有什么事程老师？？？” 当即立正，周鹤鸣动弹不得。 “明天的考试你.霜降？” 本来还在交代事情的程灵均看到周鹤鸣房间里的侄女，目光凝固了。 “大伯晚上好。” 虽然距离上次见面还不超过一个小时，但为了缓解尴尬，程霜降还是挤出一抹笑容，挥了挥左手。 “你们两个.” 程灵均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游移。 这种和女朋友偷偷在她家里你侬我侬的时候，她父母忽然提着买好的菜开门回家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当然，周鹤鸣和程霜降清清白白，自然是不怕这凝视的。 “程、程老师，我、我们刚才在讨论明、明天的考试。” 他实话实说。 周鹤鸣这辈子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会说谎。 妈的，这酒店怎么这么晃？ 周鹤鸣忽然有点儿理解江睿，因为他也开始语无伦次了。 程灵均看了过来。 有杀意！！！ 周鹤鸣觉得自己头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危”，很快就会变成“死”。 “大伯，我有分寸的啦，待会儿就回房间~” 程霜降终究还是懂程灵均的脾气，稍微撒了个娇，程灵均便收回了视线。 “我相信你，明天你还要去医院，早点儿休息。” 程灵均甚至都没过问周鹤鸣，便挥了挥手离开。 “你大伯，该不会是那种，表面看着没事，但实际上会记小本本，等着秋后算账的性格吧？” 周鹤鸣看着空荡荡的走廊，有点儿不敢关门了。 “心惊胆战的阿鹤好可爱哦~” 她似乎很乐于看到周鹤鸣刚才那般手足无措的模样。 “不过，如果真的是我俩在家里，嗯，在家里拥抱的时候，被大伯撞见，那你会怎么解释？” 闻言，周鹤鸣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 “大伯，你听我解释，我们是真爱！” “大伯，要打你就打我吧，别打他了！” 大概是程霜降死命拉着抄扫帚要抽自己的程灵均，苦苦恳求的画面吧。 至于那时候的周鹤鸣. “如果真是那样，我可能不会解释。” 他想了想，自己果然还是不擅长说谎。 “我到时候就说，大伯，我和霜降是真爱，请同意我们两个在一起吧。” 少年直言不讳。 霎时间，程霜降别开了目光，耳根泛红，有些抱怨般推了推他。 “你这开着门说什么呢，也不怕别人听到.呃，大伯？” “同样的招数对圣斗士不会起第二次作用的.嗯？” 注意到程霜降脸色的变化，周鹤鸣脖子有些僵硬地回过了头。 欲言又止的程灵均，站在走廊里。 “程、程老师，姑且问一句，您听到了哪一句？” 周鹤鸣觉得这辈子真有了。 “咳咳.明天的考试，记得答题全面，没有把握的题不要纠结，先做完所有的题目再去思考。” 程灵均咳嗽两声，似乎刚才他就是要交代这些。 “好、好的，谢谢程老师。” 周鹤鸣愣愣地点头。 “早点休息。” 程灵均看了看两人，转过身子，又清了清嗓子。 “.我没有不同意。” 留下这么一句话。 随即，走进自己的房间，将门轻轻关上。 “程、程老师刚才这是” 周鹤鸣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处于懵逼之中。 “还叫程老师吗？” 程霜降也脸颊通红，扯了扯他的袖子，声细如蚊。 “以后，要叫大伯啦。” (本章完) 第71章 黄金一代 第71章 黄金一代 早晨。 吃过早饭，周鹤鸣和江睿被程灵均带着，来到了宁江大学门口。 作为全国排名第三的五所大学之一，宁江大学的老校区坐落在钟山脚下，北门正对着宁江博物院，附近是网红打卡点梧桐大道，距离热闹的酒吧街，北湖，栖玄寺，宁江市中心老街口和文庙都不算很远。 因此，这里不似大学城那般崭新，反而处处带有一丝老城区的斑驳意味。 走到校门口，周鹤鸣就看到了程霜降提到的朝午门公园，视线落在公园深处，残破城门前的石狮子上。 “原来真的有石狮子。” 感慨一句，他猜测，这传说估计也是另一个世界线的他和程霜降重新相遇后，才告诉她的。 “这里有一个传说。” 程灵均注意到了周鹤鸣的视线，沉声解释道。 “就是麻雀落满石狮子，恋人重逢的那个？” 周鹤鸣当即答道。 “.要不你来讲。” 程灵均沉默下去。 “不了不了。” 周鹤鸣摆手。 “好好考试，等明天结束之后如果有时间，可以带你们好好逛一逛这里。” 程灵均百感交集般看着写有“宁江大学”几个字的校门，略有唏嘘。 程霜降还在酒店收拾，准备等他们开考之后，再和大伯一起去医院。 熟稔地在校园里穿行，程灵均很快将两人带到一幢四层的教学楼前。 周围，没课的大学生们来来往往，这个点，图书馆刚刚开放，正是占座位最激烈的时刻，不少学生嘴里还塞着鸡蛋饼加肠，背着书包一路小跑。 江睿和周鹤鸣好奇打量着这些大学生，也不知道自己未来能不能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 “你们去吧，放轻松。” 程灵均在楼上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两人点点头，登上楼梯。 程灵均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两人消失在楼梯转角，他才长叹一口气，转身准备走。 “老程。” 忽然，一个略显陌生的声音叫住了他。 程灵均循声看去，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人正带着一名二十多岁，怀中抱着密封档案袋的女生朝着这里走来。 那男人穿着深棕色的长风衣，戴着一顶猎鹿帽，手上还拿着一个烟斗，胡子拉碴，颇有种文艺老炮儿的感觉。 至于他身后的女生，虽然应该不到三十，却给人一种成熟而温婉的感觉，像是好几个孩子的母亲。 一下子，程灵均就认出了对方。 “老崔。” 他唤出老友的名字，顿了顿，又继续开口。 “教学区禁烟的。” * “这次参加考试的应该有两百多个人？” 江睿爬上四楼，数了数考场。 这栋教学楼都是些大课用的教室，瞥了教室门口张贴的座位表，一个教室坐了四十多个人，用了五个教室。 “最后能拿到名额的只有十五个，竞争激烈啊。” 虽然看着比例挺高，但这里的两百多位学生，都是211保底，半步985实力的优等生，在这一群放在江城中学都妥妥一号考场的学霸里竞争十五个名额，很难说是不是比高考更难。 江睿走到自己的考场前，朝着周鹤鸣伸出了拳头。 少年迟疑了片刻，才同样伸手，与江睿碰拳。 “加油！” 江睿挥了挥手，走进考场。 周鹤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朝着他的考场而去。 门口贴着考场座位表，每个座位上也有贴对应的名字。 “嗯？” 扫了一眼，周鹤鸣看到了几个名字。 他暗暗记住这些名字的座位，便来到自己的位置，放下书包，拿出文具。 这时，周鹤鸣看到，在他的侧前方，坐着一名身材高挑，纤细的短发女生，她正以冷淡的表情看着那些同龄人，有一种沧桑的感觉。 他记得，座位表上，这个女生的名字是杨红叶。 脑海里，回忆起了昨晚，程霜降后来和他提到的，她本来想说的事情。 “阿鹤，你明天在考场要多注意下哦，有几个人后来在业界很厉害的，能提前和他们认识，打好关系的话就再好不过啦~” “就像这个，嗯，杨红叶，她后来写了不少拿奖的剧本，尤其擅长温情题材。” 温情。 周鹤鸣看着那淡漠冰冷表情的女生，有点儿好奇大学四年到底什么改变了她。 似乎注意到他的视线，杨红叶转头望过来。 周鹤鸣立刻装作四处看风景。 接着，又看到了一个好像没睡醒，打着哈欠，浑身充满着丧丧气质的男生。 座位表上，他的名字是杜若。 “阿鹤，杜若也是个厉害的人，他本来只是因为定向考试录取更简单才来，准备考进宁大之后转专业，结果大一的电影节就拿了奖，后来连拍了几部商业片都大获成功。” 本来想转专业，结果成了行业大佬，这也算一种阴差阳错吧。 周鹤鸣想着，看到门口走进来一个眉眼低垂，战战兢兢，仿佛下一刻就要开始紧张的发抖的女生，她坐到了贴有顾樱樱名字的座位上。 “顾樱樱，别看她好像瑟瑟发抖的样子，实际上家里开医馆，练武术的，她后来转了演员，擅长拍打戏，差点拿到了国内电影节的配角奖满贯。” 擅长拍打戏说是。 周鹤鸣很难想象那左顾右盼，看着马上就要嘤嘤嘤哭出来的女生在镜头里英姿飒爽的模样。 “卧槽，差点迟到了，这个点竟然堵车，太倒霉了吧！” 这时，一个头发凌乱，穿着红色外套的男生急匆匆地冲进了教室，他环顾四周，才来到了周鹤鸣旁边的位置，坐下。 “同学你好啊，我叫苏红，燕南四中的。” 他朝着周鹤鸣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丝毫没有因为差点儿迟到而有任何慌张，没等周鹤鸣回答，他就擅自瞥了眼桌上贴的名字。 “周鹤鸣，好名字啊，川蜀有座鹤鸣山，是道教的发源地，我看同学你也有点儿仙气飘飘，超然世外的感觉。” 仙气飘飘，确定不是死气沉沉吗？ 周鹤鸣强烈怀疑这位苏红同学能闻到他身上的殡仪馆气味。 还好，监考老师的入场让周鹤鸣不用认真回应这个社交恐怖份子的袭击，他只尴尬地微笑回应。 与此同时，程霜降昨夜的声音回荡。 “对了，还有苏红，你最好特别关注一下，他是天才中的天才，在未来名气显赫，在毕业之前就有出名的作品，后来兼任导演和编剧，三十岁的时候已经连续三年拿到了电影奖的最佳剧本，然后第四年，被你的第一部剧本打败，你俩后来成为了类似宿敌一样的存在，总是在各种奖项里争夺角逐。” “在得知三十五岁的你去世的消息后，他生平第一次喝酒，烂醉如泥，嚎啕大哭。” 周鹤鸣看了看周遭，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没想到程霜降重点提到的几个人，竟然都在自己这个考场里。 “因为这几个人后来都远超同龄人的功成名就，连带着宁大这一届戏文专业其他学生也多多少少都沾了光，所以，后来人们将这一届的宁大戏文叫做【黄金一代】。” 少女的低语消散在监考老师分发试卷的响动里。 少年切实地感觉到，某种悸动在内心涌现，甚至令他微微颤抖。 【黄金一代】，这一次会有他的名字吗？ 收敛思绪，按住手腕，周鹤鸣深呼吸了两口气，才终于平静下来。 他看向试卷，开始了，属于自己的战争。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72章 影片分析 第72章 影片分析 “不愧是宁大的食堂，味道比学校的猪食不知道好吃到哪里去了。” 中午，被程灵均带着在宁大的食堂吃饭的江睿发出了感慨。 “呃，程老师还在呢，江睿。” 周鹤鸣小声提醒了一句。 “啊，不好意思程老师，不小心说了实话，您别告诉校长。” 江睿迅速扒拉几口饭，试图蒙混过关。 “阿鹤你多吃点儿，下午考试时间很长的。” 程霜降把餐盘里的鸡块用勺子盛给了坐在旁边的周鹤鸣。 她的手依旧被绷带缠绕，说是早上主要进行了检查和问诊，下午才会拆石膏。 “你也吃，正是需要恢复的时候。” 周鹤鸣夹了一筷子牛肉给少女。 “你俩，程老师还在呢。” 江睿憋着笑提醒道，偷瞄自己旁边的程灵均，想看看这位严肃的老师会有什么反应。 “好好吃饭。” 然而，程灵均只是冷声提醒道。 “啧啧。” 双标！ 江睿埋头吃饭。 但无所谓，他是磕学家。 看着这小情侣撒狗粮，他开心啊。 “早上考试过去就过去了，下午的是重点，拉分会很多，千万要注意答题规范。” 程灵均叮嘱两人道。 “好。” 周鹤鸣和江睿点了点头。 下午。 因为上午已经来过一次考场，所以程灵均只提前将他们送到了教学楼下，便带着程霜降去了医院。 两人顺着指示和上午的记忆回到考场，周鹤鸣发现，不少考生都已经到了，而那几个程霜降提醒过的在未来会有一番成就的考生，则似乎坐在一起聊天。 位于中心的，自然是那疑似表演型人格的社交恐怖份子苏红。 “啥？杜若你准备转专业？” 苏红表情浮夸地看着隔了好几个位置的杜若，那男生仿佛下一刻就会睡着般耷拉着眼皮。 “因为，提前批可以降分录取，所以我报了这个考试，先进宁大再说，之后考试转专业。” 没啥干劲的杜若声音温吞，像是一只正在揉脸的水獭。 “但转专业要求的成绩比录取要更高吧.” 苏红挠了挠头，似乎不太理解杜若的思路。 “啊？这样吗？” 杜若一愣，随后叹息一声。 “算了，来都来了。” “那你呢，这位，呃，顾樱樱同学，我感觉你上午好像发挥得很不错啊。” 苏红好像只用一面就记住了考场里所有人的名字。 “我？我、我还好吧，碰巧有几题之前复习到了，所以，嗯，应该答对了。” 长发扎成一根麻辫的顾樱樱缩了缩脖子，没啥自信地答道。 如果没有其他情报，人们大概会以为她这样的女孩子，打一拳应该会哭很久，可实际上，被顾樱樱打一拳的家伙，才会哭很久。 “没事儿，你肯定可以，我有这种预感，我直觉很准的。” 苏红有点儿像强化版的陆白加幼儿园老师状态的程霜降，简直就是全自动夸夸bot。 和这样的人相处，情绪价值拉满，难怪能拍出好片子。 “杨红叶你呢，考得咋样？咱们名字里都有个红，也算有缘分了。” 他回头，看向那表情冷淡，穿着靴子的女生。 “与你无关。” 杨红叶冷冷地回答道，视线移开，正好与走进来的周鹤鸣对上。 周鹤鸣挤出了半个微笑，匆匆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周鹤鸣同学来了，我感觉你上午一开始还有点儿紧张，后来越做越自信啊。” 不是，你考试的时候都在看啥？ 周鹤鸣取出笔袋，应了一声。 “还好。” “你为啥要报这个考试，因为喜欢吗？” 苏红发动了追加攻击。 “因为，唔，我是理科，要参加了考试才能报。” “咦，好巧哎，我也是理科，所以就算分数到了，想报这个专业也得靠定向考试。” 苏红的说法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他又看了眼已经放下来的投影仪幕布。 “不知道下午会是什么影片，我听说有一年放的是搞笑综艺，结果考场笑声一片，笔都拿不稳了，还有一年是新闻报道，因为内容很让人愤怒，所以大家拳头都硬了。” 不少学生也看了过来，姑且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好奇心终究是旺盛的。 “只、只要不是恐怖片，都行。” 顾樱樱心有余悸，一副倘若待会儿影片分析是恐怖片，她就会立刻弃考的架势。 “说起恐怖片，我最喜欢的恐怖片导演好像正在筹备新剧，也不知道有没有恐怖元素。” 苏红来了兴致。 “谁？” 杜若随口问了一句。 “陆绊，你们知道吗？” “.别看我啊，我不看恐怖片的。” 顾樱樱立刻摆手。 “周鹤鸣，你看恐怖片吗？” 苏红转过身来。 “不太关注。” 虽说程霜降让周鹤鸣多关注一下苏红，但这货这种人群正中心闪闪发亮的现充气场也太强了，实在让人难以接近，简直比陆白还陆白。 “恐怖片很好看的，尤其是肾上腺素飙升之后的那一阵，非常爽。” 就在苏红准备大书特书他的恐怖片观影指南时，两名拿着密封档案袋的监考老师走了进来。 其中一名看着四十多岁，和程灵均年纪差不多，戴着猎鹿帽，穿长风衣，就像电影里福尔摩斯的打扮。 另一名是位年轻女生，感觉也就比周鹤鸣大五六岁的样子，可举手投足之间却有着成熟优雅的气质，像是那种小说里才会出现的贵族小姐。 例行的考试注意事项宣读完后，那位女监考老师微微一笑。 “各位同学，在接下来的考试，我们会播放一段二十分钟的影片片段，请根据影片内容，按照试卷题目作答。” 她的声音让周鹤鸣想到了冰镇的蜂蜜，有点儿甜腻的同时，又略显冰冷，充满着矛盾的意味。 接着，这位老师就开始鼓捣教室的电脑，将投影打开，视频定格在第一帧的漆黑，等待开考。 周鹤鸣拿到了卷子，扫了一眼，影片分析和参考资料上的差不多，有内容概括，有镜头语言分析，还有对主旨的理解等，命题写作的部分就很宽泛了，只让以影片中传递的思想为主题进行创作。 开考铃声响起。 这是难得一次，大家没有齐刷刷地动笔，而是看向投影屏幕。 女老师将灯关上，教室陷入昏暗之中，随即，那位戴着猎鹿帽的老师按下播放键。 这是一部纪录片。 周鹤鸣拿着笔，在草稿纸简单记录。 这片子似乎是制作者记录自己父母的，而且非常凑巧，制作者的父亲就是一名民间搞破地狱，也就是为死者送葬的人，拍摄了父亲死后，母亲的生活，通过母亲的叙述，一点点勾勒出了父亲的模样，同时，伴随着家人，朋友，同事，邻居等人对死亡的探讨，娓娓道来，令人动容，催人泪下。 播到一半，周鹤鸣就听到，考场里传来了吸鼻子和擤鼻涕的声音。 考这个的女生本来就更多些，而片子又催泪，就连男生都顶不住，很快，考场里竟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呜咽声和啜泣声。 周鹤鸣其实也有些感动，但好在他平日里在殡仪馆见过许多类似的情形，训练有素属于是。 侧前方传来了鼻涕的声音，他好奇看去，发现那位冰冷淡漠的杨红叶，竟然正眼眶通红，泪流满面，桌上揉了好多纸团。 更远一些，顾樱樱哭得肩膀一抽一抽，让人担心会不会喘不过气。 杜若好像也在揉眼睛，努力憋住眼泪。 一旁，苏红因为没有带纸巾，所以不断吸鼻子，但手也依旧在记录影片的内容。 那位女老师显然没料到这个情况，走出教室，片刻，拿了两包抽纸回来，递给那些哭得死去活来的考生。 不得不说，这考场状况不说后无来者，至少也算前所未见了。 二十分钟的影片放完，周鹤鸣甚至能听到隔壁考场的哭声。 他没有时间感慨，抓紧时间答题。 “现在可以答题了。” 那位女老师说道，又略显抱歉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们也不知道会是这种风格的影片，希望大家能调整好情绪，好好答题。” 考试就在吸鼻子的声音里继续。 因为认真准备了一个月，周鹤鸣很快把握住了答题的脉络，写得速度飞快，而且十分顺畅，不一会儿就到了命题写作的环节。 他仔细思考了一下，发现自己那篇剧本，还真的很适合这个命题。 “既然如此.就吃一点儿重生者的福利吧。” 这篇剧本在上一个世界线完成了它的使命，就让它在这个世界线，再推自己一把。 周鹤鸣确定思路，开始落笔。 *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 周鹤鸣放下了笔。 这一科，不说拿高分，但他至少不会差到哪里去。 有如此的把握。 接下来，就剩面试 “我勒个去，这片子实在拍得太好了，我都感动得哭了。” 一旁，等卷子收完，众人起身的时候，苏红直抒胸臆地嚷了一句。 “老师，这片子的名字叫什么啊，我想之后找全片看一遍。” 甚至还问起了监考老师。 社交能量让周鹤鸣望而却步。 这样的人，面试肯定很游刃有余吧。 不少考生闻言，也不知道是真的好奇，还是觉得这是苏红混脸熟的手段，也跟着凑过去询问。 周鹤鸣只收好东西，背书包准备离开。 走到一楼的楼梯口时，他发现杨红叶就站在旁边。 这女生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淡漠冰冷，只是眼眶还有些发红。 “还挺，感人的，片子。” 周鹤鸣实践了一下勇气训练的成果，开口搭话。 然而，杨红叶一听，不知道想到了啥，顷刻间又泪水决堤，哭了起来。 “？” 周鹤鸣有点儿手足无措，迟疑着，从书包里摸出了一小包纸巾。 “给、给？” 杨红叶瞥了他一眼，不客气地接过了纸巾，捂住鼻子，别过脸去。 一旁，路过的大学生们好奇地看着两人，窃窃私语。 周鹤鸣估计，在他们的脑中，已经脑补出了十万字的跌宕起伏的小作文了。 他算是理解为什么有人一次外向，就能换来一生的内向了。 他看看杨红叶，寻思自己是不是应该先撤了，但看着还在哭泣的女生，又没办法这么淡漠地挪开脚步。 纠结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阿鹤你把人家女孩子弄哭了哦~” 周鹤鸣抬起头，下意识否认。 “我不是，我没有，不要乱说！” 然后，他第一次看到了，双手没有任何遮掩，就这么展露出来的程霜降。 感谢【石中剑58】的1000币打赏，【darcy63】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73章 命运的闭环 第73章 命运的闭环 程霜降穿着一件粉色渐变毛衣，一条白色服半身裙，外面套了一件同样米白色的薄羽绒服，她的右手已经不复中午见到那般被石膏包裹，而是就这么展露在周鹤鸣的面前。 纤细，脆弱，让人不忍心直视的狰狞伤口，构成了那本应被神明垂青的右手的第一印象。 比起伤痕累累的左手，因为需要植入骨钉，右手的创口更大。 “阿鹤？” 少女来到周鹤鸣的面前，嘴角含笑，还特地用右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怎么，见到了新的漂亮女生就忘记了你的女朋友呀~” “没、没有。” 周鹤鸣抓住了那只右手。 很明显，右手的力气很小，即便她试图回握，也依旧极为孱弱，令周鹤鸣感到一阵怜惜与心痛。 “医生说恢复得很好哦，如果要做后续的手术，成功几率还挺高的。” 少女就像聊着今天的天气一般，将事关自己未来的消息随口说出。 “还会疼吗？” 周鹤鸣询问。 “不会啦，其实，就算阿鹤你现在握着我的手，我也没有什么感觉呢，所以完全不会痛，很幸运。” 她笑容依旧明媚，又越过周鹤鸣的肩膀，看向一旁，把一整包纸巾都用完的女生。 “同学，你还好吗？” 被cue到的杨红叶此刻已经停止了呜咽，呼吸还有些急促，双眼通红，略显尴尬地看向程霜降，迟疑了片刻，才开口。 “我没事，和他没关系，只是想起了不好的事情。” 杨红叶嘟囔着，又看了眼周鹤鸣。 “纸巾，谢了，明天还给你。” 她脚步匆匆，离开了教学楼。 “看来错怪阿鹤了呢。” 少女莞尔。 “可能是因为影片分析的那部片子太催泪了，唔，对了，她就是杨红叶。” 周鹤鸣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解释道。 “哇，没想到她年轻的时候竟然是这样的，嘿嘿，感觉好奇妙。” 可能是因为程霜降只见过三十多岁的杨红叶，所以对这个彷如多愁善感的少女般的杨红叶感到有些陌生。 就像看着武打女星顾樱樱年轻的时候还是个嘤嘤怪一样。 “题目是对的。” 周鹤鸣又说道。 “感觉笔试成绩应该，嗯，不会差到哪里去。” 他姑且报了个喜。 “那就看明天的面试啦。” 程霜降用左手牵住了周鹤鸣，两人朝着校外走去。 “对了，我和大伯说了，想和你再逛逛宁江大学和周边，所以咱们坐晚一点儿的高铁走哦。” “好哦，不过你认识这周边的路吗？” “当然，因为未来的阿鹤你和我说过很多次这边的布局，还说你会来蹭课呢。” 听到程霜降的话，周鹤鸣忽然感觉命运非常奇妙。 程霜降没有来过宁江大学，她对这里的认知源自于三十五岁的周鹤鸣的描述。 而现在，她又要通过这个描述，带着十八岁的周鹤鸣逛宁大的校园。 微妙的形成了一个命运的闭环。 “看来读宁大确实是我上辈子的执念。” 周鹤鸣已经能很坦然地和程霜降讨论这些事情了。 “所以，阿鹤要加油哦~” 程霜降说着，右手放在唇边轻咬，似乎在思考什么的样子。 “我还不至于因为这个就要奖励的程度。” 看穿了少女的想法，周鹤鸣轻笑一声。 他估摸着程霜降可能又要像哄小孩一样，说要是自己通过了定向考试就给他奖励什么的，便提前说道。 “阿鹤越来越了解我了呢，那你不想听听奖励是什么吗？” 她笑得很开心，令一旁路过的纯情男大们忍不住驻足看过来，心说是哪里在拍校园偶像剧般寻找附近的摄像头。 “不用告诉我，我怕我会后悔。” 周鹤鸣也知道十八岁的自己定力就那样，在程霜降面前不堪一击。 “嘿嘿，喜欢这样的阿鹤。” 她展现出了十足的黏人小女友模样，右手直接抱住了周鹤鸣的胳膊，踩着宁江随处可见的梧桐树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音，朝着校外走去。 自己会与少女将来无数次这样走过这条道路，周鹤鸣的内心，如此期盼着。 * “真难得，你会来宁江。” 宁江大学附近，一家学生们都经常来的家常菜馆的包厢里，崔明摘下了自己的猎鹿帽，将石楠根制的烟斗中的烟丝点燃，看向身边的老同学程灵均。 “带学生来参加考试。” 程灵均不抽烟，但他知道身边这家伙是个老烟枪，读书那会儿就瘾大，不抽烟写不出来东西。 赶着期末的时候，一晚上能干一包，久而久之，他也熟悉了这家伙身上的烟味。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习惯了，程灵均竟然真的能受得了那烟雾缭绕了。 “他们怎么样，有把握吗？” 崔明等待烟丝静静燃烧，才轻吸一口气，吐出淡淡的烟雾。 “两个应该都还行，有一个我比较看好。” 程灵均顿了顿。 “老崔，你明天面试吗？” “我哪有那时间，交给我的学生了。” 崔明指了指一旁，看着只有二十五六的年轻女生，便是今天和他一起监考的那位。 “程老师您好，我是冯羽，是崔老师带的学生。” 自称为冯羽的女生微笑自我介绍道。 “你还带硕士？” “是博士。” 冯羽善意提醒了一句。 “.博士啊，宁大的博士挺难毕业的，你导师当年读了八年来着？” “是七年半。” 崔明纠正。 “崔老师应该不会为难我的。” 冯羽笑盈盈地替自己的导师解围。 “话说回来，老程，你刚才是想，如果我是面试官，就告诉我你的学生是哪个吗？” 崔明好奇。 在他的印象中，程灵均从未试图走过这样的捷径。 “毕竟，是我很看好的学生。” 也是霜降很看好的男生。 程灵均内心默念补充道。 “有多看好？” “就像当年的老师看好你。” 闻言，崔明沉默了，片刻，他才幽幽地开口。 “这么说来，其实我这边的熟人也遇见了一位说是挺有天赋的学生要考戏文，我看了他给我的剧本提的想法，确实挺有意思的。” “那看来今年戏文生源不错。” 程灵均感慨。 “我们当年也不错啊，算上你这个编外的，也很能打好吧。” 崔明挥了挥手，又放下烟斗。 “要是她也留下来，那就更好了。” “去疆塞是她的选择，我们谁也拦不住。” “我还没说是哪个她呢？” “.” 程灵均感觉自己被暗算了。 “欲买桂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崔明略显有些唏嘘，又笑了笑，煞有介事地说道。 “哈哈，不逗你了，你快说说，你说的那个很看好的学生叫什么，另一个也一起报过来，冯羽面试的时候，让她多留意下。” 程灵均看了眼冯羽，沉声道。 “周鹤鸣。” * “大伯去找老同学了，今晚估计很晚才会回来。” 酒店，周鹤鸣的房间里，已经洗漱过的程霜降套着羽绒服和裙子，坐在他的床上。 “哦、哦！” 周鹤鸣有点儿紧张。 倒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是因为，这还是他第一次和没有受伤状态的程霜降在房间里独处。 新鲜感，不对，总之，一种奇妙的感觉萦绕在他的心间。 “我们来进行最后一轮模拟面试吧，我问过大伯流程了。” 少女拿出了一迭纸，应该是程灵均给她的面试资料。 “好、好哦。” 周鹤鸣感觉，这模拟面试，怕不是比正式面试还让他紧张。 两人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的模拟面试，明天是抽签轮流面，早上九点要到场抽签，最晚可能要到下午三点多才能面到，运气好的话，还有准备时间。 到十一点的时候，程霜降收拾资料，站起身。 “经过勇气训练，阿鹤已经能很自如地回答这些问题了呢~” 她依旧贯彻了全自动周鹤鸣夸夸bot的职责。 “还好。” 周鹤鸣挠了挠头，也跟着站起身。 “那么.” 程霜降朝着房门走了两步，然后在周鹤鸣喉咙发出声音之前，就立刻转身，钻入了他的怀中。 没有了石膏的阻隔，少女的两只手都落在他的背上，将周鹤鸣紧紧抱住。 “这是今天份的充电。” 她软糯如同嗫嚅的声音传来。 即便已经拥抱过好几次，但周鹤鸣依旧感觉心跳快得不行。 “阿鹤心跳好快哦~” 就连少女都已然觉察。 “和我一样快。”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在房间里相拥，感受着彼此的温暖。 尔后，程霜降将脑袋稍稍凑近，淡樱色的嘴唇掠过周鹤鸣的耳畔，轻柔的吐息伴随着话语抚来。 “如果阿鹤通过定向考试，那，初吻，就交给你啦~”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74章 面试，人像三要素 第74章 面试，人像三要素 “你看起来踌躇满志啊，周鹤鸣同学，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宁江大学教学楼，大阶梯教室里，等待面试的时候，苏红看着隔壁坐着的周鹤鸣，意味深长地调侃道。 “没有。” 周鹤鸣矢口否认。 他只是对接下来的面试有很强的信心和必胜的意志罢了，初吻什么的，他完全不在意。 “哦~” 苏红轻笑一声，看向前面的黑板。 两人抽签都是下午，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正好一前一后。 “我和其他人聊了聊，好像这次面试格外严格，尤其是有个年轻的面试官，有人甚至被问哭了。” 因为距离开始还有一段时间，这个间隙复习也没什么用了，不如放松放松心情，所以苏红闲聊道。 “也不一定会遇到那一组吧？” 周鹤鸣听说是有好几组面试官的，不然上百人，一个人五分钟也要面试十几个小时了，不得累死人。 “不对，你怎么知道的？” 面试完的学生一般不会逗留，早早离开了学校去赶车了，不会像昨天那样还留着给后来者传递信息。 “因为我加了微信啊，随便聊一聊就知道了。” 苏红晃了晃他的手机。 第一次见面就加上微信，这恐怖的社交能力，周鹤鸣感觉自己一辈子也赶不上。 这可是个十八岁的高中生啊。 “你要加一个吗，还是说你用qq？” 苏红顺着这个话题询问，他都没给不加的选项。 “.微信吧。” 周鹤鸣选择了微信。 因为程霜降提过，升上大学之后，大家都开始用微信，到工作后，很多人qq都不登录了。 苏红的微信名是【扶光】。 “因为太阳是红色的，所以叫扶光吗？” 周鹤鸣添加完，随口说道。 “我去，你是这么多人里，唯一能说出我昵称意思的人，周鹤鸣同学，我们肯定很合得来！” 苏红颇为兴奋地嚷道，就像是自己埋下的古早梗彩蛋被读者发掘出来的孤僻作家。 “还好。” 周鹤鸣不擅长应对这种能量充沛的人。 这时，一包纸巾忽然递到了他的身边。 他转头一看，是表情冷淡的杨红叶。 “我面试完了，过来看看，还你。” 苏红看看两人，又看向纸巾。 “你们俩，难道说” “滚。” 杨红叶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周鹤鸣接过纸巾。 我应该说谢谢？不对，这本来就是还我的。考试加油？好像人家都考完了。 思考了一会儿该说什么，但杨红叶已经转身离开了。 “拜拜，希望九月能见面。” 苏红朝着她挥了挥手。 周鹤鸣挠了挠头。 有时候，他确实很羡慕苏红这样的人，可以不用顾忌地畅所欲言，不需要担心社交带来的各种问题，甚至以此为乐。 “第四组，跟我来。” 这时，负责引导的大学生志愿者站在教室门口叫道。 属于第四组的周鹤鸣与苏红，还有其他三名学生纷纷起身，跟着那位学长来到隔壁的教室。 教室前排，坐着三名面试官，五位考生坐在后排，一个个上去回答问题，压迫感十足。 周鹤鸣一眼就看到了那位之前监考的年轻女老师，座位前还有他们的名字，不过他没看清楚。 他是第三个。 由于被安排坐在最后，又看不到具体的题目，他们其实也不知道面试的内容。 周鹤鸣瞥了眼，其他学生都有些惴惴不安，捏紧了衣服。 苏红倒是优哉游哉，好整以暇地探头，试图听清楚前面在说什么。 等到苏红上去的时候，教室里剩下周鹤鸣和另外两位考生。 周鹤鸣隔着距离，只能看到苏红好像对答如流，令三位面试官都连连点头。 “这不得让其他两位同学心态都崩了？” 他不禁这么喃喃道。 要是面试的时候发现前面的人表现超级出色，那简直鸭梨山大了。 瞥了眼旁边，周鹤鸣发现，那两位同学确实这么冷的天，额角都冒汗了。 很快，苏红完成了面试，他起身，还给周鹤鸣比了个大拇指。 “下一位。” 站在旁边的大学生志愿者叫道。 周鹤鸣起身，来到了面试的座位上。 这时，他终于得以看清楚这些面试官的名字了。 然后，周鹤鸣的目光凝固在了那位看着二十五六岁，笑容却意外有些慈祥感觉的女老师身上。 冯羽。 这是她的名字。 周鹤鸣寻思，陆白给自己的复习资料上，那位学姐的名字，好像也叫这个。 同名同姓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换句话说，周鹤鸣是用着冯羽的复习资料，来被冯羽面试。 “各位老师好，我是周鹤鸣。” 照例，他自我介绍。 一瞬间，周鹤鸣感觉，冯羽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就像，猎人发现了猎物？ 抽了签，周鹤鸣的面试题是分析一个有关网络暴力的新闻。 “网络暴力.” 不得不说，在得知了另一个世界线里程霜降和自己的经历后，周鹤鸣对网络暴力确实认知深刻了不少。 当然，答题还是有规范的，不能直抒胸臆。 简单回答之后，周鹤鸣看着三位面试官的表情。 另外两位都缓和不少，虽然比不上苏红那时候那样十分满意，但看样子，也还算不错。 只有，冯羽，嘴角含笑，直勾勾地盯着周鹤鸣。 怎么说，就像，小白兔被灰狼盯上，因为生存本能动弹不得的那种感觉。 难道她看出了我的答题方式源自她的复习资料？ 周鹤鸣内心嘀咕，他不清楚陆白有没有和冯羽提过自己，但看这样子，她好像对自己很感兴趣。 自由提问时间开始。 这一段是面试老师根据之前他提交的表格来针对性提问，一般是他喜欢的作品里的内容，只要不是乱填的，难度都不大。 三位面试官相互对视一眼，冯羽开口了。 “周鹤鸣同学，你刚才的回答很官方，很正经，很标准答案，我想问问，假使你不是在回答面试题，而是真正面对一件网络暴力事件，你会怎么做？” “？” 周鹤鸣一愣。 连带着后面那两位听到了只言片语的考生也一愣。 不是，怎么还问这个的？ 就算是经验丰富的社会人都不一定能从容答上来，你为难我这个高中生？ 就连另外两位面试官，都看向了冯羽，似乎对她的问题预料之外。 “放轻松，这个问题的答案和你的面试成绩无关。” 在两位面试官出声之前，冯羽先柔声开口。 周鹤鸣咽了口唾沫，接着回答。 “我会尝试告诉大众真相，交由大家自己去判断。” “如果那是针对你的呢？” “？” 周鹤鸣头上再度冒出了问号。 您也是重生者？ “假使以后从事这一行，免不了受到网上的指责，甚至会有竞争对手的推波助澜，如果你遭遇到子虚乌有的诬陷，你发布的真相也会被人曲解，甚至导引向更大的声讨，你会怎么做？” 冯羽解释了一句。 “.有一句话，说的是，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完了，当行的路我行尽了，当守的道，我守住了，从此以后，自有公义的冠冕为我留存。” 周鹤鸣沉声道。 “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假若我说出了真相，那自然会有一部分人能够知晓，如果我沉默，那真相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我希望我能，问心无愧。” 他其实知道，面对这种问题，装死是最好的办法。 刚才的回答，其实也涉及了这一块。 说白了，很多时候，面对汹涌的舆论，确实会有越抹越黑的状况发生，就像塔西佗陷阱，保持沉默是最好的公关。 但以周鹤鸣的性格，他还是会尝试去对抗一下的。 就像他社恐，可面对被欺负的同学，还是会写出一篇文章来抨击那些欺凌者。 就像他怕麻烦，可面对遭到恶意污蔑的程霜降，他还是会揭露真相以反击。 他可以不在意很多事，但不能忍受良善被欺压，不能坐视公义被歪曲，不能眼见美好遭蹂躏。 “好，没问题了，面试到此结束，你可以离开了。” 冯羽依旧表情柔和，看不出她对这答案是否满意。 周鹤鸣行了个礼，走出教室，长舒一口气。 “下一位。” 大学生志愿者叫道。 后面那位考生脸色铁青，颤颤巍巍，走路都有些不稳，显然，被刚才周鹤鸣那阵仗吓到了。 但周鹤鸣已经看不到了。 他刚走出教室，就看到迎面而来的少女。 “阿鹤~” 下一刻，程霜降已经扑进他的怀中，紧紧抱住了少年。 在这大学校园里，这般亲密的情侣举动虽然也会引起路过学生的注目，但大部分原因是程霜降太漂亮了。 “怎么了？” 周鹤鸣也不知道她为啥突然就抱了上来，但还是两手环绕住她的胳膊，轻轻回应。 “犒劳辛苦的阿鹤~” 她抬起脸，笑嘻嘻地说道，随后转身，抱住了周鹤鸣的胳膊。 “时间还有，我们逛逛学校吧。” “嗯。” 两人在校园中行走，陌生的校园，却在程霜降的介绍下一点点变得明晰。 “这个是一号楼，老图书馆就在里面，但新图书馆建好之后就搬到那边了。” “二号楼的普通教室没空调，夏天上课的时候可热了。” “这两个食堂可以直接付钱，你说平常经常来这儿吃便宜伙食。” “这条也被叫做小梧桐大道，比不上钟山那条大的，但也很漂亮，据说以前还有电视剧在这儿取景呢。” 少女兴致勃勃地指着那些建筑和道路，周鹤鸣暗暗记住的同时，也好奇地询问她话语里的细节。 两人就像大学生情侣一样，在学校里压马路。 这时，一名女生忽然走到了正在看梧桐树的两人面前。 “两位同学，我是校刊的，我感觉你们刚才的样子很好看，很青春，能不能给你们拍几张照片，用作咱们下一期校刊的新闻图片呀？” 她手里是一台看着就很专业的，周鹤鸣也说不出型号的相机，只知道是尼康的。 “呃，可是我们其实是来考试的高中生。” 周鹤鸣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 “哇，高中生情侣吗？好棒哎！” 那位学姐一副磕到了的样子。 “那这样，我给你们标注署名，然后我们用的新闻是这个.” 她并未因为两人的高中生身份而放弃，反而拿出手机，解释起这照片搭配的新闻其实只是有关校园内梧桐道的风景优美的报道。 “主要是这位同学实在太漂亮了，作为摄影师我有些手痒了，你们也知道的嘛，人像三要素，就是人像，人像和人像。” “？” 周鹤鸣可不知道还有这种说法。 但，只要你夸我女朋友漂亮，那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弟。 “霜降你觉得呢？” 他征求女朋友的意见，听这学姐的意思，主要是想拍程霜降。 “好呀，能和阿鹤一起被拍，也算留下一份独特的回忆了呢~” 她欣然同意。 “那麻烦两位站在这里，然后，嗯，你们就随便聊聊天，看看风景就好。” 学姐指导了一下，然后拿起相机咔咔咔拍了好几张，路人不知道他们在干嘛，但看到漂亮的程霜降，也跟着拿手机拍了拍。 “我们能看看吗？” 程霜降等她放下相机，上前，好奇询问。 “稍等，我删掉一些没对上焦的，这相机就这毛病，有点儿目中无人，自动对焦到树上的鸟儿头上了，哈哈哈哈，不要介意。” 发出爽朗的笑声来掩饰没拍好的事实，那位学姐又拍了好一会儿。 “我们能要一份照片吗？” 想了想，周鹤鸣询问。 “当然，当然，但我要回去调一下色，修一修，原图直出太侮辱我摄影师的身份了，咱们加个微信吧。” 学姐展示了二维码。 “阿鹤加吧。” “哦。” 周鹤鸣加上了微信，名字叫【阿琳】，头像是个不知道什么动画里的憨憨的机器人。 “到时候校刊出了，我分享给你们！” 挥了挥手，那位学姐拿着相机，又拍其他的校园风景去了。 因为临近晚饭时间，大学生们开始陆陆续续朝着食堂走去，周鹤鸣想了想，拿出手机，准备确认一下高铁的时间，看看还有没有时间吃饭。 下一刻，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程霜降看了过去。 “好像，大概，也许，应该，有可能，我们错过了高铁。” 周鹤鸣重新确认了下软件里的车票。 程霜降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确认。 只能说，两个人坐高铁的经验都不足，然后又犯了经典错误，把17点记成了晚上七点。 “改签，我看看能不能改签。” 周鹤鸣一通操作。 “怎么连站票都不卖了？” 本来他还寻思，实在不行就买站票，两个人将就一下，站三个多小时回江城，现在好了，可能是周日的原因，高铁除了商务座之外的所有票都售罄了，连站都没得站。 “我想想，大巴回去太久了，高铁转车的话.” 研究了一会儿，周鹤鸣发现，他俩，今天大概是回不去江城了。 “唔，那我和大伯说一声，只能坐明天早上的车回去了。” 程霜降说着，拿起手机准备发消息。 “那我们今晚” 周鹤鸣有点儿忐忑。 “今晚就找个酒店，在江城住一晚上再回去吧。” 程霜降声音忽然变小，也不敢看周鹤鸣，别过脸去。 不是。 有没有一种可能。 周鹤鸣忽然想到，只是可能。 其实这位少女，是故意没提醒，错过高铁的？ 感谢【穿风衣的稻草人】的15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75章 要注意分寸 第75章 要注意分寸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周鹤鸣决定不去考虑夜晚的事情，宁江大学地处繁华区，总不至于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程霜降这时候也从手机里抬头。 “我和大伯说了。” “他、他怎么说？” 周鹤鸣顿时紧张了起来。 “他给我转了酒店钱，让我们晚上就在之前住的酒店订两个单间。” 程霜降给周鹤鸣看了聊天记录，在一段描述情况之后，程灵均似乎也只能依着侄女。 【程灵均】：你和他都注意安全，明天我帮你们在学校请假。 【程灵均】：虽然我不反对你们两个在一起，但要注意分寸。 留下了这样的两句话。 注意分寸说是。 说起来，“分寸”用英语该怎么表述？ 周鹤鸣试图用胡思乱想来对抗心底莫名涌现的期待。 “先去食堂吧，嘿嘿，第一次和阿鹤两个人在学校食堂吃饭呢~” 收起手机，程霜降挽住了少年的胳膊，全然没有计划被打乱的慌张。 周鹤鸣虽然想说一句高中食堂不算吗，但转念一想，程霜降很喜欢给两个人做的事情都加上意义，就和周鹤鸣喜欢把这辈子都还没做过xx挂在嘴边一样，兴许，这也是为稀松平常的生活添加些浪漫元素的手段吧。 食堂。 此刻的食堂，学生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但并没有到爆满的程度。 周日的晚饭，不少学生还是会在外面奢侈消费一把的。 用微信付了钱，两人找了食堂相对人少的角落的桌子坐下。 程霜降是很常规的土豆排骨，炒时蔬，豆芽菜，周鹤鸣则好奇地点了一份盐水鸭与狮子头，还有素菜的豆腐莴笋丝。 宁江与江城都被陵江穿城而过，据说没有一只鸭子能活着离开宁江，可见宁江人对鸭子的喜爱。 喜欢吃，也是喜爱的一种吧。 那周鹤鸣最喜爱的动物应该是牛牛。 “味道怎么样？” 程霜降对这种纯纯的肉好像有点儿心怀敬畏，只看着周鹤鸣吃下一块盐水鸭。 不知道为什么，食堂打其他荤菜都颠勺，只有盐水鸭，给足分量，甚至让他怀疑自己一个人吃不吃得完。 “味道其实还行，咸咸的，没什么腥味。” 周鹤鸣评价，又转头看了眼周围大学生的餐盘。 好像没有一个人点了盐水鸭。 可能因为很多都是本地人，天天吃的缘故吧！一定是这样的！ 至于狮子头，周鹤鸣也没吃过正经的狮子头，他只感觉像是面粉和肉沫搓成的肉丸子，红烧味道还不错，就是缺了一点儿大口吃肉的满足感。 两人刚开始吃没多久，隔壁桌就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 不过好像不是学生。 男人看着大约二十七八，头发凌乱，略显不修边幅，但确实长得很帅，让人怀疑是不是什么演员明星。 女生则年轻许多，感觉也就比程霜降大一两岁，个头不高，两人乍一看，就像工作多年的哥哥和刚刚高中毕业的妹妹。 “阿绊，不可以挑食。” 但是，女生却像是幼儿园老师教导小孩一样，一板一眼地盯着正在把菜里的小番茄挑出来的男人。 “我不是挑食，我是那种把最好吃的东西留在最后的性格，只有吃完所有的菜，经历了风雨之后，才能品味出番茄真正的美味。” 男人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真的好像幼儿园小朋友。 “你就是想用吃饱的借口逃避番茄。” 女生一语戳破。 “好嘛，我现在就吃。” 男人无奈，以苦瓜脸吃掉了番茄。 “要是不喜欢番茄，就不用打这个菜了嘛。” 女生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但琥珀你喜欢吃这个，想让你多吃点儿。” 说着，男人夹了番茄牛肉里的牛肉到女生的盘子里。 “我没事啦，喜欢我会自己加菜的，阿绊只要选自己喜欢的就好。” 女生轻笑，同时也将自己盘子里的菜分了一勺给对面的男人，又随口询问。 “对了，今天崔老师怎么说？” “他说在写了，应该，嗯，今年能看到吧。” 男人似乎也不太确定。 “没关系的，船到桥头自然直，反正明年暑假才拍，到那时候肯定已经完成了。” 他们又开始聊不知道是工作还是学习相关的事情。 一旁，周鹤鸣收回了视线。 “原来看别人秀恩爱是这种感觉。” 他嘀嘀咕咕，虽然对这种成年社畜拐骗涉世未深的清澈大学生的行为有点儿微词，但看那两人互动完全是女生拿捏男生的模样，好像又变得合理了起来。 “阿鹤也只要选自己喜欢的好哦~” 显然也听到了那两个人对话的程霜降莞尔一笑。 “就像，你？” “那我也选你。” 她笑意更加浓郁。 周鹤鸣还想说些什么，但抬眼看到那一对情侣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女生还对着两人温柔地笑了笑，显然，也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他略显僵硬地回了一个笑容，埋头吃饭。 吃过晚饭，他们改签车票到明早九点，随后来到了今天上午刚办完退房的连锁酒店。 “你好，我们要开，嗯，两个小单间。” 周鹤鸣递上了两人的身份证。 程霜降的身份证照片应该是最近一年拍的，很清纯可人，是那种被发到网上会引起一阵讨论，成为新一代校园白月光的漂亮照片。 周鹤鸣的，目光呆滞，像是在思考人生，傻傻的。 “嗯，不好意思，我们这边现在房源紧张，没有小单间了。” 前台小姐姐看了看两个人，又确认了一眼身份证上的生日，都成年了。 “啊？” 周鹤鸣强烈怀疑有一支会自动写字的羽毛笔正在从中作梗。 “那，标间呢？” 程霜降在少年懵逼的时候出声提问。 “只有大床房了。” 前台小姐姐无奈地说道，视线扫过两人。 “两位是情侣吗？” “是。”“嗯。” “情侣的话，大床房应该可以凑合睡一晚上的吧？” 不是，这话虽然没错，但你一脸磕到了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周鹤鸣有点儿想查看酒店的系统，看看是不是真的只剩下大床房，还是这前台小姐姐自顾自要给两人助攻一手。 “大、大床房。” 就连重生而来的少女也一愣，重复了一遍，看向旁边的少年。 这河狸吗？ 周鹤鸣不禁怀疑人生。 “要不，换一家看看？” 他用手机查了下，但不得不说，程灵均挑的这家酒店是附近最便宜的，由于被景点簇拥，现在又正好是看梧桐落叶的季节，时间又不早了，周围的酒店要么住满，要么也只有死贵的大床房和标间。 “那，就一个晚上的话，应该没关系。” 这时，身边的少女扯了扯他的袖子，少年抬起头，看到她耳根泛红，似乎鼓起了相当的勇气才说出这番话。 拒绝的话语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的。 今日，是周鹤鸣的败北。 “那、那就大床房。” 声音都有点儿发颤的少年转头，对前台小姐姐说道。 “好~” 前台小姐姐微笑着将身份证和房卡递给他。 说起来，分寸的英文好像是，propriety。 周鹤鸣想到。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明天开始都是四千字以上的大章更新，一天一章，慢工出细活~ (本章完) 第76章 活在某些瞬间之中 第76章 活在某些瞬间之中 站在房间门口，周鹤鸣忍不住偷瞄了眼身边的少女。 原本肌肤白皙的程霜降，此刻脸颊泛着淡淡的粉色，视线飘忽，不敢落在周鹤鸣的身上。 “我开门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说出自己的动作，总之，周鹤鸣用房卡刷开了门。 好家伙，原来大床房长这样。 和小单间不同，这房间显然宽敞不少，还有大电视，两个床头柜，小桌椅，窗帘紧闭，外面似乎传来了市井的声音，周鹤鸣将卡插入卡槽里，房间的灯亮起，他走进里面。 还好，洗手间是实体墙而不是那种传说中的毛玻璃。 “请、请？” 见到程霜降还在门口踟蹰，周鹤鸣语调不稳地说了一声。 “好、好的。” 一步迈入房间，程霜降轻轻关上了房间门。 咔哒—— 伴随着关门声，两人都忽然紧绷了起来。 不是，你紧张什么啊！ 周鹤鸣觉得，就算这件事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的锅，程霜降应该也至少要承担百分之一的责任，都老夫老妻了，怎么还这么害羞，整得他都有点儿心猿意马了。 明明昨晚，他俩也共处一室很长时间，但怎么今天就感觉不一样呢？ 在椅子上放下书包，周鹤鸣来到窗边，拉开窗帘，看到街市鱼龙灯昼，热闹非凡。 “要不要下去逛逛？” 闻言，少女来到了窗边，向下眺望。 “那是宁江大学的后街，有很多小吃什么的，嗯，阿鹤租的房子也在那边，既然有时间，那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吧。” 她稍稍平复下来，颔首道。 简单放好东西，拿上房卡，两人下楼。 据说每个学校都有一条后街，里面琳琅满目，充斥着各种诱惑清纯大学生堕落的事物。 夜晚的宁江已经凉意透彻，但这条小吃街却分外热闹。 从结构看，这边曾经是一处菜市场，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了小吃一条街。 靠近街口是火锅店，川蜀菜馆这种明显高大上一些的店铺，往里走，又能看到一些家常菜馆，面馆之类的小餐厅，自然的，还有经典的鸡公煲，黄焖鸡米饭，兰州拉面，沙县小吃，华莱士的势力分布。 甚至还有一家小电影院，门口的宣传招牌除了有近期上映的电影，还有一些老电影放映，周鹤鸣估摸着，大学社团兴许还能租借来自己播片。 网吧当然也存在感十足，在小小的街道，就有三家网吧，路过门口，能听到里面隐约传来的叫喊声，兴许会成为若干年后，值得回忆的珍贵记忆。 继续往里，炸串，甜品，炒粉炒饭，牛肉锅贴，肉夹馍，烧烤，土豆粉，小馄饨，烤肉卷饼，甲粉，煲仔饭，砂锅粥之类的流动小推车便占据了曾经的菜市场的大部分摊位。 各种香味弥漫，伴随着成群结伴的大学生们欢声笑语，比起略显压抑的高中，这里显然更加张扬恣肆些。 对比之下，牵着手走在后街的周鹤鸣与程霜降，安分得有些过头了。 两人晚上都吃过，面对食物的香味，虽然有些引人驻足，但真要买点儿坐下来，又好像还没到时候。 “原来这家店现在就是这个价钱了，都十几年了。” 看到甜品店里亲民的价格，程霜降感慨道。 “我们这家店从一开始就是这个价了。” 听到她感慨的老板还以为程霜降说的是过去，颇有些自卖自夸地应道。 周鹤鸣清楚，她说的其实是未来。 “老板，你们这边的招牌是什么啊？” 因此，他当即问道。 程霜降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嘴角微微漏出些许笑意。 少年终究还是看穿了她的心中所想，帮没开口的她买了一杯甜品。 “这个吧，什锦水果冰，五块钱，各种水果都有。” 老板指了指价目表第一个。 “这个天吃还可以，再冷一点，就推荐这个黄桃牛奶燕麦粥。” “冰的还是热的？” 周鹤鸣征求女朋友的意见。 “冰的吧，之前一直听你说，但我都没吃过呢~” 少女做出了选择。 “那我要一杯水果冰。” 扫码付钱，很快，周鹤鸣就拿到了一大杯混杂着黄桃，梨子，芒果，西瓜，苹果，以及冰镇水的甜品。 这么多料，这个价钱，从过去到未来算起来三十多年没有涨过价，实在让人怀疑这位老板是不是和乔今晨一样，家里其实有好几栋楼收租。 周鹤鸣将其递给一直看着这杯甜品的少女。 “你吃第一口。” “好耶~” 少女拿起暗黄色的塑料小勺，吃了一口杯子里的西瓜。 “凉凉的，甜甜的，很好吃哎。” 她用勺子盛起一块黄桃，送到周鹤鸣的面前。 看着刚刚才被她用来吃了西瓜的勺子，少年迟疑片刻，才吃下那块黄桃。 “老板，你家的黄桃特别甜。” 他忍不住称赞。 “那是，我家用的都是好料子。” 老板摸了摸下巴，有些心情愉悦，又打量了两人一眼。 “你们是第一次来吗，大一新生？” “不是的，我们是高中生，来参加考试的。” 程霜降一边又喂了一块梨给周鹤鸣，一边回答。 “难怪，我就说没见过你们。” “老板，你都认得这里的学生？” 周鹤鸣将那块同样甜丝丝的梨子咽下去，好奇询问。 “不说全部，至少来我店里买过的都有印象。” 老板也不知道是在吹牛，还是真的有那么好的记忆力，他端详了一下两人，兴许是在记忆他们的样子，又开口问。 “你们要考宁大？” “嗯嗯，到时候考上了，再来老板您的店里买，下次就要黄桃牛奶燕麦粥。” 程霜降点点头，吃下一块芒果，抿嘴品尝，和老板做了个口头约定。 “好，到时候请你俩吃，祝你们金榜题名，哈哈哈哈。” 老板很开朗地笑出了声。 在店里吃完了甜品，两人又牵着手走出了后街，沿着路一直往里走。 这周围是居民区，这个点儿，楼里依稀传来孩子的喊闹声，吵嚷声，电视机的剧集声，还有晚归家庭做菜的声音，很有生活气息。 “应该就是这里。” 程霜降指了指一侧的老旧居民楼，这里更加低矮，只有三层，四五幢楼围成了一个简陋的小区，门口的树下，坐着几个听收音机的老人。 “你租的房子就在这个小区里。” 周鹤鸣往里瞅了瞅。 很有年代感的建筑，好像是什么单位早年集资房建的楼，因此住的都是些老人家，此刻，她们正好奇打量着两人，脸上带着那种上了年纪的人特有的淡然的笑容。 就在这时。 周鹤鸣听到了一道从远处传来的鸣笛声。 他沿着声音来的方向看过去，能瞥见用围墙挡住的铁路桥，此刻应该正好有列车经过，发出了车轮碾过铁轨连接处特有的哐当声。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儿。 他们没有看向对方，只是牵着手，靠在一起。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只为了他们两人而转动。 这是一个，多年后的深夜时分会依稀想起的，静谧的时刻。 有时候，人就是活在某些瞬间之中。 直到，火车远去，风过林梢，那小区门口的大树传来沙沙声，那原本充盈街道的生活的喧闹才重新占据世界。 “怎么样？是不是想要住在这里？” 少女依偎在他的身边，颇有些骄傲地问。 “.那，到时候，一起。” 周鹤鸣思忖片刻，才缓缓说道。 少女一怔。 旋即，柔和地抿唇轻笑。 “嗯，我们可以租那间屋子，然后好好布置，种点儿草草，周末的时候去逛旁边的超市，一起做饭，晚上还能来后街吃宵夜呢。” 她眼里满是憧憬。 在另一个世界线里，两人的重逢实在太苦涩了，他们从未在最应该享受青春的年纪里拥有彼此。 所以，周鹤鸣想要，将这遗憾弥补上。 “然后，晚上躺在一起，透过窗户看月亮，早上醒来的时候，一睁开眼就能看见对方。” “如果有精力，还可以养一只猫，就路上捡的小狸猫就行。” 她还在说着，哪怕不去专门想象，光是听着这个描述，都让周鹤鸣感到幸福。 没有什么波澜壮阔，也没有什么跌宕起伏，只是，如同一个个微小连绵的奇迹构成的“日常”。 可能，“家”就是这样的地方吧。 远处，一辆车按了按喇叭。 程霜降立刻抓住周鹤鸣的胳膊，将他往远离道路的方向拉了拉。 “不用这么紧张啦。” 他自然知道，这是她的条件反射一般的反应，但他也同样伸手盖住她的手，轻声安抚。 “嗯。” 点点头，程霜降瞄了眼那辆缓缓开过去的汽车。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嗯，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她的一句话，反倒让周鹤鸣紧张了起来。 * 坐在床上的时候，周鹤鸣有点儿后悔没有带一本《五三》，不然这个时候高低得写两题压压惊。 还好他手机有做题app，可以就着这段时间做两套。 这时，淅淅沥沥的水声从浴室的方向传来。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周鹤鸣放下了手机。 讲道理。 在陌生城市的酒店大床房里，自己的女朋友正在浴室里洗澡的情况下，周鹤鸣要是还能沉下心做题，那他保底是个650分天骄。 窗帘早已拉上，隔音效果不错的窗户将外面的声音遮蔽，而浴室，显然没有考虑过什么隔音隐私，也因此，洒的哗啦哗啦的水声成为了令少年思绪凌乱的罪魁祸首。 他站了起来，在有着柔软地毯的房间里来回踱步。 直到，水声彻底停下。 “我、我洗好了。” 推开浴室的推拉门，换上了睡衣的程霜降脸颊红润，头发盘起，戴着一次性浴帽，也不复先前那般从容，声音都没了底气。 “这、这边的水温你待会儿调一下，可能会有些烫。” 她看着背对自己，好像正在看手机的周鹤鸣说道。 “哦，哦！” 周鹤鸣不敢回头。 “阿鹤？” 程霜降凑近过来，来到周鹤鸣的身后。 感觉到少女靠近，周鹤鸣不自觉挺起腰。 “我、我现在就去洗澡。” 他立马站起来，以逃跑一般的姿态，拿着早就准备好的换洗衣服冲进了浴室。 如果不是考虑到天实在有点儿冷，周鹤鸣这会儿肯定要直接用冷水给自己浇个透心凉，物理冷静。 过了好久，从未如此认真洗澡的周鹤鸣用冷水抹了三次脸，吹干了头发，洗漱完毕，盯着洗手台上，程霜降自己带的牙刷和杯子，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牙刷和杯子并排摆在一旁，才穿着睡衣走出浴室。 一眼，他就看到，程霜降正背对自己，好像在看手机。 因为并未洗头，所以她已经将头发放下来，披散在穿着质淡粉色睡衣的肩头，少女两条腿略微交错，穿着自带拖鞋的赤脚一点一点，很难把握那是表示开心还是紧张。 莫名地，周鹤鸣不太敢走过去，但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手机就放在桌上，程霜降的旁边。 失策了。 他憋了口气，壮起胆子，以尽可能平静的姿态走到少女身后。 “时、时间不早了。” 声音僵硬地挤出一句话。 啪—— 程霜降像是吓了一跳般，整个人猛地一颤，手机都差点没拿稳，磕到了木制桌面。 “好、好的。” 好吧，她也是真的紧张。 “我睡，嗯，我睡靠窗这边吧，说不定早上会吵。” 周鹤鸣坐到了床边。 “嗯。” 少女顺从地拿起手机，从另一边钻进被子，躺到床上。 “我关灯了。” 周鹤鸣也躺了上去，只是非常靠近床边，与程霜降隔了一段距离。 他按掉床头的开关，整个屋子骤然陷入安静之中，只有窗外，迈入深夜的后街传来的细碎声音。 “定了闹钟吧？” 感觉有点儿尴尬，周鹤鸣干脆说些有的没的。 “嗯。” “明天七点起应该来得及吧？” “嗯。” “我看街口有家鸭血粉丝店，咱们来宁江还没吃过这里的特色，要不明早去尝尝，还有小笼包。” “嗯。” “那就.睡觉吧。” 周鹤鸣想了想。 “我应该不会打呼，但不知道有没有磨牙的习惯，如果，如果吵到了你，你就把我摇醒，不用客气。” 程霜降那边没有传来回应。 “睡着了？” 周鹤鸣忍不住转头过去。 但下一刻，他就看到，程霜降正侧着身子，看着自己。 昏暗的房间里，仅仅有些微外面的光，透过窗帘上方的缝隙照进来，令周鹤鸣隐约能窥见少女濡湿的双眸。 “阿鹤。” 伴随着轻声的呼唤，周鹤鸣感觉，自己被子之下的手被轻轻握住。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感谢【一只小毛怪】的1100币打赏，感谢【书友20200511112140601】的10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77章 一辈子都忘不了今晚 第77章 一辈子都忘不了今晚 某种尖锐的蜂鸣占据了周鹤鸣的耳膜。 他知道自己此刻心跳很快，前所未有的紧张，犹豫，慌乱，甚至连带着一点儿恐惧的情绪拉扯着那颗十八岁的心脏，令其无法平缓下来。 只有，少女温暖而柔软，又有着些许粗糙感的手传来的触感，令周鹤鸣认知到自己是真实存在的。 “怎、怎么？” 声音颤抖着，周鹤鸣问道。 “今天、今天还没有充电呢。” 昏暗的房间里，他看不清少女是以怎样的表情说出这句话的。 他只知道，那略显孱弱无力的右手，稍稍捏住了他的手心。 “面试完的时候，应该抱了一下吧？” 周鹤鸣脱口而出，但很快又感到有点儿后悔。 你这嘴说啥呢，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 “那个，是奖励。” 在难以看清对方的情况下，这软糯的声音更加撩拨心弦，周鹤鸣感觉胸口发热，那鼓动声震耳欲聋。 “所以.” 被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 下一瞬，周鹤鸣只感觉一个温暖而柔软的身体钻进了他侧卧的怀中。 低头，他与抬眼的少女正好对视。 有些庆幸关了灯，两人都无法看清对方脸颊早已红透，甚至连手臂都泛起绯色的窘迫的模样。 他们能看到的，只有彼此的双眸。 以及，双眸之中的自己。 酒店洗发水的香味弥散而来，混杂着少女睡衣淡淡的奶香味，周鹤鸣吞了口唾沫，胸口的悸动如同潮水般拍打在他的理智上，令少年下意识靠近过去。 睫毛微微颤动，少女闭上了双眼。 然后，她感到自己的额头触碰到淡淡的暖意。 “我，嗯，我会遵守承诺。” 周鹤鸣轻声道。 他其实内心暗暗也有感觉，这或许是这段时间里，两个人靠得最近的一次。 倘若他现在对怀中的少女索取什么，她或许不会拒绝，甚至会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给予自己。 周鹤鸣知道，十八岁的恋情，就像仲夏夜的荒原，只需要一点儿星火就能燎原，少年渴望拥有，渴望占据，渴望一个确定的答案。 但他更想珍惜，想呵护，想守护怀中的少女一生。 既然她和他约好了，那周鹤鸣就愿意相信她，相信，他们拥有的不仅仅是当下，更有未来。 十八岁的少年，表达爱意的方法有很多，一个拥抱，一个炽烈的吻，一个旖旎而绵长的夜晚。 又或者，一个克制而隽永的相拥而眠。 所以，他轻轻抬手，环绕着抱住了少女。 两人的膝盖碰到一起，脚微微触碰又收回，手有些随意地放在彼此的身上，也不知道触碰到了哪个位置，少女的脑袋埋首在他的怀中，聆听着那心脏的鼓动。 “阿鹤你，好狡猾。” 那如同夜莺低吟般的声音流泻而出。 “这样的话，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今晚的。” “为什么？” “因为，刚才那一瞬间，我好清楚地感受到了，阿鹤有多爱我。”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 “怎么哭了？” 敏锐觉察到少女情绪的变化，周鹤鸣稍稍抽身，低头看着她，可程霜降却只是将脸埋在他的胸口，不愿意让其窥见如今梨带雨的模样。 见状，周鹤鸣也没有多问，只更加用力些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就像，孩提时代，母亲安慰打碎了玻璃杯的自己。 “要不然我随便说点儿小时候的事情吧。” 周鹤鸣听到远处似乎又传来了火车的声音，他柔声道。 少女脑袋耸动，微微点了点头。 “我小学，放暑假的时候，因为我爸妈都经常出差嘛，就会把我丢给川蜀那边的外公外婆照看，他们是老机床厂的职工，职工宿舍街对面就是一个铁道口。” 伴随着讲述，周鹤鸣感觉自己整个人也平静下来，似乎嗅到了盛夏的气味，随之而来的，是蝉鸣，是因阳炎而模糊的铁路，是老人牵着自己的手。 “那时的铁路还没封闭，每当有火车经过，就会发出叮当叮当的提示音，放下栏杆，就像，嗯，就像《秒速五厘米》里面那样。” 能感受到程霜降像是怀抱玩偶一般两手缠绕他的腰部，周鹤鸣用鼻尖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头发，接着开口。 “我就很喜欢在窗台看所以，可能对我来说，火车驶过的声音，就代表了童年无忧无虑的那段日子。” “我小的时候，会坐在广场旁边，看爷爷他们演奏乐器。” 就在周鹤鸣的讲述告一段落之后，程霜降以有些沙哑的声线说道。 “我用乒乓球台当桌子，一边写作业，一边看他们吹萨克斯和双簧管，弹手风琴，演奏一些激昂或者忧郁的曲子，那些老人家都来自不同的地方，有时候急了，就说着各自老家的方言，谁也听不懂谁。” “但那时候他们演奏的曲子，真的很好听，我想，是因为那些曲子对他们来说不仅仅只是乐曲，也是他们曾经的生活吧。” “弹累了，他们就会聊天，和我说他们年轻的时候怎么从老家坐十几天的车来这里，当时又有多辛苦，但他们从来没有说过后悔，只觉得，能来这里，是一份荣耀。” “我记得，有位奶奶还说，他的丈夫那时候经常找她学报纸，但结婚之后，就再也没学过了。那时候，她丈夫应该已经走了好多年了。” 看不到星星的夜晚，两人轻声聊着小时候的事情，聊着过去的回忆，聊着喜欢和讨厌的东西，聊着学习和考试，聊着未来，不知不觉，相拥而眠，沉沉睡去。 陷入酣眠的前一刻，周鹤鸣被一种充实，温暖，安心的感觉包围。 朦胧的意识中，他清楚地知道，两人的爱意的天平，几乎就要彻底对等。 * 翌日。 宁江大学，文学院教研室。 电影学硕士生严苓正在帮着她的导师批改前天定向考试的卷子。 他们这些读研的，时常要帮导师做这做那，文学院还好，严苓听有些工科的朋友吐槽，那简直就是免费牛马，比打工人还打工人。 周六下午笔试的卷子批改起来还是挺麻烦的，都是主观题，这些高中生又没有系统性地学过相关科目，答起来东一句西一笔也是非常正常的。 “这个扯了好多，但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这个倒是答到了点子上，可塑之才。” “这篇回答很不错啊，感觉是有备而来的。” 她负责批改影片分析，至于命题写作，则交给了另一位读博的，正在申请助教岗位的学长。 改了一会儿，教研室的门被推开，头发略显稀疏，戴着一副厚厚眼镜的博士生段世卿提着一碗鸭血粉丝走了进来。 “早啊师兄。” 严苓正好改完一批，准备放松放松眼睛，打了个招呼顺带起身倒热水，泡咖啡。 “早。” 段世卿拆开打包的鸭血粉丝，用筷子搅了搅。 严苓靠在桌旁，拿着咖啡杯暖手，瞥了眼师兄。 “又是街口那家？” “对，那家味道最正，从本科吃到现在，我今天早上买的时候还看见一对小情侣在吃呢。” 段世卿随口说道。 严苓回到座位上，抿了口咖啡，拿出手机随便刷了刷。 “咦，都这个时候了表白墙还有瓜。” 每个大学都有类似表白墙之类的公众社媒平台，在九月十月的时候最多，都是些青春萌动的少年少女们的告白，掺杂点儿纠纷和瓜，就和看网上那些相亲公众号似的。 “怎么？” 段世卿吃得有点儿发汗。 “我发给你。” 严苓知道段世卿是不关注那个账号的，就转发到了他微信上。 段世卿一看，是一张女生的照片。 这显然是抓拍的，女生和另一名男生站在学校的梧桐树下，好像正在被另外的人拍。 尽管在这种情况下，那女生的颜值也让人惊为天人。 表白墙里面的内容就是想要这个女生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因为过于直白，导致评论区一阵论战。 哪怕段世卿，看着那女生，也有点儿挪不开目光，太漂亮了，而且有一种温婉成熟的气质，就像他研究课题里的电影里的古典美人。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有点儿眼熟 “嘶，这不是我早上在鸭血粉丝店遇到的那对小情侣吗，这两人是新生？” 段世卿一拍大腿。 “不可能吧，要大一真有这么漂亮的女生，早两个月都传得到处都是了。” 严苓翻了翻评论区，自然没有人提供联系方式和名字，而且人家都有男朋友了。 照片旁边的那个男生，虽然说不上大帅哥，但莫名就是很配那女生，有一种两个人上辈子也是情侣的感觉。 “旁边这个拍照的，是咱们院的伊琳吧，要不你问问她。” 段世卿很快认出了那名之前采访过自己的校刊记者，可能是由于早上恰好见过两人，他也好奇起来。 因为伊琳也想报这边的研究生，所以经常跑来凑热闹，一来二去，加上了教研室人的微信。 “对哦。” 严苓给伊琳发去微信，暂时没有回复，她便回去继续批改卷子。 等到段世卿也开始改了一会儿的卷子，伊琳才有回复。 “居然是来定向考试的高中生，高中生情侣，郎才女貌，有点好磕啊。” 她平日就喜欢看些青春校园的恋爱拉扯小说，只能说，正经严肃的电影戏剧研究是学业，看恋爱小甜文才是生活。 不得不说，严苓磕到了。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考上，高中时代的爱情，大部分都止步于录取到不同学校的那一刻，唉。” 段世卿视线没有离开电脑屏幕，刚刚改完一篇命题作文的他毫无慈悲地点开了下一篇。 “嗯，殡仪馆” 他看着看着，忽然神情变得凝重了一些。 * 将时光的指针拨弄。 清晨。 天还没亮，周鹤鸣睁开了双眼。 房间如同被一张帷幕笼罩般，混杂着暧昧与朦胧的氛围，让人看不真切，像是回到了好多年前，仿佛还处于梦中。 嗅到了淡淡的，好闻的，像是奶油般的香味，周鹤鸣这才意识到，程霜降正睡在自己的身边。 两人晚上应该是换了好几个睡姿，反正和他快睡着那时候不一样。 现在是周鹤鸣躺着，少女抱着他的手臂，依偎在肩头的模样。 不敢动，生怕惊醒她，周鹤鸣动作缓慢地摸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 五点十七分。 距离七点的闹钟还有好一会儿，周鹤鸣准备闭上眼睛睡个回笼觉。 但身边，少女的脑袋微微耸动，发出了闷闷的哼唧声。 转头看起，她正睁开惺忪的睡眼，视线都尚未对焦。 “还早，再睡会儿吧。” 周鹤鸣轻轻地抚弄她额前的乱发，觉得这个时候的她，有着非同一般的可爱。 “想喝水。” 软糯如同丝绒蛋糕般甜美的话语声响起。 不同于平日里那个看着明媚温柔的少女，现在的程霜降，似乎有些孩子气般撒娇的模样，令周鹤鸣觉得非常稀奇。 “你等等。” 周鹤鸣稍稍起身，从桌上拿起酒店送的矿泉水，拧开盖子，给少女递过去。 程霜降慵懒地坐起来，咕噜咕噜喝了一口，揉揉眼睛，才将水瓶还给他。 “阿鹤你也喝点儿。” 仿佛下一刻就会睡过去的语调。 “好。” 周鹤鸣瞄了瓶口，也抿了一小口。 这年头矿泉水也有甜味了吗？ 他放到一旁，又躺回酒店过于柔软的床上，因为体重的凹陷，少女也顺势钻进了他的怀里，像一只贪睡般的猫猫般抱住了他，连腿都搭了上来，才安心地闭上双眼。 困意袭来，周鹤鸣缓缓眯起眼睛。 再度睁开，他感觉身边一空。 一瞬间的慌乱后，他看到程霜降正坐在桌前梳头发。 “几点？” “还差十分钟七点，阿鹤你的生物钟有点儿准哦~” 此刻的程霜降已经恢复成了那个游刃有余的重生少女。 “你醒了多久？” 周鹤鸣一边起床，一边把手机的闹钟提前按掉。 “没多久啦，女孩子总要些时间收拾的嘛。” 她将长发用浅蓝色的发带扎成一个端正的马尾，转头，对着周鹤鸣莞尔一笑。 “快去洗漱吧，我已经收拾好了。” 周鹤鸣应了一声，迅速收拾完毕。 两人下楼，前台已经换了一位小哥，他利落地给两人办了退房。 清晨的宁江大学后街有着和夜晚截然不同的模样，小贩们挑着扁担，叫卖着自家的青菜瓜果，附近住的老人们推着买菜的小车，或者提着某某医院的袋子，穿行在热闹的早市中，假如晚上这里属于年轻人，那早上这里便属于这些老人。 周鹤鸣与程霜降走进了街口的一家鸭血粉丝店。 这家店的木头桌椅都已经包浆，客人是附近的老头老太太，足以证明其味道。 “要两碗鸭血粉丝，一份汤包。” 周鹤鸣付过钱，找了张小桌子坐下。 他们对面是一位大爷，正就着自己买的大蒜吃汤包，包子蘸点儿醋，一口包子一口蒜，吃得非常享受。 看看周围，直觉告诉周鹤鸣，宁江的汤包大概不是这种吃法。 他们的早餐很快端上来，看着清淡，但吃到嘴里，却发现滋味远比目视要丰富。 学着隔壁桌的样子，他倒了些醋，再一尝，味道又不一样了。 “这边的醋都是江镇的醋唉。” 程霜降感兴趣地看着桌上的醋瓶。 “那可不，小姑娘，我和你说，咱们江镇的醋，那叫一个地道儿。” 同桌的大爷闻言，用带着明显北方腔调的普通话给两人解释，热心得就差把自己手里的大蒜掰几瓣给他们了。 这时，一名头发略显稀疏，戴着厚厚眼镜的年轻人提着一碗打包的鸭血粉丝，拿起他们桌上的醋倒了点儿，又挖了一勺辣子。 临走的时候，还忍不住多瞥了两眼在一群老人之间过于出挑的程霜降。 周鹤鸣强烈怀疑，等到明年九月，如果他俩如约入学了，宁江大学的表白墙肯定会被程霜降的名字占据很长一段时间。 但。 那又怎样？ 经过昨晚，周鹤鸣感觉，他和程霜降之间的关系，似乎又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虽然他什么都没有做，但已经把更重要的事物紧握在手心了。 那是，值得为之守护一生的，少女的真心。 坐在高铁上，周鹤鸣看着逐渐远去的宁江南站，属于少年的意气风发在这一刻涌上心头，化作实质的话语。 “我们一定要回来，一起走进宁江大学报道。” “嗯，约好了。” 对此，少女抿嘴一笑，伸出小拇指，与少年拉钩。 一百年不许变。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78章 她曾如此骄傲地活过 第78章 她曾如此骄傲地活过 考完了定向考试，生活好像忽然间轻松了下来。 那天回来的时候，两个人被程灵均简单训了一下，倒是没有深究，不然要是大伯强行要两人给开了两间房的订房记录，那周鹤鸣就要做好啥都没干却被打断腿的准备了。 他又回到了和程霜降在秘密基地晚自习，听着陆白弹钢琴，或者研究剧本的日子。 顺带一提。 十一月的月考，程霜降考出了740分的高分，甚至比上次还高一分。 这次荣誉墙就没有周鹤鸣了，毕竟他进步只有一分，也不是年级前几名。 放学后，走过一楼走廊时，周鹤鸣瞥见了程霜降的有着微微笑意的照片，以及底下写的座右铭。 【愿逐月华流照君。】 非常简单的一句话。 让高三的磕学家们又激动了一把，尤其是江睿。 虽然加了他的qq，但江睿并未找过周鹤鸣，只是偶尔会在动态里更新一点，嗯，同人小段子。 尽管没有指明是谁，就是类似网上那种甜蜜聊天记录一样的东西，可周鹤鸣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以江睿理解中的自己和程霜降作为双方人设写的。 “不是，我觉得，我应该没有那么别扭吧。” 秘密基地里，周鹤鸣看着手机里江睿最新出产的段子，义愤填膺地抗议。 “他写了什么？” 程霜降好奇接过周鹤鸣的手机。 上面是一段情侣之间的聊天，其中女方活泼主动，男方别扭嘴硬，明明非常关心对方，却总是心口不一，倒是挺有意思的。 “虽然阿鹤没有这么别扭，但感觉是阿鹤会做出来的事情哦~” 少女嘻嘻笑，随即在周鹤鸣耳边低语。 “谁说的‘我比他年轻’呀。” “不是，我没有，那个是.” 周鹤鸣哑口无言。 “你俩又说什么悄悄话呢。” 坐在钢琴旁边，正拿着笔仔细研究剧本的陆白抬起头。 “在说阿鹤有多可爱。” 程霜降理所当然地答道。 “他？可爱？” 陆白觉得难以置信，她从包里摸出了一小包芒果干，拆开之后走到两人旁边，递了过来。 程霜降因为担心上火没吃，周鹤鸣拿了块小的，塞进嘴里。 甜甜的，很有嚼劲。 “对了，我当时面试的时候，遇到的面试官好像就是借资料的那位冯羽学姐。” 周鹤鸣忽然想起。 “是吗，那你和她打招呼了吗？” 陆白毫不顾忌热量啊上火之类的，大口咀嚼着芒果干。 “.我总不能面试的时候说，您好冯羽学姐，我用的就是您留下的复习资料吧？” 周鹤鸣觉得陆白的思路也是有点儿离谱。 “那有什么不行，很多演员如果试镜的时候遇到熟悉的剧组成员，还会留下来打个招呼刷脸呢，干我们这一行的，存在感就是最重要的。” 陆白嗤之以鼻。 “不过冯羽学姐倒是问了我一些奇怪的问题。” 周鹤鸣简单讲了下冯羽的提问。 “唔，这确实不是正常面试应该问的，该不会她已经知道你了吧？我都忘了有没有提过你的名字。” 陆白又吃了一块芒果干。 “冯羽姐姐是崔老师的学生，虽然学的是电影学，但也出演过几部剧，人脉很广，总之，和她打好关系准没错。” “希望能通过吧。” “什么时候出结果？” “最快的话，应该是这周末。” 周鹤鸣回忆程灵均说的，一般十二月初，大学就会告知定向考试的成绩，只有通过或者没通过的结果告知。 几百人考试，最后应该只有十几个名额，就这些，还得看高考的发挥，要说简单，也没有那么简单的。 “阿鹤肯定可以的！” 程霜降鼓励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没考上，那你准备怎么打算？” 陆白将袋子里最后一块芒果干递给两人，见他们都不要，才自己一口吃掉。 “那我得更加努力地学习，然后，可能要考虑燕南那边的相关学校，比如传媒之类的。” 周鹤鸣认真考虑着说道。 如果没有定向考试这六十分，他理科也报不了戏文，宁大的分数线对他而言太过遥远，不是说努力就一定能考上的，那么，如果想从事相关的行业，就得考虑换学校。 燕南传媒大学的分数线比较低，周鹤鸣维持现在的水平就能录取，而且，程霜降可以借此选择燕南大学或者华清大学这样的国内排名一二的顶尖大学，对他们两人的未来也算一件好事。 “那还是希望你能考上。” 陆白也不知道是不是想鼓励周鹤鸣般说了一句，摸出湿巾擦干净手，回到钢琴前。 “阿白你的艺考呢，好像也是最近这段时间吧？” 程霜降又询问。 “明天就要去了，你们放心啦，这对我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她挥了挥手，又拿起了剧本。 “对了，之前一直没机会问，剧本结尾这里的台词，我有点儿没看懂，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将剧本放到两人面前，陆白询问。 周鹤鸣看去。 用记号笔标黄的地方，是女主角梨子与病房主任之间的对话，此时，早就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的病房主任症状发作，成为了临终关怀病房的病患之一。 “梨子，虽然我们最后都会死去，但我们留下的故事不会消失，我们所做的一切不会消失，不仅仅为了患者，也为了他们的家人，所以，梨子，不要伤心，至少，我还可以选择属于自己的结局，不是吗？” 周鹤鸣念出了这一段。 其实陆白为了演那一个角色，没必要通读全部剧本，但她似乎有很深的执念与讲究，一定会把剧本琢磨透。 “我能想象就是，临终关怀病房让这些患者以更好的模样离开，抚慰了家属，这一层，但我总感觉这背后还有其他的深意。” 陆白嘟囔着。 周鹤鸣沉默了片刻。 倒是程霜降，若有所思地开口。 “阿白你知道，【想象的共同体】这个概念吗？” “那是啥？” 陆白一副你问我这个学渣的懵逼表情，瞥向周鹤鸣，寻求帮助。 周鹤鸣也摇了摇头。 “简单来说，就是说，人类之所以能够脱颖而出，成为地球的主人，就是因为人类具有创造并且相信虚构故事的能力。” 程霜降斟酌片刻，以陆白能够理解的方式说道。 “这些虚构的故事，可能是神话，国家，民族，包括身份，你想，古代的人是不是会因为信仰相同的神，就组成部落，因为相信大家是同一个民族的，就结成一个国家，就像你，认同了自己演员的身份，所以才会这么卖力研究剧本？”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陆白摸着下巴颔首道。 “就算现在的商业营销，大家也喜欢讲故事嘛，手工打造的汽车，十几年如一日制作美食的匠人，代表永恒挚爱的钻石，因为相信故事，很多事物才有了更高的价值。” 程霜降说到这个，周鹤鸣就隐约有了些认知。 “就是说，其实我们一直在相信故事，才有了现在的社会和文明？” “嗯嗯，阿鹤真聪明呢~” 程霜降这时候还不忘记夸赞周鹤鸣。 “比如我们和阿白，最开始互不认识，但只要接受了我们都是江城中学的学生，我们之间的很多相处就会变得容易，把这个概念推广到国家，民族，文明，也是一样的。” “很多人，就是会为了这些现实里不存在的‘故事’，以及背后蕴含的‘意义’而行动，向着遥不可及的“理想”而前进，甚至为了“真理”，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周鹤鸣闻言，这才想起，眼前少女的父母与爷爷都曾经是军人。 军人便是因为相信着那些理想，而为素不相识的普通百姓挺身而出的人。 所以，她对这些的感触，应该更深吧。 悄悄牵住了少女放在桌面下的手，周鹤鸣与之对视一眼，知道自己的所想也被她知晓。 “那这和剧本有什么关系呢？” 陆白寻思了一会儿，皱着眉头问道。 “阿白，你想，临终关怀病房做的，不就是给患者迈向死亡的过程添加上本来不存在的意义吗？” 程霜降柔声道。 “就算命运的结局注定，但我们还可以用属于自己的方式抵达终末，这中间留下的故事，倘若被人知晓，那总有一天能变成激励其他人的力量，是吧。” 她翻了翻剧本，很快找到了，陆白同样用记号笔标注的台词。 “就像这里写的，那位旅行家的话，‘她只是想让大家知道，她曾如此骄傲地活过，贯彻始终’。” 陆白看着那句台词，沉默了许久。 “就像，嗯，我们之前讨论过的，如果早已知晓故事最终是悲剧，是否还会提笔将其写下。” 周鹤鸣想到了一些，便也开口。 “悲剧的故事，也具有力量，说不定无数的悲剧堆积之下，最终也会有一两个好结局出现，悲剧并非终结，而是希望的起始，就像鲁迅说的铁屋子理论嘛。” 这回鲁迅真说过。 “你这么说，我好像就理解了。” 陆白喃喃道，拿着剧本走回了钢琴前，用笔迅速记录下刚才的讨论。 周鹤鸣瞥了眼身边的少女。 这么一想，另一个世界线的自己，也是用那剧本的“故事”，拯救了程霜降。 “故事的力量吗？” 周鹤鸣似乎隐约把握到了，程灵均所说的，“文章有价”的意义所在了。 * 宁江大学。 文学院教研室内。 严苓正在统计检查定向考试的分数和排名，尽管是杂活，但她非常认真，因为这关系到很多人的高考录取，以至于之后的命运走向。 都说高考的魅力不在于如愿以偿，而在于阴差阳错。 她当年也是莫名其妙进了戏文，一直读到现在的理由中，约莫有三分之一是不想踏入社会去找工作。 “老师，这篇写作确实很不错，这学生感觉是个可塑之才。” 另一边，段世卿正在给他的导师，电影学的博导，文学院的副院长，满头白发的陈国平教授安利他批改到的那篇剧本。 因为陈教授平日里很忙，直到今天才有空来教研室，所以可给段世卿憋坏了。 “殡仪馆？这和影片倒是呼应上了。” 剧本不长，陈教授本身也挺欣赏段世卿，就耐心坐下来，看向电脑屏幕。 他看得非常认真，专注，不像是在浏览一位高中生考试的作文，而像是在端详一位名家大手子的杰作。 严苓好奇地瞅过去。 那篇剧本，因为段世卿的极力推荐，她自然看过。 严苓的评价是，此子必不可放给其他学校。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抓住核心命题进行创作，而且情节上有波澜起伏，思想和情感上也有独到的思考，尤其最后的收尾，非常漂亮，很难想象是高中生写出来的。” 段世卿在一旁叽里呱啦。 尽管自古以来都说文人相轻，但真正看到打动人心的文字时，他还是忍不住变得话痨起来。 “小段，你安静点。” 陈教授说了句，让段世卿立刻噤若寒蝉。 严苓有点儿幸灾乐祸。 直到，十分钟之后，陈教授长叹一口气。 “怎么样，教授？” 段世卿战战兢兢地询问。 “这个学生确实很有天赋，值得培养。” 对陈教授这个级别的学术大佬而言，这篇剧本虽然优秀，但远远没有到惊世之作的程度，比起一些有才华的研究生，本科生，也略显稚嫩与粗糙。 可考虑到这是社会阅历不足的高中生在考试期间写的，足以证明作者本人的水平。 因此，陈教授这个评价，已经非常高了。 说完，他又琢磨了一下。 “小崔最近是不是在写个类似题材的本子，你把这个文档转发给我，我给他瞅瞅。” 陈教授吩咐道。 “好，我这就发给您。” 段世卿之前就把扫描件转成了文档，直接发到了陈教授的微信上。 操作不太熟练地将文件转发之后，陈教授又好奇。 “这个学生的成绩怎么样，拿到了名额吗？” 段世卿立刻看向正在吃瓜的严苓。 “不是，陈教授，我还在统计，您稍等。” 严苓立刻坐回电脑前，又白了一眼段世卿。 “他叫什么啊？” “我看看，周鹤鸣，江城中学的，准考证号是xxxxxx。” 此时已经改完了所有的卷子，所以段世卿能直接看到答题者的名字。 “江城中学的。” 听到这个名字，陈教授划动手机的动作微微停滞。 他点开微信的好友列表，很快找到一个头像，点开。 两人的对话记录，上一次还是九月十号，对方祝贺自己教师节快乐。 “有了，我查到了。” 严苓的声音，令陈教授与段世卿都不自觉凑近过去。 * 另一边，办公室里。 崔明将视线从电脑屏幕的文档移开，拿起烟斗，轻吸一口气，随后吐出缭绕的白雾。 “有点东西。” 本来，陈教授转发来这篇剧本，崔明还以为恩师的哪位怀揣文学梦的亲戚又写了啥“大作”想要让自己点评呢。 和理工的民科一样，其实文科也有很多类似的“民科”，从喜欢用歪门邪道的角度诠释历史，搞虚无主义的历史爱好者，到自诩诗才无双，文采斐然，但实际上连打油诗都做不好的“大文豪”。 由于文科本身的主观性，历史地理还好，政治和文学这一块，很难分出个是非对错来，你觉得狗屁不通的文章，指不定日后还能流芳百世。 所以，不少人喜欢找他们这些科班的人来给自己贴金，或者写了什么东西来让他们点评吹捧。 但实际看完后，崔明发现自己想错了。 给陈教授道谢之后，崔明又认真看了一遍这个剧本。 不得不说，这剧本的内容与他现在正在筹备的网剧《再见，梨子》里一集的内容不谋而合，虽然基础的角色设定相差甚远，但不少内容都对他颇有启发。 “不知道是哪个学生写的，如果后续能联系上就好了。” 崔明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假如他觉得这篇剧本内容非常不错，想要改编，那么他会直接联系原作者取得商业授权，毕竟是商业网剧，要是到时候整出抄袭什么的舆论，拖累的是整个剧组。 “不过，这一篇和陆白给的，好像都挺不错。” 崔明打开了另一个文档，这是跟他合作过好几次的导演陆绊的远房亲戚，也是《再见，梨子》其中一集的重要配角的演员给来的剧本思路，说是和朋友讨论出来的。 这两天，那位颇有些神经质的导演还带着他的御用鼓励师到访了宁江大学，对崔明进行了一番“友好”的面对面催稿。 这个剧本的思路也很不错，和现在的这个有异曲同工之妙，可如何抉择，就成为了崔明的问题。 而且。 “还有老程的那个得意门生，也不知道他笔试考得怎么样。” 崔明想起了冯羽给出的面试感受。 “虽然才能不是顶尖的那一档，但在某些特定的领域可能会迸发出耀眼的光辉，而且品行不错，值得培养。” “没想到一下子就遇到了三个这么有才华的年轻人，果然我们已经老了吗？” 崔明又吸了口烟斗，视线落在桌上的毕业照里。 照片里，无论崔明，程灵均，还是其他的同学，都风华正茂，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地想要迈入业界，闯荡出一番天地。 但时过境迁，有人早已埋首于劳碌的生活之中，有人杳无音信，不知生死，有人则遗忘初心，同流合污，事到如今，能联系上的，还能坐下来一起谈天说地的，寥寥无几。 “也罢，还是问问老程的那学生成绩怎么样，有没有通过考试吧，记得是叫周鹤鸣？” 感谢【普罗大百姓】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79章 今晚，想和阿鹤一起睡 第79章 今晚，想和阿鹤一起睡 夜晚。 冬日的寒风令行人们脚步加快，大家纷纷蜷缩在羽绒服或者风衣的遮挡下，不愿意驻足，忍受湿冷彻骨的严寒。 周鹤鸣与程霜降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步也因为低温而沉重了不少。 少女围着陆白送的那条粉蓝色围巾，扎着马尾的脑袋也戴上了同色系的帽子，就是没戴手套。 “怎么不戴手套？” 下车后，周鹤鸣看着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程霜降，好奇道。 “因为这只手要拿手机，这只手要牵着阿鹤呀~” 少女理所当然地答道。 一阵风吹过，令两人都打了个冷颤。 “还是这样吧。” 周鹤鸣说着，将自己和少女握着的手，插入了他厚外套的口袋里。 “阿鹤好聪明哦，暖和~” 程霜降借此靠得更近，昏黄的路灯映照下，两人的影子都融为一体。 “想吃蛋糕吗？” 见到那家有大学生打工的店还没关门，周鹤鸣问道。 “今天不用。” 程霜降摇了摇头，但很快又说道。 “但是，等阿鹤的定向考试结果公布的时候，我想吃超市的柠檬慕斯蛋糕。” “这么有把握吗？” “当然，因为是我最爱的阿鹤~” 纵使寒风萧瑟，可少女的话却令周鹤鸣感到丝丝暖意。 “那到时候就买，我这两天帮小叔那边又写了一份悼词，赚了点儿零钱。” 周鹤鸣的存款这段时间一直处于逐渐消耗状态，多亏偶尔的一篇定制悼词能填补缺口，但总的来说，还是有点儿入不敷出。 他得切实考虑一下，毕业之后如果真的去宁江大学，那自己后续的生活费和学费该用什么手段来赚取的问题了。 当然，那都是之后的事情，现在他只要专注于课业上。 “嘻嘻。” 程霜降很开心捏了捏口袋里少年的手，又稍稍抬头，仰望阴霾密布，看不到星星的夜空。 “不知道今年江城什么时候会下雪。” “平常应该十二月底或者一月会飘雪吧。” “那今年可以和阿鹤一起看江城的第一场雪了哎。” 抿嘴含笑，少女很期待地说道。 “这样就是和阿鹤第一次一起看的江城第一场雪，以后还能第一次一起看宁江的第一场雪。” “听起来就很有纪念意义！” 周鹤鸣也不禁想象了起来。 “到时候临近过年，咱们这边应该能放一点小烟，可以弄一点在小区楼下的空地放，啊，这么说来，你过年要回老家吗？” 因为自己就住江城，所以周鹤鸣下意识以为程霜降春节也会留在这儿了。 “今年肯定不回，要留在这边复习，我应该会和大伯吃顿年夜饭，然后回出租屋这边吧，阿鹤呢？” “我吗，外婆在川蜀，那边等暑假再回去，除夕我估计也是和小叔他们那些没回家的同事一起在殡仪馆那边聚餐一顿，然后回这边吧这么看，我们两个除夕都要回来这里？” 周鹤鸣脚步忽然放缓。 “那就是说，咱们俩可以一起过除夕？” “是哎。” “好哦。” 周鹤鸣以前并不期待过年，因为能团聚的时刻不多，后来家庭遭遇变故，这个节日成为了母亲的忌日。 但现在，他好像又重新开始期待起除夕和春节了。 “咱们到时候可以用电脑看春晚直播，我那里有一台用来写悼词的旧笔记本，看看视频应该没问题。” “还能在第一时间拜年，春节休息三天，可以在一起看书或者看电影，做饭，或者出去逛一逛，不知道你去过没有，江城广场过年的时候还有演出的。” “你那边吃的是甜年糕还是咸年糕，我家习惯是甜的，用水煮，加个鸡蛋或者汤圆，酒酿什么的。” “我都可以~” 听着他的描述，少女轻轻点头，似乎也憧憬了起来。 说着说着，两人到了家门口。 “那待会儿见，我过去哦~” 程霜降挥了挥手，开门走进屋子。 周鹤鸣也很快收拾了一下桌子，打开暖气，迅速洗了个澡，换好衣服。 因为程霜降的双手都已经好了，所以她收拾洗澡的时间也变短了不少。 “今天不是她洗头的日子。” 坐在餐桌旁，摆好文具，周鹤鸣估摸了一下时间。 他已经大致摸清楚程霜降洗头的规律和频率了。 等待了一会儿，手机先响了起来。 【程霜降】：阿鹤，我这边的暖气好像出问题了。 【周鹤鸣】：怎么了？我现在过去看看。 他发出消息的同时，也起身拿钥匙出门，刚走出去，一阵寒风吹过，令只穿着睡衣的周鹤鸣忍不住哆嗦起来。 程霜降很快开门。 比起隔壁，她的房间要冷许多。 周鹤鸣检查了一下卧室空调的暖气，发现只出风，不制热。 “这个空调应该是太老了，之前制冷是不是也有些问题？” 少女点了点头。 “估计要叫房东找人来修一修，今晚应该是来不及了。” 周鹤鸣回头，看到洗完澡，穿着睡衣，披外套的程霜降不住地走来走去，显然，房间还是很冷的。 “你有电热毯吗？” 摇头。 “那不行啊。” 十二月的江城，夜晚普遍在五度以下，配合潮湿的空气，连被子里都是冰凉的，哪能让程霜降受这个罪。 “凑合一下一晚上应该没问题的，阿嚏——” 程霜降刚想逞强，就打了个喷嚏。 没有暖气，洗手间也没取暖的，估计洗澡也冷。 “要不。” 周鹤鸣斟酌了一下，装作认真盯着空调的样子，试图轻描淡写地说道。 “今晚睡我那边，我睡你这边。” “那怎么行，太冷了。” 程霜降立刻拒绝，她想了想，轻咬下唇，声音微弱地开口。 “我们可以，嗯，睡一张床。” 她立刻又补充了一句。 “就像在酒店那样。” 房间陷入了沉默。 直到，程霜降又打了个喷嚏。 “先把洗漱和枕头被子拿过去吧，我帮你。” 周鹤鸣立刻行动了起来。 折腾了一会儿，他就将程霜降的被子放到了自己的床上，铺平，枕头放到靠外的一侧。 至少应该庆幸的是，这张床是一米五宽的，虽然比不上那些个大床，但躺两个高中生绰绰有余。 程霜降的杯子牙刷，洗脸的洗面奶都放到了周鹤鸣的洗手间里。 书包和明天要穿的衣服也拿了过来，要让程霜降在严寒的房间换衣服，周鹤鸣是不同意的，大不了换衣服的时候他去客厅呗，冻了谁也不能冻他家霜降。 不知道为什么，周鹤鸣忽然有一种，两个人提前同居了的错觉。 但暖气真的很暖和。 空调的制热的风非常干燥，周鹤鸣于是拿出了加湿器。 这加湿器是牌位造型的，是他小叔之前找人定制的殡葬纪念品，因为卖不掉，周鹤鸣薅来自己用，反正不讲究。 一般的葬礼都会送给吊唁者一些雨伞或者水杯，周建军别出心裁，决定搞点不一样的，就是类似这种加湿器一般的小物件，甚至还有遗像徽章，亚克力立牌之类的二次元风格的周边。 周鹤鸣戏称再多出一点，就能去漫展申请个摊位了。 毕竟公司名都叫往生堂了。 “？” 程霜降看到那个加湿器，好看的脸上忍不住打出了问号。 “小叔弄的，功能是正常的，就是造型别致了些。” 周鹤鸣斟酌了一下用词。 噗噗噗—— 加湿器很快冒出水雾，算是给干燥到嘴唇都要发裂的空气带来了些许湿意。 两人坐在一起学习到了十二点。 直到暖风令周鹤鸣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程霜降才放下了笔。 “今天就到这里吧~” 她也伸了个懒腰，尽管质睡衣略显宽松，但依旧展示了姣好的身体曲线和柔韧度。 “那我去刷牙。” 周鹤鸣喝完了最后一口水，来到洗手间的镜子前，挤牙膏刷牙。 这时，程霜降也靠了过来。 “想和阿鹤一起刷牙。” 她笑嘻嘻地，也在自己的牙刷上挤了牙膏。 周鹤鸣让出了些位置，两人就这么靠在一起站着，对着镜子刷牙。 明明只是刷牙，却让周鹤鸣感到一阵暖意，他看着镜子里的程霜降，竟然莫名有点儿心跳加速。 洗漱完，两人走进了卧室。 直到这时候，周鹤鸣仿佛才真正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你、你睡这边吧。” 他指了指靠外的部分，主要是他把床移到了靠墙的位置来拓展屋内空间，所以另一边略显拘束。 “嗯。” 程霜降脸颊也红扑扑的，不知道是暖气吹得，还是因为害羞。 周鹤鸣关了客厅的灯，又将卧室的门关上。 咔哒—— 骤然安静下来。 程霜降坐在床边，两只手捏着自己睡衣的衣角，有些踌躇。 “要不我还是去睡你的屋子。” 周鹤鸣想了想，觉得还是有点儿不妥。 就在他转身准备开门的时候，程霜降忽然起身，拉住了他的手。 “就睡这里吧，今晚，想和阿鹤一起睡。” 她的声音略微颤抖，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怀抱着极为强烈的勇气才说出口的。 周鹤鸣应了一声，来到床尾，纠结了一会儿，爬上床。 程霜降也钻进了她自己的被子里。 所以现在的情况和那天在酒店里还是有差别的，至少两个人没睡在一床被子里，四舍五入，好像就等于两张床了。 “阿鹤还要看会儿手机吗？” 躺在周鹤鸣的床上，少女看了过来，她并没有说不让周鹤鸣完全不睡前玩手机，而是非常贴心地问道。 “不用了，我看你就好。” 好歹也是谈了快三个月恋爱的人，周鹤鸣还不至于放着女朋友躺在旁边而去刷短视频。 “好耶~” 程霜降开心地笑了。 “那关灯吗？” “嗯，关吧。” 睡在靠外的程霜降伸手，按掉了床头的开关。 整个屋子陷入黑暗之中。 “暖气会太冷吗？” 周鹤鸣的声音传来。 “不会。” 程霜降应了一声，两个人在各自的被子里相对躺着，窗帘透出的光微弱，看不真切。 “应该把加湿器拿进来的，不然明早铁定喉咙痛，你等等我。” 周鹤鸣忽然想到，他钻出了被子，借着手机的光，去客厅拿来加湿器插上，又重新躺回床上。 只是，当他回到温暖的被窝时，却发现，被窝里好像多什么东西。 是一个柔软，暖和，娇小的身体。 “？” 周鹤鸣不敢动。 只能任由少女钻入自己怀中，轻轻捏住他的衣领。 “今天还没抱抱呢。” 太作弊了。 这个时间，这种情况下，提这个要求，拒绝的是人？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 对周鹤鸣这种十八岁，血气方刚，青春萌动的男生来说，心爱的女生这样毫无防备地在自己怀中，没有点儿胡思乱想是不可能的。 只能说，感谢殡仪馆的工作，感谢周建军，让周鹤鸣拥有了远超同龄人的自制力。 感谢冬天的厚重睡衣，让两人身体的触感迟钝了不止一个数量级。 “这样，会着凉的。” 他感觉嗓子干涩，肯定是暖气太干燥了，还好拿了加湿器进屋！ “我就抱一会儿。” 是你说的啊。 周鹤鸣咽了口唾沫，也抬手，环绕住少女的身体。 两人就这么相拥，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那我回我的被子啦。” 程霜降这么在周鹤鸣耳畔嗫嚅道，那吐息令他感到一阵心痒。 “要不，就盖一床吧。” 周鹤鸣鬼使神差地说道。 “唔，既然阿鹤这么要求的话，那真是没办法啦~” 她轻轻用脑袋蹭了蹭周鹤鸣的胸口，然后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被子，让两人都不会因为翻身而受凉，随后，脑袋贴着周鹤鸣侧躺的胸口，安静聆听少年的心跳。 “好快哦。” “那、那肯定有些紧张的。” 周鹤鸣答道。 “要不要聊点儿什么呢？” 少女询问。 “接着上次的话题？” “好呀。” 两人在被子里又开始了上次酒店没说完的话题。 不知道为何，伴随着聊天，周鹤鸣感觉自己平静了下来，不知道是回忆的力量，还是已经习惯了少女的存在。 两人也不清楚聊到了几点，周鹤鸣只隐约记得，自己意识模糊的时候，好像偷偷亲了下程霜降的额头还是脸颊。 他不知道自己做没做梦，他只知道，这一晚睡得很好。 第二天，闹钟还没响，周鹤鸣就睁开了双眼。 接着，他就看到一张清纯而艳丽的脸，正在咫尺之间。 十八岁的少女，素颜也绝对无懈可击。 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柔顺光泽的漆黑长发与隐藏在发梢之间的可爱耳朵，紧闭双眸上长长的睫毛，小巧玲珑的鼻子，还有那淡樱色的柔嫩的双唇。 继续往下，能看到纤细光滑的脖颈，以及因为睡觉拉扯而略微敞开的领口处若隐若现的锁骨。 再往下。 周鹤鸣不敢看了。 再看，可能真的把持不住了。 说实话，他也是个正常的十八岁高中生，叽里呱啦的知识绝不算贫瘠，也确实有好几次差点儿控制不住自己。 但他爱着眼前的少女，也尊重她，更想与她一同迎接未来，所以，才能勉强克制住青春的冲动。 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太喜欢。 所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不知道是不是被周鹤鸣的视线弄醒了，程霜降略微睁开惺忪的睡眼，有点儿意识模糊地嘟囔了两声，兴许是在询问时间，但没等周鹤鸣回答又调整了下睡姿，似乎睡了回去。 周鹤鸣望着熟悉的天板，也决定再眯一会儿。 这时，脑袋正巧靠在他的肩头的少女，温热吐息掠过耳畔，发出了含糊不清，如同梦呓的声音。 “阿鹤，我爱你。” 闻言，少年微微侧过脸。 他想过在清晨的山坡看日出。 在清澈的小溪边看锦鲤，看蝴蝶蹁跹，看鸟儿归巢。 看山，看云，看海，看一望无际的田野。 而现在。 他只想看自己身侧，程霜降安然酣眠的睡颜。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80章 信的开头，诗的内容，童话的结局 第80章 信的开头，诗的内容，童话的结局 十二月一日。 好像一夜之间，江城就彻底迈入了严冬的领域。 那湿冷的风吹得人耳朵生疼，哪怕只是钻出被窝，都需要消耗足够多的勇气。 程霜降睡眼朦胧地站在镜子前刷牙，一旁，周鹤鸣倒是精神不少，盯着镜中的少女。 “你好像很困，昨晚我吵到你了？” 他有点儿忐忑地问道。 “没有，唔，最近可能太冷了，总是犯困。” 程霜降含糊地说着，咕噜咕噜灌下一口水，随后吐掉。 “我先换一下衣服哦~” 她拿起衣服，走进周鹤鸣的卧室。 “好。” 周鹤鸣趁机洗脸，不去在意卧室门扉之后的动静。 等他收拾完毕，程霜降已经换好了校服出来，拿起椅子上放的厚外套，以及陆白送的围巾，针织毛线帽。 周鹤鸣立刻回卧室换衣服，等他出来，看到程霜降正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脑袋如同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像极了上课睡觉的乔今晨。 “不是，真的睡着了？” 他摇晃了一下少女。 “唔，不好意思。” 程霜降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 “可能是昨晚聊天太晚了，今晚咱们早点儿睡，不聊天了。” 今晚也要一起睡吗？ 周鹤鸣敏锐捕捉到了程霜降话语的言下之意。 “我已经清醒过来了！” 程霜降站了起来，拍拍脸，好像真的精神了不少。 两人立刻收拾好书包，牵着手出门下楼，乘坐公交车上学。 因为最低气温到了零下的福，江城中学的教室终于开了暖气，导致下课的时候，除非去洗手间，那些往常爱去走廊转悠两圈的学生都不愿意离开温暖的教室，屋子里喧闹了不少。 “哈——” 乔今晨打了个哈欠，也不知道是熬夜，还是因为暖和的教室实在令人犯困。 “这次双蛋晚会，好像陆白有节目？” 他虽然目前醉心于学习，但该听的八卦，一个没漏。 双蛋晚会就是庆祝圣诞节和元旦节的晚会，相当于期末前的联欢了，比起班级自己弄的要正式许多，那天应该是年末放假前最后一天，下午班级内部联欢，晚上在学校礼堂举办晚会。 至于晚餐，食堂会提供一顿较为丰盛的晚宴，当然也能三五个人出去聚餐，只要准时回来就行。 “有，会弹钢琴，就是之前两年霜降的那个节目。” 周鹤鸣头也没抬地答道。 “哎，不知道霜降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登台。” 后面，徐悠悠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感慨道。 “有机会的。” 周鹤鸣忽然停下了笔，看向乔今晨。 “说起这个，我有个想法。” “啥？” 一听到要搞事情，乔今晨立刻竖起了耳朵。 徐悠悠也起身，凑了过来。 周鹤鸣简单说了自己的计划，两人听完，面面相觑。 “阿鹤你，没想到意外地胆大。” 乔今晨不禁感叹。 “应该可以？” 徐悠悠也不确定，毕竟周鹤鸣这次干的可不是在江边放烟这种可以随时跑路的事情了，但考虑到程霜降的身份，好像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那到时候，就麻烦你们了。” 周鹤鸣郑重地说道。 * 傍晚。 最后一节课结束。 周鹤鸣还在收拾东西，就听到有人叫他。 这次不是程霜降，也不是程灵均。 而是丁恺。 某种预感涌上心头，周鹤鸣忽然感觉心跳加速，就像晚上和程霜降一起躺在床上那时一般。 他没拿东西，直接来到教室门口。 “周鹤鸣，宁江大学定向考试的成绩出来了。” 丁恺表情严肃。 “是” 周鹤鸣战战兢兢地询问。 “恭喜你。” 丁恺骤然露出笑容，手放到了他的肩膀上。 “拿到了名额，而且听说，分数还非常高，差不多是所有人里排前三的，虽然都是六十分的降分，但确实长面子，丁老师我今天在语文组简直横着走，爽！” 他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的。” 比起尘埃落定，周鹤鸣更多的是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尽管他没有经历另一条世界线的自己遭受的那些困厄，非议，攻讦，可他还是能从程霜降的举手投足之间，多多少少感受到那是怎样艰难的一段时光。 他们两个，一个成绩优秀却无法继续就读，愧疚一生，另一个放弃了自己的梦想，一路坎坷。 而如今，程霜降被诸多名校争夺，周鹤鸣也如愿以偿拿到了定向考试的名额，一切都截然不同。 他忽然想到了网上看到的一句话，要怎样的结局，才配得上这一路的颠沛流离。 周鹤鸣也不知道。 他有些木然地听丁恺又讲了一串，才回到座位，乔今晨和徐悠悠已经先一步去吃晚饭了。 周鹤鸣拿起手机，给程霜降发了条消息，问她在哪儿。 【程霜降】：我刚才在走廊看到阿鹤啦，现在在教室里等着。 【周鹤鸣】：那我过去找你。 收拾东西，他背起书包，来到重点班的教室门口。 他们最后一节好像是语文课，程灵均刚刚回答完两个学生的提问，正在收拾教案。 瞥见周鹤鸣，程灵均挥了挥手，示意他进来。 “程老师好。” 在学校，周鹤鸣终究没敢叫大伯。 “名额的事情，丁老师应该和你说过了吧。” 程灵均沉声道。 教室里留下的学生都好奇地打量过来。 “嗯，谢谢程老师的辅导。” 周鹤鸣点头道，又好奇问了句。 “江睿他，拿到了吗？” “他也拿到了。” “那就好。” 周鹤鸣其实有点不确定，自己如果拿到了名额，会不会导致本来能拿到名额的江睿错失机会。 现在看来，还好。 “要继续努力。” 程灵均嘱咐了一句，又看了眼起身的程霜降。 “去吧，去吧。” “程老师再见。”“再见~” 两人向程灵均道别，走出教室的第一时间，周鹤鸣就立刻说道。 “我拿到名额了！” “嘿嘿，果然，我就说阿鹤能做到的~” 程霜降立刻牵住了他的手，十指紧扣。 路过的学生视线扫过他们，但此刻，两人都不在意这些目光。 “要不要庆祝一下，去超市买柠檬慕斯蛋糕？” 周鹤鸣想到，“投喂程霜降基金”还有余额，足够吃好几顿好的。 “阿鹤还记得哎，但我们晚自习结束，超市就关门了呢。” 程霜降纠结了一下。 “那今晚，和我一起翘掉晚自习？” 周鹤鸣说出了大胆的提议。 他之前倒是经常跑路，但程霜降，应该还没做过这种事。 犹豫了一会儿，程霜降点了点头。 “那这就是，我第一次翘课了，嘿嘿，是和阿鹤一起呢。” “那咱们也不用去食堂了，去超市买点菜，回家做一顿。” 周鹤鸣非常雀跃，有一种自己无所不能，什么都做得到的感觉。 看着这么兴奋的男朋友，程霜降也变得更加开心了些，颇有种今天你是小状元，凡事都依你的意味。 “所以，果然谈恋爱会影响学习，阿鹤都不自习了。” 但她还是想要逗弄一下周鹤鸣，便煞有介事地揶揄道。 “江城中学高三语文教师丁恺曾经说过，学习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是为了自己的幸福。” 对此，周鹤鸣搬出了江城中学至圣先师的名人名言。 “所以呢？” 程霜降不明所以。 “所以，翘掉晚自习，是为了和你一起庆祝，只要和你在一起，就是幸福的，那就达到了学习的目的。” 周鹤鸣认真地说道。 少女笑得肩膀颤动，良久，才牵住他的手。 “那我们好像已经都达到学习的目的了呢。” 陆白反正也还在艺考，这几天都不会来学校，两人便直接和出去觅食的学生一起，走出校门，直接坐公交去了家附近的超市。 “这次还要吃豆豉鲮鱼炒油麦菜吗？” 看到在超市里玩推车的周鹤鸣，程霜降问道。 “今天就不用了，难得庆祝一下，吃点儿奢侈的。” 周鹤鸣看了眼海鲜区。 “帝王蟹虽然买不起，但波龙应该.咬咬牙好像能买得起。” 帝王蟹依旧是令人惊骇的四位数，但个头不大的波士顿龙虾只需要一百多。 尽管“只需要一百多”这种说法有点儿不太合适，可对比帝王蟹，一百多的价格确实算便宜。 “还有更便宜的，死掉的波龙，不到一百呢。” 周鹤鸣看了眼旁边的冷柜里。 八块钱的鲈鱼已经不能满足他了，今天的周鹤鸣有些自信心膨胀，决定尝试一下。 “那就买吧，我也想尝尝，不管哪个世界线，都没吃过呢。” 程霜降见到身边的男朋友跃跃欲试，便也推波助澜。 就像小孩子想吃什么没有那么健康的食物时，有的家长会断然拒绝，甚至责骂，有的家长会拉扯一番后同意购买，还有些家长，会跟着孩子一起吃，甚至抢孩子嘴里的。 她应该就是最后那一种。 当然，周鹤鸣限定。 “我现在搜搜该怎么做。” 将那刚死不久的有着巨大钳子的波士顿龙虾放进购物车，周鹤鸣又买了些配菜，他准备虾尾和钳子清蒸，然后虾头用来做龙虾汤饭。 确定了主菜，其他的配菜就要节约经费。 而且还得买柠檬慕斯蛋糕呢。 今晚就算称不上满汉全席，也可以说是饕餮盛宴了。 随意买了些青菜，打折的卤味，他们直奔烘焙区。 这次倒是还有剩，不过价格也恢复了129，咬咬牙，周鹤鸣果断拿了一个。 路过饮料区，周鹤鸣瞥了眼货架上的调味酒。 “.这个还是算了。” 尽管度数不高，可终究会醉人。 倘若清醒状态下周鹤鸣的自制力是百分之百的话，醉酒状态大概是百分之五十吧。 以前有一次，殡葬公司同事聚餐的时候，他们偷偷给周鹤鸣的果汁里加了点儿白的，周鹤鸣当时没喝出来，可很快就上了脸，不到半小时就睡死过去，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床。 根据小叔周建军的说法，他是那种，喝醉了之后会安静地不说话，然后半小时后睡倒的人。 不过，难保程霜降在旁边，周鹤鸣会不会有什么异变。 注意到周鹤鸣的目光，程霜降抿起嘴角，勾勒笑意。 “阿鹤喝酒之后就会安静得像一只兔子一样，然后随时随地就开始呼呼大睡呢~” 她仿佛见过少年醉酒一般。 不对，应该肯定见过吧。 “不喝酒，不喝酒。” 周鹤鸣快步推车。 他们先把生鲜的菜都放到程霜降那边，准备开火处理。 她那边的暖气还没修好，房东说是周六带人来，换作正常情况下，确实可以投诉一下，但程霜降反而觉得不用那么急。 嗯，应该不是晚上可以和周鹤鸣一起睡觉的原因。 其实周鹤鸣也不是没有想过，让程霜降退租的念头，但他很快意识到房子是程灵均租的，而那位老师，是断然不可能同意两人这么早就住一起的。 当然，这也只是个青春期少年不切实际的妄想罢了。 两人忙活了一阵，才终于将所有的菜都弄好，端到周鹤鸣那边的餐桌上。 一锅龙虾汤饭，蒸龙虾钳子和龙虾尾搭配蘸料，一些廉价的荤素搭配的卤味，炒菠菜，已经是周鹤鸣这张餐桌上承载过的最贵重的一顿饭了。 “啊，没有饮料。” 因为路过饮料区的时候被酒夺去了注意力，周鹤鸣没买果汁。 “喝汤就好啦，这个季节喝点儿暖和的。” 程霜降已经用鲨鱼夹挽起头发，卷起袖子，为两人盛好了泡了汤的饭。 说是龙虾头，其实就是借一个味道，甲壳类高温炸过之后会散发出特殊的芳香物质，加水一煮，就能熬出鲜美的汤，这是视频里说的。 小口啜饮，周鹤鸣顿时感觉一阵鲜甜，连带着米饭都好吃了不少。 程霜降跟着吃了一勺，表情一亮。 “不过话说回来，用普通的基围虾的脑袋是不是也能煮出类似的效果？” 周鹤鸣记得看视频的时候，旁边推送了一个类似做法的菜，用的是基围虾的虾头，煎过之后加水煮，放娃娃菜和豆腐，煎鸡蛋，看着也十分鲜美。 “那下次咱们试试。” 程霜降笑着又喝了口汤。 周鹤鸣又夹起蒸熟之后略微改刀的龙虾尾的肉，蘸了点儿酱油就送进嘴里。 怎么形容呢。 味道确实很鲜甜，但对他而言，好像就是肉多一些的虾。 “肉多也不错了。” 周鹤鸣念头通达，就当尝尝鲜了。 这么一想，帝王蟹肯定也和普通的螃蟹没什么区别，只是肉多一点儿的螃蟹罢了！ 一定是这样的！ “好吃哦~” 程霜降吃了一块龙虾肉。 “那你多吃点儿，正好恢复需要营养，现在到吃藕汤的季节了，咱们周末买点儿筒骨，炖莲藕排骨汤给你补补。” 周鹤鸣给她夹龙虾。 “嘿嘿。” “这么开心吗？” 周鹤鸣看着幸福感都要溢出的少女，也不自觉地嘴角翘起。 “因为感觉，和阿鹤变成了真正的家人的样子。” 她看着碗里的龙虾肉，有些感慨地说道。 “真好啊，还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一起度过。” “.是啊。” 周鹤鸣理解了她的意思。 在上一个世界线，他们错失了十七年的时光。 而在这个世界，两人还有漫长的未来，可以共度无数美好的时光。 人无法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除非她是重生者。 人也无法同时拥有遗憾以及弥补遗憾的能力，除非他遇到了重生者。 对周鹤鸣来说，比起赚钱，出名，他更想要现在这样平淡，有喜欢的人陪伴在身边的生活。 要怎样的结局，才能配得上这一路的颠沛流离呢？ 周鹤鸣心想，大概是，信的开头，诗的内容，童话的结局。 “快吃饭吧。” 程霜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也同样夹了一块龙虾肉给周鹤鸣。 “晚上还有，还有别的事情呢。” “哦，要学习。” 周鹤鸣喃喃地点头，却发现程霜降羞红了脸，别过视线。 “是，拿到定向考试名额的奖励啦。” 少女嗫嚅道。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81章 初吻 第81章 初吻 “哈——” 暖气的热风中，程霜降难得地打了个哈欠。 时间是晚上九点，换做平常，还不算晚，但她还是显得有些疲倦。 “休息一会儿，把蛋糕吃了吧。” 周鹤鸣见状，放下了笔。 “嗯嗯，阿鹤真好~” 她揉了揉眼睛，乖巧地等待着周鹤鸣将斥巨资购买的柠檬慕斯蛋糕拿出来。 “今晚咱们吃一半，然后剩下一半当明天早餐？” 少女点头。 周鹤鸣用赠送的塑料刀切开了蛋糕，递给程霜降。 她拿起手机，拍下照片。 周鹤鸣的手机忽然响起特别关注的声音，他狐疑地解锁，发现是程霜降发的qq空间动态。 配图自然是那块切开的蛋糕。 文字则是： 【在寒冬，我终于知道，我身上有一个不可战胜的夏天】 “嘻嘻，怎么样？” 程霜降放下手机。 “拍得很好，快吃吧。” 周鹤鸣也跟着拍了张照片，随意点了点手机。 下一刻，程霜降的手机，特别关注的提示音响起。 “阿鹤发了什么？” 程霜降刚吃了一口蛋糕，急匆匆放下勺子，拿起手机点开。 相似但不同的蛋糕照片，配上了一句文字： 【我毕生的愿望就是可以和一个人达成同谋】 少女没有言语，只是用力眨了眨眼睛。 “要是被大伯看到，不知道他会说什么哦。” “放心，我只加了大伯的微信。” 周鹤鸣拍了拍胸脯。 “那我转发给他看了哦？” “别唔，你想转发就转发吧” 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勇敢坦诚一点。 “逗阿鹤的啦，你好傻哦~” 她揉了揉周鹤鸣的头发，又用自己勺子盛起一勺蛋糕，递给他。 “尝尝吧，味道好像比之前更好吃了。” 看着那少女刚刚用过的勺子上诱人的蛋糕和奶油，周鹤鸣实在难以拒绝。 他张开嘴，任由少女将蛋糕送进去。 “确实更好吃。” 周鹤鸣看着她的笑颜，觉得这129块钱得实在太值得了，以后一定要将柠檬慕斯蛋糕列为周鹤鸣家唯一指定甜品，将来两人结婚的蛋糕就要这个口味的。 等等，结婚. 少年发散的思维开始胡思乱想，直到被少女用手指戳了戳脸颊。 “阿鹤是不是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呀？” 回过神来，看着她笑盈盈地盯着自己。 “.在想，我们结婚的时候，要用这个口味的蛋糕。” 周鹤鸣这辈子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会说谎。 闻言，对面的少女霎时间有些慌乱，动作都变得颤颤巍巍起来，白皙的肌肤肉眼可见地泛红，指尖也透着令人怜惜的绯色。 “说、说什么呢。” 她嗔怒道。 “抱歉，就是胡思乱想到了。” 周鹤鸣低头。 “.也可以。” 轻细到让人误以为是窗外风声的话语飘来。 周鹤鸣猛地抬头，却发现程霜降已经站起身，在一旁的袋子里翻找着什么。 “我、我先去洗澡，今天要洗头，借、借用一下阿鹤你的卫生间哦。” 她略显匆忙与凌乱地说着，只能从那红透的耳朵，依稀窥见少女的娇羞。 “好，好的。” 周鹤鸣没敢盯着看，转过脑袋，用自顾自地吃蛋糕来掩饰少年的兵荒马乱。 然后，他高估了这筒子楼房间的隔音水平。 不知道是不是脱衣服的窸窣的声音，洒的声音，挤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声音，穿着拖鞋的少女在浴室里走动的声音。 比酒店里还要清楚得多。 再加上，今晚程霜降提到的那个“奖励”，令少年的心早已经如同荒原蔓延的野火，映照夜空，又像盛夏的梧桐，肆意生长。 他拿起自动铅笔，又放下，再度拿起，想按出笔芯，可总是失败。 就在那漫长到甚至让他觉得是不是有人偷偷拨弄时光的指针，将时间迟滞了的时刻，洗手间的门打开了。 换上了睡衣，头发被浴巾包裹住的少女走了出来。 她的脸颊更甚之前绯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热水的缘故。 “我帮你吹头发。” 周鹤鸣立刻起身去拿吹风机。 少女点点头，乖巧地坐在了椅子上，背对周鹤鸣。 吹风机的喧闹顷刻间占据了整个屋子，令少年得以掩饰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 奇怪的是，明明是已经熟练了的吹头发，今天却总是犯错，手不经意间碰到她的身体时，少女那略微颤动的反应也有些夸张，导致吹头发的时间延长了不少。 “谢谢。” 将轻盈的头发披散开来，眼眸含着水光的少女垂下眼眸，不知道为什么，周鹤鸣只觉得今天的少女，好像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惊心动魄的美。 “我也、我也先去洗漱。” 为了逃避那足以烙印在骨髓之中，铭记一生的美，周鹤鸣飞速捡起自己的换洗衣服和毛巾，钻进还冒着热气，尚有余温的浴室中。 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漫着洗发水的味道，其中似乎还混杂着程霜降特有的淡淡的香味，周鹤鸣很难用自己贫瘠的语言来形容那样的味道，但他确实想到了皎洁的月亮，想到了青砖上的凝霜，想到了，雪后初晴的早晨。 用冷水打湿脸颊，他清醒了一下，才开始脱衣服洗澡，还用力刷了三遍牙。 还好程霜降是位严谨的女生，以至于并没有出现周鹤鸣在浴室发现一些女性私密衣物的大家喜闻乐见的情节。 周鹤鸣从水汽氤氲的浴室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程霜降正趴在桌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暖气轻微的嗡嗡声回荡在屋子里，外面传来火车路过铁轨的哐当声，少女就这么安然酣眠，令人不忍心打扰她。 周鹤鸣想了想，蹑手蹑脚地从柜子里摸出一条毯子，轻轻披在程霜降的肩膀上，她只微微耸动了一下脑袋，没有醒来，足以见其困倦。 坐在旁边，少年拿起笔，看向桌上的试题。 时间流逝在很多时候经由人的感知而决定快慢。 具体表现就是，一旦做起题来，周鹤鸣就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速了。 直到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才猛然回过神。 拿起来看，是陆白在三人微信群里发的，烧烤的照片。 【陆白】：就你俩能吃蛋糕，姐姐有烧烤吃。 只是，这烧烤怎么看着像外卖打包的？ 该不会她在看到周鹤鸣和程霜降发的动态之后气不过，自己点了一份烧烤外卖摆拍吧？ 【周鹤鸣】：好吃吗？ 【陆白】：这是这家特色的糯肉筋，可好吃了！ 【陆白】：下次带你俩来吃，便宜又实惠。 【周鹤鸣】：我看到外卖盒了。 【陆白】：就你话多！ 这时，程霜降动了动身体，缓缓抬起头，双眼朦胧，似乎还在梦中。 “.我睡着了？” 她坐起身，声音还有些缥缈，遥远。 “看来你是属熊的。” 见到这样软萌可爱的少女，周鹤鸣忍不住逗了逗她。 “什么？” 程霜降还没清醒过来。 “会冬眠。” 周鹤鸣下意识伸出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 “唔。” 微微皱眉，程霜降的双眼变得清澈起来。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她后知后觉。 “没关系，不是有一种说法么，说是待在喜欢的人身边会感到困倦，是因为安心，就像婴儿总是会在妈妈的怀里安眠一样。” 周鹤鸣用他以男生而言有些秀气修长的手指拨弄程霜降额前的头发。 正好，程霜降与之对视。 恋爱中的少年少女，对视三秒就会脸红。 顷刻间，两人同时别过视线，又偷偷瞄向对方，视线再度相触。 “几、几点了？” 程霜降拿起手机，看到时间的同时，也瞥见了陆白的照片。 “深夜放毒，太可恶了。” “就是就是，不过她这应该是外卖，一个人考完试回来只能吃外卖冷掉的烧烤，想想就很可怜。” 周鹤鸣毫不同情地调侃道。 “下次让她带我们一起去吃烧烤吧，我想吃~” 程霜降直接也在群里回复了。 【陆白】：好啊，这周末我正好要去挑晚会演出用的裙子，带你们去吃茶香鸡腿，如果晚上有时间，就去这家烧烤店。 陆白很快发了段语音，显然是忙着吃烧烤没手打字。 【程霜降】：一言为定。 “陆白家好像也在这附近。” 程霜降喃喃说道。 “就在下一站那边的公寓。” “公寓？” 周鹤鸣隐约记得公寓好像都是商住房，按道理一家人不会住那种格局的房子来着。 “嗯，她和我说过地址，她一个人住来着。” “一个人？那她家里人呢？” 周鹤鸣只听乔今晨说过，陆白初中从川蜀转学到江城，因此默认了是全家一起，如今听到这消息，倒是有些诧异。 “她的母亲以前也是演员，但是在她很小的时候生病去世了，她父亲好像留在川蜀老家，没跟着来。” 不知道这是陆白和她说的，还是程霜降在未来得知的。 “可能是父亲工作不方便换地方，或者要照顾老人吧。” 周鹤鸣猜测，比如公务员或者国企员工之类，应该不会跟着女儿来江城这边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无论现在，还是过去，嗯，还是未来，陆白都很少提到她的家人。” 程霜降有些感同身受般低声轻语道。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周鹤鸣没再继续打听。 “不过我小时候暑假的时候跟着爸妈去过一次川蜀，那边的确很适合生活，节奏很慢。” “嘿嘿，暑假的时候就可以故地重游，说不定还能遇见回忆里的景色呢。” 说着，程霜降活动活动因为趴着睡而发麻的手臂，展露出袖口里略显狰狞的伤痕。 “已经十一点了呢，今晚睡了好久，晚上可能要失眠了。” “那我陪你。” 周鹤鸣轻轻握住那只手。 “阿鹤不是一直在陪我嘛。” 她稍稍用力回握住。 “还要学习吗？” 周鹤鸣另一只手挠了挠头。 “今天就到这里吧。” 看出了少年思绪的少女莞尔，将笔记本合上。 “毕竟今天阿鹤是小状元，可以适当放松放松，唉，都怪我，要是早点儿醒，还可以一起看一部电影，咱们看过没看过的都行。” “可以周末看，我想看看《春天的故事》。” “侯麦的哦。” 程霜降看起来是看过这部电影的。 “是的，因为之前做题一直看到这个导演，所以好奇。” 周鹤鸣以前很少看类似的文艺片，不过做题耳濡目染，又产生了兴趣。 “那今晚就一起看看书，嗯，看看小说或者诗集吧。” 少女起身，从之前她搬来的书里抽出一本赫尔曼·黑塞的《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 “这本挺适合今天看的。” 她想了想，手指在硬皮封面上轻点两下。 “我们去床上看吧。” 随后，这么笑着说道。 * 坐在床上，用枕头当靠背，周鹤鸣与程霜降手里捧着那本硬皮封面的书。 除了封面所述的那篇小说，还有作者的随笔，诗集，是一本合集。 只说书的篇幅的话其实很短，但文字瑰丽，奇妙，光怪陆离，哪怕是周鹤鸣，很多时候也需要停下来思考感受许久，才能把握住作者的思绪。 而程霜降，因为本身就聪明，又已经读过一遍，所以显得游刃有余，她的目光更多落在身边的周鹤鸣脸上，看他的眼睛，鼻子，嘴唇，看他专注的目光，看他皱起的眉头，看他恍然的表情。 “所以网上那个文案其实是杜撰的吗？” 将小说看完，又看了几篇随笔，周鹤鸣后知后觉。 “什么文案？” “就是那个，唔，我找找。” 少年拿出手机，翻找到了一个据说出自这本小说的摘抄，读了出来。 “冬天会周而复始，该相逢的人会再相逢，所以我们不必总惦记遗憾，而是要学会期待。但从此我们再也没有相逢，被你改变的那部分的我，会代替你，永远陪伴我。” “看起来是不知道谁写的被强加在了黑塞先生的笔下，营销号传统啦。” 程霜降看着那句话，微微一笑。 “但这句确实是随笔集里的。” 她指向了手机的下面那一句，轻声将其念出来。 “世界越来越美了，我独自一人，却很自在，我别无所求，只想被阳光晒透，我渴望成熟，准备好死去，准备好重生。” “准备好重生吗？” 周鹤鸣因为这莫名的重合而感觉有趣，笑着看向身边的少女。 这时，他发现，少女也正看着自己。 两人对视的瞬间，某种难以言喻的，只属于此刻的火迸发，空气中仿佛响起了一道虚幻的“噼咔”声。 周鹤鸣忽然彻底理解了《挪威的森林》里，渡边和绿子为什么会在那火灾之后接吻。 就像此刻。 他和自己心爱的人坐在床上，享受着宁静而悠远的时光，读着曼妙而瑰丽的文字，就连时间都变得缓慢。 倘若想要让这黄金的时刻更加隽永，那么，一个吻是最好的选择。 这是一个温暖，安宁，悠然的冬日深夜。 火车驶过的哐当声自远方响起，老旧筒子楼的灯光摇曳，手里捧着讲述死亡与终末书籍的少年与少女，彼此的双眸中，只有对方的倒影。 随后，火车远离，在那连群星也不忍发出叹息的静谧之中，周鹤鸣放下书，抬起手，轻轻触碰程霜降的耳根，将她那好看的脸颊微微捧住。 少女扬起脸。 直至，整个视野被少年的模样占据。 像是冬日冒着热气的暖茶，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像是生锈铁网下的野，像是枯木逢春的斜阳。 少女那柔软的淡樱色被少年轻触的瞬间，她微微一颤，身体紧绷，但很快，便又放松下来，颤抖着睫毛合上双眸，仿佛要将过去，现在，未来的自己，全部交给面前的少年。 这是一个轻盈，温柔，克制，却足以令人铭记一生的吻。 须臾，抑或是永恒。 唇分。 像是掩饰自己的羞涩般，程霜降扑到周鹤鸣怀中，像是要将自己的身体揉碎进对方体内那样，从他的胸口，软糯的嗫嚅像是钢琴的黑白键之上婉转低吟的旋律般流淌而来。 “这是，我和阿鹤的，两个人的初吻呢。” 对此，周鹤鸣仅仅只是轻轻抚弄她的头发，令少女从他的胸口抬起脸。 随即，少年再度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即便两人都刷过好几次牙，也依旧残留有淡淡的柠檬慕斯蛋糕香味的吻。 “不止初吻，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以后的每一次吻。” 喘息的间隙，少年在有些身子发软的少女耳畔，低语沉吟。 “都是属于我的。” “就连我，都是你的啦~” 火车驶过的声音再度传来，在车轮与铁轨撞击发出的哐当声里，两人仅仅以浅吻，将相守一生的誓约铭刻。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感谢【zjsc】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82章 所以，今晚能留下来吗 第82章 所以，今晚能留下来吗 醒来的时候，周鹤鸣听到火车经过的哐当声。 天还没亮，外面一片漆黑，风吹过窗户，略有松动的玻璃偶尔发出轻微的响动，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的冬日清晨。 视线扫过身边，他看到少女正像是一只只有几个月大的猫咪般蜷缩着身体，依偎在他的怀中，酣然沉眠，身体微微起伏，传来几乎无法聆听到轻细的呼吸声。 周鹤鸣其实对昨晚发生了什么有点儿印象模糊。 只对那一个，或者说后续的不知道多少个吻，记忆犹新。 当然，这对小情侣，昨晚就是单纯接吻了而已。 甚至还只是，浅尝辄止的，发乎情止于礼，仅仅双唇相触的浅吻。 即便如此，周鹤鸣也非常满足，胸口暖暖的，想要和少女共度一生的念头越发强烈，就像因一夜春风而开满千树万树的梨。 就是 “我怎么会说出那种话。” 脑中有点儿为自己昨晚的轻狂而感到懊悔，周鹤鸣觉得自己昨晚的发言好像有点儿过于强势了。 但他很快想起少女的回应，以及那垂眸娇羞的姿态。 嘴角不自觉翘起，少年的思绪就是这么雀跃而多变。 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他看了看时间。 早上五点二十一分。 距离起床还有快四十分钟。 他放回手机。 似乎因为周鹤鸣的动作而有所反应，程霜降动了动身体，凑近过来，靠得更近，稍稍睁开迷糊的双眼，抬眼看着少年。 “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柔声说道，他轻轻拨弄少女额前的青丝。 “嗯。” 她应了一声，扬起脸，像是在索求什么。 心领神会，周鹤鸣轻轻在那彷如春色的淡樱色上留下自己的气息，然后伸手抱住她，令少女枕着他的胳膊，再度沉沉睡去。 不知道怎么的，他现在很期待每一次醒来，期待少女在自己身边的模样。 他开始期待冬天，期待江城的第一场雪，期待除夕，两个人共度的新年，期待早春，期待盛夏，期待深秋，期待周而复始的每一个连绵不断的日常。 他开始期待，有她陪伴的每一天。 * “不好意思，今晚不能和阿鹤睡一起哦。” 周六的晚上，在学校自习一天的两人回到家里的时候，程霜降略显歉意地说了一句。 “怎么？” 周鹤鸣一愣，同时脑中迅速过了一遍自己这两天是不是有什么冒犯到少女的地方，百思不得其解。 “就是，今天那个来了。” 她略显羞赧地嘟囔一句，又有点儿匆忙地补充解释。 “有可能会弄脏床单，所以.” “.哦，我知道了。” 周鹤鸣姑且还是知道女生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是要被挂上流血debuff的。 他就是有些没想到，程霜降是因为怕弄脏他的床单才这么说。 顿了顿，周鹤鸣又开口。 “其实也没关系，唔，你先去收拾。” 程霜降歪了歪脑袋，有点不明所以地看着似乎想说什么的少年，最后还是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周鹤鸣看着关上的门，拿出了手机。 今天早上房东已经修好了暖气，所以其实程霜降也没有继续在周鹤鸣那边留宿的理由。 虽然两个人暂时现在没什么，也就是亲亲抱抱，相敬如宾的程度，但都是十八岁的少年少女，总有情不自禁的时候，到时候万一出点儿什么事情，他可控制不了。 快速洗漱完，周鹤鸣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轻开门，周鹤鸣感谢了外卖小哥一声，拿回了一袋外卖。 又过去一会儿，程霜降的消息发来，周鹤鸣打开门。 “我来啦，嗯？好香。” 少女一开门，就嗅到了一股甜腻的气味。 “你先坐，马上就好。” 周鹤鸣立刻跑回了厨房，将火关掉。 好奇地看过去，程霜降就看到周鹤鸣端上来了一小锅有红枣姜片枸杞的热腾腾的红水。 “我也是第一次煮，按照网上说的方法弄的，不知道有没有用，唔，如果没什么用就当甜品吧，吃点儿暖和的胃肯定也舒服些。” 周鹤鸣用勺子盛了一碗，轻轻吹起之后，放到餐桌上。 “嗯？怎么了，现在还很烫，你等会儿再喝。” 他看到程霜降伫立在原地，疑惑道。 “没什么。” 程霜降摇了摇头，坐了下来。 “不好意思，我前两个月都没意识到。” 周鹤鸣挠头。 因为程霜降没提，所以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每个月的哪几天，她和自己相处一直都开开心心的样子，凭周鹤鸣这种没谈过恋爱的小男生，还真看不出什么问题。 等等，按照今天的日期推算，前两个月的这个时候，好像都是在我家自习的来着。 虽然周鹤鸣不知道具体对不对，但忽然有一种伏笔被揭开的豁然开朗感。 待会儿手机下载一个相关的app，得好好记下才行。 “没事啦，我其实还好，比较规律，不会很难受，就是会有点儿发虚。” 她莞尔，端起碗，用勺子轻轻搅了搅。 “不过，不是所有女生这个时期都能喝红水的哦，我应该是没关系啦。” “你能喝就行。” 周鹤鸣今夜，呸，以后也不用关心其他的女生能不能喝，他家霜降能喝，喝了能缓解就好。 “所以刚才阿鹤在门口就是想问我要不要喝这个吗？” 程霜降又询问。 “本来想说的，但考虑了一下说不定你会觉得麻烦我就拒绝，所以干脆先自己煮了。” 这辈子都难以说谎的周鹤鸣实话实说。 他顿了顿。 “确实是喝了会缓解，不是因为我做了要是不喝会让我觉得失落所以才故意那么说的吧？” 为了自己连生日都可以改天庆祝的少女，确实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会啦。” 程霜降用勺子浅尝了一口。 “味道很好哎，阿鹤你自己也喝点儿。” “我还没到每个月那几天呢。” 周鹤鸣下意识调侃。 “男生也会有吗？” 少女歪了歪脑袋，茫然道。 “不是，我开玩笑的，一般如果自己心情低落，就会这么说。” 周鹤鸣决定再也不搞抽象了。 “那阿鹤要是心情低落了，一定要和我说哦~” 程霜降说着，起身去厨房，拿了一个碗。 “你煮得太多啦，我们一起喝。” 立刻就帮周鹤鸣也盛了一碗。 “好哦。” 周鹤鸣应了一声，也吹着碗口，抿了一口。 “确实很甜。” 他放下碗，手指摩挲了一下发烫的碗口，轻轻吸气，沉声道。 “我弄了条毯子铺在床上，应该没什么问题，所以，今晚能留下来吗，我想陪着你。” 程霜降看着周鹤鸣沉默了片刻。 “既然阿鹤都这么说了，我肯定不会走啊。” 她颔首道。 “好，好哦。” 其实周鹤鸣也没什么其他的想法，就是觉得这段时间程霜降肯定多多少少会有些难受，自己应该陪在她的身边。 他知道这是个懂事的女孩儿，会习惯性地不要麻烦其他人，哪怕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所以，周鹤鸣才需要更主动一点，更强硬一些。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古怪，但昨晚之后，周鹤鸣确实感觉两人的相处方式产生了某些微妙的变化。 写卷子的空隙，他思考得到的答案大概是，比起牵手或者拥抱，甚至躺在一张床上过夜，接吻是一种，代表意义很强，甚至强过后续的一些接触的行为。 事先声明，这是网上说的，不是从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看到的啊。 接吻之后，两人完成了彼此的承诺，确实地，真正地，不容悔改地，成为了将要共度余生的情侣。 周鹤鸣需要更自信一些，比程霜降稍微，站得更前面一点儿。 所以. “阿鹤在想什么呢？” 有着淡淡伤痕的手指在周鹤鸣面前晃动，程霜降像是询问小朋友有没有吃掉盘子里的青菜般柔声说道。 “在想，接吻的意义。” 周鹤鸣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他立刻闭嘴。 少女别开视线，眼眸低垂。 “阿鹤现在想接吻吗？” “.想。” 周鹤鸣终究还是无法撒谎。 他看到少女闭上眼睛，毫无防备的脸就这么仰在自己的面前。 如同慢舞的流星般，少年只是轻轻在那诱人的淡樱色上掠过，随后，揉了揉她的头发。 “其实，我的意思是，我觉得我要更加努力一些，不能总是被你牵着往前，至少，要和你并肩一起走。” “阿鹤现在，很帅，让我想要抱住你。” 说完，椅子被挪动的声音响起，她就已经扑进了周鹤鸣的怀中。 “知道吗，刚才是我们在这个世界线里，第十次接吻哦~” “十、十次吗？” 除开刚才和早上的那两次，昨晚有这么多吗？ 周鹤鸣怀疑程霜降是将两人触碰又分开就算了两次。 不是，学霸级别的记忆力不要用在这种方面啊！ “因为阿鹤说的，以后我的每一次吻，都是你的，所以我当然要记住每一次啦~” 这次，换成周鹤鸣满脸通红了。 “那个是，一下子情不自禁说的，没过脑子，不用当真。” 他支支吾吾解释。 “但说的确实是事实呀。” 程霜降笑眯眯地抬眼看向他，见到少年还想说什么，便踮起脚尖，轻轻将他剩下的言语都撷入口中，随后，俏皮地眨了眨眼。 “第十一次。” * “昨晚应该还好？” “嗯，托阿鹤照顾的福，睡得很好，精神也恢复了不少呢~” 周鹤鸣牵着程霜降，从地铁站坐扶梯徐徐向上。 刚到出站口，一阵寒风吹过，令两人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程霜降围着陆白送的围巾，倒是有地方避风。 但周鹤鸣的厚外套就没有那么严实了，冷空气钻入他的衣领中，令他直接打了个激灵。 “还好没下雨，不然真冷死人了。” 周日的早上，两人来到了江岸街地铁站。 这附近有几个大型服装市场，一站之外是江城最繁华的闹市区，是大部分市民休息日逛街的首选。 比如今天，虽然气温只有六七度，但街上依旧人声鼎沸，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要不要我把围巾给你一半。” 程霜降扯了扯她的针织围巾。 “这不太方便走路吧，没事，待会儿进商场肯定就没风了。” 两人按照群里陆白发的地址，一眼就看到那标志性的服装商场。 走进塑料门帘遮挡的商场内，周鹤鸣忽然有些眼熟。 “这是之前陆白帮我给你买生日礼物的那个商场啊。” 因为上次是视频，所以他记住了这边的构造和布局。 当然，这件事，包括偷学钢琴的事情，周鹤鸣都一五一十地在之后告知了自己的女朋友。 “阿鹤又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偷偷变厉害了呢。” 对此，少女只是这么感慨。 而现在，程霜降依然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那些服装店。 “所以还能有机会去看看做这条手链的店主啰？” 她抬起了右手。 那条名为【希望】的手链，如今正在少女的右手手腕上。 正如老板所说，非常适合。 “记得应该是在.” 周鹤鸣还没来得及分辨路，肩膀就被拍了下。 “在看啥呢。” 回头，是戴着红色毛线针织帽，穿了同色系毛衣罩衫的陆白。 “阿白早上好，今天也要开开心心的过呀~” 程霜降问候道。 “早，我在群里问，还以为你们没到，没想到已经进来了。” 陆白晃了晃手机。 “我们刚才在找卖这家手串的店。” 程霜降露出了自己手腕上的那一串银质的手链。 “这个啊，我待会儿带你们去，先办正事。” 陆白瞥了眼周鹤鸣，发现他在手机打字，随后，陆白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周鹤鸣】：我们到了。 三人小群里，周鹤鸣现在才回复。 “不是，你现在回复有什么用？” 陆白觉得有点儿好笑。 “防止以后你说我们没回复。” 周鹤鸣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是那种会翻旧账的人吗？” 陆白抽了抽嘴角。 “而且，这样看着聊天记录有始有终，万一哪天你心情不好想随便翻翻，结果看到自己发的消息都没人回，那不得伤心死。” 周鹤鸣收起了手机。 “倒也不至于翻这个群，都是狗粮。” 陆白即刻指了指前面。 “不说这个，走，我带你们去我的宝藏小店。” “所以，演出的衣服还要租吗？” 一边朝着陆白的“宝藏小店”走去，周鹤鸣一边好奇地询问。 “对啊，不过学校会报销费用，两百以内就行。” 陆白大步流星地朝着看着如同地下城迷宫般错综复杂的商场里走去。 “之前的衣服也是租的，不过都是学校那边帮我准备的。” 程霜降好歹也上过两次双蛋晚会的台，很有经验。 “果然区别对待，还是说他们觉得演员就能有更便宜的渠道？” 陆白龇牙咧嘴地说道，倘若人有尾巴，她的尾巴肯定正在不悦地垂下乱摇。 “一般要多少钱？” 周鹤鸣不懂。 “便宜的几十块，贵的有上百的，具体的话，得看氛围了。” 陆白轻车熟路地穿过一条走廊，无视了旁边那些无人店铺里店员的招徕，走到一家看着不大，但摆满了各式各样裙子的店铺。 除了网上经常能看到的那种小清新风格的礼裙，还有一看就非常奢华，像是走红毯时候穿的浮夸礼裙，还有凸显身材的旗袍，仙气飘飘的汉服，新中式等，不知道为什么，周鹤鸣还看到了水手服和日系校服。 看样子是家专门做租赁生意的店铺。 刚走进店铺，那正在刷短剧的老板娘就露出笑容。 “哟，大明星又来了，这回还带了男朋友嘛。” “不是男朋友，是同学，他俩是情侣。” 陆白没好气地指了指程霜降。 “老板，我要一条在晚会上弹钢琴用的裙子，有没有什么推荐的。” “我看看，这一条怎么样？” 老板也没暂停短剧，只听见手机里传来听着激烈，但好像又什么都没讲的台词，她拿起一条淡紫色的，有着轻纱作为装饰的圆领露肩袖长裙比划道。 “再帮我挑两条，我一起去试试。” 听到陆白的话，老板又给选了一条银灰色的吊带飞袖裙，一条浅蓝色的吊带一字肩款式的长裙，连通衣架一起递给陆白。 陆白拿着衣服就熟练走进试衣间。 周鹤鸣觉得有点儿尴尬，毕竟周围都是女装，他之前路过那些店铺的时候，发现陪着女朋友来的男士大多都坐在店里的沙发凳上，无所事事地玩着手机，要么被女朋友逼着询问到底哪件衣服好看。 而初次跟着女生逛街的他，不知所措。 这时，老板打量了一眼程霜降，然后看向周鹤鸣。 “小姑娘也很漂亮呀，要不要也试试裙子，不要钱的。” 周鹤鸣愣愣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是，你这问题不是应该问她吗，看着我干啥？ 转头看向程霜降，少女饶有兴趣地回望自己。 “阿鹤想让我试试吗？” “你愿意的话” 老实说，周鹤鸣确实很想看看自己的女朋友穿这些漂亮裙子的模样，而且老板都说了，免费试穿，反正不要钱，试试应该没问题？ “那我试试，嗯，这件。” 程霜降笑盈盈地指向刚才周鹤鸣瞥过，视线短暂停留了一秒钟的水手服。 (本章完) 第83章 在家里穿给阿鹤看 第83章 在家里穿给阿鹤看 坏了。 周鹤鸣也变成等待女朋友在试衣间换衣服的无所事事的男朋友了。 老板拿起手机，继续刷短剧，好在那喧闹吵嚷的演员的叫喊声在店里回荡，让周鹤鸣不至于那么尴尬。 他木然地站在原地等待，不知道是该学着那些男朋友一样找个地方坐下刷手机，还是就这么等着两人换好衣服。 不过，陆白帮周鹤鸣解决了这个问题。 没几分钟，她就穿着那件淡紫色的长裙走了出来。 “咦，程霜降呢？” 陆白似乎是想找她做参谋，环视一圈，没发现人，目光落到了周鹤鸣身上。 周鹤鸣此刻有点儿哑然地看着陆白。 他过去只看过她穿日常服的模样，从未见过这般礼服长裙的陆白，因此，那轻纱勾勒出少女曼妙的身姿，精巧而典雅的设计衬托出她白皙的肌肤时，十八岁的周鹤鸣，不争气地眼睛看直了。 “好看吗？” 陆白见状，嘴角翘起，没有扭捏，甚至还在周鹤鸣面前玲珑地转了一圈。 “.挺好看的。” 周鹤鸣咽了口唾沫，实话实说。 “但，你可能穿什么都好看，所以不确定是不是衣服的原因。” “小伙子挺会说话啊。” 一旁看似正在沉迷短剧的老板露出了姨母笑。 好好看剧啊老板！ 周鹤鸣内心吐槽。 “是嘛，程霜降呢？我还想找她参谋参谋。” 陆白左顾右盼。 “她应该” 周鹤鸣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另一个试衣间的帘子被掀开。 一位绝无仅有的美少女从里面轻盈地走出来。 那是一套质的水手服，白色与浅蓝色映衬，展露出少女纤细白皙的手臂，脖颈，裙摆之下修长的双腿，彷如青春这个词的具现化，任谁看了，都会开始怀念记忆里那个蝉鸣聒噪的夏天。 “嘻嘻，好像有点儿短。” 程霜降来到呆愣的周鹤鸣面前，握住他的手，眨了眨眼睛。 “怎么样呀，阿鹤？” “就像，夏天。” 半天，周鹤鸣憋出一句在陆白听来有些意义不明的话。 “你在叽里呱啦说什么呢？” 陆白挠头。 程霜降，只是笑意越发浓郁，看着少年的双眸闪闪发亮，像是蕴藏了一片星海。 “这是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里的比喻啦。” 她还向陆白解释了一句。 “你们文化人谈恋爱就是矫情，直接说好看就行了嘛。” 陆白不屑一顾，又朝着程霜降转了一圈。 “这一套怎么样？” “感觉有点儿张扬了，而且款式设计略显平庸，看着像伴娘。” 程霜降直言不讳。 “是吧，我也有这种感觉，帮我拍两张照片，待会儿对比一下。” 陆白点点头，让程霜降用她的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又钻进了试衣间。 周鹤鸣在程霜降对面，有点儿局促。 平日里相处太习惯了，以至于他忘了，自己的女朋友可是颜值能和陆白这种上镜演员平分秋色的美人儿。 常服就已经很好看了，搭配上这种凸显容姿的着装，那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甚至这都还是没化妆的状态，尽管十八岁的少女，青春无敌，不化妆也都是白月光的样子，但若是搭配一些淡妆，聚光灯一打，那必然会是许多人终其一生也难以忘记的绝美画面。 “感觉，阿鹤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了呢~” 而程霜降，还有闲心调戏周鹤鸣，在他面前徘徊踱步，展示自己那引人遐思的身段。 都快把周鹤鸣钓成翘嘴了。 “不好意思。” “没事儿啊，阿鹤随便看，要是能写个两百字左右的观后感就更好了。” “需要背诵并全文默写吗？” “当然~” 少女笑嘻嘻地回应。 周鹤鸣上下打量了一番。 “唔，首先是浅蓝色的领口，映衬出了.” 他的嘴被程霜降捂住了。 “没有让你在这里说呀。” 少女也有些羞涩地瞥了眼似乎正专注在短剧里的老板，娇嗔着说道。 “哦。” 脸上还残留着少女掌心的温度，周鹤鸣应了一声。 陆白穿着那条银灰色的礼服长裙走了出来。 “这条呢？” 吊带裙展露出她纤细的锁骨与光滑的肩膀，令人羡慕的雪白手臂，比起上一条更具有诱惑力，但款式内敛，反而彰显出一种高贵典雅的感觉。 “这条不错哎，而且裙摆亮闪闪的，像是星光，很适合舞台演出。” 程霜降打量着陆白，很是惊喜。 “到时候独奏应该是全场黑掉，只有钢琴那边有聚光灯的，这条裙子很搭。” “那我最后试试第三条，然后做个决定。” 陆白照例拜托程霜降给自己拍了照片，又进去换第三条。 “我记得霜降你是挺喜欢浅蓝色的吧？” 看着陆白手上那条裙子，周鹤鸣想到了之前在dvd看到的，慈善晚会上演出的程霜降，确实是一袭蓝色的裙装。 “是呢，准确来说，是品月蓝。” “品月蓝？” 周鹤鸣没听过这个颜色的名字，手机搜了一下，确实和少女经常穿的裙子与针织衫的颜色非常相近。 “因为，‘愿逐月华流照君’嘛。” 她微微一笑。 “那我也换回来了，说实话，在阿鹤面前穿这样的衣服，也很需要勇气呢。” “嗯，好、好的。” 周鹤鸣连忙点头。 见到少年这般模样，程霜降又凑近过来。 “但是，如果是在家里穿给阿鹤看的话，没有关系哦~” 如此，仿佛梅菲斯特那诱人堕落的低语。 没等周鹤鸣有所回应，穿着水手服的少女就逃跑似的钻进了更衣室里，他只能依稀窥见那一抹耳畔的嫣红。 * 最后陆白还是选了银灰色的那一条。 确定了尺码和租赁日期，付了定金，三人走出店铺。 “这家店我经常来，因为拍剧的时候有时候要自带服装，但有些衣服平常实在穿不到，就干脆来租了。” 陆白解释了一句。 “还要自带服装呀？” 程霜降没让陆白的话掉到地上。 “现在的剧组可抠门了，预算紧巴巴的，恨不得演员自带妆容去，连化妆师都不想配，之前还有一次，直接三个剧同时拍，龙套共用，这边串场领便当了就去隔壁继续拍，连场景都是连着的。” 陆白叽里呱啦，抱怨着在剧组里遇到的奇葩事情。 因为资源紧张，所以她很多片场都是网剧和短剧，前者有时候还勉强算正常，后者就各种鸡飞狗跳的事情都有了。 “.还有次，有对男女主拍吻戏，拍了好几次都不理想，整得女主嘴都肿了。” 三人边聊着，边准备去楼上的首饰店拜访一下那位老板。 “你们看我做什么，我还没成年，连和男演员拉手之类的亲密镜头都不能出现的，想多了。” 陆白瞥了眼周鹤鸣，鼓起脸颊解释道。 难怪会演暗恋男主角却不得的女配角，少年暗自思忖着。 “你不是七月七日生日吗，早就过去半年了吧？” 周鹤鸣反问。 “我今年才十七，十七岁懂吗！” 陆白停下脚步反驳。 “原来你要小一岁啊。” 周鹤鸣喃喃道。 本来他以为陆白是和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现在看来，同月同日，但是整整小了一岁。 “怎么，看不起年纪小的？” “没有没有。” 周鹤鸣立刻摇头。 “我去一下洗手间。” 陆白哼了一声，指了指一侧的洗手间的方向。 等陆白离开，程霜降凑近过来，在周鹤鸣的耳边低语。 “陆白好像对那种亲密接触的剧情还挺抵触的，直到成名之后好多年都没拍过吻戏和亲密的恋爱戏呢。” “那应该很难吧。” 现在是学生还好说，等成年之后，想拒绝类似的戏，确实需要底气。 周鹤鸣虽然没很深入了解，但影视圈子里，容貌身材确实是一种资源，有些女星依靠大胆的激情戏出名，不拍吻戏就算了，连亲密的恋爱戏都不拍，确实很难想象陆白走的是怎么样的一条路。 “所以她确实很厉害，能在那种情况下拿到最佳女主角。” 程霜降很佩服地说道。 “所以，那部电影是讲什么的” 周鹤鸣刚想再问问，就看到陆白走了过来，嘴里还喃喃抱怨着。 “这里的厕所可真破啊，物业也不重新装修一下。” “这边应该很多年了吧？” 程霜降环顾四周，尽管服装店可能是新的，但这里的构造依旧能看出年代感，估计也就比【旧时光】书店所在的那个商业广场晚几年，只是由于地段优渥，所以生意兴隆。 “是啊，到了，咦，今天没开门啊。” 陆白来到那家首饰店门口，看到玻璃门锁上，外面还挂了块牌子，写着“今日太冷，歇业一天”的文字。 “好、好有个性。” 周鹤鸣不知道如何评价。 “没开门就算了，咱们去吃铁板鱿鱼和鸡腿去，之前说的。” 陆白往里面瞅了两眼，随即转身。 商场外面是步行街，这个点哪怕寒风瑟瑟也架不住人来人往的热情，吵吵嚷嚷，小孩子一不注意就要走丢。 陆白熟练地带着两人来到一家小店前，点了些铁板烧烤，又对着周鹤鸣指了指一旁叫卖着，排了几个人的队伍。 “你去买那边的茶香鸡腿吧，14块两个，你买，唔，买四个吧。” 纠结了一下，陆白比了个四。 “好。” 周鹤鸣让程霜降找了个位置坐下，便去排队了。 这购买流程也挺有意思，要在队尾举着牌子，挂了个喇叭的店员那里付钱，然后从他手里拿到纸袋，再交给店里负责烤鸡腿的店员。 因为时间到了中午，阳光明媚，所以排队的时候周鹤鸣不觉得有多冷，只时不时瞥一眼铁板鱿鱼那边，寻找程霜降的身影。 尽管此刻人声鼎沸，可周鹤鸣还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正和陆白坐在一起，乖巧等待的少女，她此时正好抬头看向这边，与周鹤鸣对视，隔着人群，挥了挥手。 就像课间操与升旗仪式的时候，暗恋的少年少女总是能从茫茫人海中寻寻觅觅地将目光定位到某个人身上，仿佛在他们眼中，世界黯然失色，只有那个人璀璨耀眼一般。 买了四个鸡腿，周鹤鸣拿着袋子从人群里挤了回去。 “正好，来尝尝铁板鱿鱼，虽然这玩意儿到处都有卖，但就是这里的最好吃。” 陆白拿回了装着三条鱿鱼和一些其他炸串的大纸杯，刚放下，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等等，我去拿喝的。” 她又起身。 “好像在吃这一方面，她格外积极。” 周鹤鸣感慨道。 “食在川蜀，陆白就算不当演员，肯定也能当个美食家。” 程霜降笑道。 “对了，你应该这段时间不能吃辣？鸡腿我没要辣椒。” 周鹤鸣看着大纸杯里的铁板鱿鱼，才后知后觉地将纸袋里装的鸡腿递给少女。 “其实没什么问题啦，这种程度的辣椒还好。” 微笑着接过鸡腿，她却没有下嘴，而是看着周鹤鸣。 “阿鹤你先尝尝。” “啊？哦。” 周鹤鸣拿起纸袋，在少女的注视下咬了一口。 因为是烤出来的，所以外皮焦脆，但里面柔嫩多汁，而且确实如宣传所言，有一股淡淡的茶香。 “好吃哎，你快趁热吃。” 程霜降也拿起鸡腿，小口吃起来。 这时，陆白提着三杯奶茶回来了。 “忘记问你们要喝啥了，我就点了三杯一样的幽兰拿铁，嘿嘿，这样一来你们就不会换着喝了。” 她仿佛为自己的机智而感到由衷的开心。 “.这些多少钱，我转给你。” 完全不知道陆白在傻乐什么的周鹤鸣拿起手机准备转账。 “没事儿，就当感谢你们陪我出来挑衣服。” 陆白挥了挥手，她估计是在场三人里经济状况最好的。 “而且，你不也买了鸡腿吗。” 陆白拿起两个纸袋。 果然，她一个人就要吃两个鸡腿。 “是你说的啊。” 周鹤鸣犹豫了一下，收起了手机，抿了一口奶茶。 奶茶上面有奶盖，还有饼干碎，看着很适合拍照发到朋友圈，他吸了口，感觉茶味很重，奶味倒是很淡，而且不太甜。 “微吗” “阿鹤是那种喝咖啡都要全的人呢。” 程霜降也喝了一口。 “都喝饮料了，为什么不更享受一点儿，无奶茶完全就是自己骗自己。” 周鹤鸣义正言辞。 “热的全也太腻了，喝两口就要反胃，你信我，这个我是专业的。” 陆白没在乎周鹤鸣的抗议，而是啃起了铁板鱿鱼。 “对了，双蛋晚会结束是三十号是吧，元旦假期结束我就要去剧组了。” “一月份开拍吗，好像二十多号就过年了吧？” 周鹤鸣看了看日历。 “是啊，因为是冬天的故事，所以正好卡在那段时间，我的戏份一周就杀青了，但那时候应该已经放寒假了。” 陆白答道。 “放寒假你要回川蜀老家吗？” 少年询问。 “看情况，不过应该不回去，问这个干嘛？” 陆白吃了一串鱿鱼须。 “哦，因为我俩应该，应该春节也不回老家，所以就问问。” “阿白如果过年不回家，不如过来一起跨年？” 程霜降笑着邀请道。 “和你们？” 陆白又惊又疑地看了看两人。 “你俩怎么不.不是，你俩又想骗我吃狗粮了？” 周鹤鸣估计陆白本来想问的是他们两个怎么不和家人一起过除夕，但立刻意识到，周鹤鸣和程霜降都没有可以坦然称之为“家”的地方了。 “怎么会呢，三个人更热闹些，说不定还会下雪呢。” “到时候再说吧，我可是很忙的。” 陆白顾左右而言他，轻咬奶茶的吸管。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84章 圣诞礼物，万家灯火 第84章 圣诞礼物，万家灯火 十二月的月考结束之后，不少学生就已经进入了半放假模式。 冬至，圣诞节，元旦，伴随着一年逐渐迈入尾声，学校之外的活动开始逐步增多，高三暂且不论，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们早就沉浸在各种排练节目中，晚自习和午休的时候经常能听到综合楼那边传来乐器演奏或者排练话剧的声音。 高三学生没有今年最后一天下午的班级联欢，只是课程改成了自习。 傍晚，路过一楼的荣誉墙时，周鹤鸣瞥了眼上面程霜降的照片底下的座右铭。 【就像那喜马拉雅山顶，永远不会有万家灯火。】 “霜神不愧是文化人，我都看不懂这一句。” “你笨啊，这句话的意思是，学海尽头谁为峰，一见霜神道成空，能够站在巅峰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霜神。” “我要是能考740，我也这么狂！” “你们说，霜神会不会哪天能考个750出来？”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时候，一米八大高个的江睿忽然开口。 “这是美国诗人狄金森的一首诗，整句话是：我想你了，可是我不能对你说，就像那喜马拉雅山顶，永远不会有万家灯火。” 他摇头晃脑，头头是道。 “这是一首情诗！你们磕到了吗？” “磕到了磕到了。” 那些围观的学生们点头如捣蒜，纷纷赞扬江睿磕学家的美名。 周鹤鸣与程霜降相视一笑，走向食堂。 周鹤鸣十二月的月考分数是607分，尽管比上次进步了，可排名退步了两名，总体而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说起来，今晚是冬至哎，难怪有饺子和羊肉。” 在食堂的窗口前，程霜降看着与平日不同的菜式笑道。 “江城这边是吃饺子，喝鸡汤吧？” 她看向周鹤鸣。 “我家没什么仪式感，好像是吃的饺子。” “那我们也吃饺子。” 两人打了两份白菜馅的饺子，又要了两碗略显清澈的鸡汤，端着餐盘找了张桌子坐下。 “霜降你那边冬至是吃的什么？” 周鹤鸣知道，程霜降的祖籍应该是江浙省，但在她爷爷那一辈，跟着支援三线建设来了这边，安家落户。 “我们其实各个地方的习俗都有啦，因为家属院里都是来自天南海北的爷爷奶奶，过年过节的时候，大家都会做自家的特色菜，爷爷说，我也算吃‘百家饭’长大的了。” 她说着这些的时候，表情柔和，这些回忆显然伴随着的是温暖。 “以后我就随阿鹤吧，人家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我就是，嫁鹤随鹤。” “嫁鹤这个说法也太不吉利了。” 周鹤鸣呸呸呸了一句，才后知后觉。 “你刚才说什么，嫁、嫁什么？” 好像程霜降用十分平静的语气说出了什么非常重大的决定。 “阿鹤不想要吗？” 少女颇为刻意地逗弄道。 “没有不想。” 周鹤鸣当即说道，但又变得羞涩扭捏起来。 “就是感觉，好像现在说这个有点为时尚早？” 他们只是高三学生而已，而谈婚论嫁最好的时机，似乎要么在幼儿园，要么在毕业后。 “啊，我的意思不是说不想结，是说，还要见家长，然后准备婚礼什么的，还有.” “逗你的啦，就算阿鹤同意，我们也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 程霜降轻笑一声，似乎对刚才周鹤鸣的表现非常满意。 “二十二岁是吗。” 周鹤鸣偷偷查过，男生是二十二岁，女生是二十岁，所以他们两个最早也要等周鹤鸣二十二岁才能结婚，那就接近毕业了。 “还有好久啊。” 程霜降带着些许抱怨的语气感叹。 “我们，嗯，可以一起等到那时候。” 周鹤鸣夹起饺子，蘸了点儿醋。 “嘻嘻。” 程霜降笑嘻嘻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了，双蛋晚会那一天，好像可以不用穿校服。” 周鹤鸣仿佛想起什么般开口。 因为高一高二下午是有班级联欢的，所以顺带着高三也不强制穿校服。 “那，阿鹤想看我穿什么呢？” 眸子转向少年，她俏皮地说道。 虽然周鹤鸣脑子里一瞬间，确实闪现过了那天少女穿着水手服的模样，但他还是清了清嗓子。 “咳咳，就穿，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的衣服？” 周鹤鸣说出了看似灵机一动，实则蓄谋已久的答案。 “唔，可能有点儿冷，得加一件厚外套。” “好呀，礼堂有暖气，应该不会很冷的，要是到时候冷的话，阿鹤就抱着我~” 程霜降毫不犹豫地答应。 “到时候是按班级坐的吧？” 周鹤鸣挠头。 “那就和你们班的同学商量一下，或者阿鹤你来重点班，重点班在前排，看得更清楚呢，班上的同学都对你挺感兴趣的，肯定会欢迎你。” 少女当即给出了解决方案。 “重点班的同学是对抢走了他们班最漂亮女生的人感兴趣吧。” “嘿嘿，阿鹤好会夸人哦~”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周鹤鸣这辈子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会说谎。 “我很开心。” 程霜降笑眯眯地将饺子吃掉几个，又夹了几个到周鹤鸣的盘子里。 “我吃不完那么多，阿鹤给你。” “你正在养伤，得多吃点儿，唔，不过这食堂的饺子好像的确也没什么营养，这周末我炖莲藕排骨汤给你。” 周鹤鸣接下了饺子。 “这周末是圣诞节呢。” “因为双蛋晚会就是圣诞和元旦嘛，我们是不是要准备圣诞礼物？” 周鹤鸣脑子顿时闪过几个备选。 不是，水手服给我滚开，这个作为礼物还为时尚早了。 “阿鹤想要什么圣诞礼物呢？” 程霜降饶有兴味问道。 “这个说出来不就没有惊喜感了吗？” 周鹤鸣忽然觉得两个人的角色好像反了过来。 他在网上看到，都是女生遮遮掩掩不愿意告诉男生自己想要什么，让对方绞尽脑汁去思考，经常导致收到自己并不喜欢的礼物。 “我想的是，虽然我觉得阿鹤肯定能买到合我心意的礼物，但我更想给‘我们’买礼物。” 听到她的话，少年也骤然理解了。 比起收到只能自己用的东西，程霜降更想让两个人的生活更加好一些。 就像，家人。 “那，买一个微波炉？” 两人家里都没有微波炉，所以像是炸鸡，蛋挞之类的食品没办法简单加热，很少买。 “好耶，这样以后天气太冷了的话，就可以一次多买点儿吃的放冰箱了。” 周鹤鸣知道她说的是寒假。 胸口有点儿发热，少年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期待假期的到来。 “买的话，周日去商场？” “我先看看有没有卖二手的，这种电器使用痕迹不重，二手更划算。” 程霜降说着，立刻拿起手机搜索二手微波炉。 还真是节俭啊。 周鹤鸣其实知道不少东西二手很划算，但他是社恐，平常在网上购物连评价都不敢留的那种，要找客服要优惠券更是困难中的困难。 所以，买卖二手需要和陌生人拉扯讨价还价，对他而言还是难度过高了。 但程霜降似乎乐在其中。 等到晚自习结束，她似乎已经看好了几家，准备对比之后做决定。 “今晚还是没下雪呢。” 回家的路上，程霜降看着阴霾的夜空，略显遗憾地说道。 前两天落了一点儿小雨，令气温骤降，属于晚上就算开了暖气，被子也很容易冻成冰窟的状态。 “看来要等过年那阵子了。” 江城每年过年多多少少都会降雪，之前还出现过因为强对流，三月降雪的情况。 “这么说来，我们要不要买两床电热毯什么的，感觉比起暖气，电热毯好像效果更好。” 周鹤鸣觉得自己口袋里牵着的程霜降的手有点儿冷，便问道。 “那又要额外支出了，唔，让我考虑考虑。” 程霜降皱起了好看的眉毛，认真计算着两人的消费支出余额。 聊着天，两人走到了筒子楼楼下，发现这里堆了好多东西。 桌椅，柜子，床垫，甚至还有一只被绳子拴在消防栓上的金毛大狗。 “你好。” 周鹤鸣和那乖巧蹲在寒风中，眼神清澈的金毛大狗打了个招呼。 “这好像是三楼的那对夫妻的，之前看过他们遛狗。” 程霜降低声道。 “所以这是要搬家吗？” 周鹤鸣走近楼道口。 “离婚了。” 这时，从冰箱后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那男人穿着羽绒服，下半身却是睡裤和拖鞋，显得颇为憔悴。 “你们有没有想要的，二手出了。” 他指了指一旁贴着的纸，借着小区路灯，周鹤鸣得以看清上面的文字。 【离婚了！全屋家具家电低价处理，电视，冰箱.微波炉，儿童床等，联系人xxxxxx（3栋303可看实物，买大件，送小件）】 “离婚吗” 周鹤鸣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 他隐约记得这对夫妻是租房的，在周鹤鸣搬来之前就住在这儿了，感情看着很好，相当恩爱，可没想到竟然会走到离婚这一步。 果然世事无常吗？ “你们是六楼的小情侣吧，要不要买点，都便宜卖了，我和她都要离开这座城市回老家，东西带不走，看着一起用过的那些也心烦。” 男人倒是显得坦然，还推销了起来。 “还是算” 周鹤鸣下意识要拒绝，虽然他不迷信，但情侣用离婚的夫妻用过的东西，总有一种不吉利的兆头。 “我们看看吧。” 程霜降却先一步答应。 “这里是桌椅家具，电器在楼上。” 男人指了指楼上亮着灯的屋子。 “微波炉还有吗？” 程霜降果然是冲着微波炉来的。 “有的，微波炉，烤箱，空气炸锅，今天下午我们开始摆的，没卖掉多少。” 男人挥挥手，示意他们上楼。 周鹤鸣与程霜降对视一眼，朝着楼梯口走去。 “阿鹤是想说买这些东西不太吉利是吗？” 看穿了周鹤鸣的想法，少女轻声说道。 “差不多。” “但是换一个角度，这些家电本来应该为了一个家庭的幸福而服务，现在却没能完成自己的使命，我们将它买下来，让它能够延续使命，是不是也是一种弥补了它们的遗憾呢？” 程霜降笑着解释道。 “你说得很有道理。” 周鹤鸣觉得自己被这个浪漫的说法说服了。 刚上三楼，就听到一阵哭声。 走到敞开的门前，看到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女孩，正坐在已经收拾得差不多的家里嚎啕大哭，一名女人坐在一旁玩手机，丝毫没有安抚她的念头。 周鹤鸣正想开口，就被程霜降捏了捏手心。 “我来吧。” 她往前走了一步，蹲在那位小朋友的面前，与对方视线平齐，然后抬起右手，将那一直戴在手腕上的银质手链展示给小女孩看。 “小妹妹，你看。” 程霜降晃荡了一下胳膊，那托帕石点缀双目的小狐狸在小女孩面前晃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竟然停下了哭泣。 “小狐狸。” 小女孩含糊不清地说道。 “是的，小狐狸，可爱吗？” “可爱。” “这个呢，是那边那位哥哥送给姐姐的。” 程霜降指了指后面的周鹤鸣。 小女孩看了过来。 “哥哥好。” “你好。” 周鹤鸣点了点头，很快被程霜降拉了过来。 “这个哥哥很会讲故事，你想听故事吗？” “？” 周鹤鸣头上冒出了问号，可很快，他就明白，程霜降是想让自己给小女孩讲故事安抚她，然后自己去和那名女人交涉买微波炉。 “想听。” 小女孩睁着泪汪汪的眼睛看向周鹤鸣。 “那，我们坐到这边来听。” 周鹤鸣以尽可能柔和的语调向小女孩说道。 这小女孩倒是很乖巧，跟着到了屋子一旁。 程霜降微微一笑，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随后走到那名女人面前。 周鹤鸣想了想，决定讲一个《小王子》里的故事，他一边回忆，一边组织语言，时不时还瞥一眼程霜降那边。 小女孩听得很认真，还时不时提出问题，整得周鹤鸣有点儿紧张。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程霜降才来到两人面前。 “好啦，钱我已经给过了，阿鹤，麻烦你搬一下了。” 她指了指一个几乎崭新的微波炉，还有旁边的一个空气炸锅。 “这个空气炸锅是送的，嘿嘿，运气真好。” “好哦。” 周鹤鸣点点头，看向小女孩。 “那今天的故事就讲到这里，以后，唔，以后有机会，再给你讲后续的故事。” 小女孩懵懂地点了点头。 程霜降也和她打了招呼，说了几句。 两人一个人扛微波炉，一个人提着空气炸锅，朝着小女孩挥手告别。 将两样东西都放到了周鹤鸣的屋子，程霜降轻叹了一声。 “我还以为你会让她别哭。” 周鹤鸣看着少女的模样说道。 “如果小时候一直被教育不能哭，不要哭，那长大以后就会习惯性地不愿意表达自己的情绪，情绪没有窗口宣泄的话，人会逐渐变得压抑的。” 程霜降笑道。 “对大人来说，可能这叫做‘懂事’‘沉稳’，可长此以往，还是对自己的心理健康不太好。” 周鹤鸣没有立刻回答。 因为他想到，其实他和程霜降，在某种意义上都是“懂事”的孩子。 他们不会向父母亲人过多地索取什么，总是一副让人放心的乖孩子模样，然而，他们两人都多多少少有些内心的缺失。 否则程霜降也不会绝望自杀。 他自己也不会是这样别扭的性格。 “所以，在我面前，阿鹤不用压抑自己的情绪，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生气或者不开心都可以直接表达出来哦~” 少女莞尔，看向少年。 “嗯。” 周鹤鸣点了点头。 “那你也一样。” 他伸出手，轻轻将程霜降拉入自己的怀中。 两人相互依偎了片刻，少女扬起脸，睫毛微颤，双眸闭上。 周鹤鸣轻轻吻上那令人沉醉的淡樱色，一时间，屋子里静寂无声，只有两人的心跳声交错缠绵。 片刻，分开的两人凝视对方，确认彼此眼眸中的自己。 “刚刚阿鹤你是不是有一点儿想.” 少女脸颊绯红，以软糯的语调嘟囔着。 “抱歉，可能下意识就” 周鹤鸣内心咯噔一下。 尽管他觉得现在两人这样日常的拥吻已经很不错了，可身为青春期的十八岁男生，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好奇，蠢蠢欲动的，所以，偶尔也会有这样情不自禁到深处就不太安分的情况。 “.等，我们第一百次接吻的时候，就可以了。” 然而，少女却忽然低吟出声，给了周鹤鸣一个明确的答案。 “？” 周鹤鸣忽然想问问现在多少次了，他是真的没记。 “现在是七十九次。” 少女娇羞的声音传来。 有这么多次？ 周鹤鸣甚至没吐槽为什么她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他内心的悸动，早已占据了全部的思考。 “是第八十次。” 少年说道。 “哪有.唔。” 所有的言语被夺走，少女轻轻合上双眼，只为全身心感受，那浮士德也同样眷恋的，祈愿永恒的此刻。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85章 不是我恋爱脑，是我喜欢她 第85章 不是我恋爱脑，是我喜欢她 “你真的打算这么做？” 陆白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她打了个哈欠，似乎在伸懒腰，发出了轻微的呜咽声。 深夜。 周鹤鸣久违地与陆白语音通话。 因为程霜降屋子的暖气已经修好了，所以她自然失去了每天晚上睡在周鹤鸣这边的理由。 还有个理由则是，程霜降家的电费现在是程灵均交，如果程霜降一直睡在周鹤鸣这边，那电费单一看就能发现她几乎没有开过暖气。 周鹤鸣觉得，谍战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他想起小时候背着父母看电视，都要提前关掉然后扇风散热。 于是，尽管周鹤鸣和程霜降好像已经跳过中间的很多步骤，提前步入老夫老妻的同居生活，可这段时间，他们还是回归了好邻居的状态。 “嗯，你觉得怎么样？” 周鹤鸣刚刚说完了自己的想法，他要在双蛋晚会上给自己的女朋友准备的惊喜。 “你问我觉得没什么用，你得问她觉得怎么样。” 陆白调侃一句，随后似乎稍稍坐直了身子。 “但我想，如果真的有哪个男生这么做，我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刻的。” 她似乎正在抿唇轻笑，语调里，像是憧憬，像是遗憾。 “那就，嗯，就这么决定了。” 周鹤鸣彻底下定了决心。 “你啊，看着跟个木头一样，没想到是个这么严重的恋爱脑。” 陆白忽然感慨般说道。 “不是我恋爱脑，是我喜欢她。” 周鹤鸣纠正。 “得了得了，你别想塞我狗粮。” 陆白打断了施法，她沉默了片刻，又继续开口。 “不过，我觉得，能遇到你们确实很不错，本来只是因为演员的工作选的这里，也没打算交什么朋友，但能在最后一年的这段时间认识你和她，我的高中生活也算有些意义了。” “这可真是沉重的告白。” 周鹤鸣轻笑一声，他挠了挠头。 “但其实我们也没做什么，之前那件事其实算不上什么大忙。” “和那件事无关啦。” 陆白顿了顿，不知道是在组织语言，还是犹豫，良久，伴随着她拉扯手串发出的清脆响声，像是黄昏般轻柔的话语声才传来。 “你也知道的，影视圈其实还挺，挺混乱的，各种光彩的不光彩的事情层出不穷，虽说我有家里人的照应，一路上合作的也大多都是好人，所以没遇到什么太大的麻烦，但我确实见过一些足以打破那些新人幻想的事情。” “嗯。” 周鹤鸣能感觉到，陆白并不是那种会随便对任何一个人说这些事的性格，她会对自己开口，肯定是经过了很长的考虑才下决定的。 “就是因为见过这么多，我以前会觉得，人和人之间很难相互信任，哪怕是相恋的情侣，也总会有疏离与背叛的那一天。” 陆白的声音不复白天的开朗，反倒有一种淡淡的感伤。 “但看到你和程霜降，我有一种，怎么说，哈哈，网上流行的那句话，又相信爱情了，这样的感觉，我会很羡慕你们，能够拥有彼此这样的恋人。”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不知道是不是屋子太冷了。 “我们其实也，走过了很长的路。” 周鹤鸣想到了另一个世界线里，程霜降经历的磨难，那真是一段，很难轻描淡写地笑着回忆的过往。 “嗯，所以，你其实没必要那么惴惴不安，不用去猜测她会不会喜欢你为她准备的一切，她当然会喜欢的，你要有自信一点呀。” “谢谢。” 周鹤鸣也不知道话题为什么转到了鼓励自己这边。 “虽然我每天抱怨吃狗粮，但其实我还挺爱吃的，甚至有时候在想，如果以后我男朋友是不是也能对我有这么好。” 陆白调侃一句。 “你这话说得，像是已经有喜欢的人，正在代入对方想象一样。” 周鹤鸣也顺着她的话开玩笑。 “我喜欢的人？可能因为我太会捉迷藏了，所以他还没找到我吧，哈哈哈哈。” 陆白再度发出了开朗而清澈的笑容，似乎能让周鹤鸣看到她肩膀颤抖的欢愉模样。 “好了，你说的事我肯定帮你办到，但其他环节就得你自己打通了。” “嗯，谢谢。” “那今晚就这样，最近天太冷了，困死我了，睡啦。” “好的，晚安。” “晚安。” 陆白挂断电话，看着手机，发了会儿呆。 “真幸福呀这家伙。” 她看到黑屏的手机屏幕里露出自己的脸，正带着淡淡的笑意。 将先前摘下，放在桌上的手串重新戴起，她打了个哈欠，躺到床上，关灯睡觉。 * 十二月二十九日，周四。 因为明天就是今年最后一天上课，加上双蛋晚会和下午的班级联欢，所以今天的学校里已经多了几分喧闹，能够看到拿着道具和穿着演出衣服的人在走廊穿行。 学校的大礼堂自然更加热闹。 高一高二组成的学生会成员在午休和晚自习时忙碌在舞台旁，确认每个节目的安排。 “对，就是这个，结束之后幕布会拉起，然后在下一个节目进行的时候咱们就可以在幕布后面布置。” 学生会活动部的部长谢安双拿着话筒指挥着，他旁边的学生会成员拿着纸质节目单翻看。 “下一个节目是，是陆白学姐的钢琴独奏。” “这个啊，到时候钢琴会直接推上来，然后全场暗下来，聚光灯打上就行了。” 谢安双指挥三名学生将钢琴推上来，然后，就看到穿着牛角扣大衣的陆白走到钢琴前，随即弹奏了一小段。 毕竟只是彩排，不需要真正演奏。 “好的，感谢陆白学姐，你的这个节目时长是十分钟，辛苦你了。” 谢安双示意陆白可以下台了。 陆白点点头，朝着礼堂外走去。 “陆白。” 这是，一个声音叫住了她，令陆白回过头。 是个不太认识的男生。 谁？ “有什么事吗？” 陆白没有失礼地将内心所想说出来，而是以柔和的语调询问。 “没、没有，就是想和你打个招呼，我是一班的赵嘉宇。” 男生自我介绍道。 “哦。” 陆白想起来了。 就是周鹤鸣之前说的那个，本来应该在校运会上向自己当众告白的人。 “你好。” 陆白礼貌回应，然后准备转身。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好、好的，提前祝你元旦快乐。” 赵嘉宇有点儿不知所措地说道。 “谢谢，也祝你元旦快乐。” 陆白应了一声，随即离开。 直到她走远，一旁，一个眉眼带着点儿怯意的女生才凑到赵嘉宇的旁边。 “赵嘉宇，你们班的同学叫你过去一趟。” “好，我这就去。” 赵嘉宇刚准备走，又想到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 “我刚才，嗯，就是正好看到了，打个招呼，没别的。” 那眉眼带着点儿怯意的女生，柴兮兮听到赵嘉宇的话，稍稍愣了愣，才露出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笑容。 “没、没事的，你快去吧。” 她挥了挥手。 陆白自然没看到这一幕，她已经走出了礼堂，朝着综合楼走去。 泫然欲泣的天空阴霾密布，天气预报提示最近几天有寒潮逼近，倘若那乌云落下降雨，大概会在半路上就成为江城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吧。 只是气温过于冷了，哪怕穿着厚实的大衣，陆白也脚步匆匆，希望能尽快穿过空荡荡走廊，钻进温暖的多媒体教室。 走到七楼的时候，她听到了一阵略显生涩的钢琴演奏旋律。 脚步略微放缓，陆白细细聆听，不自觉地笑了笑。 推开门，她就看到，程霜降正在钢琴前略显吃力地演奏着。 “怎么样，今天练习的状态好像还挺不错的。” 陆白立刻关上教室的门。 多媒体教室开了暖气，但因为教室空旷，所以没有那么暖和，陆白只脱下了牛角扣大衣，露出里面的灰色翻领毛衣与格子裙，她今天依旧戴着一顶深灰色贝雷帽，给人一种文艺少女的感觉。 “只能坚持一会儿就得休息了。” 程霜降停下演奏，稍稍活动了一下双手。 就像腿骨折了的人后期痊愈之后也需要漫长的时间复健，她的双手，尤其是右手，在手术之后就连正常使用都比较困难，更不用说演奏钢琴了，因此，这样的练习对她而言，要比普通人辛苦不知道多少倍。 “说起来，阿白你明天晚上要演奏什么曲子？” 程霜降从钢琴前起身，让出座位给陆白，随口问道。 “嗯，《少女的祈祷》。” 陆白答道，看了眼程霜降。 “哇，很期待呢，不知道阿白能弹出什么样的效果。” 曾经在江城大剧院演奏过这首曲子的少女只是说出鼓励的话语。 如果是别人，周鹤鸣可能会觉得这是在挑衅，或者嘲讽已经再也没办法演奏出那般水平的程霜降，但放在陆白这里，周鹤鸣很清楚，这名少女只是想要，尝试以凡人的姿态接近天才，她只是想要直面自己罢了。 “不用抱太大希望啦，应该就是普通水平的演奏。” 陆白坐到钢琴前，随意瞥了眼琴键上的汗渍。 正常情况下，以刚才程霜降的演奏，是不太会留下那样明显的汗渍的，之所以会这样，大概也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吧。 “说起来，明天晚上咱们要不要去哪里一起吃一顿？” 做完了一套试卷的周鹤鸣忽然提议。 “好呀，叫上阿晨和悠悠一起~” 程霜降立刻点头。 “叫上乔今晨的话，那估计他又要请客了。” 周鹤鸣笑道，但并未拒绝。 “阿白也一起。” “啊？” 本来还以为只是他们几个聚会的陆白没想到程霜降还叫上了自己。 她和乔今晨徐悠悠只在程霜降生日那天有过交流，当时也没加好友什么的，属于知道名字，在学校里偶然遇到会打个招呼的程度。 “我在你们会不会放不开啊？” 陆白习惯性推辞了一下。 “没事的，多吃两顿饭就熟悉了嘛~” 程霜降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带上陆白。 “唔，那也行，不过我要提前去后台准备化妆，所以要提前一点儿走。” 陆白说道，她的节目在中间，不用那么早去准备，但也要稍微些时间化妆。 “没问题~” 程霜降似乎颇为期待。 “对了，我老家那边寄来的牛肉丝，你们要尝尝吗？” 陆白从书包里摸出一包真空包装的，一看就很辣的牛肉丝。 “灯影牛肉？” 周鹤鸣只在美食视频里听过这个。 “有点差别，但你想这么理解也可以，不辣的。” 陆白拆开可以随时封上的包装口，将其递给两人。 “我不能吃太辛辣的东西，阿鹤替我尝尝吧。” 程霜降看向身边的少年。 “这种时候又不能吃辣了吗？” 昨晚食堂的辣子鸡不是吃得挺开心的吗？ 周鹤鸣伸手，拿了一小根。 川蜀人说的不辣，他姑且蒙在鼓里。 送入口中。 “.确实挺好吃的，而且很香，没有很辣。” 周鹤鸣客观评价。 “川蜀菜都是辣的简直是刻板印象，就算放了辣椒，也只是增添香味，不会往死里加辣的。” 陆白得意地挺起了胸脯。 “总感觉在哪儿吃过，这是什么牌子的吗？” 周鹤鸣又拿了一根，细细品味。 “是我外婆亲手做的啦，外面买不到的。” 陆白自己也尝了尝。 “小时候不喜欢吃饭，外婆就会从玻璃罐子里弄一些出来，下饭可香了。” “霜降要尝尝吗？” 周鹤鸣拿了一根。 “嗯嗯，那我也尝一点点。” 她微微张嘴，让周鹤鸣将那一根牛肉丝放进她的口中，吃下的时候，少女温热的舌尖稍稍蹭到了周鹤鸣的手指，令他微微一颤。 “好吃哎！这肯定，也是添加了爱意才能做得这么好吃的。” 程霜降似乎没有注意到，只绽放笑容夸赞道。 “可能是我外婆的手艺精湛吧，哈哈。” 陆白又分了一点儿给两人，才将其重新封好。 “明天吃饭我也带去，给他们都尝尝。” “嗯嗯，越来越期待明天了呢。” 程霜降笑盈盈地瞥向周鹤鸣。 “是、是啊。” 周鹤鸣也不知道是不是程霜降已经略微觉察到了他的计划，又或者，是那个计数。 九十七次。 他和程霜降接吻的次数。 因为周鹤鸣也多多少少意识到了，少女想要让这第一百次，更加具有意义，所以他这段时间也在努力克制自己。 如果没有意外，明天晚上，双蛋晚会之后，他们应该就能迎来，第一百次的接吻。 无论从哪个角度，周鹤鸣都开始非常，非常非常期待明天的到来。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86章 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第86章 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回家的时候，依旧看不到星星。 从公交车下来，程霜降忽然开口。 “阿鹤，我想和你散散步，可以吗？” “当然。” 周鹤鸣不假思索地答应。 虽然天气很冷，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下一场冻人心扉的冬雨，但少年没有半点儿犹豫。 那可是自己的恋人提出的要求，就算是摘月亮那也得先答应下来再说。 “嘻嘻，阿鹤对我真好，那我们走吧~” 她自然地牵起周鹤鸣的手，放进他的口袋里。 周鹤鸣没问她想去哪儿，就这么跟了上去。 程霜降走的是和他们平日回家不同的另一个方向。 因为已经快十点了，所以周围的店铺大多关门，冬日的街道又没多少行人，显得静谧而安详。 “原来这里有个菜市场，难怪经常看到老人家推着买菜的小车从这边走来。” 周鹤鸣看着已经锁上的半夜的菜市场感慨一句。 “前面好像还有个小公园，我在地图上看到过。” 程霜降指了指前方。 果然，走了一会儿，他们就看到一处市民公园，似乎是九十年代建的，大理石的圃围栏与凉亭斑驳而充满旧时光的质感，但灌木依旧修剪整齐，没有什么落叶。 可以想见，午后的暖阳落在这上面，那些早已退休的老人会坐在这里，刷手机，聊天，带孙辈，下棋，享受闲暇的漫时光。 “等放假天气好了，我们再来看看。” 周鹤鸣提议道。 少女颔首，又指向前面。 “看到那几幢楼了吗？” 那是一片高层住宅楼，似乎是好几个小区聚合在一起，还有cbd和商业广场，地铁站。 之前他们去市区坐地铁，就是走到这一站。 “那一幢楼顶亮着霓虹灯的就是陆白住的公寓。” 周鹤鸣顺着程霜降的手指看过去。 “看着真高级。” “其实也还好啦，公寓的房间都不大，而且隔音不好，不能用燃气，电费水费都很贵，只适合不太在意房租又想租个单间的人。” 程霜降解释道，她毕竟重生而来，社会知识比周鹤鸣要丰富很多。 “前面的那个商业广场是宠物友好商场，可以牵着狗在商场里遛，当然要遵守规则，周末的时候好像有很多人牵着自家的宠物聚集在商场外。” 因为走到这边已经十点，商场已经准备歇业，两人没进去看看，决定就此返回。 “明明在这里住了三年，结果竟然都不知道这些。” 周鹤鸣不禁有些惋惜。 他过去三点一线，往返于学校，殡仪馆，家里，从来没有想过在附近逛一逛。 “现在知道也不晚嘛。” 程霜降依偎在他身边，慢悠悠地走着。 “不过，为什么今天想到散步？” 周鹤鸣决定还是问一问。 “因为之前听过一个说法，看和一个人合不合得来，就和他一起散步。” 少女莞尔。 “漫无目的地散步，走到哪儿就是哪儿，不去考虑时间，目的地，就这么偶尔说话，经常沉默地走路。” “这有什么说法吗？” “因为人生的大部分时光都是漫无目的的，而这些时光，都要和你共处。” 她看向前方。 “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周鹤鸣呢喃道，又看向少女。 “顾城的《门前》。” “就是这种氛围呢！” 程霜降笑得很开心。 “不过有时候添加一些目标，生活会更有动力，比如，唔，我们要逛这边的商场，要探索这周围的没去过的地方。” 周鹤鸣又补充道。 “嗯嗯，从明天，唔，明天应该来不及了，从后天开始吧。” 她抿嘴含笑。 “好哦。” 周鹤鸣颔首。 “说起来，这个点应该不至于碰到回家的陆白吧？” 他四下张望了一眼，忽然有点好奇要是这个点遇到陆白，她会是什么表情。 “她应该早就回家了吧？” 程霜降也好奇看了看周围。 几乎没什么路人，自然，没有陆白。 “我们也回家。” “嗯。” 少年牵起少女的手，路灯拉长两人的影子，纠缠到一起，好像永远也不会分开。 * 十二月三十日，周五，阴霾天空。 从清晨开始，就给人一种即将下雨的预感，考虑到天气寒冷，指不定是下雪，又有不少人兴奋了起来。 江城这地理位置，不像大东北年年万里雪飘，又不似真正的南方这辈子难得见到一次雪，所以学生们对下雪的情感颇有些复杂。 “我初中的时候最喜欢结冰的时候在走廊看操场的人摔跤。” 乔今晨就很直抒胸臆，看乐子就是下雪最大的意义。 “太扭曲了！” 徐悠悠扶了扶眼镜，痛斥乔今晨。 “但今年其实比较暖和，往常这个时候早就下第一场雪了，果然是全球变暖的锅吗？” 乔今晨又将不知道从哪个短视频里看到的说法摆出来。 “你说呢，阿鹤？” 他看向身边正在埋头做题的周鹤鸣。 下午，高三自习，但教室略有吵嚷，不少学生其实已经当做提前放假，就算没办法玩手机，也拉扯着前后桌的同学谈天说地。 普通班是这样的，重点班的学生只需要考虑如何复习就好了，普通班的学生要琢磨的样就很多了。 而且，从高一高二的教室那边传来的乐曲声与欢笑声早就让人心痒难耐，难以学习。 可周鹤鸣依旧在专注学习。 “别学了，放松一个下午也不会少几分的啦。” 乔今晨在徐悠悠的辅导加上自己的努力之下进步明显，或者说他本身底子也尚可，目前能够稳定维持在超过一本线十几分左右的状态，不出大问题的话，保持到高考很简单。 “学习可以让我静下心来。” 周鹤鸣放下笔又拿起，在手中转了一圈。 “你们也知道，晚上要做那个事情，还是有点儿紧张的。” 乔今晨和徐悠悠对视一眼。 “说得也是。” 他们没再打扰周鹤鸣，直到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教学楼似乎响起了微微的欢呼声，伴随着一阵震动，学生们纷纷起身，或者奔赴食堂，或者赶往后街。 “我们走？” 乔今晨早就收拾好了，蓄势待发。 “好。” 周鹤鸣拿出手机确认了一下，是陆白发来的消息。 “.嗯，没问题了。” 他收起，看向两人。 “我给霜降再发个消息确认，重点班估计都在认真自习” “周鹤鸣，有人找你。” 这时，教室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女生脆生生的呼喊。 周鹤鸣下意识抬起头，看到外套之下穿了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套衣服的高岭之正站在门口，笑颜如地朝他挥手。 “阿鹤~” 教室里顿时一片男生善意起哄的声音。 周鹤鸣立刻跌跌撞撞地收拾起东西，向着少女小跑而去。 “喂，你都没管我们吗？” 乔今晨在后面叫嚷了一句，无奈地看向徐悠悠。 “今天是他的大日子，就顺着他吧。” 徐悠悠摊开手。 乔今晨背起自己的包，又顺手提起徐悠悠的书包，跟上了周鹤鸣的步伐。 “阿白说要晚一点儿到，让我们先去吃饭的地方。” 眼见周鹤鸣到达门口，程霜降立刻挽起他的手，丝毫不在意周围其他学生的眼光。 “好，那我们走。” 四人离开学校，来到了学校附近一家鲜鱼馆。 因为江城沿着陵江而建，所以喜欢吃鱼，诸如什么鱼头泡饭，鱼糕鱼丸，红烧鮰鱼之类的菜非常盛行，这家鲜鱼馆算是消费略高一点儿，学生平时不会当做日常饮食的一家。 但今天，兴许是要放元旦假了，店里还有不少江城中学的学生，周鹤鸣就看到几个脸熟的，应该是重点班的学生，还有些应该是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们。 “随便点，今天我请客。” 不出所料，乔今晨一上桌，就发出了请客宣言。 “那谢谢阿晨啦，祝阿晨成绩更进一步~” 程霜降没客套，直接笑着祝福。 “那必须，我甚至已经在看江海大学的专业了。” 乔今晨志气满满。 江海大学也是宁江的大学，比宁江理工和宁江航空航天略逊一筹，依旧是211重本。 “你怎么不看看宁航的飞行员，指不定还能当机长呢。” 周鹤鸣调侃一句。 “不行，当机长天天飞，都不落地，我怎么陪着我家悠悠。” 乔今晨看了眼身边的眼镜少女。 “这么多人你说什么呢！” 徐悠悠轻轻掐了一下乔今晨，出于好学生的自觉，她还不太习惯在大家面前秀恩爱。 “我实话实说嘛。你们别愣着，点菜点菜。” 乔今晨招呼大家扫码点单。 等第一道菜端上来的时候，陆白才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舞台准备耽搁了一会儿。” 她还没换上那条礼服长裙，依旧是飒爽干练的打扮，只有头发盘起，戴了顶毛线帽。 “没事儿，我们都很期待你的表演！” 乔今晨让她坐到了程霜降的旁边，拿起筷子。 “这边的柴火饭很出名，就是需要等一会儿，咱们先吃菜。” “之前就听说过这家了，但在学校这么久都没来过，今天运气真好。” 陆白立刻接话，让气氛热络起来。 “那你必须尝尝泡饭，用鱼汤泡柴火饭，味道绝中绝。” 乔今晨似乎和徐悠悠在一起之后，和其他女生交流就没有那么磕磕绊绊了，兴许也是某种程度上的勇气训练。 剩下三个i人相互看了一眼，也纷纷拿起筷子。 小炒青番茄，鱼籽烧豆腐，干锅生芽，小炒酱肉，还有招牌的一大锅鱼头焖汤，就丰盛程度而言，是周鹤鸣这一个月以来吃过最奢侈的了。 “对了，我还带了家里的牛肉丝，我外婆做的，大家都尝尝。” 陆白从包里掏出了昨天给程霜降他们吃过的自家牛肉丝，找服务员要了一双筷子一个空碗，夹了一半出来。 “厉害了，我还没吃过川蜀风味的，闻着就很香。” 乔今晨立刻夹了一筷子到徐悠悠的碗里。 “悠悠，你尝尝。” “我自己会夹啦！” 徐悠悠嘟囔着，可脸上的表情倒是出卖了她。 这不是挺高兴的吗？ “好吃，很香，而且不怎么辣，阿晨你也吃点儿。” 徐悠悠尝了口，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好嘞。” 乔今晨品尝一小口，也马上赞不绝口。 虽然好吃的确是好吃，但情绪价值这一块，两人也给足了。 快七点的时候，陆白先一步起身。 “不好意思，我要去化妆准备了，你们慢吃~” 她挥了挥手，很快离开。 剩下的人也吃得差不多，过了一会儿也起身离开。 走到学校礼堂，这里已经落座了不少学生。 座位是按照班级排序的，高三的重点班在最前排，而七班，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竟然就在重点班的旁边。 “我去下洗手间。” 乔今晨把自己和徐悠悠的包放到椅子上，随即离开。 “好巧哎，那我们可以正好坐在旁边了。” 程霜降找到了两个班级交界的位置，回头向周鹤鸣招手。 周鹤鸣应了一声，将两人的书包放到椅子上。 “嘻嘻。” 等他们落座，程霜降即刻抱住了少年的胳膊。 “前两年要上台，人在后台，节目都没怎么看过，这还是第一次坐在观众席看呢~” 她看着非常开心。 “而且，还是和阿鹤一起，第一次看~” 将寻常赋予了意义，程霜降靠在周鹤鸣的肩膀上。 “确实啊，得好好记住今天。” 周鹤鸣颔首，只是语调有些紧张。 周围有不少七班和重点班的学生陆续就坐，他们看见这对小情侣，都纷纷投来关注，不过都是些磕到了的眼神。 众所周知，如果江城中学的cp有名字，那么一定是沉舟侧畔千帆过。 几乎大半个高三，和不少高一高二的学生都在磕。 说到底还是程霜降太漂亮，她的分数又实在太高，周鹤鸣的进步又实在太明显。 但凡这几个缺一点儿，都不至于有那么高的讨论度。 学生时代，分数就是实力的象征，也是讨论度最高的话题。 分数加上恋爱，很难不引起学生们的兴趣。 时间很快到了七点半。 双蛋晚会正式开始。 主持人是高二学生会的两位，他们盛装出场，熟稔又利落地报幕，颇有种科班出身的感觉。 节目大多都是学生们自己排练的，所以充斥着校园联欢节目的青涩感，相声，小品，唱歌，跳舞。 周鹤鸣之前在网上看，很多公司年会要表演节目，都让打工人叫苦不迭，可在学生时代，这样的节目却是让人期待而雀跃的，很难不好奇究竟是什么改变了大家。 节目一个个过去，就在一个充斥着网络热梗，让学生们笑个不停的小品结束之后，乔今晨和徐悠悠纷纷起身去洗手间。 “下一个好像是” 周鹤鸣抬起头，就看到，几名学生将钢琴推到了舞台中间偏左一些，位于黄金分割点的位置。 咯噔—— “是阿白！” 程霜降声音微微提高，摇晃了一下周鹤鸣的手臂，指向舞台。 “接下来请欣赏，高三五班的陆白同学带来的节目，《钢琴联奏》。” 报幕结束，主持人走下舞台，随后，身着一袭银灰色礼服长裙的陆白走上舞台。 她自信地俯视全场，弯腰行礼，随即，坐到钢琴前。 此刻，全场的目光都聚焦于她的身上。 沉默片刻，陆白抬手，落下琴键。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明天会更新三章，第一卷完结。 (本章完) 第87章 因为，我爱你 第87章 因为，我爱你 周鹤鸣不太清楚自己是不是第一次见到没戴帽子的陆白。 她此刻盛装的模样，哪怕日常和程霜降相处，曾经见过陆白穿这一条裙子的周鹤鸣，也微微发怔。 本身就是青春漂亮的校级别美人，搭配淡妆，在聚光灯下熠熠生辉如同星光的长裙，盘起的披肩长发，璀璨的银质耳环与项链，仿佛与生俱来的自信气质，哪个男生看了不犯迷糊啊。 估计很多高一高二的小学弟，今晚之后的梦中情人都要变成这位陆白学姐了。 毕竟前一任梦中情人程霜降学姐已经名有主了。 周鹤鸣瞥了眼身边的程霜降，少女只是双眸专注地看着舞台。 轻柔的曲子从陆白的指尖流泻出来。 《少女的祈祷》。 周鹤鸣后来查过相关的资料。 这是波兰的女钢琴家巴达捷夫斯卡在十八岁创作的曲子，这位才华横溢的女子仅仅在世上度过了短暂的二十四年，便因为肺病去世，她留下的三十五首钢琴小品里，只有《少女的期待》最为出名。 他听过程霜降演奏的版本。 在身边少女的演绎下，这首曲子欢快，清丽，天真无邪，彷如少女无忧无垠的青春时光，满怀希望，正如那位天才的钢琴家创作之时的心态。 而陆白，旋律在她的指尖却展现出不同的风味。 倘若，程霜降的版本是一位少女从豆蔻年华逐渐经历生活的风雨，最终成长，面对未来。 那么陆白就是一名历经了风霜，走过一路坎坷的女性，在人生的最后的回顾。 当一个故事结束的时候，人们总会想起它的开始，就像一切回到了从前。 在清澈与开朗之下，是厚重，坚定，义无反顾。 周鹤鸣恍然。 “当一个故事注定以悲剧结尾，你是否还会提笔将其写下。” 陆白灌注的，便是如此的思绪。 当人生即将迈入终末之时，倘若能够回到最初的起点，少女又是否愿意将这早已写下结局的故事再度演绎。 陆白的答案是，会。 她诠释的，是那位天才的钢琴家少女的人生。 二十四岁英年早逝，倘若她早就知道结局，那么，还是否会写下这首曲子？ 激昂的旋律如同命运的暴风骤雨，拍打在黑白交错的琴键上，也落在了听众的心上。 周鹤鸣听到了轻微的吸鼻子的声音，转头，他发现程霜降早已眼眶通红，几乎是强忍着泪水才没有令其夺眶而出。 他轻轻牵住了少女的手，与之十指相扣。 少女依偎在他的怀中，体温透过衣服传来，令少年内心悸动不已。 在心跳逐渐加速的时刻，陆白的演奏终了。 四分多钟的曲子，她却像是弹奏了一个小时一般，好似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停在钢琴上方的手微微颤动。 几秒后，就在大家以为，陆白要按照节目单上的安排，再演奏一首之时，她却忽然起身，来到了放在一旁，用作扩音的麦克风前。 “各位同学，我是陆白。” 她在聚光灯下，向着整个礼堂的学生们开口。 “各位可能知道，我之所以会在这里为大家演奏，是因为本来应该站在这里的同学受了伤，她拥有比我厉害得多的音乐天赋，她的演奏就连神明都会为之垂青。” 听到这里，不少知情的人都纷纷回头，看向高三重点班的位置。 “她是我努力追赶的目标，也是我无可取代的挚友，是一位，光是认识就会觉得比其他人更加幸运的少女。” 周鹤鸣看到，程霜降愣愣地听着陆白的话，嘴唇微微张开，想要说些什么，但言语却哽在喉中。 “因为这是我们高三最后一次舞台，所以，我觉得，她不能缺席，我想和她一起，为大家献上高中三年最后的一场演出。” 话音刚落，陆白朝着舞台之下，伸出了手。 几乎同时，聚光灯仿佛早已安排好一般，落到了重点班与高三七班的交界处。 落到了程霜降与周鹤鸣的身上。 程霜降此时已经难以抑制，泪水顺着脸颊落下，有些难为情地用纸巾擦拭。 周鹤鸣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 “去吧。” 一句话，程霜降已经了然。 这肯定是这位少年煞费苦心，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惊喜。 “嗯。” 程霜降点头，站起身。 聚光灯追逐着她，一步步向着舞台而去。 穿着米白色衬衣，樱色针织衫，粉蓝色长裙的少女，来到舞台之上，站在陆白的身边。 她没注意到，当她起身之后，周鹤鸣也悄然离开，来到礼堂的一侧。 两位美少女站在台上，令底下的学生们骚动纷纷，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学校的领导也有些不解，但程霜降毕竟成绩好，他们也暂时保持沉默，静观一切。 * 礼堂主控室。 “.知道了吗？” 乔今晨将接下来要做的事叮嘱身边的学弟，广播站的站长于鑫。 “学长，咱们学校的高三生活还真是丰富多彩啊。” 于鑫嘴角抽搐。 乔今晨说的，已经完全背离了正常演出的内容，要是自己照做了，这对岸，怕是怎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都走不到了。 “你就说是我胁迫你做的。” 乔今晨拍了拍胸脯。 于鑫叹息一声。 “算了，能给我磕的cp助攻，就算明天让我卸任也值了。” 他拍了拍控制灯光的同学的肩膀。 “按他说的做吧。” * 周鹤鸣在昏暗的礼堂走道穿行，很快，他接着逃生通道的光，找到了等待在这里的徐悠悠。 “给。” 早已准备好的徐悠悠，将东西递给周鹤鸣。 “你没问题吧？” 还有些关切地问了句。 “勇气训练就是为了这一刻而存在的。” 周鹤鸣轻轻一笑，接过徐悠悠手里的东西。 “加油！” 徐悠悠鼓劲道。 周鹤鸣挥了挥手，朝着舞台奔赴而去。 * “学长，这个好像不在节目安排上，咱们要拦一下吗？” 一名学生会高二的同学询问帮忙维持晚会秩序的赵嘉宇，他指向一旁，在黑暗中在走道上亦步亦趋的，手里还拿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男生。 赵嘉宇一眼认出，那是七班的周鹤鸣。 他看向舞台，看到陆白与程霜降。 “我去吧。” 赵嘉宇说道，小跑着来到周鹤鸣的旁边。 “周鹤鸣。” 他低声叫道。 周鹤鸣没理会他，反而加快了脚步。 “周鹤鸣，走这边，这里上台更近些。” 直到，赵嘉宇又喊了一声，周鹤鸣才停下来。 “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肯定，是想让她更开心一点吧。” 赵嘉宇笑道。 周鹤鸣点了点头。 “去吧，我帮你拦住其他人。” 赵嘉宇挥了挥手，示意周鹤鸣快走。 “谢了。” 周鹤鸣按照他指示的方向走去。 “我才要谢谢你。” 赵嘉宇以他听不到的声音嗫嚅，轻笑一声，看向舞台。 * 舞台之上。 陆白牵起程霜降的手腕，示意她与自己一同坐在钢琴前。 “可以吗？” 询问一句，陆白看到泪眼婆娑的程霜降微微颔首。 “那我们开始吧。” 莞尔，陆白按下第一个音。 几乎本能反应般，程霜降立刻按下第二个音。 与陆白的相比，她的落音要稍微力道欠缺，但陆白的第三个音很快就弥补了这些微的瑕疵。 很快，两位少女四手联弹，将大家耳熟能详的旋律勾勒。 《d大调卡农》。 程霜降最早学会的曲子。 就如同她生日那天，在商场的钢琴演奏的一般，双手有伤的少女努力弹出挣扎而又确实的底音，陆白将其用温柔的和弦包裹。 这不是一首，让人感受到高超精妙的演奏技巧的曲子。 却是一首，令学生们无比动容，不自觉安静聆听的曲子。 “我的戏份结束了，接下来，就是你们的故事啦。” 演奏到一半，陆白忽然低声说道。 程霜降一怔，随即看到，陆白抽回手臂，徐徐起身，没入聚光灯之外的黑暗中。 钢琴前，只剩下了程霜降一人。 她没有停止演奏。 没有了陆白的和弦，程霜降用自己孱弱的双手，将其弥补。 整首曲子变得有些凌乱而错落，不复之前的动听。 可是，所有的学生都沉默无言。 高二与高三，曾经亲耳聆听过程霜降演奏的同学们，此刻真正理解，这位少女重新坐在这里，需要多大的勇气。 他们见过这位天才如此骄傲的模样，所以，聆听到如今的旋律，令他们更加感到意难平。 这是一首，拙劣，粗糙，彷如初学者般生涩，但却打动人心的钢琴曲。 有那么一瞬间，程霜降似乎回到了还没受伤的时候，那是对她而言，已经有十几年那么遥远的旧日时光。 她清楚地知道，周鹤鸣安排这些，只为了，真正让她能够再度骄傲地站在舞台上，重拾过去的自信。 恍惚之间，程霜降听到，舞台之下，好像产生了些许骚动。 啪—— 聚光灯此时适时落下，程霜降稍稍侧目。 随即，汹涌的情感如同奔流的潮汐，顷刻间淹没了少女所有的思绪。 她看到，周鹤鸣手里捧着一束玫瑰，正朝着自己走来。 同时，原本漆黑一片的观众席上，不知道是谁带头，学生们点亮了手里手机的闪光灯，像是一颗颗星星亮起。 程霜降吸了吸鼻子，将注意力落在钢琴上。 骤然。 所有听众都感觉，曲子的色调为之一变。 倘若原本是一名少女坚持不懈的挣扎与奋起，那么现在，便是她挚爱的恋慕之心。 青涩，酸楚，温柔，明媚，义无反顾。 柔情似水的旋律尽管不是那么完美，却更加打动人心。 不少女生们都因之感动落泪，男生们也露出微笑，默默祝福着这对经历坎坷的情侣。 正如赵嘉宇所说，这边确实更近一些。 周鹤鸣走上舞台的时候，程霜降的演奏正好步入尾声。 伴随着最后一个音落下，全场寂静。 少女起身，并未直接向观众们鞠躬，而是回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 世界在这一刻，仿佛只为了他们两人而转动。 “你戴着它弹奏钢琴的样子，很好看。” 周鹤鸣说道，将手中的玫瑰递了上去。 右手戴着那名为【希望】的手链的少女，笑着接过玫瑰。 “阿鹤你，弥补了我的遗憾呢~” 她说着，下一刻，少女猛地抱住了少年。 台下，掌声迸发，热烈灿烂，如同一场盛大的祝福。 这是许多年后，江城中学依旧流传着的一幕。 以至于不少当年亲历的学生，在婚礼上，都不约而同地采用这一首曲子，正如人总是会用自己见证过的表达爱意的方式去爱他人，这或许是他们见过的，青春记忆里，最浪漫的一场告白，所以，他们也希望自己的爱情如同此刻，在星辉斑斓中，璀璨而恒久。 尔后，少年与少女十指相扣，牵着手向观众们行礼。 不少学生都站了起来，兴奋而激动地鼓着掌，这可能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切身地感受到爱情的美好，哪怕日后受挫，遭遇曲折，他们也能借此回想起爱情最初的模样。 礼堂控制室里，广播站站长于鑫有些激动地抱住旁边的同学，奋力摇晃着对方。 礼堂一旁的走道里，乔今晨和徐悠悠牵着手，眺望聚光灯下的好友。 后场，赵嘉宇含笑看着两人，却不知道身边悄然多了一位眼角带着怯意的少女。 后台，陆白嘴角勾勒笑意，凝视着两人，忍不住哼出《卡农》的小调。 最前排，老师们表情略有些僵硬，但程灵均率先起身，拍了拍手。 丁恺也跟着鼓掌，接着，班主任们，高三的老师们，连带着高一高二的老师，教务处，一直到校长，老师们也终于如同认可两人般，落下掌声。 周鹤鸣与程霜降并肩站着，像是迈入殿堂的新人。 所有人都见证了他们在一起的模样。 并将其化作记忆铭刻。 永生难忘。 * 人无法准确预知某个瞬间的价值，直到它成为回忆。 但周鹤鸣非常清楚地知道，今晚，他和程霜降站在台上的那一刻，值得用一生去回味。 “所以，你是怎么做到的？” 走在回家的路上，手里拿着那一束玫瑰的程霜降难以掩饰激动的心情，她迫切地询问，想知道少年为了今晚的惊喜，到底做了什么准备。 “也没有什么，就是先拜托陆白，让她给出一首曲子的时间。” 周鹤鸣揉了揉鼻子，今天晚上的风比往日更冷，他却只觉得温暖。 “然后订了一束，让陆白以演出需要为理由带进学校，交给阿晨拿进礼堂。” “之后，就是让阿晨去控制室指挥灯光，悠悠姐拿着在礼堂旁边等我，嗯，后面就是你看到的这些了。” 这不是一个很复杂的【剧本】，却是一个堂而皇之，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现的【演出】。 “阿鹤你是想，给大家也留下一个回忆吗？” 程霜降微笑着说道。 “毕竟高三了，能有这些回忆，应该还不错吧？” 周鹤鸣对少女的心照不宣早就习惯，他看向前方，路人稀少的街道。 “我想，我希望，大家以后回忆起高中三年的生活，不只是写不完的试卷，不够高的分数，起早贪黑，披星戴月，我希望大家回忆的时候，能多一点儿青春与浪漫的颜色，一抹奇幻的色彩。” 这是周鹤鸣送给江城中学所有学生的，独一无二的回忆。 “阿鹤你，果然还是一点儿没变，就像我们最开始遇见的时候那样。” 程霜降忽然停下脚步，周鹤鸣也跟着停下，转身，看向少女。 “这好像是一株樱树。” 少女忽然开口，指向道旁的那一棵光秃秃的，只有枝桠的树。 “好像是，江城的确种了很多樱树，南湖和江城大学那边还有更多。” 周鹤鸣微微颔首。 “你还记得，《秒速五厘米》里，远道而来的男主角和独自等待的女主角见面时候的场景吗？” 程霜降又含笑询问。 “当然记得，那是男主角坐的火车一直晚点，抵达站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他本来以为女主角已经离开，可进入候车室的时候，却看到坐在火炉旁沉睡过去的女主角。” 周鹤鸣理所当然地将剧情说出来，随即，少女的声音响起，仿佛与之回应。 “后来，他们一起吃了女主角亲手做的饭团，喝茶聊天，等到候车室彻底关闭，携手漫步在原野之上，见到了一棵冬日里只剩下枯枝的樱树。” 她轻笑着，抬头看向身边那棵树。 正如此刻。 不知道哪里忽然传来了尖锐的呼啸声，随即，一朵小小的烟在半空中炸开，兴许是哪家的熊孩子提前在庆祝元旦。 两人的视线从那五彩斑斓的烟之中收回来。 然后，触碰到一起。 这是一个寒冷，萧瑟，被泫然欲泣的阴霾笼罩的冬日夜晚。 “这是，第一百次接吻。” 少女的声音，轻柔而温暖。 她扬起脸，双眸闭上，世界在这一刻仿佛化作黑白，只有，那淡淡的樱色，像是唯一的光芒。 少年轻轻将其采撷。 与先前九十九次的浅吻不同。 这是一个，令人沉沦，难以拒绝，恍若具象化的誓约般，足以铭记一辈子的深吻。 “会被人看到啦。” 唇分，双眸濡湿的少女耳根通红，别过脸去。 “霜降。” 而在这个吻里终于明确了自己所思所想的少年，则郑重地，笃定地，如同誓言般，开口。 “嗯，我在。” 少女回应他的目光，两人眼中，现在，只有彼此的模样。 “我想和你共度余生，因为。” 周鹤鸣轻吸一口气。 “因为，我爱你。” 这是十八岁的少年第一次，对一位女孩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 直到此刻。 少年清晰地感受到。 重生而来的程霜降对他的情感，与十八岁的他对程霜降的情感，那称量爱意的天平，彻底完全对等。 “阿鹤。” 少女眼眶微红，她声音略有些哽咽，只是不断地呼唤着少年。 未曾绽放的樱树下。 少年将少女拥入怀中。 感受着最爱之人的体温，他很明确地知道。 自己将会守护这个少女一生。 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吗？ * 翌日。 阴霾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晴。 周鹤鸣睁开眼，看着熹微的晨光，有一种微妙的雀跃感。 昨晚两人回家之后，又耳鬓厮磨了一阵，已经记不得接吻计数器到了多少。 之后，为了防止青春期的少年少女把持不住，两人互道晚安之后，程霜降回了自己的屋子。 今天是元旦假期第一天，他们准备放松一下，去之前提到的那家陆白公寓附近的商业广场转一转，看一部电影，或者逛逛书店，或者干脆坐在咖啡店里，看着电线杆上的鸟儿从两只变成三只。 强烈的情感充盈在少年的心中，令他拥有了足以面对一切的勇气。 刷牙，洗漱，周鹤鸣理了理头发，换上衣服，给程霜降发送消息的瞬间，他听到了隔壁的开门声。 咔哒—— “我还以为你还没起呢。” 周鹤鸣立刻推门出去，就看到，穿着厚外套的少女，正站在走廊。 “你就是周鹤鸣？” 然而，并没有听到那轻快如同欢歌一般的早上好的问候，取而代之的，是冷淡而漠然的询问。 “？” 周鹤鸣不禁有些疑惑，但少女很快给出解答。 “这可能，是我们第一次说话。” 她冷然开口。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周鹤鸣同学。” 程霜降叫出了他的名字，东升的第一缕晨曦穿过树缝漏在她的脸庞，在那双眸间落下斑斓的微光。 “我是十八岁的程霜降。” 嗡—— 蜂鸣声占据耳膜的全部时间里，周鹤鸣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直到，手机震动令他回归现实，拿起手机，他看到一条，仅对他可见的，来自程霜降的定时发送的动态。 周鹤鸣有些颤抖地点开，看到了动态的第一句话。 【对不起，阿鹤，我骗了你。】 蜂鸣声戛然而止。 随后。 万籁俱寂。 感谢【kkkk】的500币打赏，感谢【zjsc】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88章 剧本 第88章 剧本 1-1 地点：某处房间内，内景，日 人物：少年，少女，编剧 ▲晨光熹微的房间里，摆放着试卷，习题，课本的餐桌前，少年摊开一个棕色封皮的笔记本。 ▲少年拿起笔，试图在笔记本上面书写些什么，可几次提笔都难以决定，他犹豫不决，又拿起手机，查看上面那已经定格许久的动态。 动态文字： 对不起，阿鹤，我骗了你。 尽管你曾经三次拯救我，尽管我真的很想和你拥有未来。 但其实，我们从来就没有在一起过。 ▲动态之下还有文字，但少年并未下拉查看，而是放下手机，提笔，一边低声念诵，一边将文字撰写。 少年：江城中学的高岭之，音乐天才程霜降在某天遭遇到了极为严重的车祸，那因司机猝死而失控的货车摧毁了数个家庭的幸福，也令这位少女的双手遭到了严重创伤。 少年：对于她而言，钢琴不仅仅是自己的天赋所在，更是她与自己最爱的爷爷唯一的牵绊。 ▲少年顿了顿，继续落笔，将残酷的事实以冰冷的文字描述 少年：再也不能演奏钢琴，对少女而言，无异于失去了希望。 少年：倘若她有几位心灵相通的朋友，倘若她有关爱亲近的家人，倘若她有交付真心的恋人，那么或许她能借此平复心情，颓然但确实地继续走下去。 少年：可只有十七岁的少女，在那一刻，只触碰到了绝望的形状。 少年：在出院的第一天，万念俱寂的少女买下了崭新的火盆与漆黑的煤炭，她试图以自我了断来终结一切，年纪尚轻的她此时分不清楚，她想结束的只是痛苦，并非生命。 少年：很顺利地，她关好门窗，引燃黑炭，坐在椅子上，安静等待自己的死亡。 少年：然而，不幸的，或者说，幸运的，住在隔壁的少年嗅到了属于死亡的独特气味，他撞开大门，冲进狭小逼仄的屋子，救下了这位差点儿堕入深渊的少女。 编剧ov：（愤怒）胡扯！ ▲一道低沉，森然的声音忽然在房间中响起，少年回过头，看到一位穿着白衬衫与深色外套，面容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那里。 编剧：（无奈）你快醒醒吧，这都是谎言。 ▲编剧盯着少年，随即叹息一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抽出一张椅子，他就这么反着坐下，两手在椅背上交叉。 编剧：（冷然）你应该知道，真正的事实远比这残酷而惨烈，快转动你那富有想象力的脑子，揭开这个故事的真相吧！ 少年：（疑惑）真相？ 编剧：（略显癫狂）是的，对，没错，其实你早就知道她在骗你，你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少年：（越发疑惑）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编剧：你确实不擅长说谎，因为你一直在欺骗自己。 少年：（急切）我没有 编剧：（打断）你既然觉察到了她在陆白的事情上对你说谎了，你为什么没有发现一件事呢？不，你已经发现了，只是你刻意忽略了。 少年：（茫然）什么事？ 编剧：陆白对你说过，人说谎的时候，会有一些习惯性的小动作。 编剧：你难道不知道，程霜降在说谎的时候，会下意识抿嘴吗？ ▲咯噔—— ▲少年感觉自己的心跳慢了半拍，过往的一切在他眼前飞速流转。 编剧：是的，这是她说谎时的习惯性动作，现在，让我们看看，她都骗了你什么？ 【闪回】 ▲殡仪馆内 少女：（抿嘴）其实，我是从三十五岁重生回来的，那时候，我们已经结婚了，我和你。 ▲旧书店内 少女：（抿嘴）说我是初恋。 【闪出】 编剧：是的，你们从来未曾在一起。 编剧：你们确实在三十岁重新相遇，相识，你在她的鼓励下开始创作剧本，但你们没有结婚，甚至不是恋人。 编剧：那么，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闪回】 ▲秘密基地里 少女：（抿嘴）其实，三十五岁的时候，我们和乔今晨吃过饭，也和徐悠悠见过面。 【闪出】 编剧：她没有见过三十五岁的乔今晨和徐悠悠，倘若你们那时候真的相识相知，为什么你和故人见面的时候，她不在场呢？ 【闪回】 ▲图书馆咖啡店内 少女：（抿嘴）反正当时一眼就认出来了，然后我为了报答你，请你吃了一顿饭，我们聊着聊着发现还挺聊得来，一来二去，就这样走到了一起。 【闪出】 编剧：答案就是，你没有认出她。 少年：（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我绝对不可能认不出她.（愣住）你的意思是 编剧：快想想，她是如何描述你们十八岁的相遇的。 【闪回】 ▲图书馆咖啡店内 少女：（抿嘴）后来，我听医生说才知道，是回家的你嗅到了气味，才撞开了门，把我救了出来。 【闪出】 编剧：好好想想，你们的大门真的有那么松散能被撞开吗，你又真的能嗅到那致人死地的炭火的气味吗？ ▲编剧沉默许久，才长叹一声。 编剧：因为少女的自杀，引发了小规模的火灾，连大门都因此变得残破。 编剧：你目睹了火灾，这才能撞开大门，救下少女。 编剧：同样的，少女受到的伤，不仅仅只是吸入有毒气体，而是，被烈火焚烧。 编剧：你还没领悟到吗，陆白演绎的那个烈火焚烧的少女，就是你的第一部剧本的女主角，就是她啊！ ▲少年双眸颤抖，他张了张嘴，可喉咙里只有几声短促的呜咽。 【闪回】 ▲周鹤鸣家中，餐桌旁 少女：（抿嘴）哎哟，咱们阿鹤真厉害了，但上辈子其实是你追的我哦~ 【闪出】 少年：（迟疑，震惊）所以，重逢的时候，她. ▲少年犹豫着没有说出那些恶毒的词语，但冷酷无情的编剧却森然开口。 编剧：是的，她已经毁容，残疾，以至于你根本认不出她。 编剧：好好想想，为什么她对那家咖啡店知道的那么详细，她都没有读过大学，为什么能进图书馆工作。 编剧：（几乎低吼出声）因为，三十岁的她，就是在那儿工作的残疾人啊！ ▲少年颓唐地靠在桌边，他并不埋怨少女欺骗了他，他只是在心疼，为什么所有的苦难都要加诸于她的身上。 编剧：（略显癫狂地冷笑）现在，你已经可以重新撰写，你们相遇的故事了。 ▲少年木然地拿起笔，他看了看编剧，又看了看笔记本，将之前所写划掉，重新构筑故事。 少年：.由于意外，燃烧的火盆造成了火灾，也将渴望死亡的少女吞噬，少年听到惨叫，看见火光，几乎出于本能地，他撞开已然着火的大门，救出了被烈焰焚烧的少女，这是一场不幸的灾祸，却导致了更加绝望的结果。 ▲编剧看着少年动笔，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在屋里来回踱步，聆听少年的声音。 少年：正如她告诉过我的那些，这场火灾引发了轩然大波，我以她为原型，撰写了剧本，然后.（他忽然停下笔） 编剧：（窃笑）你意识到了？ ▲少年转头看向编剧 少年：我的确写了三十集的剧本，但并不是三十岁，而是十八岁。 少年：我想要像一千零一夜那样，通过每天的更新，来留住她，让她冷静下来，放弃死亡。 少年：我们会通过传递剧本的方式交流，在那期间，我就 编剧：（冷笑）是的，十八岁的你，就已经喜欢上了她，在剧本的最后一集，少年对少女告白了。 编剧：而十七岁的少女，也喜欢上了你。 少年：可我们未曾在一起过。 编剧：因为，她怕耽误你。 编剧：处于舆论的中央，被烈焰夺走了容貌，连身体都已然残缺，她知道，和你在一起，只会带来两个人的不幸。 编剧：所以她逃走了，她没有回应你的告白，就此消失在人海之中，她甚至从未有勇气，去添加那一串你在剧本里留下的，早已铭刻在记忆中的qq号。 ▲少年恍然，他捏了捏笔。 少年：这就是我为什么会去宁江的原因吗？ 编剧：（颔首）很好，你已经渐入佳境了。 少年：不知情的我失去了她的音信，我只得知她转院去了宁江，所以，我填报了宁江的大学，并且在那边租房生活。 少年：之所以选在宁江大学附近，是因为宁江大学有全国数一数二的医院。 少年：我对宁江大学如此熟悉，是因为我天真地以为她会复学，会考进这里，能和我在这里不期而遇。 ▲编剧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编剧：可你不知道的是，她在出院之后回到了江城，拖着早已破破烂烂的身体，过着满目疮痍的人生，在那咖啡店里，依靠每周播放的电影，苟延残喘着自己的生命。 编剧：所以，你应该能猜到，你第二次拯救她是什么时候了。 少年：（迟疑着）是，三十岁的时候？ 少年：我终于在三十岁的时候回到了江城，在图书馆的咖啡店里写写悼词，消磨周末。 少年：而在那段时间里，少女也到了坚持的极限，就快要彻底崩溃。 编剧：然后，独自挣扎的她，遇到了重返故乡的你，你以同样的温柔，试图拯救陷入绝望的她。 少年：她第一时间认出了我，可我却没能分辨出她的模样，于是，少女隐藏了自己的身份，以陌生人的模样与我逐渐熟稔起来。 编剧：你们讨论电影，人生，万事万物，哪怕对方样貌狰狞，身体残缺，可你发现，这位女孩有一颗温柔而美好的心，你愿意倾其所有，愿意与她真心相待。 少年：我在她的鼓励下真正开始剧本创作，同时，也逐渐被她所吸引，否则，她不可能知道那么多有关我的事情，我们必然在某一段时间内，几乎就要成为恋人。 编剧：（冷哼一声，不屑）你们的相爱就像命中注定，无论时间地点，无论境遇模样，就像命运开的一个玩笑。 少年：可正当我准备告白，决定接纳残缺的她时。 编剧：她再度离开了。 少年：她觉察到了我的心动，她同样清楚，倘若两人真的在一起，那那些过往的污泥就会一拥而上，将即将崭露头角的我彻底淹没。 编剧：她甚至，将你的剧本寄了出去，使其落到了陆白的手中。 少年：之后的几年，失去了她的我，在业界逐渐崛起，与陆白合作了不少片子，还拿到大奖。 编剧：然后，就是你最后一次拯救她了。 ▲编剧轻笑一声，手指在桌面轻点两下。 少年：（呢喃）最后一次. 编剧：你还记得你们那天看的电影里，主角最后是怎么死的吗？ 少年：三十五岁的横道世之介为了救一个女孩被列车撞死。 编剧：（哀伤）同样的，三十五岁的周鹤鸣，在那场车祸中救下的，是一直默默陪伴在他身边，关注着他的事业发展，每次颁奖与路演都会戴着口罩参加的程霜降啊！ ▲啪嗒—— ▲少年的笔摔在桌面，他凝望着前方的虚空，久久没有回过神。 编剧：然后。 ▲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示意他起身，自己坐到了桌前，拿起笔。 编剧：然后，就是重生者的故事了。 少年：（怔怔地）可是，她不是重生了吗，她不是能在绝大部分悲剧发生之前就将其遏止吗，为什么她会消失？ ▲编剧闻言，收敛了表情，压低声音 编剧：她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 编剧：（咄咄逼人）蝴蝶效应，在弥补乔今晨和徐悠悠遗憾的时候，她和你说过这个词吧。 编剧：你们商量的说法是弥补完两人的遗憾，三十五岁的周鹤鸣就会因此消失，对吗？ 少年：（迟疑）可这只是. 编剧：（冷笑）只是说辞？不，这就是答案。她从一开始，就告诉了你。 ▲少年缄默不语，他试图开口反驳，可却只能嘴唇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良久，编剧才叹息一声，一边在笔记本上书写，一边说道。 编剧：你是不是在思考，就算产生了蝴蝶效应，可这一切因她而起，她为什么会消失不见？ ▲少年沉默着点了点头。 编剧：你知道，命运的闭环吗？ 少年：命运的闭环？ 编剧：当少女重生的时候，成绩优秀，头脑聪明的她就已经领悟到了一件事。 少年：（懵懂）什么事？ 编剧：她是因为你的死亡而重生的，那就代表，你死亡的未来已经被她所见证，所锚定。 编剧：无论这只来自未来的蝴蝶怎样扇动翅膀，只要她还存在一天，那么她就无法改变她最想拯救的那个人的结局。 编剧：三十五岁的程霜降，与你的未来，不能共存。 编剧：在命运的闭环中，重生而来的她，就是最强的锚定点。 编剧：想要打破命运的闭环，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 少女ov：我将迈入终末，换你迎接未来。 ▲轻柔的少女声音在屋子里响起，少年与编剧四下张望，却未能发现她的身影。 ▲编剧揉了揉鼻子，拿起笔，重新开始书写。 编剧：想要十七岁的周鹤鸣拥有未来，那么三十五岁的程霜降必须将自己的生命压进枪膛，与那不讲道理的命运一起，同归于尽。 编剧：她深刻地理解，当你们的爱意彻底对等，当你真正爱上她，当你同样愿意为了她而牺牲自己，当你说出“我爱你”的那一刻，便是自己的终末之时。 编剧：她的意识会彻底消散，只留下冰冷的记忆，十八岁的自己，以及有你存在的未来。 编剧：她知道，在命运的风暴中，有些试图逆转未来的蝴蝶，必然会以坠落作为自己的结局。 编剧：她知道，在这个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悲剧的故事里，她将以坠落，迎接自己最终的胜利。 编剧：她也知道，当她成功掀起风暴，击碎那牢不可破的命运的闭环时，她就将彻底湮灭，她就将 ▲编剧停下了笔，仿佛就此搁置，故事便不会迎来结局，只会停留在最美好的地方。 ▲然而，一只虚幻的手轻轻抚上他的笔，那少女清澈的声音在他耳边呢喃，令一切如同突破了洛希极限的双星，向着终末一路狂奔。 少女：我就将，永远成为他的一部分，这难道不是一件非常浪漫的事吗？ 少女：倘若能以这般牺牲，阻止这么多的悲剧上演。 少女：（微笑）代价，微不足道。 少女：不过只是，一个渴求真爱的幽灵而已。 少年：（颤抖）她是，她是，什么时候做出这个决定的？ 编剧：一开始。 编剧：作为重生者，她本来可以如鱼得水，重塑完美的人生，获得一个崭新的未来，可当她见到你的时候，她就做出了决定。 编剧：比起那个世界，你更重要。 编剧：所以，她说大学和你在外面租房是假的，在你的生日为你准备惊喜是假的，重新去一次天文馆是假的，暑假的看书旅游是假的，每一天都要和你拥抱是假的，一起看江城的第一场雪也是假的。 编剧：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无法陪着你一起，共度余生。 ▲编剧沉默了许久，才终于重新开始动笔，写下仿佛早已酝酿多年的文字，与之相伴的，是少女明媚的声音。 少女：那是一个迟暮缱绻的傍晚，远道而来的她，遇见了独自等待的你，你以同样的善良试图拯救即将逝去的她。 少女：就像在她的过去，你的未来，你所做的那样。 少女：一如初见。 少女：于是，在那个瞬间。 少女：（微笑）少女抿紧嘴唇，毅然奔赴了自己的命运。 编剧：在这个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悲剧的故事里，她从未犹豫，不曾动摇，义无反顾。 ▲少年怔怔地看着伫立在自己面前的少女，他想要说千言万语，可话到胸口，却只有短促的呜咽。 少年：（崩溃）可你这样，我一个人，走不下去的。 少女：我知道，所以，我给阿鹤你留下了故事。 少女：还记得你要答应我两件事吗，其中一件是，不要忘了我，记住有一位少女，她曾如此骄傲地活过。 少女：（微笑）现在，我要说第二件啦~ 少女：（柔声）阿鹤你总是喜欢用自己来当代价去帮助别人，我知道，你救下我只是一个巧合，在那时候，遭遇危险的无论是谁，你都会挺身而出，不惜牺牲自己。 少女：你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自己拥有的一切，你终其一生都在试探他人对你的爱意，你确认不了自己存在的价值，你期望用一场壮美的毁灭来结束自己的旅途，所以，才会迈入那样的结局。 少女：想要改变那样的未来，我必须，给你留下一个故事。 少女：那是一份短暂，却能够支持人很久很久的美好回忆。 少女：那是一段无论何时想起，都会露出微笑的金色时光。 少女：那是一个只有我们的爱意等同才能成立的永恒誓约。 ▲少女的手想要触碰少年，却又在短暂停顿之后收回。 少女：当一个人要逝去的时候，他们总会想要给这个世界留下些什么。 少女：有人赠予不平的世道诅咒，有人留给亲人无限的眷恋，有人寄托世界满怀的希望。 ▲少女垂下脑袋，但很快又抬起脸，直视少年的双眸。 少女：而我，一只试图拨弄时光指针的蝴蝶，在迎向那毁灭一切的风暴前，我想要给所爱之人留下的，是一个祝福。 ▲少女略有犹豫，但依旧选择了开口。 少女：对不起，不能陪你一起走下去了，所以。 少女：（柔声）阿鹤，答应我。 少女：活下去。 少女：你要往前走，不是被命运推搡，而是凭借自己的意志向前，见证沿路的风景，去结识良善的同伴，邂逅值得铭记的情愫，成为你想象中的自己，一直走，走到，灯火通明，春暖开。 少女：这是一个约定，一个祈愿，也是，一个诅咒。 少女：从这里开始，你已走过坎坷的来路。 少女：从这里开始，你将踏上漫长的旅途。 少女：所以。 少女：（绽放笑容）阿鹤，以后的每一天，都要开开心心的过呀~ 少年：霜降。 ▲少年呼唤着她的名字，可少女只是温柔地注视着他，不再言语。 ▲良久，编剧的笔重新开始书写，他同时，以低沉的嗓音吟诵出声。 编剧：命运曾向世界提问，于是，少女给出了回答。 编剧：跨越漫长的时光。 编剧：创造，因你而在的故事。 编剧：而现在. ▲编剧深深叹息，为这剧本，落下最后几笔。 编剧：——而现在，落幕之时已至。 编剧：属于重生者的故事告一段落。 编剧：属于十八岁的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编剧，抑或是少年，长舒一口气，他放下了笔，将那棕色封皮的笔记本合上，起身，对着镜子露出一抹笑容。 ▲随后，他推开房门，迈入明天。 (本章完) 第89章 然后，向着明天 第89章 然后，向着明天 对不起，阿鹤，我骗了你。 尽管你曾经三次拯救我，尽管我真的很想和你拥有未来。 但其实，我们从来就没有在一起过。 我知道，因为我见证了你的死亡，所以，想要拯救未来的你，我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让我们对彼此的情感彻底对等，由此，才能给你套上枷锁： 阿鹤，活下去，不为谁，只为你自己而活下去。 曾经被人爱过的你，一定能做到吧。 而我也知道，当我成功救下你的那一刻，我将迈入终末，换你迎接未来。 阿鹤，倘若遇到不想前进的时候，就暂且停下脚步，回想我们相处的这一段时光，然后，收拾心情，再度出发吧。 这是，我留给你的，因你而在的故事。 如果可以的话，就把这个故事写下来吧，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你人生第一个剧本的女主角是我，这也算是，我的小小的私心吧。 另外。 在那个世界线，你真正的妻子，是陆白。 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 陆白，就是你的太阳。 要好好对她，不要让她为你哭泣哦~ 好啦，我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接下来，就是你自己的路了。 最后。 阿鹤，我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 面朝大海，春暖开。 * 周鹤鸣这时候非常憎恨自己那该死的想象力。 他几乎在看完这条仅对他可见的动态的瞬间，就理解了一切。 以至于。 比起困惑，愤怒，悲伤，最先占据他的脸上的，是笑容。 那是一种，无法抑制地，如同嚎啕大哭一般的狂笑，他弓起背，弯下腰，空气从他的肺部被排出，如同窒息的人般，他胸口不断鼓动，抽搐，肩膀颤抖，只有扶住墙壁，才能勉强保持站立。 站在他面前的少女，十八岁的程霜降稍稍后退了半步。 “你应该能理解，她为了救你，已经彻底，彻底死去了，我们之间，再没有任何亏欠。” 那冷淡的语调，像极了那天拒绝重点班班长的高岭之。 “所以，我不会继续以女朋友的身份待在你的身边，我不愿意，你肯定也不愿意。” 周鹤鸣抹了抹因为癫狂的大笑而流下的眼泪，他看向程霜降。 少女的确看着他，但少女的眼中已经没有了他，那冰冷如霜的话语再度传来。 “我不会因为她和你这几个月相处的惯性，你的期待，道德感的约束就继续和你在一起。” “而就目前来说，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可能发展出包括友情在内的任何关系。” “至于你，我希望你也考虑清楚，你喜欢的，究竟是一个具体的人，还是那些感动，回忆，救赎构成的幻象。” “就算我们保持原状，你能确信，当你看着我的时候，你真的看着的是现在的我，而不是她吗？” 程霜降说这些话的时候，那好看的淡樱色双唇收敛，并没有任何抿起。 周鹤鸣沉默了。 他深刻地知道。 当他看着现在的程霜降时，他眼中确实是“她”。 正如过去，周鹤鸣叩问程霜降那般，如今，回旋镖正中他的眉心。 设身处地，境遇调转，周鹤鸣当然明白。 一切皆因，命中注定。 正因为她是那么爱他，所以才愿意舍弃一切，只为了拯救他的未来。 正因为他是那么爱她，她才得以能够以爱意为名施下诅咒，成功改变他的未来。 重生而来的少女知道，当周鹤鸣说出“我爱你”的那一刻，就是她的成功之时，也是她的毁灭之时。 她甚至，为十八岁的自己考虑了更多，按捺住了自己的爱意，没有用这身体与周鹤鸣有更多更加深入的接触，让她拥有了可以自己选择的未来。 她对所有人都，非常温柔。 除了自己。 一个人的性格，就是她的命运。 倘若程霜降不是那样的人，周鹤鸣也不会爱上她。 一切如同精密咬合的齿轮，将故事推向了最终的结局。 所以，周鹤鸣笑了。 “看来你有答案了。” 程霜降看着再度笑起来的周鹤鸣，似乎略有些叹息，她往前走去。 “我要去学校自习，你应该，一个人能走下去，我相信她。” 路过周鹤鸣的时候，她这般淡然道。 直到少女走到楼梯口，周鹤鸣才忽然出声。 “等等。” 程霜降瞥了眼他，停下脚步。 然后，就看到少年露出了一个，似乎在怀念，又像某种释然的笑容。 他欲言又止，轻吸一口气，才开口。 “今天也要开开心心地过呀~” “好。” 对此，程霜降只应了一句，随后走下楼去。 一次也没有回头。 * 周鹤鸣有些怅然地坐回桌前。 他拿起手机，想要给程霜降发送些消息，可又不知道该发什么。 翻看两人的聊天记录，周鹤鸣又回想起了，他们在殡仪馆第一次正式见面的那个傍晚。 对他而言，那好像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现在，他才明白，遥远不是时间长，而是两三件不可挽回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应该更悲伤一些，应该捶胸顿足，应该嚎啕大哭，应该不顾一切地绝望，应该崩溃，沉沦，丧失生活的勇气。 可。 她给他留下了故事。 那是无论何时回想起，都会露出笑容，美好的回忆。 哪怕片刻须臾，也足够支持人很久，很久。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去世之前的那句话——“阿鹤，妈妈爱你。” 那时候，周鹤鸣也没有哭。 如今，自己最爱的那个女孩，用同样的方式，与他告别。 这确实是一个祝福，亦是一个诅咒。 这时，周鹤鸣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陆白发来的微信。 【陆白】：？ 【陆白】：你俩怎么了？ 【陆白】：程霜降一大早给我发了一串莫名其妙的东西，我刚起床才看到。 【陆白】：你们吵架了还是怎么的？ 【陆白】：你现在在哪？ “.陆白。” 周鹤鸣想了想，打字回复。 【周鹤鸣】：我在家。 【陆白】：在家等着，别做傻事，我现在过去。 周鹤鸣本来想打字让陆白别来了，但他敲出文字，又犹豫了。 他忽然理解了，耿大爷当时为什么要一直和他拉扯悼词。 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陆白能和他讨论重生而来的程霜降的事情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还是悲伤的。 没过多久，敲门声响起。 周鹤鸣打开门，看到头发还有些乱糟糟，戴着一顶鸭舌帽遮住的陆白。 “程霜降呢？” 她走进屋子，探头张望。 “她去学校自习了。” 周鹤鸣发觉自己的嗓子有点儿沙哑。 “她给我发了一些莫名奇妙的东西，你们到底怎么了？” 陆白关切地问道。 “她给你发了什么？” 周鹤鸣犹豫片刻，还是想问问。 “给，你看吧。” 陆白大方地拿出手机，递给周鹤鸣。 他看向用透明手机壳包裹住的手机。 * 【程霜降】： 阿白，不好意思，我要离开了。 这里有几条和阿鹤在一起的注意事项，你一定要好好记住哦~ 第一条，要时刻记得鼓励他，要坚定地选择他，无条件地信任他，他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辜负你的期待。 第二条，他是个嘴硬，含蓄，别扭，不愿意说心里话的家伙，他说还好的时候，一般就代表着不好，他说没事，肯定就是有事。 第三条，想劝说他的时候，不要直接命令他或者讲道理，要先顺着他，把他当成幼儿园的小朋友哄开心了，他就会自然而然听你的话了。 第四条，他是个没什么计划的人，但你只要稍微推他一下，拉他一把，他就能自己往前走，要好好陪在他身边，跟他一起往前走，千万不要丢下他，他很害怕被珍视的人丢下的。 第五条，每天和他拥抱一下，你们彼此都会感受到来自对方的力量，接吻要适可而止，他可是个很贪心的家伙呢。 第六条，他失落，低沉，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变得沉默寡言，这时候不用刻意开解或者慰问他，只需要陪伴在他旁边，听他倾诉就好啦。 第七条，给你们相处的每个事件都加上非同寻常的意义吧，这样一来，哪怕普通的日子，也会变成值得纪念的一天。 第八条，他的生日是七月七日，和你同一天，要记得给他买一个生日蛋糕，陪他一起度过，因为对他来说，拥有一起吃生日蛋糕的人，比生日蛋糕本身更加重要。 第九条，吵架的时候不要生闷气，不要让他猜来猜去，要直白地告诉他自己的想法，和他一起解决问题，要好好地抱住他，聆听他的心声。 第十条，一定要看他写的东西，夸赞也好，批评也好，由衷地表达自己的意见，文字里有最真实的他，成为他的读者，才能真正理解他的内心。 阿白，以后阿鹤就交给你啦，你在未来会和阿鹤成为很相爱很相爱的夫妻，你们会拥有一个充满希望的明天。 我是从未来重生而来的，所以很清楚哦~ 阿白，相信自己，勇敢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吧。 因为，可爱的女孩子，什么都做得到嘛~ * 周鹤鸣看完，稍稍抬起头，看向陆白。 他佯装平静的样子，想要把手机还给她，可却怎么也没办法抬起手。 她交代的事情，就像那篇主题是“侧面”的作文，没有直白的示爱，可却令周鹤鸣，喉咙发痒，声音嘶哑。 “你们到底怎么了，重生又怎么回事？” 陆白的双眼中倒映着周鹤鸣的模样，她十分担忧，又有一种自己被蒙在鼓里的焦虑感。 “其实，她真的是重生回来的。” 周鹤鸣深吸一口气，随口开口。 “.” 陆白沉默了。 “你不质疑我吗？” 周鹤鸣自嘲般笑了笑。 “我相信你，就算我不相信程霜降，我也相信现在的你。” 陆白轻咬下唇。 “你现在的样子，不是会开玩笑的状态。” 周鹤鸣摸了摸自己脸，他很难描述那是怎样的表情。 “你和我讲一下吧，程霜降的事情，我听着。” 她抽出餐桌旁的椅子，坐在了之前，程霜降经常坐的那个位置上。 于是。 周鹤鸣开始讲述。 譬如，在殡仪馆打工的少年遇到了来询问葬礼的受伤少女，却被反问遗愿的故事。 譬如，为了弥补好友在未来分道扬镳而构筑了剧本，在江堤之上为了少女将蒲公英化作凝固烟的少年的故事。 譬如，试图阻止导致演员少女遭遇舆论漩涡而参加长跑，利用了他人良善而达成了所有人都幸福结局的少年故事。 又譬如，曾经陷入绝望，被少年数次拯救的少女获得了再来一次的机会，却为了拯救注定死亡的少年而奔赴命运的故事。 他讲述这些故事，就好像，她又爱了他一次。 陆白听得很认真。 等到周鹤鸣口干舌燥，内心被这一路走来的回忆充盈，连悲伤的空间都没有，她才起身，找寻了一番，帮周鹤鸣倒了一杯水。 “程霜降，那个我们熟悉的程霜降，她就这样不在了？” 陆白喃喃道，又像是刮奖刮出一个“谢”字还不愿意放弃的孩子一般，追问道。 “但你们相处的记忆她还有是吧，那你完全可以，可以再追她一次啊，她不是说过吗，无论你们以怎样的方式相遇，她都会爱上你，这是她衷心认为的实话啊！” 周鹤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沉默片刻，开口说道。 “这就像，有一对长相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假如和姐姐有这样深刻的牵绊，然后她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你觉得，我还能在面对一模一样，而且有着我们两个人回忆的妹妹时，坦然地去喜欢她吗？” 陆白一怔。 她也知道。 假如周鹤鸣和程霜降经历的是真的。 那么，现在的他是绝对不可能和如今的程霜降相恋的。 因为太过相似，因为截然不同，因为知晓一切，因为一无所知。 他们将会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那你准备，准备怎么办？” 陆白看了眼手机，不放弃地说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在很久之后，假如你已经，已经放下了一切，你和她又重新因为一些理由碰到了一起，你还会爱上她吗？” 周鹤鸣没有回答，只是抿嘴一笑。 “我现在，只想继续往前走。” 陆白垂下了目光。 “因此，我确实还有一件事要做。” 周鹤鸣想起了，少女最后给他的约定。 他翻出了许久没用的老旧笔记本电脑，插上电源，开机。 打开之前只用来写悼词的文档，周鹤鸣沉默片刻，手指在桌面轻点两下，随后，敲下文字。 《我的女友重生了》 第一集，第一场。 江城市殡仪馆，迟暮缱绻。 * （第一卷，不虚此行，完） 明天会更一下免费的卷末总结，简单聊一下第一卷，然后还有第二卷的预告。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卷末总结 卷末总结 作家创造故事，但想成为作家的人，只是在说谎而已。 就像这本书，其实有很多都是我经历过的事情稍微改编一点儿写成的。 比如我确实参加过编导类的自主招生考试，影片分析是一部巨催泪的纪录片，在场的学生们嚎啕大哭，监考老师不得不下楼去买纸巾分发。 比如初中的时候确实有工人上门讨薪，在客厅沉默地坐了一晚上，好在后来解决了问题，不至于成为负二代。 比如虽然工科专业毕业，但现在确实在做编剧，过着每天白天写两万字剧本，和制片导演拉扯，晚上回家写四千字小说的充实牛马生活。 当然，也有些就是纯粹的谎言了。 比如其实没有能救下那个女生。 我和她从初中认识到高中，一起组成社团演话剧，社恐的我负责剧本，社牛的她负责导演主演以及一切杂务，度过了很充实的学生时代，直到某个周末的傍晚，我从她手中接过修改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剧本，准备再改一版，周一回学校的时候，得知了她住院的消息。 后来，我们照常升学，高考，她就像留在了过去一般，重复着休学，复学，休学，复学的流程。 我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大学寒假的初中班级聚会上。 当时，班上大部分人都来了，就好像有某种预感一样。 我对她最后的印象，是她和她喜欢的男生十指相扣，坐在卡拉ok的沙发上唱《勇气》。 时至今日，这个画面我依旧记得非常清楚。 之后不到半年，我得知了她去世的消息。 我追的第一部新番动画叫《仰望半月的夜空》，简单来描述剧情，就是男主邂逅了身患重病的少女，哪怕经过手术，她也很难活到三十岁，即便如此，两人依旧携手走下去，面对生活，这样一个有点儿俗套的爱情故事。 在卡拉ok的时候，我确实清晰地感受到了这样的故事的重量。 哪怕故事的结局是悲剧，哪怕最后终将迎来的是悲伤，那么，你是否还要提笔写下这个故事？ 后来，我偶然梦到了她和那个男生最后的场景，就觉得应该写点什么。 一开始是想写成少年拯救少女的剧本，就是周鹤鸣最开始写的那一版。 然后和老板说了，老板说，你得装逼打脸，来点校总裁，添加重生弥补遗憾的元素。 好吧，看来是不行。 后来，我去找类似题材的剧，看了一部剧叫《一闪一闪亮星星》，剧情大概就是三十岁的女主角重生到了高中时代，然后发现了一直暗恋她的男主角是因她而死的，于是女主角不断轮回，试图拯救男主角，并且逐渐爱上了男主角，尽管最后发现他们的结局只有悲剧，却依旧愿意去弥补男主角的遗憾，改变内向怯懦的男主，如此这般的故事。 我就添加了一些校女主重生的元素，弥补遗憾之类的。 老板说，不行，你得让他俩第一集开头就上床，然后拉扯纠葛，虐恋，每一集都给老子狠狠擦边。 好吧，看来确实是不行。 剧本就此搁置。 只能当小说写了。 写旧日的时候，我看评论。 有人说，春日无战事情感铺垫不够，才三十多章，应该多加些日常，最后才能升华。 我想了想，觉得确实有点儿道理。 那我就写一个，八九十章左右，日常发的故事试试。 写完之后拿给编辑看。 编辑：你还活着啊？ 我：托您的福，又来给您贡献扑街率来了。 编辑：你这故事确定是发的吗？ 我：整个故事大概是（叽里呱啦）.是这样的。 编辑：克总发也算发是吧。 我：明明是健康阳光积极向上的青春恋爱故事。 编辑：你这稿子前期成绩可能不会太好啊。 我：编辑你说得也太委婉了，就直说会扑街好了。 编辑：最好加点系统，金手指之类的，男主有点装逼打脸，震惊女主的情节，搞点擦边，修罗场，女人打架。 我：那些剧本里写太多了，我换换口味。 编辑：我懂了，合着你真的是来给我贡献扑街率的是吧。 我：这叫，伏笔回收。 总而言之，我和编辑说，按新规则，到时候我连全勤都吃不了起点的，纯白打工，编辑想了想，念在我没有跑路去其他人那里的份上，让我发书签约。 虽然我总感觉，她还是希望我跑路的。 第一卷的卷名是《不虚此行》，来自胡歌的一部同名电影，卷首语也是主题曲的歌词——所有表达爱的举动，都应该趁早。 我感觉，这一卷应该还是扣题了的。 这部电影讲的是胡歌演的编剧因为陷入困境，所以去殡仪馆写悼词，结识了各种各样的家属，最终重新振作的故事。 这部电影风评一般，但我觉得最有意思的是，故事里的逝者几乎没有任何正面的出场，只依靠他们的家人朋友的讲述，却将那一个个逝去之人的形象勾勒了出来，就像作文题，侧面。 写到收尾的时候，我是先写的《剧本》这一章，毕竟是一个大部分伏笔的回收章节，写完之后那天晚上，失眠到了四点，脑子里钻出了很多故事和场景，大概是被知识追逐了吧。 后来写的《然后，向着明天》的基础内容，写完之后，搁置了好几天没有动笔，始终没有写完最后这一段故事，直到后来，才一口气写完。 人为什么要写作呢？ 想起学生时代，每天放学回家作业也不写，拿着个笔记本写小说，一天写一千多字，白天拿去给几个同学看，没有稿费，也没几个读者，但就是很开心。 后来，因为症状严重的时候需要用一些镇定精神的药物，虽然症状是能缓解，但服用的时候基本上思维迟滞，笨笨的，因此有些书也就此中断，持续了一段时间，我感觉不能这样下去，就像慢慢溺水似的。 初中的时候，班主任找我谈话，说你总是和同学保持距离，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说没有，她可能是第一个看出来我和这个世界有点格格不入的人，她后来拉了我很多把，和我讨论动画，小说，夸奖我的作文，鼓励我去写作，看我当时写的中二小说，时至今日，我依旧非常感谢她。 我妈妈，虽然是个很经典的中式家长，但她从中学开始就支持我的一切决定，我编剧的剧上线之后，她还第一时间看完，给我不少锐评，包括“下次还是写霸道总裁吧，你老妈想看帅哥”。 我一只手数得过来的好友，在我一个人在出租屋里待了大半年，期间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话，几乎没有出门的情况下，强制把我拽了出去旅游了一趟，推着我往前，我也挺谢谢他们。 但我确实是一个，缺乏现实的锚点，对绝大部分事情都没什么所谓的人。 就像屋子里死于自杀的盆栽，一生不愁吃穿，唯独缺少爱和阳光。 所以写作，理论上可以算是一封漫长的遗书，一个因你而在的故事。 当我像霜降那样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也会有人因为我写下的故事获得力量，那就很好了。 扯远了。 其实整本书的结构可以看做是寂静之地的简化版，主角经历事情，写成剧本，然后拍摄之后观众反应，只是故事线拉得比较长。 至于人物。 周鹤鸣现阶段的塑造完成度大概是70%，经历过失去的少年终于成长，接下来要面对世界的磨砺了。 我看的网文不多，但总有一种印象，主角都是些能量无限，擅长社交，精于计算，胸有成竹，做什么都能成功的性格。 可世界上还是有很多，没那么自信，没那么开朗，甚至会有些古怪，别扭，没有存在感的人。 这样的人好像没有成为故事的主角的资格。 所以我想给这样的人当一次主角。 程霜降的塑造完成度大概是50%，承载了记忆的十八岁少女的故事还没结束，前方还有漫漫长路。 她的原型是《玩家请闭眼》里的绯樱，就是《人间指南》里的那个粉色字体。 再往前推原型，是我的心理医生，她是一名非常擅长给予鼓励，提供情绪价值，又能够在适当的时候拉人一把的人。 她和我的很多沟通都写进了书里，比如运动会那个买蛋糕给自己吃的情节，就是真实发生过的。 我之前告诉她以她为原型的角色的结局，她还很期待地说，那最好给一个令人印象深刻，永远也忘不掉的终末。 我说，好。 陆白的塑造完成度是20%，她的故事在第二卷会逐渐揭露，这也是我之前很想写的一个人设。 具体暂时不聊。 最后肯定是三个人在一起的，至于怎么抵达结局，说来话长。 写第一卷的时候，其实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陆白要怎么赢。 毕竟重生而来的程霜降之于周鹤鸣，是心心相印的灵魂伴侣，是将他拉出泥淖的赋光之人，是命运相互纠缠的救赎，是教会他爱人，让他感受到被爱的初恋，是因他而死的白月光。 就连十八岁的程霜降本人来了也打不赢。 好在故事总是有一抹奇幻色彩，我思考了许久，总算是有了些眉目，对此有期待的读者，就看看第二卷吧。 第二卷也会有老读者比较熟悉的角色登场，要展开电影线，去到新的地方，经历不同的故事。 反正这本书的订阅也不够拿全勤，所以休息两天，正好给我打完铁道3.4，7月4日开始更新第二卷。 第二卷的卷名同样来自电影，《走走停停》，同样是胡歌主演的，同样是一名落魄编剧回四川老家，和一群失意者一起拍电影的故事。 卷首语同样是主题曲《我活着呐》的歌词——不要困在任何人的期待里，哪怕那个人是小时候的自己。 然后，既然主题是电影，就应该有预告片，这一段就是第二卷的预告，就当做是，狂人的知识吧： “周鹤鸣，下雪了。” “我看完了整本《百年孤独》，也不知道苦杏仁气味的爱情到底是怎样的。” “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是只想和我做朋友吗？” “传说山中曾有玄君镇压邪祟，留下秘经，后来又有鹤鸣道人在此清修，传下七章道法，拥有起死回骸，长生不老，逆转时空的力量。” “陆白，你这个杀人犯，你竟然还敢回蓉城？” “真要说的话，她是导演鼓励师，就是专门负责在陆导犯病的时候安抚他的人。” “每一代选拔玄君，进行祭祀的仪式其实只是一种形式，或者旅游文创项目，但七年前的那一次，似乎的确有某种【异常】发生。” “周鹤鸣，我这个人，开始对你产生意义了吗？” “找到你了。” “被你找到啦。” “阿鹤，好久不见，今天也要开开心心地过呀~” * 金色梦乡 2025年7月2日于江城 感谢【slutet】大佬的5000币打赏，感谢【悠悠神代事黯黯不曾闻】的433币打赏，感谢【浪子只玩阿克尚】【dead_person】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90章 我磕的CP竟然BE了（为盟主【三手郎中 第90章 我磕的cp竟然be了（为盟主【三手郎中】加更） “周鹤鸣，你努力的样子让我感到恶心。” 临近期末，天气越来越冷，可江城的第一场雪，始终没能落下来。 周鹤鸣坐在窗边的位置上，寒风拍打窗户，透过缝隙，发出短暂的呜咽。 听到同桌的声音，他停下笔。 “快期末了，这次是统考卷，下学期开学要开家长会的。” 周鹤鸣应了一句。 乔今晨还想说些什么，徐悠悠从洗手间回来坐下。 “悠悠姐今天换了新唇膏吗，颜色还挺搭的。” 周鹤鸣随意说了一句。 “咦，你怎么知道？” 徐悠悠坐下的动作一滞，有些讶异地反问。 “就是感觉不太一样了。” 周鹤鸣转过头。 乔今晨狐疑地盯着徐悠悠的嘴唇，挠了挠头，始终没发现有什么不同。 “真的吗，明明感觉和昨晚qin痛！”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徐悠悠用笔戳了戳腰子。 “你想说什么呢？” 戴着眼镜的少女鼓起脸颊，盯着乔今晨。 “没有，没有。” 他缩了缩脖子坐下，也跟着拿出《五三》。 早自习的三人，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化。 又或者，只是乔今晨和徐悠悠努力维持着周鹤鸣的一成不变的日常。 但周鹤鸣知道，一切都已经截然不同。 稍稍停下笔，他能感觉到班上不少人窥探自己的视线，以及那些说出来或者没有说出来的闲言碎语。 几乎在元旦假期刚结束的时候，他和程霜降的事情就传开来了。 毕竟，平日里他俩除了上课，其他时间都在一起，而现在，程霜降又回到了先前那般一个人的状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两个人之间出了些问题。 大家一开始只当做是小情侣之间的小打小闹，床头打架床尾和。 直到，几天过去，两人还是这般状态。 同学们开始意识到不对劲了。 流言蜚语开始散布，各种善意或者不怀好意的猜测流传，但总体而言，都传递着一个信息。 我磕的cp竟然be了。 “周鹤鸣，有人找你。” 第一节课下课，教室门口传来了呼喊声。 周鹤鸣有些木然地转过头，在那一瞬间，他承认，自己的内心掀起了一阵无人知晓的波澜。 可看到对方的时候，他确实有些意料之外。 是江睿。 “请问，有什么事？” 周鹤鸣走到门口，不确定江睿的来意。 “唔，有两件事，第一个是，这个视频我觉得你应该看一下，是重点班的人拍的，我当面和你说，是因为不想让你误解我的来意。” 江睿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 咯噔—— 周鹤鸣第一眼，就认出了坐在教室窗边的程霜降。 一个女生，周鹤鸣记得，是他第一次去找程霜降时那个嚷着“程霜降，周鹤鸣找你”的小个子女生，她有些怯懦地走到程霜降的身边，仿佛鼓起勇气一般，开口询问。 “程霜降同学，你和周鹤鸣同学之间，是发生了什么吗？” 周鹤鸣感觉有点儿心跳加速。 然后，他就看到，视频里的程霜降冷淡地开口。 “我们分手了。” “怎、怎么会，你们之前明明” “我就是学习太无聊，玩一玩罢了，玩腻了就甩了他，有什么问题吗？” 程霜降抿起嘴唇，以淡然的语调回答。 视频到此为止。 周鹤鸣抬起头，他知道他现在的表情可能有些难看。 不是因为程霜降说的话难听。 而是，他很清楚，这是她为了将舆论的矛头全都指向她自己而说出的，谎言。 江睿表情凝重。 “我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原因，但我也能理解，你们不想提这件事，我只希望，你和她都能好好生活，别想太多。” 说着，他又用qq给周鹤鸣发了一个压缩包。 “另外，这个其实是，是我们cp群里本来想做的一个视频的素材，里面都是学校里其他学生拍下的你们两个的照片，我觉得也应该给你保留，他们都没有留备份，至于怎么处理，都交给你。” “.谢谢。” 周鹤鸣只能道谢。 “高考加油，不要浪费了名额。” 江睿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记得宁大的石狮子传说吗？” “石狮子” 周鹤鸣抬起头。 “说不定，你们最后能在麻雀落满石狮子的时候，重新相遇，所以，努力吧。” 江睿轻笑一声，转身离去。 直到晚上回家，周鹤鸣才拿出手机，准备打开那个压缩包。 这时，他听到，隔壁传来了拿钥匙的声音。 周鹤鸣知道，这是程霜降。 陆白去剧组拍戏了，秘密基地再也没有了灯光。 程霜降会在重点班教室自习，比周鹤鸣晚五分钟离开学校，坐后面那一班公交车，独自回家。 周鹤鸣猛然起身，他推开门，看到校服外面穿着牛角扣大衣，围着陆白送的粉蓝色围巾，戴着毛线帽的少女，正打开自家的门。 “有什么事吗？” 程霜降保持门开着，站在原地看向周鹤鸣。 “我看到了那个视频，就是你说的.” 周鹤鸣犹豫了一下，沉下声音。 “你没必要那么说的，会让其他人给你带来不好的传言。” “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程霜降视线转开，她朝着自家走了半步。 “你也不用担心我会自杀，我会好好生活下去。所以，还有别的事吗？” “你的牙刷和毛巾我收好之后还给你。” 程霜降留在周鹤鸣家多一份的毛巾和牙刷，杯子，还在原本的位置。 “不用，都丢了吧。” 她头也不回，冷然道。 “你留在我这里的东西，我也早就丢了。” “.” 周鹤鸣下意识看向她的手腕。 无论哪只手，都看不到那名为希望的手链。 “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终究，周鹤鸣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是只想和我做朋友吗？” 程霜降顿了顿，目光转来。 “抱歉，我回应不了你的期待，所以，对不起，不要再开始了。” 她走进屋子，却没有立刻关门。 “你能站在这里说这些，说明你确实改变了，她应该，会很高兴。” 她说完这句话，嘭的一声，将大门关上。 只留下，周鹤鸣在寒冷萧瑟的走廊里，孑然一人。 他回到屋子里，拿起手机，点开了那个压缩包。 正如江睿所说，压缩包里全是照片。 是江城中学的学生们拍下的，周鹤鸣与程霜降相处的照片。 照片里的两个人并不是时刻都在笑，却给人一种，非常幸福的感觉。 周鹤鸣看着这些照片，一张又一张。 忽然，他愣住了。 往前翻阅，从第一张开始，他盯着照片里的程霜降。 然后发现。 所有照片里，程霜降的目光，都落在身边的少年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周鹤鸣感觉内心被揪了一下。 他站起身，看着和程霜降一起学习的桌子，她坐过的椅子，买柠檬慕斯蛋糕时没用完的餐具，镜子前两人的牙刷水杯，浴室的毛巾，厨房成双成对的碗筷，讨价还价买回来的微波炉，和少女依偎睡去数个夜晚的床铺，某种巨大的情绪的潮汐包裹笼罩了他。 周鹤鸣有些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肩膀颤动，呼吸急促，鼻头酸楚，脸上却是笑容。 他想起了那天在超市里，坐在按摩仪前泣不成声的耿大爷。 他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坦然面对，早就收拾好了情绪，可现在发现，自己只是，还没有彻底接受这个事实罢了。 拿起手机，周鹤鸣点开程霜降的聊天窗口，看到停留在重生而来的她依旧存在那一天的聊天记录，他试图打出一些文字，但很快又删去，如此反复。 忽然，周鹤鸣理解了，《秒速五厘米》里，中学时代的男主角为什么时常一个人对着手机编辑短信，却又从来不会发送出去。 有些话，不能说，不能想，但也不能忘，只适合留在心底收藏。 就在这时。 手机震动，消息提示响起。 是陆白。 周鹤鸣有些迟疑地点开。 【陆白】：到家了吗？ 【周鹤鸣】：到了。 【陆白】：我在剧组这边没事干，看看你这家伙是不是还在消沉。 【周鹤鸣】：没事。 【陆白】：那就是有事啰？ “.在这种方面怎么又记得这么清楚？” 周鹤鸣叹息一声，没等他回复，手机又震动起来。 是陆白的语音邀请。 犹豫了片刻，周鹤鸣点下了接通。 “你哭了？” 陆白的声音传来。 “没有。” 周鹤鸣回答，揉了揉眼睛，随后又说道。 “其实，你不用因为在意她说的那些未来的事情就来找我的。” “你说什么，我俩未来会结婚这件事吗？你疑似想得有点儿美了，哪有和一个校谈完又和另一个校谈的，你这连吃带拿的不害臊吗。” 陆白轻笑调侃一声，令气氛稍稍活络起来，又转而问道。 “你现在准备做什么，自习吗？” “应该自习吧，然后抽时间再写一下剧本。” 周鹤鸣瞥了眼桌上的老旧笔记本电脑。 “那你自习去，手机挂着语音，我监督你。” “你监督我？” 周鹤鸣头上冒出了问号。 先不论为什么我要你监督，你一个学渣隔着语音怎么监督我啊？ “挂着语音，你不就不能玩手机了，也没功夫去看那些个聊天记录想东想西了，不是么？” 听到陆白的话，周鹤鸣哑口无言。 “你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他将手机插上充电线，拿出习题册，按了按自动铅笔，又看了眼手机屏幕。 “陆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周鹤鸣忍不住询问。 “其实你留下我一个人也没关系的，我能往前，虽然可能中间会停下一会儿，但我已经答应了她，会继续走下去的。” 面对周鹤鸣的问题，陆白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 直到，少年怀疑对方是不是去做什么别的事情了，没听到刚才的话，想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地提笔答题，那边才传来少女怅然若失的声音。 “你是被她留下的人，我又何尝不是呢？” 这时候。 周鹤鸣才猛然意识到。 他失去了承诺相守一生的爱人。 陆白也同样失去了，惺惺相惜，能毫无保留相处，令她对在这儿的高中三年生活感到庆幸的好友。 “抱歉。” “好好学习吧。” 一时之间，房间里只有提笔写字的沙沙声回荡。 * 第二天。 起床的时候，周鹤鸣看到手机还有一条提示。 是之前他下载的女生生理期计算软件的闹钟，提示程霜降的生理期到了。 “.” 他将那app删除，然后起身。 昨晚快十一点的时候，陆白就忍不住在语音里哈欠连天，很快挂断语音睡去。 周鹤鸣则放下习题，稍微写了点儿剧本。 他写的是电视剧版本的剧本，因为周鹤鸣觉得，两个人的相处过程，很难在一两个小时的电影里呈现，最好是连续播十几二十天的电视剧这种媒体形式，让观众们一天天追看，逐渐代入，才更能领略这个故事想要传达的思想。 睡觉之前，周鹤鸣来到了阳台。 这边的阳台虽然看不到隔壁，但借着落在树影上的光，他能看到隔壁是否熄了灯。 答案是已经关灯了。 “晚安。” 对着空气说道，周鹤鸣躺下睡去。 他这几天都在失眠，不是辗转反侧，就是梦到一些过去的事情。 有时候，他真的很想大哭一场，可那情绪却一直堵在胸口，咽不下，吐不出。 周鹤鸣第一次好奇，想出“如鲠在喉”这个词的古人，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坎坷，才能得到这么贴切的比喻。 咔哒—— 几乎在周鹤鸣出门的同时，隔壁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他看到，校服外面穿着厚重大衣，围着粉蓝色围巾的少女，呼出白气，走出自家的门。 “早上好，今天也要开开心心的过呀。” 周鹤鸣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打招呼道。 程霜降点了点头，面色不佳地越过他，走下楼梯。 周鹤鸣锁好门，跟了上去。 两人保持了一个，大约三米的距离，一前一后，走在去往公交车站的道路上。 程霜降停在早餐店前，犹豫片刻，扫码付钱，要了一根油条。 周鹤鸣站在后面的水铺前，想了想。 “老板。” 随即掏出手机，指向价目表上的商品。 边走边吃，到公交车站的时候，程霜降正好吃完了早餐。 这一套流程她十分熟悉，三年来，都一如既往。 除了，前几个月。 地面的排水渠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几片落叶被冻结在其下，程霜降有些难受地揉了揉自己的小腹，失神地盯着那最后几片飘落的银杏叶，等待公交车。 忽然，她的身边，多出了一杯热腾腾的饮料。 姜水的气味令程霜降微微侧目，看到周鹤鸣将纸杯递过来。 “我刚才顺手买的，是姜水，早上喝点暖和的对身体好。” 程霜降看向周鹤鸣空荡荡的另一只手。 并非顺手。 在少女拒绝之前，周鹤鸣又开口。 “你不喝，我就丢了。” “.” 她一脸“谁教你的”的微妙表情，抿了抿略显苍白的嘴唇，最终还是接过了那杯热腾腾的姜水。 “谢谢。” 很公式化的道谢。 小口啜饮，不知道是姜水真的有作用，还是温热的东西暖和了身体，她的脸颊稍稍恢复了血色。 这时，公交车到了。 程霜降看了他一眼，刷卡上车。 周鹤鸣跟在她后面，看到少女找了个后排的双人座，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那里是之前的三个月里，两人经常坐的地方。 没去坐下，他站在靠中间的位置，就像前几天两人碰巧坐到同一班公交车时那般。 这时，周鹤鸣的手机忽然发出了特别关注的提示音。 “.忘了。” 因为在那之后，程霜降再也没有给他发过消息，所以周鹤鸣自然也没有取消特别关注，他甚至想过，这位少女是不是已经把他删除拉黑了。 拿出手机，看到是程霜降转来的五块钱，备注是，姜水。 好吧。 周鹤鸣下意识看了眼坐在窗边的少女。 就在此时，特别关注的提示音再度响起。 【程霜降】：后排有位置坐。 * 本来今天休息的，但看到盟主就干脆加一更吧！ 感谢【三手郎中】大佬的盟主，大佬一直都有支持，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本章完) 第91章 世上没有反方向的钟 第91章 世上没有反方向的钟 周鹤鸣想了想，大方地走到那往日都属于他的座位旁。 “只是不想旁边坐陌生人。” 程霜降垂着脑袋，看着手机解释了一句。 “哦。” 周鹤鸣应了一声，放下书包坐下。 因为冬天穿得衣服都很多，所以两人坐着有些拥挤，胳膊不小心触碰到，少女立刻缩了缩。 瞥了眼身边的少女，她正拿着手机看做题app上的题目，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折射出朦胧的虹光。 周鹤鸣感觉舌头有些苦涩，他也点开了做题app，找了一套难度系数很高的题，试图将自己的思考全部专注于其中。 若有似无的香味传来，那是程霜降习惯用的洗发水，与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洗发水味道混合出的，周鹤鸣十分熟悉的气味。 恍惚间，周鹤鸣好像回到了过去，两人还在一起的时光。 可惜，少年无法穿梭时间的画面，这世界上没有反方向的钟。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像是偶遇的同校生，一直到公交车到站，一前一后穿过人群，在楼梯口相背而行，分道扬镳。 快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周鹤鸣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少女也几乎同时到她们班门口。 区别只在于，她没有回头。 第一节是语文课。 下课之后，周鹤鸣被丁恺叫了出去。 走廊没有几个学生，只有风儿比较喧嚣。 丁恺倒是没让两人喝西北风，而是带他去了楼梯间的教师准备室。 “周鹤鸣啊，最近学习状态怎么样？” 丁恺搓了搓发冷的手，状似随意地问道。 “还好。” 周鹤鸣当然知道，丁恺肯定是听说了他和程霜降的事情，才找过来的。 这就是早恋的不确定性。 周鹤鸣既然可以因为谈恋爱进步九十分，自然也有可能因为失恋退步一百分，现在还没期末考，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我和你说，老师以前读书很烂的，努力也只混了个二本。” 丁恺示意周鹤鸣坐下，手上随意翻了翻教案，看向他。 “后来，大二的时候，我去学校附近的公园溜达，遇到了一个正在画画的女生，一来二去，就和她认识了，知道她是隔壁985大学的学生。” “她鼓励我要好好学习，我就和她说，我其实要考你们学校的研究生，能不能借我复习资料。” “她真的借了复习资料给我，我们不是一个专业的，她还特地去学校打印店买了厚厚一沓。” “我闭关考了两年，终于考到了她们学校的研究生。” “但入学以后，怎么也找不到她，之后才从她学院的同学那里得知，她本科毕业就因为家里的要求出国留学了。” “毕业之后，我想起她提过，她的高中是在这里读的，就考了教资，在这里当老师。” 周鹤鸣静静地听丁恺讲完。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询问。 “老师你，后来见到她了吗？” “其实故事到这里，见不见到她，已经不重要了。” 丁恺摇摇头。 “老师给你说这个故事，是想告诉你，无论努力的初衷是什么，只要最后落实到提升自己身上，那就应该继续走下去，因为至少，你还能收获一个更好的自己。” “嗯。” 周鹤鸣应了一声。 “我大概听程老师说了你遇到的事情，老师没办法说我能理解，我能感同身受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如果你想请假好好休息一下也可以，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正常来学校，和朋友，和老师聊一聊，别一个人待着胡思乱想。” 丁恺又沉声道。 “丁老师。” 周鹤鸣看向这平常嘻嘻哈哈，现在却十分严肃的班主任。 他揉了揉鼻子，点点头，十分郑重地说道。 “谢谢，我会继续努力的，你，您放心。” “行了，回去准备下一节课吧。” 丁恺挥了挥手。 他看着周鹤鸣离开的方向，沉默了很久，才收拾教案起身。 * 自从独自一人之后，周鹤鸣感觉时间过得快了很多。 晚上的时候，陆白偶尔会闲下来给他打语音电话，或者忙的时候随便聊两句。 语音的时候，他们并非一直说话，很多时候都是周鹤鸣在做题或者写剧本，陆白做自己的事情，语音里一片沉默。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沉默反而会让周鹤鸣有一种安心感。 这让他想起之前和程霜降一起自习的时候，其实很长时间里，他们也没有什么话语交流，只是默默做着自己的题目。 但那种，只要呼唤，对方就会随时有回应的感觉，令周鹤鸣印象深刻。 结果，在期末考试到来的时候，江城也没有下雪。 考完英语，不少高三的学生们都稍微松了口气。 还有一周就是春节，尽管节后要提前补课，开家长会，可至少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考试了。 “那我们走啦，过两天见。” 二号考场，徐悠悠朝周鹤鸣挥了挥手，朝着等在门口的乔今晨小跑过去。 虽然乔今晨闭口不谈，但周鹤鸣直觉，这两人的恋爱进度，估计比他和程霜降要快得多。 “.” 周鹤鸣苦笑一下，背起书包。 他下意识瞥了眼一号考场，试图寻找某人的身影，可那边已经空空荡荡。 想了想，他决定去食堂。 走到半路，手机忽然响了，是陆白打来的语音电话。 不是，你就默认我能接到吗？ 周鹤鸣内心吐槽一句，按下接听键。 “考完了吧？” “嗯。” “别告诉我你已经吃了饭了。” “正准备去食堂。” “你别去食堂了，我的戏份杀青，回江城了，晚上陪我去吃点好吃的。” “.你一个人不能吃吗？” “你再说一句试试？” “.吃什么？” “我给你发个地址，你现在过去，就这样，拜。” 挂断语音，周鹤鸣很快看到了陆白发的地址。 江城美食站台地下一层的一家叫阿芳牛杂的小店。 那边周鹤鸣记得是挺繁华的美食步行街，距离上次他们租衣服的地方不远，都在一条大道上。 他自己很少去，初中同学聚会的时候去过一次。 感觉陆白这个外地人比他还精通江城的美食。 坐公交晃荡过去，还没到站，周鹤鸣又收到了陆白的消息。 【陆白】：你待会儿先去排队买一下隔壁的烤鸡翅，还有炸鸭脖，我钱先转你。 她直接发的语音，估计正在路上不方便打字吧。 收下陆白转来的钱，周鹤鸣下车，在地下一层找了一圈。 现在天冷，但因为是周五，又临近春节，街上人来人往，连风都没有那么冷了。 周鹤鸣看到一些穿着校服的其他高中的学生，他们三五成群，还有牵着手的小情侣，手里拿着炸串或者奶茶，享受来之不易的假期。 他下意识抿嘴笑了笑，钻入地下一层。 这里更是人声鼎沸，几乎每家店都坐满了人，本来周鹤鸣还寻思这里这么多烤鸡翅的店，陆白说的都不知道是哪家。 但他一进来就看到一个长长的队伍，问了一句，果然是排队买烤鸡翅的。 “有这么好吃？” 周鹤鸣将信将疑地跟着排队，顺便给陆白发了消息，让她如果来了就直接去店里占座位。 【陆白】：你放心，我十五分钟之内必到。 立刻有了回复。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周鹤鸣于是戴上耳机，点开做题app准备刷一套题。 旁边的路人看到，都露出赞许的表情，心想这学生还挺努力，出来吃东西都想着学习。 做到四分之三，周鹤鸣忽然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 抬起头，他看到拖着贴有可爱线条小狗贴纸的小行李箱的陆白。 她穿了一件藏青色格纹服，灰色休闲裤，深色休闲鞋，背着个黑色挎包，头上依旧是形影不离的帽子，这次是针织毛线帽。 这么说可能有些煞风景，可周鹤鸣真的好奇这么穿不冷吗？ “你不冷吗？” “你怎么和我外婆一样，就对女生的打扮作出这种评价？而且，这衣服只是看起来薄，很保暖的！” 陆白抬手展示了一下，只能说，就算是冬装，也遮掩不住她的身材。 周鹤鸣移开视线。 “还要排多久？” 陆白瞥了眼漫长的队伍。 “估计，十分钟。” 周鹤鸣看了眼时间。 “要不你先去店里，我来的时候看着坐了不少人。” “那我去买烤鸭脖，然后店里等你。” 陆白留下一句话，就拉着仿佛还没幼儿园毕业的行李箱离开。 “小哥哥你女朋友还挺漂亮的呀，而且好像有点儿眼熟。” 周鹤鸣身后，两个看着像眼神清澈大学生的女生忽然搭话。 “只是同学。” 有点儿尴尬地解释了一句，周鹤鸣寻思，这两个女生可能是看过陆白演的剧，才会有一点儿印象。 “哎，是不是最近火的这个视频的。” 那两位女生的手机里，传来了周鹤鸣有些耳熟的旋律。 《少女的祈祷》。 在内心道歉，不太礼貌地瞥了眼她们的手机，周鹤鸣赫然发现，那是陆白。 准确来说，是双蛋晚会那天，在学校礼堂的钢琴前，陆白演奏的画面，估计是哪个学生上传的，但源头早已查不清楚，营销号已经转发了无数遍。 “是吧，有点像。” “这好像是江城中学的礼堂？” 两个女生叽叽喳喳，对比着刚才见到的女孩和短视频里的陆白。 周鹤鸣悄咪咪自己点开了视频，搜索一下。 好家伙。 周鹤鸣直呼好家伙。 最火的那个视频都几十万点赞了。 底下的评论自然也暴多。 【这是业余的演奏？我感觉完全有专业级水准了！】 【这首曲子叫什么啊，感觉很有宿命感，很好听！】 【弹钢琴的女生也太太太太漂亮了，白月光说的就是这种吧！】 【我好像见过这个女生，她是不是个演员？】 【要是学生时代能有这样的女生当我女朋友，就算让我考上华清我也愿意啊！】 【江城中学是重点高中吧，这女生弹钢琴又厉害，学习成绩肯定也很好，学霸才女啊！】 十二号考场的学霸说是。 周鹤鸣内心冷笑一声。 但他看到相关推荐视频时，忽然咯噔一下，心脏漏跳半拍。 因为那是程霜降和陆白一起演奏，以及后续程霜降单独演奏的视频。 他点开视频，那熟悉的旋律通过耳机传来。 周鹤鸣看了看评论区。 【年少时代的友情就是这样吧，总是相互拉扯着，这肯定能成为她们一生难忘的回忆。】 【这女孩好可怜，看样子之前应该很擅长弹钢琴，现在却只能这样弹。】 【两个女孩子都好漂亮啊，果然可爱的女孩子才是世界的宝藏，香香软软的女孩子之间的感情最喜欢了！】 【这首卡农真的很好听，虽然弹得没有那么完美，但很让人动情，音乐可能就是这样的存在，平常都忽略了，但却会在某一刻触及内心】 【真好奇这女孩没受伤时候的演奏，不知道评论区有没有大神有传送门的？】 不过他搜了搜，没有自己送的那一段。 大概拍摄的学生们也没有选择上传，而是将其留作了自己的独家记忆吧。 抬起头，周鹤鸣发现已经排到了。 他按陆白说的，买了四串烤鸡翅，看看手机，陆白让他直接到店里。 牛杂锅已经端上，冒着热气，里面放了卤藕片和豆腐干子，旁边摆着一盒烤鸭脖。 “给。” 周鹤鸣将顺手买的两杯奶茶放到桌上。 “吃火锅喝奶茶，太罪恶了！” 陆白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拿起一杯，看了看标签。 “你怎么知道我要微的。” “上次你买的就是微的，租衣服那次。” 周鹤鸣自己那杯也是微的，口味一模一样。 “你居然还记得。” 颇为惊喜的陆白插进吸管，喝了一口，热乎乎的。 “来，尝尝这家我的宝藏小店，卤藕片我超喜欢的，是另外加的。” 周鹤鸣拿起筷子，尝了一片。 “感觉，也就还好吧。” 他评价道。 “谎言。” 陆白嘴角勾勒笑意，自己夹起藕片，送入口中。 “.” 和这个人吃饭，有点烦。 周鹤鸣拿起鸡翅，有点好奇这么多人排队的小店到底有多好吃。 他按陆白说的点了中辣，烤鸡翅上撒了些磨碎的辣椒，咬下一口，他发现鸡翅本身是有点儿甜味的蜜汁烤翅，搭配上辣椒的辣味，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好吃吧？” 陆白笑嘻嘻地询问。 周鹤鸣不语，只是一味地啃着竹签上的鸡翅膀。 “再尝尝烤鸭脖，这个你住江城这么久，肯定吃过吧？” 陆白将装着烤鸭脖的纸盒子推到周鹤鸣面前。 这鸭脖上的辣椒对于某个南部省份的人来说绝对是致死量，就连周鹤鸣，都怀疑陆白是不是在搞什么整人游戏。 他戴上手套，拿起一根，浅浅咬了一口。 “好辣。” 立刻嘬了一口奶茶。 辣是真的辣，但也确实挺好吃的。 周鹤鸣不得不承认，在吃的方面，还是陆白比较强。 “这萝卜才是这锅汤的精华，比肉还好吃。” 陆白又推销道。 “我怎么觉得你在诓我？” 周鹤鸣夹起一块热乎乎的萝卜，吹了两口气才吃下。 然后他又沉默了。 “至于这个豆腐干子.” 陆白煞有介事地欲言又止。 “你平常怎么找到这些吃的地方的？” 周鹤鸣好奇，陆白虽然看着阳光开朗，但因为演员的工作，并不经常和同学出来玩，在之前也没有什么很知心的朋友，所以她平常都是一个人来吃这些的？ “一个人瞎逛，看网上的评论来试吃，有时候发个vlog什么的。” 陆白随口回答，又看向周鹤鸣。 “你是不是来吃饭都没关注我的账号？” “啊？” 和您吃饭还有这个要求？ 周鹤鸣拿出手机，搜了一下。 “没搜到啊。” “是另一个软件啦，有时候都怀疑你是不是你同龄人，怎么都不刷短视频的。” 陆白指了指旧日视频网旁边的短视频app。 “不过你这么一说，认证一下旧日视频网的账号也行，多个平台多份机遇。” “关注了。” 周鹤鸣很快搜索到【演员陆白】这个账号，只有不到三万粉丝，略显惨淡。 账号里的视频除了有剧组日常，也的确有不少是美食探店。 而且，周鹤鸣发现，探店视频的点击量明显高于剧组日常。 可能因为陆白现在还是个十八线小糊咖，就算进组也遇不到什么大明星吧。 但看美少女吃东西确实令人心旷神怡。 “谢啦。” 陆白满意地点点头，夹起一块牛杂到自己碗里。 “你明天和后天准备去哪儿？在家学习吗？” 学校放假之后教室就不开放教室自习，直接封校，周鹤鸣要么在家，要么就要找个有暖气的地方。 “去图书馆？” 周鹤鸣不确定。 在家的话，一方面是空调开暖气贼耗电，电费实在令人头疼，另一方面是他一个人待着多多少少会有些分心，还是去公共场合接受旁人或许不存在的视线监督更有效率。 “江城市图书馆？” “.嗯。” 周鹤鸣点点头。 “那我也一起。” 陆白不假思索。 “啊？你去干什么，你需要学习吗？” 周鹤鸣猫猫困惑.jpg “江城市图书馆不是有家咖啡店，周末会放电影吗，之前听别人说他家的甜品挺好吃的，我想去尝尝，顺便拍个视频。” 陆白直言不讳。 周鹤鸣怔怔地愣住。 回忆在这时候被挑动，他脑子里浮现出了他和程霜降在咖啡店里的场景，想到了在另一个世界线里，身体残疾，容貌被毁的程霜降就是这家咖啡店的残疾人员工之一。 “你怎么了？” 陆白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 周鹤鸣刚想说没事，又想起陆白能看穿他的谎言，只能实话实说。 “只是以前我和霜，我和程霜降一起去过那里。” “哦，那我无所谓的，改天我自己去好了。” 陆白吸了口奶茶。 “嗯，没关系，一起去吧。” 周鹤鸣顿了顿，对陆白说道。 “往好了想，这个在心理学上叫，脱敏疗法。” 陆白嘟囔一句，放下奶茶，又夹了块萝卜到碗里。 “我认识一位很厉害的心理医生，本来还说，如果你真的很消沉，就介绍你给她认识认识呢。” “这应该不至于。” 周鹤鸣略显苦涩地笑了笑。 他也喝了口奶茶。 确实，没有那么甜。 * 周六。 北方小年夜。 江城总体而言按照南方习俗过节，小年夜在明天。 临近春节，天气越来越冷，今天还有些阴沉，不知道会不会下雪。 周鹤鸣和陆白在图书馆碰头的时候，他的脸已经有些冻僵了，连笑容都变得麻木。 “多亏大学也放假，图书馆人没那么多了。” 他在门口看到了陆白。 陆白今天穿着一双深黑的厚底小皮鞋，米杏色牛仔裤，红色格子的假两件t恤，灰色牛角扣大衣，斜挎着一个棕色的包，头顶依旧是不变的画家帽，不知道为啥，还戴了副墨镜。 “你怕被人认出来？” 周鹤鸣好奇。 “这是搭配啦，搭配，你这个人不是谈过恋爱吗，怎么一点儿也没学好，不懂得夸女孩子穿搭好看呢。” 陆白谴责道。 “真好看。” 周鹤鸣当即答道。 “.你还是做自己吧。” 陆白嗤之以鼻地将挎包放到安检机器上。 两人走进图书馆之后就安静了下来，寻找座位。 就周鹤鸣而言，最好是能有插座的位置，因为他想趁着在图书馆有免费wifi的时候用老旧的笔记本敲一下剧本，而那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办公本电池早就老化，不插电只能坚持不到四十分钟。 当然，这种座位也是最珍贵的，两人在二层三层找了一圈，都没有合适的两人座位，到四层的时候，陆白忽然眼前一亮，指向前方。 那是一张桌子中间的两人空位，最靠外的位置已经坐了一个人。 压低声音一路小跑，陆白飞速到了那位置。 周鹤鸣紧跟上，刚刚放下书包，他就发现，隔壁座位的女生抬头瞥来，与他正好对视。 是，程霜降。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感谢【穿风衣的稻草人】的1000币打赏，感谢【correction】的5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92章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第92章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周鹤鸣一时有些愣住。 随后，他很快反应过来。 既然学校封闭了，那程霜降十有八九为了省电，也会在外面找自习的地方，江城市图书馆自然是一个绝佳的选择。 至于他们偶遇的可能性。 周鹤鸣只能说，替身使者是相互吸引的。 “程霜降！” 陆白此时好像也才刚刚意识到那里坐着的人是程霜降，立刻热情地低声打了个招呼。 “早。” 程霜降淡淡地应了一声，视线扫过周鹤鸣，随即垂下脑袋，继续学习。 周鹤鸣本想让陆白坐在程霜降旁边，但少女已经自顾自地坐了下来，中间那个位置，自然是他的了。 硬着头皮坐下，他先拿出了试卷。 偷偷瞄了眼，程霜降非常专注，没有半点儿走神地在草稿纸上画着受力分析图。 另一边，陆白则是拿出了不知道哪部剧的剧本，随意地，像是看小说一般翻阅起来。 周鹤鸣感觉微妙，按了按自动铅笔。 还好，他也有足够的专注力。 写完一套卷子，抬起头，他都没注意到程霜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去了一次洗手间，现在正收拾整齐东西，准备下楼吃午饭。 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 大体上，图书馆还是比较安全的，除非恶意占座，正常情况下中午下楼吃点东西，将书和文具放到座位上是不会有人动的，心大一点，放平板电脑或者笔记本也有。 “程霜降中午准备吃什么？” 陆白不愧是三个人里唯一的e人，就在程霜降即将离开的时候，她忽然发问。 “楼下的食堂。” 咖啡厅旁边是一家图书馆经营的快餐店，就像大学食堂一样的窗口，价格还算正常，就是口味很一般，晚上还只对员工开放。 “那我们一起去吧。” 陆白站起身来，还拽了周鹤鸣一把。 “？” 周鹤鸣不知道陆白的用意，他看向程霜降，意思是询问对方。 他自己的话，与其说尴尬，不如说，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十八岁的程霜降相处。 面对这位少女，周鹤鸣意识到他很多本能的举动其实都有些冒犯，或者说越界，就像之前早上买姜水的行为。 程霜降就算一开始出于礼貌没有在意，但要是继续这样下去，就说不定了。 “随你们。” 程霜降看了看两人，径直离开。 周鹤鸣这才匆匆收拾东西，和陆白一起跟上。 三人各自打了吃的，在食堂中间的桌子坐下。 因为要拍摄，所以陆白坐在了周鹤鸣的对面，程霜降独自坐在隔壁桌子。 “这里就是江城市图书馆的食堂啦，很多人都提过，今天我第一次来，首先让我们尝尝这个烧茄子.” 陆白将手机放在支架上，开启了拍视频模式，就像那些网上经常能刷到的探店主播。 看着陆白简单拍摄了一道，拿下手机，检查完之后才终于开始吃东西，周鹤鸣不禁询问。 “你怎么没有说咸鲜口，麻辣味之类的评价。” “我又不是专业的厨师，就是分享生活而已。” 陆白当然知道周鹤鸣说的是那些正经做探店视频的人。 见到周鹤鸣还有些困惑，她又开口。 “不同的人视频有不同的风格，如果是专业的厨师或者美食家，那肯定要输出专业的意见，大家看的就是这个嘛，但我是分享生活，所以自然一点儿会更好，就像和朋友聊天似的。” 周鹤鸣闻言，回忆了一下陆白之前在三人小群里有关食物的发言。 “贼好吃！！！！” “不吃后悔！！！！” “带你们吃！！！！” “好吃死了！！！！” “死前一定要尝尝！！！！” 好像确实如此。 吃货得很纯粹。 “吃完这个，我们去咖啡店看看，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放电影。” 陆白用勺子盛起一勺拌了烧茄子的米饭，说道。 周鹤鸣那手机查了下公众号。 “今天没有，明天下午会放，嗯，《霸王别姬》。” 这还是程霜降教他查的。 “我没看过哎，你看过吗？” 陆白随口问道。 “看过。” 周鹤鸣点了点头，看向隔壁的程霜降，她以一种，哪怕用着这些餐具也显得非常优雅的姿态小口吃着东西，似乎没有关注到这边发生的一切。 “那还是算了，只有我没看过怪没意思的。” 陆白嘟囔道。 看来，她觉得让周鹤鸣陪着自己看他看过的电影，是一种失礼而且没什么意思的行为。 和程霜降完全不同。 这么想着的时候，少年忽然一怔。 淡淡的酸楚充盈了他的胸口。 “你本来明天还打算来的吗？” 周鹤鸣询问。 “不去逛逛街，或者在家躺着？” “一个人做这些也怪无聊的。” 陆白说着，看向隔壁的少女。 “程霜降，晚上一起吃烧烤吗？就是之前说的那家烤肉筋很不错的。” “.不用了。” 程霜降看了看两人，摇头道。 “你们两个去吧。” 她放下了勺子，留下一句话，端起餐盘去了回收处。 “你想做什么？” 周鹤鸣有点儿搞不懂陆白。 难不成她还想撮合自己和程霜降？ 少年开始怀疑，陆白是不是提前知道了程霜降会来这里，才跟着他一起过来的。 “就算你们现在这样，但做朋友应该总行吧，两个人不是应该先合得来，才会谈恋爱的吗？” 陆白追问。 周鹤鸣看出来了。 陆白确实还想撮合他们两个。 或者说，她还想回到往日的那些时光里。 可对周鹤鸣来说，每当他看向十八岁的程霜降时，眼里都是重生者的模样。 那是已经烙印在内心深处，如同他的一部分般，永远无法割舍的回忆。 他无法怀抱着这样的回忆，去重新接近现在的程霜降，那是对两个人的不负责。 “总之，我很认真地告诉你，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了。” 周鹤鸣沉默片刻，郑重地对陆白开口。 “.好吧。” 陆白摊开手，又忽然有些后知后觉。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强硬的一面，少见。” “抱歉。” “这倒不用道歉，唔，不对，要是你真想道歉的话，待会儿就请我吃隔壁咖啡店的甜品吧。” 陆白嘻嘻一笑。 * 最后，周鹤鸣还是买了两份甜品。 接待他们的甚至还是上次那位残疾人小哥。 也不知道他对周鹤鸣两次前来，身边的女生已经换了一个会发表什么意见，又或者他可能早就忘记了周鹤鸣吧。 一份是特色的哈密瓜味提拉米苏，还有一份是柠檬慕斯小蛋糕。 价格倒是正常水平，15块一份。 “好吃哎，没想到这样的店里居然会有这种出品水平。” 吃了一口真的有哈密瓜的提拉米苏，陆白夸赞道。 她好像对甜品也研究颇多。 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在吃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情况还能保持身材的？ 周鹤鸣吃了一勺自己的柠檬慕斯小蛋糕。 “感觉比超市的好吃一点儿。” 喃喃道，他忽然怔住。 因为周鹤鸣发现自己刚才想的是，早知道应该叫程霜降来尝尝。 甚至于。 他点了这个口味的蛋糕，也多多少少，带有些许回忆两人共度的时光的意味。 “真好吃吗？” 陆白的声音打断了差点被回忆拽住的周鹤鸣。 他看到陆白起身，找服务员要了两把新的塑料勺子，递给他一把，随即，用新勺子挖了一口周鹤鸣还没触及部分的柠檬慕斯蛋糕。 “真挺好吃的，你也尝尝我的，这里我没吃过的。” 陆白指了指她的蛋糕一角。 周鹤鸣看了看自己蛋糕的缺口，本着不吃就亏了的念头，尝了口哈密瓜味的提拉米苏。 哈密瓜的清爽和奶油的甜腻中和，果香味十足，确实味道很好。 “没骗你吧。” 陆白笑嘻嘻的，似乎分享美食是她的快乐源泉之一。 周鹤鸣点点头。 这么简单就能拥有的快乐，说实话，他有些羡慕。 两人吃完，回到了图书馆座位。 程霜降依旧在那个位置写题目。 周鹤鸣则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想码一会儿字。 他的手速其实不快，经常跟不上脑子思考的速度，所以没有那种噼里啪啦的按键盘的声音，写了一个多小时，也只有不到两千字。 这时，稍稍得以从专注状态分神的周鹤鸣，忽然感觉，身边女生的动作停下了。 或者说，之前就停下了，只是他现在才觉察。 瞥了眼，周鹤鸣发现，程霜降正侧着视线看自己的电脑屏幕。 “.呃，这是你从哪一段开始看的？” 周鹤鸣想组织语言，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当事人解释这件事。 我在以我们的故事为原型写剧本？ “从‘这场烟，送给你’开始。” 程霜降淡然说道，移开了视线。 “你写吧，你答应过她的。” 她轻声说道，重新开始在草稿纸上演算。 “让我看看。” 这时，陆白凑脑袋过来，瞄了眼周鹤鸣的剧本。 “还不错嘛，以一个新手来说。” 她只扫了一段，小声给出了评价。 “还、还好。” 周鹤鸣也不敢当着当事人的面有什么反应和表示。 他将视线转向笔记本的屏幕。 文字里的程霜降，是那么开朗而明媚，并且深爱着她。 而坐在自己身旁的程霜降，却冷淡而陌生，拒人千里。 少年一时有些分不清，过去那几个月，到底是真正的回忆，还是只是一场梦。 下午快五点的时候，程霜降收拾东西离开，没有任何留下的意思。 陆白伸了个懒腰。 “要不我们也走吧，带你吃烧烤去。” 她两点多趴着睡了一会儿，四点多开始就在戴着耳机刷手机了，看得出来，图书馆这个地方对她这样的学渣而言，还是有些过于无聊了。 “嗯。” 周鹤鸣点点头，保存好文档，将笔记本电脑关机收进书包的时候，他忽然停滞了片刻，看着哼着小曲儿，像是放学的孩子般雀跃的陆白，欲言又止。 他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两人走出图书馆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 图书馆门口的视野很好，能看到远处的高楼大厦间，逐渐沉没的夕阳。 那原本阴霾的天空，此刻也晴朗了不少，黄昏的余晖穿过云层，令其染上一片耀眼的金色，落在那些高楼大厦的缝隙间，有一种让人沉醉的，静谧的美。 周鹤鸣不自觉地拿起手机，拍下此刻的景色。 尽管手机的画质，采光都难以匹敌正儿八经的相机，更遑论人眼，可那依旧是一张很有韵味，足以称得上好看的照片。 拍下照片，周鹤鸣下意识想要发给好友列表里的那个特别关注。 可他操作到一半，忽然愣住，取消了发送。 周鹤鸣重新看了看那张照片。 他觉得其实也没有那么好看了。 有那么一瞬间。 他忽然理解了柳永为什么会写下“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这样的句子了。 他也忽然明白，为什么程灵均当时说，希望自己永远不要读懂一些诗句。 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某种潮湿而阴冷的情绪骤然笼罩了少年。 “拍的啥？” 这时，陆白发现停下脚步的周鹤鸣，回身好奇地凑过来。 “就是，普通的云。” 周鹤鸣给她看照片。 “可以啊，拍得有点儿艺术水准，尤其是大楼和云层的光影对比，你这家伙倒也不是完全没有艺术天赋嘛。” 陆白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照片，然后手指在屏幕上划动几下，才将其交还给周鹤鸣。 “你做了啥？” 周鹤鸣狐疑地接过手机。 然后发现。 陆白把那张照片发给了她自己的微信。 “怎么？你还不舍得吗？” 见到周鹤鸣没动静，陆白挑眉道。 “没有，能让陆白大人夸赞，实在是三生有幸。” 周鹤鸣无奈地收起了手机。 “谎言。” 陆白嘴上是这么说，但脸上的笑意却没有丝毫减少。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贫嘴的一面呢。” “可能，你只是还没发现。” 周鹤鸣看着踩在图书馆门口的落叶上发出簌簌声的陆白，沉默片刻。 然后开口，将先前没能说出来的话语吐露。 “陆白，要不，明天下午来图书馆陪我看电影吧，我想再看一遍《霸王别姬》。” 陆白闻言，回过头来。 她知道，周鹤鸣并没有说谎。 “那没办法了，谁叫我是心地善良的陆白大人呢。” 在变得朦胧的黄昏中，她嘴角翘起。 不愧是能和周鹤鸣坐一桌的陆白小朋友，只要给她一个台阶，这姑娘就会屁颠屁颠地一跃而下。 真好哄。 周鹤鸣抿嘴一笑，跟了上去。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正好消失，周围变得昏暗，泛着幽蓝的色泽，这是落日后仅有五分钟的蓝调时刻。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前方迈步。 “今天烧烤我请客！” “还是aa吧。” “那怎么行，咱俩食量不一样，aa不是亏了吗？” “我猜你是想说，我亏了吧。” “你怎么能这么说女生呢！” “算了，这次我请，下次你请。” “算你识相。”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93章 冬日，陆白家 第93章 冬日，陆白家 一月二十日。 大寒。 自前两天开始，江城市就被阴霾笼罩，气温跌破零度，今天更是一个能呼出白气，稍不注意就会冻得耳朵通红的严寒日子。 图书馆从今天开始闭馆，一直到初五。 周鹤鸣失去了可以蹭暖气的地方，只能待在家里复习。 前两年的这时候，他一般是在殡仪馆帮忙。 不知道是不是季节性的缘故，冬天去世的人，尤其是老人特别多，或许很多人口中说的“挺过春节”，也有这一层因素。 他没有定闹钟，睡到八点多就醒了，刚睁眼，就感到一阵哆嗦。 “怎么这么冷？” 吸了吸因为太冷而导致的鼻涕，周鹤鸣爬出被窝，穿上外套。 空调依旧在出风，不过他伸手摸了摸，是冷的。 “不是吧” 周鹤鸣内心咯噔一下。 他重新关闭又开启了空调，确认制热功能出问题了。 “都坚挺了三年，你怎么现在出事，要站好最后一班岗啊！” 周鹤鸣和空调沟通了一阵子，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遗憾的是，它似乎铁了心要提前退休，死活不制热，而且试了试，制冷功能也坏了。 联系到之前程霜降的空调也坏过，周鹤鸣严重怀疑这一批屋子装修的电器就是这个点定时报废的。 拿手机看了下，周鹤鸣发现附近的维修点都放假了，唯一能叫到师傅的，费用巨贵，让人肉疼。 咬咬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询问情况。 然后，在对方带着些方言口音的普通话的指挥下，周鹤鸣检查了一下空调。 好消息，师傅不用来了，周鹤鸣不用巨额维修费修理这服役了十年以上的破空调。 坏消息，周鹤鸣得买个新空调了。 挠挠头，周鹤鸣给小叔周建军发了消息。 这个时间，就算周建军想买，也得师傅愿意上门装，还要协调物业之类的。 【周鹤鸣】：我先自己解决吧，去超市买个电热毯凑合一下。 没想到，当时和程霜降打趣说的买电热毯，居然一语成谶，成为了如今的伏笔。 拍了拍脸，周鹤鸣先哆嗦着换好外出的衣服。 空调估计是昨晚半夜坏的，现在屋子里温度已经很低了，属于写一会儿字就会冻僵手的程度，这么待一天，周鹤鸣恐怕要在感冒中度过这个春节了。 “去殡仪馆或者，唔，找个商场之类的吧。” 开封菜和金拱门倒是不会赶人，只需要自己有强大的无视反复来擦桌子的店员的专注力与厚脸皮，以及对抗嬉笑打闹的熊孩子的意志力，那确实是个复习的好地方。 周鹤鸣以前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就见过不少小学生和初中生扎堆聚集在这些地方赶作业的。 收拾好东西出门，周鹤鸣瞥了眼隔壁屋子。 空调外机的声音正常运转，显然，程霜降在自家出租屋里安然学习。 “我在想什么？” 自嘲般轻笑一声，周鹤鸣将脑子里奇奇怪怪的念头驱逐出去，走下楼去。 因为时间还早，也因为没有明确的目标，周鹤鸣漫无目的地背着书包走在街上。 临近过年，街上反而变得热闹了起来。 不少老人带着裹得像个粽子一般的孙子辈上街，还有放假了的学生们，成双成对的小情侣，就是打工人大部分今天还得坚守岗位，周鹤鸣不禁为他们默哀一分钟。 走着走着，周鹤鸣就发现自己走到了先前和程霜降一起来过的那个市民公园附近。 一阵手风琴的声音悠然传来。 是《啊，朋友再见》的旋律。 伴随着小号，提琴，萨克斯的声音，颇为流畅的乐曲声在风中回荡。 周鹤鸣来到市民公园门口，看到凉亭里面坐着几位头发白的老人，他们手持乐器，正怡然自得地演奏合唱着，哪怕天气寒冷，却宛若年轻的小伙子般，热情不减。 他想起了程霜降提过，她的爷爷过去也会和院子里的老人们一起这般演奏。 于是少年拿起手机，趁着他们演奏的时候录了一小段。 可他没有发送出去，只是留在手机里，像一封寄不出去的信。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苦涩一笑，点开手机的笔记app。 手机的笔记上，除了之前周鹤鸣用来记作素材的段子之外，最近又多了不少之前听过学过的诗句和段落，并且附加上了他自己的感悟。 用周鹤鸣的话来说，这都是难得的情绪体验，不记下来确实浪费。 很多词句，只有自己切身体会并且理解了，才能透彻地明白个中含义，并且真正用上或者将其化作自己的东西。 “这么说起来，这边好像确实有个商场。” 他放下手机，抬眼看到了那个据说宠物友好，可以带着狗遛的大商场。 以及商场附近的住宅楼，公寓楼。 “陆白就住在这里，她除夕好像也不回家。” 这段时间，陆白偶尔会和他一起去图书馆，她有时看剧本，有时稍微学一会儿，还有时候，单纯地戴着耳机刷剧刷视频。 令周鹤鸣感到意外的是，看《霸王别姬》的时候，陆白哭了。 就像一个脆弱的小女孩一般，肩膀颤抖，不断地吸鼻子，泪眼婆娑。 对此，周鹤鸣只是默默递上了纸巾。 “陆白。” 想到这里，周鹤鸣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重生而来的程霜降说，如果按照原本的世界线，他和陆白会走到一起，会成为恩爱的夫妻。 可周鹤鸣觉得，未来已经改变了。 他不觉得自己能够再一次爱上其他的女生。 哪怕对方是，十八岁的程霜降。 所以陆白对他而言，只是，朋友。 他清楚，陆白现在之所以会频繁找他，是因为陆白还眷恋着旧时光，那不是恋慕或者喜欢，只是一种习惯。 人生三大错觉，在不玩pvp游戏，手机静音模式，深刻理解自己的周鹤鸣面前，不存在的。 走进商场，周鹤鸣确实看到了不少牵着狗狗在逛的客人，商场似乎还专门准备了宠物推车，可以看到不少人将小狗放进车里，就像推着自家小孩一样。 “楼下是开封菜，一楼是金拱门。” 周鹤鸣犹豫了一下去哪家。 这时，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陆白】：这家店味道不错，今晚要不要一起去吃。 顺便还有个链接，是一家蒸菜，不过并非学校后街那种路边小店，而是正儿八经在闹市区的大餐厅。 周鹤鸣想了想，回复了一句“好”之后，又打字。 【周鹤鸣】：我现在在你家楼下的商场。 【陆白】：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儿？ 【周鹤鸣】：程霜降之前和我说的。 【陆白】：你为啥一大早一个人来商场逛街？ 【周鹤鸣】：虽然我的确是一个人，但你这个默认的也太快了吧。 【周鹤鸣】：我家空调坏了，一时半会儿修不好，所以出来找自习的地方。 【陆白】：你在商场能找到什么自习的地方？ 【周鹤鸣】：开封菜或者金拱门之类的。 【陆白】：那正好，你去金拱门帮我买一份早餐，我要猪柳蛋麦满分套餐，薯饼和热奶铁那一款，打包。 陆白直接转了钱过来。 “那就金拱门吧。” 周鹤鸣是无所谓，收了钱，晃荡到金拱门，买了一份陆白指定的早餐打包。 拿着打包纸袋，他忽然后知后觉。 “她打包做什么？” 这时，周鹤鸣就看到戴了一顶棒球帽推门进来的陆白。 “你买好了啊，就一份？你自己不吃吗？” 陆白显然是刚起床没多久，头发有点儿乱，身上的衣服也是随手抓的厚羽绒服和牛仔裤。 “我不吃。” 周鹤鸣把纸袋递给陆白，准备找个位置坐下。 “你看什么？走啊。” 陆白拿过纸袋，狐疑地看了眼他。 “走什么？” 少年一愣。 “跟我来就是了。” 陆白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 周鹤鸣默然跟上。 陆白熟练地在商场里穿行，带着周鹤鸣到了一处没什么路人，还有物业值班，需要刷卡才能进的大门处。 物业小姐姐对着陆白点了点头，又打量了周鹤鸣一眼，面带笑意。 “这是哪儿？” 周鹤鸣跟着走进去，等电梯的时候，他隐约有了些猜测。 “我家。” 陆白轻描淡写地说道，按下电梯的楼层。 那是一个，在高速上升的电梯里会感觉到耳膜微微堵塞的楼层。 “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周鹤鸣揉了揉耳朵，在陆白后面走出电梯。 “哟哟哟，嫌弃了是吧。” 陆白故作姿态地轻笑，按下电子锁的密码，推开自己租的公寓的门。 “我不是这个意思.唔，打扰了。” 周鹤鸣这辈子第一次迈入陆白的家门。 刚走进去，他就嗅到一股，淡淡的，薰衣草的香味。 他以前没来过公寓，因此觉得房间的布局很新奇。 进门是一个廊道，左手边是只能用电磁炉的厨台，洗手池，然后是毛玻璃推拉门的洗手间，穿过廊道，是不算宽敞的客厅，客厅一角被挂满衣服的衣架和网上买的简易衣柜占据，能看到好几件陆白之前穿过的衣服。 沙发旁边的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帽子，粗略数来，大概至少有二十多顶。 茶几上摆着不少小零食，还有正在充电的平板。 沙发对面有一台大电视，看样子是房东自带的。 客厅再往里是推拉门隔开的有着好几个抱枕，以及经典家具城鲨鱼的卧室，还有阳台。 屋子里很暖和，立柜式空调正忠实地完成着自己的职责，不像周鹤鸣家的那位，早早就与他告别。 “你等下啊。” 陆白说着，回她的卧室，将摆在靠门位置的书桌上的化妆品收到了一旁。 “这里，凑合用吧。” 她示意周鹤鸣可以在这边自习。 “这是你卧室” 周鹤鸣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怎么，觉得本姑娘的卧室太乱？” 陆白坐在沙发上，将纸袋里的早餐取出来。 “不是。” 周鹤鸣放下了书包，把试卷和习题册草稿纸，文具都拿出来，放到残留着淡淡化妆品味道的桌上。 这时候他忽然意识到，陆白这家里，是一本书都看不到啊。 “你平常在家不会学习吗？” “上学的时候都学够了，放学为什么还要学？” 陆白吸了口咖啡，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说得很有道理。” 周鹤鸣觉得自己对艺术生的刻板印象增加了。 “顺便问一下，你高考考到多少分能上宁大？” “三百多分吧。” 陆白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没事了。” 周鹤鸣看向试卷。 算了，来都来了，干脆好好学习。 如此决定，他专注于学习上。 陆白则脱掉了羽绒服，摘下帽子，穿着卫衣和牛仔裤，随意躺在沙发上，抱着平板刷剧，时不时拿起手机回复微信消息。 快十二点的时候，周鹤鸣突然感觉身边好像站了人。 “怎么了？” 回过头，他看到陆白正站在卧室门口看着自己写题目，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中午吃什么？” 拿着手机的陆白陷入了纠结之中。 “我都可以。” 周鹤鸣寻思，陆白应该是不太会自己做饭的那种人，进门的时候厨房都没有什么使用过的痕迹，他判断陆白的厨艺水平最多到煮泡面。 “女生问你这种问题的时候，多少应该给出一两个答案，不要回答‘都可以’！” 陆白嗤之以鼻，扫了眼手机。 “点外卖吧，楼下的麻辣烫还不错。” “为什么要点楼下的外卖？” 周鹤鸣收起了笔。 “直接下楼吃不就好了嘛，还不用收拾垃圾。” “也对。” 陆白收起了手机，嘟囔一句。 “之前习惯了一个人点外卖。” “.倒也是。” 周鹤鸣想象了一下，一个人下楼在这些地方吃东西，确实有点儿孤单。 收拾了一下，两人下楼。 “其实这边挺多吃的，这里是湘南的盖码饭，我比较喜欢吃猪肝和腊肉双拼的，那里是煮粉，这家川蜀的小面味道只能说一般，不如我老家一根，还有这个牛肉火锅，每天晚上八点之后会打折” 一边在商场里走着，陆白一边给周鹤鸣介绍哪家店好吃，哪家店难吃，显然，在吃这一块，她对这商场了如指掌。 “这家江城本地菜味道贼难吃，败坏我对江城的印象，还有这家云南菜，味道还行，但贵得要死，对了，这家烤鱼不错，但招牌的荔枝味是甜辣的，我还是喜欢麻辣味。” 说着说着，他们到了地下一楼，几乎每家商场都有的美食街。 这个点正是饭点，楼上办公楼里最后一天打工的上班族们聚集在这儿，心已经飞到了老家，热烈讨论着的要么是工作八卦，要么是回家之后要怎么大玩特玩。 “正宗山城麻辣烫。” 周鹤鸣看了眼陆白带他来的店。 “咱俩点一个大份就好，你有什么忌口吗？” 陆白拿了个盆和夹子。 这家店是自取食物，称重之后一起煮的类型。 “没有。” 周鹤鸣瞥了眼坐着的客人，他们面前的锅里红彤彤的，看着就是致死辣。 “这家的猪肝很好吃，既然两个人，那我可以直接拿两份了。” 陆白熟练地挑拣着吃的，荤素搭配，一点儿也没有犹豫，她看起来很明确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周鹤鸣象征性地拿了份平菇和冬瓜片，然后就看到陆白拿了一把香菜。 “香菜，原来还可以直接吃吗？” 他闻所未闻，之前只知道料碟里会放，还有撒在出餐的菜上增添香气。 “当然，我吃火锅也要下香菜呢，还有茼蒿，菠菜，可惜这里没有豌豆尖，我和你说，到时候去了川蜀，你一定要尝尝豌豆尖，简直就是青菜之王，烫火锅超级好吃。” 陆白煞有介事地介绍道。 去川蜀吗。 周鹤鸣想起了三个人的约定。 他和陆白拿了号牌，因为客人很多，他们只能找到靠墙的，两人并排而坐的位置。 “这里的米饭，饮料和冰粉是自取的，就在那边，你先去吧。” 陆白熟稔地指了指一侧的茶水台。 “好。” 周鹤鸣起身，刚走了一半，他想起是不是应该帮陆白拿一份，回头想问问她要喝什么的时候。 他就不小心看到。 陆白悄咪咪地把他的椅子，往自己那边，拉近了一点。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感谢【欲语池】的3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94章 要不然，你今晚就睡这儿呗 第94章 要不然，你今晚就睡这儿呗 用盘子装着两碗冰粉和两份米饭，周鹤鸣回到了陆白旁边。 “你放的料还挺专业的嘛。” 陆白瞥了眼周鹤鸣端上来的冰粉，除了水和冰粉本体，还有生碎和葡萄干等配料。 “台子那边有说明。” 坐下的时候，周鹤鸣确定，两个人的椅子是靠近了一些。 一锅麻辣烫已经端了上来，红油清亮，散发出令人忍不住分泌唾沫的香味。 “这家店虽然不算正宗，但味道很好。” 陆白没讲究，直接拿起筷子夹起锅里的菜。 周鹤鸣夹了一片猪肝。 “很嫩啊，确实是新鲜猪肝。” 本来他看着陆白拿那两碟新鲜猪肝的时候还有点儿忐忑，担心会有腥味，可实际吃到嘴里，却发现鲜嫩无比，显然，这肯定不是那种冰箱里放了一两天的冷冻货。 “香菜你也试试。” 陆白对周鹤鸣的夸赞十分满意，又直接夹了一筷子香菜到他碗里。 看着碗里的香菜，少年瞥了眼大快朵颐的陆白，沉默了一会儿，将其吃掉。 “.的确挺好吃。” 据说吃不了香菜是基因问题，周鹤鸣倒是没有这个讲究，这种整根煮出来的香菜味道十分浓郁，倒是很解腻，一下子就令人精神起来。 尽管这一锅看着红彤彤的，可实际上吃起来并不算特别辣，红油更多的是增添香味。 “.不过你要是真的到了川蜀，可不要相信微麻抄手一点儿都不辣的说法，要是真想吃清淡的，就点清汤抄手。” 陆白头头是道地和周鹤鸣就着麻辣烫开始聊起了自己的老家。 “据说没有一只兔子能逃出川蜀，是真的吗？” 周鹤鸣想起了网上看到过的评论。 “你吃过兔肉吗？” 陆白反问。 “没印象了，应该没在外婆家吃过。” 周鹤鸣回忆片刻。 “你外婆是川蜀的吗？” 陆白顿时来了兴趣。 “嗯，蓉城底下的一个小镇子，你知道，蓉城附近有个鹤鸣山吗？” 周鹤鸣夹起自己点的平菇，伞盖底下的褶皱里满是红润的汤汁，令他有些忌惮，只能和米饭一起吃掉。 味道还是相当不错的。 “知道，难不成你的名字就是源自那里？” 陆白一怔。 “差不多，说是我妈怀着我的时候，在老家休养，然后一直感觉不舒服，我外婆就带着她去了鹤鸣山，那里有道观嘛，拜过之后就好了，那边的道长就说，建议可以给小孩取这个名字，用来庇佑平安。” 周鹤鸣很少和同学说这些，哪怕对乔今晨和徐悠悠都不曾提起。 当然，程霜降是知道的。 “难怪，我说一般人取名都不会用鹤鸣这种词。” 陆白吃了一勺冰粉。 “为什么？” “因为驾鹤西归吧，用迷信一点的说法就是，一般人镇不住这个名字。” 陆白夹起热乎乎的冬瓜片，吹了两口气。 “我老家也在鹤鸣山附近，小时候镇上还会有传统的祭祀仪式呢，不过小孩子看起来怪可怕的。” “我好像听我外婆提过，七年一次是吧，好像拜的是什么.玄君？” 周鹤鸣拿起了手机，想搜索一下。 因为七年前互联网其实没有那么发达，本身又是小地方的传统，没有发展成什么网红节日，所以资料不多，最前面的还是医院小广告。 “传说山中曾有玄君镇压邪祟，留下秘经，后来又有鹤鸣道人在此清修，传下七章道法，拥有起死回骸，长生不老，逆转时空的力量.所以鹤鸣山上的道观是鹤鸣道人修的，而最开始庇佑这里的是玄君？” 他念了一遍搜索到的颇有年代感的博客里的内容。 这篇博客写于七年前，就是上次玄君祭祀仪式的时候，有点儿语焉不详，比起游记，更像是什么古早论坛上流行的灵异故事。 “这还挺有意思的，说是镇子上主持玄君祭祀仪式的一共有九家人，是当年逃难流落到这里的各路人家，也称为‘九流’，每一次祭祀的时候，都会从九流里选一家人坐庄，出人担任【玄君】的位置，然后送到山洞里待一段时间。” 周鹤鸣将手机界面给陆白看。 “说是真正的玄君会附身于选出的那人，在接下来的几年给出预言，以前镇子上的人就靠【玄君】的指示春种秋收，很长一段时间里，【玄君】相当于镇长的位置。” “这是迷信吧。” 陆白似乎嗤之以鼻。 “现在肯定就是一个习俗了，博客里还说七年前发生过事故，有人死了，不过没仔细写，只提到镇子的人讲是诅咒什么的。” 周鹤鸣看向那七年前拍摄的模糊的照片。 不得不说。 自然风貌完整，镇民们衣着古朴，表情肃穆，扛着红色轿子的模样，确实有点儿灵异惊悚的感觉。 尤其是坐在轿子上的，身着古装红衣的“玄君”，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什么林正英系列电影的拍摄现场呢。 “嗯？” 看了几张照片，忽然，周鹤鸣的视线停留在其中一张上。 “你看。” 他叫了声正在大快朵颐的陆白。 “怎么？” 陆白看过来，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周鹤鸣要她看什么。 “你看这里。” 这是一张“玄君”举行仪式的照片，在一处茂密的森林里，旁边站着不少人，男女老幼皆有。 周鹤鸣指向的，是森林远处的角落里。 那里，有一张突兀的脸。 “卧槽。” 陆白身子一激灵，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 “这好像是个小女孩，穿着绿色的裙子。” 因为像素实在太差，光线条件又不好，那张脸根本看不清楚，周鹤鸣端详了很久，才认出来，只是因为对方的衣服和树丛太相似，所以才好像只有一个脑袋。 “不过我听说，有些过早夭折的小孩会.” “噫，别说了，晚上会做噩梦的。” 陆白立刻打断了准备编故事的周鹤鸣，她好像很嫌弃这种怪谈，灵异故事。 “好吧。” 周鹤鸣退出了网页。 “但今年好像正好有玄君的祭祀仪式，如果赶在暑假，说不定可以围观一下。” “你感兴趣？” 陆白吃下一片藕。 “还不知道能不能去呢。” 周鹤鸣耸肩。 “万一高考考砸了，那就要另谋出路了。” “能考上的。” 陆白不假思索地开口。 “我相信你。” “因为程霜降说过我能考上吗？” 周鹤鸣想起三人之前聊过的这个话题。 “我不是相信她，我是相信你。” 陆白说了一句，没等周鹤鸣又回应，她拿筷子指着锅里。 “最后一个虾滑，你不吃我就夹走咯？” “.随你。” 周鹤鸣看着少女熟练地将虾滑吃掉，满脸幸福的模样，有点心虚地别开视线。 * 吃过午饭，他们回到了陆白家。 吃饱了肚子，温暖的风一吹，就连周鹤鸣都感到一丝困倦，打了个哈欠。 陆白更是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后，直接走进卧室，扑通一声趴到床上。 周鹤鸣刚回头想问一句，就看到陆白正在脱掉卫衣外套，露出底下略微紧绷的长袖t恤。 “我去客厅看书。” 他立刻移开视线，随手拿了本书起身。 “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陆白困得睁不开眼睛，连手串都放了下来，直接钻进了被窝里。 周鹤鸣只得将推拉门关上。 “真不把我当外人。” 他坐在陆白刚刚坐过的沙发上，发现自己拿的是一本数学习题集，笔还在卧室的桌上。 “算了，用手机做题吧。” 他庆幸自己拿了手机出来。 靠在沙发上，周鹤鸣做着做着，也有点儿犯困。 他索性半躺了下来，眼皮打架，只有手指在机械性地划动，连题目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很快，周鹤鸣也睡着了。 安静的公寓房间里，只有空调的声音，沙沙作响。 醒来的时候，周鹤鸣发现自己身上披了一条毯子。 毯子有淡淡的香味，是和程霜降不同的，具有柑橘风味的奶香味。 “你醒了？” 声音从脑袋的上方传来，周鹤鸣抬眼，看到穿着长袖t恤的陆白正坐在他的脑袋旁边，手里玩着手机。 “！” 少年骤然清醒，立刻坐起身。 “不好意思，一时犯困就躺下了。” “没事儿，我看你睡得还挺香，就是容易着凉，给你拿了条毯子，脖子还好？” 陆白指了指脖颈的方向。 “应该还行。” 活动一下脖子，周鹤鸣姑且没有落枕。 “现在几点？” 他一边问一遍摸出手机，看到已经下午四点。 算起来，他睡了两个多小时。 “竟然睡了这么久。” 可能是由于这段时间晚上的睡眠质量都不太好，所以平常不怎么午休的周鹤鸣没想到自己能在陆白的沙发上躺两小时。 “你应该，最近挺累的吧？” 陆白轻声道，右手揉搓着左手手腕的那手串。 “是有一点。” 周鹤鸣实话实说。 “其实没必要那么强迫自己，我能大概感觉出来，你是想让自己变得忙碌起来，借此不去回忆过去，思考当下，但你把自己逼得太紧张了，其实停下脚步休息一下，也是可以的。” 陆白本想伸手，但动作到了一半，又缩了回去。 “我在拍摄的时候遇见过不少类似的人，有的是和你一样失去了重要的人，还有的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所以就干脆投入到工作里，一点儿喘息都不给自己，这样很容易崩溃的。” 虽然周鹤鸣有了目标，但那都是很长远的。 无论是高考，写剧本，还是别的，都需要持之以恒的努力。 他就像一个在跑马拉松的运动员，奋不顾身，一心只想着终点，就好像抵达了终点就完成了整个人生。 他紧迫地想要做好所有的事情，以至于忘记了休息。 “不如，先让自己开心起来？” “先让自己开心起来这件事，本身好像就不太开心。” “你平常喜欢做什么放松？” 陆白随手取下自己的手串，直截了当地问。 “看电影，看小说，写悼词。” “最后那个算放松？” 陆白皱眉。 “一段悼词就是一个人的人生，写悼词的时候，就像深入了其他人的人生，可以从现实解离出来。” 周鹤鸣解释道。 “写小说，剧本，也是一样的道理，你看小孩的心理疾病治疗，就会让他们画画，就是类似的东西。” “哦。” 陆白没有深究，大有一种你字多你有道理的意味。 她揉揉头发，捏了捏手里的手串，重新戴回右手手腕。 “那你选一部电影，我们今晚看。” “啊？” 周鹤鸣没搞明白。 “我想看电影，但不太懂那些经典，所以你帮我选一部晚上看完给我讲解一下，懂？” 陆白气势很足。 明明是请求别人的语句，却有种不容置疑的理直气壮。 这就是外向的人吗？ “你想看什么类型的？” 周鹤鸣打开电影评分app，随意看了看近期上映的电影，都没什么令人感兴趣的，至于那些老电影，他一时半会儿想不到有什么能和陆白一起看的。 “有没有和你的职业相关的，我记得好像有一部还挺厉害的，拿了奥斯卡的。” 陆白随口道。 “你说《入殓师》？” 周鹤鸣自然看过那部电影。 倒不如说，身为演员，陆白的相关电影阅历实在有点儿凄惨。 高情商地说，陆白天赋很好，光是自己琢磨，没有经受过科班训练就能自如应对镜头，表演角色。 低情商地说，陆白在各个方面都是个学渣，演技纯靠老天爷追着喂饭。 “对，对，就是这一部，好看吗？恐怖吗？没有什么僵尸鬼怪之类的吧？” 陆白兴致勃勃。 “当然没有，最多只有尸体，要是真有僵尸鬼怪，那恐怕得是主角用热武器物理给这些家伙入殓的动作片了。” 周鹤鸣寻思，看《霸王别姬》都能哭成泪人的陆白，看《入殓师》不得准备一整包纸巾。 “那就看这一部，咱们晚上吃完那家蒸菜就回来看。” 陆白不愧是想一出是一出的快乐小狗，立刻就把晚上的行程定下来了。 晚上吗。 周鹤鸣寻思了一下。 还好这边距离自家不算远，走快点儿也就不到三十分钟，晚上回去应该还好。 “那你抓紧时间再学一下，我们五点半出发。” 陆白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拍拍手，似乎对自己的安排颇为满意。 * 别的不说，陆白推荐的那家店确实味道很好吃。 尤其是醋蒸鸡，酸酸辣辣，鸡肉嫩滑，相当下饭。 就是菜的份量有点儿大，考虑到陆白接近男生的食量，他们点三个菜也有些多了。 “打包，打包回家晚上微波炉热热还能吃呢。” 陆白直接找服务员要来了打包盒，把剩下的两道菜都打包带走。 随后陆白直接打了出租车。 和其他一线城市有点儿不同，江城的出租车属于指哪儿打哪儿，除非纯新手，只要是四十岁以上的司机，说一个地名，他立刻就知道该往哪儿开，而且速度极快。 也因此，江城的交通被称为国内最乱交通，什么只要三个人站在一起就是绿灯，车和人比谁走得快，加塞不打转向灯不按喇叭之类的段子层出不穷。 再加上江城还有无人驾驶的出租车，又让本就混乱不堪的交通状况捉襟见肘。 好在他们这一趟，快是快，基本没怎么违反交规，大概。 回到陆白家。 陆白鼓捣了一下电视，找到视频应用，打开了《入殓师》。 她和周鹤鸣坐在沙发的两端，中间隔了大概一个人的空间。 只留了一盏较暗的台灯，略显昏暗的房间里，电视机的光影映照在两人的脸上，令周鹤鸣忽然想起了《再见绘梨》里，男主角和女主角在废弃的大楼里坐在沙发上看b级片的片段。 和平日里开朗欢脱的模样不同，陆白看电影的时候，非常的认真，表情甚至有点儿严肃，当然，她会伴随着剧情的进展哄笑或者忧郁，情绪为之起伏。 因为周鹤鸣看过这部电影，所以他时常去偷瞄陆白的反应。 遇到有趣的段落，陆白就会如他期待的那样笑得肩膀颤抖。 遇到纠结的段落，陆白也会如他设想的那般眉头拧成一团。 然后，就到了周鹤鸣认为最催泪的片段。 主角经常去的浴场的老婆婆去世，而同样经常去浴场的，与之年龄相仿的老头，正是殡仪馆的焚化员。 两人关系若即若离，像是那种老年人的夕阳红恋爱。 而如今，那位老头要亲自将所爱之人送入焚化炉中。 周鹤鸣每次看到这一段，都会忍不住流泪。 不过这一次，他转头，偷偷看向陆白。 吸鼻子的声音响起。 陆白揉了揉眼睛，随即俯身从茶几上的纸巾盒里抽出纸巾，狠狠地擤了一下。 伴随着画面，音乐，陆白哭得越来越伤心，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肩膀颤抖，像是受了伤的小动物。 周鹤鸣此时没什么心思跟着看陆白的反应了，他有点儿慌张，不知道该不该暂停或者说些安慰的话。 然后，他看到，陆白侧首，泪眼婆娑地看了过来。 两人对视。 陆白抽泣着，朝着周鹤鸣伸出手。 “？” 周鹤鸣跟着伸手，放在陆白的掌心上方，像是和狗狗握手的姿势。 随即，陆白一扯，将周鹤鸣整个人拽了过来，扑进他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还是暂停吧，不然漏剧情了。 周鹤鸣身体有些僵硬地拿起遥控器，暂停了影片的播放。 昏暗，静寂，温暖的屋子里，一时间，只有少年怀中的少女短暂呜咽的声音。 周鹤鸣没有说“别哭了”之类的话，他只是任由陆白抓着他的衣襟，不断啜泣。 会这样，他觉得陆白应该是产生了共鸣，或许，这段时间里，她也一直在强颜欢笑，难以接受程霜降的离开吧。 既然现在有一个发泄出来的窗口，还是好好哭出来更好。 周鹤鸣其实，也想这么大哭一场。 忽然，陆白抬起脸。 近在咫尺的两个人的呼吸交织的瞬间，她开口了。 “你就不会抬手抱一下女生吗？” 有点儿埋怨的语调。 “不敢动。” 周鹤鸣实话实说。 “我允许了。” 陆白说着，又埋头进了周鹤鸣胸口。 鼻涕和眼泪快把衣服弄脏了，早知道应该推荐看《虎口脱险》的，至少是一部纯搞笑片。 周鹤鸣暗自想到，抬起了手，轻轻搂住陆白的后背，没有乱动，以一种，十分具有边界感的，属于好朋友之间的分寸抱住了她。 谁知道陆白直接两手一抱，直接环住周鹤鸣的腰，整个人陷入他的怀中。 果然，正在哭的女人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你就算给她一头真正的春天的熊，她也敢抱上去。 他估摸着，陆白是把他当个大号抱枕了。 没有心思感受少女较弱柔软的身体，周鹤鸣只感觉，眼前的少女其实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坚强。 不知道哭了多久。 陆白吸着鼻子，终于松开了周鹤鸣。 “不好意思。” 她扯了一张纸巾，试图擦拭周鹤鸣衣服上的眼泪和鼻涕的痕迹。 “.这个，我之后洗就好了。” 周鹤鸣看着衣服上的涕泪。 原来美少女的鼻涕也是黏糊糊的。 他没来头地想到。 “电影还有半个小时，还，继续看吗？” 因为考虑到后面还有一小段催泪的片段，周鹤鸣看了看时间。 十一点半了。 陆白哭了得有，大半个小时。 就连现在也还是眼眶红红的，随时有可能继续落泪的状态，有一种令人怜惜的破碎感。 说实话，周鹤鸣不敢让她继续看了，怕这人哭背过气去。 “看、看完吧。” 陆白抽泣了一下，答道。 “那我回去就有点儿晚了。” 周鹤鸣看了看手机。 “你家暖气不是坏了么，回去不得冻死。” 陆白用纸巾擦拭眼眶里的泪水，又擤掉鼻涕，将其丢到垃圾桶里。 “要不然，你今晚就睡这儿呗。” 她如此，理所当然地开口。 * 今天是周鹤鸣和陆白的生日，可惜没对上轴写到生日剧情，遗憾。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95章 你很熟练嘛 第95章 你很熟练嘛 周鹤鸣下意识往后挪了挪身体。 “你后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陆白讪讪地打量着周鹤鸣。 “不合适。” 周鹤鸣没有插科打诨，而是比较认真严肃地说道。 “毕竟男女有别，虽然我们是朋友，但留宿还是不太合适，于情于理都是。” 他说着，就要站起来，想收拾东西回家。 这时，陆白抓住了他的手腕。 温暖，柔软，又带有某种挣扎一般的用力。 “你也要丢下我一个人吗？” 她有点儿幽怨地说道。 咯噔—— 周鹤鸣一时有些语塞。 “你能不能，稍微体谅一下女孩子啊。” 陆白以带着点儿埋怨的语调开口。 “大过年的，又看了这么悲伤的电影，晚上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也会，有点孤独的。” 她说到最后已经没有什么底气，只有情绪。 不知道为什么，周鹤鸣忽然想到了上个世界线，独自待在医院里的程霜降。 她也同样，孤身一人。 “.我没有换洗的衣服。” 周鹤鸣坐了回来，叹息一声。 “楼下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应该有卖，我们一起下楼买。” 陆白吸了吸鼻子。 “顺便，我饿了，要买点儿零食和饮料。” 她以周鹤鸣不容拒绝的理由说道，已经站了起来。 “那回来再看完剩下的电影？” 这么说可能有人不相信，但周鹤鸣是真的很关心电影。 “嗯嗯。” 陆白用力点头，拿上了手机。 周鹤鸣的衣服被陆白的鼻涕和眼泪弄脏了，只能脱下来，直接穿上外套，感觉有点空落落的。 两人坐电梯下楼，此时商场早就已经停止营业，只有电影院留了灯和客梯。 伴随着一阵欢快的bgm，他们一前一后走进了那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周鹤鸣很快找到了卖换洗衣服的货架，挑了个最便宜的，又买了毛巾和牙刷，反正只是应付应付。 拿起盒子，他转头，看到陆白已经拿了一篮子的零食，还有几罐不知道口味的果汁。 “帮我拿一下。” 将购物篮交给周鹤鸣，陆白好像还想再买。 “这么多？” “春节懒得下楼。” 陆白解释了一句，将薯片放进篮子里。 “差不多了，结账去。” 两人到了收银台，店员小妹似乎认识陆白，笑着打了个招呼。 然后看到了陆白旁边的周鹤鸣，笑容有些凝固。 嘀—— 扫到了篮子里的换洗衣服，牙刷毛巾，店员小妹以相当强大的专业素养保持了镇定。 只有眼神的动摇显示她受到了多么大的冲击。 这个小妹妹，记得是高中生吧？ 现在高中生的课余生活都这么丰富吗？ 这小弟弟看着年纪也不大，难道是同学？ 他们买这么多吃的，是打算春节都不下床吗？ 等等，他们好像没有买保护措施，是不是要提醒一下，万一弄出人命来可就不好了？ 怎么感觉这个小妹妹好像哭过，眼眶红红的，不是，你们高中生玩这么大吗？ 诸如此类，脑子里闪现了一万个念头。 “就这些吗？没忘买什么吗？” 店员小妹保持商业笑容，询问确认到，同时视线瞥了眼收银台上放着的小盒子。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 陆白忽然说道，令店员小妹长舒一口气，仿佛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会员卡积分好像可以兑换你家的赠品杯子了，现在能换吗？” “？” 落地的大石头，终究还是砸到了自己的脚。 店员小妹一愣，才慢吞吞地说。 “可以，您想要哪一款？” 她从抽屉里拿出了几个款式的马克杯。 “你觉得哪个好看？” 陆白转而询问周鹤鸣。 “我？” 小周同学不明所以。 “在我这里给你用的。” 陆白理所当然地回答。 嘶—— 店员小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绿色的这个吧。” 周鹤鸣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说不定以后还会拜访陆白家，所以还是拿起了那个墨绿色的马克杯。 “那我钱一起付了。” 陆白直接碰一碰付了钱，又看着手机笑道。 “赚了哎，还有个五毛六的红包。” 明明刚刚还哭得要死要活，一下子就恢复了过来，不愧是陆白女士。 周鹤鸣瞄了眼自己买的衣服的钱记下，提着两个塑料袋，跟上了抱着一大瓶可口可乐的陆白，在店员小妹震撼的眼神中，离开便利店。 回到温暖的客厅，陆白直接拆开薯片，用微波炉把晚上打包的菜加热，又让周鹤鸣洗了洗杯子，给他和自己倒了两杯可乐，从冰箱里弄了些冰块放进杯子里。 “冰可乐？” 周鹤鸣看了眼冒着泡的快乐水。 “可乐不喝冰的还有什么意义！” 陆白理直气壮，随后关掉客厅灯，只留下那昏暗的台灯，继续播放电影。 十分钟后，陆白一把鼻涕一把泪，连薯片都忘记吃了。 “要不，你喝口可乐吧。” 周鹤鸣端起陆白的杯子，送到正在用纸巾擦眼泪的陆白面前。 “你滚啊！” 陆白说是这么说，身体还是很老实地接过杯子，咕噜咕噜喝了一口。 “咸的。” 她呜咽着抱怨道。 “因为有鼻涕吧。” “你就不能说是眼泪吗！” “可能都有。” 周鹤鸣吃了一片薯片，黄瓜味，很清爽。 * 看完电影，已经十二点过半。 “你先用浴室吧，我可能要弄比较久，今天得洗头。” 陆白指了指浴室。 “哦。” 周鹤鸣应了一声，拿起衣物。 “洗发水和沐浴露随便用，你应该知道哪个是哪个。” 陆白还有些梨带雨的样子，揉搓着眼角。 周鹤鸣蹑手蹑脚走进陆白的浴室。 尽管干净，可东西摆放得有点儿凌乱，周鹤鸣看到了不少他之前在程霜降那边没见过的护肤品和化妆品，卸妆水等。 脱掉衣服，周鹤鸣寻找了一下换洗的衣服该放哪儿的时候，就看到，浴室一侧的脏衣篓里，放着一些，陆白的贴身衣物，似乎是早上匆忙洗完澡后忘记洗的。 喜闻乐见的剧情原来在这儿埋伏我吗？ 周鹤鸣努力忍住，不去瞥那淡粉色的衣物。 怎么还有蝴蝶结的。 他别开视线，扳动龙头，让热水冲洗自己的全身。 洗漱完毕，头发有点儿湿漉漉地走出来，周鹤鸣看到，陆白正靠在沙发上刷短视频，那因为沙雕萌宠视频而笑得枝招展。 “好了？” 陆白见到周鹤鸣点头，当即如同猫猫般伸了个能够展示身体柔韧度的懒腰，随后拿着衣服走进了浴室。 周鹤鸣看到陆白已经把吹风机拿到了茶几上，便准备吹头发。 这时，陆白有些慌乱地从浴室探出了头。 “你刚才，看到了？” “没有。” “我还没说看到了什么呢？” 周鹤鸣一愣。 旋即又想到，陆白能看穿谎言。 “.不好意思，不小心看到了。” 他转过身，诚恳地道歉。 “没、没事，是我没收起来。” 这次轮到陆白有点儿不好意思，她挠了挠头，迅速关上了浴室的推拉门。 周鹤鸣此时才意识到。 浴室的推拉门是没有锁的。 而且，门是毛玻璃。 在浴室的取暖灯强光照耀下，能够略微看到里面人的轮廓和动作。 比如陆白现在，就在把她的卫衣脱掉，放到脏衣篓里，然后是. 周鹤鸣移开了视线，有些思绪混乱地吹着头发。 换做之前，他肯定不可能像这样，在女生的家里留宿。 甚至于，答应在陆白家自习这件事，他也不可能做到。 可，朋友，会这样吗？ 周鹤鸣觉得，他和陆白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他们两个都是重生而来的程霜降留在这个世界上的遗物。 某种如同共犯一般的暧昧的联系让两人比一般的朋友的距离更近，其实，仔细想想就能明白，倘若重生而来的程霜降还在他们的身边，加入到他们至今为止的所作所为中，毫无违和感。 周鹤鸣和陆白只是装作程霜降还在那般相处罢了。 他们，还在那段旧时光里暂且停下脚步，踟蹰着，借由和彼此的相处，贪恋那即将逝去的余温。 吹风机的喧闹声中，周鹤鸣想起了《挪威的森林》里，渡边和直子也是在他们共同的好友去世之后，徒留己身，相互依偎。 吹干了头发，关掉吹风机后，浴室传来的淅淅沥沥的水声成为了笼罩整个房间的旋律。 周鹤鸣坐在沙发上，抬头，眼角余光瞄见浴室的毛玻璃。 还好，洗澡的地方在更里面，不至于像某些情趣酒店一样朦朦胧胧，仿佛能够一览无余。 拿起手机，他决定做一套题压压惊。 写到一半，洗漱的声音消失，推拉门的声音传来。 周鹤鸣按捺住下意识抬头的动作，依旧盯着手机屏幕。 但是，一道题都做不出来。 直到，他看到一双穿着人字拖的弥漫着水汽的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圆润如同珍珠的脚趾。 形状优雅的足弓。 白净的脚踝。 有点儿肉感又修长的小腿。 白皙干净的膝盖。 有点儿晃眼睛的大腿。 淡粉色的质短裤。 有些空荡荡的睡衣下摆间若隐若现的肚脐和腰肢。 可爱英文字母被撑得有些变形的短袖睡衣。 纤细如藕的双臂。 微微泛红的脖颈。 黏在耳畔濡湿的头发。 湿润淡粉的双唇。 水汽氤氲的双眸。 世间绝美的脸庞。 在抬头的那短短数秒间，周鹤鸣尽量不去把自己所见纳入记忆中。 但当穿着质的短袖短裤睡衣的陆白站在他面前，用浴巾擦拭着微卷的披肩长发时，他确实理解了为什么陆白能和程霜降在容貌这一块齐名。 无论如何，少女出浴的画面，对十八岁的少年来说，和拷打没什么区别。 别开视线，周鹤鸣清了清有些莫名干涩沙哑的嗓子。 “咳咳，吹风机在这里。” 他指了指茶几。 “好用吗，我捡漏买的，原价三百，买回来只用五十。” 陆白笑嘻嘻地说道，拿起了吹风机。 “还，挺好用的。” 周鹤鸣应了一声，看到陆白坐在他隔壁的沙发，插上吹风机的电，开始吹干自己的头发。 聒噪的声音再度满溢屋子。 少年怔怔地看着正在认真吹干头发的少女，某种既视感自脑海浮现。 然后，似乎注意到了周鹤鸣的视线，陆白暂时关掉了吹风机，将其递到周鹤鸣的手中。 “后面我吹不到，你帮我拿一下。” 周鹤鸣一愣，才迟疑着拿起吹风机，将其打开。 看着陆白两手揉动自己的头发，让热风深入发梢根部，自头皮逐渐吹干的动作，周鹤鸣有些愣神。 随即，鬼使神差地，他抬起手，指尖轻轻钻入陆白的发梢之间。 骤然。 陆白动作一滞，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似乎略有紧绷。 可她没有发出声音，而是默默放下了自己的手，任由周鹤鸣为她将头发一点点吹干。 少年的手触碰到她的头皮，耳朵，后脖颈，侧脸颊，令少女呼吸稍微变得急促起来。 不到十五分钟，周鹤鸣就吹干了陆白的头发。 “.你很熟练嘛，和我自己吹时间也差不了多少。” 在他关掉吹风机的同时，陆白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扭头笑道。 “嗯，因为.” 因为帮程霜降不知道吹了多少次头发。 周鹤鸣沉默片刻。 “因为你的头发短一点。” 比程霜降，更短一点。 “.谢啦。” 陆白自然知道周鹤鸣的言下之意，她抿唇起身，收起吹风机，然后从衣柜里拿出了厚毯子，又从自己的床上拿了一个抱枕到沙发上。 “这里暖气应该够，你盖这毯子，用这个抱枕当枕头，将就一下。” “嗯，好的。” 周鹤鸣接过毯子，很快布置好沙发。 根据下午他午睡的经验，这沙发其实还挺好睡的，软硬正好，就是长度有点儿极限，没办法让周鹤鸣全力伸直腿。 “那，晚安。” 陆白将客厅的灯关掉，只留下卧室的床头灯。 “晚安。” 周鹤鸣钻进厚毯子里。 暖气很足，确实不冷，沙发和枕头也很舒服，他侧躺着，却发现，陆白没有拉上卧室的门就关掉了床头灯。 世界陷入黑暗与寂静。 周鹤鸣此刻的心跳并没有什么异常，反而，他感到了一丝安心感。 就像。 之前和程霜降在一起安静写作业的时候。 之前和程霜降躺在一张床上，相互依偎，讲述童年趣事的时候。 之前和程霜降早上醒来，晨曦的微光中，两人相视而笑，给予对方早安之吻的时候。 “明天，不对，今天就是除夕了，你准备怎么过？” 陆白的声音传来，哪怕一片漆黑，周鹤鸣也能想象出，她正平躺在床上，盯着天板的模样。 “我？我要去殡仪馆一趟。” 周鹤鸣看向卧室的方向，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影子。 “和你小叔吃年夜饭？” 陆白似乎也侧躺了过来，在看不到对方的黑暗中，两人相对而视。 “嗯，而且，要给我妈扫墓，除夕是她的忌日。” 周鹤鸣实话实说。 “不好意思。” 陆白道了个歉。 “没关系。” 周鹤鸣知道，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陆白能清晰地知道，他确实不介意，而不会将其误解成礼貌或者委婉。 “你呢，你不回家，是有亲戚还是什么同事一起吗？” “我？我就一个人，下楼看看哪家饭店还开着，就去吃顿饭吧。” 陆白没啥感慨地说道。 “这不行。” 周鹤鸣当即否定了陆白的计划。 “除夕怎么能一个人过呢。” “反正，习惯了。” 陆白似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如果。” 周鹤鸣闭上眼睛，轻吸一口气，随后，下了什么决定般，开口。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要不要来和我一起，和我小叔他们一起，吃年夜饭？” 寂静再度笼罩了黑暗的公寓。 直到，周鹤鸣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自作主张，得意忘形，准备出声找补带过话题的时候，他听到，似乎是从被子里，传来了少女闷闷的回答。 “好呀。”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感谢【云出天门】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96章 这几天，他都住我家 第96章 这几天，他都住我家 醒来的时候，周鹤鸣一时有些恍惚。 陌生的环境，让他有一种穿越的感觉。 不过很快，他就回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身上的毯子依旧盖着，空调运转的声音传来，构成了舒适的背景音。 他摸出放在茶几上充电的手机，看到时间显示早上八点零五分。 转头看向卧室的方向，推拉门依旧没关，陆白也没醒，正因为暖气太热，只有半个身子盖着被子，睡相很差地趴着，怀里是家具城卖的经典鲨鱼抱枕。 感觉到喉咙的干涩，周鹤鸣爬起来，拿昨天陆白在便利店用积分兑换的墨绿色马克杯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洗漱收拾完，他来到门廊一侧的厨台。 周鹤鸣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只有和程霜降在一起的时候，会顺便买油条面窝之类的应付一下，他觉得陆白这种吃货，应该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合理进食的机会。 寻思弄点早餐，打开冰箱，少年只看到昨天那瓶没喝完的快乐水，一些下饭罐头，两个苹果，大概是前天买的盒装卤味，1l装的开盖了的牛奶，还有一袋吃了三分之一的面包。 连鸡蛋都没有。 至于厨台，更是没有任何调味料，只有几桶方便面。 所谓懒人就是，方便面都买的是桶装，吃完就丢，不用洗碗。 橱柜里倒是有崭新的电饭煲和没拆封的一袋大米，一看就是搞活动送的炒锅，还有几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买回来，连塑封都没撕的瓷碗。 遗憾的是，周鹤鸣没有早餐吃大米饭的习惯。 他只能把面包拿出来。 这时候，卧室传来了少女哼唧的声音。 周鹤鸣倒了两杯牛奶，放到茶几，正好看到，陆白正舒展身体，从床上坐起来。 “早上好。” 他打了个招呼。 “！” 陆白陡然一颤，下意识用被子捂住身体，看清楚了周鹤鸣后，才长舒一口气，揉了揉头发。 “早，差点忘记你在了，吓死我。” “你冰箱里只有面包和牛奶，将就吃吧。” 周鹤鸣坐在沙发上，将毯子迭好，放到抱枕旁边。 “我还说下楼吃金拱门呢。” 陆白拿起手机。 “居然才八点半，感觉人生平白无故多出了几个小时。” 她颇为惊讶。 不准备睡回笼觉，陆白爬下床，穿着拖鞋啪塔啪塔地去洗手间洗漱。 等周鹤鸣拿着手机刷了一套题，穿着短袖短裤，散发着青春活力的少女才端起杯子，咕噜一下喝完。 “别做题了，难得的假期，放松两天！” 去卧室拉开窗帘，返身回来的陆白直接抽走了周鹤鸣的手机。 “好吧。” 周鹤鸣无奈地看着陆白坐到自己旁边隔着半个人的位置，修长白皙的双腿在窗外微光的映照下明晃晃的，令人目眩。 “今天我们怎么安排？” 陆白将手机还给周鹤鸣，拿起了之前放在茶几上的她自己的手机。 “嗯，因为小叔那边要帮忙准备，所以我们午饭后就可以过去。” 周鹤鸣打开微信，给周建军发了条消息。 【周鹤鸣】：小叔，我今晚吃饭带一个人一起。 【周建军】：【语音】 周鹤鸣本来想点语音转文字，但手一滑，语音播放，是周建军的塑料普通话。 “好哦，是霜降咩？” 陆白玩手机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小叔还不知道她的事情。” 周鹤鸣瞄了身边的少女一眼，她虽然依旧看着手机，但手指没有动作，手机也没有声音传来。 他马上打字。 【周鹤鸣】：不是她，是另一位朋友，她过年一个人，我就让她来和我们一起过。 在打“朋友”两个字的时候，周鹤鸣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这么描述陆白。 周建军很快给了回复，让周鹤鸣中午也带着一起去吃午饭。 “我小叔说的，商场估计没什么吃的，我们早点走吧。” 他将聊天界面给陆白看。 “好，那我现在换一下衣服。” 陆白起身，从衣架子上拿了衣服，拉上卧室的推拉门和阳台的窗帘。 周鹤鸣意识到自己的衣服昨晚洗了还没干，挠挠头。 “怎么了？” 陆白换好衣服，探头出来。 她穿了一件有白色印的深绿色毛衣，略宽松的加绒深蓝牛仔裤，手上还提着一件羽绒服。 “我衣服还没干，出门会有点儿冷。” 周鹤鸣实话实说。 陆白沉吟片刻。 “那这样，反正你空调最近几天也弄不好，不如你晚上就睡我这里，我们先去你家拿点东西过来。” “啊？” 周鹤鸣下意识发出疑问的声音。 “就这么决定了，你这个春节好好地陪本姑娘，哪儿也不许去。” 陆白快刀斩乱麻，没给他拒绝的空隙。 “也行吧。” 周鹤鸣是没什么所谓，陆白家的沙发睡得也挺舒服的，与其在家受冻，或者挤殡仪馆的宿舍，还不如麻烦一下陆白。 收拾一下，陆白随意取了一顶深色的毛线帽，两人出门。 今天的天气很不好。 阴云密布的天空泫然欲泣，仿佛随时都会下雨，天气预报表示今天极有可能下雪，迎来江城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周鹤鸣抬眼看看，也不知道该不该期待。 他觉得自己期待的不是下雪，而是有程霜降陪着自己的那个冬天。 因为时间还早，两人决定走路。 路过那个市民公园的时候，依旧能看到正在演奏乐器的老大爷们。 今天的曲子是《友谊地久天长》。 “厉害哎。” 陆白看着他们的演奏，拿手机录了下来。 “之前还有《啊，朋友再见》的，我也录了。” 周鹤鸣说了句。 “真的嘛，发给我看看。” 陆白理所当然地说道。 “.好。” 周鹤鸣将当时没发出去的视频，发给了陆白。 “水准很高啊，感觉年轻的时候多少也是能上单位年会节目的。” 陆白看完视频，夸赞道。 “以前这边有很多钢铁厂，制造厂，工人们下班之后有时间，都学了不少乐器。” 周鹤鸣想起程霜降之前告诉过他的事情。 “现在打工人下班之后只想躺下刷点沙雕短视频了。” 陆白很遗憾地帮打工人们感慨了一句。 哦，她也算半个打工人，那没事了。 “这边的小卖铺有卖烟，可以买一点儿放到家里，零点的时候在楼下放。” 周鹤鸣指着小区门口附近的一家小卖铺。 他们待会儿要坐公交，不方便带这种易燃易爆物品到处走。 “好耶，我好多年都没放过了。” 陆白直接点点点，买了一大堆烟。 她的公寓楼附近都比较高端，不适合放烟，所以他们提着两袋，准备先放在周鹤鸣家，晚上再来拿。 “.我看了下，初五应该就有师傅能上门装空调，所以最多麻烦你到那时候。” 周鹤鸣家里，他一边收拾自己换洗的衣服和试卷系统，一边说道，想了想，他还把那本《百年孤独》塞进了包里。 “哦，没问题，你别忘带东西就好。” 陆白坐在客厅，程霜降之前坐的那个位置上，拿出了手机。 收拾了半个多小时，周鹤鸣确认应该都带齐了，将背包放在椅子上，烟放到客厅一角，准备晚上来拿，随后和陆白走出屋子。 刚下楼，周鹤鸣就看到，穿着牛角扣大衣的程霜降手里提着一些零食和日用品，正迎面走来。 “早上好啊程霜降。” 陆白热络地打了个招呼。 “早。” 程霜降看了看陆白，又看了看周鹤鸣，表情冷淡。 “早上好。” 周鹤鸣也跟着打招呼，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别的。 就在他觉得气氛略显尴尬，寻思应不应该走的时候，陆白忽然开口。 “我们来收拾点换洗的衣服到我那里。” “？” 周鹤鸣头上冒出了问号。 虽然陆白说的的确是实话。 但这么水灵灵地说出来，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程霜降你春节要来玩吗，这几天，他都住我家。” 陆白用大拇指比了比身边的周鹤鸣，大方地邀请。 淡漠的高岭之闻言，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视线扫过两人。 “不了。” 她回应一句，声音比凛冽的寒风更冷。 “呃，因为我家暖气坏了，现在过年没人来修，所以陆白邀请我暂住她家客厅” 周鹤鸣开口解释。 没听完周鹤鸣的话，程霜降冷冷地越过两人，爬上楼梯。 看了看身边的陆白，少年叹息一声。 随即，楼上传来了开门的响动，接着是关门声。 不知道是不是周鹤鸣的错觉。 程霜降关门的声音，比以往，大了不少。 * “你刚才是故意那么说的吗？” 开了暖气的公交车上，周鹤鸣询问。 他们坐在之前，周鹤鸣和程霜降经常坐的那个位置上，靠窗的陆白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看向前面。 “是啊。” 陆白很坦然。 “你不是说，不要撮合你们两个了吗？但你们俩这不明不白的样子看着也让人纠结，干脆我来当坏人，刚才我是不是还挺绿茶的，哈哈。” 看着露出笑容的陆白，周鹤鸣无法作答。 公交车只有后排的他们，以及坐在前排的两位老婆婆，报站声都显得寂寥。 “如果一直纠结过去，那我们两个都没办法继续前进，果断一点，对大家都好。” 她喃喃道。 “嗯。” 周鹤鸣点了点头，沉默许久，才徐徐开口。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对我有好感，我可以试着回应你的期待。” 转头看向车窗边的少女，周鹤鸣发现陆白正好也看过来，两人双眸对视，瞳孔中映照着对方的模样。 “你喜欢我吗？” 陆白嗓音清冽，表情依旧柔和，没等周鹤鸣回答，她继续说道。 “我是说，如果我和重生而来的程霜降站在一起，两个人都对你表示爱意，你会坚定地选择我吗？” 周鹤鸣所有的话语被哽在了喉咙里。 他没能回答。 但有些问题，不回答，就已经是回答过了。 “那我不要。” 陆白毫不犹豫。 “我不希望你因为困于谁的期待而做出违心的选择，无论那个人是程霜降，是我，还是你自己。” “抱歉，是我自以为是了。” 周鹤鸣清楚地知道，自己刚才有一瞬间的傲慢。 傲慢到，认为能够借由和陆白在一起而让对方走出来，继续前进。 傲慢到，觉得自己可以“施舍”爱意，拯救他人，回应对方的期待。 “不用道歉，是我没有事先说清楚，让你误会了。” 陆白轻笑。 “所以我们之间.” 周鹤鸣不太确定。 他们无法成为恋人。 他们也没办法只是朋友。 他们更不可能变为陌生人。 “我们是，嗯，搭子。” 陆白思考片刻，答道。 “搭子？” 周鹤鸣不解。 “现在不是流行什么搭子嘛，上班搭子，午饭搭子，自习搭子，有时候失去了搭子比失恋了还痛苦呢。” 陆白煞有介事地解释道。 “所以，我们是生活搭子。” “生活搭子？” 周鹤鸣琢磨了一下。 一起生活的搭子。 不就是一起过日子的人吗？ “嗯，所以啊，等你哪天真正地喜欢上了谁，一定要先告诉我，到那时候，我就不能当你的生活搭子了。” 陆白笑容灿烂。 周鹤鸣点点头。 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今天已经没什么人坐公交了，比以往更快地，他们抵达了江城市殡仪馆。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边的殡仪馆。” 陆白下车，对于这边格外好奇。 “不会害怕吗，你不是还挺怕鬼的？” “我怕鬼？鬼怕本姑娘还差不多。” 太阳还没下山，陆白这时候嘴硬了起来。 “哦，那你到时候要注意，如果有人拍你的左边肩膀，千万不要回头。” “？” 陆白迈步的动作定格了。 “.回头了，会怎么样？” “你就会” 周鹤鸣煞有介事地停顿了片刻。 “就会看到后面的人。” “滚一边去！” 陆白忍不住掐了一下周鹤鸣的胳膊，只是衣服太厚，没能掐到肉。 “这边，我先去给我妈扫墓。” 周鹤鸣抚平自己的袖子，指了指一侧的墓园。 “你的话，要不在这儿等着？” “我不要。” 陆白左顾右盼，空荡荡的殡仪馆，以及后山那林立的墓碑，哪怕在正午，也着实令人有些心里发毛。 “我和你一起上去。” “.也行，让我妈保佑下你高考，别到时候三百分都考不到。” “那可真是谢谢阿姨了。” “我妈好歹是江城大学毕业的，保你三百分，问题不大。” 周鹤鸣取了香烛和纸钱，带着陆白爬墓园的后山。 陆白蹑手蹑脚地跟在他身后，还时不时双手合十，嘴里念念叨叨。 “多有冒犯，百无禁忌” 明明就很怕。 周鹤鸣轻笑一声。 “你爬得动吗，这里其实还挺陡峭的，要不我拉你一把？” 他朝着陆白伸出手。 “别小看本姑娘。” 陆白嗤之以鼻。 但还是伸手，牢牢抓住了周鹤鸣的手掌。 “这算牵手吗？” 陆白跟在周鹤鸣的身后，打趣般说道。 “暗恋算恋爱吗？” 周鹤鸣答非所问。 “倒也是。” 陆白不再追问。 带着陆白来到了后山的最高处，一块干净的墓碑前，周鹤鸣立刻松开了陆白的手。 墓碑上的女性展露微笑，看起来温柔而娴静。 这是一处双人合葬的墓地，另一边还是空的。 “妈。” 因为墓园常年有人打扫，所以他不需要额外弄什么，直接开始上香烧纸钱。 陆白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看着周鹤鸣做这些。 周鹤鸣站在墓碑前，说了很多，就像许久没归家的游子向父母通报这段时间的经历。 他本来以为自己说这些的时候，会崩溃，会大哭，会泣不成声。 但周鹤鸣意外的平静。 就像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一样，可能因为正在写剧本的缘故，他甚至还会斟酌一下用词和讲述的顺序，让故事听起来更有波折。 说完，周鹤鸣转身，朝着陆白笑了笑。 “你也来上一炷香？” 陆白深深地凝视着周鹤鸣，迟疑着点了点头。 “等等，我以什么身份给阿姨上香？” 她点香的时候询问。 “就以生活搭子的名义？” 周鹤鸣有点儿犯难了。 “我知道了。” 陆白忽然灵感将至，有了主意。 随后，她非常郑重地，给周鹤鸣的母亲上了香。 “阿姨，我是陆白，是周鹤鸣.” 她瞥了眼一旁的少年。 “曾经是周鹤鸣未来的妻子。” 周鹤鸣不语，只是一味地咳嗽。 陆白许下愿望，随后来到周鹤鸣面前。 “怎么样，我这个表述是不是非常精准。” 她邀功道。 “我第一次整不明白中文的时态了。” 周鹤鸣已读乱回。 阴霾天空，两人没有立刻下山，而是在山顶的凉亭坐下。 “你知道苏轼吗？” 周鹤鸣看着远处的平房，树木，道路，忽然问道。 “虽然我是个学渣，但你这个问题也太伤人自尊了吧？” 陆白打趣道。 “苏轼写过一首《江城子》，写的是他对去世妻子的怀念。” 周鹤鸣也跟着笑了笑，接着说道。 “哦，网上刷到过，什么十年生死两茫茫是吧。” 陆白想了起来。 “对，不过我现在印象最深的，是它的最后两句。” 周鹤鸣顿了顿，接着开口。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陆白点了点头，她看向前面，密密麻麻的墓碑。 本来其实陆白还挺害怕的，但她一路爬上来，看到了不少墓碑上的遗像。 尤其是合葬的双人墓。 她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合葬的墓碑，其中，男方已经垂垂老矣，满头白发，女方却风华正茂，正值青春。 两人逝去的时间，隔了几十年。 依旧葬在一起，代表丈夫并未再娶。 或许这几十年的时光里，每次扫墓，这里都是这位丈夫的肠断处。 为他们立碑的，是好几位子女。 看到这些，陆白就觉得，这些林立的墓碑没有那么恐怖了。 反而会有些，温暖。 因为每一个墓碑，都是生者怀揣着无尽的思念，为逝者树立的，是他们思念的具象化。 正如，周鹤鸣与陆白。 他们正是，那个女孩曾经如此骄傲活过的，证明。 “好了，我们该下去了。” 周鹤鸣起身，朝着陆白伸出手。 “嗯。” 陆白欣然点头，握住了他的掌心。 两人一同，行过死荫，迈向鲜活的世界。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感谢【personaaaa】的1500币打赏，感谢【惊怒喜】【书友20250708215829937】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97章 周鹤鸣，下雪了 第97章 周鹤鸣，下雪了 殡仪馆留下来的人不多，都是些叔叔阿姨辈的。 周鹤鸣和陆白到宿舍一楼大厅的时候，他们正围着包饺子。 “周鹤鸣来了啊，哟，带女朋友来了。” 一名老阿姨抬头，一眼看到了周鹤鸣身后的陆白。 “不是女朋友，是好朋友。” 周鹤鸣解释道。 “过一阵子就是女朋友了。” 老阿姨不依不饶，笑盈盈地一边包饺子一边说道。 周鹤鸣与陆白对视一眼，没有再继续和对方纠结。 “小叔，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他转而去问周建军。 “等会儿过一个钟头吃中饭，你去厨房帮老林，然后这位，呃.” 周建军说着，抬眼看到陆白的时候，下意识坐直了身子。 “叔叔阿姨你们好，我叫陆白，是周鹤鸣的同学。” 陆白摆出了开朗活泼少女的姿态，礼貌打招呼道。 “哦，陆白，你是客人，就找个地方坐着好了。” 周建军指了指一侧的餐桌。 “我来帮忙包饺子吧。” 陆白饶有兴趣。 “也可以。” 周建军点头。 周鹤鸣带着陆白洗了手，让她去包饺子，自己则来到了厨房。 负责掌勺的老林是个四十多岁的，头发快掉完的叔叔，他正在砧板前切菜，手法熟练。 他也是一名老练的入殓师，拿着菜刀的手，不知道修补过多少遗体。 “小周来了啊，正好，你帮我把那边的菜洗了。” “好哦。” 周鹤鸣马上去帮忙。 洗菜的池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他正好侧身能看到大厅里包饺子的陆白。 “你先这样，然后这样，再这样，就能包了。” 老阿姨叽里呱啦教着。 “？” 陆白一头问号，依样画葫芦，包了个馄饨出来。 看来，她的确厨艺不精。 “小陆啊，你是外地来的吗？” “嗯，川蜀那边的。” “川蜀，好地方啊，我年轻的时候在那边待过几年，怪不得你这么漂亮呢。” “您也很有气质。” “你别夸我啦，都人老珠黄了，你别嫌弃我们这里就好。” “没有，你们的工作很值得尊敬，我一直都很感兴趣。” 包饺子是不太行，聊天陆白好像很在行。 周鹤鸣收回偷瞄的视线，只用耳朵聆听着他们的对话。 只是聊着聊着，最后都转到了女朋友的话题上。 看得出来，殡葬公司的各位都很关心周鹤鸣的人生大事。 周建军倒是没有插嘴说程霜降的事情，估计他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只是等着周鹤鸣自己说。 一个小时后。 周鹤鸣端上了几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顺便看了眼陆白包的饺子。 “.很有个人风格。” 他如此评价那几个歪歪扭扭，像是大馄饨般的饺子。 “呵呵，我告诉你，到时候这几个饺子肯定是最好吃的，你别求着本姑娘给你吃。” 陆白反驳道。 “放心，没人跟你抢，拿筷子吧。” 周鹤鸣放下盘子，让陆白坐下。 围着桌子坐的加上他们俩一共八个人。 除了周建军他们四个殡仪公司的，还有两名殡仪馆的值班人员。 “随便吃，别客气，中午简单点，晚上我们再弄丰盛点儿。” 周建军招呼陆白道。 “嗯，这已经很丰盛了，真期待晚上啊！” 陆白夸赞着，动筷子夹起小炒肉。 “这个肉炒得火候正好，边缘有点儿焦，里面又很嫩，专业啊！” 句句夸到点子上，令平日里表情木讷的老林都忍不住嘴角翘起。 情绪价值这一块，给足了说是。 饭后，陆白嚷嚷着要帮忙收拾。 周鹤鸣避免她打碎碗，只让陆白擦桌子。 就在他认真用洗洁精洗碗的时候，陆白发出噔噔噔的脚步声，来到厨房，站在周鹤鸣旁边。 “.你看什么？” 被陆白看了有一会儿，周鹤鸣将盘子竖着放到一侧晾干，忍不住询问。 “看看你怎么洗碗的。” “这有什么好看的？” “难道你是那种别人看着就洗不干净的人吗？” “不是，这个理论是哪里来的？” 周鹤鸣寻思，陆白是不是刷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短视频。 他没再去管陆白，认真洗完了所有的碗筷。 “我下午待会儿估计都要在厨房备菜，你要帮忙吗？” 尽管陆白是客人，可周鹤鸣没跟她客气。 “好呀，我需要做什么？” 陆白看了眼厨房。 “刀你肯定不能碰，砧板那一块你别去，火，嗯，火你也别碰，洗菜会吗？” 周鹤鸣看了眼厨台那边的蔬菜。 “洗菜还有不会的吗？” 早已摘下帽子，脱掉外套的陆白卷起袖子，露出了右手手腕上的手串。 “那你会摘菜吗？” “什么意思？菜不是已经摘下来了吗？” 陆白茫然。 “就是，嗯，算了，你就负责洗菜吧，用盆子洗，搓一下把上面可能有的泥给弄掉。” 周鹤鸣看了眼陆白那白嫩细致，显然没怎么做过家务的手。 “你把手串摘下来吧，容易弄湿。” “哦” 陆白想了想。 她将手串取下来，然后撩起头发，用手串简单扎了个马尾。 “原来还能这样。” 周鹤鸣看着扎马尾的陆白，感觉有点儿新鲜。 因为头发没有程霜降那么长，所以马尾也短短的，如果说程霜降的马尾有些温婉娴静的气质，那陆白就是完全的青春无限，像是那种咋咋呼呼抓着你的胳膊缠着你和她一起去抓娃娃的初恋。 “怎么？被本姑娘的美貌吸引得挪不开眼睛了？” “我在想手串功能真多。” 周鹤鸣实话实说。 “你也的确很好看。” 他这辈子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会说谎。 “嘿嘿。” 陆白满意地笑了。 “你这个手串，是什么传家宝吗？” 周鹤鸣一边摘菜，一边好奇询问。 “这个？算是我家那边的习俗，用来保佑平安的，我老家那边还挺喜欢这种串珠的，说是从出生就要戴，至少戴到三十岁，我戴习惯了，没有还感觉挺难受的。” 陆白将番茄放到盆子里，拧开水龙头，她认真地搓洗番茄，仔细确认上面有没有脏东西，非常细致。 “也有地方会在脚上系红绳。” 周鹤鸣喃喃道，想起了程霜降脚踝上的那一根红绳。 两人一起睡的时候，她有时候会将脚搭过来，红绳的粗糙与脚的柔嫩触感交织，非常奇妙。 陆白瞥了眼周鹤鸣，没说话。 下午，留在殡仪馆的人将墓园巡逻打扫了一遍，到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挂上了节日休息的牌子。 而厨房这边，第一道菜已经开始下锅了。 陆白帮忙收拾餐桌，电视里播放着春晚的前置节目，之前她都觉得无聊没看，但周建军他们却一边嗑瓜子，一边看得很欢乐。 洗菜的时候，陆白和周鹤鸣聊了聊这些叔叔阿姨们，得知了他们大多已经没有父母辈，又由于个人缘故或者工作原因而没结婚或者离异，膝下无子女，所以才会留在这里一起过春节。 他们的职业也千奇百怪。 比如那位热络的老阿姨，年轻的时候跟着丈夫一起天南海北到处跑生意，后来丈夫和儿子接连因病去世，她在江城处理后事的时候意外接触了这一行，就干脆入行，做了好多年。 比如那个喋喋不休充当气氛活跃组的叔叔，本来是做的婚庆司仪，结果遭遇变故，合伙人卷款跑路，为了还房贷，只能来当殡葬司仪了。 又比如做菜掌勺的老林，其实以前确实是厨师，专门给工地之类的地方做大锅饭，后来土木不景气，就转行来了殡葬行业。 晚上快七点，最后一道菜摆上了桌。 白斩鸡，蒸扣肉，土豆番茄牛腩，烧杂鱼，菜薹炒腊肉，清炒苋菜，炸藕夹茄夹，酸辣藕带，莲藕排骨汤，还有一些之前买的卤味，鸭脖鸭架豆干之类，当然，还有饺子。 “小陆啊，你随便吃，就当自己家。” 周建军让陆白坐在周鹤鸣旁边，招呼道。 “嗯嗯，谢谢叔叔，我从来没吃过这么丰盛的年夜饭~” 陆白笑道，拿起了筷子。 电视机里播放着春晚的声音，大人们第一句我一嘴，聊着些跳跃性很强的八卦新闻，偶尔落到周鹤鸣和陆白的身上，调侃一下两个人什么时候在一起，弄得周鹤鸣只能狂喝饮料。 而陆白，游刃有余地应对着大人们的聊天话题，哪怕被调侃了也丝毫不慌，顺着对方的话轻描淡写就转移了话题。 不愧是早早就进入社会，和影视圈子里的那些人周旋多年的老油条。 “吃饺子了。” 将一锅饺子端上来，老林给各人碗里都分了几个。 其中，绝大部分的饺子都非常端正，看着就很有食欲。 而有几个，就长得很有个性了。 就算称不上是歪瓜裂枣，也可以算是惨不忍睹了。 一看就知道是陆白女士的大作。 “我要这几个，林叔。” 周鹤鸣出于人道主义精神，不愿意让陆白祸害其他叔叔阿姨，主动向老林指了指那几个饺子。 那几个饺子很快到了他的碗里。 “.我和你说，你能吃到本姑娘亲手包的饺子，是你这辈子的福气。” 陆白对此，嗤之以鼻。 “真是谢谢了。” 周鹤鸣碗里弄了点儿醋和辣椒，就着吃了一个。 “好吃吗？” 陆白目不转睛地盯着周鹤鸣，等待着他的回答。 “怎么说呢，饺子的味道其实主要靠馅料，和包饺子的水平没什么差别。” 周鹤鸣答道。 “所以还不错？” 陆白露出了笑容，随即伸筷子，直接夹起周鹤鸣碗里的一个，闪电般地送入口中吃掉。 “唔唔唔，确实好吃，看来本姑娘还是很有厨艺天赋的！” “.” 周鹤鸣看着陆白因为吃了辣椒而变得有些泛红湿润的嘴唇，欲言又止。 “怎么？我还你一个就好了。” 陆白注意到周鹤鸣的视线，用纸巾抹了抹嘴唇，随即，把自己碗里的一个饺子夹到了周鹤鸣的碗里。 看着那个造型端正的饺子，周鹤鸣挠了挠头，最终还是将其吃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陆白包的饺子，好像确实更好吃。 * 因为通往殡仪馆的公交晚上十点就是最后一班，所以周鹤鸣和陆白九点多就收拾东西回去。 烟放在了周鹤鸣家，他们到站下车，沿着道路走向小区。 公交车除了他们俩，就只有开车的司机，一路狂飙，只用了平常一半的时间。 街上也几乎没有行人，路灯上挂着“欢度春节”的旗帜，此刻却略显寂寥。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街上，呼吸的白气缭绕，周鹤鸣抬起头，看向泫然欲泣的天空，他有一种预感，今晚将是一个雪夜。 路过已经关门的小卖铺，到楼下时，周鹤鸣下意识抬头。 程霜降家的灯开着。 她应该从大伯那边回来了。 如此想着，周鹤鸣与陆白上楼，楼道里传来别人家里播放春晚，或者和家人聊天的声音，令夜晚不再寂静。 远处偶尔传来炮仗或者烟的声音，零零碎碎。 江城今年只有几个城区能放烟，他们小区这边就是其中之一。 拿出烟的时候，周鹤鸣犹豫了一下要不要问一声隔壁的程霜降，但他最终还是没有敲门打扰。 两人到了小区外面的空地，平日里老头老太太们下棋遛狗聊天的地方。 “好冷。” 陆白搓了搓手，看着周鹤鸣把烟放到地上。 “这个叫，春节十二响，说是有十二发。” 周鹤鸣拿着打火机，点了两次才点燃引线，随即立刻跑到陆白身边，两个人捂住耳朵，看向那烟盒子。 什么都没有发生。 “该不会是假冒伪劣产品吧？” 陆白放下捂住耳朵的手，疑惑道。 “不可能啊，上次就很成功。” 周鹤鸣想起了之前乔今晨和徐悠悠在江堤那一次，他买的就是这种烟，完全没有问题。 下一刻。 烟盒子发出了一声尖啸，紧接着，五彩斑斓的烟向着天空冲去，在寂静的夜晚炸开。 “哇！” 陆白仰头，看向那炸开来的璀璨火，满眼都是兴奋与激动。 周鹤鸣拿起了手机，点开录像，也抬头看着一朵朵绽放的烟。 “照亮长夜吧。” 他喃喃道。 陆白转头，看了少年一眼。 “你这样不行。” 随后，她往前一步，手做出喇叭的模样。 “照亮长夜吧！” 高声喊道，随后得意洋洋地朝着周鹤鸣，展露笑容。 “要这样，让整个世界都听到你的声音才行，就算不能让世界都听到，至少，也得让我听到，嘿嘿。” 周鹤鸣怔怔地看着陆白。 五彩缤纷的烟映照着她的脸，令她的眸子呈现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斑斓色彩。 在那缭乱的颜色中，是少年的模样。 某种悸动自周鹤鸣的胸口蔓延，像是开满江堤的凝固的烟。 忽然，陆白抬起了手掌。 可以看到，细小的冰晶落在那白皙柔嫩的掌心，顷刻间融化。 两人抬起头，那阴霾的天空中，无数细雪落下，如同以五厘米的秒速悠悠飘落的瓣。 某种巨大的孤独感伴随着纷纷扬扬的雪落到周鹤鸣身上的时候。 “这是，江城今年的第一场雪。” 一个清冷如霜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令少年骤然回头。 穿着牛角扣大衣，围着粉蓝色围巾的少女，程霜降，正站在两人后方，与周鹤鸣对视两秒，她随之开口。 “周鹤鸣，下雪了。”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98章 雪中舞 第98章 雪中舞 “周鹤鸣，下雪了。” 那清冷的声音就像落雪，令周鹤鸣的心骤然冷了下来。 “程霜降？正好，咱们还有烟，可以再放一轮。” 陆白笑着邀请程霜降加入他们。 “我只是看一眼，马上回去。” 程霜降没往前挪，依旧站在原地。 雪落在她披散的头发上，与那乌黑的发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哦，好吧，真遗憾。” 陆白歪了歪脑袋，又露出笑容。 “对了，新年快乐，程霜降。” “新年快乐。” 程霜降应了一声。 陆白从周鹤鸣手上拿过了打火机，将另一盒烟放到刚才燃放的那一盒旁边，有样学样地准备点燃烟。 周鹤鸣怔怔地看着程霜降，想说些什么。 可冷淡的高岭之只是瞥了他一眼，随后，稍稍靠近他，伸出手，轻柔地为他拂去头发上落的雪。 “她答应过你。” 说罢，程霜降立刻后退，与周鹤鸣拉开距离，转身离开。 她的背影在路灯与飘雪的映照下，茕茕孑立。 两人的头发上都落了不少雪，像是苍苍的白发。 “我要放了哦！” 不远处，陆白鼓捣好了，转身朝着周鹤鸣嚷道。 周鹤鸣愣愣地点点头。 随后，陆白点燃烟，跑了回来。 “程霜降呢？” “她回去了。” 没等两人再说什么，伴随着尖锐的呼啸声，又一轮烟升上夜空，与那逐渐变大的雪交织在一起，令整个世界都变得明艳起来。 这时，一只手掌伸到了周鹤鸣的面前。 他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正摆出邀请姿势的陆白。 “要做什么？” “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 “尼采说的。” “是吗，我在网上看到的啦。” 陆白笑了，她直接抓起周鹤鸣的手，和他来到空地中央。 纷纷扬扬地大雪，寂寥的空地，如同早已废弃的舞台。 拿出手机，陆白点开一首曲子。 《por una cebaze》，意即，一步之遥。 烟还在绽放，初雪还在落下，少年与少女，在空无一人的舞台旋转。 周鹤鸣不懂跳舞，他只是顺着陆白的指引，有些木讷而生涩地跟随着她的脚步移动。 “搂住我的腰。” 陆白指挥着，让周鹤鸣有些僵硬地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他不懂陆白是不是专门学过跳舞，但周鹤鸣这种门外汉，被拉扯着旋转踏步，却完全没有踩到她的脚，着实令少年大开眼界。 甚至于，他俩的舞蹈，确实有那么几分像模像样。 “没事儿，你随便跳，我能配合你。” 转了一圈，陆白的脸靠近到周鹤鸣的耳畔，她低语道。 周鹤鸣应了一声，迈开脚步。 伴随着乐曲抵达最高潮的部分，陆白稍稍后退，只和他两手相牵，随后，周鹤鸣下意识一拉，少女柔软的身体便整个钻入他的怀中，向下倒去，手扶住陆白沉下去的腰，周鹤鸣这才发现，自己正斜抱着陆白。 此时，一曲终了，世界万籁俱寂。 两人的呼吸在冬日交织在一起，雪落在他们的肩头，落在陆白的领口，落在那纤细白皙的脖颈上，周鹤鸣看向她的双眸，灵动而晶莹的眸子里，是少年略微喘气的模样。 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他轻轻扶起陆白，两人的手还牵在一起，成为这寒冷的雪夜，唯一的慰藉。 那温暖让人沉醉。 随之而来，涌入脑海的，是刚刚，淡漠的少女轻轻为他拂去头发上落雪的画面，令周鹤鸣世界的一切都骤然冷寂下来。 蜂鸣声自周鹤鸣脑中炸响。 “怎么样？” 直到，陆白抿起嘴角，笑意盎然地问道，少年才些微回过神来。 “有没有被陆白大人的魅力折服？” “嗯。” 周鹤鸣点了点头。 “好啦，待会儿雪下大了别感冒了，我们收拾一下快回去吧，冷死了。” 陆白转身准备去收拾烟。 周鹤鸣走了两步，某种强烈的预感让他不经意地转头，瞥向能够望见这片空地的筒子楼六楼，他似乎看到一个身影转瞬即逝。 随之而来的，是仿佛掩盖什么般的，沉闷的关门声，在这寂静的夜晚回荡。 * 两人到家的时候，已经淋了好一会儿雪。 雪这东西，本质就是冻住的雨，淋多了照样会感冒。 周鹤鸣让陆白先去洗漱，等他自己洗完，陆白已经快吹干了头发，打开了电视，播放着无人在意的春晚。 两人隔着半个人的位置，用春晚当背景音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周鹤鸣拿手机也没什么意思，又不太好意思除夕夜还学习，干脆把白天收拾来的《百年孤独》翻开来看。 “这是什么小说？” 陆白本来在编辑春节的祝福短信，见到周鹤鸣拿出了硬壳的精装书，便好奇凑了过来。 “《百年孤独》，课本上有吧。” 周鹤鸣记得语文课学过这篇小说的开篇，尤其是那经典的跨越时空叙述的开头。 “忘记了，怎么看这么孤独的书。” 陆白大概是根据书名推断的内容。 “其实现在看来倒也不孤独，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开辟新世界的故事。” 周鹤鸣只看了一小段，给他的感觉像是拉美版本的《大宅门》之类的家族发展史。 “就是人名有点儿难记，作者好像是故意的，喜欢给家族里的人取一样的名字。” “什么意思？” 陆白放下了手机，饶有兴趣地挪了挪位置，凑过脑袋。 “就是，怎么解释呢，比如我叫周鹤鸣，然后我的孩子也叫周鹤鸣，我孙子也叫周鹤鸣，这种感觉。” 周鹤鸣解释道。 “那岂不是完全分不清楚？” 陆白疑惑。 “是啊，不过这里面，名字和性格命运好像也有关联，就像，叫陆白的人，总是开朗活泼，叫周鹤鸣的人，总是不太擅长和别人说话一样。” 周鹤鸣又补充道。 “看起来是作者刻意的安排。” 陆白颔首。 “是的，而且书里还有一对双胞胎，他们似乎在刚出生的时候弄混了，虽然取了各自的名字，可性格与经历却和对方的名字映照，甚至直到同时去世后，因为混乱而弄混了棺材，导致从出生到死亡也没人能分清他们到底谁是谁。” 周鹤鸣又说着其中他感兴趣的桥段。 “好奇妙哎，这样看起来，更有宿命感了。” 陆白沉默了片刻，又询问。 “好看吗？” “还挺有意思的，充满了奇幻，嗯，用官方的说法，是魔幻色彩。” “那你看了之后给我讲讲剧情吧，我估计自己是没那个耐心去读完整本书的。” 陆白顺理成章地说道。 “啊？倒不是不可以。” 周鹤鸣寻思，到初五，自己回去，这本书应该怎么都看完了，既然陆白感兴趣，那他做个梗概速读也不成问题，还可以顺带练习一下把握故事核心主轴的能力。 “那我就狠狠期待了。” 陆白说罢，又拿起手机，继续编辑祝福。 周鹤鸣瞄了眼电视，春晚正在播好像在用过时的网络梗讲笑话的小品，他低下头，继续看书。 不知道看了多久，他的胳膊忽然被陆白戳了戳。 “看手机。” 周鹤鸣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发现正好是十一点五十九分。 春晚里已经开始准备倒数，马上就是新的一年。 手机里没有任何祝福短信，就算过了零点，周鹤鸣估计自己也只会收到小叔，乔今晨，徐悠悠这些亲戚朋友的。 “五，四，三，二，一。” 钟声响起，周鹤鸣的手机立刻震动起来。 是陆白发来的短信。 【陆白】：春节快乐！希望明年也能一起过！ “这样，我就是第一个给你送来新年祝福的人，嘻嘻。” 陆白的声音传来，周鹤鸣转头，看到她灿烂的笑容。 “春节快乐。” 周鹤鸣回应了祝福，想了想，又接着开口。 “那我也是，第一个给你送去新年祝福的人。” “值得纪念，哈哈哈。” 陆白笑着，又低下头，把之前编辑的微信群发了一遍。 她毕竟是个社牛，而且又有影视圈子的朋友和同行，光是回复消息就用了好久。 因为是除夕，晚睡很正常。 两人折腾到快两点，才打着哈欠准备睡觉。 临睡前，周鹤鸣再度看了眼手机。 他没有收到来自程霜降的祝福消息，但想了想，还是编辑了一条普普通通的春节快乐，发送过去。 抬起头，周鹤鸣正好与陆白对视。 “你好像没什么犹豫了，好事。” 陆白淡然道，伸了个懒腰，拿着手机回到卧室。 “外面的灯麻烦你关啦。” 她挥了挥手。 周鹤鸣正准备起身去关灯。 忽然，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看到，是程霜降只隔了不到十秒回复的消息。 【程霜降】：春节快乐。 * 大年初一。 陆白这边不知道是因为楼层更高，还是周围管理严格，周鹤鸣鲜少听到炮仗的声音。 早上八点多，他自然醒来，喉咙干燥，还感觉昏昏沉沉，像是没睡够。 虽然吧，两点到八点，六个多小时，对高三学生而言够的很了，可周鹤鸣还是感觉有一些疲倦，身体发虚，没什么力气。 陆白还在呼呼大睡，睡相极其糟糕，是有可能把同一张床上的人挤下床的霸道模样。 对比之下，程霜降的睡姿就非常乖巧，缩成一团，最多抱住周鹤鸣。 “我在想什么。” 周鹤鸣打了个哈欠，晃晃悠悠地来到洗手池前面，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非常憔悴。 下一刻，他打了个喷嚏。 “不是吧” 看了看眼睑和舌苔，周鹤鸣觉察到了倦怠感的源头。 他感冒了。 应该是昨晚淋了雪，然后一路在寒风中走回来，又因为让陆白先用浴室而没能及时洗热水澡。 “不知道她家有没有感冒药，我记得楼下有药店来着” 强烈的困意席卷了他，令周鹤鸣不得不在洗漱完之后躺回沙发上。 他拿起手机，定了个十点的闹钟，然后给还在沉睡的陆白发微信。 【周鹤鸣】：我感冒了，保险起见，不要太靠近我。 然后沉沉睡去。 再度醒来的时候，周鹤鸣首先听到的是陆白的声音。 “.对，我先把米放进锅里了，然后要怎么弄来着？” 睁开眼，他看到陆白正在厨房忙碌，似乎还在和谁打着语音。 茶几上的零食被收拾好，放了几盒药，还有测温枪。 “早上好。” 周鹤鸣试图坐起来，发现额头上盖了条湿毛巾。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医生说风寒和病毒性感冒的药不一样，我两种都买了，你等等，我让她和你说。” 陆白正好按下电饭煲的按钮，拿着手机来到沙发旁，递给周鹤鸣。 “你好，周鹤鸣同学是吧，我姑且算是一位医生，你可以叫我夏医生，你感觉怎么样呢？” 手机里传来一位女性温婉而清澈的声音。 周鹤鸣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感觉，他觉得昏昏沉沉，头重脚轻，身上还有些微微的发冷，却流了一后背的汗。。 “可能是体虚导致了风寒，让小白帮你测测体温。” 陆白直接拿起测温枪，靠近周鹤鸣的脑袋嘀了一下。 “38.6。” 她报了数，又有些不放心地用手背触碰周鹤鸣的额头。 “好烫。” “先吃退烧药，如果到下午还是高温，就要送医院了。” 语音里的那位夏医生叮嘱。 她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才挂断语音。 “不好意思，都怪我昨天还要拉着你淋雪，我给你倒温水。” 陆白满脸愧疚地说道，给周鹤鸣倒了一杯热水，又掺了些凉水调成温的，连同退烧药一起递给他。 “药在这里。” 周鹤鸣确认了一眼退烧药的用量，很快吃下。 “这个药好像有安眠的成分，你要是困了就直接睡。” 陆白说着，看了眼卧室。 “你到我床上去躺着。” “不用了，我在沙发上就行。” 周鹤鸣嗓音沙哑，令陆白皱起眉头。 “你是病人.你躺沙发上碍着我看电视了，给我滚床上去！” 说到一半，她换了个理由。 “.好吧。” 周鹤鸣支撑起身体，但手脚发软，没有什么力气。 陆白直接扶起了他，颤颤巍巍地走到卧室床边。 少年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他只感觉身边少女的身体软乎乎的，却又有着惊人的力量。 躺到柔软的床上，周鹤鸣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柑橘的甜腻香味，和陆白的沐浴露味道相似。 “你先睡，我煮了粥，待会儿好了叫你吃。” 可能是药物作用，周鹤鸣觉得陆白的声音变得好遥远，他不知道自己回应了没有，意识就已经陷入沉寂。 陆白轻轻给周鹤鸣盖好被子，正准备离开，周鹤鸣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少女想了想，没有强行拉开，而是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有些眉头紧锁的周鹤鸣，轻轻撩动他额前的头发。 似乎意识到了她的行为，周鹤鸣的嘴微微张开，好像要说什么。 凑近过去，陆白听到了周鹤鸣的低声嗫嚅。 “不要走好吗，霜降。” 陆白一怔，旋即，嘴角抿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她俯身，双唇靠近周鹤鸣的耳畔，以如同某位故人一般的语调低吟。 “我永远都在这里，好好睡吧，阿鹤~”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今天711便利店有打折！ 感谢【personaaaa】的5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99章 反正，你也不喜欢我 第99章 反正，你也不喜欢我 周鹤鸣感觉自己做了好长的一个梦。 梦中，一切都离他而去，事物有着无数的残影，他好像瞬间从高处坠落，又似乎永远也抵达不了尽头。 他时而是孩童，追逐着父母的背影，在火车的哐当声中跌倒，哭泣。 他时而是大人，独自走在落雪的夜晚，路灯将他的影子拉长，世界仿佛与他无关。 他时而是少年，眼睁睁看着最爱的女孩离去，自己却只能驻足不前，无法触碰近在咫尺的恋人。 他看到阳光下的冰块，伴随着笛声起舞的钉子，罐头，被绑在树上的老人，看到一场风暴和一只振翅的蝴蝶，光怪陆离，荒诞而诡谲。 直到，淡淡的香味，屋内一些轻微的响动，令周鹤鸣睁开惺忪的睡眼。 他看到少女端着一个瓷碗，正从厨房缓缓走来，一边还吹着气。 “阿鹤，你醒啦~” 少女声音温柔，用勺子搅动着那一碗粥，弄了张沙发凳，坐在床边。 周鹤鸣有些发愣地坐起身，他鼻头酸楚，也不知道是感冒的鼻涕，还是因为别的。 少女盛起一勺白粥，耐心地吹拂，自己先用嘴唇抿了抿试探温度，才将其送到周鹤鸣的嘴边。 “慢点儿哦，还有些烫。” 那轻柔的声音令周鹤鸣喉咙发痒，不知道是感冒导致，还是其他的缘由。 他小口啜饮勺子里的白粥。 “怎么样？” 少女莞尔。 “.不太好喝。” 周鹤鸣说得其实有点儿委婉。 只能说，少女确实不适合下厨房，就连用电饭煲煮出来的粥，都有点儿难以下咽。 “你这样说，女孩子会生气的哦。” 她嘴上这么说着，可完全没有生气的模样，反而笑盈盈地给周鹤鸣盛了第二勺。 周鹤鸣可能是真的饿了，第二口的时候，他竟然觉得还能咽下去了。 “我自己来吧。” 他试图自己端碗，但被少女阻止了。 “万一没拿稳弄洒了就不好了，阿鹤你是病人，就好好躺着，让我来照顾你吧。” 少女用勺子搅动白粥，表情柔和地说道。 “毕竟，我是阿鹤的女朋友嘛~” 周鹤鸣抬眼，看向少女，他眼眶有些发红，或许只是睡多了导致的眼睛干涩。 少女一口一口，将白粥喂给周鹤鸣，用拿来纸巾，细心为他擦拭嘴角。 周鹤鸣感觉脑袋一片混沌，四肢无力，鼻子也不太通气。 少女拿来测温枪，在他额头按了一下。 “37.8度，略微退烧了，药效应该还行，晚上再吃一次应该就好。” 她准备将测温枪放回客厅。 周鹤鸣却拉住了少女的手，有些强硬地，揽过她的腰肢，将其拥入自己的怀中，紧紧抱着对方，似乎想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怀中的少女仅仅只有片刻的僵硬，很快，她便跪在床上，双手环绕住周鹤鸣的脖颈，令他靠着自己的胸口，像是哄孩子入睡一般，轻轻拍他的后背。 “阿鹤乖哦，好好休息才能快点儿好起来。” 她像是穷尽了世间所有的温柔一般安抚道。 “不要离开我，好吗？” 双眼朦胧的周鹤鸣喃喃自语般说道。 “没办法呢，那我就陪着阿鹤一起，一直到睡着好啦~” 少女应了一声，踢掉拖鞋，和周鹤鸣一起侧躺下来，将被子盖好。 两人就这么拥抱依偎着，身体纠缠，像是恋人一般，相拥而眠。 直到周鹤鸣发出轻微的呼吸声，少女才蹑手蹑脚地，小心翼翼地，动作轻柔地，爬出被子。 看着安然睡去的少年，少女表情略微有些苦涩，她无奈一笑，用刚才喂了周鹤鸣的勺子尝了尝碗底最后的一点儿白粥。 “确实不好吃。” 陆白苦笑道。 * 周鹤鸣感觉自己晚上应该还醒来过一次，喝了一碗味道依旧一言难尽的白粥，又在少女温柔的安抚下吃了药，才酣然睡去。 睡梦中，他感觉自己身体发冷，又好像燥热难安。 无言的痛苦中，周鹤鸣怀中似乎多了一个温暖的，柔软的，娇小的，属于少女的身体。 她不断用言语安抚着少年，回应他的拥抱，以自己的体温，纾解少年的寒冷。 对此，少年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那个名字。 “霜降。” “.嗯，我一直都在这里，阿鹤，永远也不会离开~” 怀抱着那令人安心的少女的身躯，周鹤鸣似乎不再感到难受，像是婴儿般安眠。 第二天早上。 周鹤鸣睁开眼睛，原本如同被烟雾缭绕般混沌不清的大脑变得清明无比。 然后。 他就看到了。 熹微的晨光自窗帘的缝隙中渗下，落在躺在自己身边，穿着质的少女的侧脸上，她像是在做一场漫长的梦，淡樱色的双唇微微抿起，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 若要让周鹤鸣形容那是怎样的一幅画面，他大概会如此写到： ——多年以后，周鹤鸣以浅吻唤醒身边恋人时，他会想起，自己大病初愈，睁眼见到依偎在自己怀中少女的那个遥远的清晨。 很快，周鹤鸣发现自己的腰被陆白的手抱着，就像抱着一个大号抱枕。 他抬起手，轻轻撩动陆白额前的头发。 他看到少女长长的睫毛垂下，淡樱色的双唇微微张开，似乎能窥见其中诱人的粉色。 陆白稍稍皱眉，但很快舒展开来，转而更加靠近他，将脸埋在周鹤鸣的脖子处，温热的吐息掠过他的皮肤，像是在他的心头挠痒，引起一阵少年本能的悸动。 “我昨晚好像，有点儿得寸进尺了。” 内心暗自想到，周鹤鸣的记忆有些模糊了，不太记得自己具体做了什么事情，但他很庆幸，自己好歹没有得寸进尺到对怀中的少女做出太过逾越的行为。 大概只有，拥抱吧。 反复确认记忆，周鹤鸣松了一口气。 他试图起身，可陆白牢牢地抱住了他，周鹤鸣很难在不惊动少女的情况下挪动身子。 于是周鹤鸣放弃了起床。 他贪恋于这须臾的温暖，决定虚度时光。 盯着陌生的天板胡思乱想，过了大约五十多分钟，周鹤鸣感觉到身边的少女发出了小小的哼唧的声音，她的鼻子掠过少年的脖颈，抬起头，睁开睡眼。 “早上好。” 周鹤鸣与之对视，道了个早安。 “早。” 陆白声音黏稠，似乎没彻底醒来。 两人沉默了片刻。 陆白陡然意识到自己正整个人趴在周鹤鸣的身上，她立刻缩回手脚，有点儿僵硬地转过身体，坐起身来。 “你、你感冒好了？” “应该退烧了。” 嗓子还很疼，咳嗽，鼻涕堵住了呼吸，周鹤鸣只能说，意识正常了。 “你先躺着，我给你测一下体温。” 陆白说着，下了床，拉扯了一下身上的短袖短裤睡衣，踩着拖鞋啪塔啪塔就去客厅茶几拿来了测温枪，对着周鹤鸣脑门扣下扳机。 “砰！” 还配了个音。 “啊我死了。” 周鹤鸣顺着她演了起来，以浮夸的动作倒下。 “36.7度，基本正常了，看你的样子，应该就是剩下的流鼻涕和咳嗽了。” 陆白将测温枪放到床头柜上，坐到床上，看着周鹤鸣。 “你昨晚，一直在叫程霜降的名字，可能有几百次吧。” “.” 周鹤鸣彻底死了。 被陆白这么一提醒。 那些本来应该随着感冒病毒而逝去的记忆开始攻击他。 我真该死啊！ “.等等，所以我昨晚确实抱.” 周鹤鸣话没说完。 脑袋被抱枕按住了。 陆白干的。 “停停停，待会儿真死了！” 周鹤鸣发出闷声。 陆白挪开了抱枕。 “因为你是病人嘛，照顾一下是应该的。” 她嘟囔道。 照顾说是。 周鹤鸣坐起身，吸了吸鼻子，看向坐在床边的少女。 “谢谢。” “不用谢啦，其实我昨晚睡得挺好的，之前总要抱着抱枕才能睡着，不然不踏实，但昨晚意外睡得很好。” 陆白轻描淡写地说出了有些重量级的发言，随后伸了个懒腰，衣服的下摆稍稍被拉起，露出了平坦的腹部和肚脐眼。 “现在几点？” 周鹤鸣别开视线，从枕头旁边拿出手机，看了眼，才六点半。 “这么早，我还得睡一会儿，哈——” 陆白打了个哈欠，准备重新爬上床。 “那我去沙发。” 周鹤鸣准备起身，立刻被陆白扯住了袖子。 “你去哪儿？” “沙发.” 周鹤鸣在陆白的注视中坐了回来。 “你还是病人，给我好好休息。” 陆白以不容置疑地语调否决了周鹤鸣的提案。 “那你帮我把小说拿过来，如果我提前醒了可以看看书。” 周鹤鸣放弃了挣扎。 “因为答应了要讲给你听。” “嗯嗯。” 陆白起身去拿放在茶几上的《百年孤独》。 趁着这个功夫，周鹤鸣把堆积了一晚上的鼻涕和喉咙里的痰给弄干净，随后躺下。 陆白将那本书放到了周鹤鸣那边的枕头旁，随后钻进温暖的被子，搂住了周鹤鸣的脖子。 “你还真是相信我。” 少年感受着少女柔软的身体，调侃般说道。 “你昨晚，叫着程霜降的名字都没乱动，你还真是，喜欢她啊。” 陆白的嗫嚅伴随着吐息拂过周鹤鸣的耳畔。 “.嗯。” 周鹤鸣一时语塞，只能实话实说。 “所以，我也不担心你会做出什么越界的事情。” 陆白闭上双眼。 * 陆白再度醒来的时候，看到周鹤鸣正靠在床头看着手中的小说。 她睡在枕头上，一只手正拽着周鹤鸣的胳膊，另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住了他的手掌。 “你醒了？” 周鹤鸣似乎快看完了整本书，注意到陆白的动静，他记下页数，合上书本。 “我的手快麻了。” “啧啧，被本姑娘握住，是你这只手的福气。” 陆白说着，还是松开了周鹤鸣的手，爬起来，揉了揉眼睛。 “我睡了多久” 话音未落，她注意到自己和周鹤鸣的距离很近，两人的呼吸交织，能感受到那属于对方的，温暖的气息。 陆白骤然往后挪了一屁股，慌乱地拉开距离。 “现在十二点，你饿了吗？” 周鹤鸣倒是没在意的模样，只准备起床。 “我来煮粥吧。” 陆白慌不择路般找补道。 “别，还是我来吧。” 周鹤鸣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立刻制止。 他不想感冒刚好，就因为食品安全问题住院。 “你可以再躺一会儿，或者刷手机，我刚用手机看了眼，这边可以点到楼下超市的配送，就买了点儿容易处理的吃的。” “好嘛。” 陆白摸出了手机。 “不过，我们大年初一竟然就这么睡过去了。” 周鹤鸣感觉好得差不多了，就是因为喝了一天不太好喝的粥而有些脚步虚浮。 他洗漱完毕，公寓的门正好这时候被敲响，他打开，接过外送小哥递来的一大袋东西。 “虽然之前没问，但皮蛋瘦肉粥你能吃的吧？” 周鹤鸣回头询问。 “吃！” 躺在床上玩手机的陆白立刻答道。 “那没问题了。” 周鹤鸣开始着手处理食材。 啪塔啪塔—— 过了一会儿，陆白踩着拖鞋小碎步跑过来，凑到周鹤鸣身边，好奇打量着他在做什么。 “你还买了砧板和菜刀？” 陆白寻思，自己家里好像没有周鹤鸣现在正在使用的厨具。 “顺手就买了。” 周鹤鸣在切姜丝。 “还有调料！” 陆白看着从未出现过在自己家的调料瓶。 “你不要说得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周鹤鸣吐槽。 “你还买了菜，难道打算自己做饭！！？” 陆白查看塑料袋里的食材，忍不住惊呼，随后，她转过头，幽幽地问道。 “你该不会，以后想住到我家来吧？” “也不是不行。” 周鹤鸣觉得现在的陆白很有意思，于是逗弄道。 “那你要分摊房租，还有水电，我可以出买菜的钱，但做饭洗碗你得负责。” 陆白居然很认真地在掰着手指头规划。 “我开玩笑的。” 周鹤鸣立刻解释。 “可你刚才那句是真话。” “.” 周鹤鸣哑口无言。 “果然，你也觉得陆白大人家的床又软又舒服，喜欢上在这里睡觉了是吧？” 陆白笑盈盈地问道。 “嗯，喜欢。” 周鹤鸣点了点头。 “唔。” 陆白有点儿被噎住，她顾左右而言他，回到茶几前，打开电视机，用喧闹欢乐的春晚重播掩饰刚才那一瞬间的慌乱。 午餐是皮蛋瘦肉粥，炒青菜，搭配陆白冰箱里的下饭罐头。 “将就吃吧，没什么材料。” 周鹤鸣给两人盛了两碗粥，放在茶几上。 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开始吃午饭，胳膊和膝盖偶尔能碰到一起，却并不令人感觉妨碍，反而有一种微妙的安心感。 电视机里播放着历年的春晚节目，周鹤鸣换了个台，发现是之前播过的美食纪录片，便放下遥控器，和陆白一边吃一边看起来。 “好吃哎，你真的会做饭啊！” 陆白尝了一勺皮蛋瘦肉粥，顿时眼前一亮。 “用电饭煲煮这种粥，有手就行吧.” 周鹤鸣并没有因为陆白的夸赞而感到开心。 “反正比我厉害。” 陆白嘿嘿一笑，又尝一根炒青菜，依旧赞不绝口。 “如果按你当标准，那乔今晨也可以是厨神了。” 周鹤鸣调侃道。 “你这人，之前哄程霜降一套一套的，怎么就这么喜欢埋汰我？” 陆白轻轻肘了一下周鹤鸣，又皱起眉头。 “我真好奇，按程霜降说的，我们到底是怎么能成为夫妻的。” “我不知道。” 周鹤鸣说出了优质回答。 “要不要，试一试？” 陆白忽然像是灵机一动般开口。 “试什么？” 周鹤鸣停下了勺子，视线却停留在电视机上，纪录片正在播放虾酱的故事，无论看多少次都令人感动。 “试一试，以情侣的身份相处，做些，你和程霜降做过的事情，正好，也能给你的剧本增加素材，毕竟你现在全是以男生视角来讲故事，都没有女生的心理活动描写，演员很难表演的。” 陆白说得有理有据，周鹤鸣差点儿就相信了。 “因此，我们只需要按照你的剧本，由我来扮演程霜降的角色，重新经历一次类似的事情就好啦。” 周鹤鸣闻言，转过头，与陆白对视。 “按你和程霜降说的，这可是我要主演的大火的剧本，不得好好揣摩修改才行么。” 陆白毫不退避。 “是有.一点儿道理。” 周鹤鸣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 “放心，只是为了剧本和表演而已，我们注意分寸，时刻确认就好。” 陆白莞尔，移开视线，夹起一根青菜。 “反正，你也不喜欢我。”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感谢【personaaaa】的5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100章 还是说，你只是想牵手而已？ 第100章 还是说，你只是想牵手而已？ 幸运的是，周鹤鸣的确只是因为那天淋了雪，然后没有及时处理导致的风寒感冒，没有病毒传染给陆白，不用在接下来的假期里照顾她。 下午，周鹤鸣坐在沙发上，将《百年孤独》彻底看完。 他没能找到自己想找的那句话。 陆白则是坐在周鹤鸣旁边，一边看电视，一边玩手机。 两人一开始只是并肩，后来，陆白懒散地靠了过来，到最后，她干脆挽起了周鹤鸣的胳膊，将他当做靠枕，脑袋依偎在他的肩头，迷迷糊糊地睡去。 周鹤鸣默默翻书，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做出任何大幅度的动作。 瞥向身边少女安静的睡颜，他想起了另一位少女曾经说过的，与他一起看书的约定。 “期待吗？” 周鹤鸣想起了除夕那天，公交车上，两个人的对话。 重生而来的程霜降的期待应该是，希望周鹤鸣能和陆白在一起，度过美好而幸福的一生。 周鹤鸣自己的期待则是，能够与所爱的程霜降共度余生。 而陆白的期待 他不知道。 少年只能隐约觉察到少女对自己的好感，倘若，两人在没有任何其他因素的影响下邂逅，相识，相知，或许，周鹤鸣也会对她拥有同样的好感。 双向的好感经由试探，暧昧，明确，最终，他们能够因之成为恋人，甚至夫妻。 而现在，在重生的程霜降已然降临的世界线。 周鹤鸣无论如何也没办法那么简单地放下过往，以同样的情感去对待另一个人。 陆白说得很对。 要是周鹤鸣就这么仅仅为了回应陆白的期待而与她交往，那等待两人的，最终只会是悲伤。 就像，十八岁的程霜降并没有回应周鹤鸣的期待那样。 周鹤鸣和陆白，如今只能成为这般，并非恋人的，有些微妙与奇怪的关系。 “霜降说得没错，你和我真是一模一样的人。” 暗自想着，周鹤鸣用另一只手轻轻撩动陆白的头发。 少女因为他的动作而挪了挪脑袋，随后缓慢睁开眼睛。 “已经要吃晚饭了吗？” 不愧是吃货，第一句就是要吃。 “才下午四点，你饿了？” “不饿，但是想吃点儿东西。” “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 “楼下超市已经营业了对吧？” 陆白瞥了眼厨台上的购物袋，既然都能送外卖，那肯定开始营业了。 “应该是只休了大年初一。” 周鹤鸣不知道该夸赞超市敬业，还是为大过年还要加班的员工们鸣不平。 “那陪我去逛逛。” 陆白当机立断。 “家里不是还有零食吗？” 周鹤鸣看向放在架子上的薯片，果干，肉脯，是除夕前一天他们在楼下的便利店买的。 “你和程霜降经常一起逛超市吧。” 陆白图穷匕见。 “倒也没有很经常，一周一次左右。” 周鹤鸣明白了陆白的想法，既然是为了揣摩角色的心理，那两个人一起逛超市，自然是要经历的。 “那我也要，我还没和男生一起逛过超市呢。” 陆白嘴角勾勒笑意。 “你很荣幸，成为了陪我一起逛超市的第一个男生。” 第一个说是。 “好吧。” 周鹤鸣点头答应。 虽然他也不懂和男生逛超市会和与女生一起逛有什么不同。 病差不多好了，周鹤鸣又吃了点儿止咳的药，戴上了口罩，和陆白一起下楼。 大年初二，超市人却一点儿也不少，现在没有那么多的习俗讲究，很多人大年初一其实就跑出来玩了，商场餐厅什么的过年也不歇业。 两人推了一辆购物车进超市。 周鹤鸣习惯性地撑在购物车上，晃荡着前进。 很快，购物车就被陆白拉住了。 “你怎么这么幼稚？” 她指责道。 “哦” 周鹤鸣双脚落到了地面上。 然后陆白抢过了购物车，自己开始滑溜起来。 “.合着是您自己想玩啊？” 周鹤鸣跟在她的身后，注意到有小孩子看着陆白，拉扯自己父母的袖子，指向这边，试图争辩玩购物车是非常合理正当的行为。 “我这是体谅你这位病人，好心帮你推车。” 陆白落了下来。 “你会做什么菜？我能点菜吗？” “你想吃什么？我可以查菜谱。” “开水白菜。” “下一位。” “文思豆腐。” “你是从中午的纪录片里看的吧？” “那，麻辣兔头。” “江城能买到兔肉吗？” “黄金开口笑。” “那是动画里虚构的东西啦！” “啧，说好的什么都能做，结果什么都做不到嘛。” “你说点儿正常的。” “那，回锅肉。” 陆白见到周鹤鸣没有立刻回答，皱起眉头。 “这都不会做，要你有什么用？” “不，因为太简单了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 周鹤鸣抿嘴一笑。 他和程霜降逛过很多次超市，她总是会用一些商量的语调与说辞来和周鹤鸣讨论，两人很有默契，所以买东西的时候交流反而不多。 可陆白却是那种想一出是一出，完全不考虑烹饪难度，好像脑子里冒出这道菜，就好奇问问他能不能做的类型。 一路上叽叽喳喳，像是带了个幼儿园的小孩。 “我想吃这个。” 陆白拿了一盒海苔。 “你想吃什么就拿。” 周鹤鸣反而像家长。 “你会做这个吗？” 来到生鲜区，陆白指了指水缸里的波士顿龙虾和帝王蟹。 “不是，我们买得起吗？” 周鹤鸣看了看价格，比他和程霜降经常去的那家超市更美丽一些，难道是因为这边的顾客大多是住附近高级住宅的有钱人吗？ “想吃的话可以买，我还是小有积蓄的。” 陆白不咸不淡地说道。 “有多少？” “不多，三十多万吧。” “？” 周鹤鸣这回是真的头上冒出了问号。 “你冒什么问号，对演员来说，这个积蓄简直穷酸死了好吧。” 陆白把周鹤鸣的问号按回了脑袋里，顺便抚了下他的头发，将上面落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线头扫掉。 整个动作中，少女的脸近在咫尺，令周鹤鸣不敢乱动。 “怎么，害羞了？” 陆白见状，刻意凑近了一点儿，好像下一刻就要吻上来。 “.既、既然你说，要按剧本试一试，那、那我们应该牵手才对。” 周鹤鸣后退半步，别开视线反击道。 “牵手有什么大不了的，在墓园的时候不是就牵过了吗？” 陆白满不在乎地抓住了周鹤鸣的手。 “是这样。” 周鹤鸣翻转掌心，与陆白的掌心相触，然后，手指钻入她的指缝间，牢牢地将其扣住。 “你你你、你做什么？” 陆白急了，想甩开，可周鹤鸣并没有松手的意思，她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顺着他的意思，也收拢手指，与他十指相扣。 “你在这么多人面前做这个，都不害臊的吗？” 就算拍过多年的电视剧，显然，陆白并没有相关的经验。 “我和霜降都是这么牵手的。” 见到陆白慌乱的模样，周鹤鸣有了些底气。 “.哼，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还见过比这个更夸张的！” 陆白顿时不再试图遮掩，反而自信地牵着周鹤鸣的手，走在他的旁边。 只不过，她依旧时不时盯着两人牵着的手，脸颊也有些发烫。 “超市的暖气开得太热了。” 一边甩锅给超市。 周鹤鸣看向她的淡樱色的，薄薄的嘴唇。 嘴真硬啊。 想到这里，周鹤鸣又开口。 “怎么样，有什么感想？” “什么什么感想？” 陆白不解。 “女生被这么牵着的时候，会有什么感想？这不是你的目的嘛？” 周鹤鸣调侃般说道，又稍稍凑近，观察她的表情。 “还是说，你只是想牵手而已？” “我才没有.唔，你是不是烧坏了脑袋，怎么感觉有点儿不一样了。” 陆白急忙矢口否认，又与他对视。 “因为你能看穿我的谎言，所以我干脆，把心里想的都说出来了。” 周鹤鸣实话实说。 “也不用那么诚实。” 陆白移开视线，顿了顿，接着开口。 “被这样牵着的时候，感觉，嗯，很安心，心里暖暖的，会不自觉地想要靠在你的身上。” 她也说得很直接。 “等等。” 周鹤鸣忽然松开了陆白的手，令少女仿佛感到一阵怅然若失。 不过他是拿起手机，将两个人刚才的对话记录了下来。 随后，收起手机，他直接牵起了陆白的手。 陆白微微一怔，随后笑嘻嘻地靠了过来。 “那今晚就吃回锅肉，嗯，不能放太辣，再弄个蔬菜，西红柿炒鸡蛋？” 周鹤鸣扫过那些肉和菜，盘算着该做什么。 “我想吃这个。” 陆白指向莲藕。 “确实啊，是吃莲藕排骨汤的季节，我之前给霜降做过。” 周鹤鸣也并不再抗拒说出那个名字，借由剧本，他能够很坦然地回忆两人的过去。 或许，这也是一种心理治疗。 那些触景伤情，正在逐渐被眼前的少女以她自己的方式稀释。 说不定当剧本完成的那一天，周鹤鸣便能够真正释然。 “再做个莲藕排骨汤，今晚吃一顿，明天中午煮面，怎么样？” “好耶。” 陆白发出了幼儿园小朋友般的欢呼，引得隔壁的顾客看过来，会心一笑。 买好了食材，他们逛到了烘焙区。 “是柠檬慕斯蛋糕哎。” 陆白一眼就看到了剧本里提到过的，近似于定情信物的东西。 “这和那边超市的款式不一样，价钱倒是更贵。” 周鹤鸣拿起了一个，个头比那边小，价格要更贵。 “我想吃。” 陆白直接放进购物车。 有钱真好。 周鹤鸣瞥了眼蛋糕，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有些期待它的味道了。 “再买点儿酒吧。” 路过酒水区的时候，陆白直接拿了两罐果味酒。 “这个真不行。” 周鹤鸣当即把那两罐酒放了回去。 “我感冒刚好，你也不能喝，不然我担心我的生命安全。” “啧。” 陆白嗤之以鼻。 结账的时候，陆白直接要了三个塑料袋。 周鹤鸣想起，之前和程霜降一起去超市的时候，她总会提前准备购物袋，将节约进行到底。 两个女孩确实不同。 “那边有冰淇淋哎，我要吃。” 陆白提着周鹤鸣给她的较轻的袋子，噔噔噔地跑到了卖甜筒的商铺前。 “都五点多了，回去就可以吃饭了，待会儿还吃得下吗？” 周鹤鸣提着两个塑料袋，跟在她身后。 “你不懂，甜食是另一个胃。” 陆白转眼就拿着一个奶油甜筒走回来，以非常不讲究的姿势舔了一口。 “果然好吃，让我每天吃一个都行。” 她迈开脚步。 不过在两分钟后，她就停下了脚步。 “好腻，吃不下了。” 刚刚决定每天吃一个甜筒的陆白女士已经吃不动手里的这个了。 周鹤鸣看了眼甜筒，吃了大概三分之一。 “让你买。” 他丝毫不讲究情绪价值，幸灾乐祸陆白不自量力的购买行为。 “你尝尝？很好吃的。” 陆白嘴角一撇，将甜筒递到了周鹤鸣面前。 浓郁的奶香味伴随着冰冰凉凉的气息隔着口罩钻入他的鼻腔。 少年看了眼，被陆白舔得很光滑的甜筒表面。 “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 “你嫌弃了？” 陆白挑了挑眉。 “我没手拿。” 周鹤鸣提了提两边的购物袋。 “喏。” 陆白伸手，摘下他的口罩，随后将甜筒凑近到周鹤鸣嘴边。 下一刻。 就在陆白准备恶作剧般将甜筒抽回来的时候，周鹤鸣已经先一步，一口连同外面的脆皮一起咬下了小半个甜筒。 “不是，你真吃了啊？” 陆白瞪大双眼。 “我本来只是想逗逗你的。” 她看着手里只剩三分之一的甜筒，以及上面周鹤鸣的牙印，顿时变得手足无措。 很难说她刚才是不是真的想恶作剧，周鹤鸣反正觉得她挺像是想让自己吃的。 “你嫌弃了？” 周鹤鸣使用了回旋镖。 “.我、我是怕你传染给我感冒。” 陆白支支吾吾。 看来刚才是她演技太好，骗过了憨憨周鹤鸣。 “那剩下的我都吃了吧，你想要我再赔你一个。” 周鹤鸣干脆地说道。 “不用了，待会儿吃饭了。” 陆白说着，将周鹤鸣咬过的剩下小半个甜筒塞进嘴里。 “超市的暖气怎么又变热了。” 吃完，她用纸巾抹嘴巴，脸颊绯红地找补道。 “所以，当两个人在吃同一样东西的时候，你会想到什么？” 周鹤鸣好整以暇地问道。 “唔，有点不好意思，但又，有点高兴？” 陆白陷入了思考，片刻后，她歪了歪脑袋。 “感觉没把握住，要不我再买一个甜筒，咱们试试。” “倒也不至于这么有科研精神。” 周鹤鸣寻思，陆白就是馋了。 “以后还有很多机会，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很多机会。 周鹤鸣后知后觉，他好像也说了什么重量级发言。 “那也行，我们快回家吧，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吃莲藕排骨汤了！” 陆白笑盈盈地，空着的那只手揽住周鹤鸣的胳膊，兴高采烈地向前走去。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101章 你这个人真的很渣哦 第101章 你这个人真的很渣哦 “好喝哎。” 晚上快八点的时候，两人才终于吃上热乎的晚饭。 一锅莲藕排骨汤，一盘不怎么辣的回锅肉，一盘炒青菜，两碗大米饭，两个用来喝汤的碗。 陆白拍了照片，很随意地发了微信朋友圈。 搭配的文字是【新年第一顿丰盛的晚餐】。 周鹤鸣扫了一眼。 “你还把两碗饭拍进去了啊？” “有什么问题？” 陆白端起盛了莲藕和排骨的碗，狠狠喝了一口其中的热汤。 “不会有绯闻什么的吗？你姑且是演员。” 因为朋友圈只会显示自己也添加了的好友的点赞和评论，所以周鹤鸣这边看着陆白的这条动态颇为冷清，可说不定陆白那边，已经炸开了锅。 “没人会关心我这种十八线小演员的八卦了，而且只有三天可见，等我出名，早就没人记得这件事了。” 陆白夹起用锅炖得粉粉的藕，大快朵颐。 “就算后来被挖出来，我们两个清清白白，问心无愧，又没什么好怕的。” “那就好。” 周鹤鸣别开视线，看向电视里播放的美食纪录片，今天的是讲烧烤的，看着接地气了许多。 “对了，你还没给我讲你看的小说的故事呢。” 陆白想起了之前和周鹤鸣的约定。 “我想想。” 周鹤鸣一边吃饭，一边将《百年独孤》的故事娓娓道来。 和最开始的印象不同，虽然这个故事讲述的是一大家子的故事，看着热热闹闹的，但读到后面，却又发现每个人都独自一人，孑然一身。 像是阳光下的冰块，像吉普赛女人的占卜，像涂成五颜六色的房子，像一火车的尸体，像拍出的电报，像融化又重新雕琢的小金鱼，像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陆白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给出一些自己的想法。 这顿饭吃了很久。 “所以，我看完了整本《百年孤独》，也不知道苦杏仁气味的爱情到底是怎样的。” 讲完故事，周鹤鸣怅然若失。 为小说里家族的兴衰，也为他自己。 “那是什么？” 陆白不明所以。 “就是乔今晨和徐悠悠，之前霜降形容在上一个世界线里，他们两个人的爱情用的说法，她说是《百年孤独》里的比喻。” 周鹤鸣解释。 “我看看。” 陆白拿起手机，搜索了一下。 很快，她就找到了出处。 “好像是这个。” 那是一个短视频，里面都是些什么“文学中零帧起手的神级开篇”之类的摘抄。 周鹤鸣很快看到了那句话，出自《霍乱时期的爱情》。 是同一个作者的小说，如果没记错，按照程霜降之前规划的书单，他们得在高考完之后的七月才能读到这本书。 手机查了下电子版，周鹤鸣一眼就看到了那句话。 小说的第一句就是。 “看来程霜降也有记错的时候嘛。” 陆白莞尔。 “真的是记错吗？” 周鹤鸣觉得，这种经典的句子，程霜降不可能记错才对，她会故意说错，肯定有她的用意。 只是，再也没有询问的机会了。 没有用手机看小说的习惯，周鹤鸣决定从陆白这边回去之后，就去翻翻那本从程霜降家里拿来的《霍乱时期的爱情》。 洗碗收拾完，已经快十二点。 “大年初二就这么过去了，时光飞逝啊！” 陆白躺在沙发上，两条白晃晃的腿啪塔啪塔地摇晃，似乎对于假期的过去感到遗憾。 “明天出去玩吗？” “这么冷，去哪儿？” 周鹤鸣怀疑陆白已经忘记了他是个感冒刚刚痊愈的病人。 “就在楼下商场逛一逛吧，看个电影什么的。” 陆白坐起身来。 “你感冒刚好，也不能吹风。” 原来还记得啊。 “其实在家也行，学习一会儿，看看电视。” 周鹤鸣擦干手，来到沙发旁边，陆白蜷起腿，给他让出一个位置。 “一直在家没有谈恋爱的感觉。” 陆白坐了起来。 “我们也没有在谈恋爱。” 周鹤鸣实话实说。 “.虽然我们不是在谈恋爱，但剧本里的你和程霜降不是在谈恋爱吗？” “你觉得怎么才算谈恋爱？” 周鹤鸣靠在沙发上，好奇道。 他之前确实没有问过程霜降，到底什么是谈恋爱。 “就是，唔，一起出去玩，一起吃好吃的，一起开开心心的，然后抱一抱，吃个嘴子什么的。” 陆白的恋爱概念大概都来自于电视剧和小说吧。 “吃嘴子好朴实无华的形容。” 周鹤鸣感慨，又问道。 “一起写作业不算谈恋爱吗？” “那一起坐牢也能算谈恋爱了。” 陆白对学习的恐惧看起来非同寻常。 “换个说法。” 周鹤鸣思忖片刻，接着说道。 “假如我们是情侣，那我邀请你和我一起写作业，你会答应吗？” “会啊。” 陆白不假思索。 “那你和我一起写作业，会开心吗？” 周鹤鸣追问。 “没试过，不知道。” “那明天我们下楼逛一圈，回来试一试一起学习，写一套卷子。” “等等，你难道是为了劝我学习，才提出这个话题的吗？” 陆白狐疑地询问。 “怎么会是呢。” 周鹤鸣否认。 “就像，小学的时候出去春游，其实去哪里不重要，和谁一起去才最重要，我感觉，谈恋爱其实也不在于一起做什么，而是‘一起做’这件事。” “好像有点儿道理。” 陆白可能在回忆小学的时候春游到底去了哪儿。 “只要两个人相互喜欢，哪怕是坐在一起发呆也会很有意思吧。” 周鹤鸣回忆着他和程霜降相处的过程。 很多时候，两个人真的就是在做自己的事情，写卷子，看书，看手机。 但因为对方在身边，这些司空见惯的事情也开始有了意义。 “相互喜欢的人的一举一动，都会为对方带来意义，这就是我觉得的恋爱。” 周鹤鸣说完，看向陆白。 “你刚才的表情，比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幸福多了，还真是羡慕程霜降，你这么喜欢她。” 陆白撇了撇嘴。 “有吗？” 周鹤鸣摸了摸脸。 “我先去洗澡了。” 陆白没有再说这个话题，而是拿起换洗衣服去了浴室。 周鹤鸣拿起手机随意刷了下，看到微信朋友圈有人更新，点开，是乔今晨发的，好像他今天去了徐悠悠家一起吃饭。 “这就见家长了吗？” 周鹤鸣哑然失笑，往下一划，看到了陆白那条朋友圈，有了一个点赞。 来自程霜降。 * 帮陆白吹干头发，吃了感冒药，周鹤鸣困意席卷，可看了眼沙发，没有枕头，也没有毯子。 “我晚上睡哪儿？” 脑袋已经有点木木的，周鹤鸣问道。 “床上啊，你还想睡哪儿？” 陆白坐在床边，拍了拍被子。 “那你睡哪儿？” 周鹤鸣脑子没转过弯来。 “我当然也睡床上，放心，位置够的，再躺个程霜降都够。” 陆白理所当然地说道，又吩咐周鹤鸣关掉外面的灯。 周鹤鸣关了灯，借着卧室的床头灯，来到床边。 陆白已经躺了进去，正在玩手机。 “我真睡床上？” 周鹤鸣确认了一句。 “要不你睡地上？” “也行。” 周鹤鸣说着就要躺到地上。 “上来！” 陆白命令道。 “哦。” 周鹤鸣爬到了床上。 之前因为发烧，脑子不清楚，莫名其妙就躺在陆白身边睡了一整天，现在他可没发烧。 “进被子，不然着凉了。” 陆白稍稍掀开被子，露出底下她的有些凌乱地短袖短裤睡衣。 “好。” 为了防止陆白着凉，周鹤鸣钻了进去，非常端正地躺着。 “你吃了药，应该很快就睡了吧？” 陆白关掉床头灯，只有手机屏幕的光映照着她的脸。 “嗯，已经很困了。” 周鹤鸣打了个哈欠。 陆白放下手机，整个卧室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晚安。” 周鹤鸣以为她要睡觉了。 “你和程霜降，之前每天都要抱一下是不是？” 陆白清冽的声音传来。 “嗯。” 周鹤鸣应了一声。 “会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 陆白又询问。 “感觉像充电一样，不管有多疲劳，多累，只要抱一下，就好多了，又有了力量。” 周鹤鸣一边回忆一边描述着。 “这么夸张？” 陆白似乎不太相信。 “反正就是那样，很难用语言描述。” 周鹤鸣又打了个哈欠。 “那，我们试一试。” 陆白的声音传来。 周鹤鸣打哈欠的动作定格了。 “你说真的？” 没有回答他。 陆白直接在一片窸窣声中靠了过来，手绕过周鹤鸣的腰，脑袋靠了过来。 周鹤鸣不敢动。 “你也动起来。” 陆白在他怀里说道。 “反正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你就把我当程霜降好了。” “.好。” 周鹤鸣抬手，好像不小心触碰到了什么，但陆白什么也没说，只将脑袋枕在周鹤鸣的胳膊上，任由他将自己揽入怀中。 两人的脚微微蹭到，膝盖触碰，温暖的身体紧贴，连心跳声都交织到一起。 “你心跳好快，是不是紧张？” 陆白问道。 “你也很快啊，咱俩彼此彼此。” 周鹤鸣反击道，又忽然笑了一下。 “笑什么？” “我就是想到，我和霜降拥抱的时候，肯定不是现在这个画风，不像咱们，还能插科打诨的。” “在抱着一个女孩子的时候讲你前女友，你这个人真的很渣哦。” “要真的渣就好了。” 周鹤鸣叹息一声。 “我认识的那位心理医生，就是之前给你检查开药的那位，她和我说过一个理论。” 陆白稍稍扬起脸，看向周鹤鸣，两人的呼吸交织，近在咫尺。 “什么理论？” 周鹤鸣借着微光看向陆白的双眸。 “所有的情绪都是会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稀释的。” 陆白并未移开视线，而是抬起戴着手串的右手，轻轻抚弄周鹤鸣的头发。 “小时候觉得没带作业就天塌了，被家长骂了两句就好像世界末日，可一路走来，却发现当时那种浓烈的情绪已经平淡如水了。” “我之前也听过，说是人遇到的所有困难，只有对当时的自己而言是困难。” 周鹤鸣下意识用手指梳理陆白的头发，只是那柔顺微卷的长发，总是比自己印象中更短一些。 “差不多吧，就像，你现在总是会回忆起和程霜降相处的点点滴滴，像是牵手啦，拥抱啦。” 陆白大大方方地说着。 “那是因为你只和她这么做过，如果你和其他人也做同样的事情，次数超过你和程霜降，那你对于她的感触，留恋，遗憾，就会被稀释掉，最后总会有一天，你会很坦然地面对起现在所不敢再度回忆起来的那些事情。” 周鹤鸣没说话。 他当然知道陆白的意思。 “虽然我不是你的女朋友，但我是你的生活搭子，我有义务帮你调理情绪，再加上钻研剧本的需求，所以。” 陆白开口。 “我也要你每天拥抱我一次。” 卧室里，寂静无声。 两人纠缠在一起的视线，似乎在顷刻间有万千的思绪萦绕。 最终，还是周鹤鸣有了动作。 他放在少女脑后的手微微用力，让她埋入自己的胸口，紧紧地拥抱着她。 陆白环绕少年腰间的手也使力，想要将自己揉进去一般，令两人的身体贴合地更加紧密，连膝盖都错开来。 “真的感觉充电了哎。” 良久，陆白在周鹤鸣怀中嘟囔道。 抬起头，她看到周鹤鸣已经朦朦胧胧，半睡半醒。 “晚安。” 她轻声道。 * 假期很快步入尾声。 初五的时候，空调师傅给周鹤鸣打了电话，当天就装好了空调。 周鹤鸣没好意思继续在陆白家蹭暖气，再加上本身初七就要提前返校补课，所以他搬回了自己家。 初六，为了报答陆白这段时间的支援，周鹤鸣请她出门吃了一顿饭。 然后陆白说家里临期的蛋糕零食有点多，就拽着周鹤鸣回了一趟家，吃了一些，送了一些给周鹤鸣。 顺便，拥抱了一下。 大年初七。 周鹤鸣出门的时候，隔壁也正好传来开锁的声音。 “早上好，今天也要开开心心地过呀。” 他朝着程霜降打招呼。 围着粉蓝色围巾的少女只点了点头，说了声早，便头也不回地直接下楼。 周鹤鸣跟在她身后不远处。 上了公交，程霜降依旧坐在靠边的位置，周鹤鸣想了想，直接坐在了她旁边。 程霜降看了这边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拿出手机开始做题。 周鹤鸣隐约觉得，身边的少女好像有点儿心不在焉，但他没多问。 路过一楼荣誉墙的时候，周鹤鸣得以看见自己期末考的分数，611分，排名进到了67，是再努力努力就能到一号考场的程度。 年级第一依旧是程霜降。 743分。 让人怀疑开了挂的分数。 她依旧用着之前陆白帮她拍的那张照片，只是座右铭不再是之前那般的告白。 【此去雾中路深险，更期何日叩松关。】 是一句不知道来由的，看着就很励志的诗句。 学校里已经不再有人讨论周鹤鸣和程霜降的事情，高考的压力令大家更加专注于学习，那状若实质的压力之下，哪怕乔今晨都收敛起了嘻嘻哈哈的模样。 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周鹤鸣收到了陆白的微信消息。 【陆白】：昨晚失眠了，果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放学别走，你今晚陪我睡。 “放学别走。” 周鹤鸣寻思自己也有被人说这句话的时候。 他在教学楼底下等着文科班放学，高三的学生们陆陆续续经过，周鹤鸣并未在意，只看着手机。 直到一个人停在他面前，本来以为是陆白，可抬起头，却发现是程霜降。 “等她？” 程霜降以清冷的语调问道。 “嗯。” 周鹤鸣没说谎，点了点头。 程霜降什么也没说，只盯着周鹤鸣看了几秒，收敛起视线，准备离开。 “我来啦。” 这时，陆白正好下楼，她没注意到已经走开的程霜降，直接一蹦一跳地来到周鹤鸣面前。 “我家里还有你之前换下的衣服，咱们直接回家。” 她没啥顾忌地说道。 “我得回去一趟拿点东西。前两天忙着装空调和收拾都没来得及。” 周鹤鸣说着，转身，与陆白并肩往校门口走去。 随后，他就看到，程霜降停在不远处，似乎已经将两人刚才的对话尽数聆听。 “咦，程霜降~” 陆白发现了对方，挥手打招呼。 程霜降没有回头，只加快脚步，转眼便走出很远。 “可能没听到？” 陆白歪了歪脑袋，又看向周鹤鸣。 “对了，和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 周鹤鸣瞥了眼程霜降离去的方向，随口问道。 “要不，你搬到我那边一起住？” 陆白轻描淡写地说道。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102章 四月物语 第102章 四月物语 “为什么？” 周鹤鸣走在陆白身边，呼出缭绕的白气。 “你想，你和程霜降是邻居对吧，平常抬头不见低头见，还会经常睡在一起，近似于共同生活了，可我们的家距离很远，平常晚上只能挂语音，对情侣来说，是不是有点儿疏远了。” 陆白理所当然地说道。 “倒也不至于那么敬业。” 周鹤鸣瞥了眼身边的戴着毛线帽的少女。 “而且住在一起总感觉，还是会有些不方便的，毕竟，我们不是真正的情侣。” “嗯，也是。” 陆白认同了周鹤鸣的说法。 他们只是生活搭子，现在做的这些事也只是为了剧本更好而做出的扮演。 尽管在外人看来，可能非常奇怪，然而对周鹤鸣与陆白来说，这样的关系才是最合适的。 “不过。” 周鹤鸣顿了顿。 “周末的话，住过去倒是没什么关系。” “嗯嗯，那就周五晚上过来。” 陆白颔首道。 “我之前待过的剧组里，有位摄影和他老婆也差不多是这样，两人不在一个城市，只有周末能住在一起。” “结婚了也不在一个城市吗？” 周鹤鸣的父母同样经常出差，但好歹在江城有房子，结婚了还在不同城市的，他第一次听说。 “因为都没办法辞掉自己现在的工作，所以只能当周末夫妻了，但根据他们说的，情感反而会更好来着。” 两人走出了校门，陆白自然地伸手，挽住了周鹤鸣的胳膊，倘若有人看到这一幕，百分之百会认定两人是情侣。 “这是什么理论？” 周鹤鸣瞥了眼陆白，任由她贴着自己。 比起身材纤细的程霜降，陆白还是更柔软一些。 “因为一直住在一起，总会有各种柴米油盐的琐事吧，对很多人来说，恋人其实就和搭子差不多，并不是要时刻黏在一起的。” 陆白分析道。 两人朝着公交站走去。 这个点，程霜降应该正好坐前一班公交车回家。 周鹤鸣盘算着。 然后，他就看到，围着粉蓝色围巾的少女，正站在公交站台最外侧，两手放在嘴前合拢揉搓，同时呼出白气。 “啊。” 意识到的时候，程霜降已经看了过来。 她的视线从周鹤鸣到陆白，再落到陆白挽住周鹤鸣胳膊的位置。 怎么形容。 即便程霜降平日里都是那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可周鹤鸣还是感觉到，少女的眸子骤然冷了下来。 “程霜降~” 陆白抬手打了个招呼，但另一只手依旧挽着周鹤鸣，没有半点儿松开的意思。 程霜降点了点头，收回视线。 站在她的旁边，周鹤鸣感觉有点尴尬。 “你春节都没在家住。” 程霜降忽然开口，令少年转过脑袋。 “呃，是的，因为空调坏了，就在陆白那边住了几天，又感冒了，就” 周鹤鸣立刻解释道。 尽管他知道，其实他没必要向程霜降解释这些。 “好了吗？” “啊？” “感冒。” “已经好了。” 周鹤鸣读不懂程霜降的意思。 “程霜降你不知道，他感冒的时候还会说胡话呢，叫了好多次你的名字。” 陆白听到两人的对话，笑嘻嘻地插话道。 周鹤鸣顿时没敢出声，只能偷偷看向程霜降。 “他叫的不是我。” 程霜降很快有了回应，她看了眼车来的方向。 “车来了。” 公交车来了，三人上车，陆白和周鹤鸣坐在了他先前和程霜降经常坐的那个位置，而程霜降则坐在他们后面。 一路上，陆白叽叽喳喳说着些有的没的，给周鹤鸣看自己短视频刷到的萌宠，点评软件上看到的新餐馆，网上刷到的沙雕图片，就像个热爱分享的小女友。 周鹤鸣认真地和陆白一起看这些，其实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很有营养，可就是觉得和陆白一起看很有趣。 恍惚间，他好像觉得坐在自己旁边的是重生而来的程霜降。 只是，程霜降现在坐在身后，沉默无言地聆听着陆白与周鹤鸣的闲聊。 到了站，三人下车。 周鹤鸣和陆白走在前面，程霜降走在后面。 推门进入自己家中，周鹤鸣让陆白先进去。 这时，程霜降从他身后经过，似乎瞥了屋子里一眼。 啪—— 紧接着是关门的声音，没有给周鹤鸣与之说话的时间。 “你坐一下。” 周鹤鸣进到屋内，收拾了一下东西，他来到桌前，抽出了那本《霍乱时期的爱情》。 翻开第一页，周鹤鸣就看到了苦杏仁气味的描述。 正如受阻的爱情。 他翻了两页，忽然，周鹤鸣发现，书页里好像夹了什么东西。 他立刻摊开，很快，少年就看到，书页中央，夹着两张崭新的一百元钞票，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是程霜降端正的字体。 【阿鹤，生日快乐，用这些钱去买一个柠檬慕斯蛋糕吧~】 【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但我相信，陆白肯定会陪着你，要好好对她哦~】 【阿鹤，你要好好生活，好好去爱那些爱你的人~】 一瞬间，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脑袋一片空白。 倘若没有之前的插曲。 周鹤鸣应该没有时间和闲心来翻阅《百年独孤》，也就不会意识到那句话的描述并不在此，更不会提前翻开这本《霍乱时期的爱情》。 那么，他就应该按照程霜降之前留下的规划，在高考之后才开始看这些书。 随后，在自己生日的那段时间，看到重生而来的程霜降留下的字条。 这就是，程霜降留给周鹤鸣的生日惊喜。 他嘴唇微微颤动，怔怔地看着钞票和字条，就连呼吸都好像变得艰难了。 直到。 陆白似乎注意到了周鹤鸣这边很久没动静，才好奇地走进卧室，看到少年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是.” 陆白看到了字条和钱，骤然明了了一切。 她什么也没说，只轻柔地，从后面搂住他的腰，轻轻抱住了少年。 两人保持这个姿势，过去了很长时间。 “抱歉，我马上收拾完。” 一直等到周鹤鸣开口，陆白才缓缓松开双手。 “嗯，如果你想一个人，我待会儿自己回去也行。” 少女说道。 “我很快就好。” 周鹤鸣说道。 “那我帮你。” 陆白说着，开始帮周鹤鸣迭衣服。 她迭衣服的手法和程霜降不太一样，折法也有区别。 却同样认真而专注。 十分钟后，他们才收拾完东西，推门出去。 “手。” 周鹤鸣说着。 陆白顺从地伸出了手。 接着，少年牵起了那只手，十指相扣。 “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陆白笑道。 “因为，要好好生活。” 周鹤鸣给出了一个看似答非所问的答案。 “这样啊。” 陆白抿起嘴唇，仅仅片刻掠过苦涩的表情，转瞬便喜笑颜开。 “那我们待会儿去楼下买个蛋糕，就当做，庆祝好好生活。” * 事实上。 到高三下半学期，周鹤鸣用来胡思乱想的时间所剩无几，就连剧本也只能在完成了大纲之后暂时搁置。 学业变得更加沉重，考试一波接一波，所有人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对这些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而言，一场考试，似乎就要决定命运。 当然，倘若多年之后回想起来，恐怕大家对高考的印象会截然不同，真正因为它而决定了一生命运的人或许并没有那么多，但正如周鹤鸣看到的，很多困难，只有在遇到它的当时才算困难。 三月的一模，难度极高。 周鹤鸣只考了522分，一度让他以为自己这一年的时间都白费了。 不过他看到自己还进步了的排名之后，倒是安心了不少。 程霜降在这变态难度的一模里依旧拿到了721分，对她而言，考试好像已经轻而易举。 至于陆白，依旧是十二号考场的吊车尾。 他们周一到周四各自回家，只每晚挂着语音。 周五晚上，周鹤鸣会和陆白逛一逛她家楼下的超市，买些周末下厨的菜。 陆白家里的厨具和调料开始变得丰富，周鹤鸣的东西也变多了起来，换洗的衣服，牙刷，毛巾，杯子，碗筷，外套和鞋子。 每天的拥抱依旧继续，一开始因为两人要各回各家的缘故，还找不到拥抱的地方，在学校的角落里尝试了几次。 不知道是不是周鹤鸣的错觉，在学校里偷偷拥抱的时候，陆白都非常紧张，心跳飞快，脸颊也更红。 后来，周鹤鸣干脆回家的时候多坐一站公交车，坐到陆白那一站，两人在她家楼下拥抱之后，周鹤鸣再一边背单词一边散步回家。 他开始明白乔今晨当时为什么要多坐一站了。 只不过，周鹤鸣和陆白虽然已经熟稔习惯彼此的存在，可关系没有任何进展，依旧只有拥抱，和睡一张床而已。 四月，草长莺飞。 江城开始了随时有可能落雨的季节。 二模卷子相当简单，周鹤鸣考到了648分这样一个微妙的分数，但他的排名却退步了十名，使得少年有些焦虑。 另外，或许周鹤鸣不会承认有影响，但陆白四月的时候接了一部短剧，离开了江城一个多星期，这也间接让周鹤鸣变得忐忑起来。 他已经彻底习惯了有陆白的生活。 没有人提醒他，周鹤鸣与陆白相处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和程霜降在一起的时间。 周鹤鸣还是偶尔能在上学和放学，或者去食堂的时候遇到程霜降。 但他已经逐渐不再感到压抑和尴尬，能够正常而大方地和她打招呼，甚至有时候还能聊上两句。 周五。 晴朗了一整天的江城，在晚自习时分忽然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一直到晚自习结束，都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那我们先走了？” 徐悠悠扶了扶眼镜，和乔今晨与周鹤鸣道别。 “嗯，我等雨小一点儿就走。” 看着同撑一把伞离去的朋友，周鹤鸣站在一楼，略显无聊地凝望雨幕。 过去十分钟，雨依旧不见小。 学生们都走得差不多，教室纷纷关灯，令周围陷入一片黑暗。 给还在拍摄基地的陆白发去消息，周鹤鸣心有所感地抬头，看到一名少女走下楼梯。 是程霜降。 “雨有点儿大，没带伞。” 周鹤鸣摊手，自嘲般解释道。 程霜降没说话，只打开了书包。 随后，动作定格了。 “你也没带伞？” 周鹤鸣看出了她的尴尬。 “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肯定会时刻准备一把伞在书包里的。” “陆白呢？” 程霜降没理会周鹤鸣的调侃，转而问道。 “去拍剧了，周日回来，正好，她之前演的那部钢琴家少女的剧也是周日播，我们俩准备一起看。” 周鹤鸣大方地回答。 “你们在谈恋爱？” 程霜降又问道。 周鹤鸣看过去，昏暗中，少女的表情看不清楚，他也不知道程霜降为什么要问这个。 “不算，只是凑在一起生活罢了。” 少年实话实说。 他这辈子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会说谎。 “凑在一起生活。” 程霜降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她似乎不理解周鹤鸣的意思。 虽然少女确实有点儿一板一眼，但周鹤鸣不得不承认，他和陆白之间的关系实在有些难以解释。 “你的钢琴怎么样，最近还在练吗？” 周鹤鸣又问道。 和陆白待久了，他似乎也沾染了一些不让话落在地上的社牛习惯。 他越来越朝着三十五岁的自己靠近了。 “嗯。” 程霜降点头。 雨还在下，寂静而昏暗的教学楼一楼，周鹤鸣与程霜降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不似和重生而来的她那般心照不宣与亲密无间。 也和先前拒人千里的高岭之不同。 两个人就像，普通认识的同学或者关系略显疏离的朋友。 不知不觉，雨小了很多，只剩下毛毛雨的程度。 “学校该关门了，我们要不跑快一点到车站吧？” 周鹤鸣提议道。 程霜降点了点头。 两人稍稍用手遮住脑袋，跑了出去。 不过程霜降体力实在不太行，刚出校门就气喘吁吁，跑不太动了。 这一阵，雨又忽然大了些。 “会感冒的。” 周鹤鸣见状，直接抓住了少女的手腕，拉着她在雨中狂奔。 等到车站的时候，两人都满脸通红，头发湿漉漉的。 他们坐到了先前一直坐的那两个位置，继续着在教学楼下的话题。 到站的时候，雨彻底停了。 夜空晴朗，风也温柔了许多。 他们并肩走着，路过第一百次接吻的樱树，路过那家有大学生打工的蛋糕店，路过平日里买早餐的早餐店，路过卖春节十二响的小卖铺，上楼。 “那下周一见。” 周鹤鸣开门的时候说道。 程霜降没立刻回答，而是点了点头。 回家之后，周鹤鸣立刻洗了个热水澡，避免像春节那时候一样感冒。 等他洗漱完出来，才看到手机有好几条陆白分享来的视频，还有，一条程霜降发来的qq消息。 【程霜降】：晚安。 与此同时。 隔壁。 同样洗了热水澡，正准备吹头发的程霜降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起来查看。 【周鹤鸣】：晚安，头发记得吹干些。 盯着消息看了一会儿，少女放下手机。 然后打开自己的书包。 将早上就放进包里，却未曾拿出来用的雨伞轻轻放在桌上。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感谢【personaaaa】的500币打赏，感谢【取名真困难qaq】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103章 无法忘记最初的恋慕 第103章 无法忘记最初的恋慕 周日，高铁站。 周鹤鸣在出站口附近的便利店前等待。 此时是新绿已过繁盛之际的四月末。 这个季节的江城，时雨时晴，周五一场春雨，不知道多少绿肥红瘦，周日又连峰放晴，阳光暖洋洋的，照得人昏昏欲睡。 从半个小时之前开始，陆白就叭叭叭地给周鹤鸣发消息，吐槽前座的熊孩子吵闹。 【周鹤鸣】：据说现在高铁有静音车厢，下次你看看有没有机会坐。 【陆白】：/疑问 【陆白】：怎么个静音法子？ 【陆白】：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了？ 【周鹤鸣】：是如果有人吵闹，乘务员就会来强制让他物理静音的静音车厢。 【陆白】：哈哈哈哈哈哈 【陆白】：就该狠狠教育这些吵吵嚷嚷的熊孩子！ 【陆白】：我快到站了！ 【陆白】：已经站到门口，迫不及待要下车了！ 陆白的消息总是一连串发过来，给人一种疯狂摇尾巴的小狗扑到你面前汪汪直叫的感觉。 对比之下，重生而来的程霜降的消息就更成熟，游刃有余一些，该说是年长者的余裕吗？ 至于十八岁的程霜降，冷冷淡淡，只有关键信息，几乎不会添加任何携带情感因素的文字与标点符号。 说实话，有点像人机。 没过多久，伴随着又一波出站客流，周鹤鸣看到了穿着宽松淡粉色卫衣和牛仔裤，戴着贝雷帽，拖拽行李箱的陆白。 陆白一见到周鹤鸣，就立刻兴高采烈地挥手，散发出令周围人都羡慕的青春气息。 “等多久啦？” 她轻盈地走到周鹤鸣面前，笑靥如。 “刚到。” 少年自然地伸手帮忙拉起行李箱。 其实等了二十分钟左右。 陆白抿嘴一笑，没有戳破他的小谎言，而是挽住了周鹤鸣的胳膊。 “我饿死了，高铁上竟然有人吃泡面，太香了，简直诱惑死我了！” 叽里呱啦，她说着自己路上的见闻。 对陆白而言，好像身边遇到的一切都非常有趣，都值得分享给周鹤鸣，恨不得在自己身上装一个摄像头。 哪怕是遇到熊孩子吵闹这样的烦心事，她都能讲得头头是道，绘声绘色，像是什么值得一听的八卦，让人很想听她继续讲下去。 或许演员都是这样有表现力的吧？ 旁边的乘客将视线投来，年轻的男士们多多少少有些羡慕被陆白挽着的周鹤鸣。 “那我们回家吃泡面去？” 周鹤鸣调侃道。 “不不不，我就是随口一提，本姑娘舟车劳顿，不能真吃泡面吧！” 陆白立刻摆手。 “我想吃你做的菜，能点菜吗？” “说吧。” 拜陆白所赐，周鹤鸣的厨艺进步神速，而且她经常会看着视频里推送的全国各地的美食，然后让周鹤鸣学着做。 “我昨天刷到了红烧羊蝎子，我想吃这个。” “这个得时间做，晚上吃吧，下午去超市看看。” “那中午我们去吃腰面。” 陆白给周鹤鸣看了个地址，是一家老字号小店，价格不贵，客人很多。 “好哦。” 周鹤鸣连日来因为二模排名退步的焦虑，不知道怎么的在看到陆白的时候烟消云散。 他不得不承认，陆白乐观积极的生活态度确实影响了他不少。 “对了，你前阵子不在的时候，我抽时间把《霍乱时期的爱情》看完了。” 超市里，将价格还算合适的冷鲜羊蝎子放进购物车，四处打量看看还有什么没买的周鹤鸣随口说道。 正在玩购物车的陆白停了下来。 “好看吗？” “和《百年孤独》是不太一样的风格。” 周鹤鸣在看了大约四分之一的时候，就能多少理解为什么程霜降会让他看这本书。 “因为主要讲情情爱爱吗？” 陆白扫了一眼放着各种口味薯片的货架，拿了周鹤鸣喜欢的黄瓜味和烧烤味。 “里面的男女主角，开头的时候相爱却没有在一起，后来女主嫁人，男主却在不同的女人之间沉沦，直到他们老去，女主的丈夫去世，男主才回到她的面前，两人重新相爱。” 周鹤鸣简单描述了一遍剧情，又聊了几句细节。 “.所以，男主角虽然和上百个女人都睡过，但内心却一直想着女主？怎么听着这么渣男哈哈哈哈。” 陆白打趣道。 “可能作者本身在书里也没区分这些细微的情感，而且国内外的观念本身就有差别吧。” 周鹤鸣记得他看过的法国电影，里面的男主角甚至在坦诚有女朋友的情况下和好几个女性暧昧，大家还其乐融融，能坐在一起聊天。 即便是被奉为“爱情经典”的《挪威的森林》，渡边和绿子接吻的时候，他也还是直子的男朋友。 “不过，书里或许在传达，能够消解爱情苦痛的，只有另一份爱情。” 正如故事里的主角阿里萨，他试图用不同的爱情来缓解自己失去初恋的痛苦，可出走半生，他依旧发现，自己无法忘记最初的恋慕，因此才会在垂垂老矣之时，依旧去追寻当初的女主角费尔明娜。 “程霜降是想让你在看完这本书之后，好好生活吧。” 陆白想起了那张字条。 那两百块钱至今仍然被周鹤鸣妥善收藏着，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用掉。 “不过。” 陆白顿了顿，瞥了眼身边的周鹤鸣。 “你要是真像小说里的男主角那样出去鬼混，我可要买一把柴刀了。” “没有那个打算。” 周鹤鸣哑然失笑。 陆白是从哪里学会这种说法的。 他随手拿起一个罐头，思绪却并不在配料表和生产日期上。 虽然另一份爱情能够消解爱情的痛苦，但要是无法消解呢？ 要是如同小说的主角一样遍历世间，却发现还是无法放下，那是否还要去追逐最初的她？ 可周鹤鸣知道，就算现在的程霜降成长到那个年纪，也永远不会是他爱的那个她了。 正因如此，他才能不怀抱任何期待地与现在的程霜降自然相处。 只要两人相处之时都不心怀期待，那其实十八岁的少女对他而言就只是一个认识的熟人。 而更进一步，周鹤鸣无法做到。 他觉得，他永远也无法再爱上和她几乎是同一个人的十八岁的程霜降。 “你要吃这个吗？我小时候好像吃过。” 陆白见到周鹤鸣在发呆，拿起了他手里的那个罐头。 “不” 周鹤鸣才发现，是豆豉鲮鱼罐头。 回忆涌上来，他轻吸一口气，想了想。 “你吃过豆豉鲮鱼炒油麦菜吗？” “就是那个，剧本里写的，程霜降做出了你熟悉味道的菜？” 陆白现在对周鹤鸣和程霜降的恋爱过程了如指掌。 “嗯。” 周鹤鸣颔首。 “没吃过哎，想吃！” 陆白直接把罐头放到了购物车里。 “油麦菜长什么样？” 像个小狗一样四处张望。 “这个。” 周鹤鸣带着她回生鲜区拿了一把油麦菜。 “看着这个，想吃豌豆尖了。” 陆白感慨。 “这边的超市好像没有卖，说不定菜市场有。” 周鹤鸣想起从他家过来的路上，有这么一个菜市场。 傍晚，如陆白的愿，周鹤鸣弄了一锅红烧羊蝎子，做了一道豆豉鲮鱼炒油麦菜。 “好吃！” 陆白夹起一筷子油麦菜，赞不绝口。 周鹤鸣默默也吃了一口。 “怎么了？” 见到少年一言不发，陆白拿着筷子的手在他眼前晃荡一下。 “没，只是在想，果然做不出那个味道。” 周鹤鸣移开视线，没去看陆白的双眼。 “哦” 熟读剧本的陆白自然知道周鹤鸣的言下之意。 两人沉默着吃了一会儿。 陆白忽然打开电视。 “都忘了，马上开播了。” 她担任配角的那部网剧今天上线。 周鹤鸣看向电视机屏幕。 片头曲的剪辑画面里，出现了陆白的镜头。 大概五秒。 “果然，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有点微妙，哈哈哈哈。” 陆白将先前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开始结合剧情，给周鹤鸣讲起一些能说的剧组的八卦。 “要不直接看你出场的那几集？” 少年提议。 “哼哼，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快进吧！” 陆白一副早就想这么做的模样，直接快进。 周鹤鸣第一次正式看到了影片中的陆白，身为演员的陆白。 只能说，刚开始，他有点儿没敢认。 因为电视机里扮演钢琴家宋清浅的少女，除了长相和陆白一样，行为模式，说话方法，微表情，都与身边的女孩儿截然不同。 就像，在陆白的身体内，觉醒了另一个人格一般。 不过因为很熟悉陆白，周鹤鸣还是看出了陆白多少有点儿模仿程霜降的意思在里面。 真像啊。 “演技好好啊。” 周鹤鸣的夸赞朴实无华。 “嘿嘿，我看评论都在夸我。” 陆白拿着手机刷剧下面的评论，又去各个社交平台搜索自己的关键词，俨然是个自搜狂魔。 “啧啧，看到一个无脑喷的，看我骂回去！” 她眼睛非常尖，能够在茫茫一大片评论里精准找到喷自己的那一个。 “网上的指不定是不是真人呢，而且你和他对骂，不会影响自己的形象吗？” 周鹤鸣瞥了眼放在柜子上的绿色小鸟玩偶，这是江城的特产吉祥物之一，名叫“蒜鸟”。 里面还有发声机关，按下去就会用很可爱的声音叫着“蒜鸟，蒜鸟，都不泳衣”。 据说以前还真的有人用这个玩偶调解了即将爆发的纠纷。 “我肯定切小号喷啊。” 陆白说着，熟练地挂了个vpn，然后切换小号，叽里呱啦打了一串骂回去。 “舒服了。” “好专业。” 周鹤鸣瞄了眼陆白的那个小号，九成九的内容都是在和人骂战，还有人觉得这个号是陆白的黑粉，因为纯度太高了，反而像是串子。 一度被友军，也就是陆白自己的粉丝误伤厚葬。 他甚至看到了一条回复：你算个锤子的粉丝，是你懂陆白还是我懂陆白？ 令人忍俊不禁。 “感觉你要火。” 周鹤鸣也翻了翻评论。 【演宋清浅的这个演员叫什么，感觉演技很不错啊，未来可期！】 【我以前在短剧看过，长得漂亮不说，演得很好，女主和她一比都有点儿接不住戏了。】 【宋清浅重新开始弹琴的那一段剧情看哭我了都，太有感染力了！】 【我记得这个演员真的会弹钢琴的，之前刷短视频刷到过她在商场弹钢琴的片段。】 【这个叫陆白的演员还有什么别的作品吗，评论区的姐妹们有知道的踢我一脚！】 因为本身是相对低成本的网剧，演员自然没什么大咖，相较之下，童星出身，出道就是电影的陆白俨然有点儿降维打击，再加上剧中角色有点儿狗血，但确实凄惨的身世经历，这个角色很快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 陆白反复刷新热搜，遗憾的是，到半夜睡前，她还是没看到和自己相关的词条。 “算了，只是网剧，热度有限。” 她与自己和解，放下手机，看向正在桌前抓紧最后一点儿睡前时光学习的周鹤鸣。 少女走过去，轻轻呼唤他的名字。 “周鹤鸣。” “怎么？” 下一刻，他就被陆白从身后抱住，少女的下巴搁在他的肩头，耳朵蹭在一起，痒痒的。 “准备睡觉啦。” 陆白以撒娇般的声音说道。 “嗯，我做完这道题。” 因为晚上陪陆白看了会儿电视剧，所以周鹤鸣今天没回家，在公寓这边住下，一直学到了十二点多。 明早还要上课，陆白让他睡觉。 “那我看你做题。” 陆白坐在床边，看着头也没抬的周鹤鸣在草稿纸上计算。 他非常认真，专注，时而皱眉，时而恍然。 陆白托腮看着，目光温柔。 几分钟后，周鹤鸣长舒一口气，对照答案，满意地放下了笔。 “这个是两年前隔壁省的一道压轴题，计算量很大，解题思路倒是简单，只要细心就能拿到分。” 周鹤鸣意犹未尽。 “看来你已经半只脚迈进宁大的校门了。” 陆白笑道。 “还有两个月，三模应该难度会和高考差不多，到时候可以看看排名。” 周鹤鸣不骄不躁。 事到如今了，他也没有了什么其他的选择与退路，只能朝着六月的高考一路狂奔。 “今天辛苦了，那我该给你奖励了。” 陆白说着，起身，朝着周鹤鸣张开双手。 少年知道，这是今天份的拥抱。 他轻轻将陆白揽入怀中。 和程霜降略有不同的触感笼罩了周鹤鸣。 两人就这么无言地拥抱着，不用说话，只需要静静感受对方的体温。 这时，将脑袋埋在周鹤鸣胸口的陆白发出带着些许甜腻感觉的声音。 “周鹤鸣，如果我考进宁江大学，我估计大一就会直接搬出来租房住。” “因为拍戏？” “嗯。” 少女脑袋耸动，点了点头。 “可能大学会经常去剧组，出来住方便点儿，我听前辈们说的。” “宁江的房租应该不便宜。” 周鹤鸣想起了那个，程霜降说在上一条世界线里他租过房的小区，之前周鹤鸣搜了下房租，并非身为大学生的他能独自承受的。 “所以啊，我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搬出来，和我一起住？” 她声音轻细，最后已经几乎听不到。 “不用你分摊太多房租，我之前看了一圈，两室的话，你只用给八百块就行，怎么样，很划算是不是？” 又仿佛找补般解释，她抬起脸，看向周鹤鸣。 淡樱色的双唇映照着灯光，轻轻抿起。 周鹤鸣看着陆白双眸里的自己。 “算了，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不用放在心上，果然还是有点儿奇怪，哈哈哈哈。” 陆白被他看得有点儿害羞，忍不住别过脸去，开玩笑般否认了自己刚刚的提案。 这时候，周鹤鸣的声音传来。 “我知道一间挺便宜的房子。” “啊？” 陆白看过来，少年幽深的眸子里，是她的模样。 “我们要租房子的话，有一间合适又便宜的。” 周鹤鸣如是说。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感谢【personaaaa】的500币打赏，感谢【书友20250712185607869】【被拯救过的罗尘】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104章 【程霜降】：我等你。 第104章 【程霜降】：我等你。 万千试卷如潮翻涌之际，盛夏翩然而至。 六月六日。 尽管有些喜欢与众不同的人会记得这一天是诺曼底登陆纪念日，或者某位名不经传的小导演的诞辰。 但对绝大部分的国人而言，这个日子通常被定义为，高考前一天。 两天前，高三就已经结束了最后的教学工作，学生们各自回家自习，老师坐镇办公室，接受答疑。 周鹤鸣这两天都待在陆白家。 就连凭本事考到十二号考场的陆白女士，都感受到了高考的紧张气氛，开始认真看起那些试卷和题目来。 周鹤鸣一边帮她梳理答疑，一边自己也重新复习一遍。 三模他考了616分，年级排名，正好第50名。 遗憾的是，三模就是高三最后一场校内考试，周鹤鸣终究还是失去了和程霜降在一个考场的机会。 “这雨估计要下到明天了。” 在阳台，看着窗外的倾盆大雨，周鹤鸣确认了眼天气预报。 因为楼层很高，所以呼啸的狂风令雨幕一阵一阵拍打在窗户上，搭配上电闪雷鸣，分外恐怖。 身边，陆白一言不发地拽着周鹤鸣的胳膊，微微颤抖。 没想到她害怕打雷。 或者说，陆白害怕这种狂风暴雨的天气，这也是周鹤鸣这几天留在这里的重要原因。 “没事的，我今晚在这里陪你，明天我们一起去考场。” 周鹤鸣将手轻轻放在她的手背，用自己的温度抚慰担惊受怕的少女。 “嗯。” 陆白脸色苍白，令周鹤鸣觉得，她不是单纯地因为雷声或者别的什么而感到畏惧，而是某些更加深层次的，涉及到心理阴影或者过往创伤之类的因素导致的，是近乎病理性的症状。 “明天不会像今天这么大，至少不会打雷。” 周鹤鸣又安慰了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某种默契，江城这边每年高考都会下很大的雨，年年都能看到因为大雨阻塞交通，导致考生迟到的新闻。 好在陆白这边商场楼下就是地铁站，他们可以直接坐地铁去考点。 陆白紧紧抓着周鹤鸣，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口。 窗外，一道深紫色的闪电自雨幕里蜿蜒，震耳欲聋的雷声接踵而至，就连周鹤鸣都被吓了一跳。 只希望明天不会这么电闪雷鸣，影响陆白的发挥。 到头来，没想到陆白反而成了周鹤鸣最担心的那一个。 又安慰了一阵子陆白，外面的雨稍微稳定了下来，只有隐隐作响的雷声，依稀可闻。 陆白坐到桌前重新看起了题目。 周鹤鸣则拿起手机，查看了一番明天考场的交通情况。 这时，他看到了交通推送。 是大数据根据他之前的定位发来的，他住的筒子楼附近，因为小区下水系统太老，导致了内涝，水深到了膝盖，相关的公交车线路全都停了。 看了几张现场照片，以及之前加的小区业主群里的视频，周鹤鸣犹豫了片刻。 随后，给程霜降发去消息。 【周鹤鸣】：我看小区附近被水淹了，你还好？ 几乎下一秒，手机震动起来。 【程霜降】：这边都淹了，为了安全断电了，不知道晚上能不能来电。 【周鹤鸣】：大伯怎么说？ 【程霜降】：大伯还在学校值班，说晚上过来接我。 【程霜降】：但车好像已经开不进来了。 很冷静的文字，可不知道为什么，周鹤鸣看出了一丝微妙的不安。 仔细想想，程霜降还是第一次参加高考，上一条世界线的她没能参加今年的考试，因此大概也没意识到这大雨会造成如此麻烦。 “陆白。” 周鹤鸣来到桌旁，给陆白看了那些照片和视频，以及和程霜降的对话。 “我在想” 他还没说完，陆白就开口了。 “去吧。” 陆白苍白的脸上挤出勉强的笑容，她依旧有些颤抖，看得出来，恐惧并未消失。 “我可能没办法陪你出去，你能行吧，把她接过来。” 她说出了周鹤鸣的心中所想。 “我很快回来。” 周鹤鸣点了点头，拿起手机。 【周鹤鸣】：你收拾好考试要用的东西和换洗的衣服，千万不要漏东西。 【程霜降】：？ 【周鹤鸣】：等我去接你。 这一次，程霜降没有立刻回复。 周鹤鸣已经拿起了雨伞。 坐电梯到楼下，他的手机收到了消息。 【程霜降】：我等你。 雨还是很大，只是风小了些，不至于撑着伞也被淋成落汤鸡。 商场这边显然因为是最近几年重修的，排水系统稍好，但路边也漫起了足以没过脚掌的水，周鹤鸣沿着道路往前，雷鸣划破长空，成为滂沱大雨中唯一的旋律。 下午的天黑漆漆的，仿佛傍晚，来往的车打开了车灯，飞驰而过。 周鹤鸣扫了一眼，还好没发现迈巴赫的踪影。 他路过那个市民公园，原本修剪整齐的草木如今凌乱在风中，一片狼藉。 再往前，积水越来越深，到他平日里坐公交的站台附近时，路上的积水已经到了脚脖子。 市政排水的人在忙碌着，可在这暴雨倾泻之下，很难说是排水快还是积水快。 这一片区域都断了电，防止因为设备进水短路导致的意外，如今更加显得幽暗。 一道闪电自云端向着四面八方蔓延，随后，一道响雷炸开，如同晨练老人挥舞的鞭子。 周鹤鸣拿起手机，发现信号都变得有点儿差，他给陆白发了消息。 【周鹤鸣】：我到这边小区了，你如果害怕就躲进被子里。 【陆白】：嗯，你快接她。 陆白过了一会儿才发来消息，此时周鹤鸣已经蹚水到了小区里。 他们放过烟的空地现在是一片汪洋，树枝和落叶飘荡在水面上，还能看到一些不知道谁家的衣服和鞋子。 水快到周鹤鸣的膝盖，他步履维艰地来到筒子楼。 一楼的住户都已经跑了出来，他们家里被淹，表情凄惨。 总算进入楼道，周鹤鸣收起伞，发现身上已经湿了大半，鞋子更是因为吸水而变得无比沉重，每一步都在楼梯上留下湿漉漉的脚印。 楼道里时不时传来小孩的哭声，手机的声音，还有住户聊天的说话声，在暴雨的背景音下，有一种世界末日般的恍惚感。 快到六楼的时候，周鹤鸣发去了消息。 刚到自家门口，程霜降就打开了门。 她上身穿着校服衬衣，下身则是校服运动装的短裤，洞洞鞋。 “你都淋湿了。” 她看了眼周鹤鸣，示意他先进来。 “我不进去了，你收拾好了吗，再不走积水还会更深的。” 周鹤鸣瞥了眼自己曾经去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屋子，又看了看外面的雨势。 “嗯，收拾好了。” 程霜降提起了书包，确认了一眼里面的东西。 她的身份证准考证等都用塑封袋装着，确保不会进水。 “跟我来。” 两人走下楼梯，到了一楼，水好像又上涨了一点，已经能没到程霜降的膝盖往上了。 两人各自撑开伞。 看了眼身边的少女，周鹤鸣伸出了手。 “牵着我，不然可能会摔倒。” 程霜降凝视了周鹤鸣的手掌五秒，才伸出左手，与之相握。 几乎是下意识的，两人习惯性地十指相扣。 周鹤鸣与程霜降同时愣了愣。 “.走吧。” 周鹤鸣没纠结，牵着程霜降，在看涨水的邻居们的目送之中，沿着平日里一起上学的道路，走出小区。 因为水的阻力很大，雨势不小，两个人走得很慢，很艰难，尤其是程霜降，按她的小身板，估计自己一个人走到半路就要被水冲走了。 两人的手牵得很紧，好像生怕一松手，对方就会消失不见般。 周鹤鸣没功夫多想，他只专注地往前走，直到抵达路口，水稍微浅了些，他才有功夫瞥身边的程霜降。 少女嘴唇有些发白，几缕头发不知道因为汗水还是雨水黏在她的侧脸，使得整个人显得分外憔悴。 他这时候才想起，程霜降的父母都牺牲在抗洪的一线。 涨水对她而言，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难以面对的吧。 这时，一阵狂风吹来，雨势骤然变大，程霜降的伞差点儿被吹跑，整个翻了过来。 周鹤鸣本能地一拽，将她拉到自己怀中，帮忙留住了伞。 程霜降抬起脸，看到少年近在咫尺，甚至能感受到这在冰冷的雨中显得有些温热的呼吸。 “雨变大了。” 周鹤鸣帮她把伞弄好，再度牵起程霜降的手。 伤痕累累，冰冷濡湿。 一道闪电照澈乌云，响雷炸开，程霜降被惊吓到，捏了捏周鹤鸣的掌心。 “你可以靠近一点。” 周鹤鸣说道，风很大，而且正对着他们，他不得不将伞倾斜，才能阻挡那豆大的雨滴直接拍在自己脸上。 程霜降就没那么大的力气了，那把伞对她而言反而成为了累赘，使得少女寸步难行。 “过来。” 周鹤鸣干脆让她收起伞，靠在自己身边，两人共撑一把。 程霜降扶住少年，两人往前艰难行进。 她才后知后觉，周鹤鸣的伞，朝着她这边倾斜了很多。 平常只需要十几分钟就能走完的路，两个人整整走了半个多小时。 走进公寓大厅，周鹤鸣全身已经湿透了。 程霜降倒是因为周鹤鸣保护得好，除了短裤的裤脚和头发，胳膊，身子幸免于难。 她看着少年熟练地输入公寓的开门密码，带她走进电梯，没有寻找就直接按下一个楼层的按钮。 “你们在一起了吗？” 两人站在电梯的两个直角上，运转声里，程霜降问道。 “还是和之前一样，不算男女朋友，但也比一般的朋友要更亲密。” 周鹤鸣并未隐瞒，他瞥了眼因为寒冷而显得有些楚楚可怜的少女。 “大概就像，上一个世界线里，三十岁的我和你。” “.” 程霜降视线转向电梯的楼层。 “今天，谢谢你们。” 她的声音和电梯抵达的提示同时响起。 按下密码锁开门，周鹤鸣推门而入。 “陆白，你怎么样？” 因为现在外面又开始电闪雷鸣，所以他有点儿担心陆白。 “嗯” 一眼，他就看到陆白正蜷缩在沙发上，用厚毯子裹着自己，瑟瑟发抖，电视机的声音开到了最大，却依旧难以掩盖外面滚滚的雷声。 听到周鹤鸣的声音，她却立刻站了起来。 “你都淋湿了，快去洗澡，不然像上次那样感冒了。” 如此，一边瑟瑟发抖，一边担忧地催促道。 又看到了周鹤鸣身后的程霜降。 “程霜降，你也淋湿了。我给你们拿毛巾，先换衣服擦干。” 她动作生涩地拿出毛巾给两人，此时，外面一道雷声响起，陆白直接两眼一闭，扑到了周鹤鸣的怀中。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 周鹤鸣轻抚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 一旁，程霜降擦拭着头发，看着两人。 “你先去洗澡，我没淋湿多少。” 幽幽地朝着少年开口道。 “那也行，我给你拿吹风机，你先吹暖和些。” 周鹤鸣应了一声，让陆白坐到沙发上，揉了揉她的脑袋，从抽屉里给程霜降拿出了吹风机。 他很快拿着换洗的衣服走进浴室。 程霜降和陆白两人坐在沙发的两端。 外面雨声响彻，隐约雷鸣。 屋子里，吹风机的声音掩盖了一切动静。 将淋湿的发梢稍稍吹干，程霜降放下吹风机，看向脸色同样苍白的陆白。 她沉默片刻，起身，坐到了陆白身边。 然后伸手，轻轻握住了陆白的手。 “不会有事的，你会好好的。” 以尽可能温柔的语调安慰她。 陆白顷刻间好像崩溃了一般，将头埋在程霜降的胸口。 冷淡的高岭之一怔，轻轻将手放在了她的背上，像是刚才周鹤鸣那边，像是安抚幼儿园小朋友般温柔抚摸。 * 等程霜降洗完出来，雷声渐隐，外面的雨好像也安分了不少。 换了一身衣服的周鹤鸣试了试吹风机的温度。 “过来，我帮你吹干。” 他这么说道。 程霜降迟疑片刻，才点了点头，坐到他旁边，背对少年。 她穿着那套周鹤鸣熟悉的不成套的短袖短裤睡衣，显出纤细修长的手脚。 隔了半年。 周鹤鸣再度帮程霜降吹头发。 和重生而来的程霜降不同，十八岁的程霜降身体更加紧绷，几乎周鹤鸣的手指触碰到她的任何地方，都会导致些微的颤动，不知道的还以为周鹤鸣要做什么坏事。 周鹤鸣看到程霜降的耳朵因为两人的接触已经变得绯红，更甚之前。 少女两只手放在膝盖上，直挺挺的，捏紧了拳头，穿着拖鞋的脚趾都蜷缩起来。 等周鹤鸣帮程霜降吹干头发，已经过去半个小时。 “你帮她吹确实要更久一些。” 没了雷声，陆白稍微恢复过来，有心思出声调侃了。 “程霜降，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 程霜降一言不发，默默地挪了挪位置，远离周鹤鸣。 她的手机这时候响起了，是程灵均的电话。 程霜降看了两人一眼，起身拿手机到一旁接听。 没有偷听，周鹤鸣与陆白对视一眼。 “你刚才，很投入嘛。” 陆白嘴唇还有些发白，但她似乎想以开玩笑来缓解自己先前的恐惧。 “你别取笑我。” 周鹤鸣将吹风机的线卷起来。 “对了，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陆白又瞥了眼在打电话的程霜降。 “程老师应该会开车来接她的吧？” 周鹤鸣虽然不知道程灵均能接程霜降到哪儿，但想必应该是有对策的。 程霜降很快打完了电话。 她转过身，看了看周鹤鸣和陆白，声音少见地有些忐忑。 “我大伯说，他那边没办法过来接我，所以，我可能要找地方住一晚上，明早自己去考场。” 周鹤鸣视线落在程霜降那淡粉色的，抿起的嘴唇上。 此乃，谎言。 “既然如此。” 陆白起身，活动活动先前因为缩成一团而有些僵硬的身体。 “今晚你就住这里，跟我和周鹤鸣一起住，明早我们三个坐地铁去考点，怎么样？” 她大方邀请道。 周鹤鸣看了眼陆白，不明所以。 程霜降沉默了很久。 “好。” 她颔首道。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感谢【personaaaa】打赏的500币打赏，感谢【书友20210714211454066】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105章 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第105章 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陆白的客厅可能第一次这么热闹。 电视机里播放着江城天气的新闻，城区还算好了，郊区的一些村子已经涨了洪水，好在救援及时，村民们都被安置到了安全的地方。 看着那些站在屋顶躲避洪水的受灾者，周鹤鸣瞥了眼一旁的程霜降，她专注看着新闻，一言不发。 才五点，外面已经完全黑了，陆白的公寓楼层很高，视野开阔，可以俯瞰城市。 此时阴云笼罩，只有明耀的闪电隐藏在云端之上，如同某种庞然巨物的身体一部分，给人以巍然的恐惧感。 而那时不时传来的低沉的雷鸣，尽管不似炸响的霹雳，可这种闷闷的雷声，反而像是迫近的危险，令人心悸。 周鹤鸣在陆白的厨房忙碌，将配菜切好。 陆白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有些担心外面的雷鸣。 “要帮忙吗？” 程霜降起身，来到周鹤鸣身后。 “唔，那你帮忙把豌豆尖洗了吧。” 周鹤鸣指了指一侧洗手台里，盆子里放着青绿的蔬菜。 “豌豆尖？” 程霜降看着自己没见过的蔬菜，拿起来端详了一下。 “这是川蜀那边喜欢吃的，我前两天还没下大雨的时候去菜市场买的，就是我们之前看到过的那个菜市场。” 周鹤鸣头也没回地解释道。 程霜降看了眼陆白，随后认真清洗起豌豆尖。 两人在厨房各自做事，不需要过多言语，非常默契。 陆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开口。 “我们这样，总感觉像是一切回到了从前。” 周鹤鸣和程霜降的动作骤然一滞。 少年转头看了眼身边正在给排骨焯水的程霜降，她盯着尚未沸腾的锅，一言不发。 他转头专注在切菜上，没意识到少女在他转回头的时候，也瞥了这边一眼。 很快，不到六点，就端上了晚餐的菜。 排骨炖土豆，香干炒腊肉，虾仁水蒸蛋，清炒豌豆尖。 考虑到明天的考试和程霜降的口味，周鹤鸣没做太辣的菜。 程霜降与陆白坐在沙发上，周鹤鸣搬了沙发凳坐在侧面，三人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 “今晚雨势会变大，还好提前出来了，然后到明天应该就只有中雨了。” 看着电视里的新闻，周鹤鸣又确认了一眼明天的天气。 因为依托陵江建城，江城每年这个季节都多多少少会涨水，只是没想到今年的雨这么大，对这一届考生而言，或许这场大雨也将成为铭记一生的回忆。 “这个土豆好吃，软糯入味，程霜降你也尝尝。” 陆白随手夹了一块土豆到程霜降碗里。 程霜降将土豆送入口中。 确实很好吃。 “他的厨艺是不是又进步了，嘿嘿。” 陆白仿佛炫耀般说道，用大碗里的勺子盛了一勺水蒸蛋，和米饭拌到一起。 程霜降瞄了眼正在关注天气的周鹤鸣，才以微不可查的幅度点了点头。 “是排骨好，这可是小排，最贵的部位，比牛肉还贵呢。” 周鹤鸣转过头，夹起一筷子豌豆尖到自己碗里，同时推荐道。 “程霜降你尝尝豌豆尖，口味是挺独特的，但很好吃。” “好。” 程霜降尝试性地夹了一根豌豆尖，嗅了嗅，将其吃掉。 她先是微微皱眉，但仔细咀嚼之后，咽下了嘴里的事物。 “很有风味。” 她给出了个不知道是不是高情商的评价。 用周鹤鸣的话来说，豌豆尖有一股蔬菜的味道，更像草，这一点，和茼蒿香菜似乎有点儿类似。 考虑到川蜀人民喜好麻辣，这种香味浓郁的蔬菜，大概适合解腻消辣吧。 对程霜降而言，显然有些过于刺激了。 周鹤鸣注意到，她之后没再夹过一次豌豆尖。 吃过晚饭，周鹤鸣洗完碗，回到客厅，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怎么睡觉。 众所周知。 陆白家里只有一张床，两个人睡没问题。 剩下就是沙发了。 “我睡沙发好了。” 周鹤鸣指了指两人坐着的沙发。 “你和程霜降睡床上。” “倒是没有问题，但我担心我晚上乱动，万一把她当抱枕吵醒程霜降就不太好了。” 陆白瞥了眼程霜降。 “你们之前都一起睡床上？” 程霜降看了看周鹤鸣，又看了看床，终于忍不住提问。 “就是单纯睡在一张床，和” 和你那时候一样。 周鹤鸣没说完剩下的话。 “因为我睡觉总要抱着东西，之前是抱枕，现在换成周鹤鸣，睡得更香了。” 陆白嘻嘻一笑，直言不讳的同时，挽住了周鹤鸣的胳膊。 程霜降手指捏着衣摆又松开，然后再度捏紧。 “我睡沙发。” 沉默了一会儿，她这么说道。 “不行。” 周鹤鸣立刻拒绝。 “睡沙发上要是没休息好，会影响考试发挥的。” “那你不也一样？” 程霜降冷冷地开口，似乎蕴含有某种谴责质问的情绪。 周鹤鸣难得地从十八岁的她口中听到这般带有情感色彩的语调。 “哎，你们俩考试都要好好休息，不如这样，我做出一点儿牺牲，我睡沙发，你俩睡床。” 陆白忽然说道。 “反正我不需要考多高的分，而且你俩之前在一起的时候也经常睡一张床吧，周鹤鸣可熟悉怎么和女孩子一起睡觉了呢。” “？” 周鹤鸣头上冒出了问号。 我怎么就熟悉了？ 程霜降更是直接愣住，好像大脑宕机一般，一动不动，眼神都失去了光彩。 “你说什么呢，不合适。” 周鹤鸣当即拒绝。 “不合适。” 程霜降声音轻细，仿佛重复了一遍周鹤鸣的话。 “好嘛，我就是灵机一动。” 陆白没坚持。 “我睡沙发，你俩睡床，就这样决定了。” 周鹤鸣做了最后的决定。 第二天要考试，三人轮流洗漱收拾，快十一点的时候，准备关灯休息。 自然是周鹤鸣沙发，陆白与程霜降睡床的分配。 为了防止半夜打扰隔壁，陆白又抱起了她的鲨鱼玩偶。 “闹钟都定好了，那晚安。” 周鹤鸣关掉了最后一盏灯。 外面，风雨飘摇，似乎龙王爷要在高考前的最后一个夜晚，将自己的威能尽数展现。 雷光哪怕隔着窗帘也能照亮整个卧室，紧接着，令人眼皮一跳的惊雷炸响。 周鹤鸣一边担忧明天地铁会不会也停运，一边瞥了眼推拉门敞开的卧室方向，不知道陆白能不能睡个好觉。 过了不知道多久，就在周鹤鸣因为外面的雨声和雷声惊扰，有些半睡半醒之时，他似乎看到，卧室那边，一个人影从床上下来，朝着这边走来。 “你睡了吗？” 她蹲在沙发旁，发出轻细的声音。 是陆白。 “你睡不着吗？” 周鹤鸣稍稍清醒过来，借着雷光，他得以看清陆白不安的表情。 “嗯。” 她点了点头。 周鹤鸣想了想，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薄毯子。 陆白没说话，直接钻进了他的怀里。 沙发本身位置就很狭窄，两个人只能紧紧贴着，胸口，手臂，肚子，大腿，脚踝，彼此的身体触感此刻清晰地呈现在他们的脑中。 周鹤鸣伸手搂住了陆白的腰，防止她掉下去。 陆白则用手环绕住他的身子，膝盖也缠了上来。 “这样就不用害怕了。” 周鹤鸣低头，看到陆白正将脸埋在他的脖颈处，那柔软的，淡樱色的双唇轻轻蹭到了他的脖子，温热的吐息在这疾风骤雨的夜晚显得分外令人心安。 一道雷声响起，陆白揪紧了周鹤鸣，像是要将自己与他合二为一般抱住少年，将自己的身体尽可能地揉进他的怀抱中。 手在陆白背后轻抚，周鹤鸣嗅到陆白那柑橘香味洗发水的香味。 或许在周鹤鸣的怀里真的很心安，陆白很快呼吸放缓，似乎沉沉睡去，哪怕外面雷声滚滚，也没有再因此担惊受怕。 周鹤鸣也逐渐意识模糊。 不过。 就在他即将陷入沉睡的时候，他看到。 卧室的床上，又一个人影爬了起来。 她有些迷茫地看了看旁边，然后，穿上拖鞋来到客厅，站在沙发一端，俯瞰周鹤鸣与陆白。 一道闪电落下，映照出程霜降有些复杂的神情。 说实话，有点子恐怖。 “怎么还不睡？” 周鹤鸣说悄悄话般询问。 “你们.” 她见周鹤鸣还睁着眼睛，压低声音说道。 “你们去床上睡吧。” 周鹤鸣刚想拒绝，程霜降又继续开口。 “我也在床上睡，睡得下。” “？” 周鹤鸣彻底不理解了。 与他对视一会儿，程霜降别过脸去。 “打雷，我也睡不着。” 留下这么一句话。 周鹤鸣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来吧。” 程霜降捏了捏周鹤鸣的毯子。 迟疑着点了点头，周鹤鸣轻柔地稍稍起身，将手伸到陆白的膝盖弯下，将其抱起。 正在酣眠的陆白无意识地揽住周鹤鸣的脖子，被他抱到了床上。 程霜降跟着，睡在了最靠里的位置。 “你睡中间。” 她说道。 周鹤鸣放下陆白，随后躺下。 右边是程霜降，左边是陆白。 两个人都并不是自己的恋人，但她们都与自己关系密切。 因为只是普通的一米五双人床，尽管两位少女身材纤细，但三个人睡还是略显拥挤，周鹤鸣能清楚感觉到右边程霜降的胳膊与自己的胳膊触碰到一起的熟悉的柔软感觉。 一道雷声响起，陆白下意识就侧身抱住了周鹤鸣的胳膊，钻入他的怀中。 少年伸手穿过她脖子与枕头之间的空隙，将陆白揽了过来。 然后。 就在他也准备侧身，背对程霜降，腾出一些床上空间时。 周鹤鸣的小拇指，被抓住了。 “.” 有点儿诧异地转过头，他看到，程霜降侧过了身子面对他，正以清澈的双眸盯着自己。 那因为受过伤而变得粗糙的手，正轻轻地抓住周鹤鸣的手指，就像害怕被遗弃，又不敢大声嚷嚷自己诉求的懂事的孩子。 “你睡你的。” 程霜降冷冷的声音传来，除了那双眼眸，周鹤鸣无法看清她现在是什么表情。 “好吧。” 周鹤鸣觉得，今晚大概是龙王爷喷水喷多了，导致大家出现了集体幻觉。 江城中学这一届高三最漂亮，最才华横溢的两位高岭之，正和自己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小透明躺在同一张床上，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一定是菌子吃多了。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陆白身体的触感，以及程霜降手指的力道。 窗外雨声依旧，却成为了白噪音。 他终于得以沉沉睡去。 第二天。 周鹤鸣醒来的时候，感到一阵胸闷。 陆白半个身子压在他的身上，搂住了他的腰，腿也缠了上来，完全将周鹤鸣当做了鲨鱼玩偶。 至于程霜降，她已经不在床上了。 周鹤鸣瞥见，穿着睡衣的程霜降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还拿着语文背诵段落的小册子，专注认真地默念着。 空出的右手翻出枕头下的手机，他发现现在才六点半。 嘴里微妙的有一股淡淡的牙膏味道，周鹤鸣寻思自己昨晚刷牙的时候应该漱干净口了才是。 瞄了眼天气，中雨。 窗外的雨声也确实小了。 “你醒了。” 程霜降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放下小册子，轻声道。 “昨晚睡得好吗？” 周鹤鸣见陆白还在呼呼大睡，从她的钳制中缓缓钻了出来，爬下床，将卧室的推拉门轻轻关上，坐到沙发另一端。 “还好。” 程霜降垂下视线，继续看向手里的小册子，只是嘴唇不再默念，目光也并没有落在那些古诗词上。 “看这个雨势，今晚应该就能回去睡了。” 周鹤鸣挠了挠头。 “.嗯。” 程霜降以微小的幅度点了点头，同时，无意识地用手背揉了揉自己的嘴唇，像是要擦拭什么。 没注意到她的动作，周鹤鸣起身，去洗手间准备刷牙。 他看到洗手台上放了程霜降的牙刷和杯子，显然，她早上已经洗漱完毕了。 只不过。 “嗯？” 周鹤鸣和陆白的牙刷杯子都是同款的，只有颜色不同，是他们俩在楼下超市应陆白的要求买的。 本来，两个人的应该是并排放在一起的。 但现在，两个人的杯子中间，放着程霜降的牙刷和杯子。 回头瞄了眼沙发上的程霜降，周鹤鸣没有说话，默默刷牙洗脸。 然后，将自己的杯子与牙刷放到了另一侧，陆白的杯子旁边。 回到客厅。 周鹤鸣也拿出了小册子复习。 虽然语文他没什么悬念，但都要高考了，总归要给点儿面子的。 不过他刚刚看完第一句，就感觉肩膀被戳了一下。 转头，程霜降坐到了他旁边的位置。 “怎么？” “伸手。” 高岭之淡淡说道。 周鹤鸣懵懂地伸出手。 程霜降轻轻握住他的手，将其翻转过来，掌心朝上。 然后，默默用伤痕累累的手指，在他的掌心写下一个文字，随后，将他的五指轻推合拢，将那虚幻的文字牢牢握住。 “幸运符。” 程霜降沉声道。 周鹤鸣怔怔地看着程霜降，某个瞬间，他好像回到了几个月前，与眼前的少女真心相交的时刻。 程霜降抬眼，凝视周鹤鸣双眸中的自己。 那是，重生而来的程霜降。 “就这样。” 少女表情黯淡下去，立刻松开了周鹤鸣的手，回到沙发的另一端。 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捏紧小册子的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手指，依旧残留少年掌心温暖的触感。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感谢【竺桓】的233币打赏，感谢【赛一风】【kazusa97】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106章 高考 第106章 高考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周鹤鸣放下笔，深吸一口气。 他下意识瞥了眼侧前方。 程霜降似乎早已停笔，气定神闲地等待着考试结束。 周鹤鸣没想到，和程霜降同一个考场的愿望，居然在高中阶段的最后一场，也是人生之中可能最重要的一场考试里实现了。 外面的雨在下午开考的时候已经停下，不复先前的盛况，只有依旧令空气潮湿，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墙根里长出蘑菇。 收回视线，周鹤鸣瞥了眼右手。 上面，是陆白的手串。 陆白是文科班，在另一个考场，临别之前，她从手上将这个她时刻佩戴着的手串给了周鹤鸣。 “希望它能保佑你。” 少女如此说道。 将贴身之物借给周鹤鸣，其中蕴含的情感，自然不必多说。 虽然周遭依旧安静，但周鹤鸣能感觉出来，某种躁动的气息正在酝酿。 监考老师徐徐收卷，清点核对数量的时候，周鹤鸣看到，其他学校在同一个考场的学生已经抖起了大腿，蓄势待发。 他又看向程霜降。 少女依旧淡然。 第一天考完，她就跟着程灵均回去了，周鹤鸣没有多问，对他而言，六月六日的那一夜后，他已经非常清楚，十八岁的程霜降，并不是他爱的那个女孩。 “好了。” 伴随着监控老师的宣告，从远处，似乎传来了一阵欢呼声。 周鹤鸣长长吐了一口气，收拾文具，站起身来，与程霜降正好四目相对。 “考得怎么样？” 他调侃般笑道。 “还不错。” 程霜降点了点头。 “一起走出去？” 周鹤鸣邀请道。 “好。” 程霜降淡淡地收拾东西，和周鹤鸣一起往外走。 有更多的考生正冲出学校，不知道是不是想当第一个出考场的。 往日那些热衷于考后对答案的卷王们，这时候也全然没有了过去的模样，有些雀跃地快步走着。 高中生活即将结束，可周鹤鸣却一点儿也没有实感，仿佛只是一次稀松平常的考试，再过几天，班上的人还会继续回到教室里，插科打诨，度过仿佛永不终结的学生时代。 云销雨霁，傍晚的阳光落在作为考点的学校的操场上，映照出朝着校门口走去的学生们的影子。 周鹤鸣与程霜降的影子隔了一段距离，始终无法触碰。 “你租的房子什么时候到期？” 周鹤鸣问道，程霜降是租房，高考完之后，应该就要退租了，至于是回老家等着还是别的，他就不清楚了——在重生而来的程霜降给他描绘的未来里，她应该会住进周鹤鸣家里，与他一同等待大学开学。 “七月，但我这个月中就会搬走。” 程霜降答道。 “录取通知书呢？” 拿录取通知书应该是八月的事情了。 “到时候再过来一趟。” 她回答得很干脆。 或许对程霜降而言，江城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了什么值得留恋之处。 两人的对话暂时中断，直到快到校门口，程霜降才开口。 “你暑假要去川蜀吗？” “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但应该会去。” “顺便见见你外婆吗？” “嗯，说起来，陆白和我老家还挺近的，估计也就十几分钟的路。” 周鹤鸣忽然后知后觉，程霜降还记得周鹤鸣外婆住在川蜀。 “你能考上的。” 程霜降笃定般说道。 两人到了校门口。 外面是家长，学校的老师，还有兴奋激动的学生们。 “那，再见。” 她说道。 “嗯，再见。” 周鹤鸣挥了挥手，最后看了程霜降一眼，朝着丁恺那边走去。 至于程霜降，她捏了捏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攒在口袋里的东西，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将其拿出来。 那是一条，名为【希望】的手链。 * “大家晚上不要太晚回去啊，然后过几天回来拿毕业证，后续的时间也都记得，别忘了！” 高三七班这边，丁恺叮嘱着大家最后的一些注意事项。 “乔今晨，考得怎么样？” 他见到乔今晨，咧嘴问了一句。 “应该一本没问题，肯定不会给你丢脸！” “徐悠悠呢？” 丁恺又看向乔今晨旁边的徐悠悠。 “不太确定几道题，可能要后续对一下答案。” “你可以的，放心。” 丁恺鼓励了一句，又拍了拍乔今晨的肩膀。 “徐悠悠就交给你了，以后要是她受欺负，丁老师直接上门拜访你家长。” “我欺负她？她欺负我还差不多！哎，疼疼疼~” 乔今晨被徐悠悠揪住了耳朵。 丁恺又转头和其他的学生交代事情，看得出来，到了这时候，他想说的太多，而时间太少。 周鹤鸣来到人群中，朝着乔今晨和徐悠悠打了个招呼。 “看样子你俩考得都不错。” “一般一般，你呢？” “不知道啊，尽人事，安天命。” 周鹤鸣笑道。 “看样子是考得不错了。” 徐悠悠抿嘴一笑。 “晚上怎么安排，要不要去搓一顿？” 乔今晨问道。 “等等，我问问陆白。” 周鹤鸣拿出手机，给陆白发去消息。 她肯定也考完了，估计在被她们班班主任念叨。 “不管女朋友是谁，你都是这副妻管严的模样啊。” 乔今晨调侃道。 最妻管严的怕不是你？ 周鹤鸣没去解释女朋友的话题，最开始他被乔今晨和徐悠悠撞见和陆白牵着手走在一起的时候，那两人还相当惊讶，但后来逐渐也就习惯了。 虽然是朋友，但乔今晨和徐悠悠没有过多去干涉周鹤鸣的生活，他和谁在一起，是周鹤鸣自己的自由。 反正他俩也认识陆白，而且从旁人的视角来看，明显是程霜降甩了周鹤鸣。 因此，他和陆白在一起，是合情合理的。 最多感慨一下周鹤鸣不谈则已，一谈就是校级别的，前任现任都是！ 发去微信，但陆白没有回复，估计没空看手机。 “我去她们班找一下。” “领毕业的那天晚上谢师宴，好几个班一起，记得啊。” 另一边，班长见到周鹤鸣要离开，叮嘱了一句。 周鹤鸣点点头，来到文科班这边。 陆白果然被她们班的班主任抓着在唠叨。 周鹤鸣没去打扰，隔着一段距离和陆白对了下眼神，耐心等待。 听了一会儿，好像是想让陆白拍个学校宣传短片，友情出演什么的，素质教育这一块，校长还是很在意的。 几分钟后，班主任终于叮嘱完，开始和其他学生交流，陆白立刻挥了挥手，朝着周鹤鸣快步走来。 “久等啦。” 接过递来的手串戴上，她挽起周鹤鸣的胳膊，令周围的男生们十分羡慕。 凭什么周鹤鸣和程霜降谈完还能和陆白谈的？ 连吃带拿也不是这样的！ 周围其实还有更多情侣，有些是高中一直谈着，大家心知肚明，还有些，地下情报工作做得非常好，直到考完试，两人手都牵上了，众人才惊呼“原来你俩是一对啊！” “乔今晨说晚上去吃一顿饭。” “好呀，那我得请客，毕竟在学校里带着女生去和自己好朋友吃饭，就相当于见家长了。” 陆白理所应当地说道。 “你又不是没有和乔今晨吃过。” 周鹤鸣想起了双蛋晚会那天的晚饭，那也是他和程霜降在一起的最后一个日子。 “身份不一样，那时候你还和程霜降在一起呢。” 陆白笑道。 “也是，不过我没和他们解释我们俩的关系。” 事到如今，周鹤鸣已经能够相当坦然地将那时候的事情说出来了。 “那就让他们当咱俩在谈呗。” 陆白直言不讳。 两人已经走到了乔今晨和徐悠悠这边。 “好久没和大明星一起吃饭了。” 乔今晨或许是和徐悠悠相处久了，即便面对陆白，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我们总共就在一起吃过一次啦。” 陆白大方笑道。 “今晚我请客，就当做是我和周鹤鸣一起请的，随便吃。” “那行，我就不和你抢了。” 乔今晨想了想。 “我记得有家烤肉店挺不错的，你俩应该没吃过。” 他给了一个地址。 周鹤鸣发现，那地方就在之前他和程霜降以及陆白烤的商场隔壁，是一间今年年初才开始营业的大商场。 “那就去这里。” 乔今晨直接打了一辆车，四人很快到了商场入口。 周鹤鸣看了眼那原本的老旧商场，却发现，那里早已拆迁，只剩下围栏圈住的一片废墟。 她最爱去的旧书店，也没能撑过这个夏天。 注意到这一幕，陆白默默牵住了周鹤鸣的手。 正如乔今晨所言，这是一家评分不错的烤肉店，这个点，店里有不少穿着校服的学生，看来都是在附近高考完之后直接过来的。 烧烤店也摆出了凭高考准考证打八折的告示牌，看来在接下来相当一段长的时间里，它的生意都不会差了。 周鹤鸣翻看菜单，这家价格倒是还算正常，令人意外的是，他还看到了烤。 “这个是我们老板之前在这边考察的时候，听隔壁烧烤摊的老板说有人烤，我们老板自己试了下，觉得味道很有特色，就弄成了一道菜。” 服务员见状，热心说明道。 周鹤鸣和陆白对视一眼。 这位老板遇到的烧烤摊老板，估计就是当时他们三人借炭火烤的那一位。 某种宿命般的感觉涌上心头。 “那我们点一份。” 周鹤鸣说道。 点的肉很快就上了，服务员热心帮忙炙烤，几乎不用自己动手。 “班主任让我领毕业证的时候带上校服，然后在空教室里拍几段，用来当下一届的宣传片。” 陆白看着产生美拉德反应，散发出诱人香味的烤肉说道。 “那我到时陪你一起。” 周鹤鸣夹起服务员放在盘子里的烤好的肉，蘸了点儿辣椒粉吃掉。 “你当然要陪我一起。” 陆白笑嘻嘻地说道。 “你到时候也要穿校服，陪我一起拍。” “啊？” 周鹤鸣发出了年度弹幕的声音。 “阿鹤看起来也要成明星了。” 乔今晨乐呵道。 “我说了好久才说服班主任呢，咱们总要在高中阶段留下点儿什么吧。” 陆白理所当然地说着。 “好吧。” 事到如今，周鹤鸣觉得应该也没有拒绝的空间了。 “对了，领毕业证那天还有谢师宴来着，说是好几个班一起，我们班和你们班好像是在一起办。” 陆白又嘟囔道。 “还有重点班也一起。” 徐悠悠补充了一句。 “哦。” 周鹤鸣应了一声。 还真巧。 “烤上了。” 服务员端上了一盘烤。 因为这东西容易考废，所以是后厨烤好之后直接端上来的，上还插了竹签子，如果觉得不够火候，还能自己继续烤。 “我们上次觉得是黑暗料理所以没点，现在看起来，好像还行？” 徐悠悠扶了扶眼镜，拿起一串。 “居然还挺好吃。” 乔今晨已经吃下一个，表情诧异。 “话说这个可以在家自己烤吧？” “自己烤容易烤焦，得时不时像这样收回来看看，哎！” 陆白本来想演示一下伸缩烤的手法，但顷刻间，那团就因为过热而烧成了焦炭。 “.有些钱，还是得给别人赚。” 徐悠悠本来凑近烤炉的又立刻缩了回来。 周鹤鸣端详着有些精致的烤，那仿佛宇宙尽头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 他轻轻咬下一口。 甜腻，焦苦，柔软，清脆，复杂的口感，和那天相差无几。 就像，苦杏仁气味的爱情。 * 高考结束对周鹤鸣而言，确实没有什么实感。 以至于他和陆白回家之后，周鹤鸣还下意识想要拿题目出来做。 觉察到这一点，某种淡淡的空虚感笼罩了他。 就像在海中航行的船只骤然失去了方向。 对高三学生而言，他们有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可以虚度，可以去旅游，去享受，去做之前一直没做的事情，苦读十二年，此刻或许是他们最自由的时候。 而有时候，绝对的自由，也就意味着不自由。 所幸周鹤鸣还有剧本需要完成。 接下来的一整天时间，他都在那台老旧的笔记本前度过。 陆白没出门玩，陪着周鹤鸣一起讨论内容，给出自己的想法。 考完试的第三天。 下午，周鹤鸣和陆白换上了夏季的衬衣校服，来到江城中学。 今天是周五，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们还在上课。 正经的毕业典礼其实在高考前就已经办过了，连带着毕业照，所以今天来拿毕业证也就是去班主任办公室签个到。 但陆白接受了邀请，需要在高三的教室拍一些影像。 两人到了高三五班的教室。 这是陆白所在的班级。 周鹤鸣看到，教室的黑板上写写画画了很多东西，有线条小狗的素描，有拙劣的猫猫头，有海绵宝宝，还有抽象的班主任形象。 中间是巨大的“毕业啦”的加粗文字。 更多的是名字和各种留言。 搞怪的，温情的，励志的，还有几条告白。 似乎是领完毕业证之后的学生过来画的，倒是正好构成了适合的背景。 周鹤鸣此时才知道，“前程似锦”，其实是再见的意思。 陆白见状，拿起粉笔，在黑板一隅写下自己的名字。 “学长学姐好。” 这时，门口传来了打招呼声。 周鹤鸣回头，看到是一名穿着校服的男生，跟着一男一女两名拿设备的学生。 “我是高二五班的于鑫，也是广播站站长。” 他自我介绍道。 “你好呀，我是陆白，这是周鹤鸣，我们是蔡老师叫来帮忙参加学校宣传拍摄的。” 陆白立刻露出灿烂如春风的笑容。 “久仰久仰。” 于鑫目光落在周鹤鸣身上，有点儿尴尬地挠了挠头。 “那我们现在开始拍摄？” 陆白问道。 “还有一位学姐，她待会儿就到。” 于鑫说着，帮忙将设备架好。 不是自动对焦鸟儿的那个牌子，周鹤鸣瞄了一眼拍摄的设备，暗自想起，那位宁江大学的学姐好像还没把照片发给他。 但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思考之间，周鹤鸣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他抬起头。 程霜降正站在门口。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她说话的时候，正好与周鹤鸣对视。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感谢【personaaaa】的500币打赏，感谢【起典毒书一典娘】的200币打赏，感谢【被拯救过的罗尘】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107章 为了重逢的离别 第107章 为了重逢的离别 “呃，程霜降学姐是因为，这个，成绩很好，所以咱们也要拍一下她。” 于鑫之前在得知拍摄名单的时候就预感到气氛会巨尴尬，可实际到了现场，他发现何止是尴尬，自己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好哦，那我们具体要怎么拍摄呢？” 陆白并未感到意外，反而非常自然地询问。 于鑫手忙脚乱地拿出一本素描本翻开，其中是他画的分镜。 看不出来，这人还挺有艺术天赋的，这些分镜尽管画功一般，但呈现的构图相当不错，看得出来借鉴学习了不少经典电影镜头。 在他们单独拍摄陆白的时候，周鹤鸣抱着学习的心态，站在一旁观看。 程霜降来到了他的身边。 “下午好。” 她打了个波澜不惊的招呼。 “下午好。” 周鹤鸣回应了一句，目光还停在陆白身上。 盛夏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泛着亚麻色的微卷长发上，似乎散发出令人目眩的光粒，璀璨耀眼。 白色的衬衣校服与她十分相衬，就像每一位少年梦醒时分会想起的那位初恋，开朗，活泼，伴你左右，叽叽喳喳却又绝对不会让你感到厌烦。 拍完陆白的部分，于鑫又让程霜降过去。 周鹤鸣没去看她拍摄得怎样，而是从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陆白。 “谢啦。” 陆白咕噜咕噜喝下两口，将水瓶还给周鹤鸣。 “天太热了，你也喝两口。” 周鹤鸣看了眼瓶口，接过瓶子，默默抿了一口水。 “学姐？学姐？” 一旁，于鑫提醒了两声程霜降，她才回过神来，按照于鑫说的翻开书本，有些心神恍惚。 “接下来要拍男女同桌的，学长你坐过去？” 拍完单人的，于鑫准备开始拍双人的，他指了指程霜降身边的座位。 作为曾经磕过“沉舟”cp的人，他内心始终无法接受这个be。 “让她来吧。” 程霜降忽然站了起来，示意陆白坐过来。 于鑫看看陆白。 “没问题。” 陆白坐到了周鹤鸣的旁边。 两人摆出了日常上课的模样，陆白就像一位暗恋周鹤鸣许久的小女生，满眼都是少年的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拍什么青春校园偶像剧呢。 程霜降默默在旁边看着。 “接下来我们去操场拍，可能有点儿热，速战速决。” 于鑫说道，和两位同学搬起了摄影器材，周鹤鸣本想帮忙，但考虑到万一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砸坏人家相机，只能拿起了三脚架。 操场。 有两个班正在上体育课。 那些穿着运动校服的学弟学妹们很快注意到了这边拍摄的几人。 主要是陆白和程霜降实在太漂亮了，而且这两个人各种意义上都非常出名，引得那些自由活动中的学生们纷纷侧目看来。 周鹤鸣看着两位少女在镜头前的模样，有些发愣。 因为他见过两个人比这更好看的样子。 无论是坐在床头耐心地为他折迭衣服的少女，还是夜晚的沙发上，依偎在自己怀中的少女。 “怎么，看呆了？” 拍摄告一段落，陆白见到周鹤鸣盯着她那边看，便过来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我在同情那些学弟们。” 周鹤鸣指了指操场另一边躁动不安，连投篮姿势都变得刻意的学弟们。 “为什么？” 陆白不解，从周鹤鸣背着的包里拿出那瓶水，喝了一口。 “因为他们今天可能见到了惊艳一生的人，这辈子往后或许都再也遇不到能够匹敌的人了。” 周鹤鸣接过陆白递来的水，小口啜饮。 “你这是在夸我好看？” 陆白嘴角勾勒笑意。 “倾国倾城。” “太浮夸啦。” 她嘴上这么说着，笑容却越发灿烂，又看了眼身后。 “那我问你。” 闻言，周鹤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什么？” “你觉得，我比程霜降漂亮吗？” 少女问出了两人第一见面时，曾经的提问。 “.她没你漂亮。” 周鹤鸣回答。 “我能看穿谎言的哦？” 她仿佛三门问题里提醒周鹤鸣慎重选择的主持人般意味深长地反问。 “嗯。” 周鹤鸣没有改变回答。 “算你过关。” 陆白嘻嘻一笑，看向周鹤鸣身后。 转过身，周鹤鸣看到，程霜降正站在树荫下，看着这边。 刚才的对话，大概也全都听到了吧？ “我们都拍完了吧，是不是可以走了呀。” 陆白说着，自然地搂住了周鹤鸣的胳膊，在旁人看来，多少带着点儿宣誓主权的意味。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嗯嗯，麻烦两位学姐了，你看我也忘记准备些零食和饮料了，实在不好意思。” 于鑫道歉道。 “那我们就走啦。” 陆白挥了挥手，和周鹤鸣朝着教师办公楼走去。 程霜降跟在他们身后。 来到语文组办公室，程灵均，丁恺，还有文科班的蔡老师都在。 看到他们三个人一起来的时候，这些老师脸上的表情都有点儿精彩。 三人各自找自己的班主任拿毕业证。 周鹤鸣依旧是那个呆呆表情的照片。 “有点儿呆呆的，不过很可爱。” 陆白凑过来，点评道。 “让我看看你的。” 周鹤鸣看向陆白毕业证上的照片。 只能说，是发到网上会引起激烈讨论，成为一代互联网清纯白月光代表的级别。 “周鹤鸣，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意外的，程灵均在拿毕业证给程霜降之后，叫住了周鹤鸣。 他带着周鹤鸣来到走廊。 程霜降留在办公室，和陆白一起看着窗外。 “有两件事。” 程灵均斟酌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该先说哪一件。 “首先，霜降的事情，我很抱歉，她可能给你带来了一些伤害，我也不清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希望你能好好生活。” “嗯，我明白的。” 周鹤鸣看了眼程灵均。 他隐约能感觉到程灵均为什么现在才单独找他说这些事情。 并不是亡羊补牢，而是，某种仿若父亲一般难以开口的情绪。 再说了，程灵均之前也拜托丁恺找过周鹤鸣，他当时没亲自出面，大概多多少少还存留有一些侥幸心和回旋余地的考量吧——如果程灵均直接找到周鹤鸣，就代表他和程霜降之间的关系彻底终结。 就像小俩口吵架可以床头打架床尾和，牵扯到父母进来，那可能就要朝着离婚一路狂奔了。 所以，直到现在，程灵均才彻底说开这件事。 “第二件，有关你的高考，不论你有没有考到理想的分数，我都希望你能做出不违背自己内心的选择，我希望你能以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一生。” “我会的。” 周鹤鸣点点头，沉默片刻，才开口。 “程老师，当解的惑，您已经为我解了，应授的业，您也已经授尽了，该传的道，您也传给了我，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我不会忘记您的教导。” “须知少日拏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希望你能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程灵均拍了拍周鹤鸣的肩膀。 “但就算什么都做不到，一事无成，一塌糊涂，失败的人生，同样是人生，在注定到来的终点之前，好好走下去吧。” 他挥了挥手。 “去吧。” 周鹤鸣深深地给程灵均鞠了一躬。 和陆白牵着手走下楼的时候，综合楼传来了合唱的声音，也不知道哪个班正在排练文艺汇演的节目。 是《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不少来领毕业证的高三学生都因此而驻足，拿出手机，录下了这教学楼与歌声。 此刻。 风过林梢，梧桐繁茂。 仲夏苦短，蝉鸣悠长。 周鹤鸣才恍然意识到，自己那仓惶而斑斓的少年时代，至此悄然落幕。 一生一次，再无回头。 * 傍晚。 周鹤鸣和陆白到了办谢师宴的酒楼。 这是一家位于学校附近的，相当硬派的大酒店。 平日里，只有谁家亲戚结婚孩子满月之类的酒席才会来这里。 口味属于江城本地特色，味道其实还行。 “那我们待会儿见。” 陆白挥了挥手，与周鹤鸣告别，去往她们班的那几桌。 周鹤鸣目送她离去，又看到了姗姗来迟的程霜降， 程霜降只和他点头示意，便去往了重点班那边的餐桌。 “等你好久了。” 乔今晨注意到了周鹤鸣，立刻拉着他到七班的餐桌旁。 尽管这一桌坐了丁恺，可气氛并未凝重，反而更加活络。 徐悠悠自然也坐在这里，就在乔今晨旁边。 周鹤鸣其实不太擅长应对这种餐桌，在殡葬公司，有时候顾客请吃饭的时候，他作为年纪最小的，能做的就是库库干饭，把那些其他人因为痛风等中年病或者喝酒而无法享用的海鲜等一扫而空。 不过真正吃上饭，大家就放得开多了。 聊着各种之前没流通的八卦，聊着学校里发生的事情，聊着谁喜欢谁，谁准备去哪里读书之类的。 因为考试分数没出，志愿没填，其实大家都还处于高中生活的余韵之中，仿佛今晚过后，明天依旧正常上课一般。 隔壁桌已经开始上酒了，变得吵嚷起来，还有学生到各桌去敬酒，一看就非常社会。 “要不咱们也喝点？” 这一桌，有人试探性地问道。 大家都看向丁恺。 “你们随意，要是想喝，我可以陪你们喝两杯。” 丁恺大手一挥，要来了几瓶啤酒。 周鹤鸣寻思了一下，没倒酒，只用可乐替代。 班长倒了酒，看向周鹤鸣。 “周鹤鸣，你语文成绩最好，来一段祝酒词吧。” 被cue到，周鹤鸣倒也没推辞，他斟酌片刻，起身，端起杯子。 “嗯，书上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书上也说，人生何处不相逢，所以，我这一杯，敬勇敢而热烈的奔赴，敬通往明日的旅途，敬，为了重逢的离别。” 他将杯子里的可乐一饮而尽。 “好！” 旁边的乔今晨随即也站了起来，他瞥了身边的徐悠悠，举杯开口。 “那我这一杯，敬最开始的同桌，敬最亲密的挚友，敬我最喜欢的徐悠悠。” “哦~” 桌上众人立刻起哄，弄得戴眼镜的少女怪不好意思地掐了一下乔今晨的腰。 “悠悠，你也说两句呗。” 乔今晨喝了杯子里一口啤酒，撺掇身边的女孩。 徐悠悠扶了扶眼镜，拿起自己的果汁。 “唔，这一杯，敬没看冬雨的少年，敬江堤上升空的烟，敬” 她顿了顿，先一口喝掉了果汁，才轻声细语地说完。 “敬我最喜欢的乔今晨。” 起哄声更大了。 连乔今晨都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酒精上脸，还是徐悠悠的告白。 周鹤鸣笑得很开心。 被他们这么一弄，这一桌的气氛变得更加热烈。 班长身先士卒，也端起了酒杯。 “我这杯，敬不留遗憾的青春岁月，敬每个挑灯夜读的夜晚，敬大家终将迎接的黎明。” 他一饮而尽，脸颊绯红。 体育委员急忙倒上一杯掺杂着雪碧的啤酒，先喝了半口，才想起来要发言。 “我、我的这一杯，敬没能投进的绝杀三分球，敬夏天放学后的汽水瓶，敬永远在奔跑的少年与少女。” 大家被感染，纷纷举杯发言。 他们没有讲究什么文采，韵律，典故，只是将自己高中三年来印象最深的场景，以平实的语言描述。 “敬昏昏欲睡的数学课，敬总是上不完的英语课，敬开开心心的语文课！” 一位成绩一般，但十分开朗的女孩子嚷道，令丁恺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拍手叫好。 “敬课桌堆积的试卷，敬食堂难吃的饭菜，敬好想再听一次的上课铃。” 一位平日里看起来非常专注学习的男生低语道。 “敬教室窗外的晚霞，敬清晨操场的朝阳，敬落在黑板上耀眼的反光。” 一位过去不怎么说话的女生稍稍提高了声音说道。 这时，一名沉默寡言，没什么存在感的男生鼓起勇气起身，他举起酒杯，视线不经意瞥了隔他几个座位的女生一眼，随后开口。 “敬草稿纸上的名字，敬为了她而拍的大合照，敬，无法说出口的暗恋。” 几乎在这位男生自暴自弃般将杯子里的啤酒都喝完的时候，那名女生，拿起了装有果汁的杯子。 “敬总是回头找我的前桌，敬等待某人来邀请的合照，敬，想继续陪伴你走下去的青春。” 她满脸通红，在一片起哄声中坐下。 而之前那男生，表情呆滞，难以置信，直到身边的同学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转过头，与那位女生对视。 “哦~” 起哄声再度响起。 一路到了最后，丁恺举起了他的杯子。 “各位同学，我也不多说别的了，这一杯，敬明年此日青云去，敬且将新火试新茶，敬，莫愁前路无知己。” 谢师宴吃到后面，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或许是气氛到位了，有不少人都已经开始红着眼抱头痛哭，离愁别绪涌上心头，就连那些往日嘻嘻哈哈的开心果，都难免变得惆怅。 很多人现在才朦胧地知晓，为什么当年摩诘居士会劝君更尽一杯酒。 因为西出阳关，真的就没有故人了。 徐悠悠也莫名大哭起来，乔今晨只得让她依偎在自己怀中，不断地安慰着她。 周鹤鸣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他没有回到桌旁，而是来到了大堂一侧的露台，这边春秋的时候可以当露天雅座，现在天气热，就只有空荡荡的桌椅了。 他随意找了张面对街道的椅子坐下，闭着眼睛想让自己安静一会儿。 周鹤鸣并不擅长这种煽情的场合，倒不是说他冷漠，而是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在殡仪馆的葬礼上，倒是可以秉承职业素养保持严肃，可到了现在的谢师宴上，他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很难沉浸地和那些同学们一起痛哭流涕，又没办法置身事外，淡漠地看着即将到来的离别。 有时候，他会羡慕那些能够开怀大笑或者泣不成声的同学。 于是，周鹤鸣选择了躲在角落里。 他记得曾经看过书里写到，有人会在聚会的时候偷偷溜出人群，通过自己的不在，让别人知道自己存在的事实。 书里还写到，有时候，爱情就是，知道我不在的人。 虽然并未怀抱如此思绪，周鹤鸣也确实有那么一点儿好奇，会不会有人觉察到他的消失。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周鹤鸣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陆白的消息。 【陆白】：你人呢，怎么没在你们班的那几桌看到你？ 正想回复消息，周鹤鸣就感觉有人站在了他的身前。 抬起头，是程霜降。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感谢【被拯救过的罗尘】的5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108章 你想吻我吗？ 第108章 你想吻我吗？ “好巧，你也出来透气？” 周鹤鸣露出笑容，打了个招呼。 程霜降还穿着下午的校服衬衣和裙子，运动鞋，看起来清纯而遗世独立，有一种淡漠的高岭之感。 下意识瞥了眼她的手腕，周鹤鸣并未找到【希望】的存在。 “嗯。” 程霜降应了一声，没坐下，而是来到周鹤鸣旁边的护栏处，仿佛在看外面川流不息的马路。 “这种时候，会觉得很难应对。” 在周鹤鸣低头，将消息发送出去的时候，程霜降淡淡开口。 “是啊，虽然并不是觉得不感伤，但看着大家都哭成一团，总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周鹤鸣表示赞同。 程霜降闻言，她瞥了眼周鹤鸣，欲言又止，手紧紧捏着衣角，又放开，又再度捏紧。 “其实。” 她盯着马路，发出略微带着些紧张感的声音。 周鹤鸣看了过去。 路上车灯的光映照出少女的侧脸，她轻咬下唇，沉默了很久。 “其实，你现在就很好，不需要改变自己。” 她说罢，没有听周鹤鸣的回应，转身直接回到了门口。 在那里，陆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那里。 程霜降垂下脑袋，急促地从她身边掠过，没有说任何话。 周鹤鸣知道，程霜降想说的，大概不是刚才那句话。 至于她想说什么，少年并不清楚，也，不会去了解了。 “怎么，嫌酒楼的空调太冷了？” 陆白迎着周鹤鸣的视线走来。 她也穿着和程霜降一模一样的校服衬衣和裙子，只是头发披散下来，之前戴着的贝雷帽在吃饭的时候取了下来放在包里。 “可能是饭桌的空气太聒噪了。” 周鹤鸣看着陆白也抽出了一张椅子，坐在自己的旁边。 晚风吹拂她的侧脸，令几缕头发微微飘荡起来。 “我刚才想找你，结果发现你没在饭桌旁。” 陆白直言不讳。 “怎么，要回去了？” 周鹤鸣询问。 “不是啦，你看，那种校园题材的电视剧，毕业的时候不是总会有暗恋的男女生找对方拍照合影的桥段嘛，我就想着和你拍一张。” 看样子电影电视剧是陆白最值得感谢的老师。 “想拍照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嘛。” 周鹤鸣拿出了手机。 “这可是一生一次的高三毕业谢师宴上，我们两个拍的照片哎，很有纪念意义的。” 陆白强调道。 “确实。” 周鹤鸣点了点头。 “看这边。” 陆白直接掏出手机，举了起来。 “啊？” 周鹤鸣下意识看过去，就已经被陆白的镜头捕捉到。 “这个我喜欢。” 陆白晃了晃手机，直接把照片发给了周鹤鸣。 他点开一看。 略显黯淡的背景里，陆白笑意盎然，周鹤鸣一脸懵逼。 照片里的两人反差强烈，有一种强烈的生活气息。 像是已经交往多年的小情侣随手的自拍，又像毕业晚会上，怀着暗恋心情的少女借着集邮的名义偷偷留下的宝物。 仿佛。 周鹤鸣与程霜降的第一张合影。 “.这张照片里我的表情也太蠢了，要是被乔今晨看到，铁定变成黑历史。” 他迟疑了很久，才小声嘟囔道。 “那我们再来一张。” 陆白说着，拉起周鹤鸣的手，来到露台的灯下，更为敞亮的地方。 “这样？” 周鹤鸣看着陆白举起的手机，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 “对，看镜头，然后，嗯，不用笑，保持普通的状态就好。” 陆白指挥着周鹤鸣。 随后。 就在她按下手机快门的一瞬间。 周鹤鸣感觉自己的脸颊上一凉，某种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 诧异地转头，他看到陆白已经收起手机，倏尔转身到了更加昏暗的另一边。 “这个照片拍得不好，我要自己留着。” 她如是说。 周鹤鸣看不清她的表情，只隐约窥见那微卷的长发之间，绯红的耳朵。 “这也是，剧本创作的一环吗？” 少年询问。 “嗯，是剧本创作的一环。” 少女笃定回答。 “那这样的话。” 周鹤鸣揉了揉鼻子。 “我们可以去更亮一些的地方，重新拍一张。” * 谢师宴真正结束，已经过十点。 不少学生要赶着末班地铁或者公交，匆匆与其他同学告别。 周鹤鸣倒是不急，他扶着喝得七荤八素的乔今晨来到酒楼门口，徐悠悠已经用手机打了辆网约车，准备送他回家，或者回自己家。 “那他就交给你照顾了。” 周鹤鸣帮忙把乔今晨扛上车，和徐悠悠挥手告别。 还有不少学生，和玩得好的朋友一起准备去二次聚会，有的去了ktv，有的去了网咖，他们三三两两，像是要把今天向着未来无限延伸般，不肯散去。 路边，几个女生相拥而泣，抱在一起。 还有两个男生坐在石墩子上，表情茫然，像是喝蒙了。 一男一女两个学生步履缓慢地沿着街道往前，他们之间的距离随时都能牵手，可两人只是这么并肩无言地走着，好像下一刻就会打破沉默，又好像，永远也不会开口。 周鹤鸣以前看书，看电影，一直以为告别是一场盛大的仪式。 会有一个温暖的拥抱，一次酩酊的大醉，一声由衷的再见。 可现在他发现。 人生中大部分的告别，都是悄无声息的。 大家随意地聊天，随意地相处，随意地挥手。 然后有的人，永远留在了昨天。 “在想什么呢？” 身后，陆白与两位女生挥手道别后，来到了周鹤鸣的身边。 “我在想，以前看电影里说，告别的时候，还是得用力一点，因为多说一句，可能就是最后一句。” 周鹤鸣答道。 “那你等我一下。” 陆白丢下一句，又啪塔啪塔跑到了刚才那两名女生的身边。 然后狠狠地拥抱了两人一下。 可以看到，那两名女生骤然眼眶通红，已经按捺不住泪水。 或许是被气氛感染，陆白也跟着哭了起来。 三个女生就这么在路边抱在一起哭，也不说什么话，只是单纯地将情绪以泪水描述。 周鹤鸣在稍远一些的地方，静静看着她们。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一旁经过。 “等等。” 周鹤鸣下意识叫住她，背着包的程霜降停下脚步，没转头看他。 “以后每一天，都要开开心心的过呀~” 少年说道，他确信，哪怕声音并不响亮，这句话也一定传入了她的耳中。 因为，程霜降稍稍转身，看向这边。 “好。” 她一如既往地淡淡回答，停顿两秒，才接着说道。 “你也一样。” 随后，程霜降转身离去。 就像那天早上。 一次也没有回头。 “这样也算，好好告别了吧。” 周鹤鸣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抿嘴轻笑，同样转身。 只是在他不再注视那个离去背影的下一刻，路口转角处的程霜降，悄然回过头，只看到少年释然的背影。 她轻咬下唇，转身离去。 走到陆白身边，周鹤鸣下意识瞥了眼程霜降离去的方向。 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他转而看向陆白这边。 她们已经调整好了情绪，这一次，是真正的挥手告别。 “我们回家吧。” 陆白接过周鹤鸣递来的纸巾，擦拭眼角，随后挽住了他的胳膊。 “公交不知道还有没有。” 周鹤鸣拿出手机，想查一下末班车。 “打车回去吧。” 陆白直接打了一辆车。 “我想快点儿和你到家。” “唔。” 周鹤鸣收起手机。 很快，一辆网约车就到了路口。 周鹤鸣坐在左边，陆白在右边，靠着他。 手被陆白牵住，纤细的手指钻入指缝，与之十指相扣。 从这边回陆白家不过二十分钟，可陆白似乎略显有些疲倦，很快就闭眼，似乎沉沉睡去。 周鹤鸣瞥了眼肩头熟睡的少女，然后，轻声开口。 “师傅。” 他对司机说道。 “麻烦，开慢一点。” 司机瞥了眼车内后视镜里的这对小年轻，嘴角含笑，放缓了速度。 到公寓楼下的时候，已经十一点。 商场关门，一片幽静。 周鹤鸣叫醒了陆白，扶着还有些没睡醒的她下车。 “你先去洗澡，我再眯一会儿。” 回到家里，陆白挥了挥手，似乎还意犹未尽，想睡个回笼觉般以葛优瘫的姿势耷拉在沙发上。 “嗯。” 周鹤鸣打开空调，弄了条毯子给陆白盖，然后拿换洗的衣服走进了浴室。 换上短袖短裤的睡衣出来，周鹤鸣看到陆白已经躺在了沙发上，曲着腿，毯子盖着肚子，正在看手机。 “清醒了？” 周鹤鸣拿出吹风机，坐在沙发另一端，将头发吹干。 “嗯，在看接下来几天的安排。” 陆白点了点头，她穿着淡粉色袜子的脚伸直，正好蹭到周鹤鸣的大腿，她顺势用脚趾挠了挠他。 “还有什么安排？” 周鹤鸣瞥了眼陆白的脚，短袜没有遮掩脚踝，往上则是少女白皙纤细的小腿。 和程霜降那种柔弱感的纤细不一样，陆白显然是锻炼过的，在维持纤细线条的情况下，又有些许健康的肉感。 “嗯，江城这边有个表演培训班，就是针对艺考生和社会人的。” 陆白应了一声，散漫地说道。 “之前我的那部剧，就是演钢琴家那部，意外地还挺火，所以认识的熟人让我帮忙去表演培训班露个脸，撑个场子。” “类似优秀毕业生之类的？” 周鹤鸣类比道。 “嗯嗯，差不多，应该后天，就去一天，你陪我一起吗？” 陆白伸了个懒腰，双腿绷直，直接搭在了周鹤鸣的大腿上。 “好啊，我也挺好奇表演培训班到底怎么教学的。” 他看着随意搭在自己腿上的陆白的脚，下意识伸手，脱掉了她的一只袜子。 “哎你干什么！我还没洗呢。” 陆白陡然红着脸坐了起来，缩回了只剩一只袜子的双脚。 “哦，想着今天应该走了挺久，帮你揉一下。” 周鹤鸣理所当然地答道，手里还拿着那只小巧的袜子。 “没事，我不嫌弃。” “这是嫌弃的事儿吗？” 陆白满脸通红地反问，明明刚才伸脚的是她，现在自己反倒害羞起来。 周鹤鸣觉得她这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模样还挺可爱的。 陆白满脸羞赧的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出声询问。 “……你之前经常帮程霜降揉？” “倒是没有。” 周鹤鸣回忆了一下，其实他和程霜降的肢体接触，除了拥抱和后续的接吻之外，真的没多少。 “不过，我爸以前经常帮我妈揉。” 听到周鹤鸣的话，陆白绽开了笑容。 “嘿嘿，那我就是你第一个揉脚的女生咯？” “大概吧，可能小时候帮扭到脚的小朋友按揉过，记不太清了。” 周鹤鸣回忆了一下。 “我不管，就是第一个。” 陆白穿上拖鞋起身。 “我去洗澡，你准备一下。” 准备一下说是。 知道的知道，不知道的真不知道要干啥呢。 周鹤鸣看着陆白拿着睡衣啪塔啪塔跑进浴室，他笑了一声，去厨房水池洗了个手，回来拿起手机。 班级群里热热闹闹，还有人发二次聚会的照片。 徐悠悠发来了消息，说已经送乔今晨回家，但因为太晚，所以被乔今晨的母亲挽留下来，准备睡客房。 他点开了程霜降的聊天框。 上面还停留在高考前一天的那句“我等你”。 周鹤鸣关掉qq，打开旧日视频网的app，查找揉脚按脚的方法。 虽然他之前看过家里人的操作，但那时候才小学初中，依样画葫芦，难说是缓解疲劳还是加剧损伤。 “不是，为什么都是些擦边的啊！” 周鹤鸣发现，正经的教学方法视频没几个，倒是那些个癖好独特的擦边视频猛猛推送。 “你在看什么？” 陆白的声音传来，吓得周鹤鸣立刻把手机退回桌面。 “在找按摩的视频。” “嗯哼~” 陆白轻佻一笑。 她身上穿着有着可爱猫猫图案的短袖短裤睡衣，头发简单用发圈扎起，仿佛蕴含有无限的青春活力。 扑通一下，她坐在沙发上，两只脚啪塔一声抬起，陆白扯了两张纸巾，认真擦拭干净上面的水，才翩然地伸到周鹤鸣的大腿上。 “你这个姿势不会难受？” 周鹤鸣看着坐起身的陆白。 “唔，那我躺着。” 陆白顿了顿，不复之前的游刃有余，像刚才那样躺了下去，拿起手机，似乎在刷视频，又好像根本没有看手机。 周鹤鸣看向自己身前的陆白的双脚。 和程霜降的，因为纤瘦而能看到血管青筋的模样不同，陆白的稍微有些肉，脚趾修长，指甲透亮，形状优美。 她不像很多爱好时尚的女生那般涂了哨颜色的指甲油，保持了原本自然的色泽。 将脑子里刚才刷视频看到的什么狱卒，食品级，饭盒之类的念头驱散掉，周鹤鸣轻轻将手放到她的脚踝上。 “嗯。” 伴随着周鹤鸣的动作，陆白发出了低低的闷哼声。 “.你这样，别人听到了还以为咱俩在做什么坏事呢。” 少年停下了动作。 “有点痛嘛。” 陆白声音都变得娇柔了一些。 “那我轻点。” “不用，就这个力道，痛了才有效。” 陆白不依不饶地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啊。” 周鹤鸣继续手上的动作。 陆白忍不住用手背捂住自己的嘴，按捺着不发出声音，双眼盯着手机，好像不在意的样子。 “.你的手机拿反了。” 少年提醒道。 “啊？哦，我这是刷到了一个治疗颈椎病的视频！” 陆白急忙把手机摆正。 周鹤鸣的指腹摩挲过她的脚心，令陆白身体猛然一颤。 “痒！” 她放下手机，指责道。 “哦。” 周鹤鸣又挠了挠。 “周鹤鸣你怎么这么坏！” 陆白试图抽出自己的脚，却被周鹤鸣一把抓住，手上的动作稍稍加剧。 “停停停！” 陆白就像赵敏向张无忌求饶般坐起来，在展示了身体良好的柔韧性的同时，用手指戳周鹤鸣的腰间。 “你偷袭！” 周鹤鸣被戳中软肋，顿时身体也一抖，松开了陆白的脚。 “我就是这么不讲武德的女子，嘿嘿！” 陆白直接捏住周鹤鸣腰上的肉，令少年下意识躲避。 不甘示弱，周鹤鸣一把抓住陆白的手，少女想要挣扎着抽身，却被周鹤鸣牢牢钳住，整个人向后倒去。 啪—— 周鹤鸣跟着，压倒在了陆白身上，他将陆白的两只手按在她的头顶，两人双腿交错，大腿摩挲，身体紧贴，鼻尖都快要碰到一起。 两人因为刚才的打闹而有些喘气，温热的吐息交融，客厅陷入暧昧的沉默中。 陆白看着周鹤鸣双眸中的自己，双颊泛红，微微喘息，娇羞而妩媚。 周鹤鸣凝视着倾国倾城的少女那濡湿的双眸中自己的模样。 那诱人犯罪的淡樱色的柔软双唇，此刻具有非凡的魅力，想要让人去采撷，品尝，掠夺。 这是高考结束之后，一个稀松平常的夜晚。 冷气勤恳地工作着，发出嘶嘶的吹拂声。 少年与少女在玩闹中偶然距离拉近，咫尺之间，窥见了那斑斓情愫的一隅。 在这样一个黄金的时刻，人们通常会想要令它的印象，再深刻一些。 而眼下，似乎就有一个最好的选择。 于是。 陆白睫毛微颤，低语出声。 “你想吻我吗？”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感谢【屑金狗】【记忆皆回忆】的300币打赏，感谢【普罗大百姓】【书友20220316121137258】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109章 我的 第109章 我的 “你想吻我吗？” 那带有些许鼻音的呢喃如同梅菲斯特的低语，一钻入周鹤鸣的耳畔，便像是野火般肆意侵蚀，试图令那内心的荒原燃起一场滔天大火。 面对如此，近乎于请求的询问，周鹤鸣沉默片刻。 他松开了陆白的手，支撑起自己的身子，坐了起来。 陆白有些迷茫，又有些怅然地看着他。 “这是你的初吻。” 周鹤鸣声音沙哑，蕴含着某种笃定的情绪。 “我希望，那是一个出于无法抑制的爱意的吻，是无论什么时候回忆起来，都不会有任何遗憾的吻。” 陆白没有说话。 她自然清楚对方的言下之意。 “抱歉，可能有些不解风情了。” 周鹤鸣别过视线。 “没有。” 陆白也同样坐起身，双手环绕住他的腰，将脑袋放在周鹤鸣的胸口，聆听那急促到足以令山河动荡的心跳声。 感受到少女那同样剧烈的心跳声，周鹤鸣清了清嗓子，像是弥补过错般开口。 “之前说的照片，现在可以拍了。” 陆白在他怀中扬起脸，表情灿烂。 “好耶，那我来拍。” 她拾起沙发上的手机，搂住周鹤鸣，将两人的脸凑到摄像框里。 穿着睡衣的两人，就像同居已久的小情侣般自然默契。 咔嚓—— 手机拍摄。 有两人对着镜头展露笑意的照片。 有陆白揽着周鹤鸣的脖子依偎的照片。 有陆白扯开周鹤鸣嘴角，让他露出尴尬笑容的照片。 有趁着周鹤鸣不注意，陆白偷偷亲吻他脸颊的照片。 “留下了好多值得纪念的瞬间。” 收起手机，陆白狡黠地笑道。 “这些照片什么时候都能拍吧。” 周鹤鸣不理解陆白为什么这么开心。 “在想要留下照片的时候就能留下的照片才最有意义，过后补拍都不是那时候的心情了。” 陆白解释着，挑选了一张，准备发朋友圈。 “你真发啊？” 周鹤鸣按住了陆白的手。 之前的两个碗还能说比较隐晦，现在陆白直接发这样的照片，和官宣谈恋爱也没什么区别了。 而且是他们两个穿着睡衣拍的，难免引人遐想。 “你不同意那我就不发了。” 陆白放下手机。 “我倒是没关系，这个不会对你的演艺事业什么的产生影响吗？” 周鹤鸣自己不在意这个，他比较担心陆白，明星绯闻什么的，好像多多少少会影响事业。 “我又不是偶像，没有恋爱禁止协议啦，不如说，这种照片还能帮我抵挡一些不识趣的家伙。” 陆白挑眉。 “况且，需要保持单身形象才能拿到的工作，听起来也没多大的吸引力。” 想到在重生的程霜降的世界线里，陆白也是专门演大女主，连牵手程度的恋爱戏都没有，她的说法倒也符合性格。 “那也行。” 既然能帮助到陆白，那周鹤鸣也没什么所谓了。 换做以前，他肯定还是会在意他人的看法。 但现在，周鹤鸣只能说，别人过得怎么样，和他无关，反之亦然。 陆白很快发了那条朋友圈。 周鹤鸣刷新微信，看到配图就是陆白揽住周鹤鸣的脖子，亲吻他脸颊的照片。 配文是。 【我的】 还真是言简意赅，直抒胸臆。 “你怎么都不给我点赞？” 陆白见到周鹤鸣退出微信，抗议道。 “点赞只有共同好友才能看到，那点不点应该都差不多吧？” 周鹤鸣嘴上这么说着，还是重新打开朋友圈，点了个赞。 随后，他放下手机，看了会儿从家里带来的小说，十二点半的时候，陆白哈欠连天，两人便关灯睡觉。 睡前，周鹤鸣确认了一眼已经把所有闹钟都关掉的时候，发现微信有个红点。 点开，是朋友圈的提示。 程霜降在陆白那条动态下有一条留言。 【程霜降】：恭喜。 周鹤鸣看着那张照片，和照片底下，自己的点赞与程霜降的评论。 身侧，陆白发出哼唧的声音，抱了过来。 他锁屏手机，放下，转身回应身边少女的拥抱。 感受着陆白的体温，周鹤鸣忽然沉声。 “晚上那个问题的答案。” “什么？” 陆白声音黏稠，像是醉人的蜜。 “答案是，我想。” 周鹤鸣这辈子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会说谎。 陆白一怔。 随后，脸颊绯红，笑嘻嘻地紧紧地抱住了少年，连双腿都缠绕过来，令他能清晰感受到那姣好的身体线条。 少年很清楚。 此刻，只要他开口索求，那么少女愿意满足他的任何愿望，给出所拥有的一切。 哪怕是，过去，现在，未来，全部的自己。 正因如此。 他才什么都不会做。 在称量爱意的天平彻底等同之前，周鹤鸣永远无法走出自己给自己的画地为牢。 他期待一场两情相悦的恋慕，一份此生唯一的真心，一段至死不渝的爱情。 而现在，他无法给予眼前的少女这般回应。 “我等你。” 但是，少女自周鹤鸣的衣襟间，闷声答道。 两人没再说话。 今夜的陆白格外黏人，柔软笼罩了周鹤鸣，令他不去思考其他，在淡淡的柑橘气味间陷入梦乡。 * 盛夏尚未结束。 蝉鸣聒噪，令人难以忍受的高温令风都变得焦灼起来。 网上有段子说，夏天来江城旅游是一个非常小众的说法，对此，周鹤鸣只能说，天气预报还没过40度，未来可期。 他和陆白并肩走在树荫下，偶尔路过街边那些大方的店铺，里面的空调能带来一丝凉意。 由于太热，两个人甚至都默契地没牵手。 周鹤鸣穿着一件白色有印的t恤，一条墨绿色的短裤，运动鞋，提着陆白的大挎包。 陆白则是修身的米白色t恤，紫色防晒衫，显露出修长双腿的牛仔热裤，帆布鞋，头上依旧是雷打不动的帽子，今天是灰色的渔夫帽，正好遮阳。 “这边，就在这个商场里。” 两人来到了江城大学附近，准备去陆白熟人的表演培训班。 这是个有些老旧的商场，看得出来有一定的年头了，布局有点儿类似之前陆白租借衣服的那个地方，说不定是同时期的建筑。 由于在江城大学旁边，这边的生意倒是不错，一楼能看到一些连锁的快餐店，走进商场，不算强劲的冷气姑且缓解了夏日的炎热，人来人往，周鹤鸣牵起了陆白的手。 “在四楼。” 他们坐扶梯到四楼，途中看到不少卖平价衣服鞋子的服装店，还有物美价廉，专供大学生们打牙祭的小餐厅。 四楼的店铺面积都更大些，有健身房，网咖，桌游店，画室，声乐培训班等，不知道为什么，还有间叫做“科学探索编辑部”的不知名店家，大门紧闭。 陆白带着周鹤鸣往里走，就看到不少人聚集在前面。 “退钱！退钱！退钱！” 一群家长模样的人正在呼号着。 引得不少隔壁店铺的人以及路过的大学生们围观。 “怎么了？” 周鹤鸣和陆白凑过去，不知道是哪家这么倒霉，被堵了门口。 “好像是自家小孩报了表演培训班，结果艺考发挥不好，所以家长过来要退钱。” 一个穿着围裙，衣服上颜料涂抹痕迹的姐姐大有种前排出售瓜子汽水的架势，热心地给周鹤鸣与陆白切瓜。 “艺考不是去年十二月吗？怎么现在才来？” 吃瓜吃到自己家，周鹤鸣不解。 “估计是孩子高考也没考好，喏，就是带头那个，应该是她撺掇来的。” 这位画室的姐姐指了指最前面的女性。 这些家长还都带着自己的孩子，只是那些孩子大多表情尴尬，眼神飘忽，没和家长站在一起，只聚在一旁嘀嘀咕咕着什么。 本来考试砸了就难堪，现在还被家长带着来要退钱，估计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心都有了。 “而且现在正是报名的时候，看那边，都是来报名的人，这些家长寻思这样就能赶走一些学生吧？” 画室姐姐好整以暇地说道。 “要是来几个学画画也不错。” 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周鹤鸣看向家长那边，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不过，一群人围着个女生嚷嚷，也不害臊呢。” 画室姐姐嘟囔道。 周鹤鸣与陆白这时候才看到被家长围住的女生。 那女生长发柔顺微卷，面容精致清冷，穿着浅绿色的连衣裙式上衣和牛仔裤，一手拿着装食品的纸袋，一手拿着吃了一半的甜甜圈。 “希雅姐？” 陆白似乎认识她。 “熟人？” 周鹤鸣好奇。 “嗯，乔希雅学姐，她应该平常在这儿当老师，算是半个老板。” 陆白介绍道，想挤开人群进去，可乔希雅已经开口。 “各位家长，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态，但每年这么多人艺考，录取只有那么一点儿，不可能每个人都考上的。” 她的声音微冷，带有某种如同魔法言灵般的不容置疑感。 “更何况，咱们培训班这一届二十名学生，拿到高分的有十二个，按成绩，最后至少能录取八个，其中还得有四个顶级院校的，这已经是非常高的录取比例了。” 周鹤鸣暗自算了算，乔希雅说得的确不错。 “那我们的小孩呢。” 带头的那位女性反驳。 “事先声明，我不是在说各位家长的孩子技不如人的事情，我只是想提醒大家，表演这一行，天赋大于努力，认清现实是非常重要的，为什么有的家长就算孩子成绩没那么理想也没过来闹，而你们来了，心里难道没有个数吗？” 听到她的话，包括围观人群在内，一片哗然。 “这么狂，她不怕被打吗？” 周鹤鸣小声嘀咕，看向陆白。 “希雅姐跆拳道黑带，打戏出身，正经的练家子。” 陆白兴致勃勃地答道。 “那没事了。” 既然都这么说了，周鹤鸣继续看热闹。 家长们被说得面红耳赤，纷纷出声抗议。 “我家的孩子那么努力，天赋也不错的，从小就能歌善舞的，怎么可能考不上？” “就是啊，我家的也是，长得那么好看，肯定是你们培训班乱教一气，才让她考砸了的！” “我们家子涵只要努力什么都能做到，我看就是被你们这个无良培训班耽搁了！” 他们情绪上来了，围着乔希雅的圈又缩小了一些。 路人盘算着要不要拉一把这些家长，生怕打起来砸坏东西。 那一群培训班里坐着等待的报名学生，也纷纷探出头来八卦。 “抱歉，在这一行，努力是最不值一提的，唉，都怪冯老师心地善良，希望发掘孩子们的潜力才让你们报名，要是换成我，一节课看出不是这块料就让他走人了，哦对了，这些话，冯老师当初报名的时候，应该都劝过各位家长吧？” 乔希雅气势凌人，哪怕个头不高，却令那些四十多岁的家长都不禁后退半步。 就在那些家长们面面相觑，想要再做辩驳的时候，乔希雅忽然表情一亮。 “冯老师，你总算来了，这事儿还是你来处理吧，我担心我实话说得太多，他们不乐意了。” 她的话语越过人群，令大家看向后面。 周鹤鸣也跟着回头，看到一个有点儿眼熟的面孔。 “各位家长，咱们待会儿还要上课，不如和我到隔壁办公室聊怎么样？” 看着只有二十多岁，散发出优雅气质的女老师，冯羽正露出柔和的笑容，看向家长们。 这正是之前周鹤鸣在宁江大学遇到的，面试给她提了奇怪问题的面试官。 不知道是不是有某种奇特的魔力，那些本来快红温的家长们被冯羽这么一说，有了台阶下，情绪平复了不少，跟着冯羽到了隔壁的办公室。 吃瓜的人群作鸟兽散。 “我还想看血流成河呢，没意思。” 画室姐姐正准备回去，又看向周鹤鸣和陆白。 “你们是高中生吗，想学画画吗，现在暑假正打折呢。” “我们是去那边表演培训班的，如果待会儿有时间再来你这边看看~” 陆白微笑着婉拒。 “那好吧，不过你们也看到了，表演可不容易。” 画室姐姐挥了挥手，转身回自家店里。 周鹤鸣和陆白逆着离去的人群，来到表演培训班门口。 “希雅姐。” 陆白热情地打招呼。 “早，小白。” 正在吃甜甜圈的乔希雅却不似刚才那般威严，反而透出几分正经和冷淡的气质。 “刚才你演得真好啊，那些家长都气得不行，我快担心他们的身体安全了。” 陆白又夸赞道。 “演的？” 周鹤鸣看看乔希雅，又看看冯羽带着家长们进去的办公室，豁然开朗。 “所以，希，乔学姐刚才是特意演出那种毒舌打压的模样，再让另一位老师出来缓和场面，解决问题的？” “对呀，要是一开始就示弱，那不得让对面得寸进尺嘛。” 陆白颔首道，又把周鹤鸣往前推了推。 “这是周鹤鸣，之前我提到过的，暑假要跟我一起去剧组的朋友。” 乔希雅看向周鹤鸣，又看向他和陆白牵着的手。 “男朋友？” “你就当是吧。” 陆白没解释太多。 “那，这个给你。” 乔希雅立刻将手上剩下的最后一点儿甜甜圈吃掉，然后从纸袋子里取出一个甜甜圈，递给他。 “啊？” 周鹤鸣不理解。 “很好吃的。” 乔希雅不依不饶。 “谢谢？” 周鹤鸣接过甜甜圈，看了看陆白。 “你要尝尝吗？” “好哦。” 陆白直接伸脑袋咬了一大口。 “确实好好吃哎，希雅姐你在哪里买的，我待会儿也要买一袋回家。” “就在楼下的面包店，你最好早点去，晚了就卖完了，我平常都得赶着刚刚出炉的时候买。” 不知道是不是周鹤鸣的错觉。 在提到食物的时候，乔希雅的话变得密了不少。 难道陆白随身带小零食的习惯，源自这位学姐？ 他一边想着，一边将陆白咬了三分之一的甜甜圈吃掉一半，又把剩下的一半喂给陆白。 “先进来坐吧。” 乔希雅见到两人的互动，让他们进培训班教室。 今天应该都是来报名的，没想到的是，那些报名者目睹了先前的骚动，居然一个也没跑路。 大概是听到乔希雅之前提到的录取率，对这家培训班信心更足了吧。 只是，周鹤鸣打量了一眼这些报名者，感觉他们不是高中生，倒像是社会人。 坐在周鹤鸣他们隔壁座的小哥，身上还穿着外面便利店的条纹衬衫呢。 “这里一三五教高中生，二四六教想当演员的成年人，今天应该都是成年人。” 陆白小声解释道。 因为冯羽还没回来，周围的报名者叽叽喳喳，正在热烈讨论着，周鹤鸣数了数，教室里坐了五十多个人。 “你们是大学生？看着好年轻啊。” 旁边那位便利店小哥看着就像社牛，直接找周鹤鸣与陆白搭话。 “算是吧。” 陆白抢在周鹤鸣解释前答道。 “我叫王璨，在隔壁影视城跑了一年龙套，你们要是有啥不懂的，可以问我。” 见到真有萌新，他很热心地自我介绍道。 “那你来这个培训班是？” 周鹤鸣不理解。 “你不知道吗，办这培训班的冯老师是崔明老师的学生，刚才那位在外面应付家长的乔希雅，演过不少电影和电视剧，据说还有个老板是导演，他们在圈子里人脉很广，要是咱们表现好了，说不定能得到推荐，拿到试镜的机会。” 便利店小哥王璨煞有介事地科普着其中的门道。 周鹤鸣瞥了陆白一眼，她正展现出津津有味聆听的模样，让王璨小哥更加眉飞色舞。 这也算一种，情绪价值？ 周鹤鸣只感觉陆白刚才见到乔希雅表演，自己戏瘾上来了，也跟着演上了。 “试镜？龙套还要试镜吗？” 周鹤鸣倒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当然不是龙套，想当龙套，去影视城蹲点就行，但这辈子也就只能跑龙套了，没意思的，而且，你演路人，也不可能给自己加戏，真以为自己是宋兵乙啊，你们知道宋兵乙是什么梗吧。” 便利店小哥王璨讲得头头是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时，冯羽和乔希雅走进教室，似乎已经解决了家长的问题。 冯羽直接站在教室中间，专门腾出来用来表演的位置。 “各位同学，大家刚才应该都看到了，表演这一门课多多少少需要些天赋，一方面，我们精力有限，只能教授最多二十位学生，另一方面，避免出现刚才的情况，浪费大家的时间与培训费，所以，我们需要进行一轮简单的试演考核，粗筛一轮，希望大家理解。” 她如是说道。 教室里再度嘈杂起来。 “这是一鱼三吃啊。” 周鹤鸣寻思了一下。 明明家长上门闹事是一件坏事，但在冯羽和乔希雅的操作下，既解决了家长的问题，又增添了报名者的信心，还让试演筛选理所当然，有操作的。 他发现，冯羽说话的时候，瞥了这边一眼。 也不知道是注意到了陆白，还是在看自己。 “这要是试演不过，那有点儿伤自尊啊。” 一旁的便利店小哥王璨顿时如临大敌。 其他人也面面相觑。 众人议论之时，乔希雅在黑板上写下了文字。 “我准备了几个课题，大家可以找身边的同学，几个人一起上来，演一段五分钟内的片段，应该不会有人怯场吧？” 冯羽柔声说道，像是在给小学生上课的老师。 周鹤鸣看向黑板。 【秘密碰头的卧底】 【说不出口的暗恋】 【彻底决裂的挚友】 【破镜重圆的亲人】 基本上都是两个人搭戏就能表演的内容，而且大多矛盾冲突激烈，适合考察表演。 台下沸沸扬扬，先前还在熟络的同学，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开始拉人入伙，讨论选题和表演。 便利店小哥王璨也开始发挥自己的社交能力，找人搭话组队。 周鹤鸣看了看陆白。 “你该不会想上去演吧？” “为什么不呢？” 陆白笑意盎然。 “事先声明，我不会演戏啊。” 周鹤鸣做出了宇宙安全声明。 “没事儿，你就本色演出，我能带着你入戏。” 陆白非常有自信。 “那选什么课题？” 周鹤鸣看向那四个。 “暗恋吧，这个估计没人选，而且你能本色出演。” 少女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怎么本色出演？” 周鹤鸣不明白。 “放心，交给我，把包给我。” 陆白从周鹤鸣手里接过挎包，从里面摸出一小包巧克力饼干。 “你刚吃完甜甜圈来着？” “你懂什么，这是道具！” 陆白强调了一句，又看向周鹤鸣。 “我和你讲讲待会儿怎么演.” 几分钟过去。 冯羽来到了中间的空地。 “大家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可以上来表演了，不需要有负担，尽力而为就行。” 她环顾四周。 “第一组谁来？”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感谢【personaaaa】的5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110章 陆白，我喜欢你 第110章 陆白，我喜欢你 看着跃跃欲试的陆白，周鹤鸣姑且按住了她。 要是陆白第一个上，那剩下的正经来求学的报名者岂不是心态要崩掉了？ 他不相信自己的演技，他也得相信陆白的演技。 于是，第一组上阵的是两名男性，看着二十五六的年纪。 他们选择的课题是【彻底决裂的挚友】。 至于表演内容。 两人表情夸张，声嘶力竭，是不是挚友不清楚，决裂是真的决裂了，都快打起来了，估计多少也掺了点儿个人恩怨在里面。 “你们两个演得有些夸张，应该也代入了一些现实，这是一种很好的表演方法。” 冯羽在纸上记下暗自打的分数，点评道。 “就是希望不要太入戏，不然破坏友谊。” 听了她的评价，那面红耳赤的两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坐了回去。 教室里顿时弥漫起快活的空气。 也多亏他们的卖力表演，教室里气氛热络了不少，其他几组人纷纷上前。 每当这些人表演完，冯羽总是会点评两句，这样一来，他们就算最后没能进入培训班，也多少对自己的表演水平有了些基础的认知。 又表演了三组，坐在隔壁的便利店小哥王璨带着他临时组队的搭档上了。 他们选的是【秘密碰头的卧底】。 很明显，这位小哥看过许多电影，他和搭档模仿的是《无间道》里陈永仁和他的上司碰头的桥段，台词不能说完全一样，至少也八九不离十了。 可惜他的搭档可能没看过那么多遍电影，演得略微紧张。 “能想到模仿现有影片的桥段来演绎是取巧的，这样片段的底子就有了。” 冯羽夸赞了一句，可王璨还没来得及开心，又听到这位老师话锋一转。 “但同样的，也免不了会让人将其与原片段对比，看出差距。” 王璨的脑袋耷拉了下去。 模仿影帝，他一个新人肯定是自愧弗如的。 报名者们一组组上去，有的流利，有的坎坷，有的令教室捧腹大笑，有的让大家尴尬无比。 终于，只剩下了周鹤鸣与陆白。 冯羽显然是认识陆白的，见到陆白举手，她也没说什么，只微笑着让出中间的舞台。 前一组的表演留下了桌椅，陆白让周鹤鸣坐着，然后看向教室里的人。 “我们选择的课题是【说不出口的暗恋】。” 底下的人有些交头接耳，因为这是今天唯一的一组选这个的。 一是因为大部分人都是自己来报名，要演暗恋得选异性搭档，可大家都倾向于找同性组队。 二是这个课题乍一看确实有点儿难表演。 “嗯，请开始吧。” 冯羽微笑着示意，和乔希雅站在一起，看着两人。 陆白微微颔首，转身朝着周鹤鸣走去。 只是在那一瞬间，她身上的气质陡然一变，变得活泼开朗如同太阳，脚步轻盈，来到了略显局促的周鹤鸣旁边。 “躲在这儿干嘛呢，要吃饼干吗？” 陆白自然掏出那袋巧克力饼干，随意拉开椅子，坐在周鹤鸣旁边。 “嗯。” 周鹤鸣应了一声，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令台下那位便利店小哥都忍不住捏紧了拳头，感同身受。 “紧张啥啊，平常见你不是这样的。” 陆白一句将其归结于演技，随后拿出一块饼干，递给周鹤鸣，同时调侃般笑道。 “难不成，你要告白？” 周鹤鸣一愣，有些犹豫地接过陆白递来的饼干，点了点头。 “嗯，我有喜欢的人了，我想告诉她。” 骤然，陆白原本调侃的表情微微一滞，随后，为了掩饰自己的动摇般，她笑得更加张扬。 “真的假的，哎，其实我也有事要和你说，我也有喜欢的人，想找他告白来着。” 听到陆白的话，周鹤鸣转头看向她。 陆白的双眸里，映照着周鹤鸣的模样。 “真的吗？” 周鹤鸣反问了一句。 “哎，先说你，那个人我认识吗？” 陆白急忙别开视线，仿佛担心两人的对视会展露出心底的情愫。 “认识，应该还挺熟的。” 周鹤鸣点了点头，也看向自己手里的饼干。 “因为很熟悉，所以，怎么说呢，不太好表达” 在周鹤鸣犹豫着组织语言的时候，陆白垂下头，捏着巧克力饼干的包装纸，显得忐忑而惴惴不安，又有些许期待与跃跃欲试，最终，她似乎下定了决心，微微抬眼，看向周鹤鸣的侧脸。 “是陆白吗？” 周鹤鸣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陆白的用意，他纠结着点了点头。 “.嗯。” 陆白的表情仅仅有片刻的凝固，随即，她嘴角扯开，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急促地移开视线。 “原来是她啊，挺好的，真挺好的。” 一边说着，陆白一边点头，将剩下的巧克力饼干囫囵扫进嘴里，连带着身子也微微晃动，她盯着自己手上的包装袋，抿起嘴角，又再度开口。 “那你想好怎么和她说了吗？” “还不知道怎么开口，有些纠结。” 周鹤鸣叹息一声。 “那这样，你把我当成陆白，告白试试，找找感觉？” 陆白以玩闹的语调说着，可目光却始终避开了周鹤鸣。 “也行，试试看。” 周鹤鸣淡淡地笑了笑。 此时，陆白也抬起眼，直视周鹤鸣的双眸。 少年看着那眼眸中自己的倒影，沉默须臾，接着郑重地开口。 “陆白，我喜欢你。” 陆白的眼睛看着周鹤鸣，目光从对方脸上扫过，像是要记住这一刻，她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笑容已经微不可查，随后，她移开目光，再度挂上了那缓和气氛的笑容。 “还，挺好的，她应该会开心。” 挥了挥手，陆白笑容苦涩。 表演时间结束。 教室里，鸦雀无声。 不同于之前其他人表演完那种哄笑或者赞叹的气氛，教室里的人看完陆白与周鹤鸣的表演，只感觉到，天赋的差距肉眼可见。 其他人看着演得好，也就是大家都六十分的时候，有人考了七十分，鼓掌表示鼓励。 可陆白和周鹤鸣，是满分。 而且他们的满分，是因为卷子只有一百分。 不是哥们，你们真的会演戏啊？ 众人内心，一万匹脱缰的野马奔腾而过。 刚才那一段，直接放到片子里都毫无违和。 更重要的是，周鹤鸣暂且不提，作为最主要表演者的陆白，颜值也是一等一的！ 影视圈子，长得好看就是王道，要是再有演技，只要资源正常，不火天理难容。 “我刚才给大家布置的课题，是想要考察你们对故事的表达能力，之前有些同学，表演卖力，却没有信息，无法交代故事，还有些同学，为了交代前因后果，表演变得平淡。” 冯羽此时开口，打破了教室里的沉默。 “暗恋这个课题，天然矛盾冲突就不激烈，所以之前没人选，但他们两人很好地完成了这个课题，用表白的情节迅速交代人物关系，男生喜欢另一个人，女生喜欢男生这样的情节天然具有矛盾冲突和剧情张力，最后，他们的表演很自然，像是亲身经历，难能可贵。” 听着冯羽如此的夸赞，教室里的其他人更加汗流浃背。 毕竟，如果他们真的天赋足够，就应该在几年前出现在一三五的艺考班，而不是待在这二四六的社会班。 对他们而言，可能穷尽一生也达不到刚才那般自然的演技。 可却只是这两个年轻人临时想出来的课题。 凡人的呕心沥血，抵不过天才的一时兴起。 天赋的差距，淋漓极致。 “不过嘛，大家也不用担心。” 冯羽见到报名者面色凝重，又莞尔一笑。 “因为这位陆白同学，的确是正经的演员，也是我们培训班的优秀毕业生。” 她随即开始介绍陆白。 众人目瞪口呆，看向陆白。 “难怪我刚才就觉得眼熟，原来真是演员啊！” 那位便利店小哥喃喃自语，好像释然了不少，但很快，他想到自己刚才在陆白面前头头是道的模样，顿时有些尴尬和窘迫。 同时，大家又猛然回过神来，合着刚才两人是在大家面前秀恩爱啊！ 本来以为是苦涩的暗恋，结果没想到搁这表白呢！ 只有周鹤鸣，瞥了眼身边的陆白，他知道，能看穿谎言的少女，刚才的表演，多少有点儿真情实感在里面。 她就是这样，会利用身边的一切，自己的感受，来加强演技，完成扮演的一位演员。 “但是呢，这位周鹤鸣同学，确实只是刚刚高考完的学生，没有接触过任何表演哦。” 末了，冯羽又介绍了一句周鹤鸣。 众人刚刚放下的心，再度死了。 连一个高中生都打不过，还当什么演员啊！ 这辈子真没了！ “所以呢，想要精进演技，就需要更加科学的学习与锻炼，我们培训班就是为了帮助大家更好地表演才建立的。” 冯羽继续说道，让大家眼睛亮了起来，连连点头。 坐了回去的周鹤鸣嘴角一抽。 “冯老师，手段好厉害啊。” 这给一棍子再给一颗再给棍子再画饼的操作，反复拉扯情绪，把这些报名者都钓成了翘嘴。 联想到在定向考试面试的时候，冯羽提问的气势，周鹤鸣下意识对这个女人产生了些许恐惧感。 “你的复习资料就是她给的哦。” 陆白低声说道。 “我当时的面试官就是她。” 周鹤鸣小声回答。 “那太巧了，这说明周鹤鸣你和宁江大学很有缘分，肯定能考上！” 陆白笑道。 先前那般怅然的感觉消失不见，又变回了开朗明媚的那个少女。 听着冯羽在台上讲课，周鹤鸣也大致了解了这个表演培训班的构成。 冯羽和乔希雅加起来有一半的股份，还有一半的股份则是陆白的亲戚，一位叫做陆绊的导演，只是他们三个里，冯羽只有假期在，乔希雅本身是演员，没戏拍的时候会来带学生，另外的三名老师轮换，而陆绊，基本上不会过问这边，最多有片子的时候会来抓点人去试镜。 这也是为什么那位便利店小哥会说，在这里学习看重的是人脉，能获得试镜的机会。 虽然现在剧组很多，圈子扩大，但能露脸有台词的角色不多，比起调教新人，更多导演愿意直接用熟悉的人，能刷个脸熟就很重要了。 “而且，现在实际试镜也很少，都是录个自我介绍视频，然后放pdf展示作品，有时候不太重要的角色，全看导演制片的想法。” 陆白在周鹤鸣耳边解释。 很快，冯羽给出了刚才试演的成绩，去掉陆白这组，留下了二十人。 至于没能留下的那些，都赠送了一些笔记本之类的小礼物，不至于空手而归。 那位便利店小哥很遗憾没能入选，最后看了眼周鹤鸣，失落离开。 周鹤鸣只能祝他之后还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梦想。 * 结果周鹤鸣跟着蹭了一整天的课。 傍晚的时候，培训班下课，冯羽提出请陆白和周鹤鸣一起吃饭。 他们在江城大学附近，一家川蜀风味的小餐馆订了个包厢，一共四人。 “本来还想叫另外两人一起的，但看起来他们现在不在江城。” 坐在包厢里，冯羽瞥了眼手机。 “不过没关系，你要是跟着小白一起去川蜀，肯定能见到他俩。” “哦哦.” 周鹤鸣也不知道她说的是谁，帮四人倒了茶后，他端起来，小口啜饮。 “说起来，你们两个什么时候领证？” 冯羽突然开口。 噗—— “咳咳咳。” 周鹤鸣差点把茶水喷出来。 “什么、什么证？” 他瞥了一旁的陆白，陆白也有点手足无措，装作看茶杯的样子，没出声。 “毕业证？录取通知书？现在出成绩了吗？太久没读高中了，有点儿不记得这些了。” 冯羽轻描淡写地转着中间的转盘，将茶杯拿下来。 “.哦，是这个啊还没出成绩，要25号。” 周鹤鸣稍稍平复心情。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和小白一起回川蜀，是准备见家长了呢。” 冯羽的下一句话，又让周鹤鸣被呛到。 “冯羽姐，我们还没到那个程度！” 陆白这时候出声解释道，很难不让人认为她刚才是在看周鹤鸣的热闹。 “哦，没事，见陆绊也算见家长，见完就可以加快进度了。” 冯羽笑盈盈地说道，她对于拿捏人心，拉扯情绪这一块，相当擅长。 “是，陆白的那个导演亲戚吗？” 周鹤鸣之前查过，陆白第一部电影的导演就是陆绊，这位导演现在属于有点儿名气，但不多，某些爱好恐怖惊悚片的观众是他忠实的拥趸者，但因为生活所迫，他很久没拍类似题材的片子了。 这次陆白去川蜀拍的剧《再见，梨子》就是陆绊导演的新作，看得出来，尽管没有什么惊悚恐怖元素，但依旧涉及了生与死的沉重话题。 “对，小白应该和陆导比较亲。” 一旁，乔希雅放下了手机，似乎已经点完了菜。 不是，怎么就默认见家长了。 整得周鹤鸣紧张了起来。 “几号开拍？” 冯羽随意问了声乔希雅。 “七月十四号。” 乔希雅言简意赅。 她很专注地看着纸质菜单，似乎还想找到一些手机点单看不到的隐藏食谱。 “我这边艺考录取结果出来是十一号。” 陆白看手机算了算，又看向周鹤鸣。 “周鹤鸣，你的填报是十二号出结果吧？” “嗯，提前批是十二号。” 如果分数足够，周鹤鸣提前批就会录取，可以更早查到录取结果。 “那正好哎，去川蜀之前就能知道录取结果，安心出发。” 陆白似乎已经笃定周鹤鸣能考上了。 “我记得你生日是下个月七号吧，正好我这阵子都在江城，要不要陪你一起过，还是说，你要和小男友一起？” 冯羽又意味深长地问道。 “我和他一起过，你们不用担心。” 陆白不假思索地答道。 “正好我俩是同一天。” “好缘分啊。” 冯羽微笑道。 “我一般也不过生日。” 周鹤鸣挠了挠头。 “不行。” 陆白义正言辞。 “今年你一定要过生日，也得给我过生日，就这么说定了。” 她以不容置疑的语调说道。 “好吧。” 周鹤鸣答应下来。 “嘿嘿，期待起来了。” 陆白乐呵呵地捏了捏周鹤鸣的手。 “倒也不用那么期待。” 少年别过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 看着她期待的眼神与笑容。 周鹤鸣也莫名开始期待起，今年的生日。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感谢【惭兵九炼剑】的5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111章 她没有如期归来 第111章 她没有如期归来 六月二十五日。 早晨七点刚过，周鹤鸣自然醒来。 漫长的假期总会让人丧失对时间的感触。 不知不觉，那场可能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考试已经过去两个多星期。 这段时间，周鹤鸣大多住在陆白这边，他放在公寓楼里的自己的东西越来越多。 某些时候，早上醒来的时候，周鹤鸣确实有些恍惚地触碰到了“家”的形状。 就像今天。 陆白搂着他，还在呼呼大睡。 她头发有些乱，周鹤鸣轻轻撩起她耳畔的发丝，手指蹭过耳垂，令陆白眉头微皱。 因为睡相很差，所以陆白的睡衣下摆也被掀了起来，露出锻炼过的腹部和小巧的肚脐眼。 周鹤鸣帮忙拉扯好，坐起身。 “几点了？” 他的动作让陆白稍稍移动身体，发出了含糊而朦胧，如同梦呓般的声音。 “七点，你还可以继续睡。” 周鹤鸣轻抚陆白的脸颊，少女像一只温驯的猫咪般将脸贴了上去，感受少年掌心的温度。 “不要，我要起床。”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也爬了起来。 谁能想到，过去的陆白，遇到不上课的日子，总要睡到中午十一二点，可现在，基本上周鹤鸣醒来后，陆白就会跟着苏醒。 “要抱一下。” 她张开双手。 周鹤鸣回应了她。 像是将伸懒腰的力量都用来拥抱，少女喉咙发出绵长的声音，用力搂住周鹤鸣的腰。 “充电完毕，成功开机！” 她这么笑道。 “恭喜你在开机挑战中成功击败了百分之九十的小猫咪。” 周鹤鸣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起身，拉了少女一把。 两人来到浴室，对着镜子，一左一右，挤牙膏，刷牙。 “你盯着我做什么？” 陆白注意到镜子里的周鹤鸣一直看着她，问道。 “我没有啊，可能是镜子里的我擅自看的吧。” 周鹤鸣逗趣道。 “你滚！” 陆白用身子撞了一下周鹤鸣的腰。 “其实就是觉得刚起床的你，很可爱。” 周鹤鸣实话实说。 “哼，本姑娘什么时候都可爱。” 陆白满意地笑了。 两人一起刷完牙，杯子并排放下，各自洗脸。 周鹤鸣打开了自己那台老旧的笔记本，将昨晚睡前想到了几句话添加到剧本里。 他的剧本已经基本完成，不过还要拿给陆白认识的那位编剧老师审阅，这得等到他们去川蜀了。 一方面，是让专业的人士来给周鹤鸣提意见，另一方面，剧组里导演编剧制片都在，如果剧本出色，说不定能直接拉到投资，早早开始周鹤鸣的事业。 在这一点上，周鹤鸣确实感慨人脉的重要性。 “怎么样？” 因为需要的步骤多一点儿，所以刚刚洗完脸擦干的陆白从后面抱住了周鹤鸣，探头看向他的屏幕。 “基本上完成了，就等去川蜀了。” 周鹤鸣看着剧本的最后一行。 那是少年从悲伤中重新启程，在电脑里敲下剧本的第一行。 【江城市殡仪馆，迟暮缱绻。】 这是故事的结束，也是故事的开始，命运如同一个梅比乌斯环，前后咬合，形成了精准的闭环。 “好耶。” 陆白应道，温热的吐息掠过周鹤鸣的耳畔，那柔软的双唇蹭到了他的耳垂，像是在他的心上挠了挠。 “周鹤鸣你去川蜀会紧张吗？” 少女松开他，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去到厨房，打开冰箱，取出喝了小半盒的牛奶，倒到马克杯里，又拿了半袋面包出来。 “我紧张啥？” 周鹤鸣保存文档，做好网络备份，转头问道。 “就是，会见到我叔叔，和我认识的那些姐姐们。” 陆白喝了一口，将牛奶递给周鹤鸣。 “我坦坦荡荡，问心无愧，有什么好紧张的。” 周鹤鸣看着马克杯上勾勒出陆白嘴唇形状的淡淡的牛奶印记，他接过杯子，也喝了一大口。 “那你们男生最紧张的是什么时候？” 陆白从袋子里拿出面包，咬了一口。 “1986年，墨西哥世界杯四分之一决赛，阿根廷对阵英格兰，马拉多纳中场拿球，连过五人摧垮对方的防线，最终进球的时候。” 周鹤鸣想了想，答道。 “？” 陆白不太理解。 “那你要是见到我外婆，会紧张吗？” 周鹤鸣反问。 “怎么可能？” 陆白嗤之以鼻。 “那好。” 周鹤鸣点了点头，看着时间差不多了。 “快到八点了。” 今天是高考出分的日子。 八点开始，网站和电话就能开始查分。 班级群里从早上六点多就开始消息刷屏，聊八卦，聊假期生活，聊志愿，聊高考段子，到现在反而安静了下来。 “你用手机查？” 周鹤鸣看着已经打开网页的陆白。 “是啊，不过我应该没什么问题。” 陆白回答，她轻描淡写，并不在意高考成绩如何。 周鹤鸣后来才知道，她考的是学校单招类的艺术生，基本上，只要参加了高考不交白卷，那么大概率直接录取。 很快，时间到了八点。 周鹤鸣点开网站，输入信息。 网络变得非常卡，不知道是电脑太旧，还是同时登录查分的人太多。 刷新了几次，都没能点开，让周鹤鸣微妙地有点焦虑。 “啊，有了，439分。” 陆白那边倒是直接查到了结果。 “一本线507分，二本线390分。” 她顺便看了下分数线。 “居然过二本线这么多，那看起来完全没问题。” “嗯，今年的卷子有些难，其实算好事。” 周鹤鸣还在刷新。 班级群里已经有不少人发出了自己的分数，他瞥了一眼。 “乔今晨考到了530分，估计是他这辈子发挥最好的一次了。” 调侃一笑，周鹤鸣给陆白看了下他们的班级群里。 “哎，徐悠悠647分，全省排名一千五，好高啊！” 陆白刚凑过来，就看到了徐悠悠在群里发的。 丁恺还给了好几个大拇指。 周鹤鸣记得，在上一条世界线，徐悠悠应该是没有这么高的分数的，看起来，解决了乔今晨的问题，她的心态好了不少，发挥更加出色。 想到这里，周鹤鸣忽然有些好奇程霜降的分数了。 就在下一秒，群里就弹出了一条消息。 【方然】：我听重点班的朋友说了，霜神的分数被隐藏了！！！ “被隐藏是什么意思？” 陆白看向周鹤鸣。 “就是，分数太高，全省前五十之内，所以被隐藏了。” 周鹤鸣解释了一句，有种果然如此的安心感。 接下来，估计燕南华清这些顶级学校就要来学校开始抢她了吧。 “出分数了！” 陆白忽然开口，指向电脑屏幕。 周鹤鸣得以看到自己的高考成绩。 语文147分，英语130分，数学121分，理综218分。 总分616分。 全省排名，接近五千名。 和他的三模分数一模一样。 这个排名，想要报考宁江大学无异于天方夜谭。 但周鹤鸣本身有定向考试的六十分降分录取资格，也就是说，如果只说填报宁江大学的戏文专业，他的分数会按照676分来计算，这个分数的全省排名在前两百。 基本上，录取板上钉钉。 “看起来应该是妥了。” 周鹤鸣声音有点儿颤抖地查完一分一档表，仔细计算过后，回头看向陆白。 但他发现陆白正在打电话。 “嗯，对，要不然我让他和你直接说？” 然后把手机递了过来。 “是宁江大学的崔老师，我给他报了你的分数，想问问录取情况。” 陆白眼眶有些泛红，看起来像是太激动了。 “好。” 周鹤鸣接过手机。 “周鹤鸣同学是么，我是宁江大学的崔明，小白说过你的分数了，按历年的情况，录取是没有问题的。” 一个略显沧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好、好的，谢谢崔老师。” “到时候尽快填报志愿，之后让小白把我的微信推给你，有事可以直接找我。” 听得出来，对面也有点急，生怕周鹤鸣灵机一动，去报其他学校了。 “好的，谢谢，谢谢。” 周鹤鸣只能不断地道谢。 “等下个月来川蜀，我们再当面聊聊，你的剧本我很感兴趣。” 对方又说道。 周鹤鸣又聊了几句，然后将手机给陆白。 陆白兴奋得叽里呱啦说了一串，周鹤鸣只听见什么“我就说了他没问题”“崔老师你要狠狠调教他”之类的话。 拿起手机，周鹤鸣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告知自己的成绩。 反正丁恺肯定会广而告之，不如坦坦荡荡一点。 【方然】：6666，老周太牛逼了！ 【贺霖】：我去，周鹤鸣要去985了，和我们之间要有一层可悲的壁障了！ 【李明睿】：老周，苟富贵，勿相忘！ 在普通班，这个分数已经相当高了，再加上周鹤鸣的定向考试，又是一个985的学生。 丁恺估计嘴都笑歪了。 周鹤鸣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乔今晨的私聊。 【乔今晨】：晚上出来吃饭啊，顺便聊聊志愿填报？ “陆白，乔今晨说今晚” 周鹤鸣话还没说完，陆白就抱了过来。 “太好了！” 她喜极而泣。 比自己考了高分还开心。 周鹤鸣没有说话，只轻轻将手放在她的背后轻抚。 “我一直都在。” 他这么说道。 透过怀中少女的拥抱，周鹤鸣能确切感知到某种未来的命运正朝着他奔涌而来。 而他，只能继续前进。 * 夜晚，周鹤鸣带着陆白，和乔今晨徐悠悠一起吃了一顿饭。 陆白与周鹤鸣自然不必说，肯定都是直接提前批报宁江大学。 乔今晨和徐悠悠就有很多选择了。 讨论了一番，徐悠悠还是决定留在江城，一志愿填江城大学，首选理科实验班，后续大二大三再选择具体的专业。 至于乔今晨，也和徐悠悠一起留在江城这边，他的分数其实比较尴尬，报一本学校没什么好专业，报二本又感觉吃亏，最后决定选一所一本的经管类专业。 虽然这专业对大部分人来说是个没什么用的鸡肋专业，但乔今晨家里真的有公司要继承，反而相当适合他。 这两所大学距离不远，不至于让两人在同一个城市里谈异地恋。 “没想到这就要分开了。” 乔今晨有些感慨。 “也不算分开，暑假不是还得回江城吗？” 周鹤鸣刚说完，忽然有些后知后觉。 他好像确实没有回江城的理由了，如果单说周建军的房子，其实也没有一定要回来住的道理。 “我到时候找你们玩，据说宁江大学的梧桐树很好看，还没见过呢。” 乔今晨笑嘻嘻地说道。 “对了，有件事我觉得要和你说。” 徐悠悠扶了扶眼镜，犹豫着开口。 “今天我爸妈带着我去学校找丁老师聊了志愿的事情，然后我听到隔壁重点班那边，华清和燕南好像都在联络，嗯，联络程霜降。” 她瞥了眼陆白，还是说出了这个名字。 “听说她保底740分。” “她这么高的分数，这两所学校肯定任选了。” 乔今晨给徐悠悠夹菜的时候说道。 作为全国排名第一的两所最高学府，燕南大学和华清大学都在燕南，距离江城最快的高铁要四个小时，对比之下，江城到宁江，最快只用两个半小时。 “挺好的。” 周鹤鸣没有给程霜降发消息询问高考相关的事情。 无论是作为同学，朋友，或者其他的身份，他都没有理由去打听这些。 就算重生而来的程霜降说过，要和周鹤鸣一起报宁江大学，但现在，十八岁的她，断然不可能再遵守这个约定了。 她会去燕南或者华清这样最顶级的学府，和真正的天之骄子们一同学习，拥有与上一个世界线截然不同的璀璨人生。 这些充满可能性的未来的，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周鹤鸣的存在吧。 “嗯，我就是和你说一声。” 徐悠悠见周鹤鸣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便也安心下来。 “那以后咱们也是有燕南华清同学人脉的人了。” 陆白笑着说道，给周鹤鸣夹了一块肉。 “是啊，说不定以后去燕南旅游，还能找程霜降带着一起玩。” 周鹤鸣仿佛释然般应和道。 “说起来，我爸还给了我个作业。” 乔今晨见到这个话题已经结束，又说道。 “还有作业？考驾照吗？” 周鹤鸣不解。 “不是，他说，为了让我知道创业赚钱的不容易，所以给我三十万，一年之内随便投资或者拿去创业，一年之后看收益多少。” 乔今晨揉了揉脑袋，仿佛十分头疼。 “好、好小众的作业。” 陆白忍不住感慨。 她辛苦演戏这么久攒的钱，还不如乔今晨一个暑假拿到的可以随便浪费的零钱多。 有钱人家的孩子吃的可真好啊。 “估计是我爸想让我亏个大的，以后再也不自己创业。” 乔今晨天天刷短视频，自然知道不怕富二代纸醉金迷，就怕富二代投资创业的段子。 给他这些钱，让乔今晨狠狠亏一笔，才能让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免得膨胀自大，到时候败光家产。 “那你打算怎么弄？” 周鹤鸣家里还欠着巨款，还要考虑一下上大学之后怎么赚钱的问题。 乔今晨的烦恼，他完全无法感同身受。 “要不，我直接给你，帮你家还点儿钱算球。” 乔今晨半开玩笑地说道。 “四舍五入，也算投资未来的知名大编剧。” “不用。” 周鹤鸣当即拒绝。 一顿两顿饭这种小恩小惠他还可以坦然接受，这种大钱，他说什么都不可能拿的。 “好嘛。” 乔今晨也没坚持，转而看向陆白。 “陆白不是要带你去川蜀的剧组里观摩学习嘛，要是你们遇到什么值得投资的剧集，可以找我投一笔。” “电影电视剧都是几千万上亿的投资，你那钱够吗就投一笔？” 徐悠悠觉得乔今晨有点儿异想天开了。 “可以啊。” 陆白欣然答应，又喝了口水。 “其实现在那些短剧，三四十万就能拍得很好了，之前还有公司的富婆老板出钱，自己主演，找帅哥演员搭戏的呢。” “还有这种操作？” 乔今晨眼前一亮，骤然，就表情扭曲起来。 “痛痛痛，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呵呵，我还不知道你想什么呢。” 徐悠悠冷笑一声。 “我是想，投资之后咱俩客串一下，也算一个纪念。” 乔今晨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真的嘛？” 徐悠悠好像真的有点心动。 “我到时候帮你们留意一下，嘿嘿。” 陆白打了包票。 周鹤鸣瞥了身边的陆白一眼。 “怎么，你也想演龙套？” 陆白挺起胸脯问道。 周鹤鸣大概能揣摩到陆白的想法，这姑娘想用旁敲侧击的方法来缓解周鹤鸣的经济压力。 让乔今晨拿钱投资，再找周鹤鸣参与，四舍五入也帮到了他，而且并不算直接给钱。 就像。 当时周鹤鸣考虑到程霜降的自尊心，以乔今晨请客的名义带她吃饭一样。 少年后知后觉。 那个时候的程霜降，是不是也早已体察到这件事？ * 吃完饭之后，乔今晨和徐悠悠坐车回家，乔今晨说是等填完志愿，两个人就准备去考个驾照，然后出去自驾游。 饭店距离陆白家不远，周鹤鸣与陆白决定散步回家。 七月的江城白天酷热，晚上倒是还算透气，沿着湖走，凉风吹拂，可以看到不少带着小孩或者宠物出游的一家人，拿着渔网在湖里捞小鱼小虾玩，有老人步履缓慢，和自己的老伴携手散步，还有钓鱼佬，装备精良，就是旁边的桶子有点儿空。 两人随意地牵着手，散漫地走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说是，想看两个人合不合得来，就和她一起散步。” 周鹤鸣突然想起曾经与程霜降一同走过的路，抿嘴笑了笑。 “漫无目的地散步，走到哪儿就是哪儿，不去考虑时间，目的地，就这么偶尔说话，经常沉默地走路。” “为啥？” 陆白不理解。 “因为人生的大部分时光都是漫无目的的，而这些时光.” 周鹤鸣瞥了眼身边的陆白，没有说完剩下的话。 “哦~” 陆白意味深长地笑着，似乎已经理解了周鹤鸣的意思。 她将手指伸入周鹤鸣的指缝间，十指相扣。 “既然走到了这边，那我要回一趟家拿点东西。” 周鹤鸣稍稍别过视线，说道。 “好啊。” 陆白欣然同意，又接着开口。 “我填完志愿，应该要出门几天，有部剧要我客串一个角色。” “什么时候回来？” “想我啦？” 陆白凑近到周鹤鸣脸庞，眸子在夜晚的路灯下熠熠生辉。 “只是不习惯。” 面对能够看穿谎言的少女，周鹤鸣选择避而不答。 “放心，二十八号走，七月二号，最多三号就回来啦。” 陆白觉得周鹤鸣的反应很有意思，嘻嘻一笑。 “那就好。” 周鹤鸣点了点头。 幸好路灯昏暗。 陆白无法捕捉他的表情。 两人走到了周鹤鸣的小区。 抬头看了眼，程霜降的屋子亮着灯。 两人上楼，刚到走廊，就看到，有几个人正站在程霜降的家门口。 其中一人穿着西装，胸口还挂着房产公司中介的名牌。 “这个房子很好的，价格合适，配套齐全，而且更重要的是，之前住的女孩子成绩非常好，省状元呢，风水相当优秀！” 他正在给那两人叽里呱啦说着，似乎已经看完了房子，准备离开。 咯噔—— 尽管早就预想到了这样的情况，可实际遇到的时候，还是令周鹤鸣心跳漏了半拍。 那位中介小哥看到了陆白和周鹤鸣，还以为他们也是来看房的，小声朝着他带着的那两个人嘀咕。 “你们看，这套房很多人看的，不快点决定就要被抢走了。” 那两人和中介小哥说了几句，便与周鹤鸣他们擦肩而过，离开下楼。 陆白看了身边的少年一眼，拉着他往前走到门口。 “这家之前住的人呢？” 她询问。 “已经搬走了，就前两天的事儿，收拾得很干净，你们要看看吗？” 中介小哥打量了一眼两人。 “这边距离大学城不远，很多小情侣在外面租房子的。” 他似乎以为两人是附近的大学生。 “我想看看。” 周鹤鸣像是在对中介小哥说，又像是对陆白说，更像对自己说。 “来，我这里有鞋套。” 中介小哥给了两人鞋套。 周鹤鸣再度走进这间令他印象深刻，曾经住过他最爱之人的屋子。 正如中介所说，屋子打扫得非常干净，根本看不出有人住过的痕迹。 就像重生而来的程霜降一般，只有周鹤鸣还能记起她的模样。 中介的介绍周鹤鸣一句话都没听进去，他只是走进两人一起做饭的厨房，一直整理得一丝不苟的洗手间，来到不知道多少个夜晚一起学习的客厅，路过那因为老旧而故障过的空调，走进两人曾经同床共枕的卧室，站在那铭刻了连浮士德也忍不住想要停驻的金色时光的阳台。 他想起了那些一开始就注定是谎言的承诺，那些少女从未奢望过能够拥有的未来，以及那些直到此时依旧历历在目的点滴日常。 她没有如期归来。 这正是离别的意义。 陆白默默跟在他的身后，一句话也没有说。 “谢谢。” 周鹤鸣给中介小哥道谢，走出了曾经住过程霜降的屋子。 中介小哥见周鹤鸣有些严肃的模样，觉得他大概不是目标客户，在试图加微信被婉拒后，也收拾东西，将门锁上，离开。 周鹤鸣打开了自家的门，带着陆白走进去，但他没有更多的动作，只是坐在椅子上，有些恍惚。 陆白坐在旁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温柔地看着他。 许久，周鹤鸣才倏尔笑了笑。 “其实也挺好，不然还怪尴尬的。” 他指的是没有在程霜降离开的时候在场。 笑着笑着，周鹤鸣猛地咳嗽。 然后，眼泪就顺着落了下来。 他肩膀颤抖，声音呜咽，像是迷路的孩子般，嚎啕大哭。 这可能是她离开后，周鹤鸣最崩溃的一次。 陆白只是无言地陪伴着他，为周鹤鸣递来纸巾，将他拥入怀中，轻抚他的后背，脸上，是略微苦涩，但又极度温柔的笑容。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见到周鹤鸣稍稍平复下来，陆白才捧起他的脸，用拇指为他拭去泪水。 “哭出来就好了，在我面前，你不用那么压抑，不需要觉得愧疚，不用感到不安，也不必要试探。” 她真挚地说着，双眸看着少年。 “我们可以暂且停下脚步，也可以继续向前，但无论如何，我都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永远也不会离开。” 周鹤鸣怔怔地点了点头。 他站起身来，准备收拾东西。 为了与昨日告别而迈出脚步。 * 收拾好东西之后，周鹤鸣彻底搬到了陆白的公寓。 话虽如此。 公寓八月中旬也要到期了。 如果录取顺利，他们从川蜀回来之后，就要马上去宁江找房子。 但现在时间还早，不需要担心那么遥远的未来的事情。 更让周鹤鸣感到纠结的，是给陆白的生日礼物。 网上说的大部分都是男朋友送给女朋友的礼物，里胡哨的。 周鹤鸣很清楚。 陆白想要的，是纯粹的，毫不犹豫的，坚定的恋慕。 而现在的他，那称量爱意的天平，尚且无法做到如此。 或许伴随着时间流逝，心智成长，两人日渐相处，那天平最终会达成平衡，勾勒出一段最不值一提的，两情相悦的爱情。 但至少，不是现在。 六月末。 趁着陆白去剧组的时候，周鹤鸣独自来到了市区，之前陆白挑选晚会礼服的那一处巨大的商场。 “还好她去剧组了，我还有时间能挑选一下礼物。” 周鹤鸣如此呢喃，走进了商场。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感谢【personaaaa】的5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112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第112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有人描述过男生和女生购物的区别。 女生购物是逛为主，享受琳琅满目商品环绕，自己挑挑拣拣，发现宝藏的感觉，比如买衣服，女生很多时候只是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具体买什么衣服在付钱之前都是没有定论的。 而男生购物，是目标导向，先确定了要买什么，剩下的都是为了达成目标而做出的努力，用在买衣服上，大概就是已经决定了要买哪一件，最多试一试合不合身，在决定购买或者决定放弃之前，不会去看其他的商品。 周鹤鸣不知道正确与否，他现在是挺迷茫的，不知道目标，准备逛一逛。 直到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都不知道陆白的尺寸。 “身高一米六五左右，体重算了，就算知道这些我也不太适合挑衣服。” 周鹤鸣之前查资料的时候，尽管没弄清楚该送什么，可不该送什么还是牢记了的。 比如送女生衣服，除非是她之前就提过很多次，放到购物车里，心仪很久的，否则最好不要擅自买自己觉得好看的衣服送给她。 性格好的，比如重生而来的程霜降，大概会微笑着接受，还会给予情绪价值，夸赞一下你，然后放到衣柜里，一次也不穿。 性格直接点的，比如陆白，可能会收下之后，过几天就以尺寸不合适为由，鼓捣退货。 视线从樱色的水手服上移开，周鹤鸣打消了买衣服给陆白的念头。 虽然但是。 他确实有那么一丢丢想看陆白穿这些衣服的样子。 穿过一楼和二楼的服装市场，周鹤鸣来到三楼，首饰一条街。 “这么说来。” 他按照记忆，寻找陆白帮他买手链的那家店。 运气很好。 周鹤鸣看到那家店的时候，老板正在营业，没有因为天气太热之类的奇怪理由休息。 “怎么，想帮女朋友挑礼物？” 老板一看到周鹤鸣独自走进店铺，便热络地招呼起来。 “也不算女朋友。” 周鹤鸣思考了一下该如何形容。 “那就是喜欢的人咯？” 老板很懂得人情世故。 “嗯” 周鹤鸣没有否定。 倘若问他，自己是否喜欢陆白，那答案是肯定的。 她本身就是一个开朗活泼，阳光明媚的女孩，又愿意陪在自己的身边，对他的好感展露无遗，也能与他心意相通，对他付出了很多。 要说不喜欢陆白，是骗自己。 但对周鹤鸣来说，还不够。 陆白曾经问过他，如果在重生而来的程霜降与她之间做出选择，周鹤鸣是否能毫不犹豫地选择她而不是程霜降。 陆白不接受周鹤鸣那时候没有给出的答案。 周鹤鸣自己也不接受。 他在尝试，尝试将称量两人爱意的天平彻底对等，尝试走出自己的期待，再一次爱上某人，尝试真正如重生而来的程霜降所言，开始全新的生活，走到灯火通明。 “那对戒就不太合适了，那个适合已经确定关系的情侣。” 老板自言自语着点头，她似乎没认出来周鹤鸣的声音。 “耳环或者手链怎么样？” 她拿出了一个盒子。 “我这里有一些独一无二，只做了一条的孤品。” 看着老板从盒子里掏出来的手链，周鹤鸣哑然失笑。 之前没选择的三条赫然在列。 值得让周鹤鸣夸赞的是，确实没有第二条名为【希望】的手链。 “那个女孩子是什么样的人呢？” 老板照例询问。 “她很开朗活泼，像太阳一样照耀其他人，看起来很有亲和力，但对熟悉的人又会耍小性子，嘴硬，散漫，有点儿调皮，她也有温柔的一面，是光是认识，就会觉得比其他人更加幸福的人。” 周鹤鸣斟酌着词语描述道。 他发现，伴随着他的话语，许多陆白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 少年早已记住有关少女的一切。 “对了，她平常会戴手串，所以手链感觉不太合适。” 周鹤鸣想到了陆白形影不离的手串。 “那耳环或者项链吧。” 老板拿出了几条项链。 比起手链，项链其实能做的样要少一些，蝴蝶，星辰，朵之类的，而且价格要更贵些。 至于耳环，价格虽然不贵，但款式就更多了，令人眼缭乱，周鹤鸣完全没主意。 这时，周鹤鸣偶然瞥见，在架子上的一对戒指。 “我能看看这个吗？” 他示意老板取下来。 老板没多问，拿给周鹤鸣仔细端详。 这对银质的戒指乍看之下平平无奇，可仔细端详，就能看到表面点缀的珐琅，一个青绿色如同苇草，一个浅白色如同流水。 让周鹤鸣感兴趣的是对戒的名字。 【蒹葭白露】。 “这个对戒，绿色的是蒹葭，白色的白露，是情侣款，取的寓意就是”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周鹤鸣自然知道其中的典故。 陆白的微信名，就是白露。 “这个其实有大厂的设计，但我做了改良，也是只有一对的。” 老板又开始她的“世上仅有一件”的营销。 “送戒指，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合适？” 周鹤鸣又觉得这种对戒太亲密。 “你觉得那个女孩喜欢你吗？” 老板八卦了起来。 周鹤鸣默默点了点头。 “那你也喜欢她，你俩就是双向暧昧，差一层窗户纸，送这个没问题。” 老板打了包票。 虽然周鹤鸣想解释一下两人中间的估计不是普通的窗户纸，但想了想，他觉得能看到这对戒指也是缘分，陆白应该会喜欢。 “我能单买吗？” 抱着侥幸心理，周鹤鸣问道。 “靓仔，这个是对戒啦，成对卖的，你也不可能去鞋店说只买一只鞋嘛。” 老板果断拒绝。 “多少钱？” 周鹤鸣只能买下一对，实在不行，到时候送陆白那一个，自己这个就当不存在。 “我看看，这个是999银的，价格要高一些，看你还是学生，给你214吧。” 老板按计算器，给本来就不擅长还价的周鹤鸣一个难以拒绝的数字。 “支付宝到账，214元。” 周鹤鸣付过钱，拿起包装好的袋子，走出店铺的时候，手机正好震动一下。 是陆白发来的消息。 少年下意识回头，想看看是不是陆白在自己身边装了监控，才查看消息。 【陆白】：我早上的戏份拍完啦，这大热天的，穿古装可真折磨啊！ 【陆白】：你咧，中午吃饭了嘛？有没有想我啊？ “先问有没有吃饭吗？” 周鹤鸣轻笑一声，该说陆白不愧是吃货，打招呼都是先问吃了没有。 【周鹤鸣】：待会儿随便吃碗面什么的。 【陆白】：那帮我多加个鸡腿。 【周鹤鸣】：我怎么帮你加？ 【陆白】：帮我加鸡腿，你吃掉啊，傻瓜！ 【周鹤鸣】：好。 “意思是让我多吃点是吧。” 周鹤鸣了然陆白的意思，朝着地铁站走去。 【陆白】：还有，生日我想去宁江玩，咱们提前一天过去，好好玩上一整天。 【周鹤鸣】：你是寿星，都听你的。 【陆白】：你也是寿星哇！ 【陆白】：我这不是怕你提前给我准备什么惊喜的生日礼物，到时候打乱你的计划嘛。 【陆白】：应该没有打乱吧？ 周鹤鸣看了看手里提着的对戒。 【周鹤鸣】：当然没有。 【陆白】：嘿嘿，那就好，我也准备去吃剧组盒饭啦。 【周鹤鸣】：那你也帮我加个鸡腿。 【陆白】：剧组盒饭加鸡腿是杀青戏才有的啦！ 【陆白】：不过帮你加个红烧狮子头应该没问题，我猜，你还想吃剁椒鱼块和醋溜土豆丝。 【周鹤鸣】：你猜得可真准。 【陆白】：那必须的。 【陆白】：对了，你还没说有没有想我呢。 她不依不饶。 周鹤鸣停下脚步。 【周鹤鸣】：想。 【陆白】：【语音】。 几乎下一秒，陆白就发了一段语音来。 在喧闹的大街上，周鹤鸣拿起手机到耳边，听到那经由数字信号还原出来的陆白的声音时。 如同全世界所有的细雨落在全世界所有的草坪上一般的寂静降临了。 “周鹤鸣，我也好想你呀~” * 高铁站。 七月初，盛夏。 周鹤鸣等待在高铁站的出站口，靠在一根立柱旁，柱子上挂着一个明星代言的洗发水广告。 从五分钟前开始，手机就在不断地震动。 【陆白】：我带了特产，特别好吃的可颂，待会儿下车就给你吃。 【陆白】：哎，中午要不去吃那家牛杂锅吧，馋了。 【陆白】：可是醋蒸鸡我也很想品尝，总不能吃两顿吧？ 【陆白】：我穿的是那套蓝色刺绣衬衫裙子的，你到时候看仔细一点儿。 【陆白】：高铁为什么慢了下来，我看着隔壁高速上的面包车都超过我了！ 诸如此类。 叽叽喳喳，如同寻求爱抚的小狗一般，给周鹤鸣发了一连串的消息。 周鹤鸣耐心地一条条回复，但他发一条，陆白有时候又会回两三条。 陆白的消息就像是闽南省的线面一样，会自我繁殖的。 终于，陆白发送消息的频率降低，周鹤鸣估计是到站了。 他回复完，抬起头，就看到有不少人从出站口走了出来。 有来旅游的老年团，有来出差的西装上班族，有返乡的一家人，还有到处转悠，精力无限的放暑假的学生。 无需陆白担心，周鹤鸣一眼就认出了她。 浅蓝色的，袖口有彩色刺绣的衬衫，同色系有蕾丝边的半裙，清爽的浅色系运动鞋，以及标志性的，深棕色的小巧画家帽，有一种森系少女的感觉。 陆白背着一个挎包，拖着旅行箱，哪怕在人群之中，也是最为引人注目的一位。 她也第一眼就看到了周鹤鸣，脸上立刻绽放出郁金香般明艳的笑容，朝着少年挥手。 “嘿嘿。” 陆白笑嘻嘻地来到周鹤鸣身边，看着少年自然地接过旅行箱，顺便挽住了他的胳膊。 “傻笑什么？” 周鹤鸣不明所以。 “没有啊，就是看到你就很开心。” 陆白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儿。 “对了，可颂。” 她从挎包里掏出了一个包装袋，里面是被压成饼状的可颂。 “压瘪了。” 周鹤鸣看着吃了一半的可颂饼。 “什么啊，人家就是这么设计的，就是可颂饼，开心果味的。” 陆白拆开了袋子，好像要让周鹤鸣当场吃才放心。 “在这儿吃？” 周鹤鸣看了眼上面陆白的牙印。 “我上车前买的，当时刚出炉还热乎，现在凉了一点，但还是脆的，再放就不好吃了！” 陆白坚持地递到了周鹤鸣面前。 他只得咬下一口。 别说，还真别说。 陆白大人认证的好吃，确实很不错。 酥酥脆脆，果酱巧克力的部分也没有那么甜腻，与面包正好搭配。 “好吃吧？” 陆白眨了眨眼睛。 “好吃。” 周鹤鸣实话实说，又想起了陆白的午饭。 “所以，你到底想吃牛杂锅还是醋蒸鸡？” 这俩地方距离不远，就隔一站地铁。 “都想吃哎，怎么办？” 陆白搂着他的胳膊，带点儿撒娇般的语调反问。 “那这样，咱们先回去把东西放了，然后中午吃醋蒸鸡，在附近的商场逛一逛，顺便看你之前提过的那部电影，晚上沿着步行街去吃牛杂锅。” 周鹤鸣给出了自己的方案。 七月的江城白天很热，但太阳落山之后就凉快不少。 “好耶，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那部电影我就是前两天晚上随口提了一句。” 她好像也开始加入周鹤鸣夸夸俱乐部，试图与重生而来的程霜降竞争一下周鹤鸣夸夸大赛第一名的王座。 “不看电影也行。” 周鹤鸣瞥了眼笑意盎然的少女。 “不，我要看，这电影里希雅姐有客串。” 陆白笃定地点头。 “那必须得看了。” 周鹤鸣笑道。 他也有点好奇，看起来平淡如水的乔希雅，表演的时候会是怎样。 上次在表演培训班他觉得自己只是窥见了冰山一角。 “还有还有，我们六号的时候就去宁江哦。” 陆白又强调了一遍，昨晚两人已经买好了车票，df座，坐在一起。 “嗯，知道了，不过回来的票还没买，是不是得提前准备？” 周鹤鸣想起了上次去宁江，少年与少女错过高铁，不得不留宿，同床共枕一晚的经历。 “回来的票好买。” 陆白自信满满。 “说起来，为什么忽然想到去宁江过生日，唔，如果是有什么不能提前告诉我的不回答也行。” 周鹤鸣好奇。 “嘿嘿，那整个都是惊喜啦。” 陆白守口如瓶。 周鹤鸣越发期待起来。 *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 七月六日。 第二天是小暑，今天的江城依旧炎热，是那种热风吹得人光是站在原地都会冒汗的酷热盛夏。 周鹤鸣与陆白早上八点多醒来，一起洗漱，收拾确认好行李，中午把冰箱里剩下的菜都给弄了，做了一顿相当丰盛的午饭。 下午看了一会儿小说，四点多的时候，两人启程前往高铁站。 周鹤鸣冥冥中感觉，这趟短暂的旅程，或许会改变一些东西。 但此刻，在候车室里，他只能感受到来自陆白手掌的温暖与柔软。 检票进站，没有像隔壁江浙沪的人一般赶趟上车，两人早早就找到自己的座位，把装有两人行李的旅行箱和背包放到架子上。 准点，列车启动。 周鹤鸣看向窗外，以及身边的陆白。 第二次宁江之行，启程了。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感谢【屑金狗】【 personaaaa】的5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113章 阿鹤，好久不见 第113章 阿鹤，好久不见 周鹤鸣坐在d座，靠走道的位置。 陆白只在刚开始饶有兴趣地看了眼窗外的景色，很快便放下了小桌板。 本来他以为陆白是要开始看剧，自己已经掏出了带着的小说，没想到，她竟然摸出了一盒鸭脖。 “你什么时候买的？” 周鹤鸣寻思，自己好像一直跟陆白在一起，也没见她有时间去买这些。 “就在车站的时候，我不是去了一趟洗手间嘛，顺手就买了。” 陆白非常得意，又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另一样东西。 是车站金拱门的纸袋。 “我是说怎么一直闻到一股炸鸡味，还以为是别人的，没想到你藏在这儿？” 周鹤鸣有点心疼陆白的钱，车站的食物可太贵了。 “本来我还想着点高铁盒饭的，可是想了想你应该会觉得贵，就干脆买了吃的带上车。” 陆白得意洋洋。 因为正好处于饭点，高铁车厢里确实隐隐有食物的味道。 前面几排的人就在吃着老坛酸菜面，引得不少为了节约而选择饿到站的乘客屡屡咽下唾沫。 有人啃面包，三明治，还有的疯狂喝水。 推着购物车路过的乘务员都卖出了几份盒饭。 “我早就想在车上吃这些了，就是泡面太麻烦，所以没拿。” 陆白将周鹤鸣的小桌板也放下来，在两人面前摆了一桌席。 该说不愧是吃货吗？ “其实我到站再吃也行，七点半刚好可以吃晚饭。” 周鹤鸣本来以为陆白不会将就晚餐，也就没提在车上随便应付点儿的事情，没想到她似乎对在车上吃东西颇有执念。 “平常都是别人馋我，今天我也要馋别人！” 陆白涌现了奇怪的胜负欲。 “而且。” 她看向周鹤鸣，露出笑容。 “这是我和你第一次一起坐高铁出去玩，不得把那些有的没的都体验一轮嘛。” “第一次说是。” 这个说法让周鹤鸣想起了上次他前往宁江的时候，同样是高铁，同样的座位，程霜降那时是 回忆之时，陆白给他递来无线耳机。 “怎么？” 周鹤鸣接过，看到陆白掏出了平板，点开之前下好的美食纪录片。 “下饭肯定要配视频嘛。” 这部纪录片讲的是各个地方的宵夜，这一集讲的川蜀的酒城市，因为这座城市盛产名酒，因而得名。 周鹤鸣抿了抿嘴，露出笑意，跟着陆白一起吃起来。 两个半小时的高铁，他们吃了一个多小时，然后收拾完，陆白变得昏昏欲睡，很快就靠在周鹤鸣的胳膊上睡着了。 周鹤鸣暂停了视频的播放，小心翼翼将平板收起，翻开自己带的《窄门》。 窗外，太阳正徐徐西沉，金色的余晖落在摇曳的水田中，荡出粼粼波光。 远处连绵的山峦青绿而幽深，宛若步履缓慢的巨兽，在黄昏中踟蹰。 走道路过推销商品的乘务员，陆白皱了皱眉，抱住周鹤鸣的胳膊，换了个更惬意的姿势。 瞥向少女，他能看见那夕阳映照下泛着亚麻色光泽的发梢，长长的睫毛，精致的鼻子，以及诱人的，仿佛果一般的淡樱色双唇。 她今天穿着一件甜美风格的浅蓝色荷叶边吊带短裙，考虑到高铁的冷气，外面套了一件白色冰丝开衫，下身则是蓝色牛仔短裤，白色运动鞋，露出了白皙而修长的双腿。 至于遮阳用的棒球帽，挂在了窗边的挂钩上。 周鹤鸣将视线放回手中书籍里那炽烈的爱情中。 天色渐晚，最后一点儿夕阳的金黄消散的时候，窗外迎来了蓝调的时刻。 车窗已经变成了镜子，映照出车内的模样。 周鹤鸣恍然间想起《布达佩斯大饭店》里那位作家似乎总是在旅行，在酒店与列车上度过人生。 他现在大约能理解，在旅途中，确实只有阅读和写作能让人内心沉静下来。 七点钟的时候，陆白醒了过来。 “到站了？” 她伸了个懒腰，感到有些冷，拉了拉领口。 “还有二十多分钟吧。” 周鹤鸣看了眼窗外完全黑下来的天幕。 “嘿嘿。” 陆白笑嘻嘻的，好像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笑什么？” 周鹤鸣好奇。 “第一次在高铁上靠着你睡觉！” 陆白颇为自得地说道。 周鹤鸣抽出放在前座椅子网兜里的水瓶，拧开给她递过去。 “这种第一次吗？” 少年知道，陆白是在给每一件事都加上一些意义。 倘若两人一起做的事情都具有非凡的意义，那么，彼此是否也会开始产生意义？ 陆白咕噜咕噜喝了一口，将水瓶递给周鹤鸣。 周鹤鸣接过，也啜饮一小口，盖紧瓶盖。 “你也可以在高铁上第一次靠着我睡觉哦。” 陆白挺直了身体，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等，嗯，等去川蜀的时候再说吧。” 周鹤鸣看了眼时间。 “你之前回川蜀都是坐高铁吗，这么久哎！” 陆白顿时好奇。 “很久之前回去的了，那时候坐的绿皮车卧铺，我记得需要很久。” 周鹤鸣印象有些模糊了，只隐约回忆好像要在车上吃好几顿泡面，吃了睡睡了吃，摇摇晃晃。 “最快的高铁也要快七个小时，太考验人了。” 陆白拿手机查了一下高铁信息给周鹤鸣看。 “七个小时，应该，还好？” 周鹤鸣是没坐过那么久，但考虑到陆白，他觉得或许对女生而言，的确有点儿久了。 “那你之前是怎么回川蜀的？” “我很少回去，要走的话，都是坐飞机。” 陆白没所谓地说道。 “机票很贵吧。” 周鹤鸣印象中，机票都要好几千，他这辈子好像还没坐过。 “提前买的话，几百块也有，不过现在是暑假旺季，我看看。” 陆白搜了下机票，但这次没给周鹤鸣看。 “没事啊，我有你身份证号，我直接帮你买。” “这怎么行。” 这次高铁的车票，陆白说去程她买，返程周鹤鸣买，现在返程还没定，整得周鹤鸣有点儿怪没底气的。 虽然陆白是个富婆，但周鹤鸣没有吃软饭的打算。 “有便宜的哎，只要六百多，高铁动卧也就这个价了，最便宜的那一班从燕南开来的，估计是买不到卧铺。” 陆白很快给出了几个选项。 都是六百多块，要么飞机，要么坐晚上的动卧，第二天早上到，至于坐一整个白天的普通高铁和时间更久的t字头k字头，陆白行使了一票否决权。 “那就坐飞机？我还没坐过。” 周鹤鸣想了想，给出了决定。 尽管清楚，无论他选什么，陆白都会欣然同意，但姑且还是考虑到了女孩子出行的麻烦，选择了最快的。 他存款最近倒是因为几篇悼词有所增长，至少不用担心第一年的学费，生活费，以及可能存在的租房的费用了。 接下来就得在宁江找到赚钱的路子。 周鹤鸣有点儿好奇，他要是去宁江那边的殡仪馆投简历，会不会被认为是砸场子的？ “好耶，那你第一次坐飞机，是和我陆白大人一起坐的！” 陆白笑颜如。 趁着最后这段时间，两人买了机票。 七月十三号中午，川蜀航空的空客320，需要两个小时飞行时间，还管中午饭。 “我和你说哦，川航的飞机餐在我吃过的里面算是很好吃的，空乘姐姐还会拿着辣椒酱问大家要不要来一勺。” 陆白坐飞机的经验丰富。 “可惜这一班是到天府机场的，那地方距离市区贼远，都快到隔壁市了，降落双流的航班都得一千多块，太贵了。” “拍摄是在蓉城的哪儿拍？” 周鹤鸣寻思，他外婆家在蓉城附近的镇子上，到了市区，还要转车，如果剧组在市区拍摄，那他需要考虑住哪儿的问题了。 “就在鹤鸣乡哦。” 陆白悠然说道。 鹤鸣乡是周鹤鸣老家所在的镇子，之前有好几个村镇，后来因为山洪等地质灾害，合并成了一个镇子，这还是他之前给外婆打电话的时候听说的。 “啊？” 周鹤鸣一愣。 “我的部分在鹤鸣乡那边的殡仪馆，然后医院部分是在市区。” 陆白解释道，又开玩笑般说着。 “放心啦，到时候肯定给你安排住的地方的，实在不行，你在我的房间挤一挤。” “那到时候再看。” 周鹤鸣决定不去担心下个星期的事情。 高铁到站。 两人收拾行李下车。 阔别已久的宁江的空气比江城更加潮湿，一下车，在站台上，周鹤鸣就感到空气里状若实质的粘稠感，仿佛某种不可视的生物掠过自己的脖颈。 江城的炎热很多时候是因为耀眼的太阳，到了晚上反而会凉爽一些。 可现在，即便夜幕已经降临，周鹤鸣还是感觉空气闷热，走两三步路就流下汗水。 都是火炉，看来亦有差别。 “接下来怎么安排？” 因为是陆白准备的惊喜，所以周鹤鸣全然不知道行程。 “先去吃一顿。” 陆白理所当然地说道。 “又吃吗？” 周鹤鸣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那一顿金拱门和一盒鸭脖，看起来完全不能满足陆白大人的胃袋。 “随便吃点儿吧，宁江这边的汤包和鸭血粉丝可出名了，你之前来吃过吗？” 陆白熟稔地带着周鹤鸣走进地铁站，又有点儿后知后觉。 “哦，你和程霜降一起吃过，你俩当时还住在一间房。” 剧本里的内容，陆白了如指掌。 “嗯” 周鹤鸣应了一声。 “那我也要和你一间房。” 陆白挽起他的胳膊，地铁站里有冷气，吹得人甚至有点儿凉。 “.如果你要求的话。” 周鹤鸣没有拒绝。 房间也是陆白定的，他估计，陆白从一开始就只定了一间房。 “先带你吃好吃的。” 陆白笑意盎然地拽着周鹤鸣上了地铁。 “我们不先去旅馆放行李吗？” 周鹤鸣看着手里的行李箱。 “不急，我已经定好了，十二点之前去就行，要是现在咱们到酒店躺下，估计晚上都下不了床了。” 陆白打包票般说道。 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周鹤鸣瞥了眼对面坐着的一对情侣，他们好像听到了陆白刚才的话，也窥探过来。 他只能装作看站台。 上次他和程霜降坐的地铁二号线，直接到的宁江大学。 这次他们坐三号线，看样子，是准备去文庙。 周鹤鸣印象中，文庙最出名的就是可以进庙里求签保佑，毕竟是供奉孔夫子的庙，求个学业进步的护身符很合理。 之前乔今晨提过家里帮他求过一次，乔今晨的评价是，不如徐悠悠两小时的辅导管用。 “这边正经店里的味道一般，但附近巷子里有很不错的，就是那种住这边的老人早上会来吃的店。” 只用了半小时他们就抵达了目的地，下了地铁，陆白熟练地带着周鹤鸣避开熙熙攘攘的人群，绕进一条巷子里。 这巷子很有年代特色，蓝色玻璃窗，楼上是伸出来的挂衣服的杆子，路边停着车，楼道口昏暗，店面老旧到有一种包浆感。 穿过巷子，到了相对没有那么繁华，如同周鹤鸣住的筒子楼附近那般的居民区街道。 他看到有不少店面还在营业，有诸如皮肚面，牛肉锅贴，盐水鸭，糯米藕之类的小店，估计买菜的时间，这些店都热闹非凡。 陆白带着周鹤鸣走进一家挂着鸭血粉丝和汤包招牌的店，店里有两拨客人，一拨是一对上了岁数的老夫妻，另一拨是一位母亲带着孩子，看着就是住在附近的居民。 “老板，两碗中份鸭血粉丝，一笼汤包。” 陆白直接点菜。 “哟，又来了啊，这次还带男朋友一起呢。” 老板似乎都认识陆白了，见到她喜笑颜开。 不愧是吃货，在哪儿都能拓展人脉。 周鹤鸣对热情的老板也点头打招呼，找桌子坐下。 他看到那对老夫妻吃得很慢，两人也没说话，只看着店里的电视机，却给人一种和睦感。 倒是那小孩有些活泼，不太能坐下安静吃东西，惹得那位母亲连连责备。 很快，两碗鸭血粉丝和一笼汤包端上来。 “这个送你们。” 老板还给两人送了一碗酒酿小丸子。 “谢谢老板~” 陆白笑着感谢，拿起了筷子。 两人开始吃起第二顿晚饭来。 该说陆白不愧是川蜀妹子，往粉丝里加了不少辣子，吃得嘴唇红彤彤的，在灯光下，有一种令人移不开目光的润泽感。 这家店确实是陆白认证的好吃，比周鹤鸣当时与程霜降一起吃的那家滋味更厚重些。 吃过晚饭，陆白心满意足。 周鹤鸣没问陆白接下来他们要去哪儿，既然交给陆白安排，那他就十万个放心，跟着走完事了，总不能两个人睡大街。 不过话又说回来，和陆白一起睡大街，说不定也还挺有趣的呢。 他们在文庙逛了一圈，令周鹤鸣感到遗憾的是，那边其实已经变成了商业步行街，除了中央的那间文庙，其他的建筑都很现代感，好像哪个大城市都能看见。 文庙旁边就是淮秦河，据说每年元宵，这边都有灯会，能看到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的景象。 “到那天，这边地铁站都会被封掉，分流到前后两站来着。” 陆白看样子经常来宁江。 真要说的话，宁江去附近的影视城其实更近，而江城要稍远一些，周鹤鸣也不明白陆白为什么那时候选择转学来江城而不是宁江。 大概和学校的校规有关？ 众所周知，江城中学比较宽松，或许适合陆白这样经常需要请假的学生。 “咱们去宁江大学看看吧，正好酒店就在那附近。” 逛了一圈文庙，陆白提议。 “好哦。” 周鹤鸣寻思，该不会陆白定的酒店，就是当时程灵均带他们来定向考试的时候订的那家吧？ 要是订的房间正好还是自己和程霜降那晚住的，那周鹤鸣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肯定会非常精彩。 事已至此，先坐地铁吧。 从文庙到宁江大学不过半小时。 本来周鹤鸣还好奇，他们这种提着行李箱的年轻人要怎么进大学校园，但真正到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想多了。 因为大学正是毕业季的尾声，提着行李箱的年轻人可太多了。 陆白镇定自若地挽着周鹤鸣的胳膊，两人就在来来往往的大学生之间，顺利混进学校。 上次来还是满地金黄的梧桐，此刻绿意盎然。 由于已经放假，学校没有那么热闹，但操场上还是有不少成群结队的学生。 周鹤鸣甚至看到可能是哪个毕业班的学生围成一个圈，中间的人正在弹吉他唱着《同桌的你》。 一阵风吹过。 他抬起头，发现自己正站在，上次他和程霜降被那位学姐拍照的地方。 某种恍然的感觉萦绕着周鹤鸣。 “怎么了？” 只是此刻，他身边是另一位少女。 “就是有些感慨，没想到我居然真的能考到这里。” 周鹤鸣说了一半的真话。 “接下来还有四年时间呢，这里的每个角落我们都会牢牢记住的。” 陆白稍稍松开他，手牵起了周鹤鸣，与之十指相扣。 “嗯。” 周鹤鸣颔首，与少女一同往前走去。 他听到有学生揣着脸盆在放声高歌，有学生在长椅上窃窃私语，还有学生站在路边，流着泪与同学道别。 不知不觉，他们来到了另一个校门，正是去往后街，和那家酒店的那一个。 周鹤鸣瞥了眼陆白。 “你该不会.” “嘘，别问。” 陆白牵着周鹤鸣，穿过热闹的，能听到酒瓶子倒地和学生们吆喝声的后街，路过那家周鹤鸣与程霜降第一次同床共枕的酒店，走到了一处安宁僻静，依稀传来孩子的喊闹声，吵嚷声，电视机的剧集声，还有晚归家庭做菜的声音的居民区附近。 一侧，只有三层的老旧居民楼围成了一个简陋的小区，门口的树下，几个听收音机的老人正坐着闲聊，他们注意到周鹤鸣与陆白，脸上带着某种上了年纪的人特有的淡然的笑容。 周鹤鸣内心咯噔一下。 他看向陆白，内心，某个猜测开始膨胀。 陆白莞尔。 继续牵着少年往前。 他们走进那简陋的小区，来到一幢楼前，提着行李箱到了二楼，一扇防盗门前。 陆白这时候，从挎包里，掏出了两把钥匙。 她将房门打开。 “欢迎回家，周鹤鸣。” 陆白微笑着邀请道。 周鹤鸣愣愣地走进屋子。 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但却非常熟悉这里的景色。 在网上的租赁中介那边，周鹤鸣看过好几次这房子的照片，布局，印象深刻。 这是，程霜降提到过的，上一个世界线里，周鹤鸣租住的房子。 这是，两人曾经约定过，要在大学一起租住，一起生活的房子。 这也是，周鹤鸣告诉过陆白的，要一起租的，那一间合适又便宜的房子。 “时间应该正好，我看看.” 陆白打开了冰箱的冷藏室，从里面，取出了一个蛋糕。 “这是我拜托房东阿姨准备的，嘻嘻，咱们正好赶上了呢。” 她将其放到客厅的桌上。 “周鹤鸣，把眼睛闭上。” 少女说道。 于是周鹤鸣闭上了双眼。 失去了视觉之后，一切的声音都变得清晰可闻。 远处的电视声，孩子的玩耍声，盛夏聒噪的蝉鸣，风过林梢的沙沙声。 少女拆蛋糕包装的琐碎声响。 远处，火车的鸣笛声若有似无地响起。 紧接着，是车轮碾过铁轨连接处的，特有的哐当声。 不知道谁家的挂钟，此刻传来了报时的声音。 零点。 七月七日的第一秒。 “好了。” 听到少女的声音，他睁开双眼。 桌上，是有着狐狸与玫瑰点缀的，柠檬慕斯蛋糕。 周鹤鸣看到，为他精心准备了许久的少女，双眸映照出少年的模样。 “生日快乐~” 随即，用手串作为发圈，扎出一个端正马尾的少女，笑容灿烂地开口，第一个为少年送上祝福。 “阿鹤，好久不见，今天也要开开心心地过呀~” 彷如穿越了漫长的时光归来，日思夜想的她，此刻正站在他的面前，触手可及。 那甜蜜如同死亡的呼唤，就像来自梅菲斯特的低语，诱惑着周鹤鸣说出那句，请停一停吧，这璀璨的时光。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感谢【天青山远】的10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114章 故事的开始，蝉鸣不止的盛夏 第114章 故事的开始，蝉鸣不止的盛夏 客厅灯光的映照下，那柠檬慕斯蛋糕泛着诱人的光泽。 周鹤鸣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尽管依旧是这几个月以来朝夕相处的那般模样，可周鹤鸣却感觉，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并非那位演员，而是，跨越了漫长的时光，重生而来的少女。 就好像，她在她的身上复活了一般。 “怎么啦，阿鹤，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少女微笑着伸手在他面前晃动。 周鹤鸣握住了那只手。 他有些喉咙发痒。 “嘿嘿，我说过，要在你生日的时候准备一个超级超级大的惊喜，怎么样？” 少女抽出手，颇有些得意地将蜡烛取出来，是一个“1”和一个“9”，代表着周鹤鸣的19岁生日。 把蜡烛插在蛋糕上，她摸出了附赠的火柴，点燃蜡烛，将客厅的灯关掉，屋子陷入一片昏暗中，只有那摇曳的烛光，给予两人些许微光。 “我们一起来唱生日歌吧~” 她重新牵起了周鹤鸣的手，与之十指相扣，然后，低声吟唱般开口。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生日歌的旋律，在周鹤鸣听来，犹如天籁。 他跟着少女一起哼唱。 就像。 她的生日那天。 两人唱了一遍中文的，又唱了一遍英文的，像是要将这值得铭记的瞬间无限延长一般。 “好啦，阿鹤，快许愿吧。” 少女笑颜如，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 “好。” 周鹤鸣应声，有些迟疑着闭上眼睛。 他担心，再度睁开眼睛，一切都会消失不见。 于是，他许下愿此刻永恒的愿望，然后睁眼，吹灭蜡烛。 在那看不清对方的，模糊的黑暗中，周鹤鸣的手被拉住，那纤细的手指轻轻钻入他的指缝，将少年朝着一个温暖，柔软，令人沉醉的身体拉去。 周鹤鸣搂住了黑暗中的少女。 感受到那轻盈的腰肢，他能感受到温热的吐息落在自己的脖颈上。 “阿鹤。” 呼唤声传来，周鹤鸣低下头。 哪怕在这寂静，幽暗，看不清一切的屋子里，他依旧能捕捉到那清澈的双眸中自己的模样。 下一刻。 周鹤鸣感到，自己的嘴唇，触碰到了一个柔软的，甜美的，如同蜜般让人无法自拔的事物。 甜腻的吐息交织，少年闭上了双眼。 这是一个。 令人沉沦的，难以拒绝的，恍如具象化的誓约般的，足以用一辈子来回味的吻。 双方的思念与情感如同突破了洛希极限的双星，纠缠交融，不分彼此。 良久。 唇分。 周鹤鸣虽然还没有吃生日蛋糕，可却已经品尝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甜美的东西。 “我开灯了哦~” 少女略微有些气息不稳地说道。 “嗯。” 客厅骤然亮了起来。 周鹤鸣看到，少女脸颊绯红，连指尖都泛出好看的颜色，她双唇濡湿，睫毛颤抖，眼眸低垂，身上的情动如同下了一整夜的秋雨，满溢而出。 “阿鹤刚刚许了什么愿望？” 少女拿起塑料蛋糕刀，递给周鹤鸣，让今天的寿星切蛋糕。 “说出来不就不灵了吗？” 周鹤鸣将小巧的蛋糕切成四份，装到盘子里。 “阿鹤不说出来，我怎么帮你实现呀？” 少女巧笑嫣然。 “我希望，和你永远在一起。” 周鹤鸣将蛋糕递给少女。 “这个愿望，我收到啦~” 少女接过蛋糕，用勺子浅尝一口。 “很好吃哎。” 她随意地用自己刚刚吃过的勺子挖起一小块蛋糕，递到周鹤鸣面前。 周鹤鸣张嘴，吃下蛋糕。 和超市里买的，一样好吃。 “嗯，真好吃。” 两人坐了下来。 “所以，这里你已经租下来了？” 周鹤鸣后知后觉地问道。 “嗯嗯，前几天，偷偷跑过来租掉了，房东阿姨是个很好的人，听说我们九月要来宁江大学读书，直接减了两百租金呢。” 少女一边吃着蛋糕，一边笑道。 “阿鹤要看看这里吗？” 周鹤鸣点了点头。 虽然已经在网上无数次看过这里的照片，但实际见到还是第一次。 这是一间普通的一室一厅，对比周鹤鸣住的筒子楼，好处是洗手间和卧室比较大，而且阳台朝南，缺点是客厅小了些，而且和朝北的厨房没有明显隔断。 少女牵着周鹤鸣来到卧室。 这里的双人床已经换上了新的四件套。 “所以，今晚我们不用去酒店，直接睡这里？” 周鹤鸣瞥了眼那两个枕头。 “对呀，还能节约酒店房费呢~” 少女脸颊依旧带着绯色，有些羞涩地拉扯了一下被子。 “今天很晚了，我们明天还要早起，先去洗漱吧。” 她说道。 周鹤鸣应了一声，从行李箱里取出了两人的牙刷和杯子，牙膏，装有各自换洗衣物的小包。 “你先吧。” 少女催促道。 “嗯，我很快洗完。” 周鹤鸣拿着换洗的衣服和毛巾走进浴室，少女早已准备好了沐浴露和洗发水。 淡淡的柑橘气味萦绕在浴室里。 周鹤鸣很快洗完，换上睡衣走出来的时候，少女还在认真地吃着属于她的那四分之一块柠檬慕斯蛋糕。 “那待会儿阿鹤要帮我吹头发哦~” 她放下勺子，拿起换洗的衣服，走进了浴室。 周鹤鸣坐在陌生而又熟悉的客厅，将自己的那一份蛋糕吃掉，剩下的装回盒子，放到冰箱里。 冰箱空空荡荡，倒是有些不习惯。 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令周鹤鸣有点儿内心忐忑。 他决定收拾一下东西来转移注意力。 既然这里已经租了下来，那他完全可以把东西都拿出来。 检查了一下房间，周鹤鸣发现这屋子显然经过了一番打扫，干干净净，没有什么灰尘。 他把两人的衣服放到卧室的衣柜里，少女的护肤品拿出来放到卧室那有镜子的梳妆台上。 来到卧室阳台，他能听到火车经过的声音，看到对面住户的灯光。 这边的楼房都很低矮，所以哪怕只是二楼，也不会被遮蔽阳光。 拉上窗帘，转身的时候，浴室的门被打开。 氤氲的水汽中，穿着短袖短裤，头发用毛巾裹着的少女脸颊泛着粉色，踩着拖鞋走了出来。 周鹤鸣已经找到了放在了抽屉里的吹风机，他拍了拍床，示意少女坐下。 少女羞涩地坐在了床尾，周鹤鸣的旁边，稍稍侧过身体，背对他。 崭新的吹风机发出嘶嘶的声音，温热的风掠过少女的发梢。 周鹤鸣抬手，轻轻撩起一缕湿润的长发，熟练而细致地从头皮开始，将少女的头发仔细吹干。 每当他不小心触碰到少女的耳朵，脖颈，脸颊时，少女便会微微颤动一下，这像是受到惊扰的小兔子一般可爱的模样令周鹤鸣动作变得更加轻柔。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吹风机的声音停下。 “好了。” 周鹤鸣说道。 “我们先去，嗯，刷牙。” 少女起身。 周鹤鸣放好吹风机，跟了上去。 两人挤了牙膏，拿着杯子和牙刷，并肩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就像那无数个清晨一般刷牙。 不用说话，就感觉十分惬意与美好。 薄荷味的牙膏与柠檬慕斯蛋糕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反而有一种特殊的清香。 “那，先到床上吧。” 洗漱完，周鹤鸣说道。 “今天走了很多路，我帮你捏捏脚。” “好耶，是阿鹤的按摩~” 少女露出笑容，坐到了床上。 周鹤鸣关掉客厅的灯，只留下一盏床头柜的台灯，也跟着坐到床上。 “你靠着床头。” 他让少女靠在床头的垫子，随后，盘腿坐在床尾，将少女的一只脚拿到自己的身前。 因为有过几次经验，所以周鹤鸣的动作已经非常熟练，他轻轻揉捏着那白皙而柔嫩，像是凝脂一般的赤足，手指按动脚掌，揉搓脚踝，令小腿的肌肉放松，然后换一只脚，重复刚才的按摩。 少女看着他的动作，满眼柔情。 “好了。” 虽然少女的脚刚才已经洗干净了，但周鹤鸣还是去洗了个手，擦干净，才回到卧室，将门关上。 少女已经钻进了被子里，给周鹤鸣留出了靠外的空间。 少年躺下。 “那我关灯了哦？” “嗯嗯。” 咔哒—— 台灯熄灭。 卧室里只剩下空调的低沉的运转声。 一片黑暗中，周鹤鸣感到，一只手轻轻拉住了他的衣摆。 “今天的拥抱。” 少女轻柔的声音传来。 周鹤鸣伸手，抓住了那只不安分的小手，然后轻轻往自己这边一拉。 少女被拥入怀中。 温热的，娇小的，令人怜惜的身体，被周鹤鸣牢牢抱住。 少女也随即搂住他的腰，将身体贴上来，穿着短裤的双腿交织，感受着双方彼此皮肤的触感。 幽暗的卧室，双人床中，少女在他怀中扬起脸，双眸濡湿，双唇抿起。 “今天的接吻。” 她说道。 周鹤鸣将少女剩下的所有言语夺去。 只剩下，薄荷与柠檬的香味，在两人之间传递交织。 片刻，在须臾的喘息之间，少年与少女以额头相抵。 “我是你的。” 少女声音发哑地开口，那清澈的话语，却犹如最为魅惑的魔法，令少年心潮澎湃。 “你是我的。” 于是，他回应道。 耳鬓厮磨，他撩起少女耳畔的头发，轻咬那小巧的耳垂，在好看的侧脸留下自己的吐息，连精致的鼻子与长长的睫毛都没有放过。 不知道多少次吐息的交织后。 两人才终于像是确认对方的存在般安下心来，相拥而眠，沉沉睡去。 * 周鹤鸣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美梦，那旖旎而朦胧的金色梦乡仿若甘美的鸩毒，令他不愿醒来。 只是，当他在梦中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无法看清楚少女的面容时，周鹤鸣惊醒了。 他睁开双眼，感受到身边少女的温热呼吸，再度确认对方的存在。 不是梦。 “阿鹤，早上好，今天也要开开心心地过呀~” 他朝思暮想，永远也不会忘却的少女，此刻正躺在他的身边，她早已醒来，正在用手指轻触周鹤鸣的嘴唇。 “早上好。” 周鹤鸣俯身，轻轻在那好看的淡樱色双唇上留下淡淡的痕迹。 但少女很快搂住了他的脖子，将那本来浅尝辄止的浅吻，变得充满情欲，令人沉沦。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两人拥抱的时候太过用力，两人的衣服都有些不整，扣子松了好几枚，令周鹤鸣看见了一些本来不该看见的。 “再这样，今天我们都下不了床了。” 于是，他别过脸提醒道。 毕竟是生日。 还是希望做一些别的事情的。 当然，就算让周鹤鸣真的和少女在床上这么待一天，他也没有半点儿不乐意就是了。 “那阿鹤就让我下不了床吧~” 少女狡黠一笑。 “反正，我早就是阿鹤的人啦~” “不要用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说法.” 周鹤鸣寻思，自己明明昨晚什么都没做，为什么有一种事后的愧疚感。 或许，爱一个人，确实会时常感到亏欠。 他坐起身，整理好衣服。 “好嘛，阿鹤再吻我一次我就起床~” 少女表现得非常黏人，就像，曾经失去过少年一次一般。 周鹤鸣扶住她领口耷拉下来，略微露出来的肩膀，回应少女的索求。 几分钟后，两人才有些气息不稳地分开。 周鹤鸣起身，到洗手间挤牙膏。 少女跟着起床，和他一起对着镜子刷牙，笑嘻嘻的，像是终于找到了宝物的孩子。 “今天我们要去哪儿？” 洗漱完，将昨天剩下的半个蛋糕拿出来当早餐，周鹤鸣问道。 “早上在附近的钟山走一圈，然后下午去动物园，晚上在陵江边吃饭，然后去坐摩天轮。” 少女看起来已经计划周详。 “这个季节的钟山，会热吗？” 周鹤鸣看了下天气预报。 早上七点多就简简单单三十五度。 和江城不分伯仲。 真有你的啊，宁江。 而且昨晚那种湿热的粘稠感让周鹤鸣印象深刻，有点儿害怕了属于是。 “钟山的话还好哦，因为有很多梧桐树，而且在山上，相对凉爽，阿鹤要是怕热的话，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的~” 少女莞尔，像是迁就宠溺小孩子的家长。 “就去这里吧，我也挺感兴趣的，上次有些匆忙，都没去。” 周鹤鸣立刻说道。 钟山上有钟山天文台，他还挺感兴趣的，但貌似正常的景点道路上不去。 当然，只要和少女在一起，就算只是坐在屋子里吹空调吃西瓜看着无聊的电视剧，对他而言，都是一种享受。 两人收拾好东西，换好衣服出门。 因为考虑到天气热，周鹤鸣穿了一件休闲衬衣搭配短裤，运动鞋，背了个装有纸巾和充电宝，饮用水之类出行杂物的包。 少女则是用手串扎了一个端正的马尾，粉蓝色晕染吊带裙，外套一件杏色的刺绣镂空开衫，白色的运动鞋。 “这把钥匙给你哦~” 刚出门，少女将两把钥匙之一给了周鹤鸣。 “这是，我们的家的钥匙。” 她微笑道，看着周鹤鸣将钥匙串进自家钥匙扣里，放回背包中，然后伸手。 周鹤鸣自然地牵起她，两人十指相扣，迈入彷如故事的开始般，那蝉鸣不止的盛夏。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感谢【personaaaa】的500币打赏，感谢【浪子只玩阿克尚】的2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115章 告白 第115章 告白 从宁江大学到钟山山脚下不远，天气凉爽的话完全可以步行，但考虑到接下来的行程，两人坐了一站地铁。 天气虽然炎热，但游客一点儿也不少。 因为正值暑假，带着孩子的游客，老年旅游团，络绎不绝。 本来周鹤鸣看着门口的旅游观光车，还寻思要不要买一张票上山，但少女直接拉住了周鹤鸣。 “我们是去梧桐大道的，不坐观光车啦。” 她像是哄小孩一般说道。 “我就是怕你爬山累。” 周鹤鸣看到，还是有不少人选择徒步登山的。 这边的登山道不同于那种小径，是正经能走车的大路，道旁的梧桐郁郁葱葱，遮蔽了逐渐燥热的阳光，落得些许清凉。 当然，气温还是很高的。 两人牵着手，沿着坡度平缓的道路往上爬。 旁边有带旅游团的导游正在讲解，周鹤鸣和少女便放慢了脚步，跟着那一群耄耋之年的老人缓步前行，顺便蹭一点儿讲解。 说是宁江的梧桐树是当年的统治者为了取悦自己的妻子所种植，真假周鹤鸣不知道，毕竟随便哪个地方小吃乾隆皇帝都吃过，宁江的梧桐树到底是谁种的，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的。 “这里最好的游览季节是秋天，那时候会有金黄的梧桐叶，是真正的梧桐大道。” 导游解说道。 “很多网红照片都是在这儿拍的，非常出片，大家可以纪念拍照。” “宁江大学里也有很多梧桐树。” 周鹤鸣嘟囔了一句。 “是哦，我们还一起走过呢。” 少女莞尔。 “而且，现在这么多人，很难找到一个适合拍照的地方。” 周鹤鸣看了一眼前后茫茫多的人。 三十五度的天气，完全阻挡不了一生要出片的国人旅游的心。 而任何美景，一旦全是游客，那怎么样都好看不到哪里去。 “没事呀，只要和阿鹤一起，哪里都好看。” 少女拿起了手机，脑袋凑近，将两人拍到取景框里。 周鹤鸣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干脆就保持原样。 咔嚓—— 少女找到了一个相当取巧的角度，以身后的梧桐树为背景，规避掉了大部分的游客，看起来就像是在人迹罕至的位置拍的一般。 “这照片发到网上，肯定有很多人会问你怎么拍的。” 周鹤鸣赞许道。 “嘿嘿，这是我的宝物，才不会随便发呢~” 少女牵起周鹤鸣的手，继续跟着已经拍完了照片的老年旅游团一起往上爬。 明明是很枯燥的登山，两个人却饶有兴趣，有时候看看路人，有时候瞥一眼岔路通往何处，更多的时候，只静静地一起走着。 风过林梢，树影婆娑，让人有一种时间仿佛凝固了的错觉。 爬了不知道多久，周鹤鸣额头出汗，他看到少女也有些薄汗，便从包里取出了那一大包纸巾，扯了几张递给她。 “谢谢，阿鹤想得真周全呢~” 在这种时候也不忘记夸赞一句，周鹤鸣很难不被哄成胚胎。 看到少女擦了汗，周鹤鸣又伸手。 “怎么，这都是我的汗哎，阿鹤你的要求有点儿奇怪哦？” 少女略有疑惑地笑道。 “帮你顺手丢了。” 周鹤鸣接过擦拭过汗水的纸巾，只瞥了一眼，就跟着自己用过一起丢到路边的垃圾桶里。 抽出矿泉水，拧开瓶盖，他递给少女。 他偷偷看过山上的小卖铺的价格，一瓶水六块，黑手党看了直呼还是你们会赚钱。 少女咕噜喝下一口，将水瓶还给周鹤鸣。 周鹤鸣顺势也喝了一口，拧好瓶盖。 伴随着太阳的升高，哪怕有树荫，气温也逐渐攀升。 而且，到了梧桐道的尽头，是漫长的，通往山顶陵园的阶梯。 “要爬吗？” 周鹤鸣看着阶梯上如同蚂蚁一般的游客，又看了眼云层里时隐时现的太阳。 “阿鹤如果不想爬的话，现在折返也可以哦~” 少女一副“你是寿星，都听你的”的架势。 “唔，来都来了。” 周鹤鸣还是败给了这句老话。 “而且，我们两个一起爬这里的机会也不多。” 这应该才是真正的原因。 “好耶，那庆祝和阿鹤第一次爬山，就以山顶为目标吧~” 少女的声音如同《杜鹃圆舞曲》般雀跃。 话虽如此。 他们还是跟着老年旅游团在爬阶梯之前在树荫下休息了一会儿。 老人家爬阶梯，得老长一段时间了。 两人坐着喝水的时候，一旁，老年旅游团有位老爷爷似乎早就注意到了一路跟上来的他们，端着保温杯凑过来。 “小伙子，小姑娘，你们也是来旅游的？大学生？” “爷爷您好，我们九月开学后在宁江大学读大一，现在提前过来转一转。” 少女很自然地与老爷爷打招呼。 周鹤鸣跟着点头致意。 “宁江大学好的，我年轻的时候就没读到，只读了这边的气象学院，后来好多年都没回这里。” 这位老爷爷看着也像是有故事的人，他感慨一句，抿了口保温杯里的枸杞水。 “那您这次是回来故地重游了。” 少女应和道。 “嗯，主要是带我老婆子看看。” 老爷爷说道。 周鹤鸣看了看老爷爷身边，没有其他人。 难道是为了完成早已去世的妻子的遗愿，所以独自一人前来登山，凭栏处，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 “我跟你说，这边的厕所人是真多啊，你要去快点去！” 这时，一位老奶奶嘀嘀咕咕地擦着手来到了老爷爷身边，拿走了他手上的保温杯。 “我不去了，等下山再去。” 老爷爷应了一声。 原来只是去洗手间了啊。 周鹤鸣稍稍感到安心。 “真幸福啊，能一起来旅游，去年轻时候去过的地方。” 少女像是很憧憬般笑道。 “都是他一直嚷嚷着什么宁江的风景很好啊，要带我看看他年轻时候爬过的山我才来的，不然这么热的天，哪里能走那么远呢。” 老奶奶仿佛很嫌弃地说道，但还是从包里取出了药片，递给老爷爷。 “等我和阿鹤老了，我们也能这样旅游就好了。” 少女微笑着看向周鹤鸣。 “肯定可以的。” 周鹤鸣牵起少女的手。 老年旅行团再度出发。 少年与少女也跟着一起向上攀爬。 这一阵倒是阴了下来，一大片秒速五米的流云缓步飘过，短暂遮蔽了太阳。 两人牵着手，一步步拾级而上，能看到小孩子雀跃地三步并作两步往上爬，他的家长则在后面亦步亦趋，还有戴着遮阳帽的中年人独自往上，有看着像初中生的几个学生结伴同行。 趁着没有太阳的时候，两人爬了一长段，躲到半路的树荫下。 此时太阳正好从那云层里钻出来，空气都骤然一热。 那一瓶水喝完，周鹤鸣丢掉了瓶子，又从包里掏出了第二瓶。 “哇哦，阿鹤想得真周到，居然带了两瓶水~” 作为周鹤鸣夸夸俱乐部的终生荣誉会员，少女再度施展惊人的夸赞技巧。 “其实还有一瓶来着。” 周鹤鸣打开背包，展示里面的库存。 “那岂不是很沉？” “还好，因为说着要爬山，我想天气这么热，肯定要喝不少水，就多带了一点儿。” 他拧开瓶盖，递给少女，看着她仰头喝下，有几滴水从嘴角漏出来，晶莹而清澈。 “甜丝丝的~” 少女开心地将水瓶递回来。 “甜吗？” 周鹤鸣尝了一口，瞥见少女的目光。 “可能因为你喝过，所以会更甜吧。” “阿鹤好会说哦，这样我会忍不住以后每一瓶饮料都先替你尝一口的。” “也不是不行。” 周鹤鸣别开视线。 又一片云层遮蔽太阳，两人再度启程。 这一次，他们一口气爬到了最上面。 “原来这里不是山顶。” 周鹤鸣看到那巨大的建筑物后面，还有连绵的青山，不免觉得有些遗憾。 而且好像天文台也不在这边，要从另外的地方上山才能看到。 “没关系，保留了一些遗憾，才会有再度登山的动力嘛，下次我们就从一边爬上，一起看看天文台。” 少女捏了捏他的手，又指向后方。 “而且，阿鹤你看。” 周鹤鸣转过头。 “阿鹤，这片景色，送给你。” 少女的声音随之传来。 他看到，绵长的阶梯往下，苍翠的树海，更远处，林立的高楼，繁华的城市，大半个宁江尽收眼底，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俯瞰感。 云层在那些楼宇之间留下阴影，向上攀爬的人们和往下走的人们来来往往，某种透彻的感觉充盈在视野中，哪怕太阳炽烈，也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周鹤鸣看向身边的少女，她正以温柔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眼中，全是周鹤鸣的模样。 “.难怪古代人喜欢登高，确实景色不一样。” 周鹤鸣不由得别过视线，否则，他害怕自己下一秒就会按捺不住，当众在那淡樱色的双唇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他不知道宁江的满城梧桐树是为谁而栽。 他只知道，少女那好看清澈的双眸里，满是他的身影。 怀抱着来都来了的心态，周鹤鸣与少女跟着排了漫长的队伍，参观完了陵园。 有夏令营的学生叽叽喳喳，那老年旅游团也在后面吵吵嚷嚷。 旅游大概就是这样，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看一些没看过的景色，吃一些没吃过的东西。 在树荫下休息了好长一段时间，快到中午，两人才借着流云的阴影，爬下阶梯。 中午，他们在一家宁江特色的餐厅吃饭，虽然名字叫大牌档，但实际是正经的饭店，价格对比江城略贵一些，口味清淡，倒是适合夏天。 吃过午饭，按照少女的计划，两人前往动物园。 “这边的是森林动物园，说是按照动物原本的习性做了生态划分呢。” 跟着茫茫多的游客走进园区，少女手里拿着宣传册，阅读上面的内容。 “而且这里还是最早取消动物表演的动物园呢。” “拒绝动物表演，但拒绝不了动物自己要表演。” 周鹤鸣想起了有个动物园收养了流浪猫，然后流浪猫喜欢爬双杠，反而受到游客的欢迎，成为了最热门的表演项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植被繁茂，动物园这边要更凉爽些，走在树荫下，都不用打遮阳伞。 周鹤鸣上次去动物园还是上次，小学春游的时候，他印象中的动物园大概就是一些笼子或者建筑物将动物围起来，游客们透过玻璃或者栏杆看那些动物。 不过走进宁江动物园，他发现这里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与其说像园区，更像哪个郊外的农舍。 道路两侧是木头围栏，有凉亭农舍的造景，可以看到动物在其间出没，让周鹤鸣一时分不清这是动物园里自己养的，还是外面溜进来的。 “是水獭哎。” 逛了一阵子，在一处池塘边，少女忽然出声指道。 周鹤鸣本来还以为这池塘只是普通的造景，没想到，几只小水獭正在里面游曳，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少女的声音，它们爬到对面的岸上，站直身体，耷拉着小爪子，好奇地望向这边。 让周鹤鸣想到了网上的那个表情包。 “你好呀~” 少女朝着它们打招呼，小水獭们动了动脑袋，竟然好像真的听懂了一般，钻入水里，游到了靠近这边的岸边。 恍惚间，周鹤鸣想到了她生日那天，在科技馆的蝴蝶园里，那些蹁跹的蝴蝶同样会亲近少女。 “他们平常很胆小，没想到还会亲近你。” 一旁，动物园的饲养员提着一个桶，似乎正要喂食。 和一般的直接给吃的不同，食物放在了透明的水桶里，水桶上挖了一个洞，放到水边。 那些水獭立刻游到水里，围住水桶，伸爪子进去，将小粒的食物掏出来，像周鹤鸣看到的视频里那样小口啃食。 “这是在做什么？” 周鹤鸣好奇。 “因为正常环境下的水獭是用爪子来抓取食物的，所以用这个东西培养延续它们在野外的习性，让它们养成靠自己摄取食物的习惯。” 饲养员耐心解释道。 “这是我们动物园的保育策略，让这些动物以最自然的方式生活，最终能够有机会回到野生的环境里。” 旁边的告示板也提到了相关的内容，看起来，除了喂食之外，生活环境，与其他物种的共同饲养这些手段也是其中一环。 “可是我更喜欢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一旁，有人笑道，引来一阵哄笑。 “阿鹤觉得呢，如果能够选择，是要欣然接受触手可及的东西，还是主动去追寻更加遥远的事物？” 少女牵着周鹤鸣往前，随口询问。 “假使两者对你的生活而言，是差不多的。” “我的话，可能会还是会想靠自己的努力去得到希望拥有的东西吧。” 周鹤鸣想了想。 “嗯哼，为什么呢？” 少女询问。 “之前上课不是提到过嘛，一件事物的价值是由凝聚在上面的人类劳动所决定的。” 周鹤鸣看着树梢上婉转鸣啼的不知名的鸟儿，缓缓说道。 “那如同是类似的东西，靠我自己的努力去追寻获得的，上面不就凝聚了我的努力，对我而言更有意义吗？就像” 他想了想，放慢脚步。 “就像早上我们爬上山，看到的景色，虽然看视频也能看到同样的景色，甚至可能更加开阔，但正因为我们攀登的行为，给那景色赋予了意义。” 周鹤鸣看向少女，他知道，少女能理解他的意思，正如他明白少女提问的意思。 “比起波澜不惊的日常，阿鹤确实是会选择更加颠沛流离生活的那种人呢~” 少女颔首道。 “但如果，终其一生，也没办法抵达山顶，可能一生都会在追逐理想的道路上，甚至有可能不断失败，就像西西弗斯那样，阿鹤你还会坚持最开始的选择吗？” 她又提出了疑问。 “有时候，努力往前，就是意义本身。” 周鹤鸣沉默片刻，开口回答。 “就算是看着徒劳的西西弗斯，不也留下了这个故事吗？程老师说过，文章有价，如果真的能给这个世界上留下某些故事，那当西西弗斯也没什么不好的。” “果然，阿鹤就是阿鹤。” 少女莞尔。 “是我最喜欢最喜欢的阿鹤~” 她挽住周鹤鸣的胳膊，像是，一生都不会放开。 * 傍晚。 陵江江畔。 宁江的市区老街口附近，巨大的摩天轮徐徐转动。 周鹤鸣与少女在市区吃了一顿据说是宁江连锁的平价餐厅的晚餐后，便来到了这处摩天轮下。 摩天轮建在六层商场的顶楼，本身又非常高，因而可以俯瞰城市，成为了网红打卡点。 而相关的营销也好，传闻也好，自然多如牛毛。 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在摩天轮的轿厢抵达最高点的时候告白，就能让爱情长长久久这般几乎每个爱情胜地都会有的传闻。 因为今天是七月七日，虽然七夕是农历，但不少凑不上时间的情侣还是会选今天来摩天轮，居然导致了要排队。 “不愧是旅游胜地，人可真多啊。” 周鹤鸣看着前面和后面排队的人，绝大多数是情侣，也有带着小孩来玩的一家三口。 对比起七月的江城，宁江的游客着实要多出一个数量级。 “阿鹤会晕人吗？” 少女微笑着调侃一句。 “现在不会，已经勇气训练过了。” 周鹤鸣回答，看着那些腻歪的情侣，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 摩天轮的门票有点儿小贵，好在学生证可以打折，还有高考学生的优惠。 等待了许久才轮到他们。 检票之后，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两人走出空调房，来到屋顶。 这边除了摩天轮，还有露天的酒吧，有的情侣坐完摩天轮，干脆就在底下小酌一杯，吹吹风，看看夜景，再顺便看看其他人坐摩天轮。 轿厢徐徐转来，大门打开，上一对情侣下去，周鹤鸣牵着少女，一步跨了上去。 两人坐在同一侧，看着电动门缓缓关上。 世界陷入微妙的寂静中。 “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周鹤鸣姑且还是有点儿惴惴不安，担心走动导致的摇晃，不由得握紧了少女的手。 “阿鹤，你看。” 少女却游刃有余的模样，指向下方，陵江江畔五光十色的夜景。 “确实啊，这里能看得很清楚。” 跟着一起看过去，周鹤鸣感觉自己的紧张缓解了些许，他看向身边的女孩。 “你不害怕吗？” “这是我和阿鹤第一次一起坐摩天轮呢，要是因为担惊受怕就错过了美好的时刻，岂不是很亏嘛~” 少女笑盈盈地说道。 “说得很有道理。” 周鹤鸣放下心来，将什么钟山底下沉睡万年的怪物突然醒来袭击摩天轮，陵江之下镇压的巨龙被惊扰掀起风暴导致摩天轮停转的胡思乱想收敛起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看着轿厢逐渐升高，即将到达顶点。 “阿鹤。” “怎么？” 周鹤鸣看向身边的少女。 她目光灼灼，瞳孔中映照着少年的模样。 “你知道这里的传说吗？” “嗯，姑且搜过。” 周鹤鸣颔首。 轿厢还在上升，似乎能听到外面的陵江上有零散的烟声，兴许是晚上的保留节目。 下面的人们欢呼雀跃，不知道在庆贺什么。 而安静的轿厢里，少年与少女对视。 “所以，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少女扬起脸，嘴角含笑地看着周鹤鸣。 “我要告白。” 周鹤鸣沉声答道。 “哦，那我可要好好期待了呢~” 看着笑意盎然的少女， 周鹤鸣轻轻撩起她耳畔垂落的发丝，随后，伸手，捏住了那用来扎起马尾的手串。 缓慢地，轻柔地，将其取了下来。 少女头发披散，给人一种慵懒而妩媚的感觉。 周鹤鸣拉起有些迟疑的少女的手，将那手串戴到了她右手的手腕上，它本来应该在的位置，然后，开口。 “但，我想要告白的对象，不是你正在扮演的谁，而是陆白。” 沉默片刻。 少女，陆白收敛起了那彷如重生者的气质，忐忑地看向周鹤鸣。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感谢【personaaaa】的5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116章 我能，吻你吗？ 第116章 我能，吻你吗？ 摩天轮上。 周鹤鸣捏着陆白的手指，与之对视。 属于重生而来的程霜降的气质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下，那本来应该开朗阳光的陆白的模样。 “陆白。” 周鹤鸣开口，认真而笃定地说道。 “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能为了我而扮演霜降的样子，陪我度过这一天，完成我和她都没能做到的事情，弥补我们之间的遗憾，我很高兴。” 少年其实很清楚，陆白准备的“惊喜”，便是以她那足以以假乱真的演技，还原重生而来的程霜降。 本身就和程霜降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又熟读，参与周鹤鸣的剧本的陆白，完全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 那是近乎于本人的，完全的“扮演”。 甚至就连周鹤鸣，在恍惚之中，也感到自己面前的并非陆白，而是重生而来的程霜降。 这是陆白给周鹤鸣的“生日礼物”。 一段，本来不应该存在的美好回忆。 而周鹤鸣，在七月七日的零点，见到少女的那一刻，其实也明白了陆白的用心。 因此，他并未戳穿，而是回应少女的祈祷，与她一同，将这回忆雕琢完美。 他知道，陆白肯定下了很大的决心，做出了难以想象的努力，甚至连自我都愿意舍弃，只为了，给自己的好友与周鹤鸣弥补这份遗憾。 十九岁的生日，一生一次。 周鹤鸣不愿意辜负陆白的心意。 就像，稚气未脱的孩子用蜡笔在衣服上画出彩虹与儿，开心地向着自己的父母炫耀，周鹤鸣肯定不会像有的家长那般斥责孩子弄脏衣服，反而会耐心地蹲下来，夸奖孩子的画作富有想象力。 “既然是我的生日，那我有资格许下生日愿望，对吧？” 周鹤鸣微笑着，看向仿佛在衣服上留下蜡笔画之后被发现的小孩一般的陆白。 “嗯，可是你昨晚已经许过了。” 陆白应了一声。 “昨晚的愿望，是由霜降来实现的，她陪我度过了一个难忘的生日，这个愿望已经达成了。” 周鹤鸣并没有贪心，能够借由陆白，再见到她一面，已经足够。 “但你还没有帮我实现愿望呢。” “你、你你你，怎么能这样，这是钻空子！” 陆白的手被周鹤鸣握着，她有些凌乱地，脸颊绯红地辩驳道。 “所以，我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摩天轮上，我许下愿望。” 周鹤鸣郑重而诚恳地开口。 “我希望，你能够不用再伪装，扮演，能够坦诚地生活，我希望能够看到不加任何掩饰，有着缺点，恶劣，难堪之处的你，我想要，触碰到你的真我。” 陆白怔怔地看着周鹤鸣双眸中，自己的倒影。 她期望那是一张能够展露笑容，幸福无比的脸，可实际上，却是眼眶泛红，眉头拧紧，下一刻就要哭出来的难看表情。 紧接着，某种悸动催动她心跳加速。 一种想要将时间永驻此刻的渴望充盈耳畔。 “你能，帮我实现这个愿望吗？” 周鹤鸣将两人的手举到身前。 陆白缓缓地，点了点头。 “然后，陆白，今天也是你的生日。” 陆白的十八岁的生日，同样，一生一次。 “作为寿星，你也要许一个愿望，由我来实现。” 摩天轮的轿厢已经靠近顶点，大概再有两三分钟，就会抵达那个梦幻的时刻。 “那。” 陆白顿了顿，仿佛早就已经想好般，将话语说出。 那并不是周鹤鸣预料之中的任何一个愿望。 “我希望你，能够心安理得地享受你拥有的一切，我希望你，不用活在任何人的期待里，哪怕是她，是我，哪怕是曾经的你自己。” 陆白淡樱色的双唇，将自己十八岁，一生一次的愿望说出。 寂静在摩天轮轿厢里回荡。 周鹤鸣的心跳微微加速。 某种暌违已久的悸动感笼罩了他。 他仿佛看到梧桐枝桠疯长，看到全世界的老虎融化成黄油，看到燃烧的流星坠落海底绽放成珊瑚。 两人对视，凝望着对方眼里的自己。 轿厢抵达摩天轮的最高处。 周鹤鸣伸手，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样事物。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他轻轻拉起陆白的左手，将一枚戒指徐徐戴到无名指上。 那是一枚银质的，有着浅白色珐琅装饰的戒指。 陆白抬手，有些动容地端详那枚戒指，随后，脸颊绯红地别过视线。 “左手无名指，是婚戒的位置哎。” 她声音轻细，几乎淹没在摩天轮的运转声中。 “啊？这个，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 周鹤鸣被这么一说，也有点儿手足无措起来。 他倒是没查过这种戒指该怎么戴，凭借着看电影和小说的印象，戴在了陆白的左手无名指上。 “嘿嘿，那我给你一次机会，重新戴。” 陆白倒是没有执著，将戒指取下，重新放到周鹤鸣的掌心，随后伸出了右手。 “真要戴在左手无名指的话，得是结婚戒指呢。” 她笑嘻嘻地说道。 周鹤鸣拉过她的右手，手指触碰到手腕处的手串，随后，轻柔地将戒指戴在了陆白的右手中指上。 还好本身戒指可调，陆白的两根手指粗细也差不多，不至于出现戴不上的乌龙。 “很漂亮哎，如果我没猜错，这个应该是对戒吧？你的呢？” 陆白满意地看着自己右手上的戒指。 “确实是对戒。” 周鹤鸣想了想，摸出了随身戴着的另一枚戒指。 “这个也很漂亮哎，给我，我帮你戴上。” 陆白直接拿起了那枚绿色珐琅装饰的戒指，抓起周鹤鸣的右手，飞快地将戒指戴在他的中指上。 “很合适，嘻嘻。” 眼睛还有些许红肿的陆白笑了起来，她将自己的手，与周鹤鸣的手牵起，十指交缠的同时，展示出两人指间的戒指。 咔嚓—— 另一只手，拿起手机拍下了这张在摩天轮的轿厢里的照片。 “这对戒指叫什么？” 陆白好奇。 “蒹葭白露。” 周鹤鸣回答，又立刻补充解释。 “就是《诗经》里的，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寓意。” 他担心学渣陆白没理解是哪几个字。 “这个我还是知道的啦。” 陆白对周鹤鸣的解释嗤之以鼻，但脸上的笑意未减。 “所以，你一开始就想给我送这个？” 她又询问，周鹤鸣这时候掏出来，肯定是早有准备的。 “其实，我买完之后犹豫过一阵子，就算到刚才，我也不确定是不是要送这个。” 在能看穿谎言的陆白面前，周鹤鸣不需要欺瞒，不需要找借口，也不需要多余的解释。 “那是什么让你决定送的呢？” 陆白柔声问。 “你的生日愿望。” 周鹤鸣实话实说。 他这辈子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会说谎。 重生而来的程霜降给予他的，是期望，是誓约，也是诅咒，是一路走下去，直到春暖开的祈盼。 而陆白希望周鹤鸣能够，不被任何的事物所束缚，心安理得，度过属于自己的人生。 重生而来的程霜降希望周鹤鸣走下去。 陆白告诉他，停下来也可以，没关系。 两人截然迥异，但殊途同归。 无论走走停停，她们都只是，想要让周鹤鸣变得幸福一点儿。 想让周鹤鸣，不要困顿于失去所爱之人的悲伤，不要拒绝来自他人的心意，不要觉得自己对不起谁。 前进并不意味着遗忘，他，以及她，他们将会怀抱着那一份记忆，携手向前。 陆白嘴角勾勒笑意，她看了眼轿厢之外。 “虽然已经过了最高点，但距离转到底下还有点儿时间，你不准备再做点儿什么吗？” 闻言，周鹤鸣沉默片刻，看着陆白的双眸，沉声道。 “我能，吻你吗？” 没等陆白回答，他接着说道。 “这是，属于陆白的，初吻。” 陆白稍稍移开视线，抿了抿唇，才扬起脸，朝着周鹤鸣凑过去。 江上，似乎有烟绽放。 只有机械运转声的摩天轮轿厢内，少年与少女在彼此的双唇留下属于自己的烙印。 那是一个，笨拙，生涩，懵懂，仅仅持续片刻的浅吻。 陆白脸颊通红，连耳朵都泛起绯色。 周鹤鸣看着这样的女孩，感到内心涌现起波澜。 “其实我也想问一个问题。” 周鹤鸣见状，轻声询问。 “什、什么？” 陆白还有些慌乱。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始喜欢我的？” 周鹤鸣斟酌了一下词语，没有用那更加深刻的字眼。 “你觉得呢？” 陆白将问题抛给了他。 周鹤鸣思考了一下。 是在图书馆的一起看电影的时候？ 还是夜晚交流剧本的时候？ 是一起在宇宙的尽头烤的时候？ 还是那金色的夕阳落在自己身上，晚霞温柔的时候？ 看着认真思考的周鹤鸣，陆白好整以暇地笑了笑，然后捏了捏他的掌心。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重要啦，如果情感的分界线那么明显，人生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陆白看着逐渐接近的地面莞尔，又看向周鹤鸣。 “如果你想要一个答案，那就是，嗯，你找到我的时候。” “没听懂。” 周鹤鸣歪了歪脑袋。 但正如陆白说的，这并不重要。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这世界上有千万种陷入爱河的情况，而其中最不值一提的，便是两情相悦的爱情。 “没关系，我们有很长的时间来慢慢讲。” 轿厢抵达靠近地面的位置，电子门缓缓打开。 陆白抱住周鹤鸣的胳膊，嘻嘻一笑。 “大概，一辈子那么长？” 那甜腻的声音，如同蜜，令少年内心的蝴蝶，也不禁为之蹁跹。 * 两人从地铁站出来，在路上看到了一家颇为老旧的蛋糕店。 就是那种，小学时代开在路口，每天会新鲜出炉旧式糕点，卖着菠萝包，无水蛋糕，沙琪玛的老店。 店员似乎是打暑期工的大学生，晚上没什么生意，他坐在收银台后面刷沙雕漫剧，时不时传来什么“全世界fps水平下降一万倍，只有我不变”之类的营销号声音。 “我们去买个蛋糕。” 周鹤鸣牵着陆白走进了蛋糕店。 “现在买吗？” 陆白嘴上好像在拒绝，但眼睛已经开瞥蛋糕了。 “生日嘛，要有一个蛋糕的。” 周鹤鸣笃定道。 “但昨晚已经吃了一个生日蛋糕了呀。” “昨晚的是买给我的，现在是我买给你的。” 周鹤鸣看向橱柜。 不得不说，这些蛋糕都很有时代特征，像是小学时候的生日宴会上能看到的。 但周鹤鸣之前没有过生日蛋糕，所以，即便这种老土的蛋糕，也很新奇。 “我们这里都是动物奶油，真材实料的，都开了二十多年了。” 大学生见到两人，放下手机介绍道，他见到陆白的时候微微惊艳了一下，多看了两眼。 “不过生日蛋糕的话，现在师傅已经下班了，没办法订做，只有这种常规款式的蛋糕。” 他指向橱柜里，那种小一点儿的，大约四五寸的，外面涂抹着奶油和水果的蛋糕，像是公司年会上行政统一采购的小点心。 “你看看喜欢哪一种口味的？” 这些水果奶油蛋糕看着也挺里胡哨，难保不是糕点师灵机一动的产物。 “那我要这个。” 陆白一眼相中了一块装饰有橘子的小蛋糕。 仔细一看，会发现那橘子其实也是用奶油和巧克力做成的。 “58块。” 大学生店员没有丝毫打折的想法，直接报价。 唯一的好心，大概是送了一套生日用的便宜蜡烛。 周鹤鸣付过钱，陆白提起了已经包装好的蛋糕，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颇为开心。 “怎么这么开心？” 两人牵着手走着。 回家的路上，洒满月光，点亮蕊。 “因为这是你买给我的生日蛋糕，第一个生日蛋糕！” 陆白欢快地说道。 因为学校已经放暑假，学校后街生意冷清不少，只有留校的学生，附近租房的打工人，还有忙里偷闲的小夫妻，以及来去匆匆的外卖小哥。 晚上他们吃得比较简单，在陆白的提议下，两人又买了些有的没的，提着两手满满。 穿过后街，来到居民区，依旧是那些聊天遛狗的老人，今天还有跳广场舞的大妈，两人来到租住的房屋门口，陆白忽然开口。 “这是我们两个在自己的家里过的第一个生日哎。” 她为今天，赋予了更多的意义。 “那很有意义了。” 周鹤鸣抽出手，打开门，将灯和空调都打开，手上的东西放到客厅的餐桌上。 啪嗒—— 门关上的一瞬间，将手里的蛋糕放到桌上，陆白便抱住了周鹤鸣的腰。 “那。” 她声音软糯而有些黏腻，扬起脸，双眼里满是期待。 “周鹤鸣，我这个人，开始对你产生意义了吗？” 周鹤鸣轻轻撩起她耳畔垂落的头发，扶住少女的侧脸。 然后，用一个绵长的，深刻的，交织着思念与情欲的吻，做出了回答。 “这是我们的第一个深吻哦。” 陆白满脸羞涩，双目含情，连睫毛也微微颤抖起来。 周鹤鸣觉得这样的陆白，非常，非常，非常漂亮。 “话说回来。” 陆白别开视线，轻咬下唇，近似于嘟囔般，轻声低语。 “周鹤鸣你的接吻，太熟练了吧。” “.这、这是因为.” 周鹤鸣一时语塞，欲辩无词。 “没关系的啦，既然你那么会.” 陆白耳根泛红，踮起脚尖，在周鹤鸣耳畔以温热的吐息呢喃道。 “那今天晚上，你可要好好地教教我哦~”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明天去烬寂海取材，请假一天~ 感谢【personaaaa】的500币打赏，感谢【君君吃橘】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请假 请假 因为开学就小学四年级了，暑假作业有点多，没写完，需要去烬寂海补作业，今天请假一天。 (本章完) 第117章 【程霜降】：生日快乐。 第117章 【程霜降】：生日快乐。 两人将买来的小吃摆在桌上，中央是蛋糕。 陆白狠狠地拍了好多照片。 然后打开微信，准备发朋友圈。 “这次要发什么内容？” 周鹤鸣看着桌上的牛肉锅贴，甲粉，烤面筋，炸串，以及那一块蛋糕，有点儿好奇陆白大人的胃袋到底有多大。 “哼哼，当然是这个啦。” 陆白展示出了她编辑好的朋友圈的内容。 最显眼的就是两个人戴着戒指的手牵在一起的照片。 几乎不用任何的文字描述，都能知道这条朋友圈的用意。 陆白搭配的文字是：和你一起的十八岁生日，嘻嘻。 很简单直白的文案。 “这个相当于，嗯，官宣吗？” 周鹤鸣想起了那天傍晚，在殡仪馆，自己拍下月亮的时刻。 “对呀，我这个人不喜欢偷偷摸摸，就要光明正大，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在谈恋爱。” 陆白理所当然地答道。 “那我也发一条吧。” 周鹤鸣想了想，找陆白要来那张牵着手的照片。 他微信一般不更新，就发在了qq空间里。 一张照片，搭配的文字是：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刚发完，周鹤鸣才发现，自己的上一条空间动态，正是那一张月亮。 倘若有一知半解的人浏览他的空间，会觉得这人老渣男了，前脚和程霜降谈完还不到一年就换了个女朋友。 周鹤鸣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他无论和谁在一起，都不是和那些不太熟的同学在一起，没必要关注他们的看法。 不过，很快，乔今晨还是给他点了个赞，并且有留言。 【乔今晨】：6 没想到，快一年过去，乔今晨还是没有丝毫进步。 徐悠悠也点了个赞，还难得地留言了一句。 【徐悠悠】：有时间去宁江找你们玩！ 估计两人这会儿也在一起过“七夕”吧，毕竟白天的时候两人的生日祝福也是几乎同时发来的。 “我要点蜡烛了哦。” 陆白很有仪式感地在小小的蛋糕上插了一根蜡烛，用附赠的火柴将其点燃。 周鹤鸣关掉灯，屋子变得昏暗。 他以不太准的音开口唱生日快乐歌，陆白跟着一起唱，两人唱了一遍中文的，又唱了一遍英文的。 陆白吹灭了蜡烛。 屋子陷入一片漆黑。 “开灯啦。” 陆白拉扯了一下周鹤鸣的衣服。 但他却轻轻搂住陆白纤细的腰肢，将她拉入怀中。 “陆白。” 少年知道，为了让今晚变得更加难忘，难忘到一辈子都足以铭记，还需要一句魔法般的话语。 “我喜欢你。” 昏暗中，几乎看不清少女脸上的表情，可周鹤鸣清楚地知道，那一定是，最为动人的娇羞。 不需要言语。 两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周鹤鸣小时候在外婆家，曾经见过那种老旧的平房，屋子上缀满了爬山虎，几乎遮蔽了所有的墙壁，窗户，屋顶，那苍翠而磅礴的生命力伴随着高亢的蝉鸣，令还是小学生的周鹤鸣产生了些许窒息般的压抑感，就好像自己的心脏被那些藤蔓纠缠，撕扯一般。 而现在，他感觉，某种源自本能的情绪正攀附上他的心脏，令其格外激烈地鼓动，令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 直到，陆白有些气息不稳，双腿发软地躺在周鹤鸣怀中，他才放开了少女。 “你怎么、怎么这么会啊” 昏暗的客厅里，陆白脸颊绯红地娇嗔道，声音都有些发颤。 “是你说的，要我教你。” 可能是因为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也可能是黑暗给了他更多的勇气，周鹤鸣的胆子大了起来，言语也变得具有进攻性。 “不、不学了，先不学了，先吃东西。” 陆白急忙否认道，催促周鹤鸣去开灯。 周鹤鸣松开陆白，打开了客厅的灯。 果然。 陆白连脖子都变成了淡淡的粉色，也不知道是因为缺氧还是害羞，又或者两者皆有。 因为蛋糕本来就很小，所以她没有用刀切，直接弄了两个塑料小勺子挖着吃。 “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放一部下饭的电影或者纪录片？” 陆白吃了一勺蛋糕，似乎缓和了不少，脸上不再似之前那般红彤彤的。 “好哦。” 周鹤鸣从卧室拿出了陆白的平板，放在桌上，点开了之前他们没看完的有关宵夜的纪录片。 “你怎么知道我想看这个？” 陆白夹起了一个锅贴。 “我在你身上装了监控。” “快拆掉！” “不行，还想多看看你呢。” “那就留着吧。” 两人一边吃吃喝喝，一边看着美食纪录片。 说是美食纪录片，其实本质还是在讲人文，讲美食背后的历史和故事。 看到后面，陆白居然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哭了起来。 周鹤鸣默默递上了纸巾。 陆白擦了擦眼泪，靠到了周鹤鸣的肩膀上。 抬手把纪录片暂停，周鹤鸣与陆白就这么相互依偎着，等待时间流逝。 感觉怀中的少女不再啜泣，周鹤鸣轻轻抬起她的脸。 “都哭成大猫了。” “你、你这是什么老年人比喻啦。” 陆白被周鹤鸣逗笑了。 她起身，看了眼已经吃得差不多的餐桌。 “我去洗澡。” “嗯，我来收拾这里。” 周鹤鸣示意陆白先去，自己开始收拾那些包装盒。 因为小区的垃圾桶在这一幢楼的侧面，周鹤鸣穿着拖鞋拿上钥匙就下了楼。 似乎有猫叫，他循声找了两眼，一无所获。 上楼关门，本来以为会喂蚊子，没想到周鹤鸣找了一圈，没发现蚊子包。 “据说超过一定温度，蚊子都会活不下去，看来宁江确实热。” 就下楼一趟的功夫，周鹤鸣就出了点儿汗。 浴室传来水声，淅淅沥沥。 周鹤鸣坐在客厅，视线却不由自主地朝着浴室的方向瞥。 不知道是因为摩天轮上的那个吻太梦幻，还是两人关系的微妙变化，周鹤鸣有点儿不太坐得住。 他站起来，在客厅走了两步，便去卧室装作收拾东西。 等了一会儿，穿上睡衣的陆白穿着拖鞋走了出来。 “你，你快去。” 她有些急躁地催促周鹤鸣。 “好哦。” 周鹤鸣慌忙拿起换洗的衣服走进浴室。 外面似乎传来了吹风机的声音，看起来陆白这次决定自己吹头发。 本来女生按道理是不会这么频繁洗头发的，可今天两人在外面走了一整天，爱干净的陆白大概忍受不了头发有汗味，所以连着两天都洗了头。 浴室里弥漫着柑橘的香味，令周鹤鸣想到了陆白身上的气味。 他用比平常稍稍久了一点点的时间洗完出来的时候，发现陆白已经躺在了床上，钻进了被子。 “嗯” 周鹤鸣关掉了外面的灯，走进卧室，将门关上，确认了一眼窗帘已经拉上。 留了床头灯，他也躺到床上。 “要开着灯吗？” 陆白侧躺着，手拽了拽周鹤鸣的睡衣下摆。 “那我关掉了？” “嗯。” 陆白点点头。 灯关掉之后，她很快钻进了周鹤鸣怀中，手绕过他的腰，周鹤鸣也伸手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搂住了陆白。 “明天我们有什么安排？” 周鹤鸣好奇。 “不知道哎，可以随便逛逛，也可以就这么在家里待一天。” 陆白用鼻子磨蹭少年的脖颈，让人心痒痒的。 “还真是陆白风格的旅游计划。” 周鹤鸣笑道。 他也并没有一定要做什么打算的想法。 反正夏日悠长，余生漫漫。 这么想着的时候，陆白轻轻啄了啄他的嘴唇。 “你刚才说的，要教我。” 少女声音妩媚，像是烤得恰到好处的，香甜，柔软，让人难以忘却。 “现在，我想学。” 陆白所有的声音都被周鹤鸣尽数夺走。 连夏虫也为之沉默的夜晚，卧室里，只剩下两人的吐息交织，纠缠，他们的眼中只剩下了彼此，世界都仿佛只为了这一刻而转动，任何的海誓山盟都不足以描摹当下的悸动。 以至于。 周鹤鸣没有注意到。 他放在床头的手机稍稍亮起，提示出自己qq空间的动态有一条新的评论。 【程霜降】：生日快乐。 片刻之后。 当周鹤鸣轻咬陆白的耳垂，在她的脸颊，鼻尖，额头，睫毛留下痕迹的时候。 这条评论又悄然被发表者删除。 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在这世界上一般。 * 两人在宁江待到了九号才回江城。 因为陆白的录取结果是十一号出来，周鹤鸣则是第二天，两人一边等待录取结果，一边收拾东西，准备十三号坐飞机去川蜀。 十号下午。 睡了个午觉起来的陆白嚷嚷着要吃周鹤鸣做的土豆焖排骨，两人便换了套衣服下楼采购。 推着购物车，周鹤鸣看到陆白打了个哈欠。 “你晚上睡得晚早上不用那么早起来的，可以多睡会儿。” 他笑道。 “那还不是被你折腾的” 陆白话说到一半，顿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立刻闭上了嘴，还左右张望，担心别人听到。 “你不要用那种别人会误会的说法好吧。” 周鹤鸣挠头。 不得不说，虽然其实什么都没有做，但只是接吻，就足以让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沉沦不已，每天晚上，基本上两人都要半个多小时在吃嘴子上。 难怪当初程霜降在后来一定要分开睡。 这真会影响学习。 周鹤鸣想到这里，忽然笑了笑。 “笑什么？” 陆白狐疑地看过来。 “我在想，我已经能很自然地想起和霜降在一起的事情，将其当做一份回忆，而不是遗憾了。” 周鹤鸣坦然地告诉陆白自己刚才想到的事情，包括与程霜降相处的部分。 “确实，影响睡眠。” 陆白表示赞同。 对他们而言，重生而来的程霜降是一份共同的回忆，陆白并不排斥周鹤鸣提到她，有时候甚至会涌现出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比如，在宁江的时候，某天晚上，两人还在耳鬓厮磨，陆白突然看着周鹤鸣的眼睛问。 “我和程霜降，谁的接吻技术更好？” 也不知道这无缘无故的攀比之心是从何而来。 对此。 周鹤鸣的回答是“次数还不够多，不好比较”，然后又吻了上去。 陆白就没纠结答案了。 两人走着走着，来到了卖罐头的地方。 “这么说起来。” 周鹤鸣想了想，拿起了一罐豆豉鲮鱼。 “你要做这个炒油麦菜吗？我想吃。” 陆白挽着他的手，好奇道。 “你就不怕到时候做不出我回忆中的那个味道吗？” 周鹤鸣将罐头放回去。 “那也没关系，对我来说，你做的，就是最好吃的味道。” 陆白把那个罐头放进了购物车。 “走，我们去买油麦菜，我认得的！” 因为只做三天的菜，两人没买太多，推着购物车，来到了收银台。 购物的人不少，结账都需要排队。 两人找了队看着快一些的，安静等待。 这时。 周鹤鸣偶然瞥见了放在收银台附近货架上的，并非口香和巧克力的另一件商品。 他急忙移开视线。 “在看什么？” 陆白顺着周鹤鸣刚才的视线看过去，很快也发现了同样的东西。 “.周鹤鸣，你.” 少女顿时耳朵泛红，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我能把持住，嗯，我是说，我努力。” 周鹤鸣说到一半改了口。 说实话。 这个年纪，每天晚上和喜欢的女孩同床共枕，还拥抱接吻，动不动半个多小时。 周鹤鸣到现在还没犯错，已经算是非常非常克制了。 只不过，伴随着两人的心意明了，情意渐浓，很多时候，周鹤鸣感到自己脑子里那一根紧绷的弦随时都会断掉。 所以他只能说努力克制自己。 “.这几天不行，来那个了。” 陆白移开视线，小声嘀咕。 周鹤鸣一愣。 道心差点被陆白一句话整得一泻千里。 讲道理，要是真的把持不住做了什么错事，就算周鹤鸣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责任，难道陆白就没有百分之一的问题吗？ 队伍前进了一位，他俩前面的是一对小情侣，买了些卫生巾，抽纸，牛奶之类的，两个人看着已经老夫老妻，还随手拿起货架上的包装盒看了看，嘀咕着讨论了一句。 那话语钻进周鹤鸣耳朵里，好像是使用体验什么的。 少年看了眼身边的少女，她显然也听到了，脸颊泛红，下意识移开视线。 更多的，周鹤鸣啥也没听进去，只记得最后一句。 “还是在网上买吧，有券，便宜点。” 那对小情侣放下包装盒，继续排队。 周鹤鸣和陆白，对视了一眼。 “说起来，我们是不是还要买露水，老家那边蚊子应该挺多的吧？” 周鹤鸣生硬地转移话题。 “露水不能带上飞机。” 陆白小声嗫嚅道。 “哦哦，那只能到了川蜀再买。” 周鹤鸣看到那对小情侣开始结账，收银员效率很高，不一会儿就打出了单子。 “请问有会员卡吗？” 送走他们，收银员看向周鹤鸣。 “有的，有的。” 略显迟疑地回答，周鹤鸣报出了陆白的手机号。 一件件商品被扫码，周鹤鸣拿出自带的购物袋，将其收入其中。 最后一把油麦菜扫完，他将其放到购物袋的最上面。 这时。 周鹤鸣又听到了扫条形码的滴滴声。 转头。 他看到。 陆白拿了一小盒刚才那对情侣讨论的东西，红着脸递给收银员。 “只是，以防万一。” 她嗫嚅道。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感谢【personaaaa】的5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118章 你可以再，多触碰我一些 第118章 你可以再，多触碰我一些 晚上。 周鹤鸣做了陆白心心念念的土豆焖排骨，用的是价格昂贵的小排，加了点儿据说产自川蜀的干辣椒提味，不过他完全没有吃出辣味。 另外，炒了一盘豆豉鲮鱼炒油麦菜。 “好吃哎。” 陆白夹起混有鲮鱼碎块的油麦菜，送入口中，立刻眼前一亮。 周鹤鸣也夹起一块，吃掉。 “.味道差不多。” 他又尝了一块。 虽然和他母亲，以及重生而来的程霜降做的还有一定的差别，但味道已经非常接近了。 “嘿嘿，我就说你能做得好吃嘛。” 陆白嘻嘻一笑，将一块排骨夹给周鹤鸣。 “这个排骨也很好吃，焖得刚刚好，已经脱骨了。” 周鹤鸣颔首，也夹了一块给她。 两个人坐在客厅茶几旁，电视里播放着视频网站随机推送的旅游生活视频，空调的冷气正好，外面聒噪的蝉鸣悠远。 “怎么忽然看着我？” 陆白吃着吃着，发现周鹤鸣正在看她。 “我在想，原来有家是这样的感觉。” 少年有些唏嘘。 和重生而来的程霜降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没有那样的实感，两人很多时候更多要被学业占据时间，“学生感”更强。 而现在，高中毕业的夏天，周鹤鸣似乎隐约触碰到了未来的模样。 “那为了我们的家，我们两个都要努力才行呢。” 陆白揉了揉鼻子，笑道。 “嗯，我还要考虑一下升上大学之后，生活费和学费怎么赚。” 周鹤鸣很少直接说这些事，不过面对陆白，他觉得不需要有什么隐瞒。 “你家里还欠了多少钱？” 陆白之前只大概对周鹤鸣欠债有个模糊的印象，可具体数字不太清楚。 “不知道我爸那边还了多少，据我所知的话，三百万之内，应该。” 本身就是背锅位，可连带的赔偿款依旧让普通家庭望而却步。 这还已经是把房子等值钱的东西都卖掉之后剩下的欠款。 “三百万，可恶，为什么我不是爆火剧的女主角。” 陆白不由得咬牙抱怨了一句。 “上次听说有位老师演短剧的时候自己投了些钱，结果短剧爆火，直接赚了两百多万。” “这么赚钱？” 周鹤鸣一直看网上说这个明星偷税，那个明星漏税，感觉影视圈子里都是年入几千万上亿的大佬，可那种事情对他而言有些虚无缥缈。 然而陆白这样，实打实能接触到，这钱听起来就非常有真实感了。 世界首富一顿饭吃多少钱，一分钟赚多少钱，和大家没有半点儿关系。 但同一个单位的同事新提了一辆bba，大家肯定凑着就上去八卦了。 “赚大钱的是少数啦，更多还是像我这种，或者像那天在表演培训班看到的小哥那样，混一口饭吃的。” 陆白给周鹤鸣叽里呱啦解释了一下他们这些演员的收入。 便宜的群演一天才一两百，无论寒暑，能混到有台词角色的少之又少。 陆白这样的，日薪一千多到七八千都有，主要看运气，一个月能多接些戏，能收入高些，要是接不到戏，那只能坐吃山空了。 更好一些的，一天三万都有，还能参与分成，过得非常滋润了。 即便如此，而这些还都只是整个圈子中底层的，用普通上班族的比喻，群演就是太阳底下搬砖的牛马，陆白她们是坐办公室吹空调的牛马，更厉害的是指挥牛马干活的高级牛马。 那些天天出现在微博热搜，娱乐报道的明星，才是老板。 “对了，我那位亲戚，就是《再见，梨子》的导演，陆绊，他说想让你试演一个角色，如果能试上，到时候按照和我一样的价格结算。” 陆白吃了块土豆，说道。 “我？我能演？” 周鹤鸣寻思，他的演技用拙劣来形容一点儿也不过分。 “就是之前和你说过的，殡仪馆那一集，陆导看了你的资料说，让你这种实际在殡仪馆工作过的人来演殡仪馆员工，感觉会非常有意思。” 陆白又夹了一筷子油麦菜，顺便给周鹤鸣碗里添了块排骨。 “不用紧张啦，试一试，而且是演和我的对手戏哦，机会难得。” 陆白似乎笃定周鹤鸣能顺利试镜了。 “十四号就开机，万一我不行，那岂不是安排会很紧张？” 周鹤鸣主要还是考虑到剧组的进度。 “没关系啊，陆导肯定有办法的，而且他很会调教演员，以前有个专门上综艺的综艺咖，被陆导调教一通，现在是炙手可热的恐怖惊悚片演员呢。” 陆白很随意地说道。 “怎么听着有点儿吓人。” 周鹤鸣隐约回忆起来，这个陆绊导演好像就是拍恐怖片起家的，陆白的第一部电影，应该就是出自陆绊导演之手。 “我相信你。” 陆白直视他的双眼。 “好、好哦。” 周鹤鸣有点儿心虚地点了点头。 吃过饭，两人收拾了一阵，洗漱。 今天陆白不用洗头发，所以她先用浴室。 等周鹤鸣洗完出来的时候，他瞥见，陆白正在端详那个超市里买来的别致的小盒子。 “.咳咳。” 周鹤鸣清了清嗓子，陆白连忙将它塞回购物袋里。 “我、我就是好奇看一看。” 她支支吾吾解释道，耳朵染上赤霞一般的绯色。 “没、没事，反正已经买了，随时都能看。” 少年已读乱回。 周鹤鸣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 “那、那刷完牙就到床上吧。” 陆白猛地起身，像是木偶一般手脚滞涩地拉起周鹤鸣去洗手台刷牙。 两个人对着镜子刷牙，发现彼此的脸都红扑扑的。 “你、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呀？” 放下杯子和牙刷，陆白戳了戳周鹤鸣的腰。 “你也彼此彼此。” 周鹤鸣本想回击，又考虑到绅士风度，没还手。 两人又陷入沉默。 “今天还没抱过呢。” 陆白开口，拉了拉周鹤鸣衣服的下摆。 周鹤鸣将她拉进怀中，手放在那纤细的腰上，看着扬起脸的少女，轻轻吻下去。 这是一个，彼此早已熟稔的，交织纠缠着爱意的长吻。 “这是今天的吻。” 喘息的片刻间隙，周鹤鸣额头抵着少女，声音略显沙哑的说道。 “嗯。” 陆白呢喃着，只将脑袋靠在周鹤鸣的胸口。 尽管从名分来说，两人在一起不过几天。 可他们实际的相处，却更加漫长。 正如陆白所言，感情是没有一个明显的分界线的，或许会有一个“噼咔”的瞬间，让自己清楚地意识到内心的恋慕，可这恋慕却是由一个个平凡而普通的点滴日常积累起来的。 “时间不早了，睡吧。” 周鹤鸣示意陆白先去床上，自己留在外面关灯。 关灯的时候，他不经意间瞥了眼超市的购物袋，迅速移开视线。 灯关掉，屋子里只剩下空调的声音。 周鹤鸣钻进被子里的时候，就感觉一个温热，柔软，娇小的身体靠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周鹤鸣的错觉，他总感觉今天的陆白有点儿不太一样，格外的.主动？ 尽管陆白本身就是个非常主动的人，但在拥抱接吻这些事情上，她向来还是有点儿少女的娇羞的。 周鹤鸣的思绪被少女柔软的双唇夺走，他沉溺其中，似乎忘记了时间。 须臾，温热的呼吸落在他的耳畔。 “周鹤鸣，你可以再，多触碰我一些的。” 陆白轻轻咬着他的耳垂，以清澈而甜腻的声音低语。 “哪里都可以。” 嘣—— 周鹤鸣感到，脑中一直紧绷的那一根弦，伴随着陆白带着鼻音的软糯声音，彻底崩断。 * 半夜。 哗啦哗啦的水声在房间里响起。 陆白正在努力用洗手液搓手。 发出轰鸣的洗衣机里，床单和被单刚丢进去，正在随波逐流。 周鹤鸣坐在沙发上，他将超市购物袋里那个小盒子拿了出来。 差一点，这东西就要被开封了。 他只能感慨，原来喜欢一个人的心情，会拥有那般摧枯拉朽的力量，情到浓时，意志力真的像个笑话，周鹤鸣觉得自己把持得住，那是因为他没领教过。 “感谢姨妈。” 周鹤鸣把小盒子放了回去，双手合十，诚恳地道谢。 感谢陆白的大姨妈，让周鹤鸣认清了自己薄弱的意志。 “你在做什么？” 陆白红着脸，还下意识揉了揉自己柔嫩的手心，放到鼻子前面嗅了嗅味道。 “没，就是有些感慨，个人的意志终究无法凌驾于生物进化了亿万年的本能。” 周鹤鸣很有哲学味道地说道。 “你这是贤者时间了？” 陆白脱口而出。 “毕竟刚才你” “求求你了，陆白大人，不要提了！” 周鹤鸣当即滑跪，请求陆白不要说了。 “好嘛，不过那时候的你，还挺，嗯，挺可爱的。” 陆白坐到了沙发上，周鹤鸣的旁边，轻轻靠着他。 “能用这个词形容吗？” 周鹤鸣又没照镜子，不知道自己刚才什么表情。 他只知道，陆白其实还挺.主动和大胆的。 要说周鹤鸣把持不住，陆白也半斤八两。 甚至某些时刻，他一度以为自己才是那个被大灰狼捕获的瑟瑟发抖的小白兔。 “要不，我们还是分开睡吧。” 周鹤鸣拍了拍沙发。 “为什么？” 陆白撅起嘴，颇为不满。 “人家都是你的人了，现在想翻脸不认账？” “还没有到那一步吧” 周鹤鸣挠了挠头，又解释道。 “首先，咱俩这样，每天晚上可能要从半小时变成折腾一两个小时，过后还得收拾，确实影响睡眠。” 他从身体健康的角度出发，有理有据。 “其次，万一哪天真的过火了，我.” “你怎么？没感觉你不行啊？” 陆白捏了捏自己的掌心。 “不是，我想，好好珍惜你。” 周鹤鸣说完，看着陆白的眼睛，他说的这是真话，但其实，还有更加真实的想法。 他犹豫了很久，直到陆白凑过脸，轻轻吻了吻他。 “我其实在担心，担心如果我们的爱意彻底纠缠在一起之后，你会像她一样消失。” 周鹤鸣不敢看陆白的眼睛。 他很清楚，到现在为止，自己没有对陆白说过一句“我爱你”。 他害怕再度失去，因此，不敢将最浓烈的情感加诸于陆白，这并非由于他不够喜欢，而恰恰相反，他克制，按捺住内心的悸动，只是想要让两个人相处的时间，更久一些。 有人说，人其实只有一次恋爱，在初恋的时候就会耗尽所有不计后果的真心，往后的所有爱恋都会带着算计与戒备。 周鹤鸣不知道是否如此。 他只知道，如果此刻，他再失去陆白。 那自己或许真的不会再向谁敞开自己的内心了。 哪有人喜欢孤独，只是，害怕受伤罢了。 陆白闻言，抿起嘴唇，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她轻轻握住周鹤鸣的手。 “没关系，我说过，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如果语言没办法让你心安，那就让时间来证明。” 她的声音轻柔，却有着坚如磐石般的力量。 “就算等到我们都七老八十，牙齿都掉光了，也没关系，你想，那本《霍乱时期的爱情》里，两个主角不也是在七八十岁的时候才重新确认彼此的爱意嘛。” “嗯。” 周鹤鸣点了点头。 用一个尽他所能温柔的吻，给予了回应。 夜色旖旎，交织的吐息中，某种誓言无声交换。 * 两人的录取结果可以说是乏善可陈，波澜不惊。 陆白被宁江大学戏剧学院的表演专业录取。 周鹤鸣则通过定向考试的加分，成功被宁江大学的戏剧影视文学专业录取。 两人的录取通知书大概会在七月底左右寄到学校，那时候他们应该还在川蜀，要等拍摄结束才会回来。 相较于高三一年的波澜壮阔，故事的结局好像有些稀松平常。 十二号，他们收拾了一整天的行李。 因为要回去待至少两周，所以两人整了两箱行李。 十三号，提前了不少时间，他们到了江城这边的机场。 周鹤鸣是第一次坐飞机，有点儿紧张，过安检的时候显得手忙脚乱的。 陆白就游刃有余多了，顺便帮周鹤鸣处理好了安检。 候机的时候，周鹤鸣一直盯着外面停机坪的航班，似乎想分辨出具体的型号。 “我听说民航的通讯都在公开频段，所以有些人可以时刻监听，要是出事了，还会有帮忙呼叫的情况出现。” 周鹤鸣想起了自己看过的不少空难题材的电影。 “飞机出事的概率很低吧。” 陆白笑道。 “那种能看电影的大飞机里，我还会看《空中浩劫》呢。” “你的心可真大。” 周鹤鸣还是有点儿没底的。 他们运气很好，在这阴晴不定的夏天，飞机没有晚点，准时起飞。 正如陆白所言，川航的飞机餐味道确实不错，而且真的会提供辣椒酱。 吃过飞机餐，陆白靠在周鹤鸣肩膀上，沉沉睡去。 周鹤鸣则看着窗外第一次见到的云海，他曾经幻想过有巨大的半透明的鲸鱼自那云海游曳，幻想有笼罩大陆的风暴将悬浮在云端之上的岛屿藏匿，幻想一段前往世界尽头的伟大冒险。 思绪绵延，他看到飞机降下高度，穿过云层，展露出地面蜿蜒的群山与河川。 伴随着一阵颠簸，周鹤鸣轻轻摇晃醒了陆白，让她系好安全带，把小桌板都收起来。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周鹤鸣确实有点儿紧张。 但他的手很快被陆白握住，像是安抚小孩子一般，轻轻揉捏。 飞机在落地的那一刻，周鹤鸣有一种轻微的失重感，很快，只剩下机身发出的轰隆声。 两人的第一次航班，就此告一段落。 在旅行团的吵嚷之间，两人沿着通道走出飞机，来到拿行李箱的转盘处。 这边随处可见熊猫的装饰，足以见得川蜀人民对这些黑白相间的萌物的喜爱了。 等待行李的时候，陆白拿出手机，查看这段时间的消息。 “哦，陆导问我们到了没有，说如果来得及，还赶得上吃晚饭。” 陆白抬起头。 “就在酒店旁边，顺便，他让你准备一下，正好今晚试镜。” “啊？” 周鹤鸣觉得，自己可能还有点儿晕机。 “这么快？” “放心啦，他们人很好的，不会为难你。” 陆白说着，一瞅便看到了他们的行李箱。 “那边那边，我们快去拿，这里到蓉城市区坐地铁也得一个多小时呢。” 她牵着周鹤鸣，来到行李转盘旁边。 周鹤鸣提了两人的行李下来，转身准备找去地铁站的路。 这时。 他看到。 隔壁行李转盘，一名穿着碎裙子，长袖针织开衫与凉鞋的少女，正有些艰难地将行李箱从转盘上拖下来。 气喘吁吁地转身时，少女正好与周鹤鸣对视。 是程霜降。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感谢【personaaaa】的5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119章 她是她，程霜降是程霜降 第119章 她是她，程霜降是程霜降 一时间。 周鹤鸣以为自己看错了。 眼前的可能是某个与她长得很像的少女。 可那烙印在记忆深处的面孔，却与此刻对视的她分毫不差。 他本以为再也看不见这位少女，可如今，意料之外的重逢着实令周鹤鸣有些猝不及防，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 陆白发现身边的周鹤鸣一动不动，有些茫然地跟着转身看去，看到程霜降的时候，也有些愕然。 “程霜降，你怎么也来川蜀了？” 她的反应显然比周鹤鸣快很多，说着就走了过去，瞥了眼程霜降的书包和旅行箱。 这个行李的量，看起来像是要长住的模样。 “来亲戚家住一段时间。” 程霜降看了眼陆白，又看了眼周鹤鸣，视线在他右手中指上的那枚有着翠绿珐琅装饰的戒指上转瞬即逝，随即冷声答道。 “哎，原来你有亲戚在蓉城嘛，怎么不早说。” 陆白好整以暇地说道，又回来，拖起了行李箱，盛情邀请道。 “我们现在要去市区，你一起坐地铁吗？还是说你的亲戚会来接你？” 程霜降闻言，拉着行李箱的手捏了捏塑料拉杆，随后默默点点头。 “地铁。” 她惜字如金般低语道。 “那我们走吧。行李箱要帮忙吗？” 陆白看了眼程霜降用长袖针织开衫遮住的手臂。 “不用。” 程霜降摇头拒绝，有些吃力地推动四个轮子的行李箱。 陆白瞥了周鹤鸣一眼。 “愣着干嘛，帮忙啊。” 戳了一下他腰间的软肉。 “哦。” 周鹤鸣恍惚回过神来，来到程霜降身边，抓住了她的行李箱拉杆。 “不用。” 程霜降不依不饶，视线并未看向周鹤鸣，而是落在前方的地面上。 “别客气。” 周鹤鸣直接一把拽过行李箱，倘若不知情的人看到，估计还会以为是男朋友和闹别扭的小女友。 他背着包，两手推着两个行李箱，走了两步，发现程霜降还在原地。 “走啊。” 程霜降抿了抿唇，小步跟上。 从行李转盘到地铁站还有一段距离，陆白叽叽喳喳介绍着川蜀的各种美食，全然没想着周鹤鸣小时候就来过，算是半个川蜀人的事实。 周鹤鸣一边默默记下这些陆白说的美食景点，一边瞥了身边的程霜降。 她拿着手机，似乎在和谁发消息。 可能是亲戚吧。 不过周鹤鸣寻思，程霜降之前从来没提过她在川蜀有什么亲戚，她上一辈只有程灵均一个亲人，再找亲戚，可能得是爷爷那一脉的兄弟姐妹下面的了，联系到她爷爷当年开发三线，背井离乡，那些远房亲戚应该还在江浙省才对，怎么跑到川蜀了？ 机场是地铁始发站，只要耐心等待，就能有座位。 从这里出发的地铁不像他们平时在江城那边坐的是两排面对面的座位，而是像大巴车那般一排一排的，兴许是考虑到这里坐车的大部分都要坐很久才这般设计。 三人坐到了靠近门的同一排的三个位置。 程霜降靠窗，周鹤鸣在中间，陆白靠走到，行李箱则放在身前。 “你待会儿坐到哪一站？” 陆白瞥了眼地铁运行图，随口询问。 “我亲戚有事，明天来接我。” 程霜降目光转向窗外，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今晚找个地方住一晚。” “哎，这亲戚不太靠谱啊。” 陆白大大咧咧地探头说道，她想了想，开口。 “要不然，你和我们住一个酒店，反正剧组预定，我问问能不能再预定一个。” “？” 周鹤鸣看了陆白一眼，不知道她是热心肠，还是有别的打算。 不过如果程霜降真的要找个地方住一晚上，那确实和他们一起住挺好的，那个酒店就在市区，去蓉城东站很方便。 他看向程霜降。 少女捏了捏旅行箱的拉杆，点了点头。 “那就，麻烦你了。” “好嘞。” 陆白立刻发消息，叽里呱啦打了一串。 窗外的景色一片开阔，能看到大片的田野和远处的群山，据说蓉城市内天气晴朗的时候能看到雪山，由此可见，川蜀的地势是有点儿起伏的，不似江城那边那样一马平川。 视线从那绿油油的水田里移向正在看着窗外的少女，周鹤鸣感觉程霜降的头发好像稍微剪短了一丢丢，可能不到三公分，那马尾依旧端正，显示出主人的一丝不苟。 她身上的长袖开衫是周鹤鸣见过的那一件，但碎裙子却是第一次见，毕竟是夏装，而她在学校的时候基本都穿校服。 周鹤鸣还是初次见到程霜降穿凉鞋，白色的平底凉鞋展示出她白皙的能窥见青筋的脚背与有着淡粉色脚指甲的圆润的脚趾，令他想起了九月的夜晚，穿着拖鞋与短袖短裤睡衣，坐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少女。 “好了，定了个大床房，没问题吧？” 陆白的声音传来，程霜降转过头，却正好与周鹤鸣对视。 她仅仅瞥了那瞳孔中的自己片刻，便移开视线，点了点头。 “谢谢你，钱我转你。” “等到了再说吧，嘿嘿，没想到居然还能遇到你，真是缘分。” 陆白收起了手机，顺势挽起周鹤鸣的胳膊，嘻嘻笑道。 “嗯。” 程霜降瞄了眼周鹤鸣的胳膊，以微不可查的幅度颔首。 “你的那个亲戚是在蓉城哪儿的呀，如果住在市区，说不定还能来我们剧组玩，虽然我的戏份应该大半都在鹤鸣乡那边就是啦。” 陆白又叽叽喳喳聊道。 “在乡下。” 程霜降没说很明确，一般这种情况，就是不太乐意告知具体地方的意思。 “哦，没事儿，我们要待两星期，总有机会一起出来玩的。” 陆白也没继续打听，又和周鹤鸣推销起藏在小区里的做粉蒸肥肠的苍蝇馆子和她极力推荐的，位于酒店附近的豌杂面，还盛情邀请程霜降明天早上品尝。 一个多小时的地铁，快赶上他们在飞机上度过的时间了。 到站，周鹤鸣顺手提起了程霜降的行李箱，下了地铁。 一阵热浪顿时席卷了他们。 仔细想想，从到机场开始，他们就一直在有空调的地方，直到此刻，才真正感受到川蜀的湿热。 和宁江相似的潮湿与闷热，聒噪的蝉鸣，回荡在空气中的，川蜀方言的吆喝，让周鹤鸣有一种身处异域的错觉。 他们按照地图指示走了一会儿，很快找到了那家连锁的酒店。 因为明天下午是开机仪式，再加上不少蓉城市区的场景，所以剧组给演员们都订的这家。 现在是旅游旺季，这家酒店又在市区，属于性价比不错的住所，所以早就已经订满。 只是有些人明早才到，今晚不住这儿，为了以防万一，剧组多订了一些做备用，不然演员和剧组成员明早到了结果拖着行李没地方落脚可不太合适。 毕竟是正儿八经有投资的网剧，和那种连服装都要自备的短剧剧组还是不一样的。 也正如此，才有额外给程霜降的房间。 “他们应该都在房间里，我们先办入住吧。” 陆白来到前台，递出她和周鹤鸣的身份证。 “程霜降，还有你的。” 程霜降默默递出了自己的身份证。 “两间大床房，之前预定过的。” 陆白对前台说道。 前台小姐姐接过三张身份证，看了看三个人，用带着点儿川蜀口音的普通话询问。 “是两位女士一间，这位先生单独一间是吗？” 剧组只预定了房间，没圈定具体的人。 “是我和他一间，她单独一间。” 陆白指了指周鹤鸣，又指了指程霜降。 “哦！” 前台小姐姐重重点了点头，让三人用微信扫码填写入住登记。 程霜降看了周鹤鸣一眼，默默扫码。 入住倒是非常顺利。 他们的房间在七楼，707和709，两间并排的大床房。 “我们是707哎，正好是生日的数字，运气真好！” 陆白看着门牌，很开心地说道。 程霜降瞄了一眼两人，刷开了自己的709的房门。 “对了，程霜降，你晚上准备吃啥，如果没安排的话，待会儿和我们一起吃呗，正好可以蹭一下剧组的经费，不吃白不吃。” 陆白在程霜降进门之前叫住了她。 程霜降停下了脚步，但没有立刻答应，似乎在思考。 “一起去吧。” 周鹤鸣这时候出声道。 “.几点？” 程霜降冷淡的眸子瞥了过来。 “大概，七点多这样？川蜀这边夜生活还蛮丰富的，不知道是吃烤鱼还是烧烤，可能会有点儿辣。” 陆白看了眼手机。 “好，给我发消息。” 程霜降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又接着说道。 “谢谢你们。” “没事儿，人多热闹些，就四五个人的话，烧烤都点不了菜。” 陆白很大方地说道。 “那待会儿我们手机通知你，你别睡过去了啊。” 说完，陆白便拽着周鹤鸣进了屋子。 程霜降站在709的门口，看了好一会儿707的房门，才缓缓推着自己的行李箱回房间。 咔哒—— 门缓缓关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隔壁传来门的响动，但周鹤鸣无暇关注，因为在进门的一瞬间，陆白就抱了过来。 他的背靠着门，就这么被踮起脚的陆白夺走的所有的声音，直至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畅。 “怎么忽然这么黏人？” 周鹤鸣这才把房卡插进墙上的插槽内，整个房间顿时亮堂起来，空调也开始正常运转。 “不喜欢嘛？” 陆白仿佛撒娇般说道，她来到大床旁边，扑通一声扑到了床上。 “喜欢。” 周鹤鸣应了一声，倒是没有跟着躺上去，而是将两人的行李箱推到一旁，将背包放到椅子上。 这里的浴室是实体墙，门也正经的门，连锁酒店果然还是正规的。 转身，他看到陆白拿着手机正在看。 “你该不会是因为遇到了程霜降，所以想在她面前，嗯，展示一下我们的关系吧？” 周鹤鸣以半开玩笑的语调说道。 “如果我真是那样的人，刚才在门口就直接亲你了。” 陆白嗤之以鼻，觉得周鹤鸣以小周之心度陆白大人之腹。 “倒也是。” 周鹤鸣颔首道。 “但也没错。” 就在周鹤鸣想把包里的一些东西拿出来时，陆白从床上坐了起来。 “毕竟以前我吃了你们俩这么多次狗粮，我得报复回来才行。” 她仿佛咬牙切齿般说道，还拍了拍白皙紧致的大腿，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是她，程霜降是程霜降算了，随你吧，程霜降应该也不会计较。” 周鹤鸣扶额，按捺住了想解释的欲望。 他们三人的关系，远比普通的三角要复杂得多。 “陆导说如果我们到了的话，可以去606号房找他。” 陆白站了起来。 “现在？” 周鹤鸣咯噔一下。 有一种没复习就上高考考场的心虚感。 “嗯嗯，没事的，实在不行就当做提前见家长，陆导也算我半个家长了。” 陆白表示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这么说岂不是更加紧张？” 本来只是试镜就算了，陆白这么一比划，周鹤鸣整个人都战战兢兢了起来。 “那你现在就当做是试镜好了，怎么样，一旦从见家长降格成试镜，是不是就轻松了不少？” 陆白捏了捏周鹤鸣的掌心。 “原来是用这种方法办到的吗，真是太神奇了。” 周鹤鸣棒读道。 “好啦，我们下楼，待会儿再回来叫程霜降。” 陆白牵着他的手，抽出了房卡。 两人来到606号房的门口，敲了敲门。 门很快被打开，一名柔顺黑发在脑后扎起的女子出现在门后。 “是小白，还有这位是，周鹤鸣同学？” 她以温婉的声音说道。 “琥珀姐，好久不见啦。” 陆白直接抱了上去。 她个头比对方还高一点，像是高年级的学姐抱着低年级的学妹。 周鹤鸣看着对方，突然感觉有点儿眼熟。 搜索了一下记忆，他发现，这女子好像是之前去宁江大学定向考试的时候，他和重生而来的程霜降在食堂遇到的那对秀恩爱的情侣之一。 当时周鹤鸣还以为是什么成年社畜拐骗清澈大学生的忘年恋，现在看来，这位女士多少是个社会人？ “你好。” 周鹤鸣打了个招呼。 被唤做琥珀姐的女士朝着周鹤鸣点了点头，她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片刻，也不知道是不是同样回忆起了食堂的那一幕。 “请进，他们在等着了。” 她让两人进来。 这是一个更加宽敞的大床房，除了常规的布置，还有一张放着镇纸的办公桌与对应的椅子。 办公桌后坐着一个戴着猎鹿帽，即便这样的天气也依旧穿着深色衬衣，可头发和胡须却有些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一旁的床上，则坐着一个更加年轻些，长得像是哪个电影明星般的男子。 周鹤鸣没记错，那位带着猎鹿帽的男人，是之前定向考试笔试的监考官，而旁边的男人则是食堂里遇见过的那位。 “陆导，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周鹤鸣。” 陆白直接将周鹤鸣拽到前面，又指了指两人。 “这位就是崔明老师，他是宁江大学戏文专业的教授，也是这部剧的编剧主笔。” 那位戴着猎鹿帽的中年男人点了点头。 “这位就是这部剧的导演，陆绊，也是我的远房叔叔，嗯，这些年一直在照顾我。” 那名年轻男子起身，朝着周鹤鸣伸出了手。 周鹤鸣愣愣地和他握了握。 “周鹤鸣是吧。” 那名年轻男子，陆绊露出微笑，又接着开口。 “那你知道鹤鸣山的传说吗？”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感谢【personaaaa】的5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120章 婚礼 第120章 婚礼 “啊？” 周鹤鸣一时被问得有点儿发愣。 “什么传说？” “就是玄君啊，什么祭祀，选拔仪式之类的，我听说你就是鹤鸣乡的人，名字也有鹤鸣，那应该很清楚咯？” 陆绊丝毫没有身为大导演的架子，反而像个好奇心旺盛的熊孩子。 该说就是因为这样的心态才会显得年轻吗？ “不好意思，我只在网上看到过传闻。” 周鹤鸣实话实说，他对鹤鸣山传说的了解都源自上次和陆白提到的时候搜索的结果。 刚说完，他后知后觉。 这该不会也是面试的一环吧？ 可这部剧好像只是普通的医疗题材的都市剧，应该不至于出现什么民俗传说元素吧？ “陆导，周鹤鸣在江城长大，不清楚这里的情况啦，你别为难他。” 陆白拉走了周鹤鸣，大有一种要是再不阻止，周鹤鸣就要被陆绊导演生吞活剥的架势。 “哦，我就是好奇。” 陆绊坐回了床上，那位女士也坐在了他的旁边。 “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陆白仿佛漫不经心般询问。 “这不是老崔手痒了，想再出一部惊悚类的剧本，就想到了鹤鸣山的传说，这次来这边拍摄，也有取材的意思，毕竟七年前.” 陆绊说到一半，就被身边的女士拽了拽衣服，示意他别再说下去。 “好吧，既然周鹤鸣同学不了解那就算了，我们来试试正戏吧。” 他看向周鹤鸣。 “小白说你之前在殡仪馆打过工？” “嗯，我小叔开的殡葬公司，在他那边写悼词，有时候帮些忙。” “那整个殡葬流程你应该比较熟悉了？” “算是吧。” “说起来，如果你们在葬礼上不小心没有憋住，笑了出来，真的会被打断腿吗？” 这位导演睁着大眼睛，好奇宝宝般看向周鹤鸣。 “.我们受过专业的训练，一般不会憋不住如果真的出现那种情况，可能会被投诉吧。” 周鹤鸣一愣，才迟疑着回答。 “小白说你们殡葬公司还有什么第二碑半价之类的促销活动，还有代上香业务，满十年送一年，这都是你想的？” “算是？其实也是网上看到的一些灵感转化来的。” “我之前看到一个墓碑流麻，流麻你知道吗，就是那种二次元时尚小玩具，可以倒转过来，银粉落下之后逐渐出现逝者的遗照，你觉得这种会有人买吗？” “啊？” 周鹤鸣不明白，这是在试镜，还是在咨询殡葬问题。 “好啦，阿绊你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再问，先让他试演吧。” 那位女士拉住了陆绊导演。 果然，该说一物降一物吗？ 周鹤鸣瞥了眼站在旁边的陆白，莫名想到了重生而来的程霜降和他之前相处的时候，好像也是差不多的模式。 这位被陆白称作琥珀姐的女士，兴许也有成为幼儿园老师的天赋。 “我，我不太会演戏，三位老师见笑了。” 周鹤鸣低头行了个礼。 “我先打开摄像机。”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崔明拍了拍放在桌上的三脚架上的相机，将其启动。 “不用紧张，这个是之后用来参考的样片，你按照自己的步调来就好。” “好。” “那开始吧，嗯，陆白你和他搭戏，就演一段他向你推销业务的戏吧。” 崔明示意陆白上前。 “好哦！” 陆白来到了周鹤鸣身边。 “那我们开始了。” 她看向周鹤鸣，点了点头。 “嗯。” 还好陆白之前和周鹤鸣提过试镜内容，他们姑且准备了一下。 因为这一集的剧本还没有彻底定稿，有细节尚未补充，所以周鹤鸣与陆白准备用周鹤鸣的《我的女友重生了》里面，他与程霜降第一次在殡仪馆见面的桥段。 短暂的沉默，陆白闭上了双眼。 周鹤鸣看着她，内心有些惴惴不安。 下一刻。 他面前的少女睁开双眼。 骤然。 周鹤鸣感觉，身前站着的不是陆白，而是那位，重生而来的少女。 “.您是说，您的朋友是一位漂亮的十七岁女生，想让我们给一个合适又价格低廉的葬礼方案？” 短暂的迟疑后，周鹤鸣将已经在心里流转过千百遍的台词说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于熟悉剧本，又或者是亲身经历过，再或者是，面前的少女太令人熟悉。 两人的对话十分流畅，自然，就像是一位渴望死亡的少女真的在殡仪馆遇到了想要用那些奇奇怪怪的推销来挽救她生命的少年。 不知不觉，几分钟过去。 “咔！” 陆绊导演站起身，发出了停止的声音。 “现在不是用咔的时候啦。” 身边的女士让陆绊坐了下来。 “怎么样？” 仅仅只是片刻，陆白便回归了那个开朗活泼的模样。 周鹤鸣还有些发愣，似乎没回过神来。 “你演得很好，周鹤鸣的话” 崔明关掉拍摄用的照相机，看向陆绊。 毕竟他才是导演，他说了算。 “我感觉很不错啊，虽然细节有点儿青涩，但第一次面对镜头能有这样的表现很不错了，未来可期！” 陆绊拍了拍手。 “那就是可以啰？” 陆白拉住周鹤鸣的胳膊，笑嘻嘻地询问。 “我觉得没问题，老崔你觉得呢？” 陆绊导演看向一旁的编剧崔明。 “挺好的。” 崔明点了点头，下意识想要摸出烟斗，但瞥了眼两位女士，还是把手收了回来。 “而且刚才的状态我觉得很不错的一点是，男生对女生说话的时候，虽然看着只是在介绍内容，实际上却暗含情愫，那种小心翼翼的样子，正是这个年纪恋爱的醍醐味啊。” 他还顺带夸赞了一句。 “是、是吗？” 周鹤鸣挠了挠头，感到陆白抱着他胳膊的手稍稍紧了紧。 “对了。” 陆绊想了想，还是把麻烦的事情交给了崔明。 “待会儿吃饭的时候，让老崔给你讲一下这一集的内容吧。” “？” 崔明一愣，只对上陆绊装作很忙的模样。 “也行。” 他无奈地摸衣兜，想要掏出烟斗，但动作做到一半又停下，只能拿起桌上的圆珠笔按了两下。 “对了，我们有个同学，就是之前让帮忙留个房间的那位，今晚吃饭可以带她一个嘛，不然留她一个人怪不好意思的。” 陆白这时候又问道。 “好呀，是个女孩子吧。” 名叫琥珀的女士看来就是帮忙协调的那位。 “嗯嗯，很漂亮的女生，和我差不多好看吧，说不定抓来当演员还能增加播放量呢。” 陆白丝毫不吝啬对于程霜降的夸赞。 “那确实有点儿期待哦。” 琥珀女士看了眼身边的导演。 “没问题啊，反正不是什么正式的饭局，就我们几个，当家里吃饭。” 陆绊站了起来。 “心动不如行动，现在就去。” 他像是个苦读了一整天只等着晚上放饭时刻的高三学生，行动力十足，说话之间已经来到了房间门口。 “哎，真是没办法，那你们先去叫那位同学，我们在楼下大堂等你们。” 琥珀女士有点儿无奈地也站了起来，顺手拿起了房间的房卡。 崔明同样起身，跟着朝周鹤鸣点头致意，一边掏衣兜一边往门外走去。 “真、真有行动力。” 周鹤鸣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满电量的人了。 这样的人，做什么都会成功的吧？ “说起来，陆绊导演我知道，崔明老师是编剧我也知道，刚才那位姐姐是什么职务，制片人吗？” 周鹤鸣直觉能猜到她大概是陆绊导演的妻子，但好像又不止那么简单。 “那是夏琥珀姐姐，是陆导的妻子，本身是读心理治疗专业的，我之前不是和你提过，我认识一位很厉害的心理医生嘛，就是她。” 陆白拉着周鹤鸣走出房间，顺手把门关上。 “你过年发烧的时候还和她通过语音呢，你没印象了吗？” 周鹤鸣摇头。 他是真的没有什么印象了，连带着那段时间的记忆，都变得模糊。 “哦~” 陆白别开视线，又说道。 “不过，真要说的话，她是导演鼓励师，就是专门负责在陆导犯病的时候安抚他的人。” “犯病？” 周鹤鸣不明所以。 “唔，因为陆导之前出过车祸，所以有时候会有些后遗症，需要一个人来陪伴，琥珀姐就是因此学的心理治疗。” 陆白解释道。 “他自己说是一种天赋，就是镜头和画面会自动涌入他的脑子，但按医学来看，更像妄想症吧。” “哦好神奇。” 周鹤鸣也不好评价，但就他接触而言，崔明老师属于那种很靠谱的，陆绊导演则是精力很旺盛的，或许只有这种组合才能拍好电影吧？ “等等，陆绊导演是你的叔叔，那为什么你叫他的妻子姐姐？” 他反应过来这中间好像有哪里不对。 “我管陆导叫陆导，管琥珀姐叫姐姐，没毛病。” 陆白表示她们各论各的。 不过 “试镜这就结束了？” 周鹤鸣后知后觉。 他本来以为会是电影里那种，好几个人坐在桌子后面，各种摄像头对着，非常严肃认真的。 至少也是定向考试那种架势的。 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那说明你很有天赋哦。” 陆白嘻嘻一笑，抱住周鹤鸣的胳膊。 “而且，待会儿崔老师和你说你就知道了，这个角色，其实只有你能演啦。” “只有我能演？” 周鹤鸣不明所以。 * 周鹤鸣坐地铁的时候就一直听着什么“不要吃火锅，要吃烤鱼”的广告词。 让他一度以为烤鱼什么是蓉城特色菜。 不过晚饭他们没有真的去吃烤鱼，而是在附近找了一家一看就很地道，老板和伙计操着一口流利川蜀方言的饭馆。 程霜降跟着周鹤鸣与陆白，有点儿姗姗来迟的走进店里。 正如陆绊导演所说，除了三位年轻人，就是刚才房间里的三人。 只是，那位琥珀女士看到程霜降的时候，微微眯了眯眼睛，视线从她身上移到周鹤鸣身上，才收了回去。 咯噔—— 周鹤鸣内心漏跳半拍。 果然，她还记得！ 周鹤鸣顿时感到一阵尴尬。 关键是。 如果按照陆白说的，陆绊更像他的监护人。 那这顿饭，四舍五入就是周鹤鸣见家长的一顿饭。 也就是说。 周鹤鸣在见家长的这顿饭上，还带着前女友，并且陆白的家长之前还见过周鹤鸣与程霜降相处的样子。 “周鹤鸣，你在干嘛？” 陆白疑惑地看着正在查询房价的周鹤鸣。 “我只是在看蓉城的三室一厅多少钱。” 周鹤鸣仿佛莫名其妙地说道。 程霜降坐在陆白的旁边，看了看夏琥珀和陆绊，抿了抿嘴，在周鹤鸣看来，有点儿不太自在。 显然，拥有那一段记忆的她，肯定也认出了这两人。 “怎么样，这边的口味吃得习惯吗？” 坐在程霜降旁边的夏琥珀倒是很贴心地没有提起之前宁江大学的事情，反而很热络地招呼她，防止这位女生感到格格不入。 “还好。” 程霜降有点儿局促地回答。 看起来，十八岁的她也不太擅长应对三十五岁的自己那样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存在。 “你真漂亮呀，既然在川蜀这边要留一段日子，不如来剧里客串一下怎么样？” 还顺带邀请程霜降来客串角色。 “唔，不太方便。” 程霜降好不容易婉拒了。 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周鹤鸣倒是没有太多心思去关注程霜降那边，因为他隔壁的崔明正在给他讲解他和陆白出演的这一集的内容。 “这一集是绝症的少女和殡仪馆的少年，不过具体的剧情和陆白最开始拿到的有很大的出入。” 崔明一边夹菜，一边解释道，他先前在饭店外面猛猛抽了一阵烟，才收起烟斗回到桌旁。 看样子，尽管是一位老烟枪，但他还是非常遵守公德，没在室内公共场合来一根。 “最开始的剧情，两人是在少女患病之后才在殡仪馆相识，然后相知，相爱的。” 听到崔明的话，程霜降夹菜的动作缓了一点儿。 “但是后来我们讨论，这种有点太吊桥效应，而且很难让观众在一集的时间里代入两人，对他们的爱情产生共情，毕竟就三四十分钟的内容。” 崔明夹起一块红油汤里的冒烤鸭，放在米饭上沾了沾，没急着送入口中。 “所以，我们把剧本改成了，少年与少女早就相识多年，但过去少女一直不理解少年的工作，两人之间暧昧但并未挑明，直到少女确诊。” “暧昧状态吗？” 周鹤鸣下意识瞥了眼陆白。 陆白看来是知道剧本大纲的，并未感到惊讶，反而兴致勃勃。 “在少女崩溃的时候，少年坦诚了心意，鼓励少女一同积极治疗，可遗憾的是少女的情况逐渐恶化，已经时日无多。” 崔明吃掉了那块冒烤鸭，仔细咀嚼，彻底咽下去之后，才继续开口。 “在最后的日子里，少女转进临终关怀病房，遇到了主角梨子，梨子提议，既然结局无法改变，那就尽可能让告别更美好一些，让少女去构思属于自己的葬礼。” 杯子放下的声音，程霜降的手指在盛着果汁的杯子杯壁上摩挲。 “所以，最后是少女逝去，但葬礼却给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周鹤鸣猜测。 “两人策划的告别仪式，是婚礼哦。” 陆白这时候开口，有点儿不太好意思地说道。 哐当—— 程霜降的筷子没拿稳，落到了桌上，与餐具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啊，我帮你要一双新筷子。” 一旁，看到这一幕的夏琥珀立刻招呼服务员，要来一双新筷子。 “婚礼？” 没意识到那边发生了什么的周鹤鸣有些恍然。 “告别仪式，不一定是葬礼，与其在死后让亲友哭泣缅怀，不如在最后的时光，以最美的姿态和大家告别。” “没错，这也是这部剧的主题思想。” 崔明打了个响指。 “确实，是之前没想到的角度。” 周鹤鸣心想不愧是专业编剧，确实会在主题的表现上做文章，而且，比起普通的葬礼，以婚礼来当告别仪式，反差感更大，画面冲击力应该也会更强。 不过他又有些茫然。 “之前陆白说，这个角色只能我来演，除了职业优势之外，还有什么特殊的吗？” 闻言，崔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陆白则欲言又止，想拦住崔明，又没敢出声阻拦前辈。 程霜降放下了筷子，虽然好像还看着桌上的菜，实际上却早已竖起耳朵，专注聆听这边的动静。 夏琥珀面带笑容地看着这边，顺便给旁边专注干饭的陆绊递去一张纸巾。 “因为这个少年角色是陆白演的少女角色的恋人，所以你们得在镜头前牵手，拥抱，婚礼剧情还会有婚纱和接吻呢，这可是陆白的第一次有身体接触的银幕恋爱戏码。” 崔明笑着说道。 “不是你，陆白肯定不会答应这样的剧情的。” 嘎吱—— 在周鹤鸣反应过来之前。 旁边传来了椅子的声音。 他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源头。 程霜降有些局促地站起来，导致椅子被挪动，她似乎膝盖撞到了桌腿，脸颊略微抽搐。 “我，去洗手间。” 她丢下一句，转身，如同逃跑般离开。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感谢【梦回皆箴】的5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121章 陆白，你这个杀人犯 第121章 陆白，你这个杀人犯 “洗手间的话，在收银台左手边就是了。” 正巧路过的服务员用夹杂着川蜀口音的普通话指点了一下。 程霜降点头致谢，快步走了过去，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周鹤鸣看着匆匆离去的程霜降，内心有一瞬间的动摇，想要追上去。 但那思绪仅仅片刻闪烁，很快又被理智拉了回来。 他看向现在坐在自己身边的少女。 “所以，你那句话的意思是，因为要演情侣，所以只有我能演？” “是呀，这样你的银幕首秀就是和我一起演情侣，是不是非常印象深刻，值得铭记？” 陆白也瞄了眼离去的程霜降，但很快露出了诡计得逞般的笑容。 “你说的很有道理，以后等我们老了，还可以看这部剧来回忆一下当年有多么年轻。” 周鹤鸣点了点头，又有些后知后觉。 “那岂不是，我们还能结两次婚？办两次婚礼？” “你说什么呢，什么两次？” 陆白不明所以。 “有我陆白大人在，大部分片子都是一遍过的，不用重拍好几次。” 一旁，听到两人嘀咕的崔明嘴角翘起。 “小周的意思是，你们拍剧里的情节要办一次婚礼，以后现实里结婚，也得办一次婚礼。” 他言简意赅。 由于崔明说得太自然，以至于陆白在明白自己听到什么之前，就已经理解了周鹤鸣话语中的言下之意。 “结、结婚？？？” 她看了看周鹤鸣，少年因为被讲出了内心想法而有些尴尬地挠头，装作喝饮料的模样。 然后，绯色迅速爬上陆白的耳根，她好像喝了酒一般，满脸通红，皮肤泛着好看的粉色。 “说什么呢，还这么早。” 为了掩饰自己的羞涩，陆白揪了一下周鹤鸣腰上的软肉。 但嘴角的笑意却明显无法遮掩。 “只要小白喜欢，我没意见。” 这时候，正在干饭的陆绊导演听到了八卦，放下筷子说道。 “你还是吃饭吧。” 夏琥珀笑着让陆绊别插嘴。 “这让我想起了你俩结婚的时候。” 崔明摸了摸下巴，看向夏琥珀和陆绊。 “也是类似的状况？” 周鹤鸣意识到自己发出了什么重量级发言后，也不太敢直视陆白，只能装作好奇地看向另一边的崔明。 “还是让他们自己说吧。” 崔明示意周鹤鸣去问当事人。 “我也好奇，之前只听过大概的，还不知道细节呢。” 被这种趣闻八卦吸引，陆白脸上的红晕姑且消退了一点儿，也睁大眼睛看向两人。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啦。” 夏琥珀被两位小年轻盯着，也有点儿羞赧，瞥了眼身边的干饭人，轻声说道。 “就是我二十岁的生日的时候，这家伙神秘兮兮地半夜零点约我出来，说是要给一个生日的惊喜，结果到了目的地一看，是民政局。” “这、这么简单直接？” 周鹤鸣对陆导的行动力又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还没有完呢，当时是半夜零点哎，民政局根本就不上班，我俩就在民政局外面的路上散步回家。” 夏琥珀眼神有些恍惚地说着，兴许是在回忆当时。 “那时候十一月，天气还不算冷，路上都是落叶，我们两个就这么踩着落叶，挽着手，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家。” “咦，然后呢？” 陆白似乎在想象那个画面。 相爱的两个人在去结婚领证的时候碰壁，但却依然兴致不减，携手在深夜的路上散步，憧憬着婚后的生活。 “到家之后，两个人也没有睡意，就折腾到了早上，在民政局上班之前到了那边。” 夏琥珀有点儿怀念地娓娓道来。 “结果到了之后，发现因为那天是十一月十一日，所以结婚的人特别多，要提前预约，否则只能排队看能不能排到。” “还要预约吗？” 周鹤鸣觉得自己学到了新的知识。 决定暗暗记下，到时候别犯错。 “如果人少的话也不需要啦，但预约一个总是稳妥的。” 夏琥珀轻笑一声。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第一次结婚没有经验。” “所以，琥珀姐你和陆导就在现场排队？” 陆白喝了口杯子里的果汁。 “是啊，我们就等了一整天。” 夏琥珀颔首道。 周鹤鸣与陆白对视一眼。 他们可以想见，如果是普通的情侣，这么折腾一轮，大概要么会决定择日再来，要么可能就当场出现分歧，吵了起来。 可听着夏琥珀的语调，她并不认为这些坎坷和挫折是不好的事情，她甚至还会陪着看起来想一出是一出的陆绊一起胡闹。 “为什么要想着生日的时候结婚呢？” 周鹤鸣问道。 “因为，二十岁是女生的法定结婚年龄。” 陆绊忽然回答。 “啊？” 周鹤鸣没反应过来。 “因为，想要成为家人的愿望，哪怕是多等待一分一秒都不愿意。” 夏琥珀回答。 陆白和周鹤鸣都沉默了一下。 “但是，如果两个人相爱，去不去登记结婚应该也没有差别吧？” 周鹤鸣挠头，他毕竟只有十八岁，对于这些事情没有实感。 对他而言，只要相爱，其他这些不过只是形式罢了，没必要执著于此，因为就算有结婚证，也有的夫妻形同陌路，甚至变成仇人。 “是这样没错啦。” 夏琥珀莞尔，看了眼一旁的陆绊，柔声开口。 “但这就像一个，明确化的誓言，一个无论是心理意义，还是法律意义上的契约。” “就像结婚之后可以光明正大签手术同意书了。” 陆绊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说得对。” 周鹤鸣还是无法理解。 他看了眼陆白。 或许，真的等到那一天，他才能彻底明白夏琥珀话语中的含义吧。 “你们已经到谈婚论嫁的程度了吗？” 陆绊又问了一嘴。 “没有！” 陆白当即红着脸否认。 “那正好，这次拍婚礼可以提前体验一下，结过一次婚，之后就有经验了。” 陆绊角度刁钻。 这时候，程霜降从洗手间回来，坐下。 崔明这时候开始和陆绊讨论之后拍摄安排的事情，话题又转向了其他方面，没再继续刚才的结婚话题。 周鹤鸣瞥了程霜降一眼。 她似乎用冷水洗了把脸，脸颊上，还有些晶莹的水渍。 * 吃过晚饭。 三个大人回酒店继续工作。 留下了周鹤鸣他们三人。 “难得来蓉城一趟，不如在这边逛逛吧，反正旁边坐几站地铁就是步行街。” 陆白充分发挥了一名川蜀本地人的导游优势。 程霜降看了眼周鹤鸣与陆白牵着的手，点了点头。 三人到了蓉城这边的一条繁华的巷子，说是巷子，其实就是商业步行街，人来人往，哪怕天气炎热，也阻挡不住大家闲逛的心。 这种步行街其实全国各地都有不少，乍看之下，周鹤鸣感觉和宁江文庙那边的步行街也没差多少。 最多就是卖的东西有些不太一样。 比如这边就很流行熊猫，虽然不知道川蜀人是不是每家每户都养熊猫，但所有的小店，流动工艺品摊贩，以及小吃奶茶店里，都能看到熊猫元素。 借此，似乎也可以区分本地人和游客。 比如那种头上戴着熊猫耳朵装饰，别着熊猫发夹的女生，十有八九就是游客。 “你们喝奶茶吗？” 在街口的奶茶店，陆白询问。 程霜降摇了摇头。 “那我们买一杯就好。” 周鹤鸣随意地答道。 程霜降瞥了眼他，立刻转过视线，似乎被旁边的熊猫发绳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一个普通的发绳，只是点缀了一个熊猫头，像个小丸子。 “美女，这个五块钱，可以戴上试试看的。” 摊贩老板以带着点儿川蜀口音的普通话推销道，又看了眼旁边的周鹤鸣。 “帅哥，这熊猫玩偶很受欢迎的，二十块，要不要给女朋友买一个，这个大的三十五。” 他似乎认为周鹤鸣与程霜降是情侣，拿起一个挂着的巴掌大的熊猫玩偶，又指了指一个脑袋大小的。 据说这是按照什么网红熊猫模版做的，但在周鹤鸣看来，这些熊猫好像长得都大差不差。 “我们只是同学。” 周鹤鸣解释了一句，但还是拿起玩偶端详。 虽然大概知道这种景区步行街的东西价格应该比普通的要高，但二三十块的东西，周鹤鸣感觉也买不了吃亏和上当。 他瞥了眼正在兴致勃勃买奶茶的陆白，给小贩扫了码。 “我要这个大的。” 周鹤鸣说完，又看了眼一旁的程霜降。 “你要吗？我顺便送一个当纪念品吧。” 本来拿着发圈正在看的程霜降顿了顿，沉默片刻。 “那我就要这个。” 她举起手上的熊猫发圈。 “一共四十。” 摊贩老板给他们从小推车里拿了两个新的。 周鹤鸣拿起熊猫玩偶，看到程霜降还盯着手里的熊猫发绳，不知道在想什么，抬眼看来的时候，正好和周鹤鸣对视。 “谢谢你。” 程霜降说完，看向奶茶店的方向。 陆白正拿着一杯表面覆盖了奶油和饼干碎的奶茶，吸了一口开开心心地走回来。 “人可真多，咦，你买了什么？” 她一眼看到周鹤鸣手里的熊猫玩偶。 “送给你。” 周鹤鸣将熊猫玩偶递给陆白。 “哇，好可爱哎，这个是，人气最高的网红熊猫呢。” 陆白丝毫没有嫌弃，反而眼睛发亮，将奶茶递给周鹤鸣，自己拿起熊猫玩偶仔细端详。 “是吗？” 周鹤鸣看着陆白开心不已的模样，也嘴角翘起。 陆白又注意到了程霜降手上的熊猫发绳。 “程霜降你的这个也好可爱。” “嗯” 程霜降瞄了周鹤鸣一眼。 “这个是我买熊猫顺便买下送给她的，反正也不贵。” 周鹤鸣实话实说。 “很适合你。” 陆白并不在意，而是夸赞了一句。 程霜降点了点头。 “尝一尝这个口味的奶茶，茶香挺足的。” 陆白拿着熊猫玩偶，笑意盎然地对周鹤鸣说道。 “哦。” 周鹤鸣看着陆白已经喝了一大口的奶茶，就着吸管喝了一口，确实，茶香浓郁，有一种喝了之后今晚就睡不着觉的感觉。 程霜降看了两秒周鹤鸣自然地用陆白用过的吸管喝奶茶，随后转过视线，将那熊猫发绳收进了随身挎着的小包包里。 三人在热闹繁华的巷子里穿行。 周鹤鸣与陆白牵着手，程霜降跟在一旁。 尽管第一眼给人感觉是随处可见的模板化商业街，可认真逛过一圈，周鹤鸣发现这里特色的还不少。 比如这边很多的有唱戏表演的茶馆，数不胜数的火锅店，展示白酒的展览馆，卖藏民装饰品的店，还有穿着少数民族服饰拍艺术照的游客，甚至周鹤鸣看到了一家专门摆着各种高大上木雕用来给人参观的展览馆。 从那展览馆出来，陆白伸了个懒腰。 “今天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不然地铁该停了。” 这个位置打车虽然不贵，但交通太拥挤，等车开进来都要很久。 三人正要朝着步行街出口走去的时候，一个声音从他们后面传来。 “陆白？” 回过头，周鹤鸣看到，是与他们年龄相仿的两名女生。 说话的是其中一名短发女生。 “熟人？” 周鹤鸣好奇看向陆白，却发现她有点儿表情不自然地点头。 “陆白，你这个杀人犯，你竟然还敢回蓉城？” 接着，那女生死死地盯着陆白，攥紧了拳头，仿佛咬牙切齿般说道。 那短发女生的同伴好像不认识陆白，本来还笑嘻嘻的表情听到这句话之后，也骤然消失，不明所以地讶然看着两人。 杀人犯？ 周鹤鸣感觉陆白牵着自己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一些。 “你说什么呢？” 于是，少年轻吸一口气，开口反问。 他肯定不会相信什么“杀人犯”之类的说法，要真是那样，陆白不可能现在还好端端的。 更何况，在上一条世界线，陆白好歹成为了大明星，如果年少时真的有什么劣迹，早就被那些八卦媒体狗仔队曝光到不能再曝光了。 这女生说的，估计是某种意有所指的借代，或者某些令人遗憾的意外。 “你是她男朋友？” 那短发女生见到周鹤鸣，皱了皱眉。 “算了，我不管你是谁。” “我不知道她在你面前装的是什么样的，反正我告诉你，她小时候仗着自己演了电影就欺负同学，使唤别人。” “后来更是直接害死了人！” “她这些年从这里跑了，现在竟然还有脸回来！” 她像是那种告状一般的语调叽里呱啦说道。 咯噔—— 周鹤鸣闻言，心跳漏了半拍。 因为他隐约记得，之前运动会的时候，那几个女生也提到过，从补习班的同学听来，陆白小时候看不起人，还害死了一个同学。 当时周鹤鸣只感觉是那种风言风语的谣言。 现在听来，就算真相并非如此，陆白小时候，可能也发生过什么？ 他看了眼身边的陆白，少女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想说些什么，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当注意到周鹤鸣的目光时，陆白甚至并未回应，而是逃跑一般别开。 “陆白，我们直接走吧。” 周鹤鸣并没有和对方争论的打算，如今，尽快把陆白带走才是最合适的。 陆白点了点头。 那短发女生意犹未尽，继续开口。 “你真的是有脸了，还敢回来，老天爷怎么当时就没把你一起收走.” 她有些情绪激动，歇斯底里的模样，看起来并不只是单纯的八卦或者翻旧账。 就在这时。 一直在旁边，默默不语的程霜降。 直接从周鹤鸣手里拿走了那还剩小半杯的奶茶。 然后来到正在嚷嚷叫喊的那名短发女生面前。 将奶茶直接泼到了她的脸上。 “狺狺狂吠。” 程霜降说了个大部分人都听不懂的词。 转身，拉起陆白，和周鹤鸣一起朝着地铁站的方向逃去。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感谢【梦回皆箴】的5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122章 让程霜降来看咱俩结婚 第122章 让程霜降来看咱俩结婚 到地铁站的时候，程霜降已经气喘吁吁。 周鹤鸣与陆白倒是还好，只是川蜀的天气实在太热，三人跑到地铁站，感受到从扶梯吹来的空调冷风时，已经汗流浃背。 回头看了眼，那两个女生没有追上来。 “你还真是.果断。” 坐扶梯下地铁的时候，周鹤鸣看向还在喘息的程霜降，斟酌了一下词语。 她刚才的所作所为实在很难让人想象是出自于一位省状元之手，没有据理力争或者白费唇舌，直接动手，泼了奶茶就跑路，行云流水，看着像是惯犯。 疑似有点儿太极端了。 反正按周鹤鸣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做出泼奶茶这种行为的。 仔细想想。 十七岁的程霜降选择了自杀，重生而来的程霜降毫不犹豫选择了牺牲自己拯救周鹤鸣。 或许。 程霜降才是他们三个人里最锋锐，最激进，最不顾一切的那一个。 “陆白，你怎么样？” 周鹤鸣收回视线，扶住陆白的肩膀。 陆白心有余悸，嘴唇发白，像是遇到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事情，就像听到打雷的声音时那般。 “嗯，我还好。” 她逞强道。 周鹤鸣揽住她，陆白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手指捏紧了他的衣角。 程霜降站在他们后面，看着两人相互依偎的背影。 一言不发。 回去的路上，无论是周鹤鸣，还是程霜降，亦或者陆白，都没有提到刚才那名女生的事情。 到了客房门口。 周鹤鸣刷开门，陆白先进门，在他准备进去的时候，程霜降拉了拉他的衣摆。 “怎么？” 回头，他看到少女正认真地盯着自己。 “你要相信陆白。” 程霜降如此说道。 “至少，‘她’会选择相信。” 少女口中的“她”，并不是指的陆白，而是曾经占据她身体的那个意志。 “我当然相信她。” 周鹤鸣应了一声。 程霜降没有问他相信的到底是哪个“她”，只点了点头，走进自己的房间，将大门轻轻关上。 周鹤鸣回到房间里。 看到陆白正坐在床边发愣。 他坐到了她的旁边，伸手抓住了陆白的手。 并没有说话，周鹤鸣只是轻轻搂住陆白，给予她一个极尽温柔的拥抱。 良久。 “你不问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陆白的声音传来。 “如果你愿意说，我会安静地听你说完，如果你不愿意提起，那我绝对不会过问，因为，我相信你。” 周鹤鸣回答。 陆白离开了他的怀抱，直视周鹤鸣的双眼。 “给我一点时间。” 陆白想了想。 “七月，嗯，七月十九号，前一天我们会拍完蓉城的剧情，然后去鹤鸣乡，到时候我，嗯，我带你去见一些人。” “好的，是什么人，叔叔吗？” 周鹤鸣只记得陆白的父亲应该在老家工作，至于具体怎样，陆白没有提，他也不好意思多问。 “是，我害死的人。” 陆白垂下视线，声音沉闷。 下一刻，周鹤鸣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以温柔的抚慰，令少女不再思考其他。 * 第二天早上。 周鹤鸣有些没精神起床。 昨晚陆白半夜醒来好几次。 本来就睡得不太安稳的周鹤鸣当然立刻也醒来，他没有说什么，而是默默拥抱着陆白，直到她再度沉入梦乡。 陆白有点憔悴。 看来昨晚的相遇比想象中要更加沉重。 虽然不知道陆白说的“害死的人”是什么，但直觉告诉周鹤鸣，她一定为此感到愧疚，许久也无法释怀。 开机仪式在酒店附近，用作取景地的医院旁边举办。 他们午饭之后就要过去。 一起刷了牙，收拾干净，陆白的气色稍微好了些，在一个满是牙膏味的深吻之后，总算是有了笑容。 “我给程霜降发了消息，她说她的亲戚今天早上就来酒店接她。” 陆白和周鹤鸣出房门准备吃早餐的时候，隔壁709的房门也正好，又或者等待许久般打开，程霜降背着书包，推着行李箱，缓缓走出来。 “这么早就走？” 陆白好奇。 “嗯，吃完早饭就走。” 程霜降以微不可查的幅度点点头。 酒店有免费的自助早餐提供，用陆白的话来说，不吃白不吃。 “昨晚，谢谢你。” 陆白道谢，又有些茫然。 “你说的那个嘤嘤狂废，是什么意思啊？是说只会嘤嘤嘤吗？” “是狺狺狂吠，当年诸葛亮骂王朗，就是用的‘断脊之犬，狺狺狂吠’，亏你还是川蜀人呢，丞相的话都记不住。” 周鹤鸣调侃了一句。 “我只知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陆白哼了一声，抓起程霜降就往电梯走去。 周鹤鸣只能帮忙推行李箱。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昨晚之后，两位女生的关系好像又好了一点点？ 当然，程霜降依旧是那一副淡然冷漠的姿态，只是并不会抗拒陆白的亲昵举动，女生之间本来就距离更近，拉拉小手倒也没什么。 到了餐厅，他们找了个位置放下行李箱和背包，各自取了餐盘去拿早餐。 这家酒店的早餐还挺丰盛，而且很有川蜀特色，能看到豌杂面，小面之类的供应，因为是早餐，所以自然没有太多辛辣油腻的东西。 周鹤鸣在陆白的极力推荐下要了一碗豌杂面，看着碗底的红油，不禁有点儿内心忐忑。 程霜降只拿了一个包子，一个鸡蛋，一杯豆浆，简简单单。 至于陆白大人，一碗小面，一碗辣豆腐脑，两根油条，看起来只是开胃菜。 程霜降小心翼翼地剥着鸡蛋壳，好像不愿意让鸡蛋表面有任何破损，她咬了一口，又用筷子夹起包子咬了一口。 牛肉馅的包子散发着独特的香味，令人垂涎。 周鹤鸣按照陆白的教导把面拌开，略显忌惮地看着碗里有点儿泛红的拌面。 “不辣的，我们这边的辣椒红油都是用来提香的，闻着香，吃着一点儿都不辣。” 陆白在一旁自信满满地说道。 “川蜀人说的不辣，感觉不太有可信度。” 周鹤鸣说是这么说，还是夹了一筷子混合着豌豆泥和杂酱的面条，送入口中。 “.确实不辣。” 他不得不承认，这次是陆白大人的胜利。 大概也就相当于宁江鸭血粉丝加辣油的程度吧。 程霜降瞥了眼周鹤鸣碗里的面，默不作声地将自己的豆浆喝掉。 “不过，真没想到，川蜀的豆腐脑都是辣的。” 周鹤鸣看着陆白碗里放了辣椒油的豆腐脑，一度怀疑这里的人是不是必须从辣椒里摄入某种特殊元素来维持日常生活。 “很好吃的，你要不尝尝？” 陆白说着，用自己吃过的勺子盛了一勺豆腐脑递给周鹤鸣。 周鹤鸣本想拒绝，但好奇心作祟，令他吞入口中。 “.确实不算辣，而且味道意外的很不错。” 他开始真正觉得川蜀的菜的确好吃了。 看着这一幕，程霜降默默将包子和最后一点儿鸡蛋吃完，腮帮子微微鼓起，像是正在贮存粮食在嘴里的仓鼠。 三人吃完，又坐了一会儿，直到程霜降这边收到消息，亲戚似乎快到了。 “我们送你到门口。” 周鹤鸣说着，自顾自帮她提起行李箱和背包。 程霜降无奈，只能来到酒店大堂。 周鹤鸣其实有点儿好奇，程霜降的亲戚到底是哪边的，他坐在大堂的沙发上张望进来的人，猜测着他们是否是来接程霜降的。 这时，他看到，一个穿着衬衣，发型干练，像是经常接受日晒雨淋的男人走进了酒店，他身边，是一位同样英气十足，更年轻些的女子。 对方扫视一圈，很快看见了程霜降，朝着这边挥了挥手。 “程霜降。” 男人发出了嘹亮的呼喊声。 周鹤鸣下意识打量对方。 约莫三十五六岁，皮肤黝黑，身材精干，走路姿态端正，有板有眼，声音明朗响亮，在这个年龄段能有这样的表现，日常必定长期保持着高强度的锻炼。 至于女方，大概三十岁上下，步伐同样稳健，而且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一点儿英武的气质，目光锐利。 “刘叔叔好，田阿姨好。” 程霜降打了个招呼。 没有吐槽为什么程霜降的亲戚姓刘，因为周鹤鸣已经找到了答案。 “这是你父母的战友？” 周鹤鸣问了一句。 “嗯。” 程霜降颔首道。 两人看到周鹤鸣和陆白，也露出了笑容。 “难怪她昨天说要在蓉城市区过一夜先，原来是和你们一起。” “刘叔叔，别说了！” 程霜降难得说话带了感叹号，她回眸瞥了眼周鹤鸣，努力佯装平静。 “我再和他们说两句，马上就上车。” “好嘞，行李我先帮你拿上去，你灵灵妹妹可想你了，大早上就催着我们过来了。” 刘叔叔直接拿走了程霜降的行李箱，田阿姨则拿起了背包，两人向外走去，可以看见，外面等待的是一辆军绿色的军用吉普车。 “所以，你和父母之前住在这边？” 周鹤鸣有些恍然。 说不定她小时候就是在部队大院里长大的。 她的爷爷辈是支援三线建设的军人，父母又是抗洪救灾牺牲的军人，她可能，从小就在相关的环境下长大，所以才那么一板一眼吧。 “嗯，七年前，这边有过一次很严重的洪水，引发了地质灾害，那时我爸爸妈妈和部队里的叔叔阿姨一起去救灾，然后.” 她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道。 “刘叔叔和田阿姨是我爸爸的后辈，对我很好，每年暑假，我都会回来一趟，看看他们。” “确实是，亲人。” 周鹤鸣喃喃道。 难怪重生而来的程霜降会觉得这一趟川蜀之行板上钉钉，就算以最坏的打算，她大概也会带着周鹤鸣回来，见见她父母的战友们吧。 “这边的部队驻地，好像在鹤鸣乡那边哎。” 陆白忽然想起般说道。 “我记得小时候听大人说过，不能往那边乱跑。” “嗯。” 程霜降点了点头。 “那正好，我和周鹤鸣的老家也在鹤鸣乡，到时候我们还能一起出来玩，程霜降你可以来看看我们拍摄。” 陆白盛情邀请道。 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让程霜降来看咱俩结婚的戏吗？ 周鹤鸣嘴角抽了抽。 “好。” 程霜降应了一声。 “那我先走了。” 她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出了什么东西，往头上一揉。 周鹤鸣远远看到。 那是。 有熊猫装饰的发绳。 * 开机仪式对周鹤鸣这种社恐来说，有些过于耀眼了。 他站在角落里，像一朵无人在意的蘑菇。 只有陆白拉着他的手，想要将两人在一起的画面烙印在所有的照片中。 然后，周鹤鸣就正式开始了在剧组的见习假期。 首先，他签一份简单的演出合同，挂靠在陆绊的影视公司名下，如果以后真想踏足影视圈，再转正式的艺人合同。 接着，周鹤鸣拿到了一份拍摄计划表。 为期两周的计划表上，详细安排了每一处取景地每一场戏的内容，所需时间，包括了化妆，转场，中午吃饭的消耗。 而且，这些戏并非线性的，而是按照场景来区分，比如临终关怀病房这个场景就占据了三分之一左右的内容，要拍五六天，十八号才全部拍完，然后转场去鹤鸣乡，拍摄一天半，又转去其他地方了。 所以就会出现，这一幕主角还是初出茅庐的新人，下一幕就是大结局，这一幕这位患者已经去世了，下一幕她又变成刚住院了，这般奇妙的展开。 “原来要安排这么仔细吗？” 开机仪式之后就立马开始医院场景的拍摄，周鹤鸣在一旁翻看计划表，感慨道。 “当然啦，这个计划表其实已经很宽松了，很多场景其实用不了那么多时间，这是包括了重拍好几遍的冗余时间的，像我这种一遍过的，还有时间休息呢。” 陆白在一旁说道，今天下午没她的戏，因此得以在一边给周鹤鸣讲解。 “但我看很多电影絮，导演会抠细节，结果一个镜头拍好几天的。” 周鹤鸣想到了某位喜欢戴墨镜的大导演。 “那是电影，大片，导演有资本，投资人有耐心，演员也愿意为了名气去磨，咱们这种低成本的网剧，得好钢用在刀刃上。” 陆白笑道。 “有钱有有钱的拍法，穷有穷的拍法。” 周鹤鸣总结道。 “宾果！” 陆白打了个响指，随后指向远处。 “看，那边就是这次的主演，吴依。” 顺着陆白的手指，周鹤鸣看到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孩，不过她化了妆，穿着医生的白大褂，显得成熟了不少。 “说之前是偶像团体的成员，后来团体到期毕业了，就参加综艺，拍网剧，算有些人气。” 那位主演看着还挺敬业的样子，专注看着剧本，同时听陆绊和崔明在讲戏。 “这种演员的资源天生就很好，来拍网剧都算是掉咖了，资源好的，直接拍电影都不带停。” 陆白仿佛有些羡慕地看着他们。 这时，周鹤鸣看到，陆绊导演抬起了头，四处张望了一番，最后目光锁定在了这边。 然后，陆绊导演招了招手。 “这是示意我们过去？” 周鹤鸣看了眼陆白，不明所以。 “不知道，先过去看看吧。” 陆白牵着周鹤鸣走过去，就听到陆绊导演的声音。 “正好，你们几个年纪差不多，熟悉一下，趁着那边还在化妆，对一对戏先热热身。” 他将一份复印的剧本交给了周鹤鸣。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123章 七年前的玄君 第123章 七年前的玄君 “我有剧本的，陆导。” 周鹤鸣摸出了自己的那一份，这是早上拿到的，他趁着中午的时候把自己和陆白出场的戏份都认真通读了一遍，做了些笔记。 “这份是现场的。” 陆绊塞到他手里。 周鹤鸣翻了翻，发现这不是他拿到的那种按照剧集顺序排列的剧本，而是按照场次拆分的剧本。 比如这一份就是医院园外景的，有十几个大场的戏，其中还分了日夜。 一个大场按照演员出场来区分，有同样演员出场的就被归类到一起，但他们拍摄的镜头可能跨度很大。 比如这个园，就会有女主角梨子第一集来和最后一集来的镜头，而拍摄的时候，两者可能是连着拍的。 “两位老师好，我是吴依，还请两位多多指导。” 穿着白大褂，容貌清丽的吴依朝着周鹤鸣与陆白点头行礼。 她今年二十三岁，看着却好像还是高中生模样，因为偶像需要边跳舞边唱歌，所以不像一些瘦弱的女生那般和麻杆一样。 单纯从容貌来说，因为周鹤鸣没看过她的素颜，所以他客观理性地评价，属于比没化妆的陆白略逊一筹的水平。 令人有点儿出乎意料的是，这位小偶像还挺礼貌的。 周鹤鸣以前看过那种影视圈的娱乐小说，里面通常会有些趾高气扬的明星，颐气指使，令人厌恶。 更有些夸张的，本身演技不行，靠着颜值和资本捧上去，结果还反过来指导编剧与导演的。 之前听说这位主演原本是偶像，算是投资人指定的主角，周鹤鸣有点儿惴惴不安。 “我不是老师，我也是纯新人。” 周鹤鸣跟着点头行礼。 “这是周鹤鸣，他演的是楚泽，就是第七集的那个殡仪馆的年轻人，这是陆白，演的是那一集的苏问蝶。” 陆绊介绍了一句。 简单打过招呼，陆绊让他们三人先给陆白带着读一下剧本。 “这算是一种快速进入状态的方法，尤其是如果演的是古代题材，先多对几遍台词，说起来会更自然。” 陆白算是三人里面年纪最小的，但入行时间是最长的，因此，她姑且算是前辈。 “吴依姐你待会儿的是这一场吧，那我先当老师的角色和你对台词哦。” 陆白翻开了自己手上的剧本，可以看到，复印的剧本上有着密密麻麻的标注。 哪怕她自己的戏份只有一集，但陆白还是认认真真看完了全部的剧本，之前还和周鹤鸣讨论过剧的主题，显然，她对待演戏是非常非常认真的。 “好。” 吴依点头应了一声，翻开剧本。 周鹤鸣瞄了一眼，也有不少笔记。 “老师，我学医是为了救人，不是为了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死。” 吴依开口，念着台词。 “小吴，你还记得我给你们上的第一节课上，我说过学医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陆白跟着念台词，声音低沉，沧桑，真的像是一位饱经风霜，见证了无数生死的医生。 “是面对死亡。” 吴依似乎被陆白念台词的状态吓了一跳，有点没拿稳剧本，她愣了愣，才继续读道。 周鹤鸣在一旁看着两人，他其实没有任务，估计陆绊只是单纯想让陆白来带带这位小偶像吧。 他不自觉地，目光就落到了陆白的身上。 哪怕没有配合动作，哪怕只是拿着剧本念台词，陆白都非常专注，投入，显得十分有魅力。 令周鹤鸣一时看得有些失神。 这段戏是第一集，女主角梨子和她的老师之间的对话，原本学医的梨子想着治病救人，可没想到被分配到了临终关怀病房，专门照看那些已经失去求生意志，安静等待死亡的患者。 由此展开了剧集最开始的冲突。 第一集的剧情是梨子接触到一位患者，发现他并非无药可医，只要能够采用最先进的医疗技术，那么就有可能康复过来。 因而，梨子想鼓励他积极治疗，拯救自己的生命。 可后来，梨子才知道，这位病人其实本身就是学医的，他自己非常清楚自己的病症是有救的，但那需要大量的金钱与远超他所能接触的人脉。 对这位患者而言，他更希望把自己的积蓄与最后的时光留给家人，而不是“可能性”。 这是愣头青的梨子在职场碰的第一个壁。 直到那位患者去世后，梨子才切身意识到，为什么学医最重要的是“面对死亡”。 因为死亡无可避免，是所有人的结局，哪怕医术再精湛，哪怕科技再发达，凡人终有一死。 所以，倘若无法面对死亡，那么医生终究会承受不住，身心崩溃。 “换在生活里，大概就是，面对离别吧。” 周鹤鸣暗自想到，对很多人而言，离别其实只比重逢多一次罢了。 “好啦，这一段戏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转眼之间，两人已经对完了戏。 “谢谢老师指导。” 小偶像合上剧本，朝着陆白低头致谢。 “不算什么老师，就是帮忙练练台词，以后要是有什么演出机会记着我就行，哈哈哈。” 陆白嘻嘻一笑，顺便摸出了手机。 “来加个微信吧，我看你设置的无法通过群聊添加。” 一下子就加上了对方的私人微信。 业务水平真熟练啊。 “哪里哪里，陆白老师刚才的台词功底真好，我都快以为真的是赵老师来了。” 小偶像看起来还挺上进的。 赵老师就是演女主角老师的那位演员，因为妆造和设备调试，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开拍。 她又看向周鹤鸣。 “周鹤鸣老师到时候也麻烦指导指导我。” “我真的是纯新人，如假包换的新，毫无争议的新。” 周鹤鸣估摸着对方可能以为自己刚才是在谦虚，但他确实是在实话实说。 “准备开拍了。” 场务过来通知了一声。 “那两位老师再见，我先过去了。” 小偶像很有礼貌地道别，跟着场务前去拍摄现场。 陆白朝着她挥了挥手。 “加油哦~” 很有那种老师鼓励幼儿园小朋友的感觉。 周鹤鸣不得不佩服陆白的社交能力。 “片场就是人情社会，除非有资本的大手操控，不然很多角色其实并不是非谁不可的，机会就得看人脉了。” 陆白哼了一声，又笑盈盈地看过来。 “刚才你是不是看呆了？” “.是。” 周鹤鸣实话实说。 他这辈子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会说谎。 “他们快开始了，我们快去看看。” 陆白牵起周鹤鸣的手，拉着他到了拍摄现场的位置。 陆绊坐在露营椅上，手里拿着剧本，一旁架着好几台设备，川蜀盛夏的阳光下，两位穿着白大褂的演员正在园的树荫下行走。 剧情就是刚才陆白帮忙搭戏的那一段。 不过，等陆绊喊停，两人表演结束之后，周鹤鸣却有点儿疑惑。 “怎么？” 陆白见周鹤鸣困惑不解的样子，趁着其他人在监控屏里确认的间隙，拉他到了一旁，小声问道。 “感觉刚才好像两个人表演得没有，嗯，没有刚才你和她对台词的时候那么好，怎么这一条就合格了呢？” 吴依和赵老师只拍了两遍就过了，不过周鹤鸣觉得他们的演出还没到最好，依旧有些微的违和感。 “这个很正常的啦，我们又不是拍院线大片，只是网剧而已。” 陆白笑了笑。 “就算陆导再怎么抠细节抠演技，他们两个，嗯，主要是吴依，也不可能短时间内提高太多，这也并不是最重要的一段戏，所以这样就足够了。” “确实有道理。” 周鹤鸣微微颔首。 “拍摄就是这样啦，妥协的艺术，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和金钱，大家肯定都想制作出完美无瑕的影片，但成本，时间，都在催着大家赶路。” 陆白耸肩，看着已经开始拍摄下一场的演员们。 “拍戏就是一步步妥协的过程，有的导演确实可以好几年只拍一部作品，但更多的大家其实不过是混饭吃的打工人，就算演员自己觉得不好想重拍，也得问问导演场务摄像灯光这些老师愿不愿意一起加班。” “打工人这个说法还真贴切。” 周鹤鸣切实意识到，拍戏不是什么纯粹的艺术创作，而是商业行为。 “所以，要把有限的预算投入到最需要经费的地方，演技也是，别看现在陆导很宽松，等真正到了需要情感爆发的戏的时候，他可严格了。” 陆白狡黠一笑。 “严、严格吗” 周鹤鸣不禁有点儿担心。 至少他那一集，婚礼这段戏是挺重要的，周鹤鸣没有把握能够短时间内就达到足够的演技水平。 别看他现在吐槽吴依他们演得没那么好，实际上，周鹤鸣自己感觉他都完全比不上这位小偶像。 “放心，你的绝大部分戏都是和我的对手戏，我会带你入戏的，你只需要记住台词就行了，唔，实在不行，说一二三四五我也是可以接得上戏的。” 陆白看出了周鹤鸣的担忧，立刻捏了捏他的手掌，安慰道。 “一二三四五？” 周鹤鸣不解。 “就是，现在有的演员因为记不住台词，或者本身说台词有瑕疵，会直接把台词替换成一二三四五这样的数字，演的时候，一边就是一二三四五这样数数，另一边正常念台词。” 陆白像是提到了什么八卦一般，煞有介事地说明道。 “还可以这样？” 周鹤鸣觉得他有点儿小看影视圈了。 “演员记不住台词，那图他演什么，长得帅吗？” “宾果！” 陆白打了个响指，随后摊开手，仿佛无奈般说道。 “虽然脸在这个圈子里是基础，但颜值确实有差距，长得好看，在影视圈真的能吃上饭。” “好吧，看来我不太适合当演员。” “哪有，你还挺适合的，虽然客观地说，不是最帅的那一挂，但收拾收拾很有气质，像是那种忧郁深沉的知识份子。” 陆白轻轻为周鹤鸣拂去头发上落下的细碎的瓣。 “而且是我最喜欢的人。” “.是、是吗？” 周鹤鸣清了清嗓子，别过视线。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热，两个人的脸都有些泛红，一时竟也沉默下去。 * 蓉城的拍摄有条不紊地进行。 各个演员也逐渐进入了状态，身为主演的偶像小姐也从第二天开始，逐步变得从容起来，这倒正好和第一天那种生涩的状态形成了对比，宛若一名职场新人到历战老医生的蜕变。 难道这也在你的计算之内吗，陆导？ 周鹤鸣不得不认为他第一天对演技的吐槽有些为时过早了。 夜景的戏份不多，十点之后剧组就各自休息了。 但周鹤鸣还会叨扰一番崔明，请教剧本的事情。 比如今天。 “如果能参加大学生电影节是最好的，这样的片子适合参选，真正放到院线上反而不合适。” 酒店房间里，崔明摸了摸没有点燃的烟斗，说道。 在他的指导下，周鹤鸣改了一版电影版本的剧本出来，毕竟从成本来看，在都市日常题材里，一部一百分钟的电影是比二十多集的电视剧便宜些的。 如果演员也自己来，抠掉这部分成本，再租赁设备，用现成的校园场景，不到四十万就能拍成一部制作精良的。 而且电视剧和电影的分发渠道完全不同，新人想要崭露头角，拍电影短片参加电影节是最适合的。 周鹤鸣还第一次了解到，原来拍摄的设备也有很多门道，比如院线电影一般会使用电影机，用高规格的传感器或者某些导演癖好的胶片，无论是分辨率，动态范围，色彩表现都远远高于一般的摄像机。 这也是为什么电影和电视剧的画面质感会有明显差异，电影的会更加柔和，而电视剧会更明艳。 两者成本自然天差地别。 所以，拍摄不仅仅是艺术，也是省钱的艺术。 “说起来，如果你想参加电影节要找投资或者宣发，我这边倒是有个机会。” 崔明拿起烟斗，嘬了一口，将其放下。 “什么机会？” 周鹤鸣好奇。 “就是有个大学生综艺，去西北部支教干农活什么的，要求是大一新生，能上镜的，而且有独特之处，开学后大概九月份拍，这部综艺的制片人是我的老朋友，他说他们那儿还缺参加的素人。” 崔明答道。 “什么意思，是说让我去参加综艺？” 周鹤鸣寻思，这个综艺大概不需要他来写剧本。 “对，陆导也和我提过，如果你能参加，那算是给咱们的剧一个宣发渠道，正好综艺播出的那段时间就是咱剧上线的节点，可以冲一波热度。” 崔明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如果你参加，并且表现不错，到时候再帮你拉投资就方便很多，现在的人就喜欢噱头么。” “这个该不会还是什么大学生恋爱综艺之类的吧？” 周鹤鸣觉得自己对综艺有些刻板印象。 “哈哈哈哈，不至于，正能量的宣传教育综艺，当然，如果中间有恋爱产生，节目组应该也是喜闻乐见的。” 崔明笑道。 “那，如果我和陆白都参加呢？” 周鹤鸣想到。 “就像，唔，我们刚开始的时候好像只是普通的同学，但网剧上线之后，发现我们在片子里饰演情侣，然后综艺里爆出我们本身就是情侣，是不是热度会更高？” 听到周鹤鸣的话，崔明沉默了一下，片刻后，才轻笑一声。 “连自己都可以拿来利用，你还真是适合这个圈子。” 他拿起烟斗。 “不过我要和那位制片讨论一下，你也要和陆白聊聊，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私生活暴露在大众的眼光之下的。” “啊确实。” 虽然陆白之前说过很多次她并不在意将两人的恋情公之于众，但拿到节目里炒热度又是另一回事了。 周鹤鸣立刻拿起手机，给楼上的陆白发了条信息讲这件事。 几乎没有等待的时间，手机就震动起来。 【陆白】：好呀！！！ 【陆白】：当然没问题！！！ 【陆白】：周鹤鸣你可真是个天才！！！ 【陆白】：爱你[爱心][爱心] 看来陆白女士已经迫不及待了。 “她还真是.当时还以为她因为那件事就不会再演戏了，没想到现在居然这么积极，而且表现得这么出色。” 听到周鹤鸣告知的消息后，崔明颇有感慨般说道。 “那件事？” 周鹤鸣竖起耳朵。 “嗯，她没和你说过吗？” 崔明一愣，摸了摸下巴。 “没有.是什么涉及到隐私，或者不方便透露的事情吗？” 周鹤鸣隐隐有了一些猜测，崔明所说的，或许会和陆白口中“害死的人”有关。 “倒也不是，只要上网认真搜应该都能搜到，具体的你还是问陆白，我就说一点，之前陆导不是问过你知不知道鹤鸣山的传说吗？” 崔明看向周鹤鸣。 “鹤鸣山这边有个从古时候流传下来的玄君选拔仪式，选出一人来盛装游街，庆祝什么的，就是那种地方土著信仰的玩意儿，就在鹤鸣山脚下的鹤鸣乡。” “嗯，这个我之前在网上看到过。” 周鹤鸣如实回答。 “好像七年一次，今年正好又是要举办的时候。” “是的，每一代选拔玄君，进行祭祀的仪式其实只是一种形式，或者旅游文创项目，但七年前的那一次，似乎的确有某种【异常】发生。” 崔明表情凝重，严肃。 “【异常】？” 周鹤鸣感到自己内心漏了半拍。 “具体的恐怕只有陆导和陆白这些亲历者才清楚，总之，当年发生了非常不好的事情，导致了有人去世，我只能告诉你一点。” 顿了顿，崔明幽幽地开口。 “七年前选出来的玄君，是陆白。”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感谢【屑金狗】的500币打赏，感谢【书友20250724112947579】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124章 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你 第124章 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你 “玄君是陆白是什么意思？” 周鹤鸣有点儿茫然，他单知道【玄君】这个类似主祭的位置是选出来的，在古代的时候会暂时成为这附近几个镇子的领导者，可到了现在，这应该只是个纯粹的民俗活动罢了。 崔明说的【异常】，周鹤鸣更是一头雾水。 “你知道，川蜀这边以前有很多逃难的流民，其中有几家在鹤鸣山脚下落地生根，绵延后代，他们被称为‘九流’，陆白的陆家就是其中之一。” “我之前看过有人来这边参加祭典的博客记录，好像玄君是从这几家人里选。” 周鹤鸣回忆起了之前和陆白一起看的博客里的内容。 “对，本来这个祭典仪式到了现在，就是选一个人出来，大家弄点喜庆的活动，然后和和气气吃一顿饭，但那时候，鹤鸣山发生了非常严重的地质灾害，不少人因此死去。” 崔明长叹一口气，仿佛在感慨世事无常。 “可这和陆白，和玄君有什么关系？” 周鹤鸣不理解。 倘若是天灾影响，那没办法埋怨任何人，也不至于让陆白产生那样的负罪感。 “当时陆导正在鹤鸣山拍戏，拍的就是一部有关九流传人和玄君的电影。” 崔明沉声道。 “拍摄结束之后，毫无预警的地质灾害发生，连带着夏天的强对流天气，造成了山洪与泥石流，正好困住了当时在鹤鸣山上进行仪式的队伍中的不少人。” 周鹤鸣内心咯噔一下。 “那陆白她.” “陆白当时也被困住，等到负责抗洪救灾的战士们找到她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 崔明叹息一声。 “当时包括摄影团队，以及进行仪式的镇民们在内的许多人因此遇难，陆导也被舆论攻击，沉寂了许久才重新开始拍片子。” “可这应该不是他的错吧。” 周鹤鸣拿出了手机，搜索了七年前这里曾经发生过的灾害。 确实是毫无预兆的山体滑坡和强降雨，和陆绊的拍摄没有任何关系，倒不如说，因为摄影团队的车辆帮忙，才能在第一时间救下更多的人。 “不明真相的外人不会在意这些，他们只想要一个发泄情绪的对象，指责他人，比赞美他人要来得更轻松，不是么。” 崔明似乎已经释然。 周鹤鸣沉默了。 他想到的是，上一条世界线里的程霜降与自己。 面对舆论，他们同样遍体鳞伤，甚至连幸福都无法追求。 “更何况，陆白还在这场灾难中失去了自己的亲人，又独自一人被困在山上待了一晚上，被救出来之后，她几乎丧失了说话的能力，自己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差不多大半年，才终于恢复过来。” 崔明颇有些唏嘘。 “从那之后，她性格也内敛了不少，都不怎么笑，直到初中才恢复不少，后来，去了江城，才真正开朗起来。” 听着崔老师的讲述，周鹤鸣感到内心一阵揪紧，他不能说感同身受，但可以体会到那时候才小学的陆白，究竟受到了多大的打击。 眼睁睁看着自己亲近的人被山洪卷走，自己孤独地在黑暗而幽深的山林里，听着遥远深山中传来的野兽嚎叫，连哭泣都不敢发出声音，等待着不知道何时会来的希望。 换成周鹤鸣，他觉得他也要自闭。 能恢复过来，陆白已经算天赋异禀了。 “所以，其实这次陆导选择在蓉城拍新剧，还是这个题材，而且特意邀请了陆白在鹤鸣山拍，我觉得，他也是想，让陆白直面过去吧。” 崔明说着，拿起了烟斗，手指在光滑的烟斗表面摩挲。 直面死亡。 “小周，你喜欢陆白吗？” 他忽然开口。 “喜欢。” 周鹤鸣点了点头。 “她肯定也很喜欢你，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其实她为了和你一起的这一趟旅行付出了很多的努力。” 崔明笑了笑。 “希望你能，嗯，成为她的家人。” 他强调了一下最后两个字。 周鹤鸣一怔，随后，才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也想，和她成为家人。” * 第二天。 周鹤鸣与陆白，还有包括陆导在内的一部分剧组成员坐大巴前往鹤鸣山脚下的鹤鸣乡。 剩下的剧组成员留在蓉城拍摄其他不太重要的只有配角的戏份。 在回去的大巴上，陆白和周鹤鸣坐在一起，翻动着剧本。 在剧组里，陆白好像就变成了那个优秀的学霸，不但精通剧组各个环节的工作内容，而且熟读剧本，和谁都能搭戏，就连拍完结束之后，也都抱着剧本看而不是像上学那时候在玩手机刷短视频。 他们在鹤鸣乡的拍摄满打满算只有一天，今天下午和明天早上，之后戏份就杀青了。 今天下午拍的是陆白饰演的角色还健康时，以及刚刚生病没多久时候的镜头，明天早上则是病重再来，以及最后的婚礼场面。 “不过，没想到周鹤鸣你演得还蛮不错的嘛，一点儿也没有怯场。” 陆白将视线从剧本上移开，看向周鹤鸣。 他们在医院的戏份前两天已经拍摄完毕，周鹤鸣作为一名新人，其实表现已经非常不错了，至少在面对镜头的时候还能流畅地说台词。 要他说，多亏在殡仪馆锻炼出来的专注力，让他可以暂时忽略掉那些剧组成员。 “还好还好。” 周鹤鸣看着周围的景色，觉得有点儿陌生。 他已经记不得上次回来是什么时候了，可能是高一的暑假，也可能是更早之前。 因为父母的工作，他们一家人团聚的时候都很少，更别说过年回千里之外的老人家了。 小时候放暑假，周鹤鸣还会过来玩，但后来忘记是什么原因，很久没来。 所以，眼前的一切，对他而言比起怀念，更多的是陌生与新奇。 由于七年前那一次地质灾害，鹤鸣山脚下的不少村子被摧垮，村民们重新聚集到了还保存完好的鹤鸣乡，这里就成为了山脚下的唯一的镇子，诸如医院学校之类的公共机构都在这边，当然，也包括殡仪馆。 他们直接去的殡仪馆。 这里的殡仪馆比起江城市殡仪馆要破落不少，但该有的都有，以至于周鹤鸣职业习惯地开始点评这边的设备环境。 不过没等他做出一份完整而详细的评估报告，拍摄就紧锣密鼓地开始了。 对周鹤鸣来说，与其说是拍摄，不如说，有点儿像在和陆白在殡仪馆约会。 两人在这里拍摄打闹，调情，争吵，崩溃的场景，周鹤鸣不知道自己代入了多少，他只感觉好像伴随着拍摄的进行，自己仿佛真的与陆白经历过那些波折。 难怪有人说男女演员拍情侣戏久了会结缘呢，都是帅哥美女，天天亲密举动，很难不产生一些别样的思绪。 同时，周鹤鸣也有点儿后知后觉。 要知道，陆白在上一个世界线是不拍这种恋爱戏的，专门演大女主剧的演员，所以，他四舍五入，是陆白的第一个正经情侣戏搭子？ “搭子.” 周鹤鸣喃喃着这个词，有点儿发愣。 下午的拍摄已经结束，没有夜场，剧组成员坐着大巴回到了镇子上的酒店里。 考虑到拍摄便利，周鹤鸣与陆白没有回家，而是跟着一起住酒店。 洗完澡出来的陆白拍了下他的肩膀。 “怎么，还在入戏？” 头发湿漉漉的，穿着短袖短裤睡衣的少女调侃道。 “没，我就是在想，我们这两个角色是不是你演的第一个银幕情侣？” 周鹤鸣实话实说，顺手和陆白来到洗手台前，用酒店的吹风机帮她吹干头发。 “.好像是哎，两情相悦的情侣，确实是第一个。” 陆白回忆了一下，她之前演的充其量也就是暗恋男主角的配角，更多是路人或者女反派，和搭档演情侣，这真是头一遭。 “嘿嘿，得到了本姑娘的第一次，便宜你了。” 她忽然回过头，笑了起来。 “别说得这么有歧义好吧，是第一次演情侣。” 周鹤鸣纠正道，让她老实转身，拨弄她的濡湿的发梢。 “反正，我的第一次，都会是你的。” 陆白看着镜子里的周鹤鸣，略显羞涩地抿嘴微笑。 “明天要早起，今晚可不能晚睡。” 周鹤鸣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这几天他们其实都非常克制，也有可能是白天拍戏太累，晚上也就搂搂抱抱，亲一会儿就相拥而眠，达成了非常健全的年轻人恋爱交往。 “那明晚就可以晚睡咯？” 陆白笑盈盈地问道。 明天拍完，他俩就没活了，可以留在鹤鸣乡，也可以回蓉城去看看博物馆，熊猫什么的，总之就是假期开始了。 “明晚的事，明晚再说。” 周鹤鸣刻意不去胡思乱想。 “对了，明天要拍婚礼戏，要在镜头前接吻的。” 陆白没来头地说了一句。 “害羞？” 周鹤鸣抚摸着她已经仅剩些微湿意的头发。 “我怎么会害羞呢，我们到时候参加综艺，还要在节目上秀恩爱咧。” 陆白笑道。 崔明今天给了反馈，说那边综艺制作人觉得周鹤鸣的提议非常好，正好也缺人，就同意让陆白也一起参加，估计也考虑到之前陆白那个钢琴家的角色有点儿热度，所以能间接带动综艺的热度吧。 大人的世界，终究还是要看利益。 “那你提这个做什么？” 周鹤鸣奇怪。 “明天我们拍婚礼戏的时候，程霜降也有可能看到哦。” 陆白声音变细了一点儿。 “嗯。” 周鹤鸣揉了揉陆白的发丝，确认已经都吹干了，他关掉吹风机，将其放到一旁，然后拨过陆白的身子，让她面对自己。 少女微微扬起脸，清澈乌黑的眸子里，满是少年的模样。 “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你，陆白。” 周鹤鸣低语道。 “所以，我愿意让任何人看到我们相恋的样子，无论她是谁。” “嗯。” 陆白听着少年的话语，微微闭上双眼，踮起脚。 须臾。 房间内，只有旖旎而暧昧的吐息交织缠绕，像是袅袅的炊烟，纠结盘旋，向上升腾。 * 有剧组来拍戏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鹤鸣乡。 毕竟这是个犄角旯旮的小地方，上次有人来拍戏，那还要追溯到七年前。 出乎周鹤鸣意料的是，大家并没有因为七年前的那起天灾而对剧组有什么偏见，反而凑热闹一般围在殡仪馆外面。 他估计，如果不是这里是殡仪馆，多少沾点儿晦气，恐怕那些凑热闹的大爷大妈们就要进来零距离强势围观了。 早晨，周鹤鸣起床洗漱之后就和陆白一起开始了化妆。 道具组昨天就搭建好了婚礼用的场景，周鹤鸣还是第一次见到正儿八经在灵堂贴囍字的。 还好他们采取的是西式婚礼，不然高低得算作是宣传封建迷信。 周鹤鸣需要穿新郎用的西装，做发型，化妆，估计是他这辈子迄今为止折腾得最人模人样的一回。 “老师你长得其实挺有气质的，这么收拾一下很有型。” 化妆师给周鹤鸣化妆的时候夸赞道。 进了剧组，不管你是啥身份，多少岁，好像一律都成为了老师。 “我这可是给你按照正经婚礼规格画的妆，你要是以后结婚，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水平了。” 她还挺自豪的。 周鹤鸣进了剧组才知道，化妆有时候不单单只是为了看着好看，更多是弥补镜头下容易暴露出来的瑕疵，尤其是一些特写镜头怼脸直拍，哪怕再完美的人也会有瑕疵。 而且绝大部分场景都会需要打光，仅仅凭自然光不一定能呈现出导演想要的效果，因而，在强烈的光照下，素颜就容易看着泛黄，需要淡妆弥补。 “结婚也要早上六点起来吗？” “有的地方五点就要起来哟，我没活的时候，也会兼职婚礼化妆师的。” 那位化妆师小姐姐放下了手里的眉笔。 “好了，去给陆导确认一下吧。” 她示意周鹤鸣起身。 周鹤鸣来到了正在张罗的陆绊身边。 “陆导，化妆师让我给你确认一下。” “很不错，要不你们今天就把证领了吧。” 陆绊拍了拍周鹤鸣的肩膀。 “他们还没到年龄啦。” 一旁，导演鼓励师夏琥珀笑道。 “确实，这么一想，这辈子见到十八岁的女生穿婚纱的机会，是不是就在今天了？” 陆绊灵机一动。 “陆白呢？” 被他这么一说，周鹤鸣也好奇起陆白那边怎么样了。 “女生嘛，需要的准备时间有点儿久。” 夏琥珀解释道。 不过环视一圈，他没看到陆白，倒是看到不少围观路人来到了灵堂里。 “这是.” “群演嘛，剧本里不是说，这是两个人邀请路人参加见证的婚礼，所以就选一些当地人来当群演，凑个人头，这也算因地制宜。” 陆绊一本正经地说明着。 虽然周鹤鸣感觉，他可能只是觉得这样更加喜庆热闹点儿。 看着镇子上的叔叔阿姨，大爷大妈们好奇地走进装点成了婚礼现场的灵堂，周鹤鸣感觉有点儿微妙的倒错感。 这样的画面，确实很有戏剧冲突。 他这么想着的时候，看到正对面，穿着米白色连衣裙的少女正好走进灵堂，与之对视。 “程霜降。” 叫出了她的名字，周鹤鸣向陆绊说了一声，随即走上前去。 “这里说缺群演。” 程霜降没等周鹤鸣继续开口，便自顾自地解释道。 她扎着一个端正的马尾。 马尾用的发圈，正是周鹤鸣给她买的那个熊猫发圈。 本想说“你能来我很高兴”，但话在嘴边又感觉怎么这么奇怪，周鹤鸣犹豫了一下。 “我们拍完上午就结束了，下午可以一起出来逛逛。” 最后，他选择告知了一下程霜降他们的行程。 程霜降没立刻回答，而是敛起嘴唇，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回复。 这时。 从灵堂的另一个门，场务领着陆白走了进来。 原本有些吵吵嚷嚷，闹哄哄的灵堂，骤然安静了下来。 周鹤鸣与程霜降一同看了过去。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125章 她说，我愿意 第125章 她说，我愿意~ 曾经有人说，女孩最漂亮的时刻之一，就是在与心爱之人的婚礼上。 如今，周鹤鸣觉得这话不假。 因为剧情设定，两人结婚用的是自己的积蓄，连婚纱都是服装店的老板好心租赁给他们的，所以这并不是一款设计独特，奢华或者名贵的婚纱，只是普普通通，像是那种小镇上的青年男女结婚时拍婚纱照时穿的朴素款式。 但穿在陆白的身上，却有一种让人移不开目光的魅力。 虽说陆白本身就非常好看，可眼下，她毫无疑问，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怎么样？” 陆白来到了周鹤鸣与程霜降的面前，她略有些羞涩，并非因为婚纱露出了肩膀，而是这件衣服的意义。 穿上漂亮的婚纱，估计是很多女孩子小时候憧憬过的，因此，哪怕只是演戏，如今也算是圆了陆白的一个愿望。 更何况，还是在周鹤鸣的面前。 “好看。” 周鹤鸣觉得那些里胡哨的言辞在此刻都黯然失色，只需要最诚挚的夸赞，就足以取悦眼前的少女。 “挺适合你的。” 程霜降这时开口，也夸了一句。 “嘿嘿，你果然来了。” 陆白看向程霜降，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你们两个.” 程霜降还想说些什么，但场务那边已经叫陆白与周鹤鸣去对戏，她只能作罢。 “算了，祝你们顺利。” 程霜降返身，去找负责协调群演的场务了。 周鹤鸣与陆白来到陆绊面前。 “嗯，挺不错的，这个妆造很贴合角色。” 陆绊点头。 因为剧里的角色苏问蝶本身就是绝症患者，所以自然妆造上要下功夫，正常情况下，需要让陆白脸色苍白，失去血色。 可这次是婚礼，又需要让陆白气色好看些。 于是就让化妆师陷入了需要有那么一点儿气色又不需要太多好气色的五彩斑斓的黑这般离谱的需求里。 好在最后还是弄了出来。 “这场戏是这一集的重点，所以我会要求你们发挥最好的演技，可以做到吗？” 陆绊问了一句。 “就像，你们两个相互暗恋了七年，但彼此都不知道，现在走在路上忽然被通知还有三分钟就要世界末日，于是决定豁出去向对方告白，这才意识到你们错过了十年，这种带着遗憾又带着恋慕和喜悦激动的心情，能懂吗？” “.大概？” 周鹤鸣尝试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 “没问题。” 陆白倒是很自信。 “先对戏。” 陆绊导演吩咐道。 两个人很快开始对戏，这一场戏的台词其实不多，重点在于特写的眼神，微表情，以及最后的拥吻。 当两人对视的时候，会有无数过往画面浮现，镜头围绕着他们旋转，仿佛世界只剩下他们。 与此同时，失去的悲伤一直萦绕在两人心头，他们真的就像世界末日来临时告白的情侣一般，享受着随时可能消失的爱情。 周鹤鸣突然想到了重生而来的程霜降。 他下意识一瞥，看到十八岁的程霜降因为长得好看，被安排在了第一排，可以近距离看到他们两个结婚的细节。 那时候，和自己相处的程霜降，是不是也怀揣着类似的心情，每一个晚上都在消失与离别的恐惧中睡去，因此才会那么小心翼翼，不愿意让两人之间有任何瑕疵与遗憾呢？ 有句话叫只有失去之后才知道珍稀，而重生而来的少女，的确曾经失去过他。 现在，身份对换，周鹤鸣也失去了她。 对完了戏，很快就进行试拍摄。 试拍摄和正式拍摄的要求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诸如手拉礼之类的一次性道具不会用上，试拍摄的近景和特写有时候也用来放在正片里当补充，偶尔能窥见的穿帮镜头，大多都源自这样的多次拍摄。 周鹤鸣与陆白，此时正站在最前面，剧情里，负责当他们见证人的是殡仪馆的馆长。 “楚泽，你是否愿意与苏问蝶结为伴侣，无论富裕或者贫穷，健康或者疾病，都彼此相爱，直至永远。” 馆长用带着点儿川蜀口音的普通话询问。 “我愿意。” 周鹤鸣看向陆白，沉声道。 “苏问蝶” “咔——” 馆长还没说下一句，陆绊就直接叫了停。 “我说错台词了？” 馆长立刻换回了一口标准流利的普通话。 “没有，不是老师你的问题，我想想。” 陆绊示意馆长不用担心，又看了眼周鹤鸣。 “小周同学，你过来一下。” “好的。” 周鹤鸣有点儿惴惴不安，他看了陆白一眼，跟着陆绊来到了灵堂的角落。 “陆导，我是不是演得不太行？” 他首先问道。 “嗯，小周，你和小白现在是在谈恋爱对吧？” 陆绊开门见山。 “是。” 周鹤鸣没有犹豫。 “怎么说呢，因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的相处模式，所以我不太确定，因为刚才你回答时候的表情和语气，距离我想要的那种爱意还差一点儿。” 陆绊直言不讳。 “.是说，我不够喜欢陆白？” 周鹤鸣有点儿发愣。 “准确地说，是你们之间相处的状态，和剧里的两个角色之间不太一样，你不能用平日对待小白的态度来对待苏问蝶，缺少了一点儿生离死别之间的悲怆。” 陆绊说着，视线看向周鹤鸣的身后。 “怎么了？” 陆白的声音传来。 周鹤鸣立刻回头，看到陆白有些担心地走了过来。 “陆导觉得我的表演有些问题。” 他实话实说。 陆绊又把刚才对周鹤鸣说的，给陆白解释了一遍。 这位导演并不是站在陆白亲戚的角度关心两个人的情感问题，只是单纯站在导演的角度，在纠正周鹤鸣的演技问题。 “这样吗？” 陆白想了想，随后开口。 “楚泽这个角色其实还挺复杂的，虽然生病的是苏问蝶，但他也需要面对死亡和离别。” “嗯，他尽力装作开朗活泼的样子，其实内心一直在抗拒接受苏问蝶的死亡，努力不去思考未来，但在婚礼的这一刻，他才真正接受了这个结局。” 周鹤鸣翻开剧本，他对这个角色也有类似的分析。 他想到了陆白曾经与他夜晚讨论过的话题。 如果一个故事的结局是悲剧，那么你是否还会提笔将其写下？ 在这一集里，表面看是在讲述苏问蝶这位绝症患者，实际上也在讲述楚泽这位被留下来的人。 因为对逝者而言，一切伴随着死亡烟消云散，可对于活着的人来说，还有漫长的人生要度过。 想到这里。 陆白悄悄拉了拉周鹤鸣的衣角。 “其实，我有个办法。” “什么？” 周鹤鸣隐隐有了猜测，但他还是看向陆白，与之对视。 “我可以，扮演她。” 身为演员的陆白，说出了她的答案。 “你想，在她的面前，你肯定能展现出毫无保留的爱意，同时也会感受到离别的痛苦，两者交织，就能展现出陆导所需要的那种复杂情感。” 身穿婚纱的陆白顿了顿，接着说道。 “而她，本来也是知晓自己终将离开，尽情享受着最后一段人生的状态，和苏问蝶很像。” 周鹤鸣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陆白，身穿婚纱的恋人轻轻抬手，帮周鹤鸣理了理脑袋顶的头发，随后展露笑容。 “而且，如果能让你和她进行一次婚礼，哪怕只是演戏，也弥补了你们之间的遗憾，不是吗？” 她轻轻牵着周鹤鸣的手。 “但是，我不是真的那么大度的人，我也会想要索求些什么的，所以呀，周鹤鸣。” 唤出他的名字，陆白扬起脸，认真而笃定地开口。 “你一定要还我一场，真正的婚礼哦。” 噼咔—— 空气中仿佛有某种事物轰然破碎的声音迸发。 周鹤鸣看着如此的陆白，他知道，这并非是她为了讨好自己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而做出的“让步”。 这是，身为演员的陆白，是为了饰演被烈火焚烧的少女，不惜去感受窒息痛苦的她的，对于作品的追求。 哪怕连自我都可以暂时舍弃，只为了达成，最完美的扮演。 面对这样的陆白。 周鹤鸣默默点头。 “我答应你。” “好哦。” 感受着他话语里的真诚与笃定，陆白微笑着，闭上了双眼。 下一刻，当她再度睁开眼眸时，周鹤鸣赫然感觉，某种超然的状态降临到少女的身上。 “阿鹤，在看什么呢？” 少女笑容甜美，好奇地打量着周鹤鸣。 “没，就是有点儿，有点儿没回过神来。”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身穿洁白婚纱的，正是那曾经与他誓言要共度余生的少女。 那甜腻如同鸩毒的声音，宛若梅菲斯特的低语。 令周鹤鸣觉得，哪怕时间在此永驻，似乎也不是一件坏事。 “陆导，我和他讨论了一下，现在应该可以试试了？” 少女拉起周鹤鸣找到陆绊。 陆绊微微皱眉，上下打量了一番陆白，似乎在看一位陌生人。 “你们对一下戏我看看。” 他拿起了剧本。 周鹤鸣与少女很快开始对台词。 几乎不需要看剧本，周鹤鸣感觉那些台词就像钻进了自己脑子里，在大脑皮层的沟壑处黏附了一层蜘蛛网一般，自然而然地从嘴里被念诵出来。 他看向少女眼眸中的自己，内心悸动不已。 他非常清楚地知道，少女已经永远成为了他的一部分，将会在往后余生，在他记忆深处永远留有一片斑斓的园囿。 “好，很好。” 不知道是不是被两人的表演感染，陆绊也变得激动起来。 “快，各单位准备，我们直接来正式拍摄，都给我打起点儿精神来！” 他大喊着，让所有人立刻神经紧绷。 “陆导又进入那种状态了，这下完了！” “不知道要重拍多少次！” “我还想早点收工准备下午回蓉城啊！！！” 剧组成员似乎早就对此习惯了，嘴上抱怨着，身体还是很老实地干着活。 “每当陆导这样的时候，就代表他要开始抠演技细节了，麻烦的时候能折腾三四倍原本的时间。” 扮演梨子的吴依笑道，她这几天看来没少被陆绊折磨，笑容中透着苦涩。 “放心，这次肯定能一次过的~” 少女莞尔。 两人朝着灵堂前面，殡仪馆馆长所在的地方走去，中途，路过了第一排的程霜降。 程霜降原本看向两人的疑惑的眼神，在看到少女的那一刻，骤然凝固。 她紧紧地盯着少女，目光像是被黏住了一般，无法从少女身上移开。 “开始！” 陆绊导演一声令下，拍摄开始。 “楚泽，你是否愿意与苏问蝶结为伴侣，无论富裕或者贫穷，健康或者疾病，都彼此相爱，直至永远。” 殡仪馆馆长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台词。 周鹤鸣看着少女。 身着婚纱的她，有着无与伦比的魅力，是他曾经的梦想。 同时，也是他永远触及不到的真实。 这一切犹如镜中，水中月。 周鹤鸣非常清楚，如今的所有幸福，不过只是离别之前的片刻欢愉。 而人终究要长大，用毕生时光体会爱与伤痛。 他如今终于，直面离别。 于是，少年做出回答。 “我愿意。” 听到周鹤鸣的话语，面前的少女濡湿的双眸微动，那是晶莹的泪光。 原来，人在高兴的时候，真的会不由自主地流下泪水。 周鹤鸣如此想到。 嘉宾席。 程霜降看着两人，怔怔地失神。 她仿佛有困惑，又好像已经知道了结局，只有紧紧攒住裙摆的手，努力压抑着一切的情绪。 “苏问蝶，你是否愿意与楚泽结为伴侣，无论富裕或者贫穷，健康或者疾病，都彼此相爱，直至永远。” 馆长又询问少女。 对此，少女只是扬起脸，露出了明媚如同冬日暖阳般的笑容。 “我愿意~” 于是，少女做出回答。 “你们可以交换戒指了。” 周鹤鸣轻轻牵起少女的手，将那道具的钻戒，郑重地戴到她的无名指上。 少女也以同样的姿态，将自己的戒指交给周鹤鸣。 两枚戒指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如同突破了洛希极限的双星，哪怕下一秒是毁灭，也依旧会在此刻绽放最为璀璨的光芒。 两人目光对上，相视一笑。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馆长说完，后退了半步。 周鹤鸣搂着少女，此刻，两人的眼中只有彼此。 就如同剧集里的那般，无数的画面在脑海中涌现。 譬如那夕阳西下的殡仪馆，远道而来的少女，遇到了独自等待的少年。 譬如那烟照亮长夜的江堤上，在漫天飞舞的蒲公英下对视的她和他。 譬如运动会的傍晚，在食堂里一起分享了草莓奶油蛋糕的少年与少女。 譬如在想要拥有的年纪就拥有了的柠檬慕斯蛋糕，悠长假期的阳台上的黄金时刻，树缝漏下阳光中的烤。 譬如三个人的合影，苦短春宵里牵手的两人，她窗户里的月亮。 譬如曾经握在手中的家，蹁跹慢舞的蝶，以及不知道为何而飞的鸟儿。 譬如那某些瞬间之中的美丽之物，那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夜晚，那信的开头，诗的内容，童话的结局。 譬如最开始的十指相扣，第一次的拥抱，铭刻誓约的初吻，不知道多少个日夜的相拥而眠。 又譬如，那注定是悲剧的剧本，那义无反顾的奔赴，以及那因他而在的故事。 他们就像那天，在学校晚会的舞台上般瞩目，世界好像只为了他们两人而转动。 而在场的所有人，都见证了他们在一起的模样。 下一刻。 少年吻上少女。 礼炸响，掌声迸发，所有人好像在看一场真正的，迈向幸福的婚礼。 热闹的欢呼中，仿佛能听到那老者渴望时光停驻的轻声叹息。 感受着对方的温度，少年与少女知道。 在那一个瞬间，他们确实地，触碰到了“永恒”。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全订之前书的可以领大神之光了，差一两章的可以补了抽奖，没订的就算了~ 感谢【personaaaa】的5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126章 你又带女孩子回来了 第126章 你又带女孩子回来了 “两位老师，辛苦了。” 午后，拍完了最后一段戏，女主角吴依向着周鹤鸣与陆白躬身行礼，同时送上了代表杀青的束。 “你才是，还有好几天要拍呢。” 陆白笑着接过属于他和周鹤鸣的束。 “刚才陆白老师的演技实在是太厉害了，我都感觉是真正的苏问蝶来到了现场。” 吴依有些激动地夸赞道。 “说不定真的是呢。” 陆白调侃了一句。 “以后我能发消息向你请教演技细节吗，我还挺想往这一块发展的。” 吴依并非科班出身，但比起不少坐吃山空，只靠颜值的年轻演员要更加努力，显然，她是有往影视圈发展的打算的。 “当然没问题，说不定我以后参加综艺还要参考你的经验呢，哈哈哈哈。” 陆白爽朗地笑了。 “还有周鹤鸣老师，虽然你说你是新人，第一次演戏，但我觉得你的演技也相当不错，刚才的那几场戏，我仿佛在看一个老戏骨的表演。” 吴依又看向陆白身边的周鹤鸣。 “只是这个角色适合我而已。” 周鹤鸣实话实说，他倒不是谦虚，而是真的觉得，这几场戏仿佛是为了他而打造，让他得以与重生而来的她有一个道别的机会。 就像他曾经为许多人写的悼词。 那些悼词或许不能改变逝者的任何东西，却能告慰生者。 他以一场在殡仪馆的婚礼，弥补了可能永远也无法实现的愿望。 剧组很快乘大巴出发，准备去蓉城附近的一个城市继续取景，拍摄后续的内容。 周鹤鸣与陆白与他们挥手告别。 转头，周鹤鸣看到了程霜降。 穿着米白色连衣裙的少女在人群散去后，依旧留在了殡仪馆。 “我们先把东西都放到家里吧。” 陆白微微一笑。 “周鹤鸣，你外婆家在哪儿？” “先回你家吧。” 周鹤鸣寻思，应该先让陆白放好东西，不然提着行李箱怪麻烦的。 “唔，也行。” 陆白拿出手机，给周鹤鸣看了眼地图导航。 “和我外婆家距离倒是不远，顺路的。” 周鹤鸣颔首。 他顺便瞥了眼部队驻扎的位置，在他们这条路的尽头。 “公交车两站路，我们在门口等吧。” 不得不说，乡下确实凉快些，尤其今天下午还是阴天，大片的云遮蔽了太阳，不至于像前两天那般要顶着快四十度的体感温度在太阳下拍戏。 镇子上的公交很少，殡仪馆门口恰好有一个。 三人等待了片刻，车来了。 这是一辆市里淘汰下来的小公交车，只有一扇门，先下后上，但这个点儿，空空荡荡，只有他们三个乘客。 窗外，是蝉鸣不止的盛夏。 带有十几年前怀旧感的铺面，招牌，骑着摩托车的男女，在门口玩耍的孩子，放养的土狗，每当车辆开过就有可能扬起沙尘的老旧的路面，这里的时光仿佛停滞在了二十年前，对自小生活在大城市的周鹤鸣来说，可能得是三十年前，他还没出生的时候。 到站，三人下车。 陆白熟稔地带着他们穿进巷子里，来到一片低矮的，只有三四层楼高的居民楼聚集区。 这里的房子都是那种一楼铺面，二楼开始住人的结构，只是大部分铺面都拉上了卷帘门，贴着“旺铺出租”之类的标语，显得萧条而荒凉。 来到一座楼下，陆白停下脚步。 “你们就在楼下等我吧。” 她说道。 周鹤鸣有点后知后觉。 今天是周末，这个点，说不定陆白的父亲在家。 自己如果跟着上去，岂不是提前见家长了？ “我可以一起上去吗？” 于是，周鹤鸣问道。 “我爸在家的。” 陆白用的是陈述句。 “我想见见叔叔。” 周鹤鸣沉声道。 他答应过，要给陆白一个真正的婚礼。 那么，这一关总要过的。 “好。” 陆白沉默了片刻，同意了。 “那程霜降也一起？” 她看了眼后面的连衣裙少女。 “总不能我俩上去，你一个人在底下晒太阳吧。” 程霜降短暂犹豫之后，点了点头。 “行李箱就放下面吧。” 陆白又说道。 “为什么？” 周鹤鸣不太理解。 但陆白这么要求，他也就照做地将两人的行李箱放到楼下铁门的内侧角落里。 三人爬楼梯上去，到了三楼。 门上贴了很多牛皮癣一般的广告，像是那种很久没人居住的屋子，陆白掏出老旧的钥匙，拧开门锁。 周鹤鸣嗅到了一股灰尘的味道。 屋子不算干净，但很规整，东西都摆在原本的位置，好像没有一点儿使用痕迹。 走进客厅，周鹤鸣能看到，敞开的窗帘漏下的阳光映照出屋子里飞扬的灰尘。 老款式的彩电，古早风格的茶几，落满灰尘的窗台，剥落的墙皮，满是霉点的沙发，实在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你回来了。” 突然，一个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令周鹤鸣脊背一阵发凉，陡然转过身。 一个男人正站在玄关另一侧的厨房里。 他穿着灰色的衬衫，与陆白眉眼有几分神似，可以窥见年轻时肯定是一位帅哥。 只是，他此刻，给人一种非人的疏离感。 周鹤鸣脑子猛然蹦出一个词。 形容枯槁。 这个男人像是很久没吃过一顿饱饭，又像是吸食了什么精神类药物，整个人萎靡不振，那双眼睛背后的灵魂，像是早就已经死去，只剩下本能还在维持身体的机能正常运转。 “爸。” 陆白叫了一声。 “这是程霜降，我朋友，这是周鹤鸣，我的，嗯，我的男朋友。” 她介绍道。 周鹤鸣与程霜降立刻打了招呼。 “男朋友。” 陆白的父亲瞥了一眼周鹤鸣，并没有多少兴趣地越过两人，回到客厅，在有着霉点的沙发上坐下，阳光照在他左半边脸上，令右半边脸的阴影越发幽深。 “你已经十八岁了。” 他的声音低沉，古井无波，没有半点儿情感。 “在你这个年纪，你妈已经主演了三部电影，她那时候全身心投入到事业里，而你呢？” 听着陆白父亲的话语，周鹤鸣内心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而你呢，还在拍那破烂的网剧，连主角都混不到，你作为她的女儿，难道不感到羞愧吗？” 陆白的父亲声音并未有起伏，可言辞却如寒冬般冰冷。 “爸，我确实不如妈妈。” 陆白的声音似乎压抑着某些情感。 程霜降看了看两人，视线迅速在屋里环视，瞥见了放在电视柜旁边的竹制笔筒。 “你还好意思耍朋友，你知道女演员的青春是很宝贵的吗，你知道你会因此错过多少机会吗？” 陆白的父亲瞥了眼周鹤鸣，令人骇然的是，纵使他的言语好像非常激烈，可语调依旧十分平静，就连眼神里，也看不出任何愤怒或者指责的情绪。 他长长叹息了一声。 “你妈妈当时要是没有生你就好了。” 陆白轻咬下唇。 “叔叔，你这话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合适？” 周鹤鸣当即站到了陆白身前。 无论如何，父母都不应该对子女说这样的话。 “不合适？太合适了。” 陆白的父亲皮笑肉不笑地翘起嘴角。 “要是她没出生，她妈妈就不会死，那现在肯定是当红的演员，我们家里肯定不是这副样子，都怪她，都怪她们。” 周鹤鸣之前听说陆白的母亲是在她小时候生病去世的，现在看来，应该是产后导致的病症令这位母亲过早地离开了人世。 而且，陆白的母亲应该也是一位知名的演员？ 没给周鹤鸣和陆白任何反驳的时间，陆白的父亲突然站起来，猛地朝陆白走过来。 “我懂了，我懂了，只要你死了，你死了，她就会回来，起死回骸，玄君能做到的，祂可以让她回来的。” 陆白的父亲说着，就要伸手去抓陆白。 但周鹤鸣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 “叔叔，你冷静点。” 直到这时候，周鹤鸣才终于确定。 陆白的父亲，大概精神已经失常了。 周鹤鸣整个人挡在陆白身前，遮蔽了身后的少女，他虽然不太懂打架什么的，但陆白的父亲十分孱弱，应该不是他的对手。 这时，陆白的父亲突然动作一滞。 随后，朝着周鹤鸣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 “小同学，你是来找阿白和阿浅的吗？” 此刻，尽管面容憔悴，可陆白的父亲却像是恢复了神志一般，宛若一个慈祥的叔叔。 “真不巧呢，她们应该去拍戏了，你等我去打电话问问导演，看她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说着，陆白的父亲朝着卧室走去。 他拿起电话座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只是，周鹤鸣看到，那座机并没有连着任何的电话线。 “喂，阿绊啊，阿白和阿浅什么时候回来啊？六点半吗，好，那我去接她们，嗯嗯，我知道的，她们应该没有给你添麻烦吧？那就好。” 以爽朗的态度对着没有任何回音的座机说完，陆白的父亲回到了客厅。 只是，客厅里已经没有了任何人。 陆白的父亲表情迅速变得淡漠而冰冷，他木然如同傀儡般坐回了沙发上。 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令整个人显得极为黯淡。 门外。 周鹤鸣拉着陆白。 陆白表情有些苦涩，她试图挤出一抹笑容，但怎么也无法成功。 “叔叔是怎么了？” 看着已然关上的门，周鹤鸣还是决定问清楚，但他看了眼陆白。 “这样，这件事我们边走边说，先去我外婆那边，走路大概八百米。” 陆白点了点头。 程霜降跟在他们后面下楼，回身看了眼那斑驳的大门，先前一直捏着衣角的手，终于松开。 周鹤鸣看着角落里的行李箱。 他终于明白陆白为什么不让他们拿上楼了。 * “所以，你的母亲曾经是一名出色的演员，而你的父亲虽然也是演员，但只有一部代表作？” 走在镇子的路上，周鹤鸣消化着陆白告诉他，以及自己用手机查的内容。 陆白的父母都曾是演员，因为一部戏结缘，那部戏也是陆白父亲的代表作，曾经小火过一段时间。 在那之后，两人相爱结婚，但依旧发展事业为主。 后来，陆白的父亲一直受挫，事业陷入低谷，而她的母亲却风生水起，一部接一部。 这时候，他们的孩子出生了。 很难说出生的孩子是不是为了弥补渐行渐远的两人即将破裂的婚姻，但因为生孩子，陆白的母亲患上疾病，没两年就去世了。 “其实那时候，我爸还是很正常的，虽然有时候会显得偏执，但确实是一个很和蔼慈祥的父亲。” 陆白跟着周鹤鸣走在路上，低头看着路上的石子。 “直到后来，他才真正地失去了理智，变成现在这样，但，他也不是一直都那副模样。” “是，只有看到你的时候，才会犯病？” 周鹤鸣隐隐有了猜测。 陆白一愣，脚步下意识停下，随后点了点头。 “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太像我妈妈了，所以，当他看到我，就会变成刚才那副偏执的样子，又或者，那才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所以，你离开了他？” 周鹤鸣大致明白了这对父女之间的关系。 “医生的建议是这样的，我是他病症最大的源头，想要让他保持相对正常的生活，只有远离他。” 陆白应道。 “虽然我不在的时候，他的时间好像一直停留在了七年前，但至少不会伤害其他人或者他自己，我只能每个月寄钱回来，拜托居委会的人帮忙照看。” “嗯。” 周鹤鸣牵起了陆白，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他直到刚刚才意识到。 能够看穿谎言的陆白，在听到那句“你妈妈当时要是没有生你就好了”时，内心到底受到了多大的伤害。 “对不起，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家是这样一个状态。” 陆白垂着头，并没有往日那般骄傲的模样。 “没关系。” 周鹤鸣停下，回头看着她。 “既然在上一个世界线里我们俩结婚了，那就代表，你父亲的病肯定不会影响到你的事业与我们，就说明他肯定治好了，你说是吗，程霜降。” 被叫到名字的程霜降抬起眼，看了眼陆白，又看了眼周鹤鸣。 她迟疑了片刻，才微微颔首。 陆白并没有去看程霜降，而是怔怔地看着周鹤鸣。 “而且，就算他没有治好，就算你再也不能回那个家。” 周鹤鸣将两人的手举起，蒹葭白露的对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你在我这儿还有一个家。” 他笃定道。 后面。 程霜降没有停下，继续往前，越过两人。 “快走吧，太热了。” 她嘟囔道。 * 没走多久，他们就抵达了一处一楼是烟酒店的屋子，一位头发白的老婆婆正坐在柜台后，戴着老镜看手机，手机里是川剧的唱戏声，看着也像是短视频。 “外婆。” 周鹤鸣当即呼喊了一声。 老人没有反应。 “外婆！” 周鹤鸣来到柜台前，轻轻敲了敲桌子。 那位老婆婆才抬起头，看到周鹤鸣的一瞬间，立刻笑了起来。 “鹤鸣回来了啊！” “我给您发了消息，怎么都没回。” “哎哟，就是被这个手机搞忘记了，哎，多耽误事情你说。” 外婆熟练地把锅丢给手机，恋恋不舍地将其放下，抬眼就看到了自己外孙身后的两名女生。 “哎哟，鹤鸣，你又带女孩子回来了啊。” “又？” 陆白与程霜降异口同声地重复了一句。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127章 鹤鸣你一次耍两个朋友啊 第127章 鹤鸣你一次耍两个朋友啊 “又？” 两位女生同时发出疑问的声音，随即，她俩看了彼此一眼，才将目光转向周鹤鸣。 “外婆，你瞎说啥呢，我什么时候带过女孩子回来。” 周鹤鸣上次回来都不知道啥时候了，这里又没有他的同学，他从哪儿变的女孩子出来。 外婆肯定是老糊涂了！ “就那次，你带了个女娃子回来，还从我这里拿了一包薯片给她，说长大以后还给外婆。” 老人家不依不饶，甚至放下了手机，要去翻旧账本。 “原来周鹤鸣小时候就这么会了啊。” 陆白抱着胸，煞有介事地揶揄道，看了眼程霜降。 “嗯，确实。” 程霜降也点了点头，似乎站在了陆白这一边。 “不是，外婆，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 周鹤鸣看着外婆翻开一本泛黄的旧账本，觉得奇怪。 “看，就是这里。” 外婆指向其中一页。 周鹤鸣看过去。 钢笔写的已经有些黯淡的文字上清楚地记载着。 “鹤鸣请阿浅一包薯片，赊账，二十岁还。” 还是有些歪歪扭扭的，小孩子一般的字迹，因为难写，所以“鹤”字特别大，占了两行。 “你看，你外婆我记性好着呢！” 外婆像是个赢了游戏的小孩子般乐呵道。 “不是吧” 周鹤鸣横竖看过去，都只能认出这是自己小时候的笔迹。 但相关的印象，他完全没有了。 看了眼账本的时间，是八年前的暑假。 “八年前，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吧。” 陆白凑上来看了眼，目光落在那个女孩的名字上，停留了一会儿。 “可能是当时在镇子上遇到的女孩？我都完全没印象了。” 周鹤鸣实话实说。 倒不是他健忘，而是真的不太记得是谁，毕竟暑假漫长，待在外婆这边的时候又无聊，天天跑出去抓虫子摸鱼什么的，有时候也会和镇子上的小孩一起玩，男男女女都有。 “那时候鹤鸣天天从我这里拿东西分给那些娃儿吃，都不知道欠了多少。” 外婆看样子自家人也要明算账，一翻账本，全是周鹤鸣欠的。 今天拿一包qq，明天拿一袋咪咪虾条，问就是长大以后再还，写满了各种小伙伴的名字。 “.这个，家里开小卖铺的就是这样的。” 周鹤鸣有点儿尴尬地解释。 “原来周鹤鸣还有这一面。” 陆白笑盈盈地看着外婆数落周鹤鸣小时候的事情，丝毫不觉得累赘，反而饶有兴味。 程霜降也探过脑袋，看着那些小周鹤鸣留下的文字。 “呃，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外婆，这两位是，唔，这是我的女朋友，陆白，这是我们的朋友，程霜降。” 周鹤鸣连忙解释道。 “哎哟，鹤鸣你一次耍两个朋友啊。” 外婆皱起了眉头。 “？” 周鹤鸣头上冒出了问号。 这时，陆白连忙拉起周鹤鸣的胳膊，用地道的川蜀话解释。 “我是周鹤鸣的女朋友，对象，她是我们两个的同学。” 又指了指程霜降。 “哦，好，好，好漂亮的女娃儿。” 外婆这才理解，拉着陆白的手笑了起来。 “这边耍朋友就是谈恋爱的意思。” 陆白给周鹤鸣耳边解释了一句。 所以刚才周鹤鸣说她俩都是自己朋友，被外婆误会了。 “这个娃儿也漂亮，都漂亮。” 外婆又夸赞程霜降，在雨露均沾，端水这一块做得很好。 “.谢谢外婆。” 程霜降似乎纠结了一下称呼，最后还是跟着周鹤鸣的喊法。 “你们吃了中饭吗，没吃我去搞点，有面也有饭。” 外婆开始关心起周鹤鸣的吃饭问题来。 “我们都吃过了的，要么我们先把东西放了？” 周鹤鸣答道，他们两个演员自然不用说，程霜降作为群演，也享受了剧组的盒饭待遇。 “好，那我带你上楼，家里还有饼干和水果，饿了可以吃。” 外婆直接从柜子里拿了个写着“有事外出”文字的牌子挂在收银台前。 “不用担心有人来偷东西吗？” 周鹤鸣看了看空荡荡的小卖铺。 “这年头连个客人都没有，哪还有小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外婆笑了一声，随后步伐矫健地带着三人来到一侧的铁门前。 这里的布局与陆白家几乎一样，只是这一栋楼都是周鹤鸣外婆家的。 二楼是客厅，厨房和洗手间，三楼有三间屋子和一个洗手间。 其中一间作为仓库，里面堆满了小卖铺的存货，周鹤鸣看了眼，都是些油盐之类的，另外两间，一间是外婆自己住的卧室，有着老年人独有的淡淡的味道。 还有一间，应该是这段时间收拾出来的，有一张地铺的给周鹤鸣的卧室。 “外婆，那个，呃，之前没有和您说，陆白可能也要住我们这里。” 周鹤鸣放下行李箱和背包，有点儿尴尬地对外婆说。 “哎哟，你这个娃儿，不早点讲，早讲我就让钱工给我弄个床支棱起来了。” 钱工是镇上做木头的。 “要么我现在打电话找他，应该大半天就能弄好，或者你们睡床，我来躺地铺。” “不用了外婆，要是有垫子，再弄一张地铺就好。” 陆白连忙劝阻道。 她似乎不想让外婆觉得自己是个挑三拣四的麻烦女孩。 “有的，有的。” 外婆说着，打开柜子，里面有不少没开封过的被子，床垫，四件套，看起来都是镇子上的居委会搞敬老活动送的。 “我来铺就好。” 陆白接过了手，没让老人操劳。 “还是我来吧。” 周鹤鸣走了上去，没真的让陆白来铺床。 程霜降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的互动，有点儿局促地捏了捏自己的裙摆。 在周鹤鸣弄垫子铺床的时候，陆白打开了行李箱，从里面取出一个盒子。 “外婆，这个是我带回来送给您的。” 那是一部手机，价格不算贵，但屏幕比较大，适合老年人使用。 “哎，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收啊。” 外婆推辞道，她用的还是几年前的老款式，是当时还没生病的周鹤鸣的母亲挑的。 “周鹤鸣说您经常抱怨手机速度慢，想着给您换一台，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您就收下吧，这个手机挺好用，以后还能给您打视频呢。” 陆白将手机塞到了外婆的手里。 “现在也没办法退货，您不要就浪费钱了。” 还用老年人无法拒绝的理由让外婆安心收下。 “好哦，那谢谢阿白了。” 外婆笑得更灿烂了。 “我帮您设置。” 陆白开始帮外婆鼓捣手机。 周鹤鸣则认真地垫了两床垫子，争取让陆白睡的这一块更软和一些。 程霜降看了看两人，来到周鹤鸣这边。 “我帮你。” “倒也不用，唔，那这样，你把枕头套上吧。” 周鹤鸣本来想推辞，但看了眼程霜降有点儿无所适从的模样，便挑了个简单的活给她。 等到他铺完两张靠在一起的地铺，陆白那边也差不多转移完了数据。 “哎哟，这新手机就是快，字也大，以前我打开这个要老长时间了。” 外婆喜笑颜开。 这时，她的新手机响了起来，上面备注是居委会小张。 “喂，小张啊，哎呀，刚才我在换手机呢，这不是我外孙带着对象回来了，给我弄了台新手机，好，我在家的，我马上下楼。” 外婆声音都高了不少，显得兴高采烈。 “我下去办点事，你们先弄。” 她脚步轻盈地爬下楼去。 “你之前都没和我说买了这个。” 周鹤鸣可没想到，陆白还准备了礼物。 “想着要见外婆，总要带点儿东西嘛，你之前说过想给她换手机，我就顺便买了。” 陆白笑嘻嘻地答道，又立刻预判了周鹤鸣的想法。 “这是我给外婆送的，你别给我转钱啊，我不收的。” “好吧.” 本来还想转钱给陆白的周鹤鸣只能放弃了这个打算。 这时，先前一直看着两床地铺的程霜降收回视线。 “下午要去哪里？” 她问道。 “陆白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周鹤鸣询问，看向身边的少女。 他尽量不去提起陆白父亲的事情。 “我外婆前阵子跟着一起跳广场舞的朋友去老年旅行团了，这会儿不在川蜀，唔，如果说想去哪里，我有个地方想去。” 陆白思索片刻，说道。 “鹤鸣山的道观。” “去祈福？” 周鹤鸣知道那边有个道观，玄君的信仰应该就是来源于那边。 “带你去见见我的家人。” 陆白有些苦涩地笑了笑。 “那边供着灵位。” “好，我们现在去吗？” 周鹤鸣手机查了查，鹤鸣山的道观位于半山腰，这边的公交车能到半山腰，然后爬大概十五分钟山就能到。 算上上下山，不耽搁时间的话，应该赶得上晚饭。 “程霜降觉得呢？” 陆白看了眼程霜降。 “我都行。” “那现在就去。” 陆白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三人下了楼，周鹤鸣从外婆那边拿了把备用的钥匙，又从小卖铺里薅了三瓶水，便来到路边的公交站。 “说起来，程霜降小时候住这边的话，说不定之前见过小时候的周鹤鸣？” 坐上了冷清的公交车，陆白好奇道。 程霜降摇了摇头。 “我不喜欢出门玩。” 意思是她小时候都待在部队大院里，不会到镇子上玩。 “我小时候倒是偶尔会出来玩，但那时候这里应该还没合并。” 陆白说的是鹤鸣乡还没合并的时候，她和周鹤鸣当时是两个村子的，中间隔了不少距离，除非胆子特别肥的家伙，一般孩子是不会串村的。 “所以，我们三个小时候都在这里，但相互都不认识，有点儿奇妙。” 更奇妙的是，现在他们三人同时重返了这里。 某种微妙的，如同宿命一般的感触萦绕在周鹤鸣的心头。 他们到了山脚下。 所幸，这里因为景区开发，所以上山的路修得很平坦，只需要象征性爬一小段楼梯就能抵达道观。 周鹤鸣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第一次来，周围的景色对他而言有点陌生。 亭台楼阁，古色古香的建筑依山而建，一座香炉位于山门前，似乎有袅袅香火繁盛，但没多少游客，就连那种景区特有的小商小贩都显得无精打采，大多懒散地躺在竹椅上玩手机，一点儿招揽客人的兴趣都没有。 就连道长，都在摸鱼。 所幸周鹤鸣没有听到打麻将的声音，让他保留了最后一点儿对于鹤鸣山的敬畏。 山门内的宣传栏写着鹤鸣山的历史。 正经历史版的乏善可陈，就是一些历史沿革，作为一座没什么名气的山峰，造访过这里的名人都没几个。 另一版，周鹤鸣就觉得很有趣了。 上面说的是，多年前，山中有妖怪出没，吞噬孩童妇女，后来有一路过的修士听见百姓诉苦，便布下阵法，历经七七四十九天，终于将妖怪斩杀伏诛。 但那怪物的污血早已渗透山脉，令整座鹤鸣山都变得邪门。 于是，修士在这里设立道观，又教授当地人玄君镇压仪式，每七年进行一次，就能保证封印完好。 为了纪念那位修士，当地人以他的名字给这里重新命名，便是鹤鸣山。 那位修士，后来者便将其称为鹤鸣道人。 这个故事比较符合周鹤鸣的胃口，感觉奇幻色彩多一点儿。 “因为我家，嗯，我家和这里有些渊源，所以我家的墓地都在这座山上。” 陆白看到周鹤鸣的目光，便解释道。 “是因为九流什么的吗？” 周鹤鸣回头道。 “嗯。” 陆白颔首，继续往前。 程霜降看着上面的图画，又看了眼周鹤鸣，跟了上去。 虽然这是个小地方，但每一扇门扉前都有对联，还有些周鹤鸣完全不认识的诗人的诗词，看着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和摸鱼的道士说了几句，陆白他们被带到了道观后山，爬上一段楼梯，得以进入一片墓园。 “因为当年说，九流的人死后也需要葬在这里，镇压妖邪，所以我家的祖坟也在这里。” 陆白谢过那位道士，有些熟稔地沿着小路往上。 来到一块墓碑前。 周鹤鸣跟在后面，他看向那些墓碑，发现有的非常古早，是百年以前的，有的则是最近两年的，墓碑上的照片男女老少皆有。 他数了数，有十几个姓氏，看起来是嫁入九流的人都要葬在这里。 虽然有点儿不合时宜，他脑子里想的是自己以后要不要埋在这里。 视线收回，周鹤鸣看到了那块有些年头的墓碑。 职业习惯第一眼提醒周鹤鸣，这不是一个双人合葬的墓碑。 陆白的母亲去世于十五年前，遗像里的她十分年轻漂亮，而且确实与陆白很像，大概是成熟版的她。 可以想见，二三十岁的陆白，大概会比现在更加具有魅力吧。 就像上次，陆白陪着周鹤鸣去祭拜他的母亲时那般，周鹤鸣与程霜降在一旁看着陆白烧香祭祀，说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这时。 陆白看向周鹤鸣这边，伸手，把他拉了过来。 “你也见见我妈妈，上一炷香。” 她不依不饶地说道。 “好。” 周鹤鸣跟着和陆白一起跪在墓碑前。 “那我用什么身份上香？” 他问出了和之前陆白一样的问题。 “就用.” 陆白想了想，似乎在犹豫。 这时，周鹤鸣也有了想法。 他拿起一炷香，点燃，郑重地看着墓碑上那展露笑容的遗像。 “阿姨，我是周鹤鸣，是陆白.” 他瞥了眼身边的少女。 “现在是陆白未来的丈夫。” 如此说道。 陆白一怔，垂下眼眸，轻轻别过脸去，不敢展现此刻娇羞的表情。 站在一旁的程霜降默然不语，轻咬下唇，直勾勾地盯着周鹤鸣。 “你这说得，就不能直接说是现在的男朋友吗？” 等到周鹤鸣也拜完了，两人起身，陆白才有些嗔怒般锤了一下他的胳膊。 “我想让阿姨放心。” 周鹤鸣又看了眼遗像。 他好像理解了为什么陆绊导演当时要急着求婚。 因为这种想要让对方真正成为自己家人的心情确实是如此迫切，以至于连一天都不愿意等。 他能想象到，陆白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对于“家人”的渴望会有多么强烈。 就像周鹤鸣自己。 “程霜降，你要和我妈妈打个招呼吗？” 陆白看向一直沉默的少女。 “我就不用了。” 程霜降果断拒绝。 “我只是，同学。” 她嗫嚅道。 “才不是，你是我的好朋友，是我们最重要最重要的，像家人一样的存在。” 陆白拉起了程霜降，来到墓碑前。 “.好吧。” 程霜降有些别扭地应了一声，但没有像陆白这样的家属一样跪下，而是站着上了香。 “那我们现在？” 等到她上完香，周鹤鸣询问陆白接下来的安排。 但陆白似乎正在思考，没听到周鹤鸣的呼唤，直到他拍了拍少女的肩膀，陆白才回过头来。 “之前我和你说过，我会带你去见一些人对吧。” 她表情忐忑，看着周鹤鸣。 “嗯。” 周鹤鸣点了点头。 “跟我来吧。” 陆白没解释更多，而是带着周鹤鸣，以及跟在后面的程霜降，拾级而上，来到了墓园的更高处。 这里，有一块孤零零的墓碑。 周鹤鸣看向那块墓碑上的文字之前，首先看到了上面的遗像。 是一名约莫十岁左右的女孩，与陆白有几分相似，但气质更加柔和些。 不知道为什么，周鹤鸣感到一瞬间的眼熟。 随后，他看到了墓碑主人的名字。 陆浅。 死于，七年前。 “这就是，被我害死的人。” 陆白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在尽力压抑着什么情感。 “这位是？” 程霜降微微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是我的妹妹，七年前，因为我，死在了山洪里。” 陆白别开视线，不敢与照片里那有着温柔笑容的女生对视。 几乎同时。 在看到这个名字的刹那。 周鹤鸣感觉自己脑子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某些被刻意藏匿起来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撕扯着他的大脑神经，似乎要将他拉入回忆的深渊。 “我好像见过她。” 周鹤鸣喃喃地说道，他顿了顿，很快从那回忆里找到了确信，语气变得笃定。 “我见过陆浅。”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128章 找到你了 第128章 找到你了 周鹤鸣走在乡间的小道上。 不知道是不是小孩比较耐热，还是早年间的夏天本就没有那么难熬，反正对于十岁的他而言，乡下可比江城要凉快多了。 他手里拿着一根笔直的树枝，对于这个年纪的小孩来说，这玩意儿可以是圣剑，可以是魔杖，也可以是钓鱼竿。 走了一会儿，周鹤鸣抵达了今天的目的地。 村外的一条小河旁。 他和村里的几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小伙伴约好了今天在这里钓小龙虾。 说是用绳子绑住一小块肉，丢到水里放一会儿就能钓上来不少黑红色的小龙虾，弄一桶后，在岸边用石头垒个坑，落叶一撒，火一烧，就能吃烤小龙虾。 江城那边有很多吃小龙虾的店，但周鹤鸣很少去，因为父母基本不会带他出门吃饭，只有母亲生日的时候，如果夫妻俩正好都在江城，会带他下一趟馆子。 更多时候，周鹤鸣是在隔壁家的钱奶奶家吃饭。 对他而言，外婆这边虽然在乡下，有些脏乱，但可比城里好玩多了。 “来，我带了qq。” 到了河边，见到小伙伴，周鹤鸣从包里拿出了一袋葡萄味的qq。 “好哦，周鹤鸣你真是我亲大哥！” “牛逼啊周鹤鸣。” “给我五颗先，上次薯片我都没吃到几片。” 更不用说，因为外婆开了家小卖铺，周鹤鸣经常能薅点儿零食带过来分给小伙伴们，俨然已经成为了村里小孩心中的大哥与偶像了。 在学校里，没人会关注他，更不会和他玩。 “随便吃，下次我弄包辣条来，那个好吃。” 周鹤鸣笑嘻嘻地分着零食，看向波光粼粼的河面。 这条河，准确来说是灌溉农田用的水渠，引的是鹤鸣山下来的水，清澈见底，流入农田的区域有不少鱼虾。 午后的阳光明媚，几个小孩子在这里钓小龙虾，收获颇丰。 他们垒石头弄起火坑，将小龙虾烤熟，剥壳吃着一点儿也没有调味的虾肉，一点儿也不担心回去之后闹肚子。 “说来，在靠山的那边有个工地，你们知道嘛？” 吃着吃着，一位小伙伴说道。 “做什么的？” “已经停工了，不知道是什么，但前段时间有人在那边闹，后来就没人干活了。” “那有什么好玩的？” “说是，闹鬼了。” “闹鬼？” 周鹤鸣竖起了耳朵。 他从小就对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很感兴趣，或者说，他对于超越日常的经历都很有兴趣，就像现在，和一群才认识没多久的小伙伴坐在一起钓小龙虾。 “是啊，说是闹鬼才停工的，你们不知道嘛，鹤鸣山经常闹鬼的。” 那个小伙伴又开始煞有介事地讲故事。 什么在鹤鸣山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啊，什么狐狸变成人问路，只要回答了就会被勾魂啊，还有每年都要献祭一个小孩，不然就会有灾害什么的。 周鹤鸣听得津津有味。 “我说，你们敢去工地看看吗？” 那个小伙伴像是诱人堕落的梅菲斯特般低语道。 “去就去，有什么不敢的？” 有人叫嚣。 “等五六点的时候去，天快黑的时候，说是那边能看到穿红裙子的女鬼。” 那个小伙伴一开口，其他人都沉默了。 白天去，没什么，但乡下晚上天黑得快，五六点已经有些昏暗了。 尤其是太阳快落山，天色没有全黑，路灯又没点亮的时候，那时候整个世界一片昏黄，看人都重影，有一种令人目眩的迷醉感。 “周鹤鸣，你敢去吗？” 这时，有人撺掇道。 “敢啊，有什么不敢的？” 周鹤鸣逞强道。 “那我们今天的探险就选在这里了！” 几个小孩好像有了勇气，纷纷点头。 说是探险，其实就是在村子附近瞎玩。 因为鹤鸣山这一块地质原因，过去经常会发生山崩，导致附近的村子受灾，所以有不少废弃的村子的遗迹，远的能追溯到一两百年前。 这些废弃的地方就变成了孩子们玩耍探险，建立秘密基地，或者试探勇气的地方。 大多数时候，他们是白天去，在那边捉迷藏什么的。 偶尔也有晚上的，不过有小孩因为晚归被父母打了一顿后，他们已经很少晚上出门了。 考虑到是傍晚，天还没完全黑，周鹤鸣答应了下来。 * 下午五点，周鹤鸣随手抓了一包蚕豆进单肩包里，又塞了个手电筒，和小伙伴来到村口。 那一片工地本来是一处酒店度假区，大概是考虑到开发这边的旅游资源，结合鹤鸣山山上的道观什么的弄点特色旅游项目，但已经停工了两年，只剩下些搬不走的建筑材料接受风吹雨打，已经破落不堪。 今天天黑得有点早，集合的时候，已经有点看不清路了。 一群小伙伴结伴朝着工地走去。 这一处工地位于两个村中间的位置，沿着公路走了一段，然后是破烂的没人维护的一段野路，他们抵达工地的时候，天都已经快完全黑了。 那些空有外壳，里面没有修好的房子如同一个个沉睡的怪物，在昏暗的夜色中显出诡异感。 山里传来了奇怪的嚎叫声，不知道是什么动物。 伴随着他们走进这一片废弃的工地，几个小伙伴顿时紧张起来。 周鹤鸣打开了手电筒。 一瞬间，他们看到一张空洞的脸。 “！！！” 惊叫声都被噎住，几个小孩子倒吸一口气。 “.广告牌。” 周鹤鸣最先反应过来。 是不知道哪里丢来的路边的灯箱广告牌，上面是明星的笑脸。 “靠，放在这里吓人，缺德啊！” 有人踢了一脚那个广告牌，骂骂咧咧地泄愤。 这时。 一阵呜咽声传来。 “你们谁在乱叫？” 那孩子立刻转身，以为是同伴里有人在装神弄鬼。 众人一愣，面面相觑。 手电筒的光里，大家的脸都有点儿阴森，但也能相互看到，没有一个人在发出声音。 呜咽声再度响起。 这次，他们能够确认。 这声音确实存在，并且，不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人发出的。 后背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周鹤鸣感觉自己腿有点儿发软。 “周鹤鸣，你有手电筒，你去前面看看。” 有人教唆道。 周鹤鸣下意识要拒绝，但想了想，考虑到自己当大哥的面子，还是往前走了两步。 手电筒照亮，他听到呜咽声似乎是从前面的房子里传来的。 忽然。 不知道是不是惊动了野猫，一阵尖锐的嚎叫声传来，紧随其后的是什么东西跌落的碰撞声。 霎时间，周鹤鸣身后的小伙伴发出尖叫，一哄而散。 等周鹤鸣回头用手电筒照的时候，已经只能窥见工地入口处朦胧的影子了。 “哎，别走啊！” 周鹤鸣也想跑。 但腿已经软了。 想动也动不了。 周围安静下来。 他回过身，用手电筒照了照那建筑物，看起来像是那种纪念品商店。 呜咽声再度传来，令周鹤鸣陡然一惊。 不过，他很快分辨出来，这好像是人的声音。 “或者，鬼的声音也是人的声音？” 不得不说，平日里看《奥秘》之类的三流民科杂志给了周鹤鸣超出同龄人的想象力和好奇心，此刻竟然压制住了恐惧，令他想要去看看，到底是谁在哭。 “喂，你是外星人吗？” 周鹤鸣朝着屋子大喊了一声。 接着，他听到，呜咽声停止了片刻。 然后，哭得更大声了。 看来，不是外星人。 周鹤鸣发现经过这么一折腾，他的腿好像可以动了。 没有立刻跑路，他的好奇心让周鹤鸣往前走去。 他来到了那建筑物的门口，手电筒朝里面照去。 因为本身没建好，所以里面还挺空旷，只有些树枝，动物粪便，移不动的水泥袋。 “谁？” 周鹤鸣大声问道，骤然，手电筒的光一扫，他看到，一个穿着粉红色裙子的人正蹲在角落里。 “靠，真有鬼啊！” 他猛然后退了半步，身上一阵毛骨悚然。 可仔细想想，周鹤鸣又觉得不对劲。 他壮起胆子，手电筒照向那个位置。 的确有个家伙，是个穿着粉红色裙子的女孩，正将脸埋在双手里哭。 “喂？你好？” 周鹤鸣打了个招呼。 那个女孩的哭声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因为手电筒的光很刺眼，所以稍稍眯起眼睛，用手遮住。 周鹤鸣也不知道脑袋是怎么了。 在看到那哭得梨带雨，脸红彤彤的女孩时，脑子里的第一反应竟然是。 ——她长得好漂亮。 * “所以.你们玩捉迷藏，你躲在这里，然后睡着了，结果没人找到你，一直到天黑，又不敢出去了？” 周鹤鸣蹲在那女孩身边，听着她一边抽泣，一边讲着自己今天的遭遇。 这女孩应该是隔壁村的，看着也像是城里回老家来玩的，不过他们玩得比较大，一群人在这废弃的工地玩捉迷藏。 结果，她藏得太好，午后又正是犯困的时候，居然睡着了。 一起的玩伴估计没找到她，以为已经回去，所以丢下了她一个人。 等女孩醒来，天已经黑了，她找不到回去的路，只能躲在这里哭。 “嗯。” 女孩已经止住了哭泣，但肩膀还是微微颤抖。 “你心可真大，竟然能睡得着。” 周鹤鸣估摸着，要不是遇到他这个胆大的，估计她家里人得一阵好找。 而且一般村里人都不给小孩来这些废墟玩，说不定他们都不敢告诉大人来过这里。 那这女孩估计，心理阴影面积无法估量了。 “我、我实在是太困了，对不起。” 女孩低声道歉。 “没事，还好我找到你了，不然可能你要被，嗯，被外星人抓走。” 周鹤鸣吓唬了一下她。 “呜哇！” 女孩一下子就哭了，哭到一半，她有点儿后知后觉。 “外星人是什么？” “外星人就是，会来地球建金字塔的，坐飞碟的，哎对，你知道狮身人面像吗？还有水晶头骨。” 周鹤鸣叽里呱啦，说着他在路边民科杂志上看到的各种神秘事物。 女孩怔怔地听着他的话，连哭都忘了。 “你饿吗？” 见到她不像村子里其他小伙伴一样不耐烦，周鹤鸣从单肩包里摸出了今天带着的那包蚕豆。 小女孩点头如捣蒜。 “喏。” 他将袋子敞口朝向女孩。 女孩抓了一颗，塞进嘴里，咀嚼着发出嘎擦的声音，她立刻停下动作，似乎不敢发出声音。 “怎么，你不喜欢吃？” 周鹤鸣往嘴里塞了几颗，没啥顾忌地嚼着。 “吃东西的时候，不能发出声音。” 女孩认真解释道。 “还有这规矩？没事儿，现在你家里人都不在，随便吃。” 周鹤鸣让她伸出手，在女孩手里倒了一小把。 女孩看着手里的蚕豆，她可能是真的饿了，学着周鹤鸣的样子，一把塞进嘴里，发出清脆的咀嚼声。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周鹤鸣，是那边村子的，不过只有暑假来玩。” “周鹤鸣。” 女孩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似乎要将其记住，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我叫，陆浅。” 她指了一个方向，是隔壁村子。 “那我叫你阿浅好了。” 周鹤鸣又吃了两颗蚕豆。 这时，外面又传来了动物的叫声，令女孩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这样吧，你先跟我回家，然后给你家那边打个电话报个平安，估计他们还在找你呢。” 周鹤鸣起身，朝着陆浅伸出了手。 陆浅看了那只手一眼，才伸手握住，站起身来。 * “外公，外婆，我回来了。” 周鹤鸣回到家里的时候，外公外婆还守着小卖铺。 “哎呀，你去哪儿了，担心死我了。” 外婆一见到周鹤鸣，就急忙站起来。 然后，她就看到了牵着周鹤鸣的手，躲在他后面的陆浅。 “这是哪来的女孩？” 村里的小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少都认识，而陆浅，显然外婆并不认识。 “她说她叫陆浅，是隔壁村的。” 周鹤鸣说道。 “陆浅.是老陆家的吧。” 外公砸吧了一下嘴。 周鹤鸣很快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哎哟，那他家肯定急坏了，我给他们打个电话。” 外公拿起座机和电话本，拨了个号码，说了几句，又让陆浅来接电话。 陆浅接电话的时候，有点儿唯唯诺诺，生怕被责骂。 但好像那边并没有多说，只又让周鹤鸣的外公接电话。 “那边说，现在天太晚了，让陆浅晚上先睡这边，明天再来接她。” 放下座机听筒，外公说道。 “那晚上她跟你睡，鹤鸣。” “啊？” 周鹤鸣看了看怯懦模样的陆浅，挠了挠头。 “行吧行吧。” “陆浅，还没吃饭吧，跟我上楼，热点饭给你们吃。” 外婆拉起陆浅，带着她和周鹤鸣上了楼。 洗了脸，梳了梳头发，陆浅算是恢复了不少。 周鹤鸣发现，灯光下，陆浅好像更好看了些，像个瓷娃娃一样精致。 黑色的头发柔顺，粉色的连衣裙，白生生的双脚穿着凉鞋，左手还有一串有着玉石和串珠的小手串。 像是电影里会出现的可爱小女孩。 “陆浅和你姐姐是演过电影吧？” 吃饭的时候，外婆问道。 陆浅一愣，随后不太自信地点了点头。 “演过电影，这么厉害？” 周鹤鸣眼前一亮。 随即想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确实很像明星。 “我们家鹤鸣以后也要拍电影，到时候找你来演。” 外婆笑着揶揄道。 “没有，外婆你别乱讲。” 周鹤鸣以这个年纪的小孩特有的别扭傲娇否认道，顿了顿，又看向正在小口吃东西，优雅得像是个公主的陆浅。 “其实是想当编剧，我以后准备考宁江大学，那边的专业.” 他又叽里呱啦起来。 陆浅很认真地听着周鹤鸣的唠叨，没有丝毫厌烦的模样。 吃过饭，外婆给两人洗了澡，弄了件周鹤鸣的换洗睡衣给陆浅换上。 两个小孩躺在一张床上，床头灯熄灭，屋内陷入一片沉默与黑暗。 不知道是不是周鹤鸣的错觉，他感觉陆浅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像是村头太阳底下晒得暖洋洋的猫猫。 只是，陆浅非常局促拘束的模样，缩着身体，也像一只担惊受怕的小奶猫。 “你要是怕，就抓着我的手。” 周鹤鸣朝着盖毯子的陆浅伸出了手。 陆浅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儿，才轻轻捏住周鹤鸣的几根手指。 她的手像是班上有钱的同学请大家吃的生日蛋糕，软乎乎的。 “演电影好玩吗？” 周鹤鸣虽然嘴上说着对电影很了解，实际上却只有理论知识，听着陆浅的事情，忍不住好奇。 陆浅摇了摇头。 “很辛苦？” 周鹤鸣问道。 “.我不会演电影，但是，我爸爸想让我和姐姐演。” 陆浅有些低落地回答道。 “演不好会被骂，姐姐也会嫌弃我，我不喜欢演戏。” “那就别演了。” 周鹤鸣干脆地说道。 “要是演戏不开心，那就该做点让自己开心的事，都放暑假了，不得好好玩嘛。” “但是.” 陆浅似乎还想找些理由。 “你和他们玩捉迷藏开心吗？” 周鹤鸣又询问。 “嗯。” 陆浅点头。 “那就玩捉迷藏，别演戏了。” 周鹤鸣以一种小孩子特有的豁达说道。 “但是今天这种，不喜欢。” 陆浅似乎回想起了今晚的经历，心有余悸地说道。 “我怕他们又找不到我。” “那你和我们玩，我肯定找得到你。” 周鹤鸣打包票道。 “真的？” 陆浅睁大了眼睛，她的眼睛非常好看，有一种清澈与纯真，又带着点儿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妩媚感觉。 “嗯，你看我家开小卖铺的，想吃什么零食都有，咱们还可以去钓小龙虾，下河摸鱼。” 周鹤鸣发挥了自家的优势。 “不过我开学之后就要回江城了，你知道江城在哪吗？有机会你来，我带你去玩。” “好啊。” 陆浅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样，如果你不喜欢和你姐姐他们玩，那你就给我打电话，我到时去路上那个广告牌那边等你，带你和我们这儿的人玩。” 周鹤鸣想了想，和她约了个两个村子中间的位置。 “嗯嗯。” 陆浅嘴角弯出一个笑容，有着远超这个年纪的女孩的甜美。 整得周鹤鸣都有点不好意思，急忙转过视线，另找了一个话题。 却又忍不住偷偷瞄这个有着奶香味的女孩。 两个小孩子天南海北地聊着，陆浅讲着在剧组里遇到的事情，周鹤鸣则从学校生活讲到了天文地理，等两个人说到被困意席卷，迷迷糊糊地睡去，已经不知道几点了。 第二天，在家里吃过早饭，小卖铺就接到了电话，陆浅的父亲要来接她。 临走的时候，周鹤鸣从外婆的店里弄了包薯片送给她，还写下了账本。 中午，陆浅打了个电话过来，问周鹤鸣明天能不能来这边玩，周鹤鸣果断答应，并且宣称要带着他的小伙伴们一起。 夜晚，盘算着是要钓小龙虾还是去田里捞田螺，周鹤鸣满怀期待地睡了过去。 这个年纪的男生其实不太喜欢和女孩子一起玩，因为总是会被别人取笑娘娘腔，男生和女生也玩不到一起。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和陆浅在一起，好像挺开心的，这种开心与同男生在一起疯玩的开心不一样，带着一点儿甜甜的味道。 第三天一大早，周鹤鸣就拉着那些小伙伴们，来到两个村子中间，靠近那片工地废墟的公路广告牌下等待陆浅。 只是，昨晚预想的十几种打招呼方式并没有如愿。 一直到中午饭点，陆浅都没有出现。 小伙伴们一度觉得是周鹤鸣在骗人吹牛。 “人家肯定是嫌弃你，那些就是客套话罢了。” “是啊，能演电影的是明星，怎么可能和我们一起玩。” “和女孩子有什么好玩的，明天还是和我们一起去抓鱼吧。” 大家陆陆续续回家吃饭，周鹤鸣却依旧等待着。 他也想过，要不要去隔壁村子找陆浅，但一方面他不知道人家住哪儿，另一方面，周鹤鸣想着，万一陆浅找过来的时候他不在这里，那么那个女孩得有多伤心。 所以，他独自等待着。 一直到傍晚，夕阳西下。 他再也没见到陆浅的身影。 看着空荡荡的道路，周鹤鸣一咬牙，朝着隔壁村子走去。 路上，周鹤鸣构思了好多想问的，他一开始觉得要骂一顿陆浅，以后再也不和她玩了，后来又改了主意，觉得只要她能好好道歉，那以后还是可以带着她玩的。 他走到陌生的村子，抓住一个路过的大人，询问了陆浅家的位置。 到陆浅家门口，周鹤鸣已经没什么心思生气之类的了，他觉得能看到那个女孩子就行了。 一阵敲门后，开门的是一位老婆婆，应该是陆浅的外婆。 “小朋友，你找谁呀？” “婆婆你好，我找陆浅。” 周鹤鸣听着屋子里很安静，没有打闹的声音。 “阿浅啊，她一大早跟着她爸爸回蓉城了。” 陆浅的外婆答道。 咯噔—— 周鹤鸣感觉心跳漏了半拍。 “要不先进来坐坐？” 陆浅的外婆邀请周鹤鸣进屋。 周鹤鸣木然地走进去坐下，听着陆浅的外婆讲今天发生的事情。 原来陆浅和她姐姐本来是在蓉城那边拍戏，拍完了就回老家这边陪几天老人，但剧组那边的导演临时有想法，让两人回去补拍，便只能匆匆回蓉城，这一趟回去，他们应该就不会再回乡下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要不给他们打个电话。” 陆浅的外婆问道。 “我叫周鹤鸣。” “你就是周鹤鸣？” 陆浅的外婆有些讶异，她仔细打量了一番周鹤鸣，接着开口。 “阿浅给你留了消息，她说她明年还会回来，到时候提前通知你外婆，再和你一起玩。” “.好。” 周鹤鸣感觉心口猛然放松了下来。 “这么晚了，你还没吃饭吧，先吃点，我给你家打电话。” 陆浅的外婆招待他吃了一顿晚饭，其中有一盘麻辣牛肉丝，非常下饭，周鹤鸣吃了很多。 等到更晚一些，外公才来接周鹤鸣，他又住了一阵子，才回到江城。 小学时代，没有手机，周鹤鸣也不知道陆浅那边的号码，在那令人眼缭乱的日子逐渐过去之时，他也逐渐对这段夏日的插曲有些印象模糊。 倘若，第二年他们还能再度相遇，并且交换联系方式，长此以往，或许会催生出一段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少年情愫， 然而，等到第二年暑假，周鹤鸣的父母难得有了假期，三人去南边的海岛玩了一个星期，没能回川蜀的外婆家。 直到从海岛回江城之后几天，周鹤鸣的父母得知了鹤鸣山那边发生了严重的地质灾害的事，他们将周鹤鸣交给邻居钱奶奶照顾，两人回到川蜀，帮着外公和外婆处理灾后的各项事务。 又过去半年，外公因病去世，周鹤鸣回了一趟川蜀奔丧。 回鹤鸣乡的时候，他打过一次那个记忆中陆浅家的号码。 只是已经成为了空号。 在那场灾难之后，村落合并，成为了鹤鸣乡，几千户家庭改了住址，很多过去认识的人都失去了联系方式。 周鹤鸣也不知道陆浅之后到底怎么样了。 再往后，伴随着父母工作变忙，他回川蜀的次数变少，回去之后也多半待在屋子里看手机吹空调，不再出去找曾经的小伙伴玩。 彷如很多人孩提时代偶然遇到的玩伴一般，那个女孩最终藏匿在了他的记忆深处，不再被回想起来，就连她的名字都被遗忘。 就像小时候最喜欢看的动画片主角超必杀台词，最心爱的玩具的变形方法，最爱吃的校门口零食名字一般，成为了模糊的童年的记忆。 但现在，周鹤鸣发现，他其实从来都不曾忘记。 只是。 他最终还是没能遵守约定，没能及时找到这个女孩。 “找到你了。” 周鹤鸣看着墓碑上带着温柔笑容的女孩，他喃喃道。 随后。 视线转向陆白，这个与陆浅有着相似容貌的少女。 “所以，陆浅她，是怎么去世的？” 周鹤鸣想要一个答案。 “我来告诉你吧。” 这时。 从三人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回过头，周鹤鸣看到，那天晚上在蓉城的步行街遇到的，那个指责陆白是杀人犯的女生，正气喘吁吁地站在台阶下，略显怨恨地仰望他们。 “陆白就是害死陆浅的罪魁祸首。”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感谢【读者1492376270007910400】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129章 她说，她喜欢那个男生 第129章 她说，她喜欢那个男生 “陆白就是害死陆浅的罪魁祸首。” 那女生调整气息，缓缓爬上楼梯。 这片是九流，也就是那几个家族的墓园，这女生能进来，说明她应该也是其中之一。 “原来你就是周鹤鸣。” 那女生在周鹤鸣有所反应之前，叫出了他的名字。 “你认识我？” 周鹤鸣隐隐有些念头，开口询问。 “.阿浅说过你的名字。” 那女生看了眼周鹤鸣，又看向陆白。 “要是让阿浅知道，她喜欢的男生和害死她的姐姐在耍朋友，还来她的墓前炫耀，不知道她会不会在天上一道雷劈死你们！” 她恶毒地诅咒道。 “喜欢的男生。” 程霜降捕捉到了话语里的关键词，她往前走了一步。 那女生立刻后退了一步，像是有点儿畏惧程霜降。 周鹤鸣看了看身边的陆白。 “我们去和她聊聊，可以吗？” 闻言，陆白抬起眼，看着周鹤鸣。 “我相信你，我觉得这其中肯定有误会，或许是她不相信你的解释，或许是中间产生了误解，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以吗？” 周鹤鸣以尽可能温柔的语调询问陆白的意见。 对于陆浅的事情，他此刻印象逐渐明晰，但也仅此而已。 周鹤鸣只是想知道，曾经认识的女孩到底因何而去世，又为什么会让陆白觉得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妹妹，会让这个女生对陆白心怀如此大的怨恨。 他不希望有人受伤，也不希望身边的人怀揣不明不白的罪恶感活下去。 陆白听到周鹤鸣的话，点了点头。 主动牵起陆白的手，周鹤鸣来到那个女生面前。 “我觉得我们应该把话说清楚，我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如果可以的话，能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聊聊吗？” 他非常诚恳地说道。 那女生盯着周鹤鸣与陆白牵着的手看了好久，才迟疑着点了点头。 他们爬下墓园的山，在鹤鸣山的道观找了一处有石桌石凳的凉亭，相对而坐。 “我的名字是何沐，是阿浅和她的小学同学。” 那女生指了指陆白，随后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情绪也稍微平复了一些。 “我家里也是九流之一，不过相关的事情都是我大伯他们家在弄，我很少接触这些。” 难怪能进墓园。 周鹤鸣看了眼陆白，她表情有些晦暗，低落，周鹤鸣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陆白挤出一抹笑容。 “先从最开始说起吧，阿浅和她的父母都是演员，这个你知道吧。” 何沐直视周鹤鸣的眼睛。 “嗯，我大概知道她们家里的情况。” 周鹤鸣颔首。 “陆家的事情，在九流里也很多人听过，自从阿浅的母亲去世，阿浅的父亲就有些疯魔，想要让她们姐妹去参演电影，后来终于如愿以偿。” 何沐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放到桌上。 周鹤鸣一看，是一部十三年前的惊悚灵异电影，陆白与陆浅作为双胞胎出演，而这部影片的导演，正是当时还在大学里的陆绊。 “在那之后，她们作为双胞胎，经常有戏可以拍，偶尔学校也会请假。” 何沐收起了手机，她看着陆白，沉声说道。 “但伴随着不断拍戏，阿浅和她开始逐渐变得不同起来。” “不同。” 程霜降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是啊，其实她们虽然是双胞胎，但性格完全不一样，阿浅很温柔，懂事，会体谅别人，但她，自我中心，颐气指使。” 何沐盯着陆白，有点儿咬牙切齿地捏紧了拳头。 “在小学的时候，陆白经常仗着自己演过电影，受人喜欢，就吆喝让人做这做那，帮她写作业，给她零食吃，我当时因为不太爱说话，也是被陆白使唤欺负的对象，导致其他的同学也在欺负我。” 程霜降闻言，看向陆白。 陆白脸色凝重，嘴唇发白，却没有任何反驳的话语，只有手指甲陷进自己的掌心，连身边周鹤鸣的表情也不敢去窥探。 “后来，是阿浅帮了我，她帮我出头，赶跑了那些跟风欺负人的同学，保护了我，我才得以喘息，不然，可能我早就留级或者转学了。” 何沐表情黯淡，有些怅然。 “阿浅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小学时候唯一的朋友。” 周鹤鸣安静地听着这些，他仿佛看到了一个与陆白截然不同，只有样貌相似的女孩，正露出柔和的笑容，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自己。 “但阿浅一点也不喜欢演戏，她也不会演戏，她告诉我，在剧组的时候，她经常因为演不好而感到担心和难过。” 何沐又抬起眼，扫视陆白与周鹤鸣。 “我想，陆白你肯定没少责骂阿浅吧。” “.我们的父亲，很希望我们两个能成为出色的演员。” 陆白终于开口，她应了一声，接着说道。 “但阿浅她，确实不擅长表演，她更安静，容易害羞，可是当时，我们两个最大的优势，就是双胞胎。” “双胞胎？” 程霜降的疑问并不是针对陆白与陆浅是双胞胎，而是好奇为什么双胞胎的身份会成为优势。 “因为双胞胎的演员本身就比较少吧，比起拍两遍或者做特效，双胞胎演员更方便，而且还有噱头。” 周鹤鸣沉声解释。 他见过陆白的父亲那般痴迷的模样，自然也能想象出，当他知道陆白与陆浅这对双胞胎能够在演艺圈获得便利时，会做出怎样的事情。 那个男人肯定会强制两人一定要参加表演，哪怕陆浅根本不擅长这些。 也难怪那时候，陆浅会讨厌演戏了。 “不止如此，在学校的时候，陆白就抱怨过好多次，说阿浅拖累了她，是，我知道你擅长演戏，但没有阿浅，你也就是个普通的童星罢了，这些年你的发展就是最好的证明！” 何沐指责道，她站了起来，用手指着陆白，脸颊因为情绪激动而泛红。 陆白没有回答，没有解释。 “但，就像你说的，既然双胞胎是她们的优势，那陆白完全没有去害陆浅的理由。” 程霜降冷冷地开口。 何沐骤然一愣，似乎是被程霜降震慑到，缓缓坐了回去。 “是，一开始是这样，但后来，阿浅变了，她变得更加努力去演戏，也不会去躲避，上学的时候都会认真钻研。” 她像是一边回忆，一边说道，视线转向了周鹤鸣。 “这都是因为你，周鹤鸣。” “我？” 周鹤鸣下一秒就领悟到了答案。 “因为.我说过我要当编剧？” “对，那年暑假回来，她就非常努力，她说认识了一个想当编剧的男生，她想锻炼好自己的演技，以后去演他的电影，她说了很多有关你的事情，江城，捉迷藏，薯片，她也想过很多见到你之后要说的话，要做的事，她说，她喜欢那个男生。” 何沐有些惆怅，两只手放在桌上，手指下意识捏紧。 “这件事，你也知道吧，陆白。” 抬起头，何沐看向陆白。 程霜降立刻看了过去。 周鹤鸣也看着身边的少女，陆白轻抿嘴唇，点了点头。 “阿浅的确说过，她在老家遇到了一个叫周鹤鸣的男生，她想为了他，努力演戏，所以，我们假期也接了很多戏。” 陆白盯着自己的拇指指甲，声音有些轻。 “以及，当时正好是七年一度的玄君仪式，我们和陆导提议后，决定回来拍摄，然后，我被选中成为了玄君。” “但你没有遵守约定。” 何沐突然开口。 她盯着的是周鹤鸣。 “阿浅当时和我说了，她如约回到了鹤鸣乡，但你没有，她虽然嘴上说着没关系，但我能看出来，她其实非常难过。” 听到何沐的话语，周鹤鸣一怔。 但很快，他理解了陆浅的想法。 虽然两人只有那一晚上共度的时光，虽然那对周鹤鸣来说，可能只是一段会被时间淡忘的记忆，但对陆浅来说，那时候的周鹤鸣，就像浑噩世界里的一束光。 可能陆浅只是喜欢着想象中的周鹤鸣，可能她只是给自己一个盼头，一个目标，但确实，对十岁的女孩来说，周鹤鸣这名少年，确实给了陆浅一个走下去的动力。 有些回忆，哪怕只有片刻须臾，却能支撑人很久，很久。 “对不起。” 周鹤鸣垂下视线，尽管现在说这些于事无补，可他还是这么开口，对已经听不到的少女道歉。 “剩下的，我来说吧。” 陆白看向几人。 “我成为玄君之后，要穿上特别的衣服，跟着进行一系列冗长的仪式，阿浅则和爸爸跟着拍摄的团队一起。” “下山的时候，由于连日来的暴雨，鹤鸣山发生了山体滑坡，随即爆发了山洪，将仪式的队伍和拍摄团队冲垮。” “我所在的位置是山洪爆发的中心，我和好几个人都被洪水冲走，阿浅那边受灾轻微一些，及时撤离。” “后来，雨势变小，他们没有来得及下山的人在深山里寻找我们这些被山洪卷走的人，那时，又一轮洪水爆发。” “后来，我被救了出来，但阿浅被洪水卷走，等救援队的人找到她，已经是几天之后了。” 说完，陆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随后，才抬起头。 “如果不是因为我，阿浅就不会死。” 闻言，周鹤鸣握住了陆白的手。 “这不是你的错，这只是不幸的意外。” 从这段描述来看，陆白认为，陆浅是为了寻找被冲走的她，才会滞留山上，没能及时撤退，最终才被洪水夺去生命的。 可陆白并不是故意被水冲走，山洪也不是人力可以预测与阻挡，陆浅被第二轮洪水席卷，也不是陆白能够营救的。 这只是一场，天灾。 “意外？” 何沐挑了挑眉毛。 “不是，这不是意外，而是一场谋杀。” “谋杀？” 程霜降看了过来。 “如果真是像你说的那样，那确实只是意外，但如果，阿浅被冲走，不是意外呢？” 何沐声音低沉。 “你说什么？说清楚。” 周鹤鸣不想和何沐玩猜谜游戏。 “要是阿浅和大人只是出了意外，那自然没有什么，但要是他们当时找到了人呢？” 何沐死死地盯着陆白，她拳头捏紧，手背泛起了青筋。 “如果阿浅找到了你，但在洪水来袭的时候，因为你而没能得救，又怎么说？” “当时，负责救援的是部队里的战士们，山上情况复杂，如果你们好几个被困，需要一个个营救，那要是救人的时候，你先被救了，阿浅晚了一步没能被救下，又怎么说？” “我那时候见过你被救的模样，穿着玄君的衣服，脸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后来连阿浅的遗体都不敢去看，你是不是，问心有愧？” “你之后休学了一年，回来以后收敛了不少，不是因为你成熟了，而是因为，你怕了，你心虚了，是吗？” 听到这话，程霜降顿时看向陆白。 “这应该只是你的猜测吧，如果真是那样，救援的人肯定会说出情况。” 周鹤鸣反驳道。 “我有证据。” 何沐忽然抓住了陆白的手腕，捏住她右手的手串。 “这个是你和阿浅都有的手串，是你们的母亲给你们留下的，区别在于，你戴在右手，阿浅戴在左手。” 陆白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何沐牢牢抓住，同时一拽，将手串摘了下来。 “阿浅说过，这东西你们永远不会离身，山洪的时候，你们也各自戴了手串。” 何沐拿起手串，手指摩挲其中的几枚玉石，很快，她似乎找到了什么，将其展示给周鹤鸣他们看。 “这个手串上的玉石是特制的，上面会雕刻下独有的文字，而阿浅的手串上刻的，就是‘浅’字。” 周鹤鸣赫然看到，那手串上，确实有一个淡淡的“浅”字，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 “陆白，你为什么会有阿浅的手串？” 何沐质问。 “是不是因为，阿浅找到你之后，你为了早点被救，和阿浅发生了争执，拉扯之中，你的手串被拽断，所以，你只能抢了她的手串？” “你觉得你才是应该被救的那一个，你觉得阿浅是累赘，是拖累，你满脑子只想着你自己，不管不顾，这才导致阿浅遇害！” 陆白嘴唇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鹤鸣拿着手串，看了很久。 虽然何沐说的大部分都是她的猜测，但至少有一点她没说错，在陆白失踪的那一个夜晚，陆浅应该确实找到了她，两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应该待在一起。 至于发生争执什么的，周鹤鸣是不太相信的。 “陆白，发生灾害当天，你被困的时候，确实见过陆浅，是吗？” 周鹤鸣轻声询问，将手串递给陆白。 陆白接过手串，将其戴回右手之上，手指不断摩挲上面的玉石，最终，点了点头。 “阿浅，是因为救我而死的。” 陆白说完，长叹一口气，像是埋藏多年，背负许久的秘密，终于得见天日。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130章 这两个女生，都喜欢你 第130章 这两个女生，都喜欢你 “救你，凭什么？” 何沐轻咬下唇，似乎不满意于这个答案。 “我被洪水冲走之后，侥幸被树枝挂住，没有直接被卷进河里。” 陆白似乎不太想回忆当时的状况，表情有些难过。 “等那一阵洪水过去，天已经快黑了，我从树上爬到地上，不知道该去哪里，对那个年纪的我来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那时候我已经快到山下了，但因为山体滑坡，道路全都被冲垮，那一片区域实际非常危险，是低洼的河谷。” “我留在原地等待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天完全黑掉，那时候，我听到了声音。” “一开始，我非常害怕，不敢回应，但后来，我才听到，那是阿浅的声音。” “我回过头呼喊，很快，我就看到了阿浅。” “她虽然最开始没被冲走，但也被困住了，以至于第二轮洪水来的时候，她也被冲走，落到了我的附近。” “我们两个当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抱在一起等待，也不知道是野兽或者洪水先来，还是救援的人先来。” “我们找了一块大石头，坐在上面睡着了，直到第二天的清晨，水声传来，我们才发现周围已经被水淹没了。” “就在水摸过我们的脚，就快要站不住的时候，部队救援的人坐着救生艇找到了我们。” “我们两个非常开心，也很紧张。” “就在那时候，一道浪打过来，我和阿浅同时被拍飞，落到了水里。” 陆白说到这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像是在组织语言，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犹豫。 “阿浅最先被抓住，她马上想抓住我的手，但只抓到了手串，手串被拉断，我以为我要被冲走了，但她马上抓住了我的手腕。” “然后，她把我往救生艇拽，救援的人拉住了我，可没等我们都上船，又一道浪打来，救生艇几乎倾覆。” “然后，阿浅把我朝着船的方向推了上去。” “我回过身，想抓住她，却只能抓住她的手串。” “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阿浅被冲走了。” 陆白说到后面，已经声音颤抖，那并不是悲伤，而是某种，创伤应激般的症状。 “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有人能证明吗？” 何沐沉声道。 “那天救援的人，是部队里的，如果能找到.” 陆白看了眼程霜降。 “当时整个鹤鸣乡几千户人都受灾，所以到最后也不知道是那天的救生艇上是谁，只记得有三个人，其中有一位阿姨。” “你看，根本没有证人，谁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何沐不依不饶，似乎笃定了陆白故意害死了陆浅。 “我可以去问问。” 这时，程霜降开口了，令何沐骤然收敛了一些。 “你怎么问？” 尽管如此，何沐还是反问。 “我家里是部队的。” 程霜降淡然道。 “刘叔叔当年也参加了救援，如果陆白说的是真的，应该会有人有印象。” 她看向陆白，似乎在寻求当事人的意见。 陆白一直觉得是她导致陆浅死亡，从描述听来，陆白的生命也是陆浅最后那一推所救的，因此，陆白心怀愧疚。 对她而言，无论做什么，也没办法让陆浅活过来，也无法改变过去，其实现在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在揭开她往日的伤口。 至于何沐的想法，无论对陆白，对程霜降，对周鹤鸣而言，其实都不重要。 “我们，去吧。” 陆白做出了决定。 “我们一起。” 周鹤鸣应了一声，牵起陆白的手站起来。 何沐盯着两人牵着的手，表情不悦。 程霜降跟着起身，走在最前面。 此时已经是午后四点多，西晒的阳光透过树缝漏下来，给山上带来了些许暑气。 周鹤鸣扫了眼道观的建筑。 虽然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道观，但毕竟也有些年头，有不少名人作诗以及对联。 看着这些陌生的诗文，周鹤鸣朝着山下走去。 不过。 就在他随意瞄过那些难以广为流传的诗句时，他猛然看到了一句有些眼熟的。 孤云指壑分行入，飞鸟循溪导客还。此去雾中路深险，更期何日叩松关。 这是，十八岁的程霜降在期末考试的光荣榜上，留下的诗句。 当时，周鹤鸣只以为是寻常的励志诗句。 可现在看来。 牵着陆白手的周鹤鸣视线瞥向前面的程霜降。 他欲言又止。 脑中却不禁思考。 程霜降那时候，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这句诗的，她是否期待着某天，周鹤鸣能认出这句诗的出处。 如果当时周鹤鸣就认出了这句诗，两人的境遇会有什么不同吗？ 他不知道。 下了鹤鸣山，他们四人上了公交车。 从这里去部队的驻扎地，需要先坐公交回镇子上，再上另一趟跨镇子的公交。 空荡荡的公交车，程霜降坐在最前面，何沐坐在后面，像是看守一般监视着陆白与周鹤鸣。 陆白一言不发地盯着前面座椅的靠背。 周鹤鸣看向她。 陆浅救下了陆白。 陆白因此而受到了巨大的创伤，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很久才走出来。 她记得陆浅说过的话，所以在高中的时候，来到了江城读书。 可能那时候陆白也并没有抱着什么希望能够真的偶遇到那位陆浅喜欢的男生，以至于高中前两年，陆白与周鹤鸣都完全不认识对方。 一直到高三，那个傍晚。 金色的琴弦勾勒出的曼妙时光里。 陆白与周鹤鸣第一次相遇。 彼时，周鹤鸣与重生而来的程霜降还在一起，陆白只是个陌生人罢了。 如果不是程霜降提到两人的未来，恐怕周鹤鸣也不会和陆白熟悉起来。 更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在一起，成为恋人。 所以，一切回到最初的起点。 周鹤鸣心想。 陆白之所以会选择和自己在一起，是否，是因为想要替陆浅弥补遗憾？ 就像，在上一个世界线里，出于愧疚而想要弥补自己的程霜降？ 周鹤鸣没有问出口。 等他们到部队驻地，已经快五点了。 虽然程霜降可以进去，但其他人理论上是不能随便进去的，只能在外围的保安亭附近的接待室里等着。 好在刘叔叔很快就来了。 “你们好，我是刘健，霜降说你们想知道七年前的事情？” 在驻地，他穿着军绿色的衬衫，走路虎虎生风。 “你好，其实我在七年前被你们从山洪里救了，但是当时因为太混乱，所以没能及时感谢恩人，我想问问，那时候是不是有人救过一对双胞胎。” 陆白轻吸一口气，随后开口询问。 “双胞胎” 刘健摸了摸下巴。 随后，有些疑惑地看向陆白。 “当时，在鹤鸣山附近，确实有一对双胞胎受灾被困，我们实施了营救，但很可惜的是，我们只救下了一个人。” 听到刘健的话，何沐骤然站起身。 “当时，当时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救她的是谁，能麻烦找他过来吗？” 她急切询问。 “当时.” 刘健迟疑片刻，下意识看向程霜降。 “当时负责营救的，除了我，另外的两人，是你的父母，霜降。” 咯噔—— 听到这句话，周鹤鸣心跳猛然加速，他急忙看向程霜降。 穿着连衣裙的少女骤然面色一变，好像有些错愕，又好像有些怅然。 “本来，你父母不用到现场亲自救援，但他说，自己是政委，需要冲锋在第一线。” 刘健表情黯然。 “我们当时只救下了姐姐，没能救下妹妹，三个人都很自责，让我将那小女孩送回去找家人，他们则继续寻找受灾者，后来，就像你知道的，发生了事故，没能回来。” “叔叔，我就是那时候的那个女孩。” 陆白看了眼程霜降，才郑重开口。 “是你。” 刘健一怔，随即，仔细端详陆白。 片刻之后，刘健稍稍站直，然后朝着陆白，深深地弯腰鞠躬。 “对不起，当时没能救下你的妹妹。” 他声音诚恳，真挚，带着深深的遗憾。 “那不是你们的错。” 陆白急忙扶起刘健。 “我一直以来，都很想感谢你们，谢谢你们，救下了我。” 两人都有些感伤。 周鹤鸣看了眼程霜降。 她似乎注意到了周鹤鸣的目光，别过脸去，不想让少年窥见她的表情。 何沐看着这一幕，皱起眉头。 “所以，当时的具体情况到底是怎样的？” 她只想要一个答案。 好像，这件事也困扰了她很多年。 刘健整理了一下情绪，随即开始讲述当年的事情。 他说的救援过程与陆白几乎一致，并没有何沐猜测的姐妹相残，或者陆白坑害陆浅的情况。 “.当时因为你穿的是古装，所以印象还挺深刻的。” 刘健又补充道。 陆白是在玄君仪式之后遭遇山洪的，所以穿着当时还没换下来的玄君的衣服。 而陆浅则是普通的连衣裙。 “我能，去他们的墓前祭拜一下吗？” 陆白询问刘健，又看向程霜降。 “当然可以，但今天已经很晚了，明天你们过来，我开车带你们去。” 部队的墓园在驻地外围的后山上。 陆白点了点头。 周鹤鸣默默牵住了她的手。 * 之后，刘健开车，送几人回到了镇上。 何沐最先下车，之后是陆白与周鹤鸣。 他回头，看到程霜降和刘健说了些什么，然后，也下了车。 “今晚，我留下来吧。” 等到军用吉普开走，她才看着陆白说道。 陆白点了点头。 “.我还是不信，不信阿浅就这样不在了，她为什么要救你，你明明对她那么不好。” 何沐站在路灯下，还是有些无法原谅陆白，她幽怨地盯着陆白，沉声继续开口。 “要是死的是你就好了，陆白。” 说完，她没等陆白有所回应，便飞一般跑开了。 陆白陷入沉默。 “我们先回家。” 周鹤鸣牵着她的手，与程霜降一起，朝外婆家走去。 “你晚上不回去了？” 他瞥了眼穿着连衣裙的程霜降。 “嗯。” 她理所当然地应了一声。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知道了太多过去，大概，程霜降也需要有同龄人陪着吧。 小卖铺还没关门，外婆正坐在收银台后面，旁边是隔壁的老阿姨。 “哎呀，我早就和他们说了不用，现在的手机还能用，但他们一定要给我换，哎，这个屏幕这么大，一只手都拿不完，哎。” 外婆正在炫耀陆白给她买的新手机，嘴上说着客套的嫌弃话语，实际上笑开了。 两人很快看到了走过来的三个人。 “哎哟，你家崽子挺厉害嘛，两个女朋友。” 隔壁的老阿姨见到周鹤鸣带着两个女生，笑着调侃道。 “造孽哦，另外那个是同学来的，你莫乱讲。” “好好好，我先回去煮饭了。” 老阿姨笑着打量了一番两位女生，才挥手道别。 “外婆，程霜降今晚在我们家吃饭，然后一起住。” 周鹤鸣抢先开口道。 “哦，行，没问题，没问题，我去给你们煮饭。” 外婆起身。 周鹤鸣本来还想帮忙，但外婆让他收拾楼下，把卷帘门拉上，周鹤鸣只得乖乖留在楼下。 “我也来帮忙。” 陆白的情绪似乎恢复了不少，开始帮周鹤鸣收拾。 程霜降在一旁，顺手将摆在外面的桌子搬回去。 三人弄完，锁好卷帘门，上楼的时候，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 “要搭把手吗？” 周鹤鸣走进厨房，顺手就拿起菜刀开始切菜。 本来已经在客厅坐下的程霜降见状，也起身，走进厨房，帮忙洗起了菜。 “哎哟，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帮忙呢。” 正在炒菜的外婆见状，阻拦道。 “没事，顺手。” 程霜降没停手。 “外婆，你看锅里，别煮焦了。” 周鹤鸣提醒道。 外婆便又专心在灶台上。 陆白这时候也来到厨房，不过好像没有她能做的事情。 “要不，你把碗洗一洗放到桌上去。” 周鹤鸣倒也不敢让陆白碰菜刀什么的，她也不会洗菜，只能干点杂活了。 “嗯嗯。” 陆白耐心地将碗筷冲洗干净，放到客厅餐桌上，又端起了外婆刚炒好的一道菜。 很快，满满一桌菜便被端上桌来。 粉蒸肉，青蒜炒腊肉，酸辣藕片，猪油渣炒豌豆尖，还有一碗西红柿蛋汤。 程霜降和陆白各自在收拾餐桌，周鹤鸣在厨房和外婆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 这时，外婆忽然凑到周鹤鸣耳边。 “你老实告诉外婆。” “什么？” 周鹤不明所以。 “你是不是真的耍了两个朋友？” 外婆瞥了眼客厅的两位女生。 “没有，你外孙哪有那本事。” 周鹤鸣被逗笑了。 “你别笑，你外婆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外婆小声嘀咕道。 “这两个女生，都喜欢你。”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131章 倘若我问心有愧 第131章 倘若我问心有愧 外婆家的餐桌是圆形的，六七个人坐着也绰绰有余。 此刻，四个人坐在餐桌一角，电视机里播放着新闻，让周鹤鸣有一种回到过去的感觉。 外婆坐在最靠近厨房的位置，旁边是周鹤鸣，过来是陆白，最后则是程霜降。 “随便做的，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外婆招呼道。 她首先看向陆白。 “来吃这个粉蒸牛肉，好吃得很。” “好的，外婆。” 陆白顺从地夹起一块裹满了蒸肉米粉的牛肉，放到碗里，随后，她又顺手夹了一块给周鹤鸣。 “好吃哎，比我在饭店里吃到的味道要浓很多。” 她咬下一口，立刻眼前一亮，夸赞道。 “哪有饭店好吃，就是做得多了罢了。” 外婆笑得很开心，又看向程霜降。 “来尝尝这个腊肉，自家做的。” “嗯。” 程霜降点了点头，夹起一块稍微瘦一些的腊肉，又瞥了眼周鹤鸣那边，才将其送入口中。 “很好吃。” 她评价道。 “我放了点椒粉，带一点点辣，不知道你吃得惯没有。” 外婆说着，也给周鹤鸣碗里夹了一片肉。 “吃得惯的。” 程霜降应了一声。 “这个豌豆尖也好吃，加了猪油渣炒的。” 外婆又招呼两人吃蔬菜。 陆白大方地夹起一筷子，送进嘴里咀嚼，发出咔嚓咔嚓的清脆声音。 “这个她不太吃得惯的。” 周鹤鸣急忙解释道。 “没有的。” 程霜降看着那绿油油的蔬菜，又看了看翘首以盼的外婆，还是硬着头皮夹了两根，她送入口中，尽力绷住了自己的表情。 “我吃得惯的。” “.” 周鹤鸣扒拉了两口饭，没有多说。 外婆又开始和两位女生聊家常。 “原来阿白你是阿浅的姐姐，唉，可怜她了。” 外婆得知了陆白和陆浅的关系后，她皱起眉头。 作为一个镇子的邻居，老陆家发生了什么，她自然是清楚的。 “不讲这个，鹤鸣说阿白你是演员，是不是演过很多戏？” 外婆转移了话题。 “是的，不过是一些短剧网剧，不是电视上那种。” 陆白笑道。 “我也刷到过一些的，你看。” 外婆拿起手机，点开了短视频软件，里面很快就刷出一部因为跳舞太好被管家打断双腿的短剧。 “这个最近很流行哈哈哈，其实小演员演得还挺好的。” 陆白开始分享起她的见闻来，外婆虽然不太懂这些影视圈的东西，但她好歹看过不少类似的短视频，听得津津有味。 周鹤鸣之前也听过陆白聊这些，所以能接上几句。 倒是程霜降，没办法加入话题，只能默默地吃菜，同时听着三人的聊天。 注意到这一幕，给周鹤鸣夹了一片藕片的陆白开口。 “说起来，程霜降准备什么时候回学校拿录取通知书？” “.应该要等八月。” 程霜降似乎为陆白给了自己一个话茬而有些惊讶，迟疑了片刻，才答道。 “外婆你不知道，程霜降可是省状元，成绩很好的咧！” 陆白又夸赞了她一句。 “哎哟，这么厉害，省状元，那不是要去燕南华清了嘛？” 就连外婆也知道这两所学校，毕竟小时候各家都在念叨自己的小孩要考这两所顶级学府，但真正能触及者寥寥无几。 “还没想好。” 程霜降将碗端起，吃了两口饭。 周鹤鸣觉得，她的还没想好，大概是还没想好到底是去燕南，还是去华清。 “鹤鸣你也学学人家，读书这么用功。” 外婆刚说了一句，又转而嘟囔。 “不过你考到了宁江大学，也是好学校，都好，都好。” 她是个鼓励型家长，不会强行数落孩子的不足。 “是呀，我也在宁江大学，到时候我和周鹤鸣准备在外面租个房子一起住。” 陆白笑盈盈地说道。 程霜降停下了筷子，嘴里好像在嚼东西，又好像只是装作在吃饭。 “那你们可以自己买菜做饭，不要总是吃外卖，学校食堂要小心点，我看别人讲现在食堂很黑的。” 外婆大概是从哪个营销号看来的。 对于两人上了大学就要一起住这件事，好像老人家没什么反应。 “外婆，宁江大学是985，食堂不会偷工减料的。” 周鹤鸣叹息着试图纠正老人的观念，但外婆看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倒是看着两位女生，感慨万千。 “哎，你们两个小姑娘都好厉害，就我们家鹤鸣这水平，有点配不上了。” “？” 周鹤鸣一愣。 外婆你说什么呢，什么配不上配得上的。 闻言，两位女生的反应截然不同。 程霜降顿时绷直了身体，偷偷观察陆白与周鹤鸣的表情，轻咬下唇，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回应。 而陆白，笑容满面。 “哪有，周鹤鸣很好的，能和他在一起才是我的福气。” 说着还往周鹤鸣那边靠了靠。 “哎，你们在一起就好好过日子，那外婆就安心了。” 外婆仿佛深有感触般说道。 “.他其实人挺好的。” 忽然，程霜降冒了一句出来。 周鹤鸣愣了愣，才意识到这是在回答刚才外婆的话。 “鹤鸣能好好长大，不要做坏事，不要当坏人，我就满意了。” 外婆说着，把已经吃干净米饭的碗端了起来。 “你们慢吃，我下去找隔壁的阿婆散散步，消化一下。” 她挥了挥手，爬下楼梯。 客厅里只剩下了三位年轻人。 电视里正在放天气预报，提示明天会有小雨。 “说起来，程霜降你有换洗的衣服吗？” 陆白看着电视，忽然问道。 “带了。” 程霜降看了眼自己的挎包。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收拾的。 “那待会儿我们帮你铺床，嗯，你将就一下，和我们一个房间吧。” 陆白又说道。 有一种女主人招待客人的调调。 “.好。” 程霜降看了眼周鹤鸣，点头。 “还有，今年也有玄君仪式，就在三天后，你要一起去看看吗？” 陆白询问她。 “你要去看？” 程霜降犹豫了一下，反问。 毕竟对于陆白而言，当年的玄君仪式实在印象太过深刻，很难说会不会产生应激。 “总该面对吧。” 陆白笑道。 “那我也去。” 程霜降颔首。 “你们就不问问我的意见吗？” 周鹤鸣寻思，陆白这会儿帮程霜降安排了住处，那会儿又确定了三天后的行程安排，好像都没问过他。 “那你反对吗？还是说你舍得睡客厅？” 陆白嘴角勾勒笑容。 “.睡客厅有点太热了。” 周鹤鸣顾左右而言他。 * 晚饭之后，三人一起把桌子收拾，碗筷洗干净。 帮程霜降把铺盖在房间里弄好的时候，外婆也回来了。 一家人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轮流去浴室洗漱，晚上快十点的时候，外婆打了个哈欠，率先上楼回房。 “这是《闻香识女人》哎，经典电影。” 周鹤鸣换到电影台，发现刚好一部电影开场。 他坐在沙发靠右的位置，陆白在他的右边，程霜降在靠左的位置，三人就这么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有些年头的老电影。 周鹤鸣感觉自己的右手被陆白的手指缠住，她双腿蜷缩在沙发上，靠在了周鹤鸣的肩头，搂住了他的胳膊，柔软的身体依偎过来，洗过澡之后淡淡的发香钻入他的鼻子，撩拨着少年的心弦。 程霜降坐姿端正地看着电影，但眼角的余光似乎一直在瞄这边。 不得不说，阿尔帕西诺就算老了也是个帅老头，周鹤鸣虽然曾经看过一次这部电影，此刻却也沉浸在故事中。 程霜降中途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很快坐了回来。 不过，周鹤鸣稍稍瞥了一眼身边，却感觉，程霜降和自己的距离，好像近了不少，本来中间是隔了一个外婆的位置，现在只剩下大概不到十公分，两人的手肘都能偶尔蹭到。 但陆白好像没有注意到，她最开始和周鹤鸣聊着电影里的剧情，后来似乎被困意席卷，声音变得黏稠与软糯，呼吸变缓，似乎靠着周鹤鸣睡了过去。 电影里，正好演到最经典的探戈桥段。 周鹤鸣想起了今年除夕那天，自己与陆白在雪中起舞的画面。 他看了眼正在熟睡的少女，白天的对话浮上心头。 陆白对他的爱意是否源自陆浅，周鹤鸣并不清楚，但他其实知道，自己所追求的那完美的爱情，可能早就已经无法获得了。 他渴望的那种相识相知相爱，两情相悦，从一而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已经伴随着重生而来的程霜降，永远地失去了。 他无法给陆白他认为最纯粹，最真挚，最热烈的爱情，因为无论从什么角度而言，周鹤鸣的初恋都是另外的人。 纵使陆白不介意，周鹤鸣自己也会觉得，有所亏欠。 所以，周鹤鸣觉得，无论陆白的爱意是否出自对陆浅的补偿，其实都没关系。 他只想好好和现在身边的这位少女，携手走下去，共度余生。 电影里，一曲终了，掌声响起。 程霜降稍稍抬手，理了理耳畔垂落的头发。 然后。 就在她将手放下的时候。 那只柔软的，温暖的，有着淡淡伤痕的手，触碰到了周鹤鸣的左手。 本以为会立刻缩回去的手，这一次，没有移开。 而是就这么有些紧张地，落在周鹤鸣左手的手背上。 瞥了眼身边的少女，周鹤鸣发现，程霜降直勾勾地盯着电视机，仿佛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 陆白还在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又抱紧了一些周鹤鸣的右手胳膊。 周鹤鸣想到了晚饭之前，外婆说的那句话。 ——“这两个女生，都喜欢你。” 陆白他很清楚，但程霜降，周鹤鸣觉得很难以捉摸。 毕竟，在那个清晨，说出那些决绝话语的，正是十八岁的她本人。 而且，退一万步说。 就算程霜降真的因为那些与自己相处的记忆而对周鹤鸣有好感，可周鹤鸣却无法正视程霜降的好感，对他而言，周鹤鸣无法分辨出，他对现在的程霜降的好感到底是对她本人，还是对那个幻影。 想了想，周鹤鸣稍稍抬起左手，想将其抽走。 但下一刻。 程霜降轻轻捏住了他的手指。 那有着伤痕的，纤细的，灵活的手指，就这么钻入他的指缝之间，五指从手背扣住了周鹤鸣的手。 周鹤鸣停下了动作。 事到如今，他也没办法骗自己了。 十八岁的程霜降，确实喜欢着自己。 这份爱意的源头，他不知道。 但正如重生而来的程霜降所言。 无论以怎样的方式相遇，她终于，还是爱上了他。 身边传来耸动的声音，周鹤鸣瞥见，程霜降将双脚从拖鞋中抽出，蜷缩着双腿坐到了沙发上，然后，像是坐累了一般，轻轻搂着周鹤鸣的左边胳膊，将脑袋倚靠了过来。 哪怕，陆白就在另一边。 看样子，无论是否经历了那些事情，程霜降这个人本身，就要更加激进与大胆。 周鹤鸣不敢动。 虽然高考那时候，三个人睡在一张床他也做过，可那时候他们之间确实清清白白，问心无愧。 但现在。 周鹤鸣觉得，至少程霜降，应该是问心有愧的。 他只能将注意力投射到电影之上。 还好电影足够精彩。 等到阿尔帕西诺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电影步入尾声，开始播放片尾曲和制作名单，周鹤鸣似乎终于得以放松了一些。 他瞥了眼程霜降。 发现她居然就这么抱着自己的胳膊，睡着了。 不是，你们为什么都喜欢这样睡觉，真的困了就去床上啊。 周鹤鸣的手还被程霜降牵着。 整个人动弹不得。 这时。 右边传来轻微的鼻音，陆白缓缓抬起脸。 她醒了。 “唔，电影放完了吗？” 陆白轻声询问。 “嗯。” 周鹤鸣点了点头，正准备左手稍稍用力，捏醒程霜降的时候，陆白的视线瞥了过去。 她看着依偎在周鹤鸣肩头的程霜降，随后看向周鹤鸣。 “.这是。” 周鹤鸣组织语言，想要解释。 他只能庆幸，自己没有回应程霜降的牵手，陆白大概也没看到程霜降扣住他手指的动作。 “看来今天大家都很累，嘿嘿。” 陆白似乎并未追究的模样，反而扬起脸，轻轻将双唇烙印在周鹤鸣的嘴唇上。 这是一个如同六月的梅雨一般，潮湿，绵长，渗透一切的吻。 陆白扶着周鹤鸣的大腿，支起身子，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 周鹤鸣的右手顺势搂住陆白纤细的腰肢。 喘息交织，思念纠缠，爱意滋长。 在那灼热的吐息回荡于客厅之时。 程霜降似乎被周鹤鸣的动作摇晃，她缓缓睁开有些朦胧的睡眼。 随即。 少年与少女气息交融的画面。 映入她的眼帘。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感谢【忆那年夏天】【书友140521205851224】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132章 要不要一起？ 第132章 要不要.一起？ 接吻的时候，周鹤鸣与陆白都是闭上眼睛的。 所以，他们并未发现程霜降的醒来。 少女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沉浸在其中的两人，她轻抿下唇，然后，缓缓闭上眼睛，装作还在睡觉的样子。 片刻，唇分。 陆白脸色绯红，也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热，还是刚才的情动，光滑的肌肤上泛起了薄汗，与那淡淡的粉色相映衬，让有一种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瞥了眼还在“沉睡”的程霜降，陆白俏皮一笑，抬手作噤声状，随后站起身，示意自己去洗手间，让周鹤鸣趁着她不在的时候叫醒程霜降。 大概在陆白看来，如果就这么唤醒她，会让程霜降有点儿尴尬吧。 等陆白走进洗手间，周鹤鸣轻轻摇晃了一下靠在自己的身上的程霜降。 她缓缓睁开眼睛，似乎还有些睡眼惺忪，但在看到周鹤鸣的脸时，立刻绷直了身子，朝着周鹤鸣的右边看去。 “陆白呢？” 程霜降仿佛迷茫地询问。 “她去洗手间了。” 周鹤鸣低头，瞥了眼抓着他的程霜降的手。 程霜降立刻抽走了自己的手，别开视线。 “困了。” 她不知道是在解释刚才的行为，还是在说自己现在的状态。 腿好像有点麻了，程霜降试图起身，却没坐稳。 周鹤鸣立刻扶住她的手腕和肩膀。 纤细，娇小，伴随着某种回忆，让周鹤鸣有些发愣。 “谢谢。” 程霜降穿上拖鞋，起身，朝着三楼的卧室走去。 周鹤鸣目送她离开，很快，陆白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她回去睡觉了。” 周鹤鸣说了一句。 “你困吗？” “刚刚睡了一会儿，现在还不困。” 陆白摇了摇头，坐到周鹤鸣的身边，她看起来是真的去了一趟洗手间，用冷水稍稍打湿了脸颊，即便如此，她的脸颊依旧绯红。 周鹤鸣关掉客厅的灯，随意按动电视遥控器，换到了纪录片频道。 还好运营人员还有良心，没有深夜放毒，播的是动物世界一类的纪录片。 浑厚的解说声响起，但两人都无心观看诡谲奇妙的大自然，而是继续刚才的纠缠。 陆白直接跨坐在了周鹤鸣的身上，两人身体紧贴，拥抱在一起，连心跳都彼此交织萦绕。 电视的声音掩盖了低沉，苦闷，黏稠的喘息声，周鹤鸣能感受到，陆白想要以此来确认他的存在，这是过往的痛苦回忆被揭开，未来的不确定性迫近时，她近乎本能地索求。 “其实。” 在喘息的间隙，陆白额头抵着周鹤鸣的额头，浅吟出声。 “阿浅和我说过很多有关你的事情。” 听到这句话，周鹤鸣骤然清醒了一些，他凝视陆白的双眸，从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虽然她和你只有短暂的相处，但对她来说，和你在一起的时光里，她才真正做回了自己。” 陆白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口渴了许久般，只有周鹤鸣能缓解这一份干涩。 “她憧憬你，想要与你再度见面，这可能是懵懂的恋慕，也可能只是她试图逃离过往生活的祈盼。” 就像溺水者抓住的救命稻草，无论那是什么，他都会奋力抓住，不愿意松手。 而周鹤鸣之于陆浅，就像是一个未来的可能性，长期困顿于父亲与姐姐，以及自己内心的陆浅，对于那样的周鹤鸣，没有任何的抵抗力。 “我承认，我最开始对你感兴趣，是有陆浅的影响，她念叨了太多你的名字，讲述无数次你们相处的短暂时光。” 这类似于一种不服输的情绪，由此诞生的好奇。 “可能在遇见你之前，我就已经因为她而对你有了好感。” 听着陆白的讲述，搂住她腰肢的周鹤鸣微微点头。 “我知道。” 他如此回答。 “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 陆白抬起手，轻轻划过他的侧脸。 “尽管我们的相遇并没有那么纯粹与偶然，但我爱上你，是基于我自己的自由意志，并没有任何人能够干涉我的爱意。” 郑重而笃定，陆白柔声道。 “我知道。” 周鹤鸣回应。 就像重生而来的程霜降那般。 好感与爱意的萌芽可能并非基于简单的相互吸引，可决定去奔赴的意志，却是出于真切的自我。 程霜降如此，陆白亦如此。 周鹤鸣，亦是如此。 正因为陆白见证过周鹤鸣与程霜降因为爱意的纯粹与否而诞生的争执，所以她更加会为此而畏惧。 是故，周鹤鸣要用更加深刻与确定的方式，来告诉眼前的少女，她是被自己坚定选择的。 吐息交织，周鹤鸣夺走陆白接下来的所有话语，将其细细嚼碎，吞入喉中，品味其苦涩与甜美。 须臾，陆白注视着周鹤鸣，她轻咬下唇，将右手的手串取了下来，随后，以它作为发圈，将头发收拢，扎成一个简单的马尾。 周鹤鸣的视野，被陆白完全占据。 昏暗的客厅里，动物世界的光影落在情动不已的两人身上，那幽默诙谐的解说声笼罩了所有的窸窣与低吟。 以至于。 沉湎于爱意之间的两人。 都没有注意到。 程霜降正茕茕孑立于楼梯的阴影里。 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们。 直到，少年发出一声低沉而悠长的叹息，程霜降才转过身体，无言地攀上楼梯。 * 陆白踩着拖鞋，啪塔啪塔地跑向二楼的洗手间。 拧开水龙头，她很用力地漱口刷牙，却依旧感觉嘴里涩涩的。 周鹤鸣收拾了一下，起身，来到她的身后，镜子里映照着两人红彤彤的，汗水渗透的脸。 “如果不是担心吵到外婆，真想洗个澡。” 陆白放下牙刷，嘟囔了一句。 虽然没弄到头发和脸上，但总归是有些汗涔涔的，不太舒服。 “二楼应该不会太吵吧？” 周鹤鸣揽住她的腰，令陆白转过身来，吻上少女淡樱色的双唇。 “那你也要再洗一个澡吗？” 陆白嘤咛一声，咬着周鹤鸣的耳垂问道。 “你先吧。” 周鹤鸣说着，确认了一下热水。 这边用的是早年流行的太阳能热水器，优点现在已经找不到，缺点倒是很明显，水温不太高，尤其冬天。 “要不要一起？” 陆白忽然开口道。 立刻，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顿时满脸通红，别开视线。 “还、还是你先吧。” 周鹤鸣也忍不住咳嗽两声，逃跑般离开了洗手间。 虽然两人怎么说都已经不再是纯洁的交往，但毕竟还没有越过最后的界限，坦诚相见之类的，还为时过早。 当然。 如果两个人再这么来几次。 周鹤鸣觉得距离自己把持不住也就是时间问题罢了。 如果不是今天在客厅，卧室里还有程霜降，他们也没提前准备，恐怕，周鹤鸣早就情难自控地索取陆白拥有的一切了。 柳下惠之所以能坐怀不乱，周鹤鸣现在想来，估计是因为他根本不认识怀中的女子，倘若那是他朝思暮想的恋人，恐怕，也很难保持君子之姿吧。 浴室门很快关上，哗啦啦的水声传来。 周鹤鸣下意识瞥了眼楼梯的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刚才总觉得有人在楼梯看着他们。 但那里空空荡荡，前后也听不到任何上下楼梯的声音。 大概是因为，刚才两人的行为实在有些过于大胆，以至于让周鹤鸣心有余悸吧。 因为只是出了一点儿汗，冲一冲就好，陆白很快出来，周鹤鸣也简单冲了一道温水。 两人彻底收拾完，已经快两点钟了。 关掉电视，两人蹑手蹑脚地爬上楼梯。 外婆的房间安安静静，凑近去听还能听到些微的鼾声。 推开自己卧室的门，周鹤鸣看到昏暗的房间里，程霜降正躺在给她弄的地铺上，似乎早已入睡。 三个地铺，她睡在最靠门的这个。 轻轻关上卧室门，周鹤鸣与陆白各自躺下。 周鹤鸣在两人中间的地铺，陆白则靠近窗户。 虽然铺了垫子，但地铺终究还是很硬，周鹤鸣测过身子，陆白骤然钻入他的怀中，与之依偎在一起。 两人耳鬓厮磨，说了几句枕边话，合眼睡去。 不知道过去多久。 就连夏虫也沉默下来，乡间的夜晚步入彻底的黑暗与幽静时。 程霜降缓缓睁开眼。 她看着躺着的周鹤鸣，靠着他睡觉的陆白，抿了抿嘴，随后，坐起身来。 借着窗帘缝隙漏下来的光，她端详着少年沉睡的模样。 对她而言，这是最熟悉不过的样子。 对她而言，这又是陌生无比的样子。 程霜降伸出手，手指虚幻地自周鹤鸣的额头开始，勾勒出他的鼻子，嘴巴，脖颈。 凝视着这曾经咫尺的面容，少女轻咬下唇。 然后，俯身。 淡樱色的柔软双唇轻轻啄住了周鹤鸣，梦中的少年有些迷糊，却给出了回应。 少女闭上双眼，感受着这甜美如同鸩毒的深吻。 良久，唇分。 她看着仿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的，还在沉睡的少年。 “第一百零九次。” 幽暗之中，少女低语呢喃道。 * 醒来的时候，周鹤鸣感觉有点儿喘不过气。 他睁眼，看到陆白大半个人都趴在他的身上，睡得正香。 转过头，程霜降早已起床，连毯子都迭好了。 摸到手机，周鹤鸣看了眼时间，早上八点多。 还可以让陆白再睡一会儿，没吵醒少女，周鹤鸣小心翼翼地钻出来，活动活动筋骨，然后打开房门，走下楼去。 厨房里，外婆正在忙碌。 程霜降正在外婆旁边。 “哎呀，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帮忙呢。” 外婆嘟囔着，但程霜降不依不饶，正在用菜刀切菜。 看样子是要煮面做浇头。 “外婆您坐着休息，看会儿手机或者电视吧，这里交给我就行。” 程霜降柔声道。 外婆欣慰地看着程霜降，点了点头，回到客厅，正好看到洗漱完的周鹤鸣。 “醒了？” “嗯。” 周鹤鸣挠了挠头。 “你看人家程霜降，起得早，还帮忙做早饭，你就知道睡。” 外婆略显嫌弃地说道。 果然，回家之后只有第一天是家里人的心头肉，第二天开始就要被嫌弃了。 “那陆白也在睡啊。” 周鹤鸣辩解道。 “阿白平常那么辛苦，多睡一会儿怎么了。” 外婆充分展现了她的双重标准。 “我去帮忙做早饭。” 周鹤鸣没有和外婆争论的念头，应了一声就溜进了厨房。 程霜降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切着西红柿，看样子是准备做西红柿面。 周鹤鸣拿起厨台上的鸡蛋，打进洗好的碗里，用筷子打散搅拌。 “.外婆其实就是随口说说，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程霜降的声音幽幽地从他身后传来。 “嗯，你几点起的？” “没多早，你下来的时候我刚洗漱完。” “昨晚睡得还习惯？” 没有回应。 周鹤鸣回过头，看到程霜降似乎专注在把番茄切块上。 “还好。” 等周鹤鸣继续开始打蛋，她的声音才淡淡地传来。 “你们呢？后来几点睡的？” “.忘了，可能一两点吧，后来又看了会儿纪录片。” 不知道怎么的，周鹤鸣有一种被抓包的心虚感。 明明他应该坦坦荡荡，理直气壮才对。 “好看吗？” “啥？” “纪录片。” 程霜降声音有些冷淡，不复之前那般轻柔。 “还好吧，动物类的纪录片。” 周鹤鸣偷偷瞄了一眼程霜降，她正拧开水龙头，准备清洗菜刀。 “我来做吧。” 周鹤鸣瞥了眼，发现除了西红柿，她也切好了一段大葱，准备了八角。 程霜降应了一声，还是在旁边站着。 起锅烧热，下油，周鹤鸣看了旁边一眼。 “小心被油溅到。” “嗯。” 程霜降后退了半步，盯着锅。 将鸡蛋倒进去，炒熟打散捞出，又倒入一点儿油，周鹤鸣将葱段和八角放进去炸香。 浓郁的葱香味弥漫在整个厨房里。 等到大葱焦黄，他将切成丁的西红柿倒进去，沿着锅边下酱油烹香，加水，下炒好的鸡蛋，大火烧开水。 “可以叫一下陆白起床了。” 周鹤鸣嘟囔了一句。 “我来看着，你去叫她。” 程霜降这时候出声。 “好，等水烧开就下面，嗯，你应该知道做法的。” 周鹤鸣想起，这面之前他和程霜降早上的时候经常做来当早餐，做法还是她告诉自己的。 也难怪程霜降能提前准备好大葱和八角。 “嗯。” 程霜降接替了周鹤鸣的位置。 周鹤鸣上楼，打开房门，看到陆白迷迷糊糊，将醒未醒。 他呼唤了一声，少女才迷迷糊糊地睁眼，一看到周鹤鸣，就立刻揽住他的脖子，扬起脸索求早安吻。 淡淡的牙膏味在两人之间弥散，陆白哼了一声，像是非常满足。 “嘴里还是有点涩涩的。” 她舔了舔嘴唇，嗫嚅道。 “对不起。” 周鹤鸣总之先道歉。 “没事啦，是我主动要求的。” 陆白笑着起身。 “而且。” 她凑近到周鹤鸣耳边，轻声低语。 “我也不觉得讨厌。” 说完，屋子里陷入微妙的沉默。 两个人满脸通红，不敢直视对方的双眼。 咚咚咚—— 这时，敲门框的声音响起。 两人回过头。 穿着连衣裙的程霜降站在门口，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们。 “吃早饭了，刘叔叔说，九点半来接我们去公墓。”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感谢【personaaaa】的500币打赏，感谢【繁星不见月】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133章 你现在能，只看着我吗？ 第133章 你现在能，只看着我吗？ 部队后山在家属院再往西开车二十分钟的地方，就在军区附近。 据说这一片区域过去是乱葬岗，古代逃难的时候，不少流民死在这里，后来战乱不息，逐渐荒废，哪怕在鹤鸣山的道观建起来的年代，这一块也是名副其实的不毛之地。 后来，这里要建驻地，当地村民告诫部队说闹鬼，部队直接架了几门迫击炮，给这一片轰了一遍，就再也没有人提过闹鬼的事情了。 但这块区域确实有些奇怪，荒芜，寸草不生，难以开垦改良。 只能用作墓地。 后来，七年前的灾害之后，鹤鸣乡重新规划，又在现在的殡仪馆附近划了一块墓园，这里就逐渐无人问津，只作为部队家属的墓地使用了。 据说在几十年前，这边曾经作为具备战略纵深的军事基地存在，整片区域自成一体，可以自给自足维持三十年的运转，具体如何，周鹤鸣就不得而知了。 站在墓碑前，他第一次见到了程霜降的父母。 这是一处合葬的墓地，遗像上的两人都非常年轻，面带坚毅的笑容。 程霜降看着墓碑里的父母，她沉默不语。 周鹤鸣在殡仪馆见过许多吊唁的姿态。 有人会跪在墓前嚎啕大哭，似乎要将一切生活的委屈讲给九泉之下的亲人。 有人会如同平常，像是对方依旧活着的模样，娓娓道来。 还有人会像程霜降现在一样，沉默无言，只是静静地凝视。 从周鹤鸣之前看程霜降的qq空间动态来看，她原本还算是相对开朗的，但在父母牺牲之后，就变得沉默而内敛起来。 以她的成绩和身份，应该是不会有同学嘲笑或者欺负她的，老师肯定也会护着她。 所以，程霜降大概，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吧。 就算没有外人刻意提醒，她也很清楚，自己未来的人生会和其他人截然不同。 点燃香烛，她跪在了墓碑前，郑重地祭拜行礼。 “爸爸，妈妈，女儿回来看你们了。” 程霜降温柔地说道，随即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在心里对双亲说了些什么。 她上了香，起身，看向一旁的陆白与周鹤鸣。 周鹤鸣示意陆白上去，但她却拽住了周鹤鸣的手腕。 “你也一起。” “我？” 周鹤鸣有些不明所以，他瞥了眼程霜降，少女默默点了点头。 他与陆白便也来到墓前。 虽然他们并不是家属，但因为程霜降的父母救过陆白，所以，陆白也跪了下来，周鹤鸣片刻后也跟着跪下。 陆白并未将内心的话语开口说出，只是默默闭眼。 周鹤鸣看着遗像，同样合上双眼。 叔叔，阿姨，这一次，霜降应该能够好好地长大，拥有一段自由而不受束缚的人生了。 他内心默念道。 周鹤鸣觉得，这应该是程霜降的父母最愿意看到的。 两人祭拜之后，三名年轻人又郑重地向着逝者鞠躬行礼。 “你们接下来几天就在鹤鸣乡？不去蓉城市区玩一玩吗？” 离开墓园的时候，刘健好奇询问。 “嗯，接下来有那个玄君仪式，我们想看看。” 周鹤鸣回答道。 “那个啊，因为上次出了意外，所以这次好像安保工作要更加严格，而且删减了很多环节。” 刘健看起来还是比较了解的。 “删减？” 周鹤鸣不清楚。 “是啊，正常的仪式要持续好几天，要几个家族的人一起开宴，然后表演什么的，护送上山之后还有节目，最后护送下山，再在山下设宴，才算完成仪式。” 刘健随口解释了一句，他在这儿很多年，大概耳濡目染，听了仪式的细节。。 当年出事就是在最后护送下山时，所以理论上，当年的仪式是没有完成的。 “这次只有一天，从山下护送到道观，然后就结束了，这还是因为旅游局的要求，才重新弄的。” 刘健看了眼陆白。 “为什么，这里的人不愿意吗？” 周鹤鸣奇怪。 “因为当年出了事，最后好像是没有完成仪式吧，这里的人就觉得不吉利，但旅游局觉得这是一个吸引游客的好机会，顺便弄成了一个旅游节。” 刘健带着三人来到墓园门口停着的军用吉普前。 “还说是如果人手不够，要找咱们借人，我才知道这些的。” “那感觉会很热闹。” 周鹤鸣打开后车门，先上去，陆白跟着坐在后座。 程霜降则是在副驾驶，系好了安全带。 “希望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刘健着方向盘，瞥了眼副驾驶的少女。 “还有一件事。” “我这边明天开始要出一个任务，所以没办法照顾霜降，我看她和你们关系也不错，能不能拜托你们让她借住几天，不然一个人在军区里也挺孤单的。” 周鹤鸣看向身边的陆白。 “没问题啊，我也想和她多待一会儿呢，说不定以后读大学就很难见面了。” 陆白笑盈盈地说道。 周鹤鸣不知道刘健说的是真是假。 “那行，我先带你们回去拿霜降的东西。” 刘健发动了吉普车。 * 听到程霜降要在家里借住的消息，外婆非常开心。 可能对独居的老人而言，家里多几个年轻人，确实能让人更有活力。 就是周鹤鸣有点儿坐立难安。 三人下午也没出门，就是陪着外婆一起看电视，聊聊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老人家可能也听不懂很多东西，但光是听小辈讲述，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晚上，也不需要外婆动手，三人在厨房忙活做饭。 当然，陆白只负责最基础的洗菜洗碗洗锅，动刀和掌勺这些都交给了程霜降与周鹤鸣。 夜晚，四人又坐在客厅看电视，看到九点多，外婆打着哈欠上了楼。 “明早去镇子上的集市买点菜吧。” 周鹤鸣提议。 虽然南方的集市不如北方赶大集那般热闹，但临近玄君仪式，好像镇子上的游客真的多了些，周鹤鸣估计会挺好玩的。 “好啊。” 陆白欣然同意。 程霜降也点了点头。 拿起遥控器，周鹤鸣换台，想找点什么看。 很快，他换到了纪录片频道，里面正在播放动物世界。 一下子，周鹤鸣就想到了昨夜发生的事情，有点儿脸颊发烫。 “看看有没有电影吧。” 他自言自语般说着，调到电影频道。 不过这个时间，电影频道正在放电影报道，暂时没播片。 陆白伸了个懒腰，站起来。 “下一部电影是十点整，我正好去洗澡。” 之前程霜降与周鹤鸣已经洗过，就剩下了陆白。 她上楼拿换洗的衣服，走进洗手间。 电影报道还在继续，周鹤鸣与程霜降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中间隔了一个人的位置。 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 周鹤鸣将注意力放到电视机里。 忽然。 身边的程霜降传来声音。 “我今天和爸爸妈妈说，我们曾经在一起过。” 周鹤鸣转头看去，少女依旧盯着电视，没有看这边。 “你之前不是说过不可能和我发展出任何关系的吗？” 少年沉声反问。 “嗯。” 程霜降应了一声。 “我那时候，确实觉得，我们之间不可能。” 她的回答让周鹤鸣感到困惑。 如果十八岁的程霜降觉得他们之间不可能，那昨晚她做的又算是什么？ “如果那时候，我选择继续留在你身边，你觉得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对此，程霜降没有解释，而是提出了一个假设。 “大概，不会很好吧。” 周鹤鸣心想。 那时候的他，满脑子都是重生而来的程霜降，倘若十八岁的她选择与周鹤鸣保持恋人关系，那么，周鹤鸣只会以思念着重生而来的程霜降的爱意，与眼前这位十八岁的少女相处。 程霜降会忍受这样的恋情吗？ 周鹤鸣觉得不会。 无论是十八岁的她，还是三十五岁的她，期望的，与周鹤鸣相同，都是坚定而毫不犹豫的选择。 他们会因此而争吵，会疏离，会将两人内心中对方的美好形象在一次次分歧中撕扯得粉碎。 所以为什么说，死掉的白月光是不可战胜的，哪怕白月光本人来了都没办法。 因为那样的白月光已经永远不会改变，而待在身边的人，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了解的加深而产生不可预料的变化。 这就是为什么有诗人会感慨，人生若只如初见。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正是由于当时程霜降的决绝的疏离行为，才给了两人现在坐在这里说话的机会。 “所以。” 程霜降瞥了眼依旧传来水声的浴室，稍稍侧过身。 “我当时觉得我们之间不可能，是因为。” 她直视周鹤鸣的双眼。 直觉告诉少年。 接下来程霜降说的话，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向着某种无法挽回的深渊一路狂奔，无可阻挡。 但内心深处，周鹤鸣发现自己居然存在着某种期待。 他回应了程霜降的视线，聆听她的话语。 “是因为，我不想你看着我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她。” 程霜降的话语声带着某种叹息。 “所以，你现在能，只看着我吗？” 她声音低沉，柔和，却又有着某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抱歉，我现在是陆白的男朋友。” 周鹤鸣只迟疑了一秒，就说出了他的答案。 “我知道。” 程霜降点了点头。 下一刻。 少女的脸骤然凑近，在周鹤鸣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在他的唇上留下一吻。 甚至于，她还轻轻咬了咬周鹤鸣的上嘴唇。 “第一百一十次。” 程霜降坐回来，低语道。 嗡—— 周鹤鸣只感觉大脑一阵蜂鸣。 少女那直接而坦率的进攻让他措手不及。 理性告诉他，这并非他应该做的，事到如今，就算程霜降对自己表达好感，他也不能接受，否则就会辜负陆白。 可感性。 内心深处的某一个隐藏的自我却在刚才那一吻的温柔之下狂怒嘶吼，想要冲破枷锁，将眼前的少女拥入怀中。 他的意识清楚地知道，这是十八岁的程霜降，这不是那个与自己两情相悦，誓约终生的少女，他应该拒绝她，远离她，忘记有关她的一切。 可他的身体告诉他。 他还喜欢她。 某种强烈的愧疚与罪恶感萦绕在周鹤鸣的心头，以至于，他没有意识到洗手间的水声已经停下。 “对不起。” 周鹤鸣别开视线，挪动身体，朝着距离程霜降更远的地方移动了半个身位。 “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感。” 他非常郑重而坚决地回应。 对此，程霜降点了点头。 然后。 在陆白开门出来的前一秒，程霜降喃喃般的声音钻入周鹤鸣的耳畔。 “我等你。” 周鹤鸣感到喉咙有某种东西哽住，他急忙将视线转向陆白，站起身。 “我帮你吹头发。” “好哦~” 陆白笑嘻嘻地踩着拖鞋，啪塔啪塔来到周鹤鸣面前。 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 * 深夜。 周鹤鸣躺在地铺上，有些辗转反侧。 一侧的程霜降似乎早已入睡，正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另一边，陆白睡眼朦胧，看样子也快要睡着。 他盯着熟悉又陌生的天板，脑子回荡着程霜降今晚的话语。 我等你。 这确实很像她的性格。 并不会如同陆白那般主动而热烈地出击，只会耐心地站在一旁等待。 只不过，周鹤鸣不知道程霜降要等什么。 等到自己和陆白出现分歧？等到自己能坦然接受程霜降的好感？等到自己宁愿辜负陆白也要和她在一起？ 这时，周鹤鸣意识到，程霜降是把选择权交给了他。 倘若。 周鹤鸣愿意，这位少女恐怕会像那时候一样，义无反顾地朝着自己奔赴而来，冲破任何的阻碍，无视任何的议论。 她将如同重生而来的自己那般，动用一切能够动用的手段，只为了，能够站在他的身边。 想到这里，周鹤鸣垂下眼眸。 他想到，自己可能要辜负程霜降的期待了。 “怎么了？” 陆白似乎清醒了一些，她看到周鹤鸣略显忧郁的表情，轻轻咬住他的耳垂，柔声问道。 “有些失眠。” 周鹤鸣回答，他侧过身子，少女顺从地与之接吻，两人身体纠缠，就像昨夜，在沙发上一般。 只是，稍有不同的是，昨晚是陆白想要确认周鹤鸣的存在。 今晚，是周鹤鸣想要确认自己对于陆白的爱意。 交织的吐息中，情动不已的两人，似乎完全忘记了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程霜降有些迷糊地睁开眼，她首先看到的是陌生的天板。 随即，她听到微小的窸窣声从身边传来。 她看到，周鹤鸣正面朝她这边侧躺，闭着双眼，眉头略微皱起，表情有些苦闷。 看到这一幕。 程霜降抿了抿嘴，随后，稍稍支起身子，在周鹤鸣的嘴唇落下一吻。 骤然，周鹤鸣睁开了双眼，正好与程霜降对视。 少女一愣，有些慌乱的缩了回去，手背抹了抹嘴角。 她正犹豫着是转身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还是开口解释两句时。 扎着头发的陆白背对着程霜降，从周鹤鸣的毯子里探出脑袋。 她喉咙耸动，似乎在吞咽什么，还舔了舔嘴角，脸颊潮红，双眸濡湿，有一种令人垂怜的魅力。 在程霜降闭上眼睛装作睡着的前一秒。 她看到，被陆白再度吻上的周鹤鸣，视线的目光，正好与自己交织。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感谢【personaaaa】的500币打赏，感谢【繁星不见月】的200币打赏~ (本章完) 第134章 今天也要开开心心的过 第134章 今天也要开开心心的过 清晨。 六点多，天蒙蒙亮，远处已经能听到公鸡打鸣的声音。 周鹤鸣睁开眼睛，陆白还在迷迷糊糊地睡着，手放在他的胸口，鼻息掠过脖颈，痒痒的。 风扇还在嗡嗡作响，这屋子没空调，好在乡下不像城市里那么热，入夜之后更是有丝丝凉意，不至于燥热得让人睡不着。 但昨晚，周鹤鸣和陆白确实很晚才睡。 虽然之前就有所觉察，但周鹤鸣还是觉得，陆白在某种意义上非常地大胆。 毕竟昨晚两人亲昵纠缠的时候，程霜降就躺在旁边。 甚至于，周鹤鸣不清楚陆白知不知道，程霜降还醒了过来，正眼看着两人耳鬓厮磨的模样。 他侧过脑袋，看向程霜降的方向。 少女似乎也刚刚醒来，只是蜷腿坐在地铺上，身上的毯子耷拉下来，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随意放在自己赤足的脚踝上，轻轻揉捏。 她的长发披散，遮住了小半边脸，却能窥见发梢之间那淡樱色的双唇。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令屋子里仿佛泛起了淡淡的薄雾，少女就这么坐在朦胧的晨光中，像是一个不会醒来的梦。 看到这一幕，周鹤鸣回想起昨晚的那两个吻。 第一个是浅尝辄止，如同青涩水果一般的浅吻。 第二个是，倾注情感，有着淡淡哀愁的吻。 第一百一十一次。 这是两个人接吻的次数。 无论是哪个程霜降，都记得非常清楚。 可周鹤鸣知道。 两个人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纵使十八岁的程霜降已经喜欢上自己，甚至不惜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吻他。 纵使周鹤鸣对十八岁的程霜降的确怀有那绵延自重生而来的她的情感与悸动。 可他现在是陆白的男朋友，他不能辜负这个愿意将一切都交给自己，并且在他最沉沦与迷惘之时，一直陪伴在他身边，拉扯着他走出来的少女。 周鹤鸣深知，倘若不能一心一意，那么对两位少女，都是一种亵渎。 读过经典的少年清楚，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陆白不负霜。 而且，周鹤鸣深刻思考。 他现在对于程霜降的情感，其实还掺杂了不少遗憾的情绪。 对于周鹤鸣而言，程霜降是“没有选择的那条路”，他的脑中可能对两人的未来进行了过分的美化与憧憬。 人总是困顿于年少不可得之物，就像白月光会在脑中被不断加工，最终成为一个虚幻的偶像。 而程霜降，她对周鹤鸣的情感，也多半源自重生而来的她与周鹤鸣在一起的那四个月的时光。 透过三十五岁的她，十八岁的程霜降得以了解到周鹤鸣的过去，现在，未来，得以感受到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 但她其实并没有以现在的姿态，与周鹤鸣以恋人的身份相处过。 简单来说。 周鹤鸣不觉得他对于程霜降的爱意，与程霜降对他的爱意，两者放在天平之上能够等同。 注意到周鹤鸣的目光，程霜降瞥了过来，她的目光不复之前那般淡漠，带着些许柔和，这样的目光，周鹤鸣见过无数次。 那是重生而来的她注视着自己时那般的目光。 周鹤鸣移开了视线。 身边传来窸窣声，程霜降起身，悄悄离开了房间。 周鹤鸣又躺了一会儿，才蹑手蹑脚地没有吵醒陆白，跟着走出房间。 外婆早就醒了，正坐在客厅喝着白粥吹风扇，刷短视频，手机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像是在唱戏。 周鹤鸣下楼的时候，程霜降正从洗手间出来。 “早。” 周鹤鸣和她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 程霜降说罢，顿了顿。 “今天也要开开心心的过。” 她的声音并不像三十五岁的她那般明媚而俏皮，仿佛有悦耳的旋律回响，而是有点儿拘谨与不习惯。 周鹤鸣沉默片刻，点点头，走进洗手间。 因为今天要去集市，所以没有做早餐，周鹤鸣出来的时候，程霜降正在和外婆聊天，陪着老人家刷视频。 和陆白那种八面玲珑的模样不同，程霜降显然不太擅长和相对陌生的人交流。 举例来说。 陆白和人聊天的时候，会自如地控制对话的节奏，想让对话继续的时候就绝对不会让话头落到地上，而又能恰到好处地中止对话，不让人觉得淡漠或者冰冷。 而程霜降，有时候就是硬聊，有上句没下句。 并没有经历过谷底的十八岁的少女，还是那个骄傲的省状元，对她而言，不需要用多余的言语来解释，她也不需要去考虑其他人的想法，去体谅，去站在他人的角度来看待问题。 当然，有着聪明脑袋的她，只要愿意去考量，那自然能够做到最好，甚至超越陆白，就像，三十五岁的她一样。 所以，看着程霜降努力和外婆说话的模样，周鹤鸣内心涌现出一阵淡淡的惆怅。 楼上的闹钟响起，很快被陆白按掉。 过了一会儿，啪塔啪塔的拖鞋声从楼梯传来，陆白打着哈欠伸懒腰走下来。 “早上好啊，今天可真早啊——” 她又打了个哈欠，看到周鹤鸣与程霜降都在一楼，揉了揉眼睛，走进洗手间。 周鹤鸣听到陆白猛猛刷牙的动静，挠了挠头。 “我先去换衣服。” 程霜降见状，上了楼。 过了一阵，陆白出来，和外婆聊起了天，周鹤鸣听了一会儿，好像是在打听集市有什么好吃好玩的。 聊到这些，外婆可起劲了，叽里呱啦说着，有时候甚至飚起了川蜀话，而陆白，也用川蜀话对答如流。 程霜降这时换好衣服下楼。 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七分牛仔裤，短袜，背了一个深蓝色的小挎包。 “我也去换衣服。” 陆白让出了和外婆的聊天位，轻盈地走上楼去。 “鹤鸣啊，这几天睡得还习惯吗？” 外婆直接拉起了周鹤鸣聊天。 “外婆这边没装空调，晚上是不是很热？” “没有，这边晚上挺凉快的，还有点儿冷呢。” 周鹤鸣瞥了眼坐在沙发另一端的程霜降，随后又说道。 “要不我看看给这边装台空调，现在还有什么家电下乡，倒是不贵。” “装那东西干嘛，浪费钱，我平常都开不了几天，以前去你们那边住的时候，夏天都要冷得盖被子。” 外婆发扬了老人家经典的勤俭节约操作。 “好嘛。” 周鹤鸣嘴上应着，还是决定等赚到了钱，至少给外婆的卧室整一个。 “不过你们真的是，刚才霜降也和我说了这件事。” 外婆看了眼不远处的程霜降。 “啊？” 周鹤鸣没想到自己和她想到一块去了。 “霜降真是个好孩子，哎，以后谁要是娶了她，肯定很幸福。” 外婆拉着周鹤鸣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不是，外婆，您几个意思？ 周鹤鸣偷瞄了一眼程霜降，她稍微别过脸，肯定也听到了这里的对话。 “你要努力啊，鹤鸣，别让她受苦受累。” 外婆顺着就嘱咐道。 颇有一种已经把程霜降当孙媳妇的感觉。 “阿白也是，要好好对她。” 还不忘记端水，提了一嘴陆白。 周鹤鸣不敢随意回答，只能默默看着外婆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百元大钞，朝他手里塞。 “这点钱你拿着，待会儿去集市的时候，随便买点好吃好喝的给她们。” “外婆，我有钱，您收回去。” 周鹤鸣没接。 “这不是给你的，是给她们俩的。” 外婆不依不饶。 “.好吧。” 周鹤鸣接过钱，决定待会儿买点外婆用得上的东西回来。 陆白这时候也换好了衣服下楼。 她穿了一件明黄色的t恤，套着米白色防晒衫，下身则是显腿长的深蓝色牛仔裤，肩上背着一个大挎包。 因为前天上山的时候被蚊子咬了不少包，所以今天两位女生都选择了相对遮蔽肌肤的打扮。 周鹤鸣倒是很普通的长裤t恤。 临出门前，他给三人都喷了点驱蚊的露水。 “还是这玩意儿管用。” 顺手，他还塞了一瓶无比滴进陆白的包里，然后自然地接过她的挎包背起。 三人出门，沿着主干道朝着集市方向走去。 镇子上的人真的多了不少，而且很多一看就是游客，背着大包小包，拿着相机，有的还拖家带口，不过最多的还是结伴的小情侣。 周鹤鸣昨天看手机，这边旅游局的宣发是打着民俗风，带点悬疑灵异的味道，吸引的是年轻人也不奇怪了。 说白了，现在很多旅游景点玩的东西其实大同小异，要有点儿活才能让人愿意来。 玄君仪式搭配鹤鸣山的传说，又有多年前的事故，无形中也发酵出了有些与众不同的噱头。 现在的营销都是讲故事，只要故事讲得好，大家就会买单。 正常而言，七年前发生了事故，如果强行解释与说明，会让玄君仪式染上不祥的色彩，变得晦气，但现在这种语焉不详的感觉，反而让人有了探索欲。 周鹤鸣和陆白牵着手走在前面，程霜降在陆白旁边，后面半个人的位置。 没走多久，他们就听到熙熙攘攘的声音，一看前面，大半条街道都被摊贩占据了。 鹤鸣乡的集市以镇上的菜市场为基础，附近流动的摊贩们在菜市场门外摆摊，一直到中午，一般只有周六周日会有这么大规模的早市，现在有政府的支持，不少人还从市里过来卖些手工艺品。 最外面是卖早餐的，一阵香味传来，引人垂涎。 “家人们，这是我第一次吃麻辣的豆腐脑，让我给大家试试，粉丝先吃。” “让我们看看一百块钱能在这座西南小镇的集市买到些什么。” “虽然有着如此惊悚恐怖的传说，但我们可以看到，这里的普通人生活还是很安逸的。” 甚至能看到一些自媒体在拍视频和直播。 “有担担面哎，我要吃这个。” 牵着周鹤鸣的陆白一眼看到卖担担面的，嚷嚷道。 “程霜降你吃吗？” 她回头问了句。 程霜降摇了摇头。 “太辣了。” 虽然在川蜀长大，她的口味还是相对清淡一些的。 “那两碗担担面？” 陆白看向周鹤鸣。 “嗯，两碗。” 周鹤鸣已经掏出手机扫码。 “外婆刚才给了三百块钱，让我带你们吃好点。” 他解释道。 “好哦，那我们待会儿买点好菜回去做给外婆吃。” 陆白颔首。 周鹤鸣看了眼隔壁摊位，是卖小馄饨的。 “你吃馄饨吗？” 程霜降看过去，缓缓点头。 “老板，来一份小馄饨，我们就在这儿吃。” 周鹤鸣扫码，指了指担担面摊位前面的桌子。 很快，两碗面，一碗馄饨端上桌。 陆白扑哧扑哧地吃着，丝毫不顾及美少女的形象。 程霜降用勺子小口吃着，不断吹凉，像是怕烫的猫猫。 周鹤鸣看着截然不同的两人，无奈一笑。 人越来越多，而且明显都是游客。 三人吃完的时候，集市已经人头攒动，人挤人，走两步就要被旁人挡住。 周鹤鸣和陆白牵着手倒还好，但程霜降个子不高，被挡了两下，很快就和他们拉开了距离。 “等等。” 陆白说了一声，回头等程霜降跟上来，她一把牵住了程霜降的手。 “嘿嘿，这样就不会走丢了。” 她笑嘻嘻地说道。 程霜降看着两人牵着的手，沉默片刻。 “谢谢。” 她回握住。 “我们买点羊肉做红烧，然后再买点水果，你们还想吃什么？” 周鹤鸣盘算着。 “那我要加土豆，还要炒豌豆尖。” 陆白果断说道。 “豌豆尖吗，程霜降好像不是很喜欢。” 周鹤鸣寻思。 “我可以吃。” 程霜降立刻开口。 “你别勉强了。” 周鹤鸣知道程霜降是不想表现得太挑剔，可从前两次的反应来看，她确实接受不了这个味道。 “好嘛，那我们买两份蔬菜，一个豌豆尖，一个娃娃菜或者生菜可以嘛。” 陆白看了看左右两边，给出了一个折中的答案。 “行。” 周鹤鸣果断点头。 程霜降看了他一样，没说话。 “程霜降你想吃什么？” 周鹤鸣便问道。 程霜降犹豫了一下，似乎本来打算摇头，但很快，开口说道。 “我想吃，炒油麦菜。” 她没有将全部的话语都说完，但对他们而言，这已经足够。 周鹤鸣一愣。 但陆白很快就露出了笑容。 “豆豉鲮鱼炒油麦菜吗，周鹤鸣之前也给我做过，很好吃。” 她朝着四周看了一眼。 “就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卖，有了，那边的副食品商店应该有的。” 陆白指向市场里那种卖油盐酱醋的商店。 三人来到商店，陆白一眼就看到了货架上的罐头。 “有唉，真幸运！” 她拿起了一罐。 “那今晚我来做吧。” 周鹤鸣扫码给老板付钱。 “我来。” 程霜降从陆白手上接过罐头，看向周鹤鸣。 “我来做。”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135章 对不起，程霜降 第135章 对不起，程霜降 将买来的羊肉放到厨台上，忙碌了大半天的周鹤鸣又开始处理食材。 程霜降也来到一旁，将蔬菜放到盆里清洗。 陆白看到这一幕，帮不上忙的她只能去和外婆聊天唠嗑，时不时走进厨房，叨扰一下周鹤鸣。 感受到腰间被一双手搂住，正在摘菜的周鹤鸣停下了手上的活计。 “怎么了？” 陆白的下巴抵在他的肩头，少女的带有奶油味的发香传来，令周鹤鸣不自觉侧过脑袋。 “看看你做事。” 她柔声道。 “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豌豆尖。” 周鹤鸣笑了一声，又开始手上的动作。 “我也来试试。” 陆白松开周鹤鸣，也跟着拿起了盆里一根豌豆尖，有样学样地处理起来。 一旁，在削胡萝卜皮的程霜降手上的动作放缓，用眼角的余光瞥向这边。 “这样，然后再这样。” 周鹤鸣示范了一遍，陆白跟着做，但结果有点儿不太理想。 “失败了。” 陆白吐了吐舌头，呜咽道。 “没事，就算学不会也没关系，反正将来都是我来做菜。” 周鹤鸣笑了笑。 “那不行，我也要学着做菜，以后不能总是让你忙前忙后。” 陆白不依不饶地又拿起一根，再度尝试，这次似乎效果不错，她立刻拿起手上的豌豆尖，笑容满面地向周鹤鸣炫耀。 “你看，这一根很完美吧！” “厉害了，学得这么快，说不定你真的是下厨的天才呢。” 周鹤鸣笑着夸赞道。 “是老师教得好。” 陆白又拿起一根。 程霜降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收回了视线，继续削萝卜皮。 只是下手的力道沉了不少，连带着皮都削得厚了些。 羊肉进锅炖煮，周鹤鸣终于闲了下来。 程霜降已经做完自己的工作，洗了手回到客厅。 外婆之前已经上楼睡午觉，估计要晚饭才会醒。 陆白打了个哈欠，准备上楼睡个午觉。 虽然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但只要还没吃晚饭，都算午觉。 周鹤鸣也不知道是不是川蜀人都喜欢这个点躺一会儿。 他倒是不困，留在了客厅，随时关注厨房的火候。 周鹤鸣坐在靠近厨房那一侧的沙发，和程霜降隔了一个人的位置。 电视里在播放着每年暑假都会重播的电视剧，周鹤鸣小时候还挺喜欢，后来看了两三遍，早已腻味，现在放着，倒是关注起剧集里的台词安排，镜头调度来。 毕竟是经典剧集，值得周鹤鸣这样的新人学习。 看着看着，一只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周鹤鸣低头一看，发现白净的掌心里，是洗干净的提子。 “很甜。” 程霜降声音有些轻柔地说道。 “谢、谢谢。” 周鹤鸣接过那几颗青绿色的提子，手指触碰到那柔软的手掌，有些迟疑地道谢。 塞进嘴里尝了尝。 真的很甜。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品种的原因，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像是，和程霜降同床共枕时，她身上的香味。 程霜降挪了挪位置，稍稍靠近了周鹤鸣半个人的位置。 她又拿起两颗提子，递给周鹤鸣。 “我自己拿。” 周鹤鸣没接，而是自己伸手拿起了一颗提子。 瞥了眼程霜降悄然缩回去的手，周鹤鸣叹息一声。 “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做的。” 他想了想，开口道。 程霜降默然不语，等待着周鹤鸣的话语。 “我现在是陆白的男朋友，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我们会在一起读大学，一起租房住，我想要和她好好生活，我想让她成为，成为我的妻子。” 周鹤鸣沉下声音，郑重地说道。 “假如，假如我会因为你的好感而辜负陆白，那是否有一天，我会因为其他人的好感，而辜负你？” 程霜降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没有发出声音。 “更何况。” 周鹤鸣转头，看向程霜降。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有些过分与尖锐，但周鹤鸣也清楚，如果不把话说清楚，那么最终受伤的，只会是程霜降与陆白。 因此，他开口道。 “更何况，现在比起你，我更喜欢陆白。” 霎时间。 程霜降看向了周鹤鸣。 她凝视着周鹤鸣的双眸，似乎想要从其中找到自己的模样。 可那双眼睛，并没有映照出十八岁的程霜降。 “对不起，程霜降。” 周鹤鸣毫不退缩地看向十八岁的少女。 “我不能接受你的情感，请不要再尝试做出逾越的举动了，至少那样，我们还能像这样当朋友。” 这近乎最后通牒的话语，毫无疑问，如同一柄利刃，深深地捅进了程霜降的胸口。 周鹤鸣看到，少女的眸子骤然黯淡下来。 下一刻，她抿了抿嘴唇，居然笑了起来。 那是无奈而自嘲般的轻笑，带着某种凄凉的意味，令人怜惜。 哪怕是决绝的周鹤鸣，看到她的这副模样，恻隐之心也被引动，想要出声安抚。 可程霜降站了起来，转身想要走向洗手间，她顿了顿，声音沙哑。 “喜欢过的人，怎么可能甘心当朋友。” 她走进洗手间，就连关门的声音都显得苍白无力。 厨房的高压锅发出了上气的扑哧声，周鹤鸣快步起身，到厨房将火关到最小。 出来的时候，他看到，陆白正站在楼梯口，扶着墙看向他。 “.你什么时候下来的？” 周鹤鸣不知道陆白听到了多少他和程霜降刚才的对话。 “从，你说要让我成为你的妻子开始。” 陆白的表情比起开心，更多的是一种怅然与纠结。 “你刚才说的话，会让她很伤心的。” “因为，我不想让你伤心。” 闻言，陆白垂下眼眸，来到少年面前，轻轻抱住了他。 感受着怀中少女的柔软，周鹤鸣看了眼洗手间，程霜降在里面，安安静静，听不到一点儿动静。 * 半个小时后，程霜降从洗手间里走出来。 乌黑的长发遮住了她的侧脸，让人看不清楚少女脸上的表情。 陆白和周鹤鸣在厨房里忙活，程霜降见状，没有进去，而是坐在客厅，木然看着电视机里谈情说爱的剧情。 晚饭的时候，程霜降似乎变回了原本那个淡漠冰冷的学霸，她虽然依旧在和外婆聊天，回应陆白的话，却一眼都没有再看周鹤鸣。 豆豉鲮鱼没有开封，油麦菜放在冰箱，三人都没提到这件事。 夜晚。 程霜降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一侧，看着手机，时不时抬起头瞥一眼电视机里播放的内容。 沙发另一头，陆白依偎在周鹤鸣的怀中，两人轻声低语，看着电视。 直到深夜，三人陆续上楼，躺下睡觉。 今晚似乎无事发生，周鹤鸣不知道程霜降的想法，但对他而言，能做的都做了。 他可以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 但要让他就这么抛下陆白，去和程霜降谈恋爱，周鹤鸣做不到。 时间很快来到玄君仪式当天。 清早，周鹤鸣醒来的时候，程霜降已经起床下楼。 因为仪式很早就会开始，所以他没让陆白睡懒觉，而是摇晃醒了她。 “早啊。” 陆白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索取一个早安的吻。 周鹤鸣俯身，以一个绵长而温柔的吻开启了两人的一天。 “今天好像没太阳。” 周鹤鸣稍稍拉开窗帘，看到外面阴云密布的天空，有一种会下雨的预感。 “天气预报说今天可能有雨，得拿把伞。” “下雨应该不会影响仪式吧？” 陆白似乎想起了七年前那场大雨。 她害怕雷声，应该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心理创伤。 “要不，我们不去了？” 周鹤鸣回头看向少女。 “要去的。” 陆白摇了摇头。 “总要面对过去。” “嗯，那我先下去，你换衣服。” 周鹤鸣颔首，先下楼洗漱。 客厅。 已经换好了衣服的程霜降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阴云。 她穿着那条七分裤，能看见脚踝上那根红绳，上身换了一件淡粉色的t恤，头发扎成端正的马尾，从后面看，显得分外娇小。 “早上好。” 周鹤鸣打了个招呼。 程霜降脑袋微微晃了晃，等待了几秒，才稍微回过头。 “早。” 很平淡的回应。 周鹤鸣多看了程霜降一眼，可她好像只关心外面的天气，并没有在意少年。 收拾洗漱完，他出来的时候，陆白已经在客厅等着了。 她穿了一条遮住脚踝的栗子色长裙，淡灰色的衬衫，套了一件防晒衣，还弄了一顶小巧的画家帽。 “那外婆，我们就出发了。” 三人收拾好东西出发，来到街上。 虽然天空阴霾，但游客却非常多。 玄君仪式的护送队伍从镇上的市民广场出发，一路抬轿到鹤鸣山上，对于参与的人而言，也是门体力活。 那些自媒体大多拿着相机跟拍一段，然后再开车上山，而没车的游客，就当做看迪士尼车巡游一般，跟着走动。 他们三人没去市民广场看出发，而是直接坐公交车到了鹤鸣山下。 原本冷清的道观，此刻人头攒动，并未因为可能的下雨而浇灭大家的热情。 倒不如说，因为七年前也有暴雨，所以追着传说而来的游客们反而更加兴致高涨。 反正鹤鸣观在半山腰，就算真的有暴雨，也不至于冲垮道观。 “今年的玄君是谁？” 来到熙熙攘攘的道观，周鹤鸣随口询问。 “不知道哎，我没在那个大群里。” 陆白和父亲的关系疏远之后，就没再理会过九流的事情，玄君仪式是有个家族大群负责处理，但陆白显然不在群里。 “是她。” 程霜降打开了短视频app搜索了一下鹤鸣山相关的视频和直播，一下子就看到了别的人拍摄的视频画面。 不愧是学霸，脑子转得就是快。 只见穿着传统服饰，化了精致妆容的，正是前几天他们见到的何沐。 “确实，她也是九流的人。” 陆白并未对这个曾经对她恶语相向的女生有什么怨气，反而点了点头。 “这么一打扮，她还挺漂亮的。” “下雨了。” 周鹤鸣感觉头上有水滴下来，抬头一看，泫然欲泣的天空似乎终于按捺不住，要将冰冷的雨落下。 众人纷纷撑起了雨伞，在雨中举着手机拍摄。 周鹤鸣他们倒是躲到了屋檐下，远远地看着热热闹闹的人群。 “说起来，玄君仪式应该就是走个过场吧，会有什么玄学的事情发生吗？” 他好奇询问陆白。 “应该不会吧，当时就是让我一个人坐在道观的正殿里待了半小时，说是等待玄君降临，可实际上我就是在里面发了二十多分钟呆罢了。” 陆白摊开手说道。 程霜降沉默地看着众人抬着的轿子，以及坐在上面的何沐，何沐视线漠然扫过，似乎也看到了这边。 很快，她就被抬进道观之中。 “被这么多人盯着，还挺需要勇气的。” 周鹤鸣看了眼身边的陆白，她那时候也才十岁，就要担任这种工作，着实不容易。 不少游客涌入正殿外，本来，这里的仪式是不能旁观的，但考虑到旅游宣传的需要，还是让大家进来了。 只见，八个人，男女皆有，他们戴着造型诡异的面具，身穿不同的古代服饰，正环绕着何沐移动跳跃，像是某种奇怪的舞蹈。 “这个是模仿当年的九流争夺玄君的仪式，这些面具，应该是叫傩面吧，算是从外面带进来的传统。” 陆白充当起了导游的角色。 “何沐看着脸色不太好。” 程霜降忽然说道。 周鹤鸣疑惑地看去，仔细观察，确实发现，纵使有妆容遮盖，可何沐依旧已经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嘴唇泛紫，状态非常不好。 但周围的游客们不明真相，只以为是妆造或者故意如此。 对他们而言，这只是一场演出，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节目的一部分。 “玄君会这样吗？” 周鹤鸣询问陆白。 “不会，她可能是生病了吧。” 陆白轻咬下唇，若有所思。 等到八个戴着面具的人跳完舞，负责主持的，何家的人开始念诵祷文。 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表情语调颇为神圣庄严，道观里顿时安静下来，众人聆听着这来自远古的祝祷，甚至有人闭上了双眼。 周鹤鸣感觉冥冥中似乎真的有什么降临到了正殿内，那原本普通的建筑此刻给人一种奇妙诡谲的感觉，本能地想要远离。 “应该是，焚香。” 程霜降这时指了指摆在正殿前燃放的香烛。 “这焚香里有特殊的草药，会散发出让人厌恶的气味成分，但味道被香烛的遮掩了。” 她颇有一种走近科学主持人的感觉。 “你这么一说，神秘感都没有了。” 周鹤鸣调侃般笑道。 “很多传统民俗的神秘学，本质都是科学。” 程霜降瞥了一眼周鹤鸣，淡然解释道。 祷文这时候已经念诵完毕，何沐在众人的护送下进入正殿中。 外面又有人开始跳舞表演，引得众人纷纷拍照拍视频。 这时，一名穿着道袍的人悄然来到了三人身边。 “请问是陆白女士吗？” 那位中年道士一眼看到了陆白。 “怎么？” 陆白皱了皱眉，这位道士她倒是知道，是鹤鸣观的人。 “我姓张，是九流张家的人，说来不好意思，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张道长压低了声音，看着陆白。 “什么？” 陆白挑了下眉毛。 “我们想请你，顶替何沐，扮演一下玄君。” 张道长的声音，在吵嚷的人群之间，却清晰无比。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136章 山洪 第136章 山洪 “顶替？” 周鹤鸣先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且不说玄君仪式能不能顶替之类的，为什么要陆白去？ “何沐怎么了？” 陆白并未直接拒绝，而是询问道。 “借一步说话？” 张道长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我去看看？” 陆白看向周鹤鸣。 “我和你一起。” 周鹤鸣颔首。 程霜降默默跟在两人身后。 他们被带到了一座游客禁止入内的偏殿院子里。 张道长面色凝重，看了眼周围，才沉声说道。 “她其实从昨天早上开始就发烧了，本来想着让她吃点退烧药撑着，但从昨晚开始，她的症状变得严重起来，刚刚进正殿的时候测了一下体温，已经39度了。” “这么严重？为什么不直接停止仪式？是她自己要求的？” 周鹤鸣皱起眉头。 何沐对陆白态度恶劣的原因，周鹤鸣其实多少能理解，当然，他并不觉得这迁怒是正确的。 可即便如此，也不应该让一个生病的女孩子就这么硬撑着高烧来给大家表演节目。 “玄君仪式有规矩，不能随意换人，而且符合条件的人留在鹤鸣乡的也没有其他人了，除了” 张道长看向陆白。 “为什么她可以？” 程霜降似乎找到了漏洞，质疑道。 “因为陆白她在七年前曾经担任过玄君的位置，而且，当时的仪式其实因为，因为意外中断了，所以理论上，这一次的玄君本来也应该由她担任，不过我们考虑到上次的情况，没有告知她。” 张道长有些犹豫，那年的灾害，不仅仅只有陆浅去世，九流以及鹤鸣乡的不少人都因此失去了亲人，在很多人心中，那是提都不能提的禁忌。 因此，这次没有选择陆白，而是另找了何沐，算是考虑到那些被留下的人的心情。 “玄君必须要二十岁以下的少女，眼下在这鹤鸣乡的，除了何沐，就是你了，陆白。” 张道长看向陆白。 “你没必要去。” 周鹤鸣对陆白说道。 且不说这种临时帮忙本就和陆白无关，不需要劳烦她，再度担任玄君，在众人面前招摇，周鹤鸣觉得也不是陆白想要的。 “嗯。” 陆白点了点头。 “如果何沐不行，那就取消仪式，给大家道个歉。” 程霜降冷冷地说道。 “这怎么行，先不论我们传统的问题，这次这么大的宣传，来了这么多游客，如果中止，那很多人会有大麻烦的。” 张道长抹了抹冷汗。 “我们可以支付报酬，按照全程给，两万块。” 他搬出了金钱诱惑。 别说，还挺多。 “.我能见见何沐吗？” 陆白沉默片刻，开口询问。 周鹤鸣听出来了，陆白这其实算是半答应了。 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族里的人多多少少也是街坊邻居，在居委会也有人，平日里照顾陆白的父亲啊，周鹤鸣的外婆啊，都有出力，多少帮一点儿。 只要何沐不整什么幺蛾子，搞点低情商发言，陆白大人十有八九会替她出场。 “这边请。” 张道长显然也是个老油条，听出了陆白的言下之意。 程霜降看了眼陆白，默然跟着他们。 几人从偏殿的院子绕过去，从侧门进了正殿。 何沐正躺在一侧，旁边好几个大人来回踱步，神色紧张，虽然周鹤鸣没实际看过，但他这时候想到了一个非常贴切的比喻：热锅上的蚂蚁。 牵扯到旅游局，这么大的宣发，吸引了这么多游客，现在出了岔子，那几个在机关单位里工作的，怕是日后要遭了。 因此，他们一看到陆白，就立刻簇拥了上来。 “哎，小白啊，这次只能靠你了！” “陆白啊，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早知道就联络你了，唉，这个老何家的真是不靠谱！” 他们叽里呱啦，直到张道长示意，才让开路。 陆白来到躺着的何沐身边。 何沐满脸通红，眼睛朦胧，显然已经烧得有点儿意识不清楚了。 她的手边放着已经拆封的强效退烧药和止痛药，显然吃过一轮了。 还好玄君之前都是坐在轿子上被抬着，也不需要做什么特别的动作，否则铁露馅。 不过她还是姑且认出了陆白的。 毕竟也不知道陆白会不会来帮忙，何沐需要依靠药物保持清醒。 “陆白.” 何沐声音轻细如蚊。 “对不起，麻烦你了.” 看起来旁边的大人至少交代过何沐不要乱讲话。 “你好好养病。” 陆白应了一声。 “衣服有多余的吗，还有妆容，时间应该来不及了，做最简单的就好。” 随即，看向旁边负责化妆和服饰的两位小姐姐。 “这、这边来。” 慌乱的两人被陆白果断的气势吓到，战战兢兢地带着她走进了隔壁房间。 周鹤鸣看着离去的陆白，又看了眼程霜降。 “道长，我能参与吗，就换个你们的衣服，跟着轿子走，我看之前也有些跟随的。” 他转头询问张道长。 不知道怎么的，陆白再度成为玄君，总让周鹤鸣有点儿不太安心，想要陪在她旁边。 “可以，当然可以。” 张道长这时候应该周鹤鸣说啥他都会答应。 “那我也一起。” 程霜降出声道。 注意到周鹤鸣的视线，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解释。 “不然我一个人，不知道去哪。” “倒也是。” 周鹤鸣点头，算是接受了程霜降的这个理由。 张道长有点儿疑惑地看了看两人，还是找人拿来了青灰色的道袍。 这衣服倒是很现代化，直接套上就行，下身是裤子也问题不大。 至于头发 周鹤鸣看到，程霜降很熟练地将马尾解开，然后麻溜地盘起头发，很快就扎成了一个丸子头。 搭配上道袍，倒是真的挺像一位唇红齿白的小道长的。 周鹤鸣就是个俗家道士了，发髻都没有的。 两人听张道长说了回去的路线，记住该做什么。 其实也就是负责举两面小旗子，跟着大部队走就行了。 这时，隔壁房间的门被推开，那两位化妆师小姐姐带着陆白走了出来。 周鹤鸣眼前一亮。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玄君一定要二十岁以下的女孩子，但陆白穿着华服，妆容美好的模样，确实让周鹤鸣想通了为什么古人会说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了。 有这么漂亮的玄君，谁家妖怪不迷糊啊！ “好看吗？” 陆白见到周鹤鸣的模样，微微一笑，还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好看。” 周鹤鸣点点头。 两个人之间也不需要什么里胡哨的赞美，一句好看，一眼对视，就胜过千言万语。 “你们俩这是什么打扮？” 陆白打量着周鹤鸣与程霜降的道袍。 “这不是陪着你一起淋雨嘛。” 周鹤鸣笑着解释道。 “嗯哼。” 陆白扬起嘴角。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准备出去了。” 因为这段时间实际上算是玄君在正殿里接受启示的时间，所以只有半个小时。 “好。” 陆白看了眼已经睡过去的何沐，随即，朝着正殿的门外走去。 周鹤鸣看到，在转身的那一瞬间。 陆白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 从那个开朗阳光的少女，骤然变成了庄严肃穆的模样。 倘若不知情的人在这里，恐怕会以为这是一位即将踏上火刑架，为了人民与真理慷慨赴死的圣女。 正殿的门打开。 靠得近的游客们纷纷发出了惊叹声。 他们不确定在正殿里发生了什么，但先前还憔悴而脸色苍白的玄君，现在居然有一种圣洁的感觉，他们甚至觉得完全换了个人。 当然，由于妆容问题，再加上大家都是第一次见玄君，所以绝大部分人都没认出真的换了一个人。 少数隐隐有这种感觉，却只当做是仪式的设定。 周鹤鸣与程霜降从侧门出去，跟着那些抬轿子的人与随行的道士，倒是完全没人注意到他们。 雨还在下，而且似乎变大了一些。 有人为陆白撑起了棚子，让她得以在雨幕中静静观看九流的人演绎的民俗舞蹈。 游客们并没有因为落雨而散场，反而越发期待起来。 这么说有点儿吃人血馒头，可不少人确实冲着当年的事故才来造访的。 周鹤鸣之前在道观等待大部队上来的间隙里刷手机，就明显看到不少自媒体直播或者传短视频的时候都提到了七年前的事故。 猎奇是大众的心理，周鹤鸣也没办法指责什么。 他们不是当事人，多么惨烈的事故对毫无关系的人而言，都只是一串数字罢了。 道观里的仪式终于告一段落，陆白坐在轿子上，被众人抬着，向山下走去。 周鹤鸣与程霜降跟在后面，姑且沾了点儿棚子，没有淋雨。 “不过，这下大雨还继续，真不怕重蹈覆辙么。” 周鹤鸣见雨势越来越大，嘀咕道。 虽然现在比起七年前，道路已经修得很好，一路上都是柏油马路，山路也早已开辟，坦坦荡荡，但这夏天突如其来的朝着滂沱演变的大雨，实在让他无法放心下来。 而且。 周鹤鸣看向陆白。 虽然她现在看着宛若端坐高天的圣女，泰山崩于前而巍然不动。 但身为她的恋人，周鹤鸣很清楚。 陆白在害怕。 那精致的华服之下，少女在微微颤抖。 轰隆—— 云端之上，沉闷的雷霆连绵，忽然的狂风令大雨飞扬，钻入伞下众人的衣领间。 陆白很明显颤动了一下。 应激创伤发作了。 果然不该答应的。 周鹤鸣没想到雨会下这么大，而且陆白现在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能独自硬撑。 他看了眼陆白，又看向身边的道士。 “雨太大了，我们是不是先中断？” 虽然不知道这个道士管不管事，但周鹤鸣总归说了一句。 “我和张道长说一声看看。” 这位道士看来是管事的，他掏出手机，发了消息。 忽然。 周鹤鸣听到了一声巨大的响声。 往前看去，一棵树倒了下来，正横亘在路中间，挡住了队伍。 “卧槽，这么邪门？” 那位道士一点儿也没有职业精神，惊呼道。 “不行，下雨让这边的泥土变得松软，可能有泥石流的风险，我们得立刻中断仪式，回道观。” 周鹤鸣立刻想到了七年前的事故。 这种时候，在高处还是安全不少的。 “我问问张道长。” “问毛线啊，真等出事了你付得起这个责吗，这边还有这么多游客呢！” 雨声很大，周鹤鸣扯着嗓子喊道。 路边的游客们已经有些畏惧，纷纷向着山上移动，只有几个不怕死的自媒体还靠近倒下来的树木，拍视频直播。 “放下轿子，东西先别管，人先上山去道观。” 周鹤鸣喊着指挥道。 那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听他的话。 “张道长回复了，说暂时回道观，等雨小了再说。” 先前那位道士收到了回复。 “走走走，快走！” 周鹤鸣叫道。 轿子被放下来，他立刻来到陆白身边。 正如他所料，尽管陆白没有淋雨，可身体却冰凉，不断颤抖，紧咬嘴唇，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溃。 周鹤鸣搂住了陆白，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程霜降在一旁看了眼雨势。 “我们快走。” 她说道。 因为没有伞，护送的队伍只能冒雨往上爬。 有好心的游客给他们撑伞，一起朝着道观的方向移动。 周鹤鸣他们也很幸运，有两位小姐姐邀请他们躲雨。 “哇，是玄君的小姐姐，好好看。” 她们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在夸赞陆白。 陆白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在周鹤鸣的搀扶下爬上阶梯。 身上的华服因为沾水变得沉重，步履艰难。 程霜降见状，扶起了陆白的另一边。 这时。 前方传来了一声惊呼。 周鹤鸣立刻抬头。 倾盆大雨之中，朦朦胧胧，只能看到不少人在惊叫，躲避。 脚下的，从阶梯上流下来的水变得湍急，浑浊，逐渐没过他们的脚踝。 “靠，泥石流！” 周鹤鸣难得骂了句脏话，接着就看到，浑浊的洪流从阶梯上方涌了过来。 不少游客和道士都被水流冲击倒下，挣扎着抓身边一切能抓住的东西，以免被这足以淹没膝盖的洪流卷走。 周鹤鸣立刻拽着陆白寻找可以抓住的东西，可道路两侧空空荡荡，只有稍远一些的松树。 “来。” 洪峰距离他们还有十几米，但水已经淹到了小腿，周鹤鸣用力拽着陆白，向着一旁的松树挪去。 他回头，看到程霜降也有些勉强，便又伸出另一只手，牢牢抓住程霜降的手腕。 紧接着。 几乎在他们抵达那棵粗壮的松树的下一秒，洪流冲了过来。 三人死死地抱着松树，在周围人的尖叫之中，一言不发。 洪水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就在周鹤鸣觉得那快淹到自己大腿的水流放缓的下一刻，更强的一道洪峰从山上涌下来。 咔嚓—— 树木被折断的声音响起，他看到，隔壁一棵稍微纤细些的松树被冲倒，歪歪斜斜地向着山下坠去。 咔嚓—— 下一刻。 周鹤鸣听到他们三人怀抱的这棵松树发出了令人畏惧的声音。 随即。 抓紧树干的三人。 被浑浊的泥水席卷。 不知道向着何方逐流而去，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137章 再救你一次 第137章 再救你一次 程霜降恢复意识的时候，首先感到了一阵寒冷。 她隐约记得，下了很大的雨，然后三人为了抵御山洪，抱住了一棵松树，再往后，松树被洪水冲到，他们抓着树干顺流而下，中途自己和陆白几乎要被冲走，全靠周鹤鸣拉住了两人，为此，他没少被撞到，还差点被卷走，等到了洪水消退，她自己松开了树干，然后因为过于疲惫，合上了双眼。 “周鹤鸣！” 回忆到这里，她立刻看向周围，寻找少年的踪影。 程霜降正身处一片林间。 地面泥泞，已经弄脏了她的衣服。 不过洪水不知所踪，至少现在看不到。 雨似乎小了些，淅淅沥沥，被深林的树叶遮蔽，只有些许落在她的头顶。 身上有些疼，她看了眼自己的腿和胳膊，能看到一些淤青。 所幸没有伤到骨头和破皮，只是在被冲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 “程霜降，你没事吧？” 周鹤鸣的声音传来，令程霜降骤然想要站起来，她一眼就看到了旁边的周鹤鸣。 看样子，在程霜降昏迷过去的时候，是周鹤鸣把她抱到了这边的树下。 “还好。” 程霜降看着周鹤鸣身上有不少擦伤，想要伸手，却又立刻缩了回去。 她看向旁边。 陆白已经醒来，可状态非常不对。 身上的玄君衣服破了不少，陆白正蹲在树下，双手捂住耳朵，双眼无神地凝视着前方的虚空，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她” 程霜降来到陆白的身边，轻轻按住她的肩膀。 可陆白似乎没有觉察到她一般，不断发出细碎低沉的呓语。 程霜降仔细聆听。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陆白在道歉。 周鹤鸣轻轻搂住她，陆白这才稍微恢复了一些，变得沉默起来。 程霜降站起身，环顾四周。 显然，他们被山洪冲走了不少距离，这里应当是靠近山脚的位置。 “因为鹤鸣山特殊的地质构成，所以一旦下大雨，就很容易产生山体滑坡和泥石流，因而有了怪物的传闻.吗？” 程霜降喃喃道。 对于古代那些迷信的人来说，鹤鸣山经常爆发灾害被归咎于怪物，可实际上，这只是地质特殊罢了。 “鹤鸣观的位置正好可以观测水文地质情况，玄君仪式本质是沿着山路检查水土流失情况？” 理科生的思维让程霜降分析了一顿玄君仪式的来龙去脉，她又检查了一下旁边的树和泥土情况。 冷静得不像是第一次遭遇灾害的人。 “手机没信号，你们呢？” 拿出手机，程霜降回头。 “没有，不知道是基站原因还是天气导致。” 周鹤鸣确认了他和陆白的，两人的手机虽然没进水，但同样没有信号，无法上网。 “还好这几年的基础建设和对鹤鸣山的维护应该确实起到了作用，否则冲走我们的就是真正的山洪了。” 程霜降看了眼树干被泡过水的高度，最多只到他们的大腿左右。 当然，这个强度的山洪其实已经很厉害了，但比起七年前那次，确实已经减弱了许多。 换成七年前，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是尸体了。 “雨不知道还会不会下，我们最好能找到路，或者高处。” 程霜降看了眼触发了应激创伤的陆白，柔声道。 她能理解陆白。 七年前，生死刹那，失去了至亲，而现如今，一切几乎重演，同样差点失去最亲近的人。 对于十八岁的少女而言，这确实一时很难接受的。 至于程霜降。 她有额外的十七年的记忆，重生而来的她的经历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么说有点儿地狱，但她确实对灾难有了耐受度。 “嗯。” 周鹤鸣点头，看向陆白。 “能走吗？” 陆白轻抿下唇，颔首，在周鹤鸣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你知道哪里是北吗？” 周鹤鸣抬头看天，没有太阳，完全不知道方位。 “应该是那边，我们这里斜坡向这儿，按照鹤鸣山的东西向的山势，这边大概是北。” 程霜降打开了离线地图，比对了一下。 “理论上，我们沿着山坡往下，应该能到山下，但距离最近的村镇有多远就不好说了怎么了？” 注意到周鹤鸣一直盯着自己看，程霜降下意识撩起垂落耳畔的头发。 “没，就是感觉你话变多了。” 周鹤鸣答道。 虽然程霜降还是那副冷然的语调，可在周鹤鸣听来，却是冷静与镇定，而且平日里惜字如金，不太喜欢表达自己的少女，如今也滔滔不绝起来。 “.先走下山吧。” 程霜降没解释，只向着下坡的方向走去。 好在三人都只是皮外伤，没明显的伤口，也都能走路，不幸中的万幸，不然在这深山老林里，要是血腥味引来些什么奇怪的生物，那就完犊子了。 走了大约十分钟，周围的植被变得茂密，周鹤鸣忽然看到一块白的大石头。 那石头像是某种巍然巨物死后的尸骸经过千万年的风化后形成的一般，约莫半个篮球场大小，两米高，一侧平缓可以爬上去，另一侧则笔直如同刀削。 “这不像是山上掉下来的。” 周鹤鸣让程霜降扶着陆白，自己走到了平整的那一面。 没想到，在那一面，赫然有褪色的朱红文字。 “好像是什么符箓。” 周鹤鸣指着那上面令人眼缭乱的，已经被磨损的痕迹说道。 程霜降扶着陆白来到石壁前。 那些文字他们自然认不出来。 看了一遍，周鹤鸣只认出落款。 鹤鸣道人。 “好像是当年那个镇压怪物，设立玄君仪式的人，按程霜降的说法，应该是他观测到了水文地质情况，才设立了道观作为观测站吧？” 周鹤鸣转头看向两位少女。 忽然。 陆白双眼瞪大，有些惊恐地试图后退，差一点滑倒。 周鹤鸣急忙拉住她。 “怎么了？” “这里是这里是，那块石头。” 陆白声音颤抖。 周鹤鸣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 当时陆白与陆浅被困在山上，选了一块高耸的石头躲避洪水，这就是那一块。 因为两人那时候不过十岁，所以石头对她们而言，确实很高了。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正是多年前的鹤鸣道人在这里立下碑文，才救了多年后的陆白。 唏嘘不已的同时，周鹤鸣也觉察到陆白的颤抖加剧。 七年来，她恐怕从来不曾忘记那个夜晚，以及姐妹俩对视的最后一眼。 周鹤鸣揽过她的脑袋，不让陆白继续睹物思人。 “在这里休息吧。” 程霜降说道。 三人来到了石头的另一侧，爬了上去。 虽然不知道接下来还有没有山洪，但至少这里是高处，七年前都能让陆白和陆浅等到救援，现在肯定不会被淹没。 “如果恢复了信号，这里也可以当一个标志物，让营救的人知道我们在哪儿。” 程霜降又补充了一句。 “确实。” 周鹤鸣觉得程霜降说得很有道理。 “按照现在应急救灾的速度，应该快了。” 程霜降看了看手机。 依旧没有信号，哪怕拨打紧急号码也打不通。 本来就是山区，又遭到了自然灾害，通讯中断倒是正常，由此可见当年救灾的难度。 “对不起。” 这时，陆白忽然开口，令两人看向她。 “都怪我，如果我不参加仪式，不多管闲事，我们也不会困在这里。” 她声音消沉。 “当时也没人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 从周鹤鸣的角度来看，这山洪泥石流是有点诡异的，别的不说，既然知道今天鹤鸣山有大型聚集活动，那气象局应该针对进行了严密的预估，不至于坐视风险发生才对。 可灾害还是就这么发生了。 总不能山里真的有什么怪物，因为陆白担任玄君而产生了共鸣，导致了山洪泥石流吧。 “对不起，如果那时候死的是我就好了。” 陆白自暴自弃起来。 “说什么呢，别说了。” 周鹤鸣摇晃她的身体，示意陆白不要再自责了。 “假如。” 程霜降瞥了眼陆白，开口。 “假如你真的感到愧疚，那你就更应该好好活着，不要辜负了她，那一瞬间，可能是本能反应，可能是经过挣扎的决定，但无论如何，她选择了舍弃自己，换你走向未来，不要让她失望。” 她好像在说陆浅，又好像在说，重生而来的她自己。 陆白怔怔地看着程霜降。 有那么一瞬间，周鹤鸣仿佛在程霜降身上看到了她的降临。 某种难以言喻的变化，似乎在程霜降的身上出现。 这时，她手机震动了一下。 “有信号了。” 程霜降拿起手机，迅速查看。 “很微弱，应该是临时的信号车，我直接给刘叔叔发消息。” 她给刘健发去消息，微信转了很久才终于发送成功。 又等了几分钟，程霜降得到了回复。 “我再发送几条，确认他收到了，这个应该叫，嗯，三次握手。” 她说着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知识。 放下手机，程霜降看了眼两人，又看向树缝之上的天空。 “放晴了。” * 大约一个小时后。 救援人员找到了他们三人，将他们带到了车上，送回镇上。 路上，伴随着逐渐恢复的信号，周鹤鸣大致了解了整个灾情。 大雨造成的泥石流，连带着引发的山洪从山顶俯冲而下，席卷了大半座鹤鸣山。 不过，正如程霜降所言，这几年的防范与修缮工作立了功，将山洪的损害降低到了最小的程度。 再加上救援及时，到傍晚的时候，已经找到了所有失踪的人员，并且，非常幸运的，无人死亡。 只有十几个倒霉蛋有不同程度的骨折，以及更多人的擦伤，撞伤等。 当然，这起灾害最后肯定会有被问责的，这就不是周鹤鸣需要关心的了。 在医院处理完皮外伤，三人让出了宝贵的医疗资源给更需要的人，回到了家里。 周鹤鸣没和外婆说自己遇险的事情，只说遇到了大雨被困住了。 他先让两位女生去洗热水澡，免得受凉感冒，自己则拿起手机，点开网页。 搜索陆绊，周鹤鸣看到了这位导演的第一部作品。 果然，在这部特效道具服装拙劣，只有想象力还算不错的恐怖惊悚电影里，陆白和陆浅饰演的是一对吓人的双胞胎幽灵。 故事也很简单，主角一行人在凶宅撞鬼，各种探索挣扎之后，发现其实他们早就死了，被永远困在了自己死的那一天。 顺着这个，他在视频网站到了一些老电影的片段。 确实，正如之前听说的。 陆浅的演技要明显差一点，即便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可在说台词，做表情的时候，就是能看出不同。 看着这对双胞胎姐妹，周鹤鸣轻轻叹息。 听到拖鞋的声音，他抬起头。 他看到穿着短袖短裤睡衣的程霜降，正在擦拭头发。 下意识想说帮她吹头发，周鹤鸣立刻意识到这举动的逾越，顿时将话语咽了下去。 但程霜降没有急着去用吹风机，而是凝视着周鹤鸣。 “今天其实很危险，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 程霜降冷声道。 “我一直在说话，是想缓解你们，尤其是陆白的情绪，不然她可能早就崩溃了。” “嗯” 周鹤鸣后来其实也觉察到了。 如果那时候三个人都沉默下去，那气氛毫无疑问会变得极为凝重，周鹤鸣姑且不论，有应激创伤的陆白肯定顶不住，会彻底崩溃。 那个女孩，其实并没有周鹤鸣想得那么坚强。 “而且，我没记错的话，在漂流下来的时候，你把我们两个拉回了树干旁边，自己差点冲走。” 程霜降又说道。 “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本能就这么做了，现在回过神来，确实挺后怕的，不过，如果真的遇到那种极端的情况，我可能，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周鹤鸣自嘲般笑了笑。 “那时，其实我也在想，要是就这么死在了山洪里，是不是有点儿，对不起她。” 两人都知道他说的她是谁。 “不会的。” 程霜降开口。 “你不会死的。” “什么？” 周鹤鸣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程霜降视线移开，仿佛在寻找吹风机。 “如果你死在了山洪里。” 她拿起吹风机，转过身去，令周鹤鸣看不到她的任何表情。 “那我就想办法再一次重生到殡仪馆那一天，再救你一次。” 程霜降将吹风机插上电源。 屋子被呼啸的风声充盈。 * 周鹤鸣走出浴室的时候，客厅只剩下了程霜降。 电视机里播放着当地新闻有关鹤鸣山抢险救灾的报道。 “她在楼上房间里。” 程霜降没看周鹤鸣这边，淡淡说道。 “好。” 周鹤鸣走上楼去。 打开房门，窗帘拉着，没开灯，一片黑暗。 陆白似乎蜷缩在地铺上，双手抱着膝盖。 周鹤鸣也没开灯，而是坐到了她的身边，轻轻将少女揽入怀中。 感受到那略显冰凉的体温，周鹤鸣清楚，今天发生的事情，彻底将陆白带回了七年前的那一天。 或者说。 少女七年来。 从未走出过那一天。 她困在了自己小时候的期待，给自己的画地为牢里。 因此。 周鹤鸣轻吸一口气。 昏暗的房间里，他沉声说道。 “已经可以了，七年了。” 手轻抚少女的脸颊，周鹤鸣轻轻抬起，让她与自己在黑暗中对视。 少女略显困惑，仿佛不知道周鹤鸣要说什么。 “如果我没想错，陆白，已经不在了，对吗？” 周鹤鸣柔声道，凝视少女的双眸，唤出她的名字。 “阿浅。”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138章 被你找到啦 第138章 被你找到啦 我不喜欢姐姐。 虽然我们是双胞胎姐妹，但我和她完全不一样。 她开朗，活泼，会说话，懂撒娇，从出生开始，她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爸爸。 对比之下，我阴沉，胆小，沉默寡言，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简直就像，在出生的时候，她把我的这些美好的特质全都抢走了一样。 如果不是我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恐怕都要被怀疑不是爸爸的孩子了吧。 对了，爸爸。 从记事开始，我就没见过妈妈，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妈妈早就去世了。 爸爸大部分时候都很温柔，只有提到妈妈的时候，他会变得悲伤，沉默，有时候还会偷偷躲起来哭。 这个时候，姐姐就会站出来安慰爸爸，像个小大人一样。 而我，只会跟着爸爸一起哭。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看着他，很难过很难过，像是吃到了苦瓜，或者坏掉的苹果。 但是，后来，爸爸变了。 对，自从，他带着我们两个去了剧组，表演了两个角色开始。 自然的。 姐姐表现非常好，她能够自如地与大人们交流，说导演让她说的台词，随时露出笑容或者变得严肃，只要得到指令，三秒就能当场哭出来，又可以立刻止住眼泪。 我不一样。 看着那么多人，我会紧张，我会忘记台词，我会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哪怕导演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我要怎么做，我也记不住的，总是做错。 我讨厌演戏。 可爸爸很喜欢。 或者说，他很希望我们去演戏。 我听说妈妈以前就是一名非常厉害的演员，后来为了和爸爸在一起才放弃了事业，又生下了我和姐姐，她很爱很爱我们。 所以，爸爸希望我们能继承妈妈的遗志，也成为优秀的演员。 不过看起来，只有姐姐能继承。 我是不可能了。 因为第一部电影的名气，和爸爸的人脉关系，我们后来接到了很多出演的工作，在小学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小有名气的童星。 其实我知道。 童星是姐姐。 我只是个附属品罢了。 在好几个片场，那些大人们都说过。 说我的演技很拖后腿，人又怯场，如果不是因为我们是双胞胎，肯定不会找我出演了。 我能够继续演戏，全都是因为姐姐。 在学校里也是一样的。 大家都喜欢姐姐，因为她总是面带笑容，像是太阳一样温暖和煦，只要待在她的旁边，就能获得无穷无尽的能量。 她成绩优秀，体育也很好，还会唱歌跳舞，老师们非常喜欢她。 但这样的姐姐，其实也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比如班上会有一些同学因为性格或者成绩，家里的原因被孤立。 作为大家的朋友的姐姐，自然没办法顾及所有人的想法，在她们看来，就像是姐姐无视了受到欺负的她们。 可是。 有一天放学。 我看到。 姐姐偷偷拿了奶，去找那个被欺负的女孩安慰她，还说要和她当朋友。 “放心，我肯定不会让姐姐欺负你的。” “谢谢你，陆浅。” 那个女孩如此对姐姐说道。 等到她离开，我从墙角后面钻了出来，姐姐看到我，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你为什么说你是我？” 我不理解。 “因为她会觉得陆白是欺负她的人吧，我要是关心她，肯定会被认为是假惺惺的，但阿浅你就很合适。” 姐姐莞尔。 “而且，你不是没什么朋友吗，这样一来，你是不是就多了个朋友？” 我当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不喜欢姐姐。 因为，就连善良的地方，她都远远超过我。 我和那个女孩，何沐成为了朋友。 因为在她眼里，陆浅是一个温柔而勇敢的女孩，所以，我逐渐开始学着像姐姐的模样，帮她驱散那些欺负人的家伙。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演员，没办法扮演好那些角色。 可我和姐姐朝夕相处，我知道她的所有小习惯。 所以，我只能扮演好姐姐。 姐姐知道之后，非常开心。 我们开始玩一个叫做互换身份的游戏，姐姐说，这能帮我锻炼演技。 有时候，我们会换上对方的衣服，扮演对方，就连爸爸都分不出我们两个。 在扮演姐姐的时候，我好像真的变得勇敢了很多。 我可以被大家簇拥着谈笑，可以接受大家目光的注视，就连学习和体育都好了不少。 因为在我的心中，姐姐就是这么厉害的存在。 而姐姐，扮演我的时候，就会默默待在一旁，或者睡觉，或者看些乱七八糟的闲书。 “其实，我很羡慕你。” 某天，我们换回来之后，姐姐忽然和我这么说。 “为什么羡慕我？” 我不明白。 姐姐有我想要的一切，但她反而这么说。 “因为，你看，我从小就被大家寄予厚望是吧，在所有人的眼中，我应该是那个无所不能，永远阳光开朗，懂事乖巧的陆白，不是吗？”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夕阳照在她的侧脸，显得有些寂寞。 “我不应该发脾气，不应该任性，不应该消沉，不应该犯错，我的表演应该是最好的，我的学习和体育也应该非常优秀，我应该成为一个完美的女生，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但我真的很累。” 姐姐看向我。 “阿浅，我羡慕你，可以不那么努力，可以被允许犯错，可以不去考虑将来。” “所以，扮演你的时候，我真的挺开心的，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用去迎合其他人，想和谁玩就和谁玩，朋友也会真心待你，而不是因为我的名气而聚集。”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满是憧憬。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 在我羡慕姐姐的这么多年时光里，姐姐也在同时羡慕我。 在旁人的眼中，姐姐依旧是那个优秀的姐姐，我依旧是那个拖油瓶的我。 但对我们来说，我们成为了彼此最重要的人。 某一年暑假。 我们回到老家。 和镇上的小朋友们玩捉迷藏的时候，我不小心藏得太好，被遗忘在废墟里，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只能在原地哭泣。 这时候，一个人找到了我。 他说，他叫周鹤鸣。 他能随时变出零食，他好像什么都不害怕，他告诉我，如果不想演戏，就不要演戏，他会握住我的手，让我安心睡着。 他说，他会找到我。 第一次，我觉得自己的人生里，多出了除了演戏之外的事情。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姐姐。 “阿浅，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叫周鹤鸣的男生？” 见多识广的姐姐当即问道。 我不知道。 “喜欢就去追他呗，正好，你不是约了明天和他玩么，带上我一起，我帮你把把关。” 姐姐笑嘻嘻地说道。 “不行，万一他喜欢上你了怎么办？” 我忽然生出一股心里空落落的情绪，急忙拒绝道。 “你又不喜欢他，为什么这么担心。” 姐姐露出了好整以暇的表情。 “要不，我扮演你去帮你表白。” “不行！” 我立刻红着脸拉住了她。 “好嘛，开玩笑的，不过真好啊，有喜欢的男生。” 姐姐看着我，有些羡慕地说道。 “姐姐有喜欢的男生吗？” 我好奇询问。 “没有。” 她摇头，有点儿无奈。 “谁也不知道男生喜欢的是我，还是演员陆白。” “这有什么不同吗？” 我不明所以。 “你就想，你喜欢的男生，是因为他成绩很好，或者体育很厉害，或者人缘很好吗？” 姐姐反问。 我摇头。 虽然不太清楚那算不算喜欢，但肯定不是因为这些点而想要和他一起玩的。 “我希望能遇到一个，不知道我是演员，也不了解我的身份，只是和我普通相处，我们就相互喜欢的男生。” 姐姐说完，看向我。 “所以啊，我很羡慕你，阿浅，你遇到了这样的人。” 我不好意思地别过脸。 “而且，他说他想拍电影是吧，那你是不是也得努力，成为更好的演员，以后出演他的电影？” 姐姐又转而说道。 “唔。” 我点了点头。 虽然可能永远比不上姐姐，但我确实产生了想要好好表演的念头。 “那我帮你，帮你好好训练演技，到时候，吓他一跳，嘻嘻。”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有关周鹤鸣的事情。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比姐姐要幸运很多。 遗憾的是，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被爸爸送到了市里去拍摄，我没能履行和他的约定，连个电话都来不及打。 之后的时间里，我为了完成和周鹤鸣的约定，不断练习演技。 我有时候甚至会扮演成姐姐，去和剧组的人交流。 我开始逐渐觉得，演戏不是很讨厌的事情了。 能够沉浸在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的人生里，参与她的生活，感受她的体验，这是普通人体会不到的。 期待着暑假，期待着与他见面，我再度回到了老家。 今年，有玄君仪式。 我不太清楚这个，但听姐姐说，是个表演性质的祭祀仪式。 她被选做了玄君。 我第一时间就去找了周鹤鸣。 可惜的是，他家里人说他和父母去旅游了，今年可能不会回老家。 我有些失落。 毕竟我们只是小孩子。 那天，我也被爸爸带走了，没能赴约。 所以我并不怪他没有遵守约定。 然后，我回到家里，和姐姐提议，让我来代替她扮演玄君，这样她就可以出去玩了。 反正，我也没有想要一起玩的人在这里。 姐姐很开心，欣然同意了。 仪式的那一天。 我扮演姐姐的样子，穿上了玄君的衣服，坐在轿子里，被抬了出去。 姐姐跟在队伍后，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闹。 陆绊叔叔在一旁拍摄纪录片，还有不少游客和村民，热热闹闹。 那本来应该是美好的一天。 直到。 大地裂开，山峦崩塌，暴雨倾盆。 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山洪席卷而下。 我和队伍被冲走。 我只能记得，抬轿子的叔叔用最后的力气把我托出了水面，让我能够抓住一根树干随波逐流，回过头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连哭泣都没有来得及，我被冲到了山下的林子里，被树枝挂住，不敢动弹。 等到洪水变小，露出地面，天已经快黑了。 我不敢乱走，然后，听到了呼唤声。 最开始我以为是野兽，狼或者熊什么的，后来我才听出来，那是姐姐的声音。 我回应了她。 过了一会儿，我们终于重逢。 “太好了，如果你出了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姐姐抱着我，嚎啕大哭。 她觉得，都是因为她让我来扮演玄君，才会导致我遇险，所以非常自责，才跟着大人们一起在山里找我，然后遇到了第二轮的山洪。 我们找到了一块大石头，躲到石头上。 山林的夜晚很冷，很黑。 我们相互依偎着，说了很多平常没有说的话。 我们聊着未来。 姐姐说，以后等我们俩都成了大明星，我可以去她的剧组探班，然后装成她的模样去恶作剧。 姐姐说，不知道你的那个周鹤鸣能不能分出我们两个，我争辩说，不是我的。 姐姐说，无论如何，你都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因为，还有人在等着你，你还有想见的人。 姐姐说，要是我们能活着出去，就让我带她去找周鹤鸣，她想看看，那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男生。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周围已经被湍急的洪水淹没。 我们抱在一起，不知道等待的是救援还是死亡。 这时，一艘救生艇找到了我们。 他们缓缓靠近石头，想要递给我们救生圈的时候，一道浪打来。 我和姐姐同时落到了水里。 姐姐最先被船上的人抓住，我被卷走。 但她立刻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那时候，情况很危急，就算救生艇，在急流里容易翻船。 姐姐用力把我往救生艇的方向拽，配合船上的人，我被拉住，就要被救起。 然后，又是一道浪。 救生艇几乎翻倒。 我和姐姐同时落到了水里，那时候，我已经完全陷入了绝望。 直到。 姐姐拉住了我。 她如果把我往后推，那我就会被卷走，她能借此靠到船边。 可是，她却把我往船的方向用力一推，自己远离了救生艇。 我本能地回身想拉她，可只拉到了她的手串，那手串分崩离析，落入水中，就像姐姐。 我和姐姐最后对视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的嘴巴在动。 “活下去，他会找到你。” 那是我见到活着的姐姐的最后一面。 在救生艇上，我大脑一片空白，旁边的叔叔阿姨在问我，我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回到山下，我得知了姐姐去世的消息。 “对不起，我们没能救下陆浅。” 营救的叔叔，向我的爸爸道歉。 不对。 不对。 不对。 我才是陆浅。 死掉的，是陆白。 我张嘴想要辩解。 可是。 某种强烈的情绪制止了我。 对啊。 死掉的，应该是陆浅才对。 是那个阴沉，胆怯，懦弱，连戏都演不好的陆浅。 真正应该活下来的，应该是陆白才对。 从那一刻开始。 我知道。 陆浅已经死了。 活在世上的，是陆白。 是那个有着成为大明星愿望，开朗，活泼，明媚，能够和任何人成为朋友，演技出色，待人接物优秀的陆白。 但我也知道。 还不够。 我虽然能够短暂地扮演姐姐，但并不能达到完全不被戳穿的程度。 所以。 我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因为事故而精神失常的爸爸无暇顾及我。 亲戚也不敢打扰我。 在那个房间里。 我一遍，一遍，一遍，一遍，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对着镜子，练习姐姐的说话方式，她的笑容，她的动作。 我知道，我要撒一个，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戳破的谎言。 我要以陆白的身份，成为一名演员。 我必须，守住姐姐的骄傲。 谎言说一千遍，或许就能成为真实。 我发现，我能够完美扮演姐姐，哪怕在睡着的时候，都不可能露馅。 除非，那代表着陆浅的手串被摘下。 那些时候，我就会变得局促不安，变回那个本该早已死去的陆浅。 我还发现。 因为我就是最大的骗子，所以，无时无刻不在说谎的我，获得了看穿他人谎言的能力。 我明白人说谎时候的一切模样，因为，我就是那样欺骗了所有人的。 一年后，我成为了陆白。 可，或许是内心的陆浅还没有彻底死亡。 我在初三的时候选择去江城读书。 因为他在那里。 他说，他会考上江城中学，所以我选择了江城中学。 但我不敢去寻找他。 我担心，一旦我见到他，那我就没办法再扮演姐姐，我会让姐姐彻底消失。 为了姐姐，我必须，亲手杀死陆浅。 那天。 为了学校年末晚会的排练，为了下一个角色的扮演，为了，和陆浅告别。 我在学校的多媒体教室，练习钢琴。 其实姐姐不会钢琴，陆浅会，但自从陆浅“死”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摸过钢琴。 当时。 我想的是。 等弹完这一首曲子，陆浅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从今往后，只会有陆白。 那个柔弱，不安，沉默的陆浅，那个喜欢周鹤鸣的陆浅，将会在那一首象征告别的曲子结束之后，彻彻底底地死去。 《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 可是。 命运有时候就像个喜欢恶作剧的孩子。 在曲子快要弹完的时候。 他出现了。 他找到了我。 尽管他已经认不出那年夏天的那个女孩，连那段记忆都已经忘却。 可我。 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周鹤鸣。 现在是，程霜降的男朋友。 他和过去有些不同，没有那么自信，也没有那么开朗，只有温柔，一如既往。 他非常喜欢那个叫程霜降的女孩，喜欢到，令陆浅嫉妒之后，又希望他们能够终成眷属。 因为陆浅已经死了，陆浅已经不可能获得幸福了。 而陆白，没有理由喜欢周鹤鸣。 那么，只有程霜降，能让少年再度展露笑容。 我愿意在旁边看着他们的幸福，因为那也是陆浅的愿望。 然而。 程霜降离他而去。 准确地说，是重生而来的程霜降为了救下死在未来的周鹤鸣，选择了牺牲自己。 就像，姐姐当时，为了救下想要与周鹤鸣见面的我，选择了牺牲自己。 看着孤独的周鹤鸣。 我想。 即便不能以陆浅的身份待在他身边，那么，以陆白的身份陪伴他，是不是也可以？ 和他相知，相恋，结婚，成为家人，一起度过余生。 只要他能幸福，那么在他身边的，是陆白，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没想到的是。 他终究，还是看出来了。 * “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陆白怔怔地看着周鹤鸣。 “你说过，喜欢上我的时候，是被我找到的时候，我想来想去，只有小时候，找到陆浅的时候。” 周鹤鸣回答。 “但其实那时候我还不太确定，我也是在我们被山洪冲走，看到你的反应之后，才真正确定了，你就是陆浅。” “说起来，我早就应该觉察到的，《百年孤独》里的那一段剧情，双胞胎在出生的时候弄错了，顶着错误的名字度过一生，又在死亡的时候弄混了棺材，直到最后，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谁是谁。” “就像，陆白与陆浅。” 听到周鹤鸣的话，陆白眼眶骤然变红，她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大概能猜到你为什么会这么做，所以，我会说，已经足够了，你可以，不用困在任何人的期待里，哪怕那个人是小时候的你自己。” 周鹤鸣柔声道。 “陆白现在已经很成功了，你完成了她的愿望，守住了她的骄傲，让所有人都知道，陆白是一名真正的演员。” “.真的可以了吗？” 陆白声音哽咽。 “我真的，守住了姐姐的骄傲吗？” “当然。” 周鹤鸣露出笑容，轻轻撩起陆白耳畔垂落的头发。 “我许过愿，至少在我的面前，我希望，你能够不用再伪装，扮演，能够坦诚地生活，我希望能够看到不假任何掩饰，有着缺点，恶劣，难堪之处的你，我想要，触碰到你的真我，所以.” 陆白看着周鹤鸣。 在这个瞬间。 她仿佛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个夜晚。 在那个黑暗，萧瑟，荒凉的废墟中，少女蜷缩身体哭泣。 直到。 一只手放在她的头上。 “阿浅。” 这个早已丢失的名字历经漫长的，冰冷的，孤独的时光，被重新唤起。 死去多年的陆浅，在这一刻获得了重生。 她抬起头，看到少年笑容清澈，一如初见。 “找到你了。” 他说道。 对此。 少女，陆浅，扬起脸，含泪抿出一抹笑容，给予回应。 “被你找到啦。”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139章 阿浅，我爱你 第139章 阿浅，我爱你 黑暗中，周鹤鸣直视着少女的双眸。 泪眼婆娑的她，此刻没有了往日那般自信与骄傲的气势，反而变得像是胆怯懦弱的孩子，甚至有些不敢回应周鹤鸣的视线。 虽然容貌没有任何的改变，但周鹤鸣却有一种感觉，此刻在他面前的，正是八年前，他在那破旧的废墟里找到的女孩。 “我” 少女刚刚想要开口，可下一刻，她所有的言语都被周鹤鸣尽数夺走。 被睡衣包裹的纤细腰肢被紧搂，淡樱色的双唇被吻住，少女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周鹤鸣想要传达的一切思绪。 周鹤鸣很清楚。 现在的少女，其实面临和当时的十八岁的程霜降相似的问题。 对十八岁的程霜降而言，她觉得周鹤鸣喜欢的是重生而来的她，因此哪怕那是未来的自己，她也不愿意借着那一层身份来和周鹤鸣相处，这是属于十八岁的程霜降的骄傲。 对陆浅而言，她在扮演陆白的时候，与周鹤鸣相爱，她会思考，纠结，认为周鹤鸣喜欢的是陆白，而并非陆浅。 而现在。 周鹤鸣给出了答案。 安静而幽暗的卧室里，只有甜腻的喘息声交织。 一次，两次，三次，周鹤鸣像是要将少女所有的思绪都夺走，将她的一切疑问都打消般，给予她极尽温柔的深吻。 “不用担心，不用害怕，不用逃避，哪怕你不是那样开朗，明媚，骄傲的少女，哪怕真正的你脆弱，怯懦，犹豫，我也会接受你的一切。” 间隙，周鹤鸣在她耳畔低语。 因为已经失去过一次。 所以，他竭尽全力。 只为了，将最重要的事物握在手心。 “因为。” 周鹤鸣直视少女濡湿的双眸。 “阿浅，我爱你。” 他知道。 现在，少女需要的，是一个笃定的承诺，是一个恒久的誓约，是一个热烈而不顾一切的奔赴。 在这样的一个瞬间。 这样简单的三个字，就足以胜过万千言语。 曾经的周鹤鸣，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恋情，期待的是从一而终，至死不渝，绝对不会爱上第二个人的爱意。 而如今，他不再被年少时的期待所困住。 哪怕残缺，哪怕不完美，哪怕遍体鳞伤，他只想要，和眼前的少女，一同携手，共度余生。 两人之间，那称量爱意的天平，如今终于，彻底对等。 “我也.周鹤鸣，我也爱你。” 少女，陆浅喜极而泣，她紧紧地抱住周鹤鸣，仿佛想要将自己整个人揉进去，让两人再也不分离。 七年来。 一直抱着膝盖蹲在角落的少女。 再度被那个笑容清澈的少年找到。 他牵着她的手，将她从黑暗之中，从过往的回忆，从小时候自己的期待里，拽了出来。 然后。 一同奔向明天。 再也不会松开。 言语交织，思念纠缠，彻底心意互通的两人，眼中的世界只剩下了彼此。 倘若这里不是外婆家。 倘若这里只有他们两人。 陆浅估计会想要将自己的所有都交给周鹤鸣，想要让他触碰最真实的自己，然后紧紧拥抱着他，一起将那至深的爱意倾诉。 所以，两人那炽烈的情感，只能通过一次又一次的吻来传递。 在那旖旎气息流淌的卧室门外。 程霜降静静地站在那里，她的表情被刘海的阴影遮蔽，看不真切。 须臾，或者是漫长的沉默之后。 她并没有敲门，而是轻轻迈步下楼，走进洗手间，关上门。 镜子里，表情淡然，就像只是刚刚考完了一场试。 她大概能猜到，陆浅和陆白之间的事情。 她也知道，周鹤鸣现在对陆白，或者说对陆浅的爱意，几乎等同于重生而来的她。 曾经，她教会了少年，什么是爱，如何去爱一个人。 现在，少年正用他从她那里学会的方式，去爱着陆浅。 对重生而来的程霜降而言，这应该是她非常愿意看到的。 毕竟，那是一个为了周鹤鸣的幸福与未来，愿意舍弃自己的过去，现在，未来的一切的少女。 而作为过去的她，终将成为她的少女，十八岁的程霜降，理应感到高兴才对。 可是。 “可是为什么，会觉得难过呢？” 程霜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泪水从眼眶顺着脸颊滴落。 正因为她了解周鹤鸣，所以程霜降知道，在自己和陆浅之间让周鹤鸣做出选择的话，他现在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陆浅。 程霜降想到了重生的她曾经阅读过的一篇江城的新闻报道。 说的是一名男生，拼命学习，高考考出了高分，成为了江城市的状元，却在个人状态上留言：得到了全市的美誉，得不到你的驻足。 彼时彼刻。 恰如，此时此刻。 重生之后，程霜降避免了死亡，逃离了乌合之众，考出了令人羡慕的分数，有能力追求上辈子想也不敢想的生活。 可是，她失去了他。 或许在成年人看来，这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女一时的思慕，只是她浅显而局限的眷恋，只是尚未见过世界的她的不值一提的执着。 但对于程霜降，有着三十五岁重生记忆的她来说。 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对少女而言。 这个世界上唯一不能舍弃之物，在一开始就已经摆在了她的面前。 如今，只不过是藉由失去来让她感知到其存在。 她知道，远离他，自然就远离了痛苦，但也同时，远离了幸福。 许久。 她掬了一捧清水，打湿自己的脸颊，擦拭泪水。 镜子里的程霜降，眼眶通红，发梢濡湿，嘴唇苍白。 她挤出了一抹凄惨的笑容。 程霜降知道。 她可能，没办法成为过去的自己期待成为的人，也没办法成为未来的自己期望成为的人。 她只能，以现在的心情，现在的决断，现在的意志，迈向前方。 “程霜降。”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以充满了遗憾，嘲笑，怜悯的语调开口。 “你终于，还是变成了将要破坏别人幸福生活的坏女人啊。” * 三天后。 鹤鸣乡的救灾工作基本步入了尾声。 山洪爆发导致的一些道路损坏还需要漫长的时间来修补，但伤员基本上已经被转移，整座山暂时被禁止进入，等待地质专家过来确认状况后再另行开放。 周鹤鸣今年应该是没什么机会再登上去了。 因为他们准备回江城了。 蓉城东站。 三位年轻人拖着行李箱，来到候车大厅。 因为都要去江城拿录取通知书，所以三人合计了一下，一起买了车票。 abc，正好是连着的三个座位。 “你在江城住哪儿，程老师那边应该是单人宿舍，没地方睡觉吧？” 周鹤鸣看了眼他们的车票，理论上，程霜降靠窗，陆白在中间，他靠走道。 “我住酒店。” 程霜降瞥了眼这边，答道。 “住酒店多不方便，要不睡我那边吧。” 坐在中间的陆白笑道，高铁才刚刚发车，她就已经拉下了小桌板，放了一桌子的零食。 因为陆浅还想继续当演员，所以，她和周鹤鸣约好，除非只有他们两个人，否则都还是按照陆白来称呼她。 陆浅和阿浅成为了这个世界上只有周鹤鸣才能使用的，专属的称呼。 “不了。” 程霜降果断拒绝。 “好嘛。” 陆白虽然有些失落，但也不好勉强。 周鹤鸣能感觉到。 在那山洪之后，历经了生死的三个人，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命运已经紧密相连。 所以，虽然他拒绝了程霜降对自己的好感，但也希望她能和陆白，甚至和自己继续以朋友的身份相处。 “不过，八个小时的高铁，感觉要坐到腿麻了。” 陆白看着蒙蒙亮的天色，打了个哈欠。 他们这一趟车，十点发车，晚上七点多才到江城，算是非常漫长的一趟高铁了。 优点是只需要三百多块钱，比飞机票便宜不少。 还没来得及吃零食，陆白就合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她的脑袋靠在周鹤鸣的肩头，下意识抱住了周鹤鸣的胳膊。 周鹤鸣拿了一本书，缓缓翻阅。 是《窄门》。 不得不说，漫长的火车旅行，尤其是坐票，确实能让人静下心来阅读一些平日里难以啃进去的文字。 当然，前提是车厢里没有打闹的熊孩子。 程霜降瞥了眼周鹤鸣手里的书，她转过视线，看向窗外。 快到午饭的时候，陆白才苏醒过来，声音软绵绵地找周鹤鸣要水喝。 周鹤鸣起身从行李架上的背包里取出了水递给她。 咕噜咕噜喝下一大口，她笑着将瓶子递回给周鹤鸣。 周鹤鸣也跟着喝了一口。 程霜降看着他们喝水的瓶子，也拿起了自己早就取出来的水瓶，喝了一小口。 吃过自己带的方便食物，困意也逐渐席卷了周鹤鸣。 “困了吗？” 陆白稍稍坐直了一些，给出了自己的肩膀。 “困了就靠着我睡一会儿吧。” “嗯。” 周鹤鸣没拒绝，稍微靠住陆白，闭上眼睛，没过多久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陆白本来看着平板里之前下载好的剧，但看了一会儿也开始犯困，合上平板，沉沉睡去。 只有程霜降，还保持着清醒。 她将视线从窗外转向车内，看着依偎在一起，沉睡的两人。 然后随之往下，看到放在小桌板上的，两人喝过的水。 沉默片刻，程霜降伸手，拿起那瓶水，拧开。 轻轻抿了一口。 * 抵达江城后，天色已晚。 三人下了车，纷纷开始活动腿脚。 “果然，坐这么久的高铁，还真是折磨。” 周鹤鸣忽然觉得，多几百块坐飞机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当然，前提是有钱。 他的演出费用还没结算，按照陆白的说法，这种结算周期一般比较长，要等九月份才会到账，钱倒是不少，扣税到手有三万多。 尽管从一名演员的角度，三万块微不足道。 可对周鹤鸣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不知道要写多少篇悼词，要开多少场追悼会才能赚到。 行业与行业之间的参差，使人震惊。 “下次我们还是坐飞机吧，程霜降坐过飞机吗？” 陆白伸了个懒腰，展现出她姣好的身段。 “没有。” 程霜降摇头。 “那正好一起，嘿嘿。” 陆白似乎觉得之后的假期还能约着程霜降一起玩。 周鹤鸣想想倒也是，如果程霜降每年暑假都要回鹤鸣乡的话，那他们三个人确实可以约着一起。 “大伯到了。” 程霜降只点头回应陆白的话，随后看向出站口。 程灵均正等待在那里。 他一眼先看到了程霜降，随后，看见了牵着手的周鹤鸣与陆白。 “.玩得怎么样？” 程灵均斟酌了一下，没问太多后面那两人的事情，转而询问程霜降。 “还好。” 程霜降颔首，回头看了看周鹤鸣与陆白。 “大伯是开车来的，你们要一起吗？” “我们坐地铁就好了，可以直达的。” 周鹤鸣本想拒绝。 “没事，一起上车吧，我送你们到楼下。” 程灵均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用客气。 “好哦，谢谢程老师！” 陆白立刻笑道，拖着旅行箱跟上。 周鹤鸣愣了愣，只能跟着一起。 三人将行李箱塞满了程灵均小车的后备箱，程霜降坐副驾驶，周鹤鸣与陆白坐后面，很快开上了高架桥。 “周鹤鸣和陆白应该都是宁江大学吧。” 程灵均开着车，随口说道。 他是高三年级组长，录取通知书又已经寄到了有几天了，自然清楚每位学生的毕业去向。 “嗯，谢谢程老师的辅导。” 周鹤鸣应道。 “好，挺好的。” 程灵均感慨。 “这一批我们学校的成绩都还不错，一本率比去年高了不少。” 该说不愧是年级组长吗，聊天都能扯到整体成绩上去。 周鹤鸣记得，程霜降之前说过，在上一条世界线里，因为舆论风波，江城中学那一届的成绩都不太好，现在想来，程霜降重生回来，改变了不少人的命运。 “我们以后肯定会经常回来探望您的。” 陆白笑道。 “没事，都忙点也好。” 程灵均哈哈一笑。 虽然陆白家更远些，但程灵均还是先送他们到了商场楼下。 “谢谢程老师，程老师再见，程霜降再见。” 陆白开朗地挥手，与他们道别。 周鹤鸣也挥了挥手。 他看到，副驾驶的程霜降，只看着自己，点了点头。 随即，车辆远去，消失在道路尽头。 “终于回来了。” 回到公寓，陆白感慨万千。 明明没有多少天，对两人而言，却像是，跨越了七年的时光一般。 刚刚放下行李，她就扑进了周鹤鸣的怀里，搂住了他，扬起脸。 周鹤鸣吻住她，能感受到少女柔软的身体依偎着自己，像是完全信任，要将自己彻底托付给他。 这时，陆白的肚子叫了。 令愈演愈烈的两人略显尴尬地停下。 “饿了。” 她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别开脸。 “那我们下楼吃东西吧。” 周鹤鸣提议，现在已经八点多，做饭肯定是来不及了，舟车劳顿一整天，也没有那么多精力。 “好耶。” 陆白握拳庆祝，又想起什么般说道。 “能在这个商场吃饭的机会也没几次了。” “领完录取通知书我们就搬家？” 周鹤鸣其实还有点儿心疼宁江那边的房租。 “嗯，我到时约搬家公司，让他们把大件一车拉过去。” 陆白看样子已经查好该怎么搬家了。 “等到搬过去。” 她忽然扭捏了一下，然后，拽着周鹤鸣的衣角，低声嗫嚅般说道。 “我有一份礼物给你。” 少女的双眸，情愫万千。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140章 或久别重逢，或一见如故 第140章 或久别重逢，或一见如故 八月初。 江城依旧燥热。 周鹤鸣在床上醒来，只听见空调嘶哑的声音在卧室里回荡。 身边，陆白正酣然沉浸于梦乡之中，嘴角勾勒出一个淡淡的弧度，似乎梦到了什么很美好的事物。 周鹤鸣的手掌放在她的小腹上，哪怕隔着质睡衣也能感受到那细腻的肌肤。 因为昨天晚上陆白的生理期来了，所以两人在楼下商场吃过饭后，又去超市买了点红和姜，枸杞之类的，给陆白煮了一锅水。 大概是因为在川蜀被山洪冲走那时候受了凉，本来生理期不太难受的她这次有些痛经，脸色苍白，显然气血不足。 睡觉的时候，陆白抓过了周鹤鸣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说这样能更暖和些，缓解难受。 周鹤鸣就这样帮她捂到早上。 看陆白的睡颜，应该是有效果的。 周鹤鸣在不惊动陆白的情况下缓缓起身，帮她盖好空调被，随后轻轻拉开卧室门，又关上。 看了看时间，才八点多。 洗漱收拾完，他打开灶台，准备煮一锅水蛋。 这是他之前看网上教的。 水开加红煮化，放点姜片，红枣，枸杞，然后下鸡蛋和芝麻汤圆。 说是也能放年糕之类的，家里倒是没有。 煮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听到了卧室里传来窸窣的声音。 门被推开，陆白揉着眼睛，走了出来。 “早上好。” 她看到正在厨房忙活的周鹤鸣，有些软软地打了个招呼。 “早，感觉怎么样，好点儿了吗？” 周鹤鸣正在轻轻搅动锅里的东西免得糊锅。 “嗯，多亏了鹤鸣。” 陆白来到周鹤鸣身后，从后面伸手搂住了他，少女的柔软的身体贴在他的后背，令少年拿着勺子的手都愣了愣。 “去刷牙吧，待会儿就能吃早餐了。” “嗯嗯。” 嘴上这么说着，陆白还是一动不动，依旧抱着周鹤鸣。 “再让我黏你一会儿。” “嗯，你想抱多久都可以。” 周鹤鸣轻笑一声，芝麻汤圆和煮得半好的鸡蛋在水里翻腾，散发出浓郁的香甜气味。 “那我去洗漱啦。” 陆白啪塔啪塔地踩着拖鞋进了洗手间。 周鹤鸣关火，盛了两碗水，端到茶几上。 今天要去领录取通知书，顺便拍个优秀毕业生的照片，所以得收拾一下，估计还要穿校服。 仔细想想，这应该是他们最后一次以高中生的身份穿校服了。 “怎么了？” 从洗手间出来的陆白，看到坐在茶几前发呆的周鹤鸣，歪着脑袋询问。 “就是有些感慨，高中生活就这么结束了，有点儿不真实。” 周鹤鸣初三，家里出事的时候，觉得整个世界一片灰暗。 对十五六岁的他来说，根本不会去考虑未来，活在当下就已经非常艰难了。 他浑浑噩噩，三年过去，一直到，遇到了重生而来的程霜降。 她带着他去看世界，往前走，将他从那晦暗不明的阴影角落里，拉到了明媚的阳光之下，告诉他，这个世界是美好的。 然后，周鹤鸣又遇到了陆白。 她告诉周鹤鸣，不想往前走的时候，停下也可以，她会永远陪伴在他的身边。 最后，周鹤鸣找到了陆浅，这个七年前以自己的“死去”作为代价，换回了“陆白”重新回到世界上的少女，如今，重生了。 周鹤鸣不禁想到上一条世界线里。 他的浑浑噩噩一直到了三十岁，才在与程霜降重逢之后，才终于得以迈步向前。 程霜降则因为曾经造成的事故与自身的残缺而自卑，连和周鹤鸣相认都做不到。 陆白虽然成为了名动一时的演员，可真正的陆浅却永远迷失在了那年的山洪中。 这一切的改变，都源自重生而来的程霜降。 她确实，改变了很多。 而她自己却. 看着陷入惆怅的周鹤鸣，陆白轻轻握住他的手，用一个浅浅的吻抚慰少年的思绪。 “我永远会在你的身边陪伴你。” 她柔声道。 “嗯，我也是。” 周鹤鸣回应少女的吻。 牙膏的薄荷香味，比水更加甜腻。 * 穿着短袖的校服，两人坐公交到了学校。 这个时间点，准高三的学弟学妹们还没开始补课，整个校园静悄悄的。 录取通知书是前几天到的，所以绝大部分的学生在那时候就已经拿到了。 比如乔今晨和徐悠悠，他们就第一时间拿了之后出门玩了，抓紧假期的每一分每一秒。 走进熟悉的校园，周鹤鸣随意看了眼校门口宣传栏贴着的喜报。 一本率，二本率，重点大学录取人数，好像这一届确实是这几年里最好的一次。 来到教师办公室门口，周鹤鸣轻轻敲了敲门。 程灵均已经等待在那里。 正常应该是班主任来给录取通知书，但那应该是最开始的几天，今天开始，就只有程灵均负责发放剩下的了。 “程老师好。” 两人给程灵均打了个招呼。 “来了。” 程灵均似乎早已准备好了两人的录取通知书，直接递了上去。 “谢谢程老师。” 周鹤鸣谢过程灵均，拆开了ems的邮封。 宁江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很有设计感，底色深蓝，打开是学校大门的简笔绘，还附送了一枚印章，上面是周鹤鸣的名字的艺术变体。 看得出来，制作非常用心。 陆白的和周鹤鸣的一样，只有印章上的名字不同。 “拍照在隔壁找赵老师。” 程灵均嘱咐了一句。 考上重点大学的学生都会拍照留念，到时候贴在高三楼的走廊光荣榜上一阵子，给学弟学妹们树立榜样。 本来这个拍照应该也是只有前几天有的，但估计由于程霜降还没回来领，所以延迟到了今天。 “程老师，程霜降来了吗？” 陆白忽然开口问道。 “她已经来过了。” 程灵均回答。 “好吧。” 陆白略显遗憾，大概是想找她合拍一张吧。 就是不知道程霜降去的是燕南还是华清，周鹤鸣以前还只在网上见过这两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两人来到隔壁教室。 赵老师教的是美术，本身也喜欢摄影，是学校里摄影社的指导老师，平日里不少活动，他都会拿相机来拍几张用作宣传。 用打工人的话来说，就是能力越大，工作越多。 “来了，来这边，拿着录取通知书。” 赵老师一见到两人，便拿起相机，指了指一侧搭好的背景。 陆白看着相机，开口道。 “赵老师，我们两个能合影一张照片交上去吗？” “一张？” 赵老师看了看周鹤鸣，挠挠头。 “这个我也不确定领导会不会同意哈哈哈，不过我可以帮你们都拍了，到时候问问领导。” “好耶，谢谢赵老师！” 陆白喜笑颜开。 给两人单独拍完，赵老师端起相机。 周鹤鸣和陆白站在了一起，手里拿着一模一样的录取通知书。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拿着结婚证拍照的既视感。 看着身边的少女，周鹤鸣嘴角不自觉地翘起。 赵老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个瞬间。 咔嚓—— 相机显示屏里，陆白笑意盎然，周鹤鸣则淡淡微笑，两人站在一起，像是久别重逢的夫妻，又像一见如故的恋人，这是一张，光是看着就会让人感觉到青春与幸福的照片。 “去吧，大学好好加油。” 赵老师挥手，道别两人。 将录取通知书塞回快递信封里，两人牵着手下楼。 走在树缝漏下斑驳阳光的路上，陆白停下脚步。 “怎么？” “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 “我们是不是，没有穿着校服在学校里接吻过？” 少女羞涩地别过视线，手指捏紧了信封。 周鹤鸣没回答。 而是转过身，来到陆白面前，轻轻按住她的肩膀。 “阿浅。” 他以真正的名字呼唤她。 “嗯。” 少女闭上双眸，睫毛微颤，扬起脸，那淡樱色的双唇湿润而具有魅力。 一阵风吹来。 风过林梢，蝉鸣悠长。 周鹤鸣与陆浅，在空无一人的学校中庭拥吻。 以此。 告别他们的高中时代。 然后，向着明天，携手迈步。 * 之后几天，两人在忙碌的搬家准备中度过。 虽然是出租屋，但毕竟陆白住了三年，买了不少衣服，还有大件的衣柜桌椅什么的，又是跨城市搬家，准备工作繁多而零碎。 周鹤鸣也得把他放在小叔屋子的东西收拾完拿过来。 四天后的清晨，两人早起把床铺收拾好，等待搬家公司的师傅到，装车，找房东验收退房。 搬家公司的东西从江城运往宁江要六个多小时的车程，他俩高铁过去三个半小时，所以，理论上他们会比这些东西更早到。 收拾完剩下的，两人坐地铁到高铁站。 一路奔波，总算是在中午抵达了宁江的出租屋。 因为拜托了房东阿姨照看，所以屋子没有灰尘，还是他们离开那时候那般的模样。 简单打扫的时候，搬家师傅到了。 又忙碌了好久，终于将大部分东西都收拾完，姑且算是能住人的模样，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七点多。 “出去吃点东西吧。” 周鹤鸣拍了拍手，提议道。 “好呀，我们去后街看看。” 陆白也起身，拿起了手机。 两人牵着手来到了后街。 暑假期间，没几个大学生，但住附近的年轻人还是不少，这个点也热热闹闹，熙熙攘攘。 “我想吃这个，之前就在网上刷到过评论，说是十几年的老店，而且没涨过价。” 陆白指向了位于后街入口处的甜品店。 “好。” 周鹤鸣牵着她走进店里，还是那位笑起来满是褶皱的老板。 “哇，真的好便宜，我要这个水果冰，说是招牌。” 陆白指向价目表上的，五块钱的什锦水果冰。 “你能吃冰了吗？” 周鹤鸣随口小声问了句，按照他下载的生理期计算app，陆白这次的姨妈应该已经结束了，但不确定。 “昨天就可以啦，哎，憋死我了，这么热的天不能喝冷饮简直就是折磨。” 陆白扯了扯周鹤鸣的衣角。 “那你还想吃什么，我买份不一样的。” 周鹤鸣颔首，看向价目表。 “黄桃牛奶燕麦粥吧，可以做冰的。” 老板忽然开口提议。 “也不错哎，那就这个。” 陆白点头如捣蒜，她拿起手机，准备扫码。 “哎，不用了，我答应过的，请你们吃。” 老板笑道。 “看你们这样，应该是考上了吧。” “啊是的。” 周鹤鸣一愣，随后才想起当时的约定。 “你看，我说我记忆力很好的，来我店里买过的都有印象.嘶。” 老板刚得意地吹嘘自己，就忽然意识到，周鹤鸣还是周鹤鸣，但他身边的这个女生，好像不是上次那个了。 “哦~” 陆白转头，笑盈盈地看向周鹤鸣。 “我们还是给钱吧。” 周鹤鸣扯起嘴角笑了笑，扫码付钱。 老板也有点尴尬，挠了挠没多少的头发，转身和后厨交代。 “是和程霜降一起来的吧？定向考试那时候？” 等待制作的时间里，陆白悄咪咪问道。 “嗯。” 周鹤鸣点头，顿了顿，又有些忐忑地看过去。 “你会不会，觉得不开心？” “要说不开心，是有一点点的。” 陆白并没有像有的女生那样表面回答不会内心却生闷气，而是直言不讳。 “但现在你身边的是我，那就没关系啦。” 她抱住了周鹤鸣的胳膊。 “不过，你得补偿一下我。” “怎么补偿？” “唔，今天的晚饭，你来付钱。” 陆白嘻嘻一笑。 两人买了些吃的喝的，打包回家里，说是让周鹤鸣付钱，实际上陆白还是付了差不多一半的。 用平板放了一部爱情片下饭，两人又收拾完之后，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 陆白先去洗澡，出来之后，周鹤鸣给她吹干了头发，才进洗手间洗澡。 等他吹干头发出来的时候，发现卧室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 有点儿疑惑，周鹤鸣轻轻推开。 然后，他就看到，陆白正穿着江城中学的校服，带着有些腼腆的笑容，站在卧室里。 手串已经摘下来，放到了桌面。 “阿浅。” 有些明了她的想法，周鹤鸣轻轻掩上门。 “我之前说过，等我们搬好家，要给你一份礼物。” 陆浅脸颊绯红，声音轻细，她的手指反复捏着校服衬衫的下摆，有些紧张。 “现在，礼物就在这里。” 她抬起头，直视周鹤鸣的双眼。 陆浅的眼眸中，有星河流转，有春和景明，有百绽放。 有少年的模样。 周鹤鸣知道，陆浅要送给他的，是她过去，现在，未来，全部的自己。 “阿浅。” 他轻唤她的名字，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他看到她抬起脸，睫毛颤抖，粉色的双唇微微分开，然后，踮起脚，吻上自己。 这是一个温柔，笃定，绵长，贯穿着爱意的深吻。 一个少女全部的重量，在此刻，落到周鹤鸣的心头。 气息交织的间隙，陆浅轻轻咬住周鹤鸣的耳垂，低语道。 “我是你的。” “你是我的。” 周鹤鸣沉吟，他轻轻将陆浅放到床上，此刻，身穿校服的少女白皙的肌肤透着粉色，有着令人沉醉的魅力，想要让他索取更多。 他轻轻撩起陆浅的头发，轻轻在她的耳垂留下浅浅的牙印，吐息拂过那精致的侧脸，吻上雪白的脖颈。 然后，周鹤鸣的动作一顿。 “怎么了？” 原本闭上双眼沉浸在少年轻抚之中的陆浅有些迷茫地开口问道。 “.好像那个放在箱子里，还没取出来。” 上次在超市买了之后，因为一直没用上，所以周鹤鸣把那一盒放到了药箱里，因为没有一直惦记着这事，此刻，它大概正在某个大纸箱的底下镇宅。 翻出来？临时下楼买？ 周鹤鸣顿时紧张了起来。 “唔。” 陆浅嗯了一声，然后指了指放在柜子上的背包。 “其实，前两天，我们在楼下吃饭的时候，我悄悄买了一盒，想着以防万一。” 她的声音细小，带着羞怯。 周鹤鸣愣愣地来到背包前。 “在，最里面的袋子。” 陆浅出声道。 周鹤鸣打开，取了出来，有点儿还没回过神般看向陆浅。 “那就。” 少女轻咬下唇。 “.继续吧。” * 周鹤鸣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今晚。 湿热的气息伴随着陆浅那黏稠，低沉，苦闷又甜腻的声音在耳畔抚过，点点薄汗令少女细腻而光滑的肌肤透出娇艳的粉色，昏暗的房间里，情愫万千的双眸深情地注视着自己，将自己的身心都毫无保留地交他的瞬间，足以令周鹤鸣铭记一生。 无端地。 周鹤鸣想到了《霍乱时期的爱情》里，男主角用以逃避失恋苦楚的方法便是沉湎于肉体上的欢愉，彼时的他还不理解。 如今。 他终于明白，这就像是某种源自亘古，铭刻于本能之中的誓言般。 屋子里逐渐安静下来。 周鹤鸣轻轻搂着陆浅，在她的唇上留下浅浅的印记。 明明空调依旧在正常工作，两人身上却早已被汗水浸透，即便此刻也稍稍有些喘息，心跳尚未平复下来。 “我想喝点儿水。” 无数次呼唤对方的名字，令陆浅的声音变得沙哑，可这低吟却如同竖琴演奏出的天籁，撩拨着周鹤鸣的心弦。 “嗯。” 周鹤鸣起身，去客厅拿起今天买的矿泉水，来到床边拧开，想了想，自己喝了半口，然后俯身，喂到了陆浅的口中。 “温的。” 陆浅嘴角流下几滴清澈的矿泉水，她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还要喝吗？” “要。” 陆浅扬起脸。 喂完陆浅，周鹤鸣看了眼有点儿弄脏的床单和被子。 一片狼藉。 他又看了看坐起身的少女纤细的脖颈，精致的锁骨与光滑的肩膀，以及那娇嫩的肌肤上，一时数不清的淡淡的吻痕。 背上有点儿发痒，他瞥了眼，是陆浅留下的浅浅的抓痕，令他恍然想起了少女在那一刻眼中的笃定，幸福，与苦痛。 地上，用掉的撕开的包装袋，大概有三个。 周鹤鸣，你可真是个东西啊。 内心骂了自己一句，周鹤鸣说道。 “先去洗个澡吧，不然待会儿吹感冒了，床单和被套我待会儿换一下。” “嗯。” 陆浅轻柔地点了点头，然后，抬手，遮盖身体的被子滑下，她索求拥抱。 “腿有点儿软，走不动了。” 少女的鼻音软糯，令周鹤鸣一阵悸动。 他轻轻揽住陆浅线条优美的后背，另一只手来到膝盖弯之间，将陆浅整个公主抱起。 来到浴室，周鹤鸣才将其放下。 不过，就在他准备出去给陆浅拿换洗衣服和拖鞋的时候，少女拉住了他的手腕。 “把你的也拿来，我们一起洗，然后.” 她声音轻细，羞涩。 “再拿一个那个进来。” * 八月底。 宁江大学。 校园里，人来人往。 拖着行李箱的学生们络绎不绝，戴着袖标的志愿者们在门口招揽，指引新生入学。 “那我先去那边报道了。” 陆白指了指另一侧，女生宿舍区。 因为他们是在校外住，所以要弄申请外宿的手续，虽然很多学校大一大二都不允许外宿，但艺术学院这边因为特殊性，倒是不会卡这个，周鹤鸣这边，因为认识崔明，所以手续也很快就审批通过了。 不过报道还是要去各自宿舍那边的报到处填资料的。 “嗯，待会儿弄完给我发消息。” 周鹤鸣应了一声，挥手，直到陆白和许多新生一起消失在转角，才回身。 这段时间，他和陆白在这边准备开学的各项事情，度过了高三暑假的最后一段时光。 白天，他们会去宁江市内的景点或者就在家里待着看电视，买菜做饭。 晚上，在周围散散步，然后，在交织的爱意之中，相拥而眠。 就好像，两人已经结婚了一般。 根据陆绊导演那边的消息，剧集应该会在九月中下旬上线。 正好，陆白和周鹤鸣要参加的那个大学生综艺，也会在九月开拍。 借此，两个人只需要进行简单的相关学习就能不用去军训，也算一件幸事。 “理学院的这边啊，理学院的新生。” “文学院的在这边，学弟。” “计院的新生有吗？有计院的女生吗？” 梧桐道旁，志愿者们热情地吆喝着，不少拖着行李箱的新生都纷纷过去询问宿舍楼该怎么走，周鹤鸣倒是不用去问，之前的几天，他和陆白晚上散步的时候已经摸清楚了学校的具体布局，因此熟稔地向着报到处而去。 手机振动，他看到，是陆白发来的消息。 【陆白】：看到明星了哎！ 【陆白】：【图片】 好像是一位高中就演了院线电影的女生，也是这一届的新生。 【周鹤鸣】：没看到啊。 【陆白】：就是画面中间这个穿蓝色裙子的。 【陆白】：不知道她是哪个班的，我有不少朋友是她粉丝呢。 【周鹤鸣】：没看到照片里有明星。 【周鹤鸣】：我猜，明星应该是拍照片的这个吧。 【陆白】：哈哈哈哈，你不用逮着机会就夸我啦，我会骄傲的。 【陆白】：我去报道了！！！ 【陆白】：待会儿聊！ 【周鹤鸣】：好，别忘记东西。 周鹤鸣一边回消息，一边爬上阶梯。 前面，有个女生正有些艰难地抬起行李箱，爬上这一段水泥阶梯。 周鹤鸣将手机塞回口袋，随手帮对方抓起行李箱的提手，往上一提。 “我来帮你吧” “谢谢~” 少女发出轻快而明媚的声音。 周鹤鸣却愣在原地。 因为他看到，程霜降正回应他的目光，面带微笑地站在原地，不复十八岁的淡漠与冷硬，反而，如同重生而来的她一般，有着如月光般的温柔。 一如初见。 “阿鹤，好久不见。” 她笑容澄澈地看着周鹤鸣，像是久别重逢，又像是一见如故。 “今天也要开开心心地过呀~” * （第二卷，走走停停，完） 明天会更新免费的卷末总结，简单聊一下第二卷，然后还有第三卷的预告。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141章 我是，重生的程霜降哦 第141章 我是，重生的程霜降哦~ “程霜降？” 直到这时候。 周鹤鸣才注意到她的打扮。 端正的马尾以有着熊猫头的发圈在脑后扎起，仅有几缕黑发垂落耳畔。 米白色衬衣，外面套着一件宽松的樱色针织衫，粉蓝色的长裙下露出了一小截白嫩的小腿，运动短袜，小白鞋，光滑白皙的左脚脚踝，缠绕着一根红绳。 这是。 命运的齿轮转动的那一天，重生而来的少女来到殡仪馆，与独自等待的少年相遇时的穿搭。 一如初见。 “怎么啦，阿鹤，这么惊讶的表情。” 程霜降饶有兴味地看着周鹤鸣的反应，伸出手来，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你真的是程霜降？” 周鹤鸣心跳忽然加速，喉咙有点儿发痒，声音都变得嘶哑起来。 “当然，我还能是谁？” 她就这么站在少年的面前，像一个让人不愿醒来的梦。 周鹤鸣的脑子嗡嗡的，他忽然没来由地想到一句话： ——依靠时间忘记的人，是经不起再见面的。 不。 不对。 周鹤鸣的意识清醒了一些，他很快想到。 重生而来的程霜降已经彻底消失了。 当两人的爱意等同，周鹤鸣便拥有了活下去的力量，他的未来已经改变，由此产生的蝴蝶效应，才会让因为悲惨未来而重生的程霜降消失。 那个曾经自杀失败，被隔壁邻居少年救下，容貌被毁，身体残疾，被乌合之众攻讦，失去了未来，失去了人生，失去了挚爱之人的少女，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了。 所以. “你别扮演她了，程霜降。” 周鹤鸣沉声道。 正如少年所预料。 她沉默了。 然而，须臾之后，她露出了一个，有些寂寞的笑容。 “扮演吗？” 阳光下，少女的侧脸有一小半位于阴影之中，让人看不真切。 “不是的哦，阿鹤。” 她抬起头，笑容明媚，双眸温柔。 “我是，重生的程霜降哦~” 此时此刻。 恰如，彼时彼刻。 “她已经不在了，她用自己作为代价，换来了我的未来，程霜降，你不要再.” 周鹤鸣稍稍有些激动，但他就要将一些不好的词语脱口而出的时候，双唇却被一根手指抵住了。 “阿鹤，我知道你很难理解，我也知道很难相信，我会向你好好解释，但现在，我们还是先去报道吧。” 她莞尔，指向周围。 周鹤鸣看到，不少学生正好奇地朝着这边打量，竖起耳朵吃瓜。 还有爱凑热闹的家伙已经拿起了手机在拍照录像，毕竟程霜降的颜值实在太过惊艳，很难不让这个年龄段的男生们春心萌动。 “不，不是，等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周鹤鸣这时候才后知后觉。 “当然是因为，我是宁江大学的大一新生呀~” 程霜降笑意不减，理所当然地说道。 “啊？” 周鹤鸣今天第一次说出了年度弹幕。 “不，等一下，你不是去燕南或者华清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会去那里？” 程霜降示意周鹤鸣帮忙提一下行李箱，往楼梯上爬去，边走边说。 “可，可是你是省状元” 周鹤鸣自然地提起行李箱，与程霜降并肩，走在宁江大学的校园里，不少学生都因为程霜降的容貌而看了过来，估计不到半天时间，表白墙里就会有相关的留言了吧。 要是别的学生知道，这女生是高考740+的分数考进来的，那估计第二天程霜降的照片和相关信息就会刷屏。 少年时代能够吸引路人关注的要素总共就那么些，要么长得好看，要么成绩超级好，要么家世显赫或者名声在外。 程霜降至少占了两样，而且是最显眼的两样。 “省状元就不能来宁江大学了吗？” 程霜降好整以暇地反问。 “唔，我的分数应该还够吧。” “不是分数的问题，是那两所大学肯定更好吧？” 周鹤鸣拖着程霜降的行李箱，这箱子不算沉重，就一位大学新生的东西而言，似乎有些轻盈。 “但我之前和阿鹤你约好了，一起上宁江大学，你忘记了吗？” 程霜降瞥向这边，她脸上是温柔的笑容，就像身处那段时光之中一般。 “可那约定已经.” 周鹤鸣欲言又止。 “我说过，要陪阿鹤你一起看江城的第一场雪，要在你生日的时候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我做到了。” 程霜降声音轻柔，像是一个童话故事的结尾。 “所以，一起上大学的约定，我也会做到，然后，共度余生的约定也——” 周鹤鸣怔怔地看着如同在描绘未来般将过去讲述的少女。 “而且，其实我也有自己的考虑啦。” 程霜降笑道，抬起依旧残留着无法磨灭伤痕的右手说道。 “阿鹤你还记得，在我生日的时候，你和陆白，和我一起弹奏钢琴的事情吗？” “嗯。” 周鹤鸣有些恍惚。 明明两人只说了几句话，可他却感觉，他们已经在一起好久好久，好像，从来没有分开。 倘若这是一场夏末的美梦，那么周鹤鸣希望它，能够再久一些。 正因为周鹤鸣知道，梦终究会醒来，他会走向属于陆浅的现实，所以，他才想让现在这被明媚阳光朦胧的金色时光，更加漫长一点儿。 “那时候，不是有人拍了视频传到网上嘛，还有双蛋晚会的那一次，两个视频点击量还挺高的。” 程霜降顿了顿，接着说道。 “然后，就有宁江大学相关的娱乐公司联系了我，宁江大学有影视学院，旗下有个挺大的娱乐公司，叫宁江娱乐。” “娱乐公司？” 周鹤鸣不太清楚，他自己是签在了陆绊导演的影视公司，合同相对宽松。 “简单来说。” 程霜降稍稍停下脚步，站在树荫下，远处，新生们雀跃而激动地向着宿舍楼走去，一切仿佛充满希望。 “宁江大学用几个条件，换来我报考这里。” “什么条件？” 周鹤鸣好奇，到底有什么条件能够让程霜降选择这里而不是那两所首都的顶级学府。 “首先，宁江大学会免除我的所有学费，并且给予一笔数额丰厚，丰厚到可以直接在学校隔壁买一套房子的奖金，同时可以选择理科的院士实验班，只要我正常学习，能够直接读到博士，之后想出去交换学习或者留校任教都没有任何问题。” 程霜降轻描淡写地说出了普通学生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其次，宁江大学附属医院会请来最优秀的外科医生，免费治疗我的双手，让我能够恢复到最好时候八九成的水平，可以重新演奏钢琴。” 周鹤鸣闻言，看向她的双手，那依旧残留创伤的白皙手臂。 “最后，可能阿鹤你不清楚，宁江大学有一位校友是世界闻名的钢琴家，他的水平几乎是现在最好的，在宁江大学的联系介绍之下，那位老师说要收我当他的徒弟，教我钢琴，他的名字叫，杜丹平。” 程霜降继续往前走。 “杜丹平？” 周鹤鸣跟了上去，同时拿起手机查了查。 不查不知道。 这位钢琴家确实相当厉害，而且是从作曲到演奏指挥的全才，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就能在世界最高的舞台独奏。 有人说，他的演奏连神明都为之垂青，还有人说，不是他在演奏音乐，而是音乐在追逐他。 周鹤鸣虽然不知道名字，但平常很多刷到的视频里的bgm，以及一些演奏视频，都出自这位杜丹平先生之手。 而他现在也不过四十岁，妻子是宁江实业的女总裁宋云嫣，两人从学生时代就结缘，是闻名的模范情侣，有一女一子，女儿是著名演员，儿子好像还在读书。 “.确实是很难拒绝的条件。” 周鹤鸣不禁感慨。 以前别人总说成绩好出来还是打螺丝，现在看来，只是成绩不够好罢了。 任何事情做到极致，总会柳暗明，豁然开朗。 就算不考虑后续的那些画饼，光是现在程霜降拿到的东西，就是很多人一辈子努力也得不到的了。 该说不愧是学霸吗。 能够在满足自己愿望的情况下，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不过，嘿嘿，招生办的人当时还非常紧张，却根本不知道一件事。” 程霜降笑了起来。 “什么事？” 周鹤鸣问出口的同时，就已经想到了答案。 “就算没有这些条件，我也会报宁江大学，因为，阿鹤你在这里呀，我无论如何，也会向你奔赴过来的嘛~” 程霜降直言不讳，如墨的双眸里，满是周鹤鸣的模样。 “但我的分数报这里确实不合理，所以，我提了很多要求让招生办的老师们安心，现在想想，确实有点儿麻烦招生办的老师们了。” “你报的是理科的实验班？” 周鹤鸣知道这个班，基本上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学霸中的学霸，大三才开始选专业，是宁江大学最难进的班级。 “嗯。” 程霜降颔首。 “阿鹤，你不用觉得我来这里委屈了自己，我活了两辈子，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周鹤鸣如鲠在喉，想要让少女不要再继续这个扮演游戏，又想要，让这个谎言更久一些。 停下脚步，程霜降忽然转身，看向周鹤鸣。 “我从来想要的，就是，和你在一起，共度余生。” 她的声音笃定而庄严。 “可你已经，不，她已经，不在了。” 周鹤鸣出声，亲口宣判了她的离去。 “阿鹤，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为什么会重生回来？” 程霜降并没有急着解释或者反驳，而是笑颜如地反问。 “因为，未来的我因为救你而死了？” 周鹤鸣沉声道。 “这是理由，但不是最根本的。” 蝉鸣悠长，程霜降的声音在那聒噪之中却分外清晰。 “我重生的理由，是因为爱你。” 那告白的话语轻盈而温柔，却在周鹤鸣的内心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裂口，像是要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看看那真心上面到底写的是谁的名字。 “我重生而来，不是为了占有你，而是为了，弥补你的遗憾，让你变得更加幸福，所以，我才会让你好好活下去，和陆白一起。” 程霜降来到周鹤鸣的面前，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少年的头发。 “虽然，有关这件事，我骗了你们。” “什么？” 周鹤鸣一愣。 “你和陆白，在上一条世界线里，其实没有结婚。” 程霜降坦然地说道。 “由于忙碌的事业，也由于，你的心里还有我，所以，你们没有那么多机会如同这辈子一样相知相爱，最终走到一起，只保持着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暧昧状态，或许假以时日，你们确实会放下心结，真正结婚，可在那之前，你就出了事。” “可” 周鹤鸣刚想说陆白能看穿谎言。 但他猛然意识到，这奇妙能力也有其局限性。 “嗯，所以我了不少心思呢，有关这件事的表述，我是用微信消息发给她的，而陆白不能分辨文字的谎言，不是吗？” 程霜降嘻嘻一笑，随后悠然道。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了吗？” 周鹤鸣摇头。 他其实好像已经猜到了。 但他并不想承认。 因为，倘若他承认这件事，那么他必然会辜负至少一位少女。 “我现在的女朋友是陆白，我们已经同居，我和她已经那个过.” 所以，为了避免那样的结局，周鹤鸣立刻开口，他原本还在斟酌词语，但为了阿浅，他决定更加决绝一些。 “我和她已经上过床了，该做的都做了，我将来会和她结婚，哪怕，对上一个世界线的我来说，这是不可及的奢望，但我想要给她幸福，我不能辜负她。” 闻言。 程霜降的动作仅仅有片刻的停滞。 那笑容黯淡片刻，又马上亮起。 “看样子阿鹤有好好听我的话，和阿白发展得很好呢。” 她仿佛毫不在意的模样，接着开口。 “我是因为对你的爱而重生回来，但我的存在锚定了你死亡的未来，所以我必须消失。” “那现在” 周鹤鸣没说下去。 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真的开始将眼前的少女，与她等同。 “想要打破命运的闭环，那我就必须骗过命运。” 程霜降淡然说道，像是在聊今晚的电视节目，或者明天早餐该吃什么。 “就算我让你真正开始珍惜自己，能够不断向前，可只要我对你爱意依旧，那么我其实就不会消失，所以，我要做的，就是让自己不再爱你。” “不再爱我.你说的是，十八岁的你自己？” 周鹤鸣感觉脑袋里嗡地一下炸开。 “是的，十八岁的我，在最开始必然不会爱你，至少，不会爱到愿意舍弃过去，现在，未来的全部一切，来拯救你，我所要争取的，阿鹤，就是这须臾的机会。” 程霜降直视他的双眸。 “我给你留下希望，同时让十八岁的我自己彻底取代我，那么，那个锚定了未来你的死亡的‘程霜降’就会消失，对应的未来付之一炬，然后。” 她展露笑容。 “当她爱上你的瞬间，当她愿意将过去，现在，未来的一切都用来换取你的幸福的刹那，我就会像这般，重生而来。” “你这么笃定她一定会爱上我吗？” “所以，我希望你和陆白在一起，这样，十八岁的我就能借由失去，来感知到自己的爱意存在。” 少女喃喃般回答。 “可你怎么能够确定，你能因此回来？” “我不能，但，没关系，都一样。” 程霜降并未有任何畏惧或者动摇。 “无论是哪一个我，只要是爱你的我，只要是能陪伴在你身边的我，那就足够了。” 周鹤鸣这时候才意识到。 程霜降刚才说话的这么长的时间里。 没有一次抿嘴。 “其实，阿鹤你现在就很好。” 程霜降轻轻撩起自己耳畔垂落的头发，有些怅然地说道。 “和阿白在一起，你肯定会很幸福，你们能一起发展事业，会结婚，会拥有无比美好的未来，而我，只要能看着你幸福就好，我也想释然诚恳地这么说。” 顿了顿，程霜降抬眼。 “但对不起，我做不到，我重生回来，不是只为了看着你。” 少女抬起右手，樱色针织衫的袖子缓缓顺着光滑的肌肤滑落，展露出，她手腕上的事物。 银质的小狐狸与玫瑰。 名为希望的手链。 此刻，正好好地，戴在程霜降的右手手腕，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阿鹤，我爱你。” 程霜降声音坚定，没有任何的动摇，她毫不避讳地看着周鹤鸣的双眸，将自己的真心展露。 “我想以恋人的身份，和你在一起，共度余生。”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群投票有番外内容选择的投票，今天晚上就截止了，大家可以投一下~ 七月的月票加更，盘算了一下，用番外代替吧，番外的字数会比较多（2w-3w），肯定不亏就是。 入群的粉丝值限制会略微提高到1000粉丝值，大约等于现阶段差不多全订的水平~ 另外评论区更新了一些角色的ai图，可以点赞！ (本章完) 第142章 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 第142章 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 “怎么啦？” 身边的少女发出疑问，令周鹤鸣转过头去。 “鹤鸣你今天好像有点儿心神不宁。” 陆白嘟囔着。 她穿着暗红色的t恤，牛仔短裤，卡其色的板鞋，头上戴着一顶藏青色的贝雷帽。 有些巧合的，这是周鹤鸣在江城中学第一次在秘密基地那天见到陆白时，她的打扮。 不知道是不是新学期新气象，她和程霜降，居然不约而同地穿上了她们和周鹤鸣初见的衣服。 “嗯。” 周鹤鸣和陆白正走在去往食堂的路上。 程霜降与周鹤鸣说完那些话的时候，他们也正好走到了报到处，于是就此暂时分别。 周鹤鸣站在原地，看着程霜降离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宿舍楼的转角。 办好手续，给饭卡充上钱，他找到了正在教学楼等待的陆白，一起去吃午饭。 “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和你说。” 周鹤鸣与陆白走进了人来人往的食堂。 上次他来这个食堂，还是和程霜降一起。 对了，那时候他们遇到了陆绊导演和他的妻子琥珀姐。 “好哦。” 陆白没有追问，而是饶有兴趣地看向打饭窗口里的饭菜。 宁江这边以咸鲜口为主，不过，宁大毕竟是一所重点大学，学生来自五湖四海，因此，食堂口味颇丰，天南海北都有。 周鹤鸣打了个辣椒炒肉，素炒小白菜，一个带点儿酱汁的狮子头，两荤一素，十五块钱，和江城中学的食堂价格差不多。 陆白则是醋排骨，宁江口味的烤鸭，还有黄瓜炒蛋和炒豆芽菜，两荤两素，十八块钱。 现在正是午饭的点，尽管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今天大部分还没返校，但食堂也略显拥挤，找不到完全空旷的桌子。 端着盘子走了一会儿，两人看到一张只有一位女生坐着，隔壁放着书包的桌子，便坐到了那位女生的对面。 “你好，这里有人吗？” 因为担心占座，周鹤鸣问了一句。 “没有，随便坐.咦，是你？” 那位女生抬起头，看到周鹤鸣的时候，顿时认出了他。 “呃学姐？” 周鹤鸣看到这女生，又看到她旁边的书包和放相机的挎包，也立刻认了出来。 这是之前他和程霜降在学校里散步时，觉得两个人氛围感很好，要给他们拍照片用在校刊上的那位学姐。 当时提过要之后给照片，还加了微信。 只是后来大概是这位学姐贵人多忘事，最后也没给他发合照，周鹤鸣没好意思去催。 等到元旦之后，他也没再想起过这件事。 “你果然考上宁江大学了啊。” 伊琳笑道，她还记得周鹤鸣，主要是因为当时他身边的女生太漂亮了，爱屋及乌，就顺带记住了周鹤鸣。 “那你女朋友也.呃？” 学姐笑着笑着，看到隔壁的陆白，顿时笑不出来了。 是我认错了？ 还是换人了？ 不是，这个女生也好漂亮啊。 凭什么，这男生看着平平无奇，咋女朋友都这么好看？ 上辈子拯救了世界？几次啊？ “认识的朋友？” 陆白看向周鹤鸣。 “嗯，之前来定向考试的时候偶然遇见过的学姐。” 周鹤鸣回答。 “哦~” 陆白顿时就明了了来龙去脉。 “哈哈哈，是的，真有缘啊说起来，上次的照片忘记发给你了.还要吗？” 试图缓解尴尬而找话题的伊琳刚说出口，就有点儿后悔。 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属于是。 “还有照片哦。” 陆白笑盈盈地看向周鹤鸣。 “.是有。” 周鹤鸣心虚起来。 倒不是因为照片，毕竟这些事情，陆白其实一清二楚。 他是因为接下来自己要说的程霜降的事情。 “那发过来吧，学姐，我也想看看呢。” 陆白毫不避讳地说道。 “不用担心，我认识那个女孩子，我们是好朋友。” “.” 伊琳有一种捅了大篓子的感觉，她看了眼周鹤鸣，眼里流露出些许不知道这位学弟能不能看得懂的抱歉。 拿起手机，伊琳找到了快一年之前的文件，给周鹤鸣发了过去。 手机振动。 周鹤鸣看到，过往的回忆伴随着照片，重新出现在他的手机里。 曾经两情相悦的恋人，在金色的梧桐叶的映照下，像是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幻梦。 哪怕事到如今。 周鹤鸣也觉得，照片里的两人，是他曾经一直追求的“幸福”的具体模样。 “确实很好看啊。” 陆白却微笑着将视线从那些照片移开，看向伊琳学姐。 “学姐，之后有没有时间帮我们也拍一拍？” “啊？” 伊琳学姐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当然没问题，你也，我是说，你很漂亮，简直就像演员，我感觉等到梧桐叶落的时候，肯定非常出片！” 她点头如捣蒜。 “那我们加个微信嘛。” 陆白拿出手机，两人很快加了微信。 看两人的互动，周鹤鸣有一种陆白是学姐，伊琳学姐才是大一新生的既视感。 伊琳学姐还是有点儿尴尬，加完微信，迅速扒拉了两口饭，端起餐盘跑路。 “那、那我先走了，你们慢吃，要拍照的话微信联系我！” 一下子就看不见人影了。 “好活泼的学姐。” 陆白笑道，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烤鸭到周鹤鸣的餐盘里。 “尝尝宁江口味的烤鸭，说是燕南那边的烤鸭就是宁江的烤鸭传过去。” “好哦。” 周鹤鸣也夹了一块自己的肉给陆白。 一旁，有路过的学生看了眼这边，又急匆匆地走开。 大概，周鹤鸣也变成了这些路人学生眼中吃饭都不好好吃，一定要肉麻地喂来喂去的笨蛋情侣。 这也导致，之前学姐的位置一直没人坐，估计是大家都不想在吃中午饭的时候还吃一嘴狗粮。 “其实，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周鹤鸣吃了口饭，停下筷子。 “嗯嗯，鹤鸣你说。” 陆白也跟着停下了吃饭的动作，看向这边。 “我今天” 周鹤鸣话才刚刚起了个头，一位学生就来到了两人的这张桌子前，淡然坐下。 两人同时瞥了过去。 然后，双双愣住。 “中午好，今天也要开开心心地过呀~” 程霜降，正放下餐盘。 “程霜降？” 陆白很快回过神来，有些惊喜地确认道。 “嗯我要和你说的就是这个，我今天遇到她了。” 周鹤鸣便直接开口。 “你居然来宁江大学读书了？省状元哎！” 陆白和周鹤鸣的反应差不多，都是难以置信。 “嗯，因为周鹤鸣在这里，所以我来了~” 程霜降理所当然地颔首道。 “？” 周鹤鸣不敢动。 “.是嘛。” 陆白迟疑了片刻，瞥了眼周鹤鸣，似乎有点儿困惑。 “阿白，我和你说一件事哦。” 程霜降语调温柔，面带微笑。 “什么？” 陆白疑惑。 “我是，重生而来的程霜降~” 程霜降轻描淡写地，用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 周鹤鸣下意识看向陆白。 因为他觉得，倘若眼前的程霜降是十八岁的程霜降冒充的，那么陆白势必能识别出她的谎言。 “.你真的是她？” 然而，陆白的表现，却让周鹤鸣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心慌。 “当然。” 程霜降颔首。 “具体的经过我已经和阿鹤说过了，你可以问他，或者让我复述一遍，验证我有没有在骗你们，都没问题~” 陆白看向周鹤鸣。 “她和我说了，我刚才想告诉你，我觉得，你们确实应该见一面，听听她的说法。” 周鹤鸣沉声道。 他心跳有些快。 因为倘若陆白在听完程霜降的话之后，确信她所说的是真的。 那就代表，程霜降真的回来了。 那个曾经和周鹤鸣互许终身，深爱着他，他也曾经深爱着的少女，再度站在了两人面前。 一边吃东西，程霜降一边开始讲述。 譬如，为了欺骗命运而选择消失的少女。 譬如，以失去感知到存在，从而认清自己爱意的少女。 又譬如，重拾爱意，自那虚无之中归来的少女。 陆白认真听着。 周鹤鸣观察着陆白的表情。 “.故事就是这样，在命运闭环的间隙，我得以挣扎归来。” 程霜降夹起一片青菜，送入口中，仔细咀嚼。 “.所以，你想说的是，你觉得，鹤鸣应该和你在一起？” 陆白并未否认程霜降的说法。 “不。” 程霜降轻轻摇了摇头。 “我觉得阿鹤现在就很幸福，而且，他现在肯定很爱你，也想要对你负起责任，将来和你结婚，如果我强迫他，他肯定会承受和之前我离开的时候差不多的痛苦，我不希望看到他难过。” “那你.” 陆白迟疑道。 “我爱阿鹤，我不甘心只在旁边看着你们，我想要和他共度余生的所有时光。” 程霜降并未有任何羞涩地说道，她看了眼周鹤鸣。 “但我说过，我不想强迫他做出选择，所以，我现在做的，只是表达我自己的想法，我不需求阿鹤的任何回应，一切顺其自然。” “程霜降。” 这时，周鹤鸣开口了。 两位少女都看向他。 “我应该说得很清楚了，我的女朋友是陆白，我很爱她。哪怕，你真的是重生而来的程霜降，但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 周鹤鸣后半句话说得有些艰难，可他知道，这是他发自真心的肺腑之言，绝无虚假。 “对不起，程霜降，错过不是错，而是过了。” 陆白怔怔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程霜降，依旧是那副柔和的表情。 “没关系，阿鹤，你就按照自己的步调继续前进，偶尔停下脚步也可以，我一直都在这里，永远和你在一起。” 她已经吃完午饭，拿起餐盘，淡然地离开。 将餐盘放到回收处之后，还回头看向这边，微笑着朝着两人挥了挥手。 周鹤鸣心情有些复杂。 他看向身边的陆白。 却发现，少女眼眶有些泛红，泪水似乎马上就要夺眶而出。 “怎么了？” 周鹤鸣立刻拿出包里的小包纸巾，递给陆白。 “没有，我只是，只是” 陆白用纸巾揉了揉眼睛，吸着鼻子，百感交集地说道。 “刚才听到你说的话，听到你说，在我和她之间，你选择了我，我就觉得，觉得好开心.好幸福。” 她又按捺不住泪水，急忙捂住了脸。 喜极而泣，大概就是这样吧。 就是路过的学生们见到这一幕，纷纷对周鹤鸣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唾弃他弄哭了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阿浅。” 周鹤鸣只能握住她的手，轻唤那只属于他们两个的名字，让少女安心下来。 只不过。 他瞥了眼食堂出口。 接下来的校园生活，可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平静了。 * 因为要参加综艺节目，所以周鹤鸣和陆白不用参加军训。 这两天还在报道和相互认识阶段，明天才有班会，他俩不住宿舍的又不需要认识舍友，便早早回去了，准备下午去学校旁边的超市逛逛，买点儿菜。 推着超市的购物车，周鹤鸣感慨了一下宁江的物价真是高，一些常见的商品都比江城肉眼可见地高。 “我要吃这个。” 陆白指向超市肉铺里的小排。 “好。” 周鹤鸣看了眼价格，有点儿肉疼地拿起。 质量好的小排，可比牛肉还贵。 但陆白就喜欢吃。 没办法，只能以后多赚钱了。 周鹤鸣又拿起土豆，准备给陆白做土豆排骨。 “想吃蛋糕吗？” 路过烘焙区，周鹤鸣看到这边有折扣和新品，便将购物车推了过去。 一眼，他就看到了柠檬慕斯蛋糕，动作一顿。 陆白注意到了周鹤鸣的视线，她拿起一盒，放进购物车里，坦然地说道。 “尝尝这里的蛋糕味道怎么样。” “.嗯，就是有点儿贵。” 一百多块的柠檬慕斯蛋糕，真奢侈啊。 周鹤鸣又看了眼价格。 “没关系啦，在想吃蛋糕的时候就能吃到蛋糕，才是最好吃的。” 陆白牵住了周鹤鸣的手。 “而且也不用太担心钱的问题，等剧集上线，综艺开播，肯定有一些零散的代言收入，可比普通大学生的生活费要多呢。” 两个人继续推车，来到了收银台附近。 “.这个是不是也要买了？” 陆白的有点儿羞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周鹤鸣转头，看到她正指向一盒五只装的。 最开始买的那一盒其实早就已经用完了，他们上周才在超市买了一小盒。 但对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来说，确实有点儿不够用。 “家里的已经用完了呢。” 陆白佯装不在意的模样，目光却没从那些绿绿的盒子上移开过。 “要不.在网上买？” 周鹤鸣其实之前在购物软件上查过价格，算上一些活动打折，其实那种一盒十几二十个的便宜不少。 “唔，我看看。” 陆白行动力很强，拿起手机查了一下。 “好了。” “是吧，在网上会便宜很多等等，好了是什么意思？” 周鹤鸣后知后觉。 “已经下单了。” 陆白脸颊绯红地说道，给周鹤鸣看了眼订单。 一盒二十只装的。 这应该，是接下来几个月的储备吧？ 周鹤鸣看了眼超市的购物车，寻思自己是不是要买点补品提前养养生。 “不过要明天才能送到” 陆白没注意到周鹤鸣的想法，而是伸手，拿起了一盒三只装的。 “这是今天用的。” “今、今天吗？” 周鹤鸣挠了挠头。 “还是说，鹤鸣你不想用？” 陆白红着脸，说出了超级重量级的台词。 “今天的话，其实也……可以哟。” “……想什么呢，还是买吧。” 周鹤鸣抬手揉了揉陆白的头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程霜降的出现。 周鹤鸣感觉，陆白也变得更加，唔，更加主动了一些。 当然，本来她就很主动，尤其是暑假最后的那段时间，有时候早上，周鹤鸣还没起来，就被陆白弄醒了。 至于晚上，三天两头的，九点不到他就被陆白催着去洗漱，折腾到晚上快十二点才睡。 她大概，也是在借由这些行为来反复确认自己真正拥有了周鹤鸣这个家人吧。 像是要将上个世界线两人没能共度的十几年的时光都弥补回来一般。 这或许也是作为陆浅展现出来的安全感缺乏的表现吧。 周鹤鸣也尽力满足着她，倘若言语无法传达，那便用拥抱和亲吻，以此证明自己的爱意。 因为对他而言，陆白，或者说陆浅，也是他现在最亲近的家人。 “嗯嗯。” 陆白露出了笑意。 “.买小盒的应该就可以。” 但周鹤鸣确实要为自己的身体健康考虑一下，别年纪轻轻就一把年纪，真成他qq头像的猫猫了。 他看着陆白将那一小盒放进购物车里，随意抬起眼。 便看到。 独自一人推着购物车的程霜降，正好走到了他们的旁边。 程霜降看着陆白将小盒子放进购物车之后，才露出笑容打招呼。 “好巧呀~”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顺便重新弄了个第三卷开头的封面，可以刷新一下起点缓存看~ 大家也可以多多给角色点赞，每天都能点的~ (本章完) 第143章 三个人在这里太挤了 第143章 三个人在这里太挤了 在这学校旁边的大商超看到程霜降倒是正常。 尤其这个开学的点儿，和周鹤鸣以前听父母说的上大学的时代不同，现在很多学生都轻装来报道，不带那些有的没的，要么网购，要么在学校外面的商超买。 而且作为刚刚接触认识的同学室友，一起出来逛一圈学校周围，吃个饭，顺手来超市买点儿东西也是合理的。 周鹤鸣看了眼，发现她只有一个人。 看向她的购物车，里面除了一个布制手提袋之外，是一些洗漱的用品，还有一包卫生巾。 这么说起来。 她应该也是这几天，和阿浅差不多。 周鹤鸣以前听过一个说法，说关系好的女生在一起久了，生理期就会逐渐同步，他不知道真假，他只知道阿浅估计过两天就来了。 “咦，程霜降，你一个人吗？” 陆白也发现了她孑然一人。 “是呀~” 程霜降应了一声，排在他们的后面。 “你就买这些够嘛？” 陆白并没有因为中午吃饭的时候程霜降说的那些事而对她态度冷淡或者敌对，反而有一种，见到许久未见的老朋友那般感慨的感觉。 “先用着吧，反正超市离得近，而且” 程霜降莞尔，看向周鹤鸣。 “我还是很喜欢逛超市的，有时候发现折扣商品，就和找到了宝藏似的。” “是哎，这个好像是打折的，不过我平常不用这个牌子，好用吗？” 陆白和她交流起了卫生巾的使用感受。 周鹤鸣感觉自己和个局外人似的，只能装作四处看风景，打量着那些来来往往的学生们，做人类观察。 不过。 他瞥了眼程霜降的购物车。 按照周鹤鸣的印象，程霜降不像是那种会特地来超市买洗发水牙膏的人，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买这些都是网购的。 是因为有学校给的奖金，所以没有那么拮据了吗？ 按照程霜降和他说的数字，就算分四年给，程霜降拿到手的金额也足以让她成为一个小富婆，确实不用那么束手束脚。 读书，确实改变了一些命运。 陆白给收银员报了会员积分卡的手机号，付了钱，站在外面等着程霜降。 说实话，周鹤鸣有点儿局促。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程霜降。 从陆白这里的反应，周鹤鸣得以确认，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就是那个自己的初恋，那个曾经与自己相爱，许下誓言的女孩。 她还说，自己依旧爱着他。 而周鹤鸣，曾经爱过她。 如果，陆白告诉周鹤鸣，我不喜欢程霜降，你离她远点儿，我们不要和她来往。 那周鹤鸣其实，会觉得有点儿解脱。 可现在，陆白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与程霜降聊天交流，就像三人过去在学校里那般。 其实他大概能理解陆白的想法。 就像，程霜降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依旧愿意和陆白三个人出游。 陆白也会认为，三个人在一起，是目前最好的状态，不会有人因此受伤。 陆白相信周鹤鸣，相信他中午拒绝程霜降时所说的那番话并非虚假，所以，才会这样。 毕竟，在不考虑周鹤鸣的情况下，陆白与程霜降本身也是好朋友。 他们三人的关系，从一开始，其实就没有那么正常。 “鹤鸣，我刚刚邀请程霜降来我们家里吃晚饭呢。” 看着程霜降也报给收银员积分卡号码，扫码付钱，周鹤鸣将购物车里的东西都放进塑料袋里。 想了想，他把那个小盒子放到了最底下。 “那回去的时候在后街买点凉拌菜，加个菜吧。” 周鹤鸣应道，那家店老板是川蜀人，味道还挺正宗，陆白很喜欢。 他看到程霜降将那些洗发水牙膏和卫生巾放到了布制手提袋里，这是熟悉的那个程霜降的行为。 此时，周鹤鸣才有点儿后知后觉。 难道。 程霜降是为了在超市偶遇他们，才会特地过来买些有的没的东西的吗？ 他不知道。 程霜降已经微笑着走了过来。 “我们走吧~” 她似乎相当期待。 三人走出超市，在后街买了一大份什锦凉拌菜，走进了租房的小区。 “果然，阿鹤还是选择了这个小区呢。” 程霜降看着小区门口坐着的那些无所事事下棋刷手机的退休老头，柔声道。 “嗯，而且就是你之前提过的那一套。” 陆白说道。 “是嘛，那家的房东是不是还挺好的。” 程霜降说得就好像，是她介绍他们认识房东的一般。 唔，从结果而言，确实可以这么说。 周鹤鸣左右手都提着购物袋，跟着上了楼。 陆白开门。 “请进吧，不用换鞋的。” “嗯嗯，打扰了。” 程霜降走进屋子，环顾四周，像是要将这里的画面烙印在脑海里一般。 这是，她曾经与周鹤鸣约定要在大学一起住的房子。 “你果然记得，要种些草草呢。” 看到厨房窗台上精心打理过的迷你盆的绿植，程霜降笑着指了指。 正在从购物袋里拿东西出来的周鹤鸣一顿。 “是啊，这个是上个星期在超市里买的，正好打折。” 陆白颔首，还端起了其中一盆。 “看，这个说是春天会开，希望能安全度过冬天吧。” “一定能的。” 程霜降跟着点了点头，来到周鹤鸣的旁边。 “我来帮忙。” “不用了，你是客人。” 周鹤鸣挡住了程霜降的手。 “没关系的。” 她不依不饶，拿起了排骨。 “我也是出息了，让省状元给我做饭吃。” 陆白适时开口打趣道，让周鹤鸣只能看着程霜降将排骨取出来过冷水。 两个人在略显狭窄的厨房里忙碌，时不时会不小心触碰到对方的胳膊。 周鹤鸣会有些忐忑地看向程霜降，可少女却不以为意，连看也不看这边。 陆白坐在旁边的餐桌旁刷手机。 “哎，表白墙有程霜降的照片呢。” 她叫道，啪塔啪塔踩着拖鞋来到周鹤鸣旁边。 周鹤鸣看了一眼。 咯噔—— 心脏差点漏跳半拍。 因为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天早上帮程霜降提行李的时候也有人拍照。 要是被添油加醋说些什么，那可就风评被害了。 看来以后在学校里得躲着程霜降走。 不过表白墙上的照片倒并非那时候的，而是她去报道的时候。 【新生校预定，看起来还是理科院士班的学霸，有没有兄弟知道详细情况的？】 留言者是这么说的。 表白墙上有关新生的内容自然是最多的，而程霜降这张照片的帖子，又是回复最多的，热热闹闹。 当然，底下有同求信息的，有搞抽象玩梗的，还有说发发帖的人虾头的。 还有人质疑的。 【都什么年代了，还校，要说最好看的女生，我投影视学院的季雁时，人家是正儿八经的演员，人美心善！】 【不是说好校评选不带影视学院的吗，这还怎么打，不过，就这几张路人拍摄照片来看，我看这名女生颜值相当比起影视学院也不遑多让啊！】 【漂亮女孩很多，但成绩好的漂亮女孩可太珍稀了，理科院士班一年就三十个，是一整届最优秀的三十个人，其中女生不超过五个，你们就知道这女生是有多凤毛麟角般的存在了！】 【盒中盒消息，我听隔壁学校的同学说了，这女生貌似是隔壁省的理科状元，而且高考743分，没算任何加分的裸分！】 【骗谁呢，高考740的人会来咱们这破宁大？】 “季雁时就是我今天给你发照片的那个女生，是很漂亮吧？” 陆白收回了手机。 “没印象了。” 周鹤鸣是真的不太记得了。 “我觉得还是你漂亮。” “啧啧，就会瞎说，排骨做得怎么样了？” 陆白嘴上说着嫌弃，脸上却笑意浓郁，她探头，朝着锅里张望。 “焯水之后用高压锅压一下，这样速度快一点儿。” 周鹤鸣指了指电高压锅。 陆白喜欢吃软烂一些的排骨，正常做的话需要闷煮很长时间，直接用高压锅，十几分钟就能达到炖一小时的效果。 “好耶。” 陆白颔首道。 程霜降这时候转身看了过来，撞到了周鹤鸣的胳膊。 “不好意思。” 周鹤鸣后退了半步，又碰到了陆白的胸口。 “三个人在这里太挤了。” 陆白朝外面走了半步。 “我这边忙完啦，你们看着火就好~” 程霜降已经洗好手，回到了客厅，留下陆白和周鹤鸣在厨房。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陆白兴致勃勃。 “那，去把蔬菜洗一洗吧，土豆我来削皮。” 周鹤鸣可不敢让陆白用削皮器，还是做点儿简单的活有点参与感就好。 “程霜降你自己坐会儿，平板在我房间，可以拿来看看视频。” 陆白还不忘记照顾独自在餐桌旁的程霜降。 “好哦~” 程霜降朝着卧室走去。 厨房，传来了陆白嬉笑着与周鹤鸣聊天的声音。 程霜降没回头，她看向没怎么收拾的床铺，毯子和床单都有些凌乱，枕头的位置都不太端正，可以想见，两个人是怎么睡在这张床上的。 卧室的桌上有陆白的化妆品，周鹤鸣的刮胡刀在充电，还有些文具，纸笔，课本什么的。 卧室一侧有一张小沙发，上面随意放着等待丢到洗衣机里的衣服。 尽头的阳台，挂着两人的衣服，t恤，短裤，睡衣，牛仔裤，贴身衣物。 一如，程霜降与周鹤鸣曾经约定过的那般模样。 窗台上，几盆绿植正映照着傍晚的缱绻夕阳，茁壮生长。 “要加油长大啊。” 她对着那些植物低语呢喃。 有些眷恋地收回视线，程霜降拿起了放在桌上的平板，回到客厅。 * 晚饭吃得其实还算顺利，至少，对周鹤鸣而言。 他发现，倘若把程霜降只当做一个好朋友，就像乔今晨徐悠悠那般，那么，其实和她相处是非常愉快的。 而事实上。 程霜降正如她自己所言，并没有逼迫周鹤鸣或者陆白的行为。 她非常有分寸感和界限感，不会主动地去介入两人的恋情互动之中。 如果不是之前的那一番发言，周鹤鸣甚至不觉得程霜降对自己有异性之间的情愫。 但。 这正是周鹤鸣感到惴惴不安之处。 因为。 他意识到，自己目前对于程霜降的存在的局促，都是由于，他似乎，多多少少还是会在意这个女孩。 有的人，光是站在那里，就足以掀起一狂风暴雨。 “对了，还买了蛋糕呢，正好当饭后甜点。” 晚上九点多，吃过晚饭，帮忙收拾完，陆白起身，从冰箱里取出了柠檬慕斯蛋糕。 程霜降看向蛋糕。 周鹤鸣看向程霜降。 “那我吃一点点就好了，太久没吃到阿鹤做的菜，忍不住多吃了点儿，现在还有些撑呢。” 程霜降笑道。 “没关系，尝尝味道，这个也不大，我一个人就能吃完。” 陆白仿佛随口般说道。 她将蛋糕放到桌上，拆开，用塑料刀切成了四份，将其中之一递给程霜降。 “谢谢阿白。” 程霜降接过，却没急着吃。 “鹤鸣，给。” 陆白又递了一块给周鹤鸣。 周鹤鸣看着纸盘子里的蛋糕，有些恍惚。 “来，都尝尝。” 陆白拿起塑料叉子，尝了一口。 “味道好像和江城的有些差别，没有那边甜，但柠檬香味更足，奶油也更稀一点儿，我喜欢这个。” 她不愧是美食家，很快就品尝出了细节的味道。 周鹤鸣跟着吃了一口。 确实，没有那时候吃的那么甜。 他瞥向程霜降。 少女郑重地挖下一勺，送入嘴里。 “我觉得，各有各的味道，就我而言，还是江城的好吃些。” 程霜降给出了她的答案。 “鹤鸣觉得呢？哪边的更好吃？” 陆白不以为意地问道，又吃了一勺。 “我觉得” 周鹤鸣觉得大概是自己多心了，陆白应该只是单纯在问蛋糕的味道，而不是借此来意有所指地询问别的事情。 当然。 就算真的是有言下之意，周鹤鸣的答案也不会变。 “我觉得这边的更好吃点，没有那么容易腻。” 末了，他又补充一句。 “而且毕竟价格是两倍呢。” “确实是阿鹤风格的评价标准呢。” 程霜降莞尔。 “那得多吃点，这一口就好几块钱了。” 陆白笑着将自己的有着蛋糕的叉子递到周鹤鸣的面前。 周鹤鸣瞄了另一边的程霜降一眼，随后张嘴，吃掉她递来的这块。 程霜降表情未变，只认真而专注地品尝着蛋糕。 三人一边聊着宁江大学的见闻，将蛋糕吃完。 “今天很开心呢，那我就先回去啦~” “宿舍有门禁是吧，那确实要回去了。” 陆白起身准备送一下她。 “嗯。” 程霜降颔首，又让两人坐下。 “不用送啦，没几步路，你们还得收拾下吧。” 她来到门口。 “那，再见~” “拜拜！” 陆白挥手。 “再见。” 周鹤鸣还是起身来到了她面前。 “要不我还是送你到小区门口吧。” “不用的，你陪阿白吧。” 程霜降柔声道，随意抬手，拈去周鹤鸣衣服上的线头。 打开门，她站在门口，回头瞥了眼，将门关上。 “鹤鸣。” 周鹤鸣还站在门口，就已经被陆白从身后抱住。 准确地来说。 是阿浅。 耳垂被咬住，少女嗫嚅的声音传来。 “怎么？” 周鹤鸣握住她环绕自己腰部的手。 “想你了。” 她的声音甜腻，像是刚刚吃下的那块蛋糕。 于是周鹤鸣转过身，与阿浅面对面。 少女踮起脚，轻轻吻上周鹤鸣。 这是一个，炽烈，深情，绵长，有着柠檬慕斯蛋糕香味的吻。 直到现在，周鹤鸣才终于理解，为什么陆白要买这个蛋糕了。 只是为了，让回忆的味道，染上她的色彩。 让周鹤鸣再度看见这些东西的时候，想起的，不再只是某个遥远的人，而是，近在咫尺的她。 气息交织着的两人靠到门上，发出轻轻的碰撞声。 良久，唇分。 阿浅撩了撩耳畔垂落的头发，将手串取下，扎起头发，然后，在周鹤鸣的注视下，缓缓蹲下。 猫眼里透出的光时不时被遮蔽，在门外隐约能够窥探到屋子里朦胧的悠长叹息，有时又被野猫的叫声遮蔽。 程霜降站在那里，盯着周鹤鸣与陆白出租屋的房门看了好一会儿，才抿出一个淡然的微笑。 然后。 在那八月末孤寂的蝉鸣戛然而止的瞬间。 掏出钥匙。 插入隔壁门的锁孔，轻轻一扭。 咔哒—— 门扉打开。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144章 七夕 第144章 七夕 八月二十九日。 七夕节。 周鹤鸣睁开眼的时候，陆白正像是抱着巨大玩偶般搂住自己的腰，修长白皙的双腿直接缠住了他的腿，半个身子压住他，令周鹤鸣动弹不得。 陆白睡得很沉，她均匀而温热的吐息落在周鹤鸣的脖子上，痒痒的。 另一只手摸到手机，周鹤鸣看了眼时间，早上八点。 今天算是大一新生正式开学的日子。 话虽如此。 也就是要开个班会，让大家互相认识下，然后分发军训的衣服，领又一轮课本罢了。 课本是直接送到宿舍，所以周鹤鸣需要去一趟男生宿舍领他的那一份。 名为“戏文二班”的微信群里，从昨天开始就消息刷屏。 这是班主任和辅导员把这些新生拉到一起的。 至于为什么不是qq而是微信，按照陆白的说法，他们这些之后要踏入影视圈子的，对接合作的伙伴们用的都是微信或者相关的办公软件，没人用qq的，所以，算是提前适应。 虽然周鹤鸣觉得，是提前适应微信那反人类的文件存储时间限制，微信办公真是坏文明。 他点开，没发现@全体成员的消息，就随意瞄了一眼。 【苏红】：叽里咕噜说啥呢，有没有开一局的？ 【江睿】：开就开，我鲁班七号贼6，来不来？ 【杜若】：呵呵，别人七夕出去约会，你们就准备打一晚上游戏？ 【苏红】：别人都说网上聊天其实是和对方头像聊天，那我看江睿同学也是风韵犹存呐~！ 【杨红叶】：@白老师，导员，今天十点2号楼0306教室已经预定好了。 【顾樱樱】：@白老师，导员，我今天可能赶不上班会，高速堵车了qaq 【苏红】：苏省本地人就是好啊，可以直接开车来，我记得@杜若你好像也是苏省的吧，那你和顾樱樱也算老乡了？ 【杜若】：不，她是苏北的，我的苏南的。 【苏红】：这还有区分吗？你是哪个市的？ 【江睿】：杜若是梁溪市的我记得。 【杜若】：我是暨阳的，不是梁溪的。 【苏红】：我查了下，暨阳不就是梁溪下属的县级市嘛，所以你是梁溪的。 【杜若】：不，我是暨阳的。 【江睿】：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散装的苏省人【摊手】 【苏红】：对散装苏省的刻板印象加深了.jpg 【杨红叶】：@全体成员，今天早上十点钟在二号楼0306教室开班会，班主任和辅导员都会到场，希望大家准时参加，不要迟到。 【江睿】：1 【苏红】：1 【杜若】：6 诸如此类，都是些插科打诨的聊天。 定向考试进来的那一批好像都分到了一个班里，而其中又属苏红最吵嚷，和社牛江睿两人就能聊99条。 “原来今天是七夕。” 周鹤鸣后知后觉。 怀里，陆白鼻子哼了一下，稍稍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陆白之前没提过七夕的事情，以至于周鹤鸣甚至都没注意到这个节日。 他还是这辈子第一次过传统的中式情人节。 想到这里，周鹤鸣觉得虽然有点儿晚了，但自己得准备一个礼物。 手机打开购物软件，立刻就有了相关推送。 “让我看看。” 他看到第一个。 超薄二十只装。 “？” 不是，购物软件肯定窃听了我们的对话吧！ 他觉得自己被大数据做局了。 瞥了眼床头柜的被撕开的，已经用光的，空荡荡的盒子，周鹤鸣觉得自己至少最近一周应该是不用买的。 ……不用买吧？ 继续看第二个。 化妆品套装。 大几千块的精华水，说是可以直接送给任何女生，敏感肌也能用。 这玩意儿周鹤鸣见陆白用过，他嗅着有一股奇奇怪怪的味道。 “好像她才刚买，可以缓一缓。” 周鹤鸣看向第三个。 樱色jk套装。 不是，这是买给谁的七夕礼物啊？ 虽然周鹤鸣确实挺想看陆白穿的，但七夕送这玩意儿还是太虾头了。 换个别的日子装作不经意间刷到然后提议买一套算了。 周鹤鸣搜了一圈，发现都没什么特别满意的，而且网购的东西当天都送不到。 这时候。 他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是程霜降发来的qq消息。 周鹤鸣下意识瞥了眼怀里还在酣眠的少女，犹豫了一下，才点开。 【程霜降】：今天是七夕节，阿鹤你是不是没有给阿白提前准备礼物？ 周鹤鸣立刻打字“你把我家摄像头拆了”，但刚打完，又觉得这对话有点儿不太合适，删掉纠结了一下。 【周鹤鸣】：是的 【程霜降】：陆白十有八九准备了礼物的，但我昨晚看你的状态，应该是根本没想到吧？ 【周鹤鸣】：是的对不起。 【程霜降】：你和我道歉做什么？【偷笑】 没等周鹤鸣解释，程霜降就发来了两张图片。 第一张是一串银质项链，造型是一轮攀附了玫瑰的弯月，中间还有一枚小小的圆形欧珀石，其中似乎有什么可爱动物的造型。 第二张是也是一串银质项链，有着新叶点缀，镌刻了一只精致灵动的鸟儿，中间则是一颗蓝色的托帕石，显得优雅而含蓄。 【程霜降】：锵锵，我已经帮阿鹤挑好啦，这两个礼物你挑一个送给她，阿白肯定会开心的。 【周鹤鸣】：你这是. 周鹤鸣有些摸不着头脑。 假如程霜降说的，她喜欢自己，想要和自己在一起，那为什么要帮周鹤鸣给陆白挑礼物？ 【程霜降】：快选一个吧，待会儿阿白该醒了。 周鹤鸣真的怀疑程霜降在自家装了摄像头了。 【周鹤鸣】：你怎么知道她还在睡？ 【程霜降】：嘿嘿，影视学院今天不开班会，阿白肯定不会早起的啦~ 周鹤鸣点开两张图片，纠结了一会儿。 大学生对首饰没什么限制，耳环项链都没问题。 考虑到陆白的审美，他觉得第二张的鸟儿似乎不错。 主要是。 玫瑰让周鹤鸣想到了程霜降的手链，潜意识不太想将带有相关元素的东西当做礼物送给陆白。 玫瑰除外。 【周鹤鸣】：第二个，这个在哪里买？今天能送到吗？ 【程霜降】：你起床，不要吵醒阿白，来门口。 “？” 周鹤鸣头上冒出了问号。 他看了眼陆白，少女因为昨晚的折腾，体力耗尽，睡得非常香。 周鹤鸣浅浅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蹑手蹑脚地钻出了新换的被子，匆忙洗漱，换上衣服，穿鞋准备出门。 【周鹤鸣】：是校门口吗，我大概五分钟之后到。 【程霜降】：家门口。 看到这条秒回的消息时，周鹤鸣刚刚迈步出门，将门关上。 然后。 下一刻。 隔壁的大门打开。 穿着质短裤短袖睡衣，纤细的赤足踩着一双粉色凉拖鞋，长发用鲨鱼夹随意在脑后扎起的少女，程霜降，正拿着手机站在门口。 “啊？” 周鹤鸣一愣，大脑一片空白。 “先进来吧。” 程霜降说了一声，伸出白皙的，带有淡淡伤痕的手，捏住周鹤鸣的手腕，将他拉进了屋子里。 啪—— 门轻轻关上。 周鹤鸣背靠着门，难以置信地看着程霜降。 “你，不是，所以这里是” 语无伦次了有点儿。 “怎么，我租了这里，在校外住，有什么问题吗？” 程霜降歪了歪脑袋，笑盈盈地说道。 周鹤鸣沉默了。 确实。 程霜降从来没有说过她住宿舍。 按照她的成绩，以及拿到的奖学金，申请外宿没有任何问题。 之前他们隔壁的确没住人。 所以程霜降的行李箱，里面应该真的没什么东西？ 周鹤鸣后知后觉。 难怪程霜降有学校外面超市的会员卡，合着她就不是第一次来。 “.所以昨晚其实你只是出门，然后回了隔壁？” 周鹤鸣内心咯噔一下。 他也不知道防盗门的隔音能力有多强，努力回忆着昨晚自己和陆白有没有在门口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是呀，我说过门禁不重要嘛。” 程霜降露出了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随后转身，来到餐桌旁。 这里的布局与陆白那边差不多，就是镜像构造，两边的客厅和卧室只有一墙之隔，如果心情好，甚至可以在阳台上和隔壁打招呼。 餐桌上，放着两个礼盒。 “给，这个叫【飞鸟集】，阿鹤应该知道是什么寓意吧。” 程霜降将其中一个礼盒打开，递给周鹤鸣。 周鹤鸣看到，里面正是他挑选的那个有着鸟儿的项链。 “你提前买了？” 他怔怔地接过礼盒，看着上面的项链，比照片上更加精致，显然，价格应该也不是一百多块那种学生平价款。 “怎么样，我考虑得周到吧~” 程霜降邀功般笑道。 “多少钱？” 周鹤鸣打开程霜降的微信，准备转账。 “这个就当做，我送给阿鹤的七夕礼物啦~” 少女莞尔，不像是开玩笑。 “准确地说，我送的不是礼物，而是一份回忆。” 她认真而郑重。 “我没办法以女朋友的身份陪阿鹤你过这个七夕，所以，我希望你在今天拥有一份美好的回忆，一份精心准备的礼物，两个人共度的甜蜜时光，没有遗憾的今天，我能做的，就是这些。” “.程霜降。” 周鹤鸣看着她，有些发愣。 内心有某种情绪正在滋长，但周鹤鸣清楚，那是绝对不能窥视的阴暗。 他竭尽全力将其按捺住，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有些发痒，光是说话就会有些哽咽。 “好啦，收起来吧，你待会儿再下楼买一份早餐回去，这样阿白就不知道你提前准备了礼物啦~” 她扯了扯周鹤鸣的袖子。 “我觉得我还是应该给钱，这不应该是你送我的礼物.” 周鹤鸣说道。 “阿鹤你是觉得，如果就这么收下，那当你将这件礼物送给阿白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想起我，从而令纯粹的真心掺杂了其他的思绪，对吗？” 程霜降就连这一点，都考虑到了。 “那就，转给我五百二十块吧，当做是我帮你代买的，就像，陆白帮你代买的它一样。” 她抬起右手，手腕上，狐狸与玫瑰的手链熠熠生辉。 还顺便打开手机订单界面，展示了这个首饰的价格，确实是五百二十块。 周鹤鸣无法拒绝。 他给程霜降转了钱。 在两人许久没有发过消息的微信聊天框里，出现了周鹤鸣向她转账520块的消息。 “.” 有一种莫名被算计的感觉。 周鹤鸣将项链的礼盒合上，装进配套的购物袋里。 这时，他看到了另一个礼盒。 周鹤鸣猛然意识到，如果程霜降早有准备，那么，另一个礼盒里，应该就是另一串项链。 “那这一串项链你要怎么处理？” “这一串吗？” 程霜降轻巧地打开礼盒，将里面的那条项链取出来，然后，自然地挂到了她雪白光滑的脖颈上，那轮攀附着玫瑰的新月，正好位于锁骨中间，明晃晃的，璀璨耀眼。 “这是，阿鹤送给我的七夕礼物哦~” 少女笑靥如。 那模样。 让少年想起了圣诞夜的夜晚。 在那闪闪发亮的舞台上，收下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递上的玫瑰的她。 不因为礼物的贵重与否而有所改变，她想要的，只有少年的真心相待。 周鹤鸣轻吸一口气。 程霜降早已想好。 两串项链，一串送陆白，一串给自己，她就是这样，帮周鹤鸣谋划了七夕的惊喜，给身边的两位女孩子，不留遗憾，没有芥蒂。 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挑选，怎样的心情询问周鹤鸣，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戴上，没有被周鹤鸣选中的那一串项链的。 少年无法得知。 他看着程霜降的一如既往的笑容，内心微微揪紧。 “这个不用给钱哦，毕竟阿鹤都送了我礼物，怎么还能再要阿鹤的钱呢。” 程霜降笑着推了一下周鹤鸣。 “快去吧，待会儿阿白真的该醒了。” “嗯。” 周鹤鸣暗暗有了想法，他应道，来到门口。 “对了，还没打招呼呢。” 回头，程霜降正笑着朝他挥手。 “阿鹤，早上好，今天也要开开心心地过呀~” * 正如程霜降所料。 周鹤鸣买了两份早餐，又顺手买了点水果，将礼盒放进黑色塑料袋里，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家时，陆白正躺在床上玩手机，不愿意起床。 “给你买了早餐。” 他说着，悄无声息地将礼盒塞到书包里，转身来到卧室里。 “嘿嘿，还是鹤鸣对我好。” 陆白见状，抬起手，索求一个拥抱。 周鹤鸣轻轻抱住她，然后，顺应陆白抬起的脸，给了她一个悠长的早安吻。 “快起来吧，我十点有班会，然后去宿舍一趟领课本，你有什么安排？” 他刻意没提七夕的事情。 “唔，我今天也要去领课本，辅导员说因为好几个人有戏要拍，所以班会延期再开，今天没别的事情了。” 陆白翻动手机的聊天记录。 “那我陪你一起去领课本。” “好耶。” 陆白笑嘻嘻地坐起来，穿上拖鞋，来到客厅。 “哇，是鸭血粉丝哎，门口那一家吗？” “嗯。” 周鹤鸣拆开打包盒，目送陆白去洗漱。 两人吃过早餐，等陆白换好衣服出门。 她今天穿了一件黄色工字背心，套着杏色的木耳边针织衫，下身则是一条克莱因蓝的短裤，露出了膝盖和半截白皙的大腿，穿着深黄的休闲鞋，头上随意戴着一顶深色八角帽。 关上门的时候，周鹤鸣瞥了眼隔壁。 “阿浅，你知道我们隔壁住的是谁吗？” 下楼，他问道。 “谁？” 陆白好奇。 “是程霜降，我早上见到了她，她也外宿，在这里租了房子。” 周鹤鸣没说礼物的事情，他准备等送了之后再告诉陆白。 “哎，这么巧？” 陆白有些惊讶的模样，回头看了眼房子。 “那以后可以经常三个人一起做饭了。” 转而露出不以为意的笑容，抱住周鹤鸣的胳膊。 阳光明媚，微风轻拂，蝉鸣聒噪，像是要将夏天无限延长。 陆白随便在二号楼找了间教室等周鹤鸣。 周鹤鸣走进了306教室。 这是一间常规大小的教室，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戏文二班二十五人，周鹤鸣倒是见到了不少熟面孔。 比如正在闲聊的苏红和江睿，在一旁听着，冷不丁吐槽一句的杜若，和班主任说话的，担任临时班长的杨红叶。 “哎呀，是周鹤鸣。” 苏红见到周鹤鸣，立刻伸手招呼他坐过去。 “多亏了你搬出去住，咱们寝室可算空旷啦。” 他说道。 苏红，江睿，杜若，周鹤鸣，按道理是一个宿舍的，因为周鹤鸣搬走，空出一个床位，可以给其他人放行李。 “不过你姑且挂名在咱们1209宿舍里，有什么集体活动你可得参加。” 苏红笑道。 “我尽量。” 周鹤鸣有点儿不适应苏红的社恐，应了一声。 “周鹤鸣，有件事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江睿拉住他到一旁。 “程霜降也来宁大了，在理科院士班，我觉得应该和你说一声。” 我不仅知道，今天早上刚见过她来着。 周鹤鸣内心腹诽一句，还是点头道谢，感谢江睿的通知。 “今天是七夕节，咱们1209宿舍是不是要聚餐一下，增进感情，庆祝节日。” 苏红又嚷道。 “谁要和你过七夕啊。” 杜若非常嫌弃地挥了挥手。 “那你有对象吗？” 苏红嗤之以鼻。 “我这就去买一副象棋。” 杜若讲了个冷笑话。 “为啥是象棋？” 苏红不甚理解。 “.因为象棋有一对象，一对象和对象谐音，令人忍俊不禁我为什么要解释冷笑话！” 杜若抓狂。 “周鹤鸣你方便吗？” 江睿看向他。 “不好意思，我可能要和女朋友一起过。” 周鹤鸣寻思了一下，别的时候还好，七夕带陆白和他们吃饭，不太合适。 “下次一定请回来！” “你小子，竟然有女朋友！” 苏红咬牙切齿。 “不是，等等，你的意思是，你不但有女朋友，而且她也在宁江？” 杜若抓住了华点。 “她在宁大，影视学院的。” 周鹤鸣实话实说，反正以后总会知道。 “影视学院，那就是漂亮妹子了！可恶，你怎么连吃带拿的！考上了宁大还有漂亮女朋友！” 苏红刚愤愤不平，又转念一想。 “咦，这样的话，你可以让你女朋友介绍她们宿舍的女生和咱们宿舍联谊，好兄弟，周鹤鸣，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虽然周鹤鸣想说陆白没什么室友，但觉得没必要解释那么多，便点头应下。 按照苏红的社交牛逼症程度，估计他自己分分钟就认识一微信列表的女生了，根本用不着周鹤鸣介绍。 “我昨天在表白墙就看到个新生妹子，超级漂亮，据说高考740多分，学霸中的学霸，简直是名副其实的高岭之。” 苏红看来是个热衷八卦和凑热闹的家伙。 “是江城中学的吧，我听别人说的，江睿，周鹤鸣，你们认识吗？” 杜若看着手机随口询问，他似乎是个情报通，掌握了不少信息。 “算认识吧。” 江睿瞥了眼周鹤鸣。 “确实是学霸。” 周鹤鸣笑着回应。 班会很快开始。 顾樱樱确实没赶上班会。 众人自我介绍，班主任聊了一下专业背景和未来发展之类的，接着是辅导员交代后天开始的军训安排，晚上的活动之类的。 因为和周鹤鸣关系不大，所以他只记下了每个同学的脸和名字，便没太关注。 随意瞥向窗外。 周鹤鸣看到，在教室回廊的对面走廊，能够看到这边的位置，陆白正扶着栏杆，朝着这边招手。 显然，她是故意等在那里，寻找周鹤鸣的位置的。 会心一笑，周鹤鸣小幅度地挥了挥手。 陆白两手高举，兴高采烈的模样。 明明是司空见惯的，没什么营养的举动，可在周鹤鸣看来，却非常有趣。 班会结束，刚走出教室，周鹤鸣就看到了等待的陆白。 “鹤鸣！” 少女向着周鹤鸣打招呼，令周围的苏红等人看了过去。 “好漂亮周鹤鸣你真该死啊！” 苏红忍不住捶了周鹤鸣一下。 “你们好呀，我是陆白，是周鹤鸣的女朋友。” 陆白大方地向三位男生打招呼，还认出了江睿。 “是江睿吧，我是隔壁班的。” 江城中学总共就两个文科班，睿是文科重点班，陆白是另一个。 “你、你好啊。” 江睿看了看周鹤鸣，联想到程霜降也在宁江大学，顿时感觉这其中好像有点儿不对劲。 作为一名磕学家，他已经开始脑补了。 什么追妻火葬场之后又追夫火葬场然后三个人一起火葬场之类剧情一个个从脑子里蹦了出来。 “苏红和杜若，都是很亮眼好听的名字哎，而且我们的名字里都有颜色。” 陆白得知了两人的名字后，熟络地展开话题。 “这么一说确实！” 苏红恍然般，给足了情绪价值。 “和这家伙有共同点，为什么我高兴不起来？” 杜若歪了歪脑袋，十分嫌弃苏红的模样。 “刚才我们还在说，宿舍晚上聚餐，但周鹤鸣这小子居然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无法参加我们的单身聚会了。” 苏红打趣道，同时也点出了周鹤鸣不参加聚会是为了陪陆白这件事。 “那真遗憾，下次有机会我请你们一起吃一顿。” 精于社交的陆白大人笑着随口约了将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的饭。 今天宿舍还能进外人，不少家长在宿舍里来往，陆白没上楼，在宿舍外面等着周鹤鸣。 很快，周鹤鸣领了课本，装到书包里，下楼。 在楼下等待的陆白自然也吸引了不少男生的视线，她倒是不甚在意，只在见到周鹤鸣的时候绽放笑容，搂了过来，让不少男生咬碎了后槽牙。 周鹤鸣陪着她去了一趟女生宿舍楼下。 这边除了家长，也能见到一些陪女朋友的男生。 据说女生宿舍另一侧有一处情人坡，是不少情人散步暧昧的地方，周鹤鸣不知道真假。 陆白背着书包下楼，周鹤鸣立刻掂量了一下她的背包。 “不用鹤鸣你帮忙啦，没几本书。” 确实不算沉。 大概表演系重点还是在于实践吧。 因为已经临近中午，两人干脆在食堂吃饭。 走进食堂，就看到粉色的气球以及“七夕联谊活动”的横幅。 好像是晚上在运动场那边会有露天的联谊和演出什么的，还有一场简单的烟表演。 这下掩盖不住了。 “今天是七夕哎。” 陆白兴致勃勃地看向周鹤鸣。 “是、是哦，农历七月初七。” 周鹤鸣挠了挠头。 “没关系啦，这种节日也没什么特别的，真要说的话，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过节。” 陆白仿佛看出了周鹤鸣没准备礼物般温柔安慰道。 “嗯” 周鹤鸣在思考是现在说，还是等晚上再来个惊喜。 “那这样嘛，我们下午去超市，一起买点儿需要用的东西，就当做是节日礼物啦。” 陆白似乎以为周鹤鸣还在纠结。 “嗯，嗯，好的。” 周鹤鸣决定晚上再给她一个惊喜。 今天不是生日，不需要快乐一整天，所以，适当的铺垫也没关系，要在送礼的时候，将情绪推到最高峰。 吃过午饭，两人回家放了东西，来到超市。 “今晚在家吃还是出去吃？” 周鹤鸣看了眼卖肉的摊位。 “在家吧，外面今晚肯定很多人，有新生，还有情侣。” 陆白来到冷藏柜前面，拿起一盒肉。 “今晚吃这个吧，清汤的萝卜炖牛腩。” “没问题，陆白大人还可以继续点。” 周鹤鸣顺手把旁边的白萝卜和胡萝卜各拿了一根放进购物车。 “你这么宠我，会把我宠坏的。” 陆白牵住周鹤鸣的手。 “那就宠坏吧，正好跟我回家，一辈子都不分开。” 他轻笑道。 忽然。 陆白像是发现了什么，啪塔啪塔地跑到一侧的货架上。 周鹤鸣推车跟上，看到是睡衣。 情侣装的熊猫款式睡衣，秋冬穿的。 “想要？” 周鹤鸣下意识瞥了眼标签，是纯的，质量倒是没问题。 “这个就当做我们的七夕礼物吧，我们两人一人一件。” 陆白嘻嘻一笑，拿起了放在货架上没拆封的两套。 “就这样就可以吗？” 周鹤鸣看了看加起来还不到两百的这两套睡衣。 “我喜欢，就要这个。” 陆白将其放进了购物车里。 她还真是 周鹤鸣感觉心口有点儿发暖。 他以前看网上吐槽，说不知道节日送女生什么礼物好，各种被嫌弃。 可现在，陆白却似乎并不在意收到了什么礼物。 她在意的，是和周鹤鸣“一起”挑选这件事。 想到这一点。 少年的悸动便如同夜晚的睡莲般绽放开来。 “怎么啦？沉湎于陆白大人的美貌无法自拔了吗？” 陆白在周鹤鸣眼前晃了晃手指。 “就是觉得，你真好，和你在一起，真好。” 周鹤鸣实话实说。 他这辈子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会说谎。 “嘻嘻，晚上吃完饭，咱们去看看那个七夕联谊怎么样？” 陆白羞涩地别过脸，又转移话题般说道。 “嗯。” 周鹤鸣颔首，看向购物车里的熊猫睡衣。 越看越好看。 * 傍晚。 两人吃过晚饭，歇息了一会儿，便牵着手来到了校园里。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路灯亮起，学校的道路变得敞亮起来。 学生多了起来，运动场方向，人来人往，尤其是新生们，好奇地聚集过去。 周鹤鸣与陆白牵着手，步履缓慢地走进运动场。 运动场的主体是一个足球场，周围是四百米的跑道，篮球场什么的，还有观众席，中间的人造草坪有许多学生，人头攒动，传来乐曲的声音。 周鹤鸣看到有人在弹吉他唱歌，不少学生围着他跟着拍手唱歌，好像是哪个班的聚会。 操场一角，有搬来了音箱，拿着话筒，正在主持的联谊晚会。 看架势，有点儿像那种说媒的综艺节目，勇敢的人上去自我介绍，然后看看有没有对ta感兴趣的同学，伴随着一些唱歌跳舞之类的才艺展示。 “？” 周鹤鸣看过去的时候，发现苏红和杜若正在台前，说相声。 这两个人，说相声真的能找到对象吗？ 转念一想，好像确实有追相声和喜剧演员的女生，那指不定就有人能和他们看对眼呢。 “哈哈哈哈，好好笑哦。” 陆白听着两人在台上说学逗唱，发出好听的笑声。 “他俩看着不对付，好像关系还不错。” 周鹤鸣听到一些谐音梗段子，也不由得会心一笑。 原来杜若早上讲冷笑话是埋伏在这儿呢。 人群的气氛也因为这相声而活络起来，不像最开始那般拘束。 无论如何，暖场的效果确实达到了。 周鹤鸣瞥向旁边的少女。 运动场的光落在她的侧脸，显得清澈而纯真，配合脸上的笑容，有着摄人心魄的魅力。 他摸了摸口袋。 裤子口袋里，装着那一条项链。 周鹤鸣等待着时机。 台上换成了一名男生，他有点儿紧张地自我介绍道，说完的时候，底下坐着的学生们纷纷鼓掌鼓励他，这时，一名女生被舍友怂恿，磕磕绊绊地走到了台上，和那名男生打招呼。 “你好。” “你、你好。” “今天天气不错。” “是、是啊，太阳都落山了。” 台下一阵哄笑。 “有一种看现实恋爱综艺的感觉，哈哈哈。” 陆白好整以暇地点评道。 “不知道我们到时候的综艺会是什么效果。” 他们的综艺明天试妆和搭配衣服，拍一些校内镜头的vcr，后天就要出发，正好与军训错开。 “还不清楚有那些嘉宾呢。” 周鹤鸣只知道是三名男生三名女生，去大西北的阿勒泰地区做支教活动，具体如何，要等现场导演的安排。 “我听说好像那个季雁时会去哎。” 陆白消息灵通。 “所以全都是宁江大学的人吗？” 周鹤鸣好奇。 “估计是，因为大头的制作方是宁江娱乐嘛，宁大旗下的娱乐公司，自然要捧一下宁江大学的学生。” 陆白颔首道。 “这样吗” 内心涌现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但周鹤鸣来不及细想。 因为一道尖锐的呼啸声在前方响起。 某种事物飞上天际，然后，迸发出五彩斑斓的光芒，炸裂开来。 是烟。 食堂的传单写着，晚上九点在运动场这边会有小型的烟表演。 “哇！” 操场上，欢呼声和惊叹声伴随着烟响起。 又是一个烟炸开，像是飘散的蒲公英，纷纷扬扬，照得人脸上似乎也染上了瑰丽的色彩。 有人趁机告白，大声对着烟叫喊。 这似乎带动了其他跃跃欲试的学生，告白的声音的此起彼伏。 除了告白，还有什么考研上岸，找到工作，身体健康，最后甚至还有希望食堂阿姨给自己多打点菜的，引来一阵哄笑。 “鹤鸣你看，是烟哎！” 陆白指向半空。 “嗯。” 周鹤鸣应了一声，已经悄然来到陆白身后的他，抬手，将那一串项链，挂在了陆白雪白的脖颈上。 咔哒一声，银质的锁扣，轻轻被锁紧。 “阿浅，七夕快乐~” 周鹤鸣在她的耳畔轻声说道。 陆白一怔。 她抬手，摸了摸胸前的项链，低头认真地端详着，沉默不语。 璀璨的烟映照下，那项链的鸟儿与枝桠迸发出斑斓的辉光，绮丽无比。 “这么样，这个叫【飞鸟集】，就是泰戈尔的诗集作为灵感的.” 周鹤鸣的解释还没说完。 陆白忽然牵住了他的手，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串有着玉石和串珠的手串。 将其，轻轻戴到了周鹤鸣的左手上。 周鹤鸣愣愣地看着那手串，显然，这是手工一颗颗串起来的，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手串。 “鹤鸣，七夕快乐，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没等周鹤鸣回答，陆白后退一步，转身，两手放在嘴前，作喇叭状，朝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升上夜空的烟，以及这辽远而广阔的世界，高喊出声。 “——陆白喜欢周鹤鸣！” 噼咔—— 周鹤鸣再度听到空气中传来某种事物破碎的声音。 周围人在起哄，但周鹤鸣并不关注。 他看到因为用力呼喊而脸颊泛红的少女转身，脑袋探过来，在周鹤鸣耳畔低语。 “陆浅爱周鹤鸣。”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周鹤鸣感到一阵战栗感传遍全身，他揉了揉眼睛，然后同样，在少女耳畔轻声道。 “周鹤鸣爱陆浅。” 下一刻。 他也往前迈步，朝着那照亮长夜的烟，许下誓言。 “——周鹤鸣喜欢陆白！” 高喊出声，少年看向少女。 少女也正好看向少年。 “其实，还有一样东西，放在家里，我想，快点儿给你看。” 她面带羞涩。 “那我们就回去。” 周鹤鸣牵起了陆白的手。 转身。 两人朝着运动场出口小跑。 背后，是绽放的烟，盛大的人群，无垠的世界。 而此刻，他们只有彼此，也只需要彼此。 又一发烟绽放。 光影映照着窗台，破空声从远处传来，程霜降坐在阳台前，两手托腮，怔怔地看着那明灭的烟火。 “程霜降爱周鹤鸣。” 口中，如此低语呢喃。 * 周鹤鸣与陆白没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一趟小区的快递驿站。 记得陆白网购的东西好像是 回忆起来的瞬间，周鹤鸣眼皮一跳。 确实是那个。 而且，陆白还拿了两个快递。 两个？ 一个盒子，一个塑料袋包装。 回到家里，陆白先去了洗手间。 对着镜子，她仔细端详着周鹤鸣送的项链。 周鹤鸣低头看自己的手串。 和陆白的差不多是同款，有点儿像情侣款，但只有周鹤鸣知道，这手串代表着什么。 就是没想到，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准备了七夕礼物又闭口不谈，甚至还装模作样地买了两套睡衣当代餐。 话虽如此，情侣款睡衣确实不错就是了。 “鹤鸣，这个项链很好看哎。” 陆白走出来，满脸笑意。 “如果我没猜错，是程霜降帮忙选的是吧？” “.是的。” 周鹤鸣还想着怎么和陆白说呢，没想到她直接猜出来了。 “我就说嘛，你的审美选择我又不是没有见过，上次帮你挑手链的是谁呀。” 但陆白没有任何不开心的模样，反而好整以暇地调侃起周鹤鸣来。 “早上发现了程霜降住隔壁，然后就” 周鹤鸣解释了一遍。 “嗯哼。” 陆白哼了一声。 “你会觉得不开心吗，这样？” 周鹤鸣看着她，直白地询问。 “程霜降为了我们两个的七夕回忆真诚地帮忙，鹤鸣你也真诚地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了我，我要是还不开心，去纠结那些有的没的，那我也太矫情了吧。” 陆白温柔地牵住了周鹤鸣的手。 “只要鹤鸣你爱我，只要我爱鹤鸣你，我们两个相互沟通，相互信任，那就没什么过不去的。” “嗯。” 周鹤鸣觉得自己上辈子可能拯救了好几次世界，才能拥有这么好的女孩。 “对了，这个。” 陆白拿起那个塑料袋的快递，放到周鹤鸣的手上。 “啥？” 周鹤鸣不明白，好像也不是让他拆开的样子。 陆白自顾自地走到了卧室里，关上门，没过几秒就走出来。 “哇，鹤鸣，这是你给我准备的七夕节礼物嘛？” 她仿佛像是真的惊喜的女孩，看着周鹤鸣手里的快递。 “.是、是的。” 周鹤鸣大概弄清楚了陆白的思路，迟疑片刻后回答。 “谢谢阿鹤，你最好啦！” 陆白拿起了快递。 “我能现在拆开它吗？” “当然可以。” 周鹤鸣看着陆白撕开快递包装，然后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是一套樱色的jk套装。 好像，就是周鹤鸣早上看到推送里的那一套。 所以说，他果然被大数据做局了吗？ 因为陆白搜索下单了这一套衣服，所以才会出现在周鹤鸣的购物app推送里吗？ 所以那些个化妆品和那个超薄什么什么的，也是同理？ “是jk裙哎。” 陆白煞有介事地看向周鹤鸣。 “.你穿起来，应该会很好看。” 周鹤鸣咽了口唾沫，觉得有点儿渴。 “我想看。” “那你等等哦。” 陆白立刻拿着衣服，走进卧室。 周鹤鸣站在客厅，有点儿局促和紧张。 “怎么样？” 须臾，卧室的门被打开。 陆浅站在那里。 纯白的纽扣衬衫上衣，樱色的水手领，粉色蝴蝶结，淡樱色的格子裙，袜口有着可爱兔子纹的白色小腿袜，搭配小皮鞋。 手串被摘下来，在脑后系出一个小巧的马尾。 脖子上还戴着周鹤鸣送的项链，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指间，是两人一对的誓言的戒指，与周鹤鸣指间的那一枚交相辉映。 陆浅略显羞涩地转了一圈，裙摆飞扬，少女的春情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好看，好看到想立刻抱住你。” 周鹤鸣来到陆浅面前，轻轻抱住她。 “我其实是想呢，如果鹤鸣你真的忘记了七夕礼物，那我就说，这件衣服是你买来送给我的礼物，就像刚才那样，怎么样，我是不是考虑很周到。” 陆浅的声音传来。 “嗯。” 周鹤鸣颔首，同时更加抱紧了陆浅以彰显他的心情，淡淡的愧疚，更多的心疼，以及无法遏制的，如同下了一整夜秋雨般满溢出来的，爱意。 陆浅稍稍抬起头，闭上眼睛，睫毛颤抖，索求少年的吻。 周鹤鸣回应了她。 若时光能够永驻，那么周鹤鸣会在此刻毫不犹豫地喊出那一句，请停一停吧，时间。 哪怕，粉身碎骨，灵魂寂灭。 黏稠而甜美的气息交织之间。 陆浅轻咬周鹤鸣的耳垂。 她双眸潋滟，声音妩媚，如同慢舞的流星，在周鹤鸣的胸口蹁跹。 “快递，还有一件没拆呢。”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145章 这是我男朋友 第145章 这是我男朋友 八月三十号。 宁江大学，三号楼，303教室。 窗帘被拉开，熹微的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给教室洒下一片金辉。 好几个摄像机正摆在教室靠走廊的一侧，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们正在忙碌地调试设备，按照综艺的要求，今天早上会拍几位嘉宾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每个人拿到的到场时间都有所不同，形成了一个先来后到的效果。 比如周鹤鸣就是九点，而陆白则是九点三十分。 不过节目组都让他们提前了半个多小时去指定的地方进行简单化妆。 这一次的嘉宾都是大一新生，十八岁的少年少女，满脸都是胶原蛋白，几乎不需要什么化妆，但考虑到镜头强大的捕捉细节能力，化妆师们还是做了简单的处理，让他们在镜头前不至于露出熬夜的黑眼圈和上火导致的痘痘。 另外就是要换衣服。 综艺节目几乎连喝一瓶水都要指定牌子，衣服自然也需要节目组提供的。 “紧张吗？” 借用的教室改造成的临时化妆间里，化妆师小姐姐询问周鹤鸣。 “还好。” 周鹤鸣换上了一件米白色t恤，外面套着灰色的衬衫，下身是短裤和某个运动品牌的鞋子，这一套都是这个牌子赞助的，能够清楚看到标签。 “这个节目这一块是录播还是直播啊？” 他又询问。 “绝大部分内容都是录播剪辑的，但是中期开始会安排直播，带带货什么的。” 化妆师小姐姐给周鹤鸣修了修眉毛，弄了个精神些的发型，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虽然周鹤鸣的确算不上是帅哥那一挂的，但他这么打理一番后，气质提升很多，原本那点儿阴暗的感觉变成了淡淡的忧郁感，一看就很有故事。 “那就好，这样要是说错了话就能剪掉了。” 周鹤鸣应了一声。 “你放心，咱们剪辑师可厉害了，不光你说过的能帮你剪掉，你没说过的都能帮你剪出来。” “？” 这就是传说中的三剪一吗？ 看到周鹤鸣警惕的样子，化妆师小姐姐笑着拍了拍他。 “开玩笑的啦，一般不会这么做的，除非有些话确实不太合适又没办法彻底删掉，就算真要这么做，也会征求你的同意。” 周鹤鸣点了点头。 时间差不多到了，他走出化妆间。 到目前为止，他还没见过除了陆白之外的嘉宾，也不知道自己是第几个到的。 刚走出化妆间，他就被工作人员领着向楼上走去。 同时，摄像师开始跟拍。 到了教室门口，周鹤鸣稍稍整理了下衣服，才迈步进入教室。 里面没有其他的学生。 只有拍摄的工作人员。 看来他是第一个到场的。 工作人员示意他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周鹤鸣长舒一口气，将名字落下。 下意识地，周鹤鸣坐在了第一排靠窗的位置，这是他之前在秘密基地里经常坐的地方。 不知道该做啥，周鹤鸣拿出了手机。 手机也是赞助商的牌子，算是给他换了台最新款的，周鹤鸣鼓捣了一阵，听到教室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抬起头，他一眼看到，站在门口的，是用有着熊猫头饰的发圈将长发扎成马尾的，异常熟悉的少女。 程霜降。 她显然也换上了节目组给的衣服，一条甜美风格的假两件牛仔连衣裙，领口和袖子都是红白相间的格子纹，腰线收敛，勾勒出纤细的腰肢，裙摆出也有同样的红色格子边，露出白皙而又修长纤细的双腿，蕾丝短袜，乐福鞋，看着就像具有亲和力的邻家小妹。 周鹤鸣注意到，她戴着那条名为【希望】的手链，脖子还挂着那枚项链。 他早上没事的时候搜索过一下，这条项链就叫【小王子】。 在冥冥之中，周鹤鸣给程霜降留下了最适合她的那一条。 “你怎么咳咳咳。” 周鹤鸣的疑惑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可说到一半，又想起这是在录节目，便立刻闭嘴。 但负责拍摄的摄像师和副导演立刻捕捉到了这一幕。 “快把镜头给到周鹤鸣特写，看他脸上的表情。” 对于他们这种天天拍综艺，见过无数人的老油条而言，周鹤鸣的反应实在太明显，这代表，他们之间肯定有故事！ 而综艺，说白了大家就是来看八卦的。 现在，天然的热点就在眼前，真要去捕捉了。 “呃，要上去写一下自己的名字。” 周鹤鸣作为第一个来的，被交代了通知接下来的嘉宾们要做什么的任务。 “好哦~” 程霜降走到黑板前，看着周鹤鸣的名字，她抿嘴一笑，随后，在周鹤鸣的名字下面，端正地写下了她自己的名字。 两人的名字，就这么一上一下，排列在一起。 “早上好，今天也要开开心心地过呀~” 写完，程霜降径直走下来，在镜头前朝着周鹤鸣打招呼。 周鹤鸣瞥了眼镜头。 发现摄像师和副导演一副吃瓜的表情。 不是，你们有点儿专业素养啊，这时候吃什么瓜呢！ 周鹤鸣硬着头皮回了个招呼。 “早、早上好。” 程霜降毫不避讳地坐在了周鹤鸣隔壁桌。 “你、你怎么来了？” 周鹤鸣心想反正他俩认识这件事估计也瞒不住了，就破罐破摔，直接询问。 他可不知道程霜降会参加这档综艺，暑假的时候从来没听说啊。 “我之前不是说过嘛，宁江娱乐先找到的我，学校给我提供奖学金的同时，也让我签了宁江娱乐，方便以后参加音乐会什么的，正好这里有个节目，就让我来参加刷刷脸啦~” 程霜降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好像，挑不出什么毛病？ 不光演员要签经纪协议，音乐人其实也要签的，如果程霜降以后确实想在钢琴演奏这一块发展，那势必要签经纪公司。 比如杜丹平就是签在了宁江娱乐，当然，他妻子好像就是宁江娱乐的大股东之一。 所以，宁江大学和宁江娱乐，其实是在变相投资程霜降。 果然，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 不过，估计宁江娱乐也没想到，本来相当于让程霜降来打工的综艺节目，现在看起来，反而增加了程霜降与周鹤鸣的相处机会。 “毕竟这是个支教类的综艺，有成绩好点儿的学生参加也很合适。” 程霜降又说道，不经意间瞥了眼镜头。 “很好，这个镜头感很好，光线也非常好，简直是定妆照级别的画面！” 副导演立刻指挥摄像师多机位同步拍摄。 同时感慨，这女生长得是真漂亮，随便画点儿淡妆颜值就非常能打，不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说起来，你对这个综艺了解多少？” 出于节目组的要求，周鹤鸣没得到多少有关节目的信息，除了知道是支教主题，三男三女，去大西北的阿勒泰之外，就没有更多内容了。 “我也不知道哎，应该之后会有专人和我们说吧？” 程霜降歪了歪脑袋。 “阿鹤，如果你选择当老师，应该是教语文吧？” “.应该是吧。” 周鹤鸣挠了挠头。 她就这么水灵灵地把“阿鹤”叫了出来吗？ 节目组八卦的视线，就连他都能感觉到了。 “那你呢？” 算了，反正到时候会揭露自己和陆白的关系来给网剧宣发，如今走一步算一步吧。 已经放弃治疗的周鹤鸣反问程霜降。 “可能是数学？” 程霜降莞尔，又接着说道。 “对于支教来说，教的具体内容可能没有那么重要，但需要展现的东西可能更关键吧？” “比如？” 周鹤鸣摸不着头脑。 “就像.” 程霜降刚要开口，教室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 “大家好，我叫柳寻竹，是法学院的大一新生。” 那是一个高瘦的男生，大概一米八五，戴着眼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自报家门之后给人的刻板印象，周鹤鸣觉得他有点儿威严感。 “要在黑板上写名字。” 周鹤鸣忠实如同人机一般指了指黑板。 柳寻竹看了眼，大笔落下，在黑板中间的位置龙飞凤舞地写下自己的名字，随后坐到了周鹤鸣后面两排的位置。 “所以你是周鹤鸣，她是程霜降？” 看到黑板上的名字，柳寻竹打量两人。 “是的，我是文学院的，她是.理学院的？” 周鹤鸣不确定理科院士班是不是理学院的。 “哦！感觉有点儿印象相反，你看着像学理的，她像学文的。” 柳寻竹轻笑道。 他的目光并没有过多落在程霜降身上，尽管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这年轻人确实愣了愣。 “抱歉，可能有点儿刻板印象了，不要介意，就是觉得你俩气质很特别，很沉稳，不像同龄人。” 他解释了一句，又继续话题。 “你们之前去过大西北吗？” 周鹤鸣和程霜降都摇头。 “我小学的时候去过一次，不过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非常干燥，不知道这次去的地方环境怎么样.” 柳寻竹颇有经验般说了起来。 周鹤鸣感觉，这位同学应该是那种从小到大都是班长或者班干部，而且家里也相对殷实，会带他去应酬，学习为人处世的那种。 比如刚才他就用稍微有点儿冒犯的话语形容对两人的第一印象，又很快道歉之后将其转化为夸赞，接着迅速切换话题，让对话的节奏由自己主导。 所谓的“现充”，可能就是这样的人。 柳寻竹说话之间，又一人来到门口。 那是一位女生，长发微卷，身着旗袍般的裙子，显得成熟而有韵味。 周鹤鸣看过去，觉得有点儿眼熟，又叫不出名字。 “大家好，我是季雁时，来自影视学院。” 漂亮的女生朝着三人打招呼。 哦。 是那个，阿浅拍过照片的。 周鹤鸣想起来了。 这么一看，三位女生，自己认识两个。 这综艺怕是没办法搞什么暧昧戏码了。 周鹤鸣为节目组默哀。 提醒了季雁时写名字，她看了下黑板，没有急着落笔，而是看向周鹤鸣与程霜降。 “所以，你是程霜降，他是周鹤鸣吗？” 准确地猜出了两人的名字。 程霜降还好说，一看就是女生的名字，她是怎么分清自己和另一个男生的？ 周鹤鸣暗自疑惑。 “你是柳寻竹咯？” “猜得真准！” 柳寻竹打了个响指。 季雁时莞尔，露出女明星般的甜美笑容，随机拿起粉笔，在稍微靠边一些的位置，写下自己的名字。 随后看了眼教室，坐在程霜降后面的位置上。 “我们刚才在聊大西北的天气，这个季节容易有沙尘暴，希望到时候不会遇上。” 柳寻竹又一次准备成为话题中心的主持者。 “是吗？但我听说阿勒泰的环境很好，水草丰茂，应该不至于吧？” 季雁时很快接上话题，和柳寻竹聊了起来。 周鹤鸣和程霜降充当气氛组，时不时应和两句。 他发现。 程霜降在面对陌生人的时候，确实依旧非常高冷，区别明显。 这下节目组想不让观众们多想都难了。 很快，第三名男生到了。 “各位早上好，我叫向云朗，计算机学院大一新生，希望能和大家成为好朋友。” 这男生和周鹤鸣个头差不多，但明显锻炼过，皮肤有些黑，短发，看着很爽朗的模样。 看到黑板上的名字，他没人提醒就直接拿起粉笔，在柳寻竹的名字上面一点距离端正地写下自己的名字，随后坐到了程霜降隔壁桌，教室中间的第一排位置。 好像是个很有自信的人，或者反之？ 周鹤鸣暗自进行着人类观察。 同时想着，陆白应该是最后一位了。 他注意到向云朗的目光在掠过程霜降和季雁时的时候明显停顿更久，这倒是正常，但相较而言，向云朗好像关注季雁时更多一些。 是因为认出了对方演员的身份？ 而柳寻竹，从进来之后，看季雁时的次数大概是看程霜降的三倍。 周鹤鸣左右看了眼两位女生。 他觉得单纯论颜值，程霜降赢。 加上气质等各方面因素，程霜降大赢特赢。 季雁时唯一比较亮眼的，就是偏成熟的衣着打扮，对于这个年纪的男生而言，更为吸引眼球。 程霜降这种马尾辫牛仔连衣裙的乖乖女模样，可能没有那么一眼惊艳。 在衣着打扮这一块，季雁时最多赢一半。 所以男生会更喜欢季雁时这一款的吗？ 周鹤鸣不明白。 “支教的话，是不是还要去村子里，或者下地干活？” 几人又开始聊天，季雁时有点儿担忧的说道。 “我身体素质不太行，可能要受苦遭罪了。” 闻言，周鹤鸣下意识瞥了眼程霜降的胳膊。 要是真有什么苦力活，程霜降怕是经不起折腾。 注意到周鹤鸣的视线，程霜降回以笑容。 这一幕，自然被摄像师捕捉拍摄进去。 “这个季节一般不会有什么重活的，而且咱们是去教孩子的，不至于让我们一直下地。” 向云朗立刻解释道。 “要是赶上秋天，那可真太忙了，以前读书的时候都还要请假回去帮忙。” “你以前在农村生活吗？” 季雁时立刻询问。 “嗯，初中之前都在，高中考到了市里。” 向云朗很坦诚。 “所以我才报名了这次节目，我希望能帮帮那些落后贫困地区的孩子们，让他们也能接受教育，能见见更广阔的世界，认真读书，走出荒漠。” 好正能量。 周鹤鸣不禁感慨。 “但其实我觉得，我们单纯教书就好了，至于带他们看广阔的世界什么的，反而画蛇添足，给孩子们徒增烦恼。” 柳寻竹提出了不同意见。 “本来他们在自己的老家生活得好好的，但我们忽然去告诉他们，你们其实生活得很穷苦，很艰难，外面的世界比你们想的要广阔很多，大部分人过得都比你们好，这是不是有点儿残忍？” “但要是不走出去，他们一辈子都会困在田里。” 向云朗一愣，随即争辩道。 节目组显然乐于看到这种交锋，镜头立刻锁定了这两人。 “周鹤鸣，你觉得呢？” 柳寻竹看向周鹤鸣这边。 “我？” 周鹤鸣琢磨了一下两个人的看法。 就在他准备说出自己的想法时，门口传来了一个明媚的声音。 “早上好呀各位，我是陆白，影视学院的新生。” 陆白穿着一条蓝色格纹连衣裙，搭配藏青色的西装马甲和同色系领带，黑色小腿袜，小皮鞋，戴着一顶深色贝雷帽，学院风的打扮。 她刚打完招呼，就注意到了教室里的程霜降，仅微微一顿，旋即走到讲台上，拿起粉笔，在周鹤鸣的名字旁边，写下她的名字。 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 径直走到周鹤鸣的旁边，和他坐到了一起。 霎时间。 无论是刚才据理力争的两人，打量两位男生的季雁时，还是吃瓜状态的节目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在了两人身上。 有情况！！！ 一股八卦的味道。 “你们俩” 季雁时的目光顿时好奇地在两人身上来回。 “其实，我们两个正在谈恋爱。” 陆白大方而直接地回答道，顺势搂住周鹤鸣的胳膊。 “这是我男朋友。” 把两人预定节目中期才开始的官宣环节，直接提前到了最开始。 “什么？什么时候谈的？你们早就认识吗？” 季雁时顿时双眼放光。 没有女生能够拒绝八卦，尤其是恋爱方面的。 “这真没想到。” 柳寻竹哑口无言，虽然吧，这不是正经的恋爱综艺，但既然节目这么安排，多多少少应该有相关的考量，可没想到，这两人直接锁死了一对。 向云朗没说话，只有些恍惚，似乎还在思考刚才两个人争论的内容该怎么回复。 只有，先前默默聆听的程霜降，随意瞥了眼黑板上的名字。 “陆白”与“周鹤鸣”的距离，确实比“程霜降”更近一些。 *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