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妖妃的赤胆忠臣》 第1章 尸体开局 楚国,京城,酒楼雅间。 一男一女相对而坐。 男子丰神俊朗,女子清丽脱俗,貌似天生一对。 女子端起茶杯,见男子始终没有开口的意思,终於忍不住道:“何书墨,你还不准备说实话吗?” “再等我一下。我现在脑子有些乱。” 何书墨揉著太阳穴道。 他现在確实挺乱的。 十分钟前,他坐上回家的大巴,找好座位,戴上耳机,打开手机,点击最爱看的起点小说…… 一套操作无比丝滑。 然后,他就来到了眼前的世界。 穿越?还是觉醒前世记忆?说不清楚。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头疼。 两世的记忆在他脑海中打架。 让他一时没办法深入思考。 他现在只能隱约记起,眼前这个女子名叫“程若寧”,是他世交大伯家的女儿,从小交换生辰八字的“未婚妻”。 程若寧?好熟悉的名字。 废话,未婚妻,能不熟吗? 不对! 我在地球也听过这个名字。 到底是怎么回事…… …… 程若寧见到何书墨不想说话,一副“逃避到底”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茶已经添水三次。你既然不想说,那就我来说吧。” “你的官身,没走科举,而是伯父变卖家產,为你捐的,是不是?” 官身? 何书墨顶著头疼搜索记忆,发现似乎確有其事。 他家里做生意的,但古代商人没地位,他又不像程若寧,是天生的读书种子,能考进云庐书院,修行浩然正气。 因此老爹了不少钱,谋得天子脚下七品官身。四捨五入,算是了却心愿,“光宗耀祖”一回。 程若寧继续道:“伯父望子成龙,为你买官,这我能理解。但你为何背离正道,自甘墮落,与妖妃逆党同流合污!” 谈及“妖妃”,程若寧脸上的厌恶难以掩饰: “天子老迈,妖妃篡国,若非相国大人殫精竭虑,苦苦支撑楚国朝局。我堂堂大楚,定要隨了那妖妃的厉姓!” 妖妃? 这外號好熟悉。 嘶! 隨著一阵更加剧烈的头疼,何书墨脑海中杂乱的记忆,顿时被一根“针线”按顺序串起,清晰无比。 楚国、妖妃、未婚妻程若寧…… 这些名词怪不得这么熟悉。 原来是一本网文的设定! 《皇权之下》起点新书榜第一,內容是落魄书生进京赶考,科举落榜,上吊自杀,然后主角穿越玄幻王朝顺便开启系统。从捕快开始办案,抄诗,修炼变强,一路开掛。 这书本来明天打算上架,何书墨还准备支持首订,没想到他直接穿越,进入小说世界,成了一名杂鱼反派! 好了,这下不用订阅了,自己直接变成剧情的一部分! 在小说《皇权之下》的设定中,全书最大的反派,同时也是程若寧嘴里的摄政妖妃——厉元淑! 至於自己,兵器堂押司,朝廷七品小官,本应该是无名无姓的透明人。 但因为主角的存在,在小说前期占据重要地位。 主角成为捕快后,办理的第一个案子,名叫《押司自縊案》。 押司,楚国官名,职责就是记录和管理文件。 而他,何书墨,就是那个身中剧毒,但凭藉不屈意志,身体快凉透了都要再爬起来,坚持“上吊自杀”的“何押司”。 印象中,主角为了破案,解刨尸体最少三遍,“何押司”死了都得被大卸八块,简直不能再惨。 “事已至此,你还要执迷不悟,与妖妃同流吗?” 程若寧语气愤懣,一副不扯清楚就誓不罢休的模样。 “与妖妃同流?我要真是妖妃嫡系,倒没事了。”何书墨嘀咕道。 记忆中,以他的咖位,最多算是狗的狗的狗。 像厉元淑这种顶级女反派,战力天板,全书大boss,他別说见面,就是远远朝拜都没资格。 倒霉的“何押司”在朝廷没权没背景,平日在家里又染上了点紈絝做派,和同僚的关係不好,加上刚上任不久,还处在“实习期”。 一旦上面有什么风吹草动,简直是最佳背锅位。 事实也是如此,要不然怎么能“身中剧毒,坚持自縊”? “你还想当妖妃嫡系……”程若寧嘴唇颤抖,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你这个人没救了,我要退婚!” “一言为定。” 何书墨果断点头。 在小说中,程何两家是世交,“何押司”死后,主角为了破案,还特地拜访过程若寧这位“准未亡人”。 结果可想而知,程家大小姐倾慕主角才华,成了主角的小迷妹——主角的“才华”自然是抄诗抄的。以何书墨的標准来看,小学五年级水平,有手就行。 书中,程若寧和主角其实没有过於曖昧的情节,但小说毕竟在连载,以后发展犹未可知。 既然自己成了何书墨,定要贯彻阿瞒哥的思路——汝妻子,吾养之。 说错了,不是这条。 而是——寧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现在不退婚,以后让她管家,然后把何家家產偷偷拿出来孝敬別人? 贱不贱吶? “我有空找一下你的生辰八字,改天送给你。” 何书墨站起身,丟下两粒银豆子,算是结帐。 “你……” 程若寧瞪大眼睛,漂亮的眼眸中,充斥著难以置信。 眼前一口答应退婚的何书墨,让她感觉十分陌生。 程何两家虽是世交,但当她考进云庐书院,引浩然正气入体,成为儒道修行者后,两家的地位悄然发生了转变。 从门当户对的角度来说,何书墨这个半吊子,已经配不上她了。 若非父辈交情,怕不是早就商议退婚。 在楚国,退婚极不体面,而且很伤名声,尤其是对於她这种很看中名声,希望流芳百世的儒道修行者来说。 哪怕没有感情,只是为了儒道修行,不到万不得已,程若寧也不愿退婚。 方才她说的“退婚”,实际上是一种“威胁”。 你不按我说的做,那我就跟你分手。 之前百试百灵,毕竟在何父、何母眼中,她是完美儿媳,何书墨在她面前毫无地位,压根没有还口的余地。 但没想到,今天的何书墨竟然如此硬气,直接一口答应下来,连商量的意思都没有。 “等,等一下。” 程若寧有点后悔了,她感觉今天的何书墨和之前有点不一样。 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暂时还说不上来。 似乎听到了程若寧的“等一下”,已经走了几步的何书墨竟然真的回头了! 看到何书墨去而復返。 程若寧心中鬆了口气。 她差点酿成大错,幸好何书墨还是服软了。 不过想想也是,何书墨凭什么与她这样前途远大的书院弟子叫板?正常来说,光是巴结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真的退婚? “你只要退去买的官身,和妖妃划清界限,我也不是非要退婚的。你我两家毕竟是世交,我哪怕为了……” 何书墨压根没理她。 径直取走桌上放的一颗银豆,並好心提醒道: “我只买我这杯茶的单,你喝的那杯,自己付钱。你也不想吃霸王餐吧?程家大小姐。” “何书墨!” 程若寧气坏了。 饱满胸脯不断起伏。 杏眼圆睁,红得像小兔子。 但谁管她气不气呢? 何书墨现在只关心自己该怎么活。 按《皇权之下》的时间线推算,科举是三日后放榜的,主角是落榜当天原主上吊继而穿越的。 而自己这位“何押司”,是在主角上任捕快的前天死的。 也就是五天后。 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第2章 尝试自救 兵器堂,甲字三號仓库。 何书墨推开库房,泥土混杂铁锈的气味扑面而来。 理应存放快刀精甲的三號仓库,却突兀堆放著一大堆破铜烂铁。 这堆破铜烂铁正是“何押司”的死因! 楚国承平日久,但战备需求一直存在。 久而久之,就有人动起兵器堂装备的心思。 反正是填仓库,快刀精甲和破铜烂铁並无区別,但这二者之间的差价可就大了去了。 何书墨快速回忆书中情节:“贪墨装备的是兵部侍郎,负责执行的是兵器堂主事,最后背黑锅的替死鬼,是我这个小小押司……改变不了环境,不如想点实在的。” “我该如何破局?” “直接跑路?” “不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一跑了之,何家老小可没法陪著我跑。而且,这个世界存在各种修行者,不乏追踪手段,跑是跑不掉的。” “劝老爹爆金幣,把窟窿填上?” “不行,这一仓库精良兵甲,价值不菲,只怕是砸锅卖铁也填不上。而且別人盗窃,逍遥法外,凭什么要我家平帐?老实人就该被欺负?” “提前告发,掌握主动?” “不现实。我在朝廷没有靠得住的背景,而对方是三品大员,只手遮天。只要用点手段,把我抓进大牢,保管屈打成招。到时,哪怕没人逼我自縊,也多半逃不过抄家问斩的结局。”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整个局面,好像进入了死胡同。 似乎他这位“押司”是非死不可了。 眼看破局无望,何书墨拍了拍脑门,让自己恢復冷静。 “如果无法解决兵甲的问题,那就想想,为什么出事的是我?侵吞兵甲並非今年才有的事。为什么上一位押司没死?而我死了?为什么是五天后死,而不是一年后,两年后?” “这几天內,到底会发生什么?” “科举!” 这段时间,楚国最大的事件,毫无疑问就是科举。 而科举意味著什么? 一大批新人即將进入官场。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楚国朝局將进行一轮小规模洗牌。 “科举新人以云庐学子居多,楚国丞相魏淳同样出身云庐书院,位极人臣,是不少书院子弟的榜样。这些上岸新人,都是天然的魏党成员!” 何书墨双目明亮,一瞬间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楚国老皇帝昏庸老迈,执意长生,修炼龟息延寿法,长期靠休眠延寿,两三月都不一定能清醒一次。 因此,楚国事实无帝,皇权旁落,朝政基本被两派人把持。 一派是魏党,主要是由云庐学子、科举清流等势力组成的,党首为当朝宰相魏淳。 另一派是贵妃党,主要力量是地方士族和宦官勛贵,这一派的主心骨,便是本书大反派,厉贵妃厉元淑。 “兵部侍郎,武器堂主事,这二位高官都是效忠厉贵妃的!” “怪不得主角破了《押司自縊案》后,魏党官员疯狂借题发挥,大肆攻击敌对的贵妃党。” “何押司”的死因表面上看,是因为兵部侍郎侵吞朝廷银两,实际上则是因为党爭! 魏党利用案子削弱贵妃党的势力,而贵妃党则弃卒保帅,最终导致“何押司”自縊。 魏党和贵妃党的党爭,是《皇权之下》主角破案过程中的一条暗线! 《兵甲失窃案》大概率是魏党官员早就准备好的一张牌。常年按住不发,就等著科举期间打出,在最佳时机剜掉贵妃党的一块肉。等职务空缺,再提拔亲近自己的官员补上。实现壮大自己,削弱敌人的目的。 而《押司自縊案》则是贵妃党“壁虎断尾”的自保措施。 至於“何押司”只是一个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位置,最终被党爭波及,导致死亡的倒霉蛋。 若非主角“刚好”负责他的案子,否则压根没人在乎。 “既然我的死因是党爭,那么,从这个角度出发,我该如何自救?” 弄清局势之后,何书墨的思维豁然开朗。 在党爭中,“对错”和“真相”並不重要,因为无论你犯什么错,都可以推諉给对方党派,说他们恶意构陷。 成年人的世界不讲道理,只讲利益。 “只要我有价值,哪怕真贪墨了这批兵甲,也一样有人保我!反之,就会像『何押司』那样,死得毫无波澜。” “而我最大的优势,是看过小说,未卜先知。” 作为起点新书榜第一,《皇权之下》的前二十万字一点不水,信息密度极高。基本铺垫了楚国朝堂的全貌,和后续党爭的走向。 他可以利用的情节和信息相当不少。 何书墨静悄悄地关闭兵器堂甲字三號仓库的大门,將一切恢復成他没有来过的样子。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路有两条。 一条,是投靠魏相。 另一条,是向贵妃效忠。 何书墨没有太多犹豫,立刻决定投靠魏淳! 原因无他,从《皇权之下》目前的情节来看。 魏党自詡清流,和主角关係较好。 如果后续剧情不反转,较大概率是魏党贏到最后。 …… 兵器堂外,何书墨登上自家马车。 “去楚淮巷。” 马夫诧异地看著他。 何书墨隨即明白过来,摆出“何押司”的架子。 “去楚淮巷!小爷劳累一天,要放鬆放鬆身子!” “少爷。楚淮巷是风尘之地,万一要是被程小姐知道了……” “何押司”虽然行为跋扈,但在程若寧的“约束”之下,相当洁身自好。算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 “废什么话?我已经和她约定退婚,以后我是我,她是她,互不干涉。她管不了我。快驾车,再不动手,小心工钱不保。” “是,小的这就驾车。” 马夫低头驾车,但心中震惊不已。 程家小姐他自然是见过的,在他看来,程若寧家世好,相貌好,才学好,样样都好。 少爷放弃这样一门姻缘,简直糊涂啊! 此事一旦被夫人知道,不用三日,定逼少爷登门赔罪。 这样无异於自討苦吃,少爷何必呢? …… 马车中,何书墨默默盘算如今的局面。 投靠魏相,有一个前提。 得能见到他。 自己一个七品小官,如果走正规流程,一辈子也见不到魏淳本人。 当朝宰相,国之柱石,岂是寻常人想见就能见的? 必须另闢蹊径! 楚淮巷就是突破口。 楚淮巷临江楼,有一位魁,样貌与魏相亡妻神似。 因此,魏淳有时会去临江楼品茶。 他这个习惯,只有极少人知道。 而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第3章 爷跳反了 夜晚的楚淮巷灯火似锦。 作为楚国京城最大的销金窟,此地青楼云集,夜夜笙歌。许多公子少爷豪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 无数诗词歌赋,伴隨乐曲美酒,在此地成篇,流传后世。 临江楼位置靠河,在楚淮巷並不算顶尖,但好在建楼时间久,有一批稳定的老客户。 “呦,这位公子瞧著面生,是第一次来吧?喜欢大姐姐还是小妹妹,只管告诉嬤嬤,包管公子满意。” 何书墨一身锦衣,价格不菲。老嬤嬤也是眼辣,一眼瞧出何公子的財力,拉拢得更是卖力。 “我想找月兰姑娘。” 何书墨客气道。 魁月兰,正是魏淳常找的女子。 老嬤嬤听到月兰的名字,脸色下意识一变,隨即恢復如常,打哈哈道: “公子怕不是记错了,我临江楼只有『如兰』,哪来的『月兰』?公子若是心仪如兰,老身这就让她……” “就是月兰,还望嬤嬤通融。” 何书墨掏出一张银票,塞到老嬤嬤手里。 即便如此,老嬤嬤却还是一口咬死,临江楼没有一个叫月兰的。 见状,何书墨心中嘆了口气。 人善被人欺,我本想以普通大学生的身份和你相处,可你对我百般敷衍。 “不装了,老子是朝廷命官!你要是还不说实话,休怪我命人抄了你的临江楼!” 何书墨扯开外套,露出官服一角,但不让她看清楚具体的品级。 七品官只能嚇唬平民百姓,嚇唬不到老嬤嬤这种人精。但一位年轻,且囂张,且看不清品级的官员,可就给人留有很多遐想空间。 像何书墨这么年轻的官,没点后台,狂妄不起来。 老嬤嬤面露犹疑。 思考再三,拉著何书墨来到旁处。 “公子,老身跟你说实话吧。楼里確实有位叫月兰的,但今日实在不行。” 何书墨心中一喜,老嬤嬤如此態度,多半是魏相在此。 “我愿意等,银子有的是。麻烦嬤嬤帮我安排。” “亥时末。亥时末月兰可以陪公子聊会天。但她是清倌人,留宿是不行的,望公子理解。” “好。” 何书墨一口答应下来。 然后转头放嬤嬤鸽子,头也不回地离开楚淮巷,登上何府马车。 “立刻去丞相府。”何书墨对马夫说。 月兰亥时末有空,说明魏淳在此之前就会离开。 离开后会去哪? 当然是回家。 魏淳每次去临江楼都极为低调。 这说明,他並不愿意让別人发现他与月兰的秘密。 因此,在楚淮巷“偶遇”魏淳,绝对是下下策,只会引起他的反感。 而在丞相府门口“巧遇”丞相,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 时间来到亥时末,一辆马车出现在丞相府附近。 这马车形制普通,周围也没有护卫,並不是像是魏相的排场。 但只有何书墨知道,这里面坐的就是魏淳! “在原地等我,不要走动!” 何书墨叮嘱马夫后,立刻跳车,徒步追赶魏淳的座驾。 相府门前,魏淳马车缓缓停止,而何书墨也刚好赶到此处。 白日谋算,此时分晓。 成败在此一举! 何书墨见马车停稳,顿时低头,躬身,拱手,朗声道: “下官拜见相国大人!下官兵器堂押司,姓何名书墨。虽身处微末,但报效朝廷的初心一直未改。眼下贵妃暴政,下官忍无可忍,平日细心留意,收集了些许妖妃党羽的罪证,还望能为相国和朝廷分忧。” 何书墨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里面不但记录了《兵甲失窃案》的许多细节,可以按死贵妃手下的兵部侍郎,而且还涉及户部尚书的把柄。 只要魏淳接过信封,打开一看,便能重创贵妃党羽,而他何书墨也算立下汗马功劳。 不说一步登天,但受到保护,安全渡过《兵甲失窃案》,而不用“被迫自杀”应该是板上钉钉的。 可是,当何书墨话音落下,整个相府门前,安静如初。 他微微抬头,只见一位身披大氅,鬢髮半白,威严无比的中年人,不疾不徐走下马车。 此人眉毛宽厚,面相硬朗,不苟言笑,久居上位自带的气质,不由令人凛然生畏。他正是楚国宰相,与厉贵妃二分天下的魏淳! “恭迎老爷回府!” 相府下人齐声欢迎。 而魏淳本人,从下马车到走入相府,始终目不斜视。 方才態度恭敬,大声疾呼的何书墨,好似是一阵无关紧要的微风,连让他皱一下眉的资格都没有。 几位相府丫鬟倒是注意到何书墨了。 不过却是捂嘴偷笑,毫不避讳。 来相府巴结魏相的人不少,送礼、送美人、送情报……別说魏淳本人,就是他们这些小廝丫鬟都见怪不怪了。什么押司不押司,八品七品的,芝麻大小的官,在相府门前,还不如他们这些下人呢。 何书墨心中,陡然生出一股火气。 他將信封叠好,揣入怀中,转身离开相府,下定了某种决心。 “这年头,想当个好人还得绞尽脑汁,伏低做小,看人脸色。” “既然如此,爷不当了,爷跳反了!” …… 马车车厢,何书墨重新分析当前的处境。 “厉元淑久居深宫,我想见她,难度不低。” “但我现在没有选择。楚国朝堂,除了魏淳,只有她能保我。” “皇宫我是进不去的,得想办法让她主动见我。” “可是,怎么才能引起她的注意?” 很快,何书墨想到了另一个人物,厉元淑的子侄,厉悠然。 厉悠然乃是厉元淑堂哥的嫡子,年龄比她小不了几岁,但此子和厉元淑完全相反。 是一个纯种的废物。 世家大族中,屡见不鲜的那种。 由於年龄相仿,厉悠然从小就活在厉元淑的阴影中,因此迫切想在堂姑面前证明自己。 如果给他出出主意,他一定会去厉元淑面前卖弄,这样一来,厉元淑肯定会奇怪,到底是谁在背后指点这蠢货。 “回楚淮巷!”何书墨掀开窗帘,对马夫道。 马夫忠心耿耿,劝道:“少爷,这都快后半夜了,您再不回家……” “工钱,还要?” “唉,驾!” …… 御春坊楼下。 一名锦衣玉带的贵公子,意犹未尽地看著身后这栋灯火不熄的楼房。 几位同行的好友,酒足饭饱之后,均在此楼中留宿。 唯独他与眾人格格不入。 还要遭到好一阵质疑和嘲笑。 “妈的,等回到江左,本公子定要全部放纵回来!现在在堂姑眼皮底下,还是能屈能伸的好。免得她找我爸告状……” 提起厉元淑,厉悠然不由打了个寒颤。 仿佛对贵妃娘娘的恐惧,是刻在他骨子里的。 “敢问阁下可是大名鼎鼎的江左才子厉悠然,厉公子?” 厉悠然一回头,见是个相貌俊朗的公子哥。 虽然不认识,不过公子哥说话好听,他十分受用。 挺了挺胸膛,轻咳一声,厉悠然假正经道:“正是区区在下。你有何事?” “在下何书墨,兵器堂押司,替娘娘做事的。”何书墨简单介绍了一下。 尤其强调“替娘娘做事”。 果然,厉悠然神色一松,放鬆了警惕。 “原来是自己人。幸会。” “不瞒厉公子,何某有一个顾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有话直说,本公子不喜欢绕弯子。” 何书墨直接王炸:“贵妃娘娘危在旦夕,还请厉公子出手相救!” 厉悠然手指自己,表情不可思议:“啊?我?” 第4章 覲见女反派 日上三竿,何书墨在家中臥房幽幽转醒。 昨夜,他和厉悠然聊到凌晨。 从楚国朝局,魏党阴谋,到江左秀女,东吴美食。从后宫八卦,尚书情趣,到国际形势,外交方略。 “怀才不遇何押司”和“不被理解厉才子”在这个深夜互为知己。 直到日出东方,厉悠然红著眼睛:“何老弟,你不用担心。老哥在贵妃面前还有几分薄面,这就进宫面圣,向娘娘痛陈利害,绝不让魏党阴谋得逞!” 何书墨给他打鸡血:“厉大哥,我大楚两京一十三省,亿万黎民百姓,可就全交在你的肩上了!” 厉悠然激动地浑身发抖,似乎从来没想过,他也有“拯救”天下苍生的一天。 “不怕,我厉氏子弟没有孬种!” …… “少爷,夫人让你醒了,立刻去她那里一趟。” 见何书墨清醒,家中丫鬟轻声提醒。 在小说中,“何书墨”並非主角,自然父母双全。 “知道了,现在是什么时辰?” “巳时初了。” 都已经九点多了吗? 厉悠然一夜没睡,天亮就进宫了。 如果不出意外,添油加醋版《兵甲失窃案》的事情,应该已经从厉悠然口中二次加工,传到贵妃娘娘耳中。 算算时间,皇宫来传唤我的太监,差不多已经在路上了。 何书墨穿好衣服:“我娘在哪,我现在就去见她。” 何府后院。 一个徐娘半老的貌美妇人,立在池塘边,不沾阳春水的手掌中盛著几粒餵鱼的小米。 她便是何书墨的亲娘,谢采韵。 在地球,一个人想展示“实力”,无外乎是豪车豪宅。 但在楚国,一个人想展示“实力”,则要看他能否娶到“五姓女”。 所谓“五姓女”,乃是“崔王李厉谢”五家门阀士族的女儿。这些门阀士族绵延数百年,底蕴深不可测,有时连大楚皇族都不放在眼里。 能娶到“五姓”的女儿,自然代表你有本事。 谢采韵便是谢姓旁支的庶女,可即便如此,何父当年也是下了堆积如山的聘礼,才勉强入得了岳丈的眼睛。 “娘!你找我?” 何书墨凑到谢采韵身边。 不需要谢采韵开口,何书墨大概能猜到她找自己意思。 无外乎是关於程若寧的。 程家大小姐是何府常客,昨天被自己气急,八成又到何府来打小报告了。 “若寧的八字,就在娘的梳妆檯下压著,你不是说要还给她吗?去拿吧。以后何府你做主吧,娘年纪大了,说话没人听了。” “好嘞。” 何书墨不吃这一套,转身就走。 “回来。” 谢采韵小步快走,拦在何书墨面前。 她伸手点著何书墨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说: “娘为了保住你和程家的亲事,不知废了多少心思。逢年过节的礼数,平日的拜访,没有一日缺过。你小子有脾气啊,说退婚就退婚?” “听娘的,不许退!” “程若寧是书院子弟,她那些师兄师弟,隨便有人发达了,你让她去说点好话,走动关係,稍微提携提携你这位师妹夫,就够你平步青云的了。这等人脉关係,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你知不知道啊!” “何况退一步来说,那丫头的相貌才学,哪一样配不上你!你和她退婚,是想娶五姓家的嫡女吗?” 何书墨知道退婚这事解释不清楚,毕竟主角人都还没开始穿越呢。 他索性摆烂:“对,我就想学老爹,娶娘这样的五姓女!” “你!” 谢采韵本想大发雷霆,但她忽然发现,自家这儿子,似乎与从前有点不一样了。 至少“想娶五姓女”的志向,之前是绝对没有的。 “你要真有本事娶到五姓嫡女,那退不退婚的,娘倒是管不著。” 程家大小姐和五姓嫡女孰轻孰重,谢采韵还是分得清的。 “不过,程家大伯对你不薄,无论如何,若寧那边的关係,可不许给娘弄僵了!” “行行行。” 何书墨连忙点头答应。 事到如今,先应付过去再说。 “娘,我还有事,先走了。” 谢采韵皱眉:“今日休沐,你能有什么事?陪娘说一会儿体己话。” 就在这时,一位丫鬟火急火燎前来通传:“夫人,夫人,外面来了几位宫里的內官,说是娘娘要传少爷进宫!” “娘娘?哪一位娘娘?” 谢采韵一头雾水。 他们何家,可没发达到在宫里都有人脉。 丫鬟急道:“夫人,还能是哪位娘娘?咱们大楚,就只有那一位啊!” 轰! 一个名字陡然在谢采韵脑海中炸开。 厉元淑! 江左厉家家主的小女儿。 属於五姓嫡女中的嫡女。 五年前,楚帝欲修长生,清流言官当即排队撞柱,大殿日日流血,史官以笔作刀,挥墨如雨。为制衡清流势力,楚帝再抬士族,请厉家小女进宫代政。 厉元淑进宫五年,已然权倾朝野,与清流势力分庭抗礼。 这等人物,居然要传何书墨进宫? 他何德何能…… 谢采韵看向何书墨,却惊讶发现,何书墨並不如她一样震惊,反而一副淡定从容,早有预料的样子。 她生平头一次感觉,自家不成器的“逆子”,好像有点陌生。 …… 自从被临江楼老嬤嬤给看人下菜之后,何书墨一直在想,他应该维持一个什么人设。 想来想去,得出结论,绝不能再当“眼神清澈的大学生”了。 楚国不比地球,在这边当老实人,可没人会夸你有礼貌。 在弱肉强食的世界,哪怕是只兔子,也得会咬人。 因此,“何押司”的紈絝人设,便是一种很好的保护色。 不过,紈絝是紈絝,但在贵妃娘娘面前还要继续“紈絝”,那就不是保护色,而是纯纯的没脑子。 真正的紈絝,应该是欺软怕硬,见人下菜的。 “这位便是何押司吧,年纪轻轻,当真是一表人才。” 何府前堂,一位太监模样的內官,率先和何书墨打起招呼。 这几位都是厉贵妃身边內侍,何书墨不敢托大,当即摸出几张银票,塞到为首的內官怀里。 “家里没备什么好茶,一点心意,给您几位解渴。” 內官收下银票,神色如常:“押司客气了,若没什么大事,便隨咱家进宫吧。” “娘娘的事便是最大的事。麻烦您给下官带路。” “瞧瞧,要不怎么说押司您年轻有为呢。走吧那就,莫要耽误了时辰。” 第5章 好看吗? 皇城,玉霄宫。 当初看小说时,何书墨记得书中对玉霄宫的形容是“雕樑画栋,极尽奢靡”。 当时他一眼带过,不以为意,直到现在真的踏入此地,才明白那八个字的含金量。 外界与黄金等价的玄青石,在玉霄宫,只配被当做踩在脚下的地砖。 道路两旁,莫说亭台楼阁,就是路边种的小小草,都是外界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 隨便一扇门都是上等的金丝檀木,门把手更是清一色的金镶玉。 京城布行里,號称“金丝银线”的蜀锦,在玉霄宫不过是宫女的衣著。 这就是女反派的日常生活吗? 简直壕无人性。 穿越数座长廊,接引太监將何书墨带至一座大殿门外。 “何押司,烦您在此地稍等,娘娘正与侍郎大人相商,一会便轮到您了。” “多谢公公。” “咱家告辞。” “您慢走。” 送走了慈眉善目的老太监,何书墨才有空琢磨起老太监嘴里的信息。 “娘娘正与侍郎大人相商”,这位“侍郎大人”,是哪位侍郎?难道是即將身陷《兵甲失窃案》的“兵部侍郎”? 何书墨看向殿外俏立的貌美女侍,笑道:“敢问姐姐,之前进去的,可是兵部侍郎张权,张大人?” 女侍不苟言笑:“奴婢不知。” 何书墨再次发动钞能力,一张银票悄无声息地递到女侍手心。 “下官头一次进宫,没什么准备,一点家乡特產孝敬姐姐,还望姐姐给下官解惑。” 这一次,女侍什么都没说,只是朝何书墨眨了眨眼。 何书墨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確实是兵部侍郎张权! 如果是张权的话,形势应该很明朗了。 由厉悠然转述的《兵甲失窃案》,顺利引起厉贵妃的关注,乃至於堂堂兵部侍郎,竟比他这位小小押司,还要早到玉霄宫中。 …… 门外无话,殿內安静如斯,一点声音都传不出来。 何书墨对玉霄宫很感兴趣,但不敢乱动,谁知道殿外的女侍们会不会给贵妃打小报告。 传言女反派喜怒无常,一点错漏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等了不知多久,殿门终於打开。 一位清瘦老者从殿內走出。 他身高不高,微微驼背,却穿著不合身的宽大官服。官服红色为主,金色为辅,上绣仙鹤,正是三品制式! 此人定是兵部侍郎张权! 原书中,那个贪墨兵甲,被魏党捉住把柄,进而导致贵妃折將,“何押司”被迫自杀的罪魁祸首。 “下官拜见侍郎大人。” 何书墨按照官场礼数,向张权打招呼。 但张权没有回应,只是用余光瞥了何书墨一眼,便不再关注。步履如风,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何书墨注意到,张权脸色极其阴沉,想必是心情极差。 “何押司,娘娘请您进去。” 大殿內,一位女侍对殿外候著的何书墨道。 未等何书墨回话,兵部侍郎张权陡然回头,眼神惊异地看著他。 “你就是兵器堂押司?” 何书墨继续恭敬拱手:“回侍郎,正是下官。” 张权定定地凝视,双眸阴狠如狼,好似要吃人一般。 但从其嘴中,说出的却是夸讚的话:“好啊,果真是少年英才。娘娘手下有你这样的良將,我大楚当兴。” 何书墨对张权的態度並不意外。 在《兵甲失窃案》中,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利益受损,那必然是张权。 无论是魏党领头,还是他何书墨告发,张权曾经吃下去的利益,一定都得吐出来。 不过是吐给谁的区別而已。 “大人折煞下官了,都是为娘娘做事。” 何书墨维持拱手的姿势,但语气却没太多恭敬。 他为了自保,如今已经將张权得罪死了,再多恭敬也化不开那消失的一仓库兵甲。 既然如此,倒不如不卑不亢。 他愿意给女反派当“狗”,是因为他不“仗人势”就得“被迫自縊”。 可不是真有什么特殊爱好。 “年轻人,伶牙俐齿,好自为之。” 张权甩手,转身离去。 “何押司,请吧。” 殿內女侍再度对何书墨发出邀请。 “麻烦姐姐带路。” 隨著殿门再度关闭,何书墨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前的阳光下。 殿內的装潢以雅致为主。 琴棋书画样样不缺。 空气中瀰漫著丝丝幽香,高雅脱俗,不知是何种香料或是植物的。 在女侍的带领下,何书墨走过两道门帘,终於进入一间放置些许书卷的小厅。 小厅正中,摆著一张桌案。 案上铺著一张宣纸,上书“大好河”三个字。 一位宫服女子立於案后,青丝如瀑,玉手持笔,缓缓写下最后一个“山”字。 何书墨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字上。 《皇权之下》对厉元淑的形容是:素雅宫裙,神顏似仙,清冷孤傲,风华绝代。 何书墨没有作者的文采,此刻,如果让他来形容厉元淑的外貌。 那他的评价是:贵妃娘娘绝不可能是大反派,她一定是有苦衷的! “好看吗?” 清雅空灵的女声传到何书墨耳中。 此时的厉元淑已然收笔,一双威严凤眸,打量著第一次来小厅的“不速之客”。 何书墨陡然回过神来,大脑飞速思考。 按照小说的设定,厉元淑的性格喜怒无常,故而被百官称之为“妖妃”。 但根据何书墨读者视角总结的规律。 女反派的“无常”,往往与“厌蠢症”有关。 她十八岁进宫,只用五年便能与魏相分庭抗礼,自然不可能是庸才。 许多时候,是有些官员人赃並获,还要自以为聪明,死撑著不承认,故而常常引起女反派的“喜怒无常”。 换句话说,在她面前,只要假设她什么都知道,別自作聪明,就大概率不会触发她的“厌蠢症”。 “好看。”何书墨如实回答。 “本宫问的是字。”厉元淑淡淡道。 她神色冷淡,语气如常,听不出喜怒。 寻常人一般会回答“我说的也是字”,並自以为“高情商”。 但何书墨不打算耍小聪明,那样只会触发女反派的“厌蠢症”。 因此当即请罪道: “回娘娘的话,罪臣曾听闻一个传言,说:天下美色共一石,厉家小女独占八斗。彼时,罪臣只以为是文人惯用的夸张手法,所以並不放在心上。” “但刚才,罪臣第一次进宫,第一次见到娘娘,三魂六魄顿失一半。此时此刻,终於明白,百姓嘴里无虚言的道理。” “罪臣刚才无心关注字跡,答不上娘娘的话,请娘娘责罚。” 何书墨说完,小厅內安静无比。 一旁静立的女侍嘴角抽搐。 她常年侍奉贵妃,见过的官员数不胜数。 但像今天这位,以退为进,將马屁拍的如此丝滑,还真是头一回。 “寒酥。” “奴婢在。” “將本宫的字拿去给这位『罪臣』瞧瞧。” “是。” 她调侃我了。 说明心情还不错。 我暂时过关了。 何书墨鬆了口气。 方才那番话,他也是顶著巨大压力才敢说的。 背后的內衬现在还湿著呢。 古人云伴君如伴虎,当真不是开玩笑的。 第6章 急转直下 女侍寒酥捏起宣纸,將贵妃娘娘亲笔所写的墨宝送到何书墨面前。 看著“大好河山”四个大字,何书墨陷入沉默。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没有一点艺术细菌,哪懂什么书法? 如果隨意点评,万一撞到厉元淑的忌讳之处,惹她嫌恶怎么办?岂不是弄巧成拙?自掘坟墓? 如果维持之前实(阿)话(諛)实(奉)说(承)的思路,那倒是可以评价为:字如其人,娘娘的字写得真是沉鱼落雁,倾国倾城。 但是…… 何书墨快速回忆了一遍书中的情节,厉元淑虽是与主角相互对立的反派设定,但她身边並无什么善於奉承的宦官佞臣。 反倒是魏淳的魏党之中,有不少讲究人情,醉心钻营之辈。 也就是说,贵妃娘娘压根不吃奴顏媚骨这一套。 想想也是,一个有“厌蠢症”的人,岂会看不出底下人“趋炎附势”的小人嘴脸? 拍一次马屁,是能说会道;拍两次,可就是不知轻重,惹人厌烦了。 可是,她如果並不需要我的奉承,那为何特地將她的笔墨送到我面前来? 难不成女反派真喜欢书法? 仅仅诧异一瞬,何书墨就排除“真喜欢书法”这个选项。 原因无他,《皇权之下》中压根没对女反派的书法爱好进行过重点描绘,甚至没写她提起过几回笔,她不可能偏爱写字。 既不想被奉承,又不爱书法,那她到底想做什么? 《兵甲失窃案》! 何书墨猛然醒悟。 他其实不用考虑太多。 方才想的那些,实在是被过量的信息误导了。 这个世界,只有他何书墨是看过小说,开了上帝视角的。 其他人自扫门前雪,知道的信息很少。 厉元淑虽然权倾朝野,但也不是全知全能。 她和自己这位“何押司”的交集只有一处——事关朝堂党爭的《兵甲失窃案》! 这个案子,是自己通过厉悠然的嘴透露给厉元淑的,而且不久之前,兵部侍郎张权刚从这个屋子出来。 厉元淑此时叫自己过来,只能是为了这个案子,没有別的可能性。 釐清利害,何书墨看著“大好河山”四个字,评价道: “山河虽然壮美,但如果附著其上的蚁虫太多太大,便如无根浮萍,表面光鲜,实则不日倾覆。” 何书墨评价完,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厉元淑的脸色。 女反派精致素白的容顏,如同一块绝美璞玉,美则美矣,但此时一如往常,毫无波澜。 何书墨暗道一声难搞。 喜怒不形於色,不愧是久居上位,城府极深的女反派。 摸不清女反派的態度,何书墨並不气馁,反而看向面前的女侍寒酥。 楚国大族极重规矩,家中小姐从小培养,往往五岁开始便会为其准备同龄的贴身丫鬟。 一是照顾小姐起居,二是作为小姐的玩伴,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陪嫁。 楚国纳妾和狎妓之风盛行,大族出身的正妻即便再强势,也总有不方便的时候,这时陪嫁丫鬟便可以帮助正妻稳定地位。 即便丫鬟受宠转妾,也还是属於正妻的势力,不会动摇正妻的地位。更不会发生宠妾灭妻的惨剧。 作为堂堂五姓之一的厉姓嫡女,厉元淑的陪嫁丫鬟要求极高。不但姿容上等,而且要求心性才学。相比於一般家族的嫡女也不遑多让。 寒酥就是其中之一。 五年前,厉元淑来到宫中,她也就跟著成了女侍。 作为厉元淑最可靠的心腹之一,寒酥知道的內情极多,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女反派“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 换句话说,寒酥的反应和態度,某种程度上可以反映厉元淑的心思。毕竟她和厉元淑同气连枝,如果厉元淑是树的主干,那她和其他几位陪嫁丫鬟,就是树的枝干。 这一点,《皇权之下》中隱晦暗示过。若非评论区天才读者喜欢做阅读理解,否则这种埋藏极深的伏笔,很容易被普通读者一眼略过。 眼下,寒酥距离何书墨三尺距离。 她表情微微变化,隱晦地表达了讚许的情绪。 何书墨鬆了口气。 他猜对了。 他的评价,虽然“毫不专业”,且与书法无关,但確实点中厉元淑眼下最关心的事情——《兵甲失窃案》。 果然,书案后的贵妃娘娘凤眸威严,轻启檀口,清雅空灵的声音迴荡何书墨耳边: “本朝虽然推崇言官,但妄议朝政,仍是大罪。” 她在点我! 何书墨立刻听出了贵妃娘娘的言外之意。 並当即表態:“臣不怕罪加一等,臣只怕我大楚江山,被蛀虫侵害!” “你隨本宫过来。” 厉元淑迈开莲步,走在前面,出了宫殿左转,目的地是后园的一处凉亭。 何书墨全程跟在女反派身后。 他目光无处可放,先是锁在地面,女反派摇曳生姿的影子上,片刻后不由自主,不受控制地向上看去。 最初是优雅交错的金莲玉足,而后是紧致修长的美腿,再往上则是若隱若现,深藏宫裙之中,只瞧外部紧绷绸缎便能知晓其浑圆挺翘的…… “再多看一眼,本宫送你去净身房。” 厉元淑冷漠的雅音从前方传来。 与以往不同,这一次,何书墨能明显听出她声音中的杀气。 何书墨知道,她不是开玩笑的,而是真的生气了。 最关键的是,仅仅因为多看一眼就送人去净身房这种事,女反派还真干过,有好几次先例。 其中有一位清流言官,因为被净身导致“脸面无存”,回家后直接投湖自杀,成为一时话题。言官的遭遇,让“妖妃”这个外號流传京城。 “请娘娘恕罪,臣发乎於情,实难自抑。” “恕罪?这是第几次了?” 何书墨:…… 他面见女反派不到一刻钟,貌似已经“请罪”三次了。 第一次是“无心书法”,第二次是“妄议朝政”,现在是“发乎於情”。 “臣罪多不压身。娘娘勿怪。” 寒酥抿了抿嘴,强忍笑意,似乎没想到何书墨会这样自我调侃。 女反派则继续留给何书墨一个背影。 心思难猜。 不过看寒酥的反应,他刚才自嘲的回答,確实为他挽回了一些好感。要不然,他现在就不是去凉亭,而是去净身房的路上了。 凉亭中,上好清茶在厉元淑到达之前早早备好。 她只身来到桌前,玉手先是轻提起一些腰臀后的宫裙,为坐下时將要產生的形状变化,腾挪出宽裕的衣料。坐下时候,她双手也不閒著,从后腰至椅面,画出妖嬈无比的桃心半圆,优雅铺平紧绷衣裙。施然坐下后,腰背自然挺直,鹅颈从容,两手交叠搭在严丝併拢的腿上。 整个过程优雅轻快,看著繁琐,实则流畅无比,仿佛这些动作是生来就有,刻在她骨子里的本能反应。 五姓贵女闻名遐邇,其中的“贵”字,在她身上展露无遗。 “说说那些毁了本宫墨宝的『蛀虫』吧。” 第7章 戴罪立功 “下官遵命。” 何书墨心中早已打好腹稿,只等女反派询问,然后將他“意外发现”《兵甲失窃案》的过程和盘托出。 从他“偶然”注意到兵器堂帐目异常开始,再到“偶然”发现仓库里的破铜烂铁,再到暗中调查,锁定幕后黑手…… 有些推理细节何书墨虽没有亲自走访,不过也取自小说中主角破案时收集的线索,百分百可靠,不怕女反派复查。 厉元淑安静听完,理了理衣裙,淡然道:“今早厉悠然来找本宫,也是你在暗中推动。” 她用的是陈述语气,而非反问。 此刻犟嘴只会触发她的“厌蠢症”。 何书墨乾脆光速承认:“是下官所为。事关重大,下官身份低微別无他法,只能通过厉公子联繫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第四回了。 一连四次“恕罪”,饶是何书墨的脸皮,都有点尷尬。 不过幸好揭发兵部侍郎功劳不小,不然仅凭第三次“恕罪”时犯下的事,他只怕和那言官一样“鸡飞蛋打”了。 厉元淑当时只是警告,而非拉他去净身,估计也是看在他揭发有功的份上。 毕竟阻止魏党一次蓄谋已久的攻伐,怎么说都是大功一件。 女反派作为贵妃党党首,脾气再差也有脑子,肯定不能对刚刚立了一件大功的功臣下手。 “寒酥,將本宫准备的密信,拿给何押司瞧瞧。” “是。” 寒酥默默將一封已经被拆封的信件递到何书墨手中。 何书墨不明所以。 按理说,现在不是应该“论功行赏”吗?看密信是什么意思? 打开密信,里面是几张字条,其上的信息相当简短: 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兵部侍郎张权,用何种方式,挪用了多少兵甲。 何书墨的眼睛陡然瞪大。 这字条上的消息,清楚明白地宣示一个事实——女反派知道兵部侍郎张权盗窃兵甲的事情,而且不是刚知道,而是早就知道了! 何书墨惊出一身冷汗。 脑子霎时纷乱如麻。 她知道!? 小说中没写这一段!难道又是伏笔或者隱藏剧情!?狗作者就会藏东西!真该死啊! 她怎么知道的? 探子? 或者依靠手里隱藏的势力? 还是说,她在魏党之中埋有眼线? 不不,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既然知道兵甲被窃的事情,为何还会纵容《兵甲失窃案》发生? 没有防备? 不可能! 她可是女反派!全书大boss!怎么可能犯没有防备这种低级错误? 而且就算她一时不慎,被魏党抓住空隙偷袭了,也不至於完全没有准备,让魏党穷追猛打,在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使贵妃党损失惨重。 如果不是没有防备,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她故意的。 事先知道,但不设防,故意让《兵甲失窃案》发生。 可是,《兵甲失窃案》让贵妃党被魏党剜去一块肉,对她这个党首来说,几乎算是顏面尽失,难道有什么好处吗? 两个成语,陡然浮现在何书墨心头:借刀杀人,清除异己。 五年前,厉家小女初来京城,短短五年之后,便足以和树大根深魏党分庭抗礼。 厉元淑崛起的速度太快,快到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 在这个过程中,她所依靠的,並非是她一手提拔的心腹官员,而是统帅和整合五姓士族在朝中的力量。 换而言之,贵妃党是一个大联盟,里面鱼龙混杂,有对她忠心耿耿的忠臣,也有很多心存鬼胎之人。 如果由她出面,对党內清洗,难免会弄得人心惶惶,让魏党得利。 但如果让魏党出手,替她清洗內部,这样一来,不但剜掉了腐肉,甚至还能帮她对內施压,从而帮她消除分歧,团结內部。 怪不得。怪不得原书主角在办完《兵甲失窃案》后,並没有遭到贵妃党重点打击,反而像个小透明,被贵妃党轻轻放过去了。 何书墨初看小说时,还以为是主角光环发作,对反派施加了降智buff。毕竟只靠小说前期展露的一点信息,谁能猜到主角的《兵甲失窃案》,竟然正顺应女反派的心意! 此刻,何书墨心中,並没有解开疑惑的欣喜,反而满是悲凉。 完了。 厉元淑要用《兵甲失窃案》清除异己,但自己为了自保,把消息透露给厉悠然,厉悠然再转述给她,让她已经不能再装作不知道兵甲失窃的事情。 这样一来,只要魏党发难,她就必须出手保护党羽。 《兵甲失窃案》便没有帮她“清除异己”的可能性了。 换做別人传话,或许还能靠封锁消息隱瞒一阵,但可惜传话的人是厉悠然,天知道这廝一路上跟多少人炫耀过? 简而言之,女反派这招借刀杀人的妙计,被自己一通操作完全打废。 说的再简单的,他何书墨,一个刪除键,把领导精心准备的项目文案一键清空。导致公司项目延期,损失惨重。 就这还想立功自救? 不被五马分尸就算福大命大。 “看懂了吗?” 厉元淑依然是那般优雅地坐在椅子上,自信从容,一双漂亮的凤眸波澜不惊。 “臣,罪不可赦。” 何书墨没有求饶,只能说出这样的话。 犯下如此大事,求饶还有何用? 不如站著死。 “嗯。”厉元淑轻轻頷首,隨后看向一旁的寒酥。 “拖下去斩了。” 寒酥道了声“是”,就招呼两个女侍,一左一右架住何书墨,將他往外面拖。 何书墨没有反抗,因为反抗毫无意义的。 在原书的设定中,厉元淑实力绝顶,乃是天下最强的几人之一。她要斩杀自己,动动手指就行,压根不需要將自己拖下去斩了。 等等! 何书墨陡然发现一处异常! 如果厉元淑要杀他,那为何费劲巴拉地將他请到皇宫,然后又是写字,又是领他来到园凉亭,最后还特地给他看那封堪称绝密的密信? 就是为了让他死个明白? 不对,完全不对。 这些麻烦的举动,与她“厌蠢症”的人设完全不符。 她不会干那么多“无聊”的事。 她如果真想杀我,没必要绕那么多弯子,直接派人去杀就是。毕竟她是“妖妃”,做事只看心情。 她如果不想杀我,那她做这么多,肯定有所图谋。 她想干嘛? 她想清除异己。 但是案子已经没了,她还能怎么清除异己? 原书主角头最铁,可以帮她。 但她没看过小说,站在她的角度,她並不知道主角即將穿越。 所以她需要培养一个“主角”,背景乾净,忠心耿耿,天不怕地不怕,可以与她唱双簧,一个白脸一个红脸,帮她去做她不方便做的事。 而我就是这个“主角”。 但,为什么是我呢? 我家境简单,毫无势力,只有母亲是谢氏旁支不受宠的庶女——这对她来说叫根正苗红,背景清白,牵涉极少。 我为了自保,捅出了《兵甲失窃案》,同时得罪魏党和张权——这对她来说叫无依无靠,朝中孤臣,不怕叛变。 我机关算尽,利用厉悠然坏她大计,让她必须出手庇护党羽——这对她来说叫少年英杰,可塑之才,值得培养。 盘点完自身情况之后,何书墨猛然发现,他现在的处境,正適合作为女反派的一柄尖刀。 假设他此番立下大功,顺势进入贵妃党內部,然后因为刚立大功,外加年少轻狂不懂人情世故,时不时和別人,比如魏党和某些贵妃党异己发生衝突…… 有了衝突就有错处,有了错处便可以借题发挥…… 《兵甲失窃案》固然可以帮助贵妃党剜掉一块腐肉。 但一柄忠心耿耿,能力出眾的尖刀,却可以如臂指使,对党內进行精准手术。 选择哪个,不言自明。 想清一切之后,何书墨已然明白过来。 厉元淑从一开始就不想让他死。 这也是他第三次“恕罪”时,厉元淑能忍住脾气,没送他去净身房“鸡飞蛋打”的根本原因。 她希望看到的画面应该是,那个被她寄予厚望的“尖刀”,能靠自己將她的意思琢磨清楚。 毕竟,她是一个有“厌蠢症”的“妖妃”。 她想找一个心有灵犀的手下,而不是处处需要指点的蠢货。 “娘娘!”何书墨陡然发力,挣开架他胳膊的女侍。 隨后单膝跪地,拱手道:“臣愿意戴罪立功。请娘娘给臣一个机会。” “凭什么?” 厉元淑语气如常。让何书墨有一种他可能全都猜错了的感觉。 何书墨坚信自己的判断。他的回答没有展示忠心,或者表达能力,而是选择在事关生死,如此严肃的当下,跟贵妃娘娘开一个玩笑。 因为只有会心一笑,才代表心有灵犀。 “臣貌若潘安,如果未婚身死,就太可惜了。” 此话说完,何书墨抬头挺胸,目光坦荡地看向厉元淑。 是生是死,就看女反派接下来的表现了。 只见端坐椅子的贵妃娘娘,嘴角轻轻上扬,威严凤眸也因为下弯而变得愈发柔美。 此时此刻,整个后园爭奇斗艳的百种奇,都因为某人的一声轻笑,输尽了顏色。 天下美色共一石,厉家小女独占八斗。果真名不虚传。 “油嘴滑舌。” 贵妃娘娘心情很好,嗔怪了一句。 没有多少怪罪的意思,反而像是朋友间的聊天打趣。 终於盘活了! 猜中了女反派的心思,何书墨身上的压力陡然一清。 第8章 升官,御廷司 “你们先退下。” “是。” 贵妃娘娘发话,寒酥领著一眾侍女退至远处。 只见这位厉姓贵女端坐凉亭桌边,如玉葱指轻轻捏住茶盏,慢慢端至面前,浅浅抿了一口。 一切罢了,捻起桌上备好的綾罗手绢,细细擦了擦娇艷红唇,放回原处。 “本宫给你半年时间,半年后,本宫要看到兵部侍郎身败名裂。” 一口茶,一句话,女反派便定下一位大员朝廷的死期。 好似这种足以震动朝野的大事,对她来说,正如喝茶一般从容、隨意。 何书墨欲言又止。 厉元淑:“有事直说。” “罪臣斗胆问一句娘娘,如果张家遭难,娘娘是否会出手相助?” “会。所以明面上,本宫不会帮你。” 懂了。 意思是背地里,你会帮我,不会帮他。 何书墨一下就理解了女反派的言外之意。 这就是“心有灵犀”的好处。 互相交流起来很舒服,不用废话。 “还有什么要求?”厉元淑再问。 何书墨心里清楚,他此番通过考验,到了爆女反派金幣的时候。 毕竟,让他初来乍到七品押司,去干掉稳坐朝堂三品侍郎,不给点“神装”提高一下战斗力是不行的。 这就是“狗仗人势”的好处。 有什么需要问女反派要就是了,都什么年代了,谁还学传统主角搞废柴逆袭那一套啊? “臣在兵器堂只是个文官,没有实权。” 何书墨提出第一个要求。 “本宫责令吏部,三日內调你去御廷司。” 御廷司,楚国监察机构“鉴查院”的下属机构。由御前带刀侍卫扩充而来。行使皇权,监察百官。 不过,自从老皇帝修行龟息法,厉元淑代行皇权后,御廷司事实上已经是贵妃党单独掌控的监察机构,专门用来针对魏党官员的组织。 “臣武功低微,万一遭遇暗算,难以自保。” 何书墨提出第二个要求。 “传送玉简,捏碎可瞬间传至本宫身边。” 厉元淑玉指轻弹,一块拇指大小的玉牌便飘至何书墨面前。 传送法器在《皇权之下》的设定中,是绝对珍贵的宝贝。 原书主角即便有主角光环加持,前二十万字都没福气获得,眼下却被女反派轻易取出,轻易赏赐。 厉元淑作为《皇权之下》设定里最强的几人之一,传送到她身边,基本意味著绝对安全。 何书墨没有一丝犹豫,光速將散发著丝丝幽香的温润玉简揣入怀中。 “臣想修行霸王真气,请娘娘成全。” 何书墨提出第三个要求。 作为一部起点玄幻分类的小说,《皇权之下》用的是玄幻世界观设定。 在皇权之下的世界中,存在诸多修行道脉。 所谓修行道脉,则是一套获得超凡力量的修行体系。各修行体系,相互独立,相互竞爭,相互补充。 其中,修行浩然正气的道脉,叫“儒家道脉修行者”,简称“儒道修行者”或者“儒修”,代表势力是程若寧所在的云庐书院。 而修行霸王真气的,则叫“霸王道脉修行者”,简称“霸道修行者”或者“霸修”,代表势力是有深厚传承的江左厉氏。 女反派厉元淑,便是当代霸王道脉的执牛耳者。 当今天下最强的修行者之一。 传说,初代楚帝最初在江左发跡,便与厉家掌控的霸王道脉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繫。 而五年前,厉元淑之所以答应来京,估计是为了探寻霸王真气的秘密,和当代楚帝达成交易,获得掌控皇族秘库,翻看皇族密史的权力。 面对何书墨的第三个要求,女反派罕见地迟疑了。 霸道修行法不算什么绝密,一些零碎法门只要有关係,愿意多银子,也不难弄到。 但是,她作为霸王道脉的执牛耳者,有厉家嫡系,大楚贵妃,派系党首等多重身份。如果由她传授修行法给何书墨,其中的象徵意义太过明显。 到了她这个位置,一举一动都会受到无数关注。如果隨意传法,不管是对朝局,还是对厉家都会造成难以预料的影响。 “本宫可传你武神道脉修炼法。” 厉元淑略过霸王道脉,只提武神道脉,意思不言而喻。 修行武神道脉的修行者,简称“武道修行者”或者“武修”,乃是江湖正统修炼法。 何书墨不死心,因为只有练了霸王道脉,才能算女反派真正的心腹。 他假装听不懂女反派的言外之意,硬著头皮道: “是读作『武神』,写作『霸王』的那种修炼法吗?” 女反派“哼”了一声,似乎是被某人“死不要脸”的行为给气笑了。 但这也不怪何书墨进步心切。 “何押司”没有后台的结局歷歷在目。 紧抱女反派的大腿,再不济也能活到大结局。 但如果半路被女反派放弃,成为下一个“何押司”,就凭他现在魏党、侍郎两头得罪的情况,估计不会比“何押司”的下场好多少。 “你先修炼武神道脉,后面若立大功,本宫亲自出手,助你转修霸王道脉。” 懂了。 能不能混成真正的心腹,还得看后面的表现。 厉元淑说完,再度端起茶盏。 远处的寒酥见贵妃娘娘二度饮茶,立刻带著许多侍女快步走来。 何书墨知道,他该告辞了。 “娘娘,臣还有最后一件事。臣若有要事稟告娘娘,该如何联繫?” 何书墨尝试最后再爆一波金幣。 哪怕她不答应,也没什么损失。 厉元淑款款放下茶盏,语气玩味:“你不像第一次来,言谈举止,丝毫不和本宫见外。” 何书墨即答:“臣重罪在身,实在太想进步了。” 这时,寒酥和眾女侍赶到,厉元淑索性起身,什么也没说,留给何书墨一个风姿绰约的背影。 片刻后,寒酥去而復返,表情奇怪地递给何书墨一卷秘籍和一块玉牌。 “这秘籍是武道功法,玉牌可以传信,不过距离有限。用温水或体温加热,不用一息,我便知道你在皇城门口。” 何书墨高兴收下,拱手笑道:“以后叨扰寒酥姑娘了。” 寒酥面露礼貌笑容,但心中有种不妙预感。 娘娘这枚最新布下的“棋子”,可能远不像他的家庭背景那么简单。 第9章 要瞒住,但別真瞒住了 玉霄宫,养心殿。 厉元淑抬脚跨过门槛,款步走到大殿正中的书案后。 案面宽大,摆著几座“小山”,这一堆堆书山,全部是大楚官员呈上的奏摺。 自从楚帝隱退,贵妃代政,每日批阅奏摺,就成了厉元淑的日常之事。 五年时间,日日如此。 相比高龄隱退的楚帝,足以称得上一句勤勉。 厉元淑命隨身女侍研墨,顺手打开第一本奏摺,来自翰林院的魏党言官冯启。 其中內容又泛又空,没什么营养。总结来说,是在拐弯抹角,引经据典地骂她“妖妃摄政”“牝鸡司晨”“国將不国”。 甚至不惜为此作诗一首,力求增加文字的杀伤性。 倘若能引起妖妃震怒失態,便可使得言官冯启在魏党官员中声名鹊起,名声大噪。 但贵妃娘娘今日心情不错,看这奏摺非但不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点评起来——即便这诗是在骂她。 “诗还不错,只是过於追求辞藻华丽,稍显匠气。” 凡是江左人家,都听过一个传闻,传说厉家小女天资聪颖,三岁便可倒背古诗,五岁便能通读文集。 这传说虽然有夸张的成分,但总体大差不差。 厉元淑从小拜当地大儒为师,饱受文墨薰陶,对於文人才子,是发自本能的欣赏。 只可惜这些云庐书院出身的腐儒,空有文采,心思不端,只会用文字做刀,找她的不痛快。 而她手下那帮酒囊饭袋,在诗词才学上远逊於魏党。 因此,京城文化圈的话语权被魏党牢牢掌握在手里,“妖妃”这一称呼,便是魏党文人精心营造出的。 其目的,正是为了削弱她“奉旨代政”的合法性。 入京五年,厉元淑倒也被骂习惯了。 楚帝在时,这帮文人拼了命地骂楚帝。楚帝不在了,他们又立了个“妖妃”的靶子,继续骂她。 他们总要找点什么骂的。 这世间若无妖邪,哪还有浩然正气? “娘娘,按您的吩咐,秘籍和玉牌都给何押司送去了。” 寒酥完成任务,回来向贵妃匯报。 厉元淑手不停笔,继续吩咐:“嗯。今日他来过书房和凉亭的消息,瞒著。但別捂得太死,要给別人知道的机会。” “是。奴婢明白。” 玉霄宫作为贵妃寢宫,贵妃党力量的匯集之地,其中的每一处地点都有相应的政治意义。 比如,养心殿是贵妃理政的场所。 代表正式的政务场合,通常用来接待一般朝臣。 而书房则更加私密,通常用来开小会,会见朝中重臣。 园凉亭则多一些閒情雅致,只有私交不错的“宠臣”才有机会和贵妃娘娘在凉亭商谈。 从理论上说,何书墨一个七品文书其实並没资格进玉霄宫的书房,更別说位於后园的凉亭了。 作为厉元淑从小养在身边的心腹丫鬟。 寒酥瞬间明白厉元淑此举的用意。 娘娘这是打算要告诉魏党,有个叫何书墨的小官,因为粉碎魏党阴谋,得到了超纲的“殊荣”。 直白地说,是要让魏党的人输个明白,他们蓄谋已久的《兵甲失窃案》,到底是输给谁的。 “有心事?” 厉元淑驀地停笔,看向自己的小丫鬟。 她们从小一块长大,彼此虽是主僕,但其实更像姐妹。寒酥心情不对,瞒不过她。 “小姐,关於那个何书墨,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私下里,寒酥常常会用闺称来称呼贵妃娘娘。这在外人看来,虽然是“大不敬”,但对她们来说却显得更亲密。 事实上,寒酥觉得,小姐与以前没有任何不同。只是坐的位置变了,从在江左的“治家”,变成在京城的“治天下”。 小姐还是她熟悉的那位无所不能厉家贵女。 “隨手一子罢了。”厉元淑放下手中毛笔,耐心解释:“他既已坏了本宫大事,杀他於事无补,不如让他一试。成了败了,让他去折腾,我们都没损失。” 寒酥语气诧异:“小姐,连你也没有把握?” 厉元淑嗔了她一眼,道:“你家小姐是神仙吗?事事算无遗策?张家在京城扎根百年,树大根深,牵扯极多,就连本宫也要借魏淳之势来打压他。更何况是那小子。” 寒酥点头。 心道也是,连小姐都做不到的事,她不应该对那个人幻想太多。 …… 日上三竿,炊烟裊裊。 楚淮巷附近的一处民宅中,一位不著寸缕的男子悠悠转醒。 这男子身材偏瘦,相貌阴翳,淡淡的黑眼圈印在脸上,瞧著便不像什么好人。 “敲敲敲,敲你妈的头!” “老子昨晚不是说了吗!在外面候著!不要敲门,打扰老子睡觉!” 宿醉被敲门惊醒,男子头痛欲裂,脾气相当不好。 他掀开被褥,准备起身穿衣,却发现床上还有一个漂亮女人。 女人同样不著寸缕,但是双眼呆滯,浑身冰凉。 “死了?” 男子心中稍稍吃惊,些许记忆浮现脑海。 昨夜他在楚淮巷吃酒,回家路上运气很好,碰见一位漂亮美妇,外貌身段都合心意,加上正是熟透的年纪。 自己一个没忍住,命家丁摸清居所…… 於是顺理成章…… 老京城人都知道一句顺口溜:一等贵女,二等闺秀,三等良家,四等处子,五等狎妓。 楚淮巷那些拋头露面,频频揽客的专业户,真正老京城是瞧不上眼的。 他们平日出手,最次也得貌美处子。良家美妇虽然更好,但那是可遇不可求的。 如果运气再好,还能遇到某些极具个性的“烈马”。 滋味美妙,回味无穷。 远不是那些不会动的“死肉”能比的。 “二少爷!老爷刚从宫里回来,命你速速回府。” 雄厚的嗓音从屋外传来,床上男子大吃一惊。 “郑管家?他怎么亲自来找我来了?” 郑管家是家里老头子的心腹,一身武艺难寻敌手,便是他也不愿得罪。 男子快速穿衣,片刻后推门而出。 门外情形有些微妙。 只见一位鬢髮斑白的男子站在门口,赫然是郑管家。 不远处,几位家丁押住一个麻衣汉子跪在院中。 麻衣汉子见男子出来,本来消沉的神色突然激动: “你个畜生!没娘教养的!你把我娘子怎么样了!你放开她,要杀要剐冲我来!” 哦。 这是屋里那位的丈夫。 昨晚一直被押在屋外,想必是听完了全程。 男子嗤笑一声,头也不疼了,神清气爽地走到汉子面前,蹲下身来。 “你家娘子真不错,就是性子太烈,不禁玩,死了。” 麻衣汉子目眥尽裂,浑身发抖: “畜生!你就是个畜生!我要报官!让你不得好死!” “报官?老子就是官!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老子叫张不凡,家里老头子是当朝侍郎!大理寺卿见了我爹也得客气一声『张大人』。衙门都是我家开的,你还报上官了?” 麻衣汉子难以置信,嘴巴半张,说不出话。 张不凡最是享受这样的表情,他若不以势欺人,那他爹的侍郎不是白当了吗? 拍了拍汉子脸颊,张不凡隨手摸出数张银票。 然后看也不看,便把银票捏作一团,塞到麻衣汉子半张开的嘴里。 “老子是讲究人,不白玩。这是几百两,够你再娶十房妾室了。折一得十,你就偷著乐吧。” 处理完后事,张不凡站起身,抖了抖衣服,看向郑管家。 “郑叔,老头子这是抽的什么风?” 郑管家瞄了一眼麻衣汉子,示意家丁自行处理。 似乎对这种事见怪不怪。 他面不改色道:“二少爷快回家吧。老爷今天气得不轻。” 第10章 张家算计,明日放榜 楚国京城歷史悠久,从前朝至今,多次扩建。 相比最初的城郭,已然大了数十倍。 如今,逐渐形成皇城,內城,外城的大体格局。 京城的內城和外城严格来说並无区別,但由於內城底蕴更厚,所居住者,大多都是皇亲贵胄和达官显贵。 因此,內城地价堪称寸土寸金。 张府便屹立內城之中,门庭占地广阔,其中不但楼宇如林,甚至还有空閒地方栽种果林,挖池做榭。 可以说豪横无比。 “大哥!我爹呢!” 张不凡下了郑管家的马车,一路不停,快步跑到中堂议事厅,结果还是晚来一步,没赶上家族会议。 议事厅人去楼空。 无奈之下,只能去找他哥,张权长子,张府大少张不器。 张不器年约四十,相比二十出头的弟弟张不凡更加老成稳重。 “爹刚刚吃过午饭,回去歇了。”解释完,张不器皱眉道:“不凡,你昨夜又去哪了?最近家中有变,你安分些,別再给爹添乱。” “哥,我没有。昨天朋友家举行文会,我凑热闹去了。晚上太晚就先睡外面,没回来。” 张不凡撒谎不眨眼。 张不器点了点头:“少添乱,这段时间正值科举,魏党那边蠢蠢欲动……” 张不凡缺乏耐心:“哥,你有话直说,咱家到底咋了?爹有贵妃娘娘庇护,还有谁敢在咱家头上动土!?” 张不器冷哼一声: “自是些卖主求荣之辈。兵器堂有个七品押司,叫什么『何书墨』是爹的下属,没事找事去查仓库兵甲……我张家为娘娘办事,这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一时挪用些兵甲,也是为了集中力量,对付魏党……但那人却小题大做,抓住爹的错处不放,让爹在娘娘面前丟尽脸面……娘娘让爹两天內凑齐银子,填补兵器堂亏空,爹正为这事发愁。” 虽然令张权丟脸,让张家凑钱填补窟窿,都是厉元淑的命令。 但无论是张权,张不器,还是弟弟张不凡,都不敢对稳坐高台的贵妃娘娘心生不满。 於是,张不凡当即將所有怒火倾泻在“何押司”头上: “好一个何书墨!他到底是什么来头!敢和我张家作对!” “没什么背景。其父是外地散商,其母倒有点来头,谢姓支脉的庶女,跟你嫂嫂沾亲带故,不过是远房,无足轻重。两年前,这何家才搬来京城,他家在京城的跟脚一清二白。” “原来是个臭外地的,来我京城要饭来了!”张不凡气道:“哥,咱们就这么受欺负?不还手?这事就这么算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张不器知道弟弟性格,警告道:“你別衝动,这事不用你管。” “我就是不服!我张家祖上跟著先帝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他一个臭外地吃现成的,也敢骑在老子头上拉屎?” 张不器看弟弟的样子,忽然有些后悔跟他透露太多。 但事已至此,只好环顾四周,低声道: “不凡,你別衝动,先听哥说。娘娘已经发话了,我张家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快些凑出银子,把亏空补上。只要补上了亏空,便可以帮娘娘反將找事的魏党一军。娘娘贏了魏党,再念爹的劳苦功高,也不至於和我张家过不去。 “至於害张家大出血的无耻小人,他跑不了。等这阵风头过去,爹和大哥腾出手来,定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张不凡同仇敌愾,恨不得活剥某人:“大哥,那我呢?什么忙也帮不上?” “倒是有一件事,只能由你去做。” 张不凡眼睛一亮:“什么事?” “你也年纪不小了,是该说一门亲事了。若是爹的手里能多一门亲家相助,那我张家这一劫,必然可以安然渡过。” 张不凡自信满满:“寻常人家我可不要,至少得是五姓主脉嫡出的贵女。” 张不器嘴角抽搐,心道:白日做梦,五姓嫡女也是你配娶的?就连你嫂嫂也不过才是庶出…… 忽然,张不器想到什么:“你嫂嫂有个本家晚辈要修行剑气,过段时日,她要来京城问剑修行。到时,我让你嫂嫂写信,请她来府上做客。” “嫂嫂本家,修行剑气,莫不是五姓之一的谢家?主脉,还是支脉?” “主脉,嫡女,家里排行十一。” 谢姓嫡女! 张不凡听完瞬间激动。 要知道,他们张家上次有本事娶到五姓嫡女,还是他爷爷的爷爷那个年代。 如果他此番能把这位谢十一娘骗到手,那可真就立了天功! 一位尚未出阁的五姓嫡女,便是鼻孔朝天的老京城人,都甘愿趋之若鶩的存在! 这一门亲事,足以让张家再次伟大! 到时,也好叫老头子知道,我张不凡平日只是懒得出手,不是什么不中用的废物! …… 皇宫门口,何书墨坐上车架,拍了拍发呆的马夫。 “走啦,去內城东门。” 马夫回过神来,见自家少爷全须全尾地从皇宫出来,惊讶道:“少爷,你就这么出来了?” “嗯,不然我一个人进宫,三个人出来?左手牵一个大的,右手抱一个小的?別废话了,去內城东门,明日科举放榜,我先过去踩踩点。” 马车车厢,何书墨双手抱胸,分析眼下局面。 事到如今,他顺利投靠女反派,成为女反派棋盘上的一枚棋子。但女反派最大的敌人,其实並非魏淳,而是即將穿越的原书主角林浩。 主角这种生物说开掛就开掛,毫不讲理,必须提前扼杀掉。 “林兄,我何书墨没什么大理想,只想简简单单活到老死。咱们穿越者也有基本法,要讲究先来后到。我既然先来到大楚,就只能请你换个世界去当主角了。最近《人在都市,加载玄幻系统》这种书也挺流行的。你在大楚只会靠系统装逼,去都市当歪嘴龙王一样专业对口。不算兄弟亏待你。” …… 楚国的科举分为三关,第一关乃是地方考试,称之为“乡试”,过了乡试的考生,可称为“举人”。 举人有资格参加礼部主导的“会试”。通过“会试”,便可称为“贡士”。 贡士有资格参加皇帝主导的“殿试”。“殿试”不会淘汰,其中优异者,称为“进士”。最优者,称为“状元”。一般人说的“科举状元”,便是殿试最优者。 不过,由於楚帝龟息延寿,长眠不醒,因此楚国殿试也是由礼部主导。 內城东门的放榜,细说起来,乃是“会试”放榜。 取三千举人中的二百,放於榜上,称“贡士”。 这二百贡士的最终排名,还得等后续的殿试结果。 东门门前,何书墨走下马车,看向没榜的空荡城墙摸起下巴。 “三千举人参加考试,仅有二百人上榜,而原书主角林浩,是落榜的两千八百分之一。” “我一个人,一双眼,怎么盯得住两千八百人?不让其中之一上吊自杀?” 第11章 巧了 “不对不对,不是两千八百人。” 何书墨很快推翻自己原先的想法。 科举放榜乃是楚国大事,內城东门又毗邻外城闹市。 因而每到放榜时间,不止是参与科举的考生,还有京城內外特地前来一睹贡士风采的寻常百姓。对於寻常人家来说,科举便是他们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最好机会。今日中榜的贡士,个个都是学习榜样。 甚至很多商贾人家,会特意僱佣专门马车来放榜现场“捉婿”。若是运气好,能捉到一个未来榜眼、探回家做婿,那可就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明天上午,此地怕是会有过万的人流,只靠我一双人眼,绝不可能找到主角林浩。” “得想別的办法。” 何书墨屏气凝神,尝试搜索脑海中,关於《皇权之下》第一章,主角林浩穿越楚国的细节。 好消息是,经过穿越洗礼,何书墨的灵魂强度很高,地球记忆如同刀刻斧凿般印在他的脑海。 他甚至可以把《皇权之下》一字不差地默写下来。 但坏消息是,作为一本合格网文,《皇权之下》讲究详略得当,並没有对主角林浩穿越到楚国林浩的细节进行太多描写。 仅仅写了楚国林浩是寻常儒生装扮,穿长衫的,身材不高不壮,相貌寻常。 整一个没特点的路人模板,这让何书墨如何去找? “楚国林浩既然能成为主角,不可能真的完全没有特点。他一定是有特点的,只是我下意识忽略掉了。” “好好想想,林浩异於常人之处到底是什么。” 何书墨一拍脑门,顿时想到林浩最大的特点! “差点忘了,这小子最大的特徵是,他会自杀!” “楚国科举录取率本来就低,一些举人考四五次都是寻常,考到白髮才上岸的高龄考生也不是没有。林浩年纪轻轻,不过二十,第一次会试落榜並不出奇,但他自尊较高,自觉『无顏面对家乡父老』,这才是他最大的特点!” “所以,我需要找的,是一个年纪轻轻却因为放榜萌生死志的人!” 一个外表无奇的人难找。 但一个大喜大悲,忽然想死的人,却不难找到。 “若我没记错的话,修行浩然正气的儒修可以『望气明志』,如果能请一位五品以上的儒修助我寻人,那找林浩不是手到擒来?” 何书墨在脑海中搜索《皇权之下》中出场过的人物,很快確定了目標。 云庐书院的老先生,四品儒修杨正道。 这老登最大的特点是修为不低,常年教书,不通世事,喜爱诗词。 翻译成地球语言:便宜,皮实,单纯,好骗。 此世的修行体系共分九品,九品最弱,一品最强。其中,七八九三个品级,被称为下三品;四五六三个品级被称为中三品;一二三三个品级被称为上三品。 多数人修行一辈子,都是在下三品中徘徊。 中三品几乎是普通天赋者努力一辈子的顶点。 而上三品则是全是各种“妖孽”“大机缘者”在互相斗法。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因此,杨正道的四品修为,已然算是修行者中的“努力巔峰”“科举进士”,备受推崇的书院大儒。 “我会背的诗词不少,拿一篇给杨正道,让他出力帮我找人並不困难。只是我这『贵妃走狗』的身份有点难办。” 眾所周知,魏党和贵妃党势如水火。 而魏党党首魏淳,又出身云庐书院。 云庐书院虽然號称“中立”,没有公开站队魏党,但平日给魏党的便利丝毫不减。 相对之下,除非必要,否则云庐儒修基本不会给贵妃党人任何帮助。 “杀人放火厉非羽,万人敬仰韩天尊。” “怪不得网文前辈都喜欢开小號,事到临头,果然还是得相信前辈们的智慧。” 何书墨两手一拍,决定开个小號,给没被套路过的书院老先生一点小小的网文震撼。 …… 次日,天光破晓,內城东门人影聚集,率先热闹。 到了早晨七点,已经大有人头攒动之势。 接近辰时寅刻(七点二十左右),楚国礼部护送金榜的队伍蓄势待发。 楚国科举放榜时间从先帝开始,正式改为辰时寅刻,主要是取“龙腾虎跃”之意,祝所有上榜考生都有美好前程。 在东门攒动的人群中,有一批书生非常显眼。他们身穿襴衫,白底蓝带制式,其上竹节点缀,寓意品性高洁,百折不弯。 这一批书生,便是大名鼎鼎的云庐学子。 自从楚国先帝决心遏制士族,请大儒,立云庐,每年科举放榜,云庐学子都可占据半壁江山。 几十年发展下来,云庐学派已经成势,反而倒逼当今楚帝再抬士族来制衡魏相。 在一大批白底襴衫的云庐学子之中,有那么一小撮人,穿著更是与眾不同。 她们身著女式襴衫,更加修身,腰间是束腰的兰色绸带,下方则是垂至脚裸的碎裙摆。 云庐学院的女学子,楚国文坛的稀罕物。 虽然很多话本小说里都有描写“才子佳人”,但实际上,能与才子一论文思的佳人极少。这也是很多有文化的魁备受读书人追捧的原因。 即便是號称有教无类,不限男女的云庐学院,女学子的数量都十分稀少。说是保护动物毫不为过。 在云庐学院本就十分稀少的女学子中,如果要求外貌气质均是上乘,能与楚淮魁作比的,几乎堪称万里挑一。 恰好,程家大小姐,在云庐书院修行浩然正气的程若寧便是这“万中之一”。 “程师妹。” “程师妹竟也特地来看我等放榜吗?” “糟了,这要是没中榜,便要在师妹面前丟大发了。” 程若寧一现身,便很快受到诸多云庐学子的关注。 一位长得漂亮,家境优渥,气质上乘,彬彬有礼的小师妹,试问谁不喜欢? 你科举状元固然风光,但我若能娶漂亮师妹回府,整日琴瑟和谐,吟诗作对,又怎么不算人生贏家呢? 程若寧礼貌回应师兄们的问好,她虽然就读云庐学院,但並不是和所有学子都很熟悉。 “若寧师姐,这边!” 程若寧瞧见一个十三四岁的矮小少年向她招手,便立刻快步走了过去。 “程师妹。” “师妹早啊,几日不见,风采依旧。” 几位年轻学子相继和程若寧打招呼。 他们站位分散,隱隱拥立著一位中年文士,文士儒雅沉稳,即便面对备受欢迎的程若寧,也只是微微頷首: “静知,你来了。” 静知,程若寧在云庐书院的“字”。平时,只有师长会叫。 程若寧面对中年文士,丝毫不敢托大。 她快步走到文士面前,恭敬行了一个学生礼。 “老师。” 第12章 何书墨也参加科举? 文士名叫王承初,字思远,五品儒修,年龄四十出头,是书院大儒杨正道的爱徒。 相比於古稀之年的杨正道,王承初年纪不大,天赋不俗,只要安稳发育,假以时日必然会和他老师杨正道一样,成为书院的中流砥柱。 程若寧挺庆幸她能拜王承初为师。 因为王承初正值壮年,事业还处在上升期,前途难以限量。 万一王承初能摸到上三品的边角,突破中三品晋升上三品的桎梏,那她便瞬间拥有一位能量巨大的靠山。 这是靠她自己努力所远不能及的。 程若寧对自己的潜力心中有数,云庐书院成立至今,还未有一位女学子能抵达上三品的境界。 哪怕是书院院长的关门女徒,王承初那位惊才艷艷的远房亲戚,也不过止步四品,距离突破上三品杳无音信。 那等无数天才都到不了的境界,程若寧便也不再奢望了。 书院眾人集合不久,一位身著襴衫,器宇轩昂的青年人姍姍来迟。 “老师,眾师弟,若寧师妹,我在家晨读经典,一不留心便来晚了。” 青年人年纪不大,莫约二十五六,相貌一般,但衣著讲究,看著家境不错。 他朝眾人招呼的目光並无异色,却唯独在程若寧身上稍稍停留,眼神惊艷,难掩爱慕。 “大师兄。” 程若寧按书院礼数,向师兄回礼。 青年名叫“蔡从简”,字得义,乃是王承初的大徒弟。 蔡从简在云庐书院小有名气。 曾经年少成名,颇有诗才,但因为年轻气盛、自满轻狂导致科举落榜,顏面尽失。落榜后,蔡从简性情大变,一改从前轻狂行径,负荆找老师王承初请罪。立誓改头换面,潜心学习,重登榜首。 这事在云庐书院颇为流传,常被当代云庐学子引以为例。 此番王承初特地领弟子们来东门看榜,其实就是为了给大弟子打气,同时也教眾弟子瞧瞧什么是“天道酬勤”。 “得义,你来的不晚,不如说,正是时候。” 王承初对蔡从简頷首笑道。他对自己这位大弟子,还是比较满意的。所谓天才,在云庐书院並不稀罕,但一位受了打击,还能重整旗鼓的天才,就值得侧目了。 只听王承初话音刚落,內城城楼上便开始敲锣打鼓,鸣奏雅乐。仪式完毕,两位壮汉手持金榜,从城墙上散下。 偌大字体伴隨金榜滚动,展示在眾人眼中。 “蔡师兄中了!”一位师弟惊呼。 蔡从简也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心中大石顿时落下。 “老师,徒儿幸不辱命。” “你潜心四年,终登金榜,確实不错。”王承初罕见夸奖一句。 蔡从简也是欣喜,费些时间,应付完各位师弟、以及別门师兄师弟的恭喜道贺之后,立刻转头看向程若寧。 “若寧师妹,我中了。若寧师妹?若寧师妹?你在看什么?” 蔡从简顺著程若寧的目光看过去,见到一个相貌英俊的公子哥,这公子哥左顾右盼,似乎是在找人。 程若寧揉了揉眼,怀疑自己白日做梦了。 “何书墨?他来放榜现场做什么?难道他也参加科举了?” “不可能!” 程若寧直摇脑袋,很快清空掉不该有的想法。 若说別人,她还不算了解,但是何书墨的事跡她从小听到大,可以说如数家珍。 何书墨从小就不善读书,何叔请的先生,往往待不到三月,就得被何书墨气走。 何家大少爷別说全国级別的会试,他就连科举第一关,知县主考的童生考试都过不去。 “师妹?你认识那位公子?” 蔡从简皱眉问道,他从程若寧的表情中可以看出,自家师妹,似乎与那个人关係匪浅。 “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程若寧斟酌了一下用词,最终决定,还是先不提何书墨是她未婚夫的事情了。 毕竟何书墨是买的官身,这在云庐书院属於下等人,很被同窗们看不起。加上,他还与那妖妃有点牵扯,属於下等中的下等,书院鄙视链的最底端。 程若寧觉得,起码也得等何书墨“改过自新”之后,才能公开他们之间的婚约关係。 蔡从简看了眼墙上金榜,有心想在师妹面前表现自己,於是道:“既然是朋友,怎么不叫他过来和师兄师弟认识一下?” 程若寧刚想开口,却发现何书墨已经没了人影。 她心底稍稍鬆了口气,因为真叫何书墨过来,以何书墨焚书坑儒的文化水平,万一目光呆滯、一问三不知,就太给她丟人了。 “今日得义登榜,为师心中喜悦,咱们去吃酒,为得义庆功。庆他埋首多年,苦尽甘来。” “好!” “庆祝蔡师兄苦尽甘来!” 王承初、陈若寧一行人来到东门附近的酒楼下。 正准备询问小二有无雅间,却见一个矍鑠老头从楼上登登走下。 “老师!” 王承初诧异道。 矍鑠老头不是旁人,正是被何书墨摇来找人的四品儒修,杨正道。 杨正道一抬眼,看见为首的王承初和一帮徒子徒孙,顿时大喜。 “思远!你来的正好!为师昨日应一个小友邀请,来这东门帮他寻人,谁知他只付了半首诗,便藉口离开,杳无音信了!真是该死啊!” 平日儒雅隨和的大儒突然爆粗口,一眾书院学子都默默当做没听见。 王承初心中暗道:老师果然年纪大了,竟然隨便爆了粗口,想必是最近修身养性有所懈怠。我当引以为戒。 杨正道:“思远!你门下人多,正巧都散出去,帮为师找找。” 王承初立刻应下,隨即问道:“老师,敢问你那小友,姓甚名谁,可有什么特点?” “他叫许谦,人长得不赖,有鼻子有眼的。但最主要的是极具诗才,天赋之高,嘆为观止,为师活了这么多年,平生仅见啊!” 杨正道品性为人,书院有口皆碑,连他都说“嘆为观止”,这位“许谦”所做的诗,顿时引起所有人的兴趣。 大家都是云庐学子,基本的文学素养还是有的,倘若能写出好诗、听到好诗,回味一天,甚至一年都不为过。 “师祖,不如你先將那诗念给我们听听,不然我们也没线索去找人啊。”有一个学子道。 杨正道想想也是,清了清嗓子,缓缓念道: “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几处早鶯爭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杨正道念完,眾人均在心中反覆默念,虽不知“孤山寺”在什么地方,但隨著念得越多,眾人都越觉得此诗甚好,很有水平。 一首七言律诗共有八句,倘若下面四句还能有此水平,那这首诗便足以流传后世。 云庐书院的儒修,最看重的便是青史留名。 故而对这首好诗兴趣极大。 王承初的水平仅次於杨正道,比学生们更能理解这首诗的水平之高,因此不免有些急促想知道后面四句:“老师,下面呢?怎么不继续念了?” 杨正道急得拍腿:“我也想知道啊!只是那小子藉口离开,没说去处,为师一开始没有多想,后来发觉不对却已经找不到他了!” 王承初一口鬱气憋在胸腔,感觉自己好像被別人玩弄了感情:“一首好诗只留一半,真是畜生啊!” 角落,程若寧默默看著无比激动的老师和师祖,美眸微闪,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13章 我家少爷也未尝不强 浑浑噩噩走出京城,林浩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没有希望了。 想当年,他天资聪颖,被乡亲们誉为“林神童”,后来长大一些,名气愈发大了,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 找他爹说亲的人多到把家里门槛都踏平了。 但林浩谁都没看上。 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他感觉自己满腔热血,才华不凡,留在家乡只会虚度光阴,一定要脱离小地方,到大天地施展拳脚。 不说举兵称帝,至少也得是位极人臣。 但是真到了外地,参加了科举,林浩这才明白过来。 他曾经以为的“大天地”,还是太小了。 真正的天地,大到令他害怕。 他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但这片天地里,有无数的“十里八乡”,无数的“俊后生”。 他林浩的水平才气,犹如江边一块鹅卵石,能溅起水,但掀不起任何波澜。 科举放榜之前,林浩仍然心存侥倖,他万一运气不错,是那二百分之一呢? 但现实很露骨,他不是。 他只是楚国歷史上,无数籍籍无名的落榜者之一。纵然挣扎一生,也无法在史书上留下一个標点。 “生来无名,死去亦无名,倒不如一了百了,省得漂泊在外,母亲牵掛。” 林浩看见一处稀稀拉拉的树林,觉得这片无名之地,正適合做他这样无名之人的埋骨地。 他抽下腰带,掛在树上,又找了一块石头垫在脚下,正准备自我了结之时,陡然听到一位女子的呜咽声。 那女子外貌俊俏,柔柔弱弱,很能让人升起保护欲。 “公子快跑,这林里有狼。” 林浩心底一热,顿时將上吊寻死之事拋在脑后,赶忙从地上捡起树枝:“姑娘莫怕,我常年在外游歷,学过两手功夫。区区郊狼不在话下。” “公子大义,小女子家破人亡无以为报,怕是只能以身相许了。” 林浩哪顶得住小美人的投怀送抱,当即热血上头,深深陷入温柔乡里,无法自拔。 …… 半个时辰过去,一男一女搂搂抱抱离开树林,朝远离京城的方向走去。 不远处,何书墨蹲在马车旁拍了拍手。 搞定。 楚国林浩不自杀不腾位置,穿越者林浩便无法来到小说世界。 这样一来,女反派最大的敌人就解决了。 接下来,只要抱紧女反派的大长腿,最差也能活到大结局。 “少,少爷,这林公子,这就不寻死啦?” 马夫看著春风满面的林浩,目瞪口呆。 明明一个时辰之前,这林浩还是一副满脸不想活的表情。 结果被自家公子“略施小计”,彻底救了回来。 何书墨心情不错,解释道: “一个真正想死的人,是不会把想死两个字写在脸上的,他们只会挑一个普通的下午,穿著普通的衣服,出门,然后再也不会回来。 “而林浩这种因为大喜大悲而突生死志的人,其实並不是真的想死,只是陷在当下的情绪中无法解脱。这时候,你只要转移一下他们的注意力,或者帮他们找到新的,生活的意义,很容易就能让他们走出困境,重整旗鼓。” 马夫听得一愣一愣:“所以少爷,你就去楚淮巷赎了一位姑娘……” “什么叫『赎了一位姑娘』?这叫年轻男女互相救赎,终成眷侣,这是好事成双,喜上加喜。在楚国,谁能比楚淮巷的姑娘们,更懂怎么提供情绪价值吗?而且林浩再怎么说也是举人,想吃饱饭很容易,那姑娘还能找到比林浩更好的归宿吗?都是郎情妾意罢了,我只是顺水推舟。” “少爷……” “又怎么了?” 马夫举起大拇指:“你怎么一下子懂这么多?” 何书墨战术后仰:“我们城市人是这样的,套路多。” “好了,不开玩笑了,”何书墨拍了拍马夫的肩膀:“回家!” “不去酒楼找那位先生吗?” “不去。你知道如何让一个人对你念念不忘,並且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我哪懂这些啊少爷?” “很简单,不结尾款就行了。” 马夫听不懂“尾款”,但不妨碍他肃然起敬。 他甚至感觉,之前少爷嚷嚷的退婚,是在下一盘大棋: “少爷,那您和程大小姐退婚,是不是也是不结尾款……” “不是,单纯不喜欢她罢了。” 何书墨心直口快地说。 程家大小姐的条件確实不差,让她嫁给“何押司”,確实是下嫁了,委屈她了。但他何书墨又不是“何押司”。 他何书墨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要舔也是舔有权有钱有势的五姓贵女,不舔便要找漂亮贤惠,温柔持家的大家闺秀。程若寧条件凑活,性格一般,但想的却多,她那种心態只会让她上不去下不来,找她回家纯受折磨,没有必要。 马夫点头,默默驾车。 他感觉短短几日之內,他们何府之前人厌狗嫌的紈絝少爷,似乎悄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程家大小姐能考上书院,固然很有出息。 但我家少爷也未尝不强。 …… 丞相府门前。 一辆气派不凡的四驾马车缓缓停下。 在楚国,官员驾乘马车的规格有严格的要求。 七品以下的官员,只能乘坐单驾马车,即只有一匹马拉车的马车。 而四到六品的官员,可以乘坐双驾马车。 至於四驾马车,是三品以上官员独有的特权。 一位年约四十的中年人撩开车帘,他相貌平平,身披鎏金大氅,从马车上缓步而下。 不等中年人走到相府门口,相府管家急忙来到门前迎接。 “赵大人,您来了?” 唤作“赵大人”的中年人微微頷首,將鎏金大氅扯下丟给身后的僕人。 “老师呢,我有急事稟报。” 管家道:“老爷今天心情好,此时正在后院垂钓。” 赵姓中年人说了声“行”,也不需旁人带路,径直往相府后院走去。 相府的装修风格以清简为主,哪怕是与张权的侍郎府张府比较,都稍显逊色。 但楚国朝堂,文武百官,无一人敢因此私下轻视。 坐到楚国丞相这个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已然无需任何外物来展现地位。 不如说,是这些外物,才需要通过让大人物使用,来抬高自己的身价。 后院池塘。 中年人快步走来: “老师,弹劾张权的材料我等已经准备好了。证人,证物,一应俱全。收集证物的过程全程保密,那张权现在还蒙在鼓里。这一次,我们定要闪电出手,打妖妃一个措手不及!” 魏淳稳坐如初,好似没听见一样望著平静水面。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工作时称职务。” “是,丞相。” “小声说,不要搞得动静太大,惊了我这塘里的鱼儿。” 第14章 兵甲失窃? 科举放榜次日,吏部调令还未下来,何书墨继续回到兵器堂坐班。 楚国承平日久,加上兵器堂是负责战备的后勤部门,因此相当清閒。 何书墨的“押司”一职,更是毫无油水的悠閒位子。 若不然,便不会被何家钱买到,让何书墨去“光宗耀祖”,顺便过一把官癮。 “陆主事不在?” 何书墨溜达到兵器堂主事的屋子,见其中空空荡荡,没有人在。 兵器堂主事姓陆,名三阳,经营兵器堂多年,扎根极深。在《兵甲失窃案》中,陆主事是张权的心腹之一,兵甲失窃的主要实施者。 何书墨略微打听一下才知道,陆三阳今天跟著张权去上朝了。 由於楚国先帝超长待机,当今楚帝即位时已经七十六岁,年迈昏聵,体力难支,为照顾楚帝身体,楚国朝会改为七日一次。 当今楚帝即位后,凭藉各种秘术秘宝硬是活出二世,继续待机了三十年。將一眾皇子、嬪妃,熬得凋敝殆尽。 延寿手段几乎用尽,楚帝不得已龟息放权。贵妃代政之后,魏党为了遏制贵妃势力,依然延续楚帝掌政时的朝会传统。 哪怕是有“大旱洪灾”这等天大之事,也要遵循“祖训”,七日朝会。 楚国朝会一般由四品以上的京官参与。言官条件较松,需六品以上。 兵器堂主事是五品官,一般不参与朝会。除非有述职需求,或者高官保諫,皇帝传召。 寻常人並不会注意陆三阳上朝的消息。 但新版《兵甲失窃案》的幕后推手何书墨立刻意识到,上头的风暴开始颳了,只不过距离大树倒下,波及小草,还需要一点时间。 …… 皇城,乾元殿侧殿。 兵器堂主事陆三阳坐立难安。 乾元殿主持朝会,一旁的侧殿用来给品级不够,等待召见的官员们休息。 在京为官二十余年,陆三阳不是第一次在侧殿等待召见了。 但他却从未如此紧张过。 魏党官员来势汹汹,从半个月前就开始零星弹劾兵部侍郎张权。起初是小问题,但今天开始不装了,將兵器堂兵甲被挪用的事情捅到明面上。 十几位言官当朝状告张权以权谋私,偷盗兵甲,动摇国本,疑似通敌叛国。 这几桩大罪扣下来,抄家灭族都算轻判。 其实魏党官员乱扣帽子的行为,陆三阳等贵妃党官员司空见惯,不以为意。 但今天这个《兵甲失窃案》不同。 这案子是真的! 兵甲失窃更是他陆三阳一手经办的! 魏党准备充分,证据確凿,若不是贵妃娘娘明察秋毫,提前洞悉到魏党要拿兵甲说事…… 让他们几位牵扯此事的人早有准备。 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乾元殿侧殿中,魏党和贵妃党的官员分立两边,涇渭分明。 陆三阳身边,是几位熟悉和几位不太熟悉的贵妃党官员。 而他对面,是趾高气昂,自信满满的魏党官员。 看著魏党官员无比神气,仿佛胜券在握的模样,虽有准备的陆三阳也不免心中打鼓。 虽然他已经按照张权的指示进行布置,但“挪用兵甲”毕竟確有其事。 除非贵妃娘娘能够预知未来,预判到魏党所有动作,並且反向针对,否则难免有所错漏被魏党抓住,进而穷追猛打。 为今之计,只能祈祷贵妃娘娘料事如神,能压住魏相一头,助他们躲过此劫。 突然,殿门打开,一位传话太监走进殿中,朗声道: “咱家奉娘娘口諭,传兵器堂主事陆三阳,入殿覲见。” 陆三阳连忙下跪接旨,道:“微臣领命。” 事毕,几位一同候著的贵妃党官员连忙给陆三阳加油打气。 “三阳,咱们可都是刀山火海里滚出来的,別丟份。” “对,精神点!一会进了大殿,魏党和娘娘都看著呢!” 陆三阳气势如虹,重重点头:“好!我陆某可不是孬种!” “好样的。” “瞧瞧咱陆主事,都学著点。” “陆主事好样的。” 在同僚的夸讚声中,陆三阳出了侧殿,迈步走向主殿。 只不过越接近主殿,他身上的气势越弱。 五品主事,听著官职不小,但在真正的大人物面前,与螻蚁无异。 迈入乾元殿。 陆三阳的目光,由近至远,快速扫过整座朝堂。 最靠近殿门的,是翰林院的言官,品级最低。他们多由年轻文士组成,是朝堂新锐势力。 朝臣队伍中游,是四品和三品大员。 六部侍郎,大理寺卿,翰林院大学士……赫然在列。 这些抖抖腿,便可以使京城震一震的大人物,在这座巍峨大殿里,只能站在中间。 目光再往前,所能见到的,便是传说中的“大楚柱石”,官至一品和二品的高官显贵。 而有一人,却能站在所有“柱石”的最前面,他便是赫赫有名魏党之首,楚国丞相,魏淳。 在魏淳前方,是乾元殿中代表皇权无上,金碧辉煌的台阶。 九层台阶所筑的高台之上,放著一座龙椅。 那是楚帝的座位,此时自然是空荡无人的。 但在龙椅一侧,摆放著一张较为简单的“凤椅”。 一位女子端坐其上。 她身穿广袖红凤袍,头戴金丝玉步摇,气质雍容,身姿绝美,玉顏若仙。 大楚贵妃,五姓嫡女,厉元淑! “微臣陆三阳,叩见贵妃娘娘。” “平身。陆卿,有人说你协助兵部侍郎盗运兵甲,你作何解释?” 厉元淑的声音迴荡在落针可闻的大殿中。 陆三阳深吸了口气,斩钉截铁道:“臣在兵器堂为官多年,兢兢业业,绝没有拿朝廷一分一毫,请娘娘明鑑!” “胡说!” 刑部侍郎赵世材当即站出。 同样斩钉截铁道:“张权伙同陆三阳偷盗兵甲,证据確凿,诸位若是不信,请几位御史去兵器堂仓库一看便知!” “好啊,哪位御史愿还老夫清白?” 张权踏出一步,看向赵世材,眼神讥讽。 赵世材听到张权语气,顿时感觉不妙。 他们暗查多年,证据確凿,按说这张权必死无疑,他不该有这么大的底气才对。 赵世材拿不定主意,不由得看向百官之首,他在云庐书院跟隨的老师,楚相魏淳。 魏淳缓缓抬头。 正对上贵妃娘娘居高临下,似笑非笑的眼神。 “相国大人,你以为呢?” 魏淳面无表情,心思叵测。 “麻烦御史们受累,走一趟吧。” 第15章 一件怪事 午门钟声敲响,朝会结束,群臣退朝。 参与本次朝会的文武百官,乌央涌出乾元殿,在殿前的白玉石阶上,分成旗帜鲜明的两股人潮。 一股是以魏淳为首的魏党势力。 他们个个神情凝重,不苟言笑。 其中,刑部侍郎赵世材怒气冲冲,咬牙切齿,似乎吃了大亏,极为不服。 党首魏淳走在最前,依然老成稳重,面无异色。 另一股,则是贵妃党为主的官员们。 此时,这些官员喜气洋洋,个个扬眉吐气,昂首阔步,貌似打了一场大胜仗。 年年科举时间,都是魏党发难,贵妃党难受的时候。 唯有今年一反常態,让魏党吃了大瘪,岂能不叫人心情愉悦? 不少与张权相熟的官员,纷纷给张权贺喜。 说他此番立了大功,替娘娘打击魏党,前途无量。 但只有张权心里清楚,什么大功?不过是將错就错,以身为饵,引魏党上鉤罢了。 盗卖兵甲確有其事。 贵妃娘娘听说后拍案大怒,若非他跪得够快,当即表態愿意割肉补偿,不然他张家绝不可能安然无恙。更不可能得到娘娘的庇护。 盗卖兵甲確是大罪,只是眼下魏党势强,娘娘顾忌大局,想留他张权一命,与魏党互咬罢了。 前途无量是难了,最好的结局,是张家割肉之后,那女人能不计前嫌,一切如初。 “张大人今日神采不凡啊。” 一名三品官服的中年人向张权道贺。 张权见是吏部侍郎,心思一动,道:“最近娘娘可有什么吩咐?” 吏部侍郎心中瞭然:“张大人放心,你与张家大郎若有调动,我定携厚礼,登门道喜。” “倒不是想问我张家的事,而是一位姓何的押司。” “哦,他呀,確有其人,明日调去御廷司。怎么?他是老兄的亲戚?” 张权不置可否,微微一笑,说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事:“御廷司?倒是巧了,老夫在御廷司有个同乡。该是叫做『唐智全』。” 都是混朝堂的,谁听不出来彼此的言外之意? 虽然张权没有明说,但他又是提何押司,又是提自己的同乡,不外乎是想请吏部行个方便,把“亲戚”安排到“同乡”手下,让“同乡”照顾照顾“亲戚”。 (请记住.com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在吏部侍郎眼中,张权刚立大功,风头正盛,不好驳他的面子。既然他开口,正好做个顺水人情,將这何押司,安排到唐智全手下。 “老兄这一嘴倒是提醒我了,我回去就复查何押司的调令,看看下人办事是否细心,有无错漏。” 张权眯眼笑道:“您费心了。” “不敢当,都是我们吏部官员的分內事。” …… 吏部动作很快,当日下午还未散衙(下班),一份盖著吏部大印的调令,便送到兵器堂,何书墨手中。 “兵部兵器堂押司何书墨,工作勤恳,业务精通……我部体察其能……即日平调鉴查院御廷司,任勇武营行走一职。官同七品,俸禄照旧。” “虽然官职的品级没有变化,但御廷司是有实权的监察机构,御廷司行走比兵器堂押司有权得多。” “只不过『行走』一职,我若没记错的话,基本相当於实习生吧?” “行走之上,须有一个六品御廷司带刀使者领头,组成一个『营』。相当於企业『老员工』领著『实习生』组成工作小组,负责单独某一块项目。” “倒不是坏事,我初来乍到,有个人领头也还好。” 时辰差不多了,何书墨合上调令,收入怀中,散衙回家。 …… 晚上,朝廷三品大员,刑部侍郎赵世材府邸灯火通明。 白天朝会,贵妃党的反击精准狠辣,几乎將魏党准备的所有手段,全部都挡回去了。 有些不止是挡了回去,还反咬他们一口,相当於当著眾臣的面,狠狠扇了整个魏党一巴掌。 魏党內部为了张权的《兵甲失窃案》精心策划,筹备多年,结果世事难料,面对贵妃党的反击犹如窗户纸般不堪一击。 这让负责此事的赵世材顏面尽失。 若非下朝之后,老师出面替他找补几句,不然他赵世材以后怎么面对诸位同僚? 赵世材看向旗下幕僚,一拍桌子。 “不对劲!妖妃那边的准备怎么如此充分?给我查查张权这段时间都去哪了,见过什么人,干了什么事!” …… 楚淮巷,临江楼。 魁月兰的房间中,一位穿著平常,鬢髮半白的中年人眺望湖面。 他手中端著一碗茶,悬在半空,未喝一口,已然凉透。 “老爷可是有什么不解的心事?” 魁月兰抱著琵琶坐到中年人身边。 月兰是一副小家碧玉的长相,秀美俊俏,甚至因为年龄不大,还带著点可爱的婴儿肥。 “你怎知我有心事?” “老爷有什么事都写在脸上,您手里这茶,可端了半晌呢。” “姑娘聪明,瞒不住你。” “怕是老爷不想瞒吧?” “我確实有一事想不明白,你说,这江里的鱼,怎知来船是游客,还是渔夫。” “散食是游客,下网是渔夫。” “倘若先散食打窝,后下网呢?” “这……奴家不知。” “是啊,很多细枝末节,她不应该知道的。” “说起怪事,奴家最近也遇到了一件怪事。老爷想听听吗?” “说吧,也让我这外人看看,怪是不怪。” 月兰轻笑,抿了抿嘴:“便是前几天,老爷来临江楼后,有一位公子点名道姓让月兰陪他聊天。嬤嬤推辞不过,便让他等老爷走了,再上楼来。” “嗯。然后呢?” 听到这里,魏淳端起月兰重新准备的热茶,喝了一口,並不觉她嘴里的“怪事”有什么奇怪之处。 月兰名声虽然不大,但日常接待恩客不算太少,有人口口相传,指名道姓,並不离谱。 “然后,便是这事的奇怪之处了。那公子打听完奴家之后,就走了。” “走了?” 魏淳放下茶杯,眼神先是茫然,而后瞬间凌厉。 大楚相国的威势,剎那间回到这个鬢髮半白的中年男人身上。 月兰嚇得瑟瑟发抖,“老爷,你怎么了?” “没事,”魏淳摆了摆手,气势散去,又问道:“那他还回来过吗?” 月兰点头:“回来过。不过那时已经后半夜,那公子多带了一个朋友,两人勾肩搭背,身上带著酒气,嬤嬤藉口奴家睡下,打发走了。” “嗯。” 魏淳听完,並未多想。 既然那人去而復返,便说明此人不是特地来打听他的,而是玩心较大,等不及月兰空閒,於是先流连他处,最后才想起回来。 若是知道他会来这儿,然后特地去探月兰的口风,那才是件值得好好匪夷所思的怪事。 毕竟,连他的学生赵世材都不知道他会来临江楼。 其他外人,又怎么可能知道? 第16章 下马威 鉴查院並非楚国开国时设立的监察机构。 楚国开国百余年后,吏治逐渐败坏,御史台虽然有监察之能,但文官当道,手段太软,不是猛药,难以產生立杆现影的效果。 当时的楚帝为正风气,大力气设立一个独立於御史台的,以武官为主的暴力监察机构“鉴查司”,便是如今“鉴查院”的前身。 后世各代楚帝,不断完善“鉴查司”,逐渐形成了当今的鉴查院。 鉴查院发展至今,已然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庞然大物。 何书墨所要就职的御廷司,只是其中的一个分支机构。 《皇权之下》是以主角林浩为视角写的小说,对於鉴查院和御廷司著墨不多。当然,也有可能是小说篇幅尚短,还没写到相关情节。 “何大人,这是您的衣服,腰牌,佩刀。咱们御廷司一共有一位司正,六位带刀使者,二十一位行走。加上您就是二十二位了。” “前面是您任职的勇武营,由带刀使者唐智全大人创立。唐大人是您的顶头上司……” 御廷司中,吏员喋喋不休地介绍起整个御廷司的设施、人员、架构。 而何书墨最关心的,却是御廷司官员的武道修为。 御廷司作为鑑查院的一个分支,其中的任职考核沿袭鉴查院的风格,必须包含武道修为。 “咱们司正是五品武修,其余六位带刀使者,最低也有八品修为。”吏员神情骄傲。 何书墨心想:最高的才五品?这么拉? 虽然他最近刚开始练女反派给的武神道脉修炼法,连武神道脉最低的九品层级都没摸到。 但这不妨碍他觉得御廷司的顶尖战力有点低了。 因为他当初看小说时,小说里动不动就写一些三品四品的武道高手。司正的五品放在他们面前,確实还不够看。 但是,如果拋开小说视角,仅从何押司的视角去看五品司正,会发现那个小吏员的反应才是对的。 对普通人来说,九品的武道修行者,已然可以拳破石板,以一打十。是少见的武林高手。 而五品的司正,已经超脱下三品,迈入中三品的行列,比“高手”还要高出无数层楼,几乎算是不能用常理揣度的超人。 “何大人,这间就是勇武营,小的便送你到这儿。” 吏员告辞,何书墨调整了一下心態和人设,迈步走入勇武营的大门。 女反派让他来御廷司,不是让他来当好好先生的,而是要他当“白脸”,保持紈絝的惹事能力,製造合理衝突,为与张权“结仇”,做人设上的铺垫。 所谓的“勇武营”,从地理上讲,乃是一间小院。 院中视野宽阔,摆放著各种刀枪剑戟,石墩石座,此外还有几间堂屋,不知是做什么的。 “你就是新来的?” 何书墨面前,出现一位高马尾长腿女子。 此女年龄二十六七,样貌英气,顏值不低,身著何书墨同款御廷司行走制服,腰间挎著標配的佩刀。 “你是?”他问。 “御廷司行走,高玥,八品武修。” 高玥皱眉看著何书墨:“你手上无茧,身上没有一点真气,你不是武道修行者?” “是,但刚开始练。”何书墨简单回答。 “嘖,又是个靠关係的小白脸。交给你们了,我懒得说。” 高玥身后,两个同样身穿行走制服的人出现在何书墨面前。 这两人一胖一瘦,完美互补。 瘦子道:“小子,我们勇武堂有个规矩,只收英雄,不收懦夫。” 胖子道:“我叫刘富,他叫吕直,都是九品武道修为,也別说爷爷们欺负你,你今天只要能在我或者吕直手下撑过十招,我们几个就让你进门。” 何书墨眼看这几位的表现,顿时明白他们的用意——下马威。 今天,他何书墨如果后退一步,那以后在勇武堂,他就再也抬不起头来。 但是,假如他答应比武,那么就能获得认可了吗? 不可能的。 何书墨对“何押司”留给他的身体很有信心。 只要比武开启,不出三秒,这二人就得求他別死,要不然就会背上残杀同僚的人命官司。 比武不行,不比也不行。 何书墨仿佛陷入两难之境。 更难顶的是,他连逃跑都做不到。 御廷司是女反派让他来的。 如果他连门都进不去,那丟的可不止是他自己的脸。 他丟脸,无所谓,脸皮厚。 但有人丟脸,可是会触发雷霆之怒,令整个大楚都噤若寒蝉的。 既然如此,他该如何破局? 答案就在谜面上。 何书墨回忆了一下自己的紈絝人设,和来御廷司的使命,隨之露出紈絝子弟惯有的不屑笑容: “呵呵,谁告诉你们,英雄是按武功高低来划分的?打得过你们两个就是英雄,打不过就不是?这是什么道理?” 吕直举起拳头:“道理?拳头大就是道理!” “好,我问你,支持魏淳的武官中,六品五品大有人在。他们打你吕直、刘富,如同抽陀螺一般轻鬆。敢问二位行走一句:他们拳头比你们大得多,但他们是英雄吗?” “这……” 吕直刘富面面相覷,直接被何书墨问倒了,不知该如何作答。 按他们的逻辑,那些武官確实是“英雄”,但“英雄”是魏党的人。他们这些贵妃党的官员,打死不可能承认那些魏党的人是“英雄”。 程序遇到bug,逻辑链条彻底崩溃。 原先兴致寥寥的高玥,突然对这个“走关係的小白脸”多了点兴趣。 问道:“那你说,什么是英雄?” 何书墨坦然道:“所谓英雄,实乃勇者。一位真正的勇者,只会抽刀向更强者。而一位事实的弱者,只会抽刀向更弱者。 “你们二人与我比武,不过是弱者的表现,还自称英雄,真是不害臊。” 高玥眼神精彩,似乎完全没想到还能这样作答。 吕直和刘富二人急得脸红脖子粗:“你说我们是弱者,那你不也是?” “我可不是。我何书墨来御廷司,就是为了捉拿奸贼,报效娘娘的。我敢说『魏淳,我阐释你的梦』!你们敢吗!?” 高玥杏眼睁大,难以置信。 吕直和刘富两人的脸上,更是一阵红,一阵白。 魏淳作为当朝相国,权倾朝野,即便他是贵妃党敌对的魏党党首,但贵妃党官员对其的尊重,甚至是畏惧,都丝毫不少。 像何书墨这种毫无尊卑,起手“阐释你的梦”的打法,三位御廷司行走从未见过。 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敢不敢?说话!” 何书墨气势如虹,一时间,直接压倒了唯唯诺诺,不敢僭越相国的三位武修。 “你就是何书墨吧?” 勇武营院外,一位身著御廷司带刀使者制服的男子信步而来。 何书墨不用猜都知道,此人必是勇武营营长,御廷司六位带刀使者之一的“唐智全”。 第17章 委以重任 “使官!” 吕直、刘富、高玥三人见了唐智全,连忙拱手行礼。 唐智全年近四十,国字脸,虎背熊腰,是靠眼睛就能看出身怀武术的那一类人。 “你就是新来的那个何书墨?” 唐智全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何书墨点头,但不低头:“是我。” “勇者抽刀向更强者,懦者抽刀向更弱者……说的是真漂亮。”唐智全背手走在前面,“跟我过来。” 何书墨阔步跟上。 吕直三人愣在原地。 唐智全回首道:“你们三个愣著干嘛?一起过来。” 勇武营正堂,唐智全坐在主位,翘起二郎腿,不急不忙地喝了口热茶。 至於何书墨等四位行走,一字排开,站立在堂中,等著唐智全发话。 但唐智全似乎有意晾一晾何书墨,直到热茶吹凉,喝尽了半壶,才起身开口。 “勇武堂规矩,只收英雄,不收懦夫,是本官定下的。像你这般的靠关係进来混日子的紈絝,我打发走好几个了。这倒不是针对你。本官向来平等地看不起所有靠关係上位的人。不信,你可以问刘富、吕直。”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何书墨不置可否,等著他结束铺垫,说“正事”。 唐智全继续道:“你刚才的那些,本官觉得有理。確实不能单以武功论英雄。不过,口號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本官为官这么多年,见过不少。你何书墨又怎么证明,你不是只会空喊口號的酸腐书生?” 何书墨敏锐嗅出阴谋的味道。 人不可貌相,这唐智全人如其名,確实是有点脑子,他看似是一副公平公正的態度,实则一直挖坑,企图把自己给架起来,让自己进退两难。 “使官大人莫非想到了证明办法?” “我们御廷司的职责是监察百官,武道修为不过是我们鉴查院的传统。这一摞案牘,记录了不少京官的行为举止,乃是我们御廷司的立身之本。你们四个各选其一,根据案牘线索分头查案。速度最慢者,自动退营,另投他处。” 唐智全说完。 几位行走的脸上神色各异。 何书墨没什么异常,但吕直、刘富、高玥三人都有些欲言又止。 若说比武过招,还可以靠个人努力弥补,但查案可是一件需要专人教学,伴隨大量经验的事情。 御廷司新人在武道上打得过老人,並不奇怪,乱拳打死老师傅嘛。但如果说新人查案比老人强,几乎不可能。 让何书墨这个刚来一天的新人,直接跟他们这些老人比查案,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这种比法,老人们即便贏了,也不会有任何获胜感。 只会觉得自己占尽便宜,胜之不武。 最后,还是高玥出头道:“使官,按御廷司惯例,新来的行走不懂规矩,需要先跟著查案学习,一年半载以后,才能独立负责……” 何书墨听懂了。 这唐智全铺垫了那么多,说白了就是让他一个刚过科目一,还没拿驾照的人,直接带领导上赛道。 只要他敢去,不怕不翻车。 倘若是寻常新人,走到眼下这一步,已经算是必然会出局了。 因为接了案子,查不过老人,结局灰溜溜退出。不接案子,又打自己之前“抽刀”言论的脸,承认自己只会吹牛,喊口號,顏面扫地。 但何书墨不是寻常新人。 不如说,论搜集情报,这个世界没人比他更“专业”。 別人都是通过线索找结论,而何书墨则是没关“透视”,知道结论找线索。 难度完全不是一个级別。 “好。” 何书墨答应下来,隨手取出一本案牘,打开,展示在眾人面前。 其上提供的线索是:靖安知县孙长茂,生活奢靡,疑似受贿,可著手调查。 看到孙长茂的大名出现在案牘之上,唐智全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御廷司作为鑑查院的下属机构,其权能其实不高,在没有司正请旨的情况下,他们这些底下的带刀使者,只能调查五品之下的官员,甚至不包括五品。 楚国京城面积颇大,负责管理京城的京兆府,一共下辖四个“京县”。靖安县就是其中之一。 而孙长茂,便是堂堂靖安知县,官职虽然只有六品,但他是京官,权利丝毫不小,加上他书院出身,背靠魏党,同窗、师兄等关係错综复杂。 几乎相当於京城里“最难办的六品官”。 何书墨出手就挑了条大鱼,怕不是最后连人带船,都要被一起掀了。 昨天,兵部的“张大人”,特地差管家上门,给唐智全送来上好补品。祝他武运昌隆的同时,请他看在同乡之谊的份上,“好好照顾一下”这位新调来的何公子。 唐智全受宠若惊,岂敢不从? 毕竟那一位,可是堂堂三品大员,直达天听的大人物! 能请他唐某人办事,是给他一次表现自己能力的机会。 倘若能使那位大人满意,往后仕途不知坦荡多少。 只是这一下,怕是有点“照顾过头”了。 也不知“张大人”会不会怪他太用力了。 但要怪,也只能怪这何书墨气焰太盛,运气太差。若是这何书墨进门便低头,在勇武堂夹著尾巴做人,自己一时半会倒也奈何不了他。 现在这局面,是他自作孽不可活。 除了暗中窃喜的唐智全,剩下三位勇武堂老人全都面露怜悯。 靖安知县孙长茂,是一块很难啃的硬骨头,哪怕是由唐智全亲自出马,也没多大希望拉他下马。 更別说是新来的何书墨了。 这小子惨到这种程度,已然让他们三人无法对其產生竞爭之心。 毕竟,谁会去为难一个即將被淘汰的小可怜呢? …… 与暗中窃喜的唐智全差不多,何书墨看到“孙长茂”的名字,同样差点没绷住。 靖安知县孙长茂? 这不是老熟人了吗? 《皇权之下》的开局情节,是主角穿越到上吊书生的身上,接著开启系统,从捕快开始办案装逼。 主角所谓的捕快,便是供职于靖安县县衙。 这位孙长茂是主角林浩前期的顶头上司。 剧情戏份不小。 关於其“奢靡”生活,和“受贿”细节,小说中都有详细描写。 只要何书墨按书中细节反推,找到孙长茂的罪证就没什么难度。 魏党虽然自詡清流,但只要在朝堂混跡,哪有真乾净的? 孙长茂便是许多魏党人的缩影。 上任前是一套,上任后是另一套,把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了。 这也是何书墨果断投向贵妃娘娘的原因之一。 既然都烂,那我不如找一个看得上我的,而不是视我为无物的。 第18章 感觉不太对劲 次日,皇城,玉霄宫。 几位太监,一人端著一个堆满奏摺的盘子,鱼贯进入养心殿。 “启稟娘娘,今日的奏摺,都在这了。” “嗯。放著吧。” “是。” 太监们熟练布置好奏摺,然后悄无声息地躬身退下。 今日无人覲见,厉元淑身穿常服,身姿婀娜,青丝如瀑。 清晨乾净的阳光照在她无暇的侧脸,美得无法言说。 便是常年与自家小姐相伴的寒酥,也不由得看得痴了。 “寒酥,研墨。” “是,娘娘。” 寒酥回过神来,连忙伺候贵妃理政。 厉元淑隨手拿起一本奏摺,打开一瞧,又是一位翰林院言官上奏的。 不过,这一次言官不是来暗讽她的,而是要弹劾御廷司司正朱良辰,说他御下不严,居心不良,纵容手下污言秽语,詆毁丞相…… 厉元淑扫过一眼,没有多想。 御廷司朱司正她是见过的。 为人忠实低调,脚踏实地,按说不至於去找魏相挑衅。 这言官大概是没事找事,博人眼球。 厉元淑放下奏摺,又取一本,结果还是弹劾御廷司的奏摺。 內容差不多,说是御廷司的人不顾伦理纲常,突破常人底线,必须从严处罚…… 一连两本奏摺,终於让厉元淑察觉到不对劲。 “寒酥,让玉蝉去打听一下,御廷司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娘娘。” 寒酥快步离去。 玉蝉和寒酥一样,同样是厉元淑从江左带过来的陪嫁丫鬟,厉元淑入京后,她便负责掌控贵妃娘娘在京城布下的无数“耳目”。 上次,何书墨看到的“绝密信息”,几张记录张权盗窃兵甲的纸条,便是出自玉蝉之手。 大半个时辰后,寒酥捧著一个信封回到养心殿。 “娘娘,都在这了。” “嗯。” 厉元淑打开信封,美眸快速扫过其中內容。 她神情凝重看向寒酥:“你看过没有?” “奴婢没有。” “看看。” “是。” 寒酥小心接过信件。 心想,娘娘神情如此凝重,难道说御廷司又出了什么大事吗? 然后,她就看到了何书墨的名言——“魏淳,我阐释你的梦”。 寒酥瞬间没绷住,杏眼睁大,樱口半张,表情管理彻底失败。 同时,她也明白厉元淑为何神情严肃了。 “小姐!你又捉弄奴婢!”寒酥急得跺脚。 厉元淑不置可否,一如既往优雅矜持。 不过她凤眸下弯,嘴角微翘,看著心情十分不错。 “这个何书墨胆大包天,目无尊上,污言秽语,给本宫传旨朱良辰,让他罚何书墨三个月俸禄。叫此贼好好反省,谨言慎行,下不为例。” “奴婢明白。” 寒酥记下贵妃娘娘的旨意,准备交给下面的太监去做。 谁知,厉元淑又补了一句。 “你亲自去。” “我?哦,是,娘娘。” 寒酥此前不是没去传过娘娘旨意,只不过,她之前负责的都是二品以上的朝廷重臣,或者是家世显赫的国公勛贵、一字藩王。 她作为贵妃的贴身女侍,亲自传话,代表的是一种“恩宠”。 像是今天这样,去给御廷司给司正这种五品官员传旨,她隨小姐入宫以来,还是头一次。 …… “我勇武营不是青楼戏院,叫你们看笑话的。都给我滚出去!” 高玥站在勇武营小院门口,双手抱胸,俏脸含霜。 院外许多穿著“御廷司行走”制服的年轻人嘻嘻哈哈: “高姐姐,我们不是来看笑话的,我是来看『勇武爷』的!” “是啊,是啊,『勇武爷』现在可出名了!” “『勇武爷』实乃真英雄也!” 勇武营內,何书墨琢磨片刻,大概搞懂了“勇武爷”这个外號的诞生逻辑。 首先,他昨天第一天来御廷司,御廷司其他营的人不知道他到底姓甚名谁,只知道勇武营来了个新人。 其次,他昨天是“魏淳,我阐释你的梦”,因此辈分大涨,连跳两级,从“新人”跳过“叔伯辈”成了“爷爷辈”。理由大概是,魏淳按年龄算是叔叔辈的,他何书墨既然高魏淳一辈,就是爷爷辈了。 最后,“勇武爷”这个外號顺利诞生。 还別说,挺顺口。 “高姐姐,你叫勇武爷出来给我们看看唄!” “討打是不是!” 院门口还在吵闹,何书墨掏了掏耳朵,双手插兜前去“面基粉丝”。 “都別闹了,爷爷在此。” 何书墨来到勇武营门口。 高玥皱眉道:“你来干什么,还嫌不够乱吗?” “我不来,你镇得住吗?” “我……” 何书墨清了清嗓子:“昨天老子骂完人,魏党那般小贼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们不怕死就继续站在勇武营门口。反正老子一人做事多人当。你们愿意看,那我也不客气,能拉多少人垫背,就拉多少人垫背。” 言毕,何书墨看向高玥:“小高,把他们几个的名字都给我记下来。” 高玥气得发笑:“小高?” 虽然何书墨说得夸张了些,但其中的要点已经讲得很明白了。 魏党会报復他的,不想死的就少来沾边。 有聪明的行走听懂了,拱了拱手,离开前,道了声“勇武爷別跟我等一般见识”,试图撇清关係。 堵门危机暂时解除,高玥鬆了口气,看向玩世不恭的何书墨:“一人做事多人当?这种话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天才的灵光一闪罢了。不用羡慕。” 高玥有点跟不上何书墨的思维节奏:“我没夸你,我也没羡慕……” 何书墨摆摆手:“不重要。唐智全不在,吕直和刘富出去查案了,我之所以不走,不是因为我懒。” “不是吗?”高玥反问。 “不全是,我主要是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你问了我就要答?” “你会的。” “我不会。” “你会的。” “为什么?” “因为你聪明,漂亮,菩萨心肠,乐於助人。” “……” 高玥下意识想反驳,但却硬是找不到反驳的话。 等一等,这人为什么可以突然开始夸人啊? 何书墨没有给高玥太多思考时间,直接问道: “昨天我刚到勇武营,你、吕直、刘富,三个人像唱戏一样跳出来针对我,好像演练过似的。唐智全是不是特地交代过你们,要试一试那个姓何的?” 高玥眼睛微微睁大。 “试一试那个姓何的”几乎是唐智全的原话。所以,何书墨是怎么猜到的? 何书墨盯著高玥的表情,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从昨天开始,就感觉不太对劲。 虽然老人“测试”新人,这种行为古今皆有,並不奇怪。 但唐智全在“测试”中自带的敌意,未免太大了。 远超老人对新人的范畴。 討厌关係户这一条,或许可以解释唐智全一部分“敌意”。 可作为一个官场老油条,还是一个负责查案的带刀使者。唐智全不先摸清我的背景,就著急忙慌地针对我,这是一个真正的老油条应该有的表现吗? 还是说,討厌关係户,只是唐智全掩盖过量敌意的藉口。 真正的理由,恐怕隱藏在他种种反常行为的深处。 第19章 让我查查 “你真是新人?” 高玥狐疑地看著何书墨。 老实说,不止是何书墨,高玥现在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从何书墨短短一天內的表现来看,这人思维跳脱,行事果决,善於观察和思考,即便面对老人、上司的刁难也从不怯场。 这等言行举止,说他是御廷司老行走,丝毫不会令人怀疑。 “我是不是新人不重要,我现在只想知道,唐智全为何如此『关照』我。我明明与他非亲非故,无冤无仇。你们勇武营之前也来过別的新人吧?” 何书墨看向高玥。 高玥点头:“来过,不过他们待不了几天,就自己离开了。” “有我这样的待遇吗?” “那倒是没有。” “我猜也是。” “你的意思是,唐使官在故意针对你?” “差不多吧。” 高玥一手抱胸,一手托住下巴,思忖道:“正如你所说,你与他非亲非故,无冤无仇,那么他针对你的动机从哪来呢?我们御廷司办案,要求事实清楚,证据確凿。如果找不到唐使官的动机,你纵有再多猜测,也没法结案。” 何书墨勾起嘴角,没有说话。 何家刚搬入京城没几年,还没来得及结下樑子。唐智全不可能是因为何家才迁怒的他。 而他自己所结下的仇家,其实一共就只有两方。 一方,是被《兵甲失窃案》坑到脸色铁青的魏党。另一方,是因为《兵甲失窃案》被迫大出血的张家。 御廷司是贵妃党的势力范围,张家伸手的概率更大,但也不能排除魏党安插人手的可能性。 至於唐智全的靠山到底是魏党,还是张家…… 打个窝,一钓便知。 “小高,帮我个忙。” 高玥不满皱眉:“你这人好大的架子,以本行走的资歷,你叫声姐姐都便宜你了。而且你那靖安县的案子,难度太大,我可没本事帮。你自求多福吧。” “我不查靖安县,我要查唐智全。” 何书墨学著女反派的气质,轻而易举地说著一件“小事”。 人在御廷司,上任第二天,简单確定小目標:干掉顶头上司。 “你疯了?” 高玥美眸瞪大,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如果说,唐智全让何书墨去查靖安县的难度,是上刀山,下火海,尚且有那么一丝成功的可能性。 那么,何书墨准备去查唐智全的难度,便不啻於蚍蜉撼树。 唐智全,七品武修,混跡官场十余年,官至六品,御廷司带刀使者。在御廷司內赫赫威名,是最有可能接任御廷司司正的带刀使者之一。 你去查他? 与找死何异? 何书墨仿若丝毫没意识到他即將面临的对手,反而轻鬆笑道:“高姐姐,你难道对唐智全针对我的动机不感兴趣吗?” “不感兴趣。你自己找死,別拉上我。” 高玥当即拒绝,乾脆果断。 何书墨意料之中:“除了唐智全,咱们勇武营便属高姐姐修为最高,资歷最深。你难道不想更进一步?还是说,你甘愿被唐智全压在手底,十年?甚至二十年?” 高玥自詡能力不差,当差几年一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 但正如何书墨所说,只要唐智全不挪位置,她这种没背景的小官,几乎永远无法出头。 高玥不得不承认,在何书墨的蛊惑下,她有点心动了。 “为什么是我?你就不怕我找唐智全暗中协商,然后反將你一军吗?” 何书墨有理有据: “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是你?因为我亲自出面,会引起唐智全的警觉。他是个老手,不是傻子。你作为刚和我认识一天的勇武营老人,还发生过衝突,没道理会为我做事。 “唐智全即便察觉不对,也不会怀疑到你我身上,只会自己脑补。因为我们的联手完全不符合常规逻辑。他的习惯和自负,是我们最好的保护色。 “再回答你第二个问题,我確实不怕你和唐智全暗中媾和。让我被逐出勇武营,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反之,唐智全落马,你將得到的是勇武营的掌控权,以及前途无量的带刀使者之位。脑子正常的人都应该知道怎么选。” 高玥深深地看了何书墨一眼,反覆思量半刻钟后,道: “你有几成把握?低於五成,恕我无能为力。” “我说十成,你信吗?” 看著何书墨自信满满的样子,高玥倒也懒得再质疑了。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查唐智全的动机。这很重要。” 何书墨表现得非常大度: “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看他不爽,想弄死他。这个理由够充分吧?” 高玥说不出话。 她现在已经有点后悔了。 她感觉自己上了一条贼船,还是下不去的那种。 其实,何书墨真正的动机,並不是看人不爽这种玩笑话。 从个人的角度来说,唐智全针对他是明摆著的,他今天即便去把靖安县的案子给查了,也不过是以地事秦,抱薪救火。只有彻底解决唐智全,才能一劳永逸地避免各种有意为之的刁难。 从大的角度来说,唐智全如果是张家派来的马前卒,那他正好將计就计,从唐智全入手,逐步扩大和张家的衝突。 《皇权之下》对张家的记载仅限於《兵甲失窃案》,现在案子已废,如果想不通过《兵甲失窃案》扳倒张家,就只能从零开始,一点一点收集对张家不利的证据。 …… 在楚国,凡是稍微正式的传旨,都会有一位太监提前出发,在正式的传旨队伍到达之前,通知相应官员,让他事先做好准备。不至於手足无措,圣前失態。 因此,当寒酥率领十几位宫女太监组成的传旨队伍到达时,御廷司司正早已穿戴整齐,在御廷司门口久候多时。 御廷司司正朱良辰,是一个身高寻常,相貌平平,手上遍布老茧的男子。 他年约六十,身著鉴查院五品官服,在一眾七品行走制服中鹤立鸡群。 此时,这位朱司正,满脸笑容地看著寒酥。 “欢迎上使驾临鄙司。” 寒酥偷偷扫了一眼周围,没看见某位马屁大王,心底有些失望。相较於其他蝇营狗苟的楚国官员,何书墨算是为数不多能让她不討厌,甚至感觉有点有趣的人了。 眼下正事要紧,寒酥收起玩心,面不改色,公式传旨道:“传娘娘口諭,御廷司司正朱良辰听旨。” “臣在。” 朱良辰连忙跪下接旨。 不远处,几个躲在暗处看热闹的年轻行走面面相覷。 “罚俸三个月?娘娘发了这么大的脾气?这何书墨真是倒大霉。” “是啊,幸好咱们早上跑得快,要不然真被他拉去当垫背的了。” “你们懂个屁!骂人这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抄家灭族,往小了说,轻轻揭过。你们看何书墨受到的是什么待遇?罚俸三个月,不大不小的处罚。主打一个自罚三杯,让人挑不出错处。” “照你这么说,何书墨仍算惹事了?” “你眼皮子还是太浅。我问你,一般娘娘传旨,用的都是什么?” “宫里的太监唄。” “那今天呢?” “宫女?” “宫女个屁!这一位的姿容气质,比之寻常闺秀还要不俗,能是宫里干粗活的宫女吗?动动脑子,她八成是娘娘身边贴身的女侍。” “按你这意思,这何书墨骂了人,还骂出功劳来了?” “不好说,但可以肯定的是,『何书墨』三个字已然入娘娘的耳朵,他再不是咱们这种籍籍无名的寻常行走了。” “听没听到?咱能想明白的事情,司正大人能看不清楚吗?以后见了勇武爷,都放客气点!” 第20章 打窝,钓鱼 御廷司,勇武营。 何书墨嘴里衔著狗尾巴草,双手抱胸,翘著二郎腿,正在思考选择什么“饵料”打窝,骗唐智全自乱阵脚,把幕后之人供出来。 这时,一位吏员快步来到勇武营。 “哪位大人是御廷司行走,何书墨?” “我是?怎么了?” “回何大人,方才司正大人接到贵妃娘娘口諭,司正大人说您口无遮拦,乾的蠢事打扰娘娘清净,但是念及初犯,认错及时,特罚您三个月俸禄,望您知错自省,下不为例。” 何书墨愕然,心道他就骂个人,结果把三个月工资都骂没了? 而且连女反派都知道这个事了? 至於闹这么大吗? 多半又是魏党那帮急於表现的言官在上纲上线。 高玥调侃道:“还是勇武爷阔气啊,一句话震动朝廷,直达天听,还费了自己几十两银子。” “不是什么坏事。”何书墨一拍手,神色振奋:“这旨意来得正好,简直是天助我也!” 高玥:? 她第一次看见被下旨教训还兴奋无比的人。 何书墨回首,对屋內整理文件的高玥道:“找一张纸条,別太大,我说你写,注意別用平时的字跡。” 高玥皱眉,心说这傢伙就知道使唤人,他不知道尊重一下勇武营前辈吗? 但是在何书墨画饼能力的诱惑下,她的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撕下一块纸条,拿起细毛笔,开始写字。 …… 和楚国许多官职不同,御廷司的官员並无“固定工作”。 作为鑑查院的下属机构,御廷司的工作內容主要是监察百官,根据各方提供,或者自己搜集的线索查案,最终確定某位官员瀆职,令其下马受审。 这也就意味著,有案子时,御廷司较忙,无案子时,御廷司相当自由。 只需按时点卯,其他工作自由安排。 下午申时,即將散衙,唐智全从外面回到御廷司。 勇武营作为御廷司老字號营房,其中三位行走的办案能力都不弱。尤其是高玥,衝劲很足,武道修为也够格,哪怕去领导一个新营都绰绰有余。 不过,唐智全不想放高玥离开。 他现在的武道修为已经七品,往前一步,便可以踏足六品,从此摆脱下三品的行列,迈入中三品的队伍。 要知道,御廷司六品带刀使者,如果想竞爭御廷司五品司正的位置,武道修为极为关键。 他唐智全,距离中三品,只差临门一脚。 迈过去,海阔天空,晋升司正,捨我其谁。 因此,唐智全现在的主要精力都放在武道修行上面。 至於勇武营的担子,既然高玥能力不错,资歷较浅,就让她多锻炼锻炼,多分担一些。 年轻人多干活,多吃苦,不是坏事。 回到勇武营,唐智全翻阅案牘,检查了一下今天的查案进度。 吕直、刘富小有进度,高玥不用管。 何书墨嘛…… 进度为零。 毫不意外。 估计再过几天,这位公子哥就该知难而退了。 不费吹灰之力帮张大人教训一下何公子,这人情到手,往后晋升司正,再请张大人出面运作…… 只能说,前途无量。 正当唐智全略作收拾,准备散衙回家时,高玥拎著一个食盒找了过来。 “使官,下午有个小廝过来营房,说是您夫人知您事忙,没空回家,特地做了晚饭,让您记得吃。” 唐智全面露疑问:“我夫人送的?” 近期不忙,唐智全准时散衙,准时回家,而且他並没有交代过送饭,那女人不会自作主张。 既然不是他家里人送的,那这食盒出自谁手? 莫非…… “衙里今天出什么事了?” 唐智全不动声色地接过食盒,好像这食盒真是他夫人送的。 高玥如实道:“今日娘娘派人来给司正传旨了。是何书墨和魏相之间的事。听说那事已经闹到了娘娘耳边,娘娘大怒,特命使者让司正……” 唐智全瞳孔一缩。 他没料到,何书墨的一句话,竟然能让娘娘都有所耳闻。 如此说来,这食盒的出现,倒真不奇怪了。 “好了,我知道了,我既然是勇武营使官,此事脱不了责任。明日我去司正那里,自令罚俸一个月,以儆效尤。” 唐智全打发走高玥,拎著食盒来到里屋。 左右確认无人窥探,这才谨慎打开食盒,仔细翻找之下,果然找到一张字条。 上书:满城风雨,作何解释。 唐智全暗道不妙。 那日,张大人手下的郑管家,只是叮嘱他要好好“照顾”何公子。 一没说怎么照顾,二没说照顾的程度。 眼下闹得有些大,张大人怕是顾忌影响,对自己的表现不太满意。 唐智全两指用力,將纸条捏成粉末,撒在食盒的粥里。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他应该亲自登门,向张大人请罪。 何书墨无论怎么记恨他,唐智全都压根不在乎,不过是个小人物,掀不起浪。 但是一位朝堂三品大员的喜恶,甚至一句轻飘飘的建议,一个微不足道的人情,都足以改变他的一生。 孰轻孰重,不需多说。 唐智全盖上食盒,来到御廷司马厩,寻到自己的马,翻身上去。 这时,唐智全冷静了许多,也察觉到些许不对。 “张大人若想联繫我,为何不再派郑管家来往?上次是在我家,这次为什么要捨近求远,將食盒送到御廷司中?” 唐智全在脑中快速过了一遍信息,多年查案养成的直觉,让高玥的脸突兀地浮现出来。 片刻后,唐智全摇了摇头,將高玥排除出去。 “高玥没理由对我说谎。八成是张大人追求谨慎,这才换了联繫方式……不愧是屹立百年而不倒的显贵之家,我的底蕴还是不足。” 冷静下来的唐智全,没有衝动行事。 他如平常一般散衙回家,按兵不动。 戌时末,唐智全换了一身行头,趁著夜色直奔內城。 他偽装术很高明,路上哪怕是遇见同僚,也绝对认不出他。 但路上认不出,不代表在家门口认不出。 不远处的屋顶上,何书墨扯了一块烧鸡腿递给身边的高玥。 达官显贵多住內城,清流之辈多住外城,唐智全去內城是找谁的,不言自明。 高玥並不知道何书墨和张家的恩怨,但她不傻,能猜到唐智全背后靠山能量不小。 她只是不理解,何书墨假传消息,为什么不怕穿帮: “你不怕穿帮吗?他们只要核对一下信息,就知道是有人在搞鬼了吧?” 何书墨嘴里塞著鸡肉,语气含糊: “他们不会对信息的。这群大人物讲话,没有一个会把话挑明了说的。都是云山雾绕,让你似懂非懂。至於唐智全,会没情商地直接说『你递纸条找我』吗?他不会的,此事闹得不小,他巴不得不提,以免惹大人物不快。” “而且,退一步来说,就算他们知道有人搞鬼又怎么样呢?” “他们不会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吃鸡,一会凉了不好吃了。” 看著大口吃鸡的何书墨,高玥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佩服: “你的对手是一位带刀使者。可能还包括他身后的靠山。你居然还能吃得下饭?” 何书墨喝了口酒,將鸡肉顺下,长舒口气:“不过些许风霜罢了。” 第21章 敌人的敌人 深夜,张府书房灯火通明。 张权坐在书桌后面,藉助桌前烛火,低著头,一页一页翻阅堪称触目惊心的帐本。 为了填兵器堂的窟窿,张家几乎將老底都掏完了。 祖產抵押殆尽,商铺宅子也是能卖就卖…… 如今只剩这一套內城老宅,维持著张家金玉其外的最后体面。 “长顺啊,你觉得京城那几家富商,哪一家能与老夫合得来?” 唤作“长顺”的人,正是张府的“郑管家”。 郑长顺瞬息读懂了张权的心思,这是打算让老二娶一个商户之女,拿娘家嫁妆来填张府的窟窿。 对於內城的达官显贵来说,商户女地位不高,说出去很没面子。尤其是张不凡那种死要面子的性格,绝不可能“自降身份”。 “老爷,二少爷那边恐怕不好答应,而且老奴觉得,娘娘圣眷还在,咱家里还没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呢。眼下的困境虽然不小,挨一挨也就过去了。” 书房外人影晃动,郑长顺俯身耳语:“老爷,底下人有事,老奴去去就回。” “去吧。” 几息之后,郑长顺推门进来。 “老爷,御廷司的唐使官来了。八成是因为娘娘传旨御廷司的事。” “让他进来。” 唐智全轻装便衣来到书房,一见张权,立刻行大礼。 “下官唐智全,拜见侍郎大人。” “不必拘谨,坐吧,长顺,倒茶。” 张权態度和气,但唐智全却不敢放鬆。 他將这两日按吩咐“照顾下属”的过程,简单地总结匯报给张权。 至於惊动娘娘那部分情节,则被形容为“何书墨的无耻超出预料,拼尽全力无法阻挡”。 “恶人自有恶人磨,唐使官用心做事,无愧大楚和娘娘便好。至於其他的,尽人事,听天命,如是而已。” 张权一番官腔,毫无破绽,看似什么都没说,又看似什么都说了。便是何书墨亲自在此对峙都找不到入手点。 张侍郎点拨完毕,二度端起茶杯。 唐智全识趣告退。 张权低头翻书:“长顺,天黑路滑,你送一送唐使官。別让他走错了路。” “是。” 张府后门,唐智全戴起斗篷,遮掩身形,正要走的时候,忽然回头对郑长顺拱了拱手,道:“下官有一事不解,还望郑大人解惑。” 郑长顺受宠若惊:“唐大人折煞老奴了。大人能问老奴,是老奴的福分,老奴一定知无不言。” “这何书墨与侍郎大人,到底有什么过节?下官照顾他的程度,不知是轻了,还是重了?” 唐智全谨慎地问出这句话。老实说,他有点摸不清张权的態度,只知道张权不喜何书墨,但究竟不喜到什么程度,他心里没有把握。 郑长顺笑著道:“这何书墨若是良人,自然不怕照妖镜。若是妖怪,早晚会露出尾巴。唐大人既然负责清正官场,便只管做好本职工作就是。莫要放走任何一个坏人啊。” 话说到此处,唐智全已经完全听懂了。 大楚朝堂,袞袞诸公,哪有不怕火炼的真金? 只看这照妖镜往哪儿照罢了。 他手上多使使劲,不怕何书墨不现原形。 …… 確定唐智全的背后就是张家,剩下的事情,对何书墨来说便很简单了。 按部就班,顺藤摸瓜。 张家家大业大,纵然没有《兵甲失窃案》,也一定会牵扯別的事情。 不怕老猫伸爪,就怕老猫装睡。 唐智全,便是张家亲自送到何书墨手里的逗猫棒。 没道理不好好利用一下。 御廷司档案室,无数案牘纸简束之高阁,摆放成堆。 御廷司作为一个暴力监察机构,並无审判断案之权,只有监督调查权。虽然没有直接的判案卷宗,但多年查案的记录,都会备份留档。 这些记录档案,此刻成堆成堆地收藏在档案室中。 “据我所知,唐使官查案严谨,证据充分,你若想抓住其中错漏,恐怕不太可能。” 高玥跟在何书墨身边,帮他一起找出事关勇武营的陈年档案。 她虽然嘴上质疑,但手上却依然不停。 行动力,是一个御廷司优秀行走都应具备的基本素质。 “而且,退一步来说,就算你能翻案,对唐使官的打击也不会致命,最多只能断他的前途。更何况,那么多年过去了,当时的一些负责判案的小官,如今可能长成参天大树,你想翻他们定下的案,无异於打他们的脸,这谈何容易?” “你说的很对,但有一点想反了。”何书墨拍著一本布满灰尘的册子,道:“我不是要找那些判案的小官,我是要找许多年前,被唐大人下过绊子、吃过亏的人,当年那一批人,估计有不少现在应该混得不错。” 高玥一愣,想了片刻,震惊道:“你打算去找魏党的人!?” 在贵妃入京之前,御廷司作为楚帝的麾下走狗,一直以来,都是在和魏淳手下的魏党做对。 贵妃入京代政之后,御廷司换了顶头上司,但大方向不变,还是针对魏党。 因此,当年和唐智全结下樑子的官员,几乎都是现在的魏党砥柱。 换句话说,何书墨这个御廷司铁桿贵妃党,现在准备“投敌”,去找魏党的人一起对付自家的贵妃党人? “你疯了?” “我没疯。” “你绝对疯了!你勾结魏党的事一旦败露,即便弄垮了唐智全又怎么样?你一样自身难保。” 其实高玥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 在党爭面前,“站队”和“忠诚”是最重要的两件事。 与对方党派的人不清不楚,无异於自毁前程。 但高玥不知道的是,何书墨压根不怕“败露”。 因为“勾结魏党”这事,真论源头,也是贵妃娘娘本人带头“勾结魏党”。 原版《兵甲失窃案》就是例子。 更何况,何书墨有寒酥的令牌,可以隨时进宫述职,打著徵询娘娘意见的名义,將计划透露给女反派,相当於再套一层不败金身。 何书墨无所谓地说:“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泄密,我勾结魏党怎么败露?” 高玥神情复杂:“你没必要这么信任我。” 老实说,何书墨现在对她的信任,甚至比共事多年的唐智全还要多。她都有点感动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有乱想的功夫,不如快点帮我把唐智全的仇家找出来。” “这个人,可以吗?” “谁?” “陈锦玉。” “不认识,他现在是什么官?” “太常寺少卿,四品。” 何书墨眼睛一亮,当即拍板:“就他了!” 第22章 悬樑刺股 上午,御廷司,勇武营。 “使官。” “使官早。” 唐智全点了点头,隨后叫住往里屋走的吕直和刘富。 “何书墨呢?早上点卯,他怎么不来?” “回使官,何书墨早些时候来过了,点完卯说是要查案,头也不回就走了。” “查案?靖安县那边有动静了?” “这,不清楚。” “他最近有什么异常?” 吕直挠了挠头:“没什么异常,就是感觉他最近心思好像不在咱们营房。总是往外跑。” “对,感觉他这几天好像有点困,整个人没什么精神,精力不足的样子。” “困?嗯,没事了,你们去吧。” “是,使官。” 一个紈絝公子,心思不在营房,外加精力不足。 唐智全用脚后跟思考,都知道何书墨大抵是被查案弄得焦头烂额了。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靖安知县本就不是他那种级別能碰瓷的,眼下这种结果,完全在唐智全的意料之中。 “如果你从一开始就安分守己,那咱们倒还可以好聚好散,只是可惜,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你不是查不出案子吗?本官助你一臂之力。” 唐智全从怀中抽出一本卷宗,將其放在勇武营案牘室的边角中。 这卷宗记录了不少楚国大案。 其中多数是早年过时的案件,相关人等均已落马,没什么价值。 但唐智全聪明地改动了几个人物,將其中一个案件与靖安知县联繫起来,並特地留下了关于靖安知县的线索。 线索涉及的人证、物证,唐智全都以“何书墨”的名义打点完毕。让他们帮忙做偽证,诬陷靖安知县。 只要何书墨贪图省事,顺著卷宗上的线索去查,一定会顺利查出“靖安知县贪赃枉法”。 到了对簿公堂的时候,再让衙门对所谓的“人证”“物证”进行严刑拷打,迫使他们供出“真相”——是“何书墨”买通他们诬告靖安知县的。 那时,便能將“靖安知县贪赃枉法”反转为“御廷司行走恶意构陷忠良”。 此事唯一的破绽,是这本被改写的卷宗。但只要將卷宗及时替换为原版,就可以使整个事件天衣无缝。 证据確凿,动机明確,何书墨就是再冤枉也只能百口莫辩。案子一旦判下来,何书墨即便不死,也是解职收监,去蹲大牢的结局。 “年纪轻轻,惹谁不好,偏偏要得罪那位大人。” “下辈子注意点吧。別怪本官没提醒过你。” 唐智全放下卷宗,走出门去,神清气爽。 想到以后的康庄大道,不由得勾起嘴角,满面春风。 …… 何府,正厅。 偌大的饭桌上摆著七八道菜。 一位貌美妇人,和一位昏昏欲睡的年轻公子坐在桌边。 “墨儿?墨儿?何书墨!” 何府主母谢采韵拿筷子敲了敲大少爷的脑袋。 何书墨撑开眼睛。 “美女,你是谁?” “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哦,对,你是我娘。刚才忘了。” 边上侍候的几个丫鬟,拼命忍住,不发出笑声。 谢采韵气得头昏脑涨。 几天前,何书墨上任御廷司,她还以为这小子改邪归正,前途光明了。 结果没过几天,他便原形毕露,整日在家待著,不是睡觉就是这样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你跟娘好好说说,这几天都干什么了!是不是偷偷出门,和狐朋狗友喝酒去了!” “没有,不说了娘,我再回去睡会儿。” 何书墨起身离开,打著哈欠往屋里走。 “这浑小子!” 谢采韵气得放下筷子,没有胃口。 管事的大丫鬟道:“夫人莫气了,公子年龄不小了,他这个年纪,没有成家,出去喝酒是人之常情。” “你还替他说话。” “奴婢只是担心夫人的身体。” 谢采韵看著何书墨离去的方向,心里觉得,丫鬟说的其实不无道理。 何书墨年满二十,不是小孩了。 与他同龄的公子哥,有不少孩子都两三岁了。 俗话说成家立业,成家在前,立业在后。 娶妻生子,事不宜迟。 虽然何书墨说过,要娶五姓嫡女。 但谢采韵只当这是他的雄心壮志。並不真的相信。 谢彩韵就是五姓出身,没人比她更懂五姓嫡女的含金量。 莫说五姓嫡女本身就能力出眾,见识不俗,並不会隨便去“喜欢”谁。就算何书墨祖坟冒青烟,靠脸骗一个回家,但以何家的水平,完全入不了五姓的眼里。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何书墨能过五姓女本人那一关,也过不了五姓对於“亲家”的要求。 五姓的福分实在太大,何家財薄势短,无福消受。 综合而言,还是何家世交的程家门当户对。 长辈们关係很好,儿女们也彼此熟悉。 “將我的鐲子挑两个好的包起来,一会下午消食,去程家转转。” “好的夫人。” …… 虽然“何押司”经常不干好事。 但今天的何书墨,確实是被冤枉的。 这几天里,何书墨並没有胡吃海喝,划拳作乐,而是真的做到了悬樑刺股,埋头书海。 没开玩笑,確实悬樑刺股了。 几天之前,何书墨找到了唐智全的仇人——当今太常寺少卿,朝廷四品大官,云庐出身,魏党官员,陈锦玉。 根据案牘记载,十六年前,唐智全还是御廷司行走,他参与的“宴后沉湖案”便將当年的科举状元,六品翰林陈锦玉牵扯其中。 虽然后面证实,陈锦玉只是碰巧路过,但御廷司破案的过程中没少折腾这位魏党状元。 其中,有多少是为了快速破案,有多少是楚帝敲打魏党,犹未可知。 可以肯定的是,陈锦玉不可能忘记他当初的遭遇,更不可能忘记当时折磨他不轻的唐智全。 何书墨决定去找陈锦玉,让他动用魏党势力,帮自己去寻来唐智全身上的突破口。 他这几天“悬樑刺股”,便是为了积累资本,和陈锦玉做交易。 毕竟《宴后沉湖案》时间久远,陈锦玉又是书院出身,在乎名声,哪怕真的对唐智全不爽,也不会光明正大地记仇。以免让人知道他小肚鸡肠,没有君子肚量。 因此,何书墨需要一个保底方案。確保陈锦玉一定会出手对付唐智全。 数了数桌上的稿纸,何书墨揉著昏沉的脑袋,继续消耗精神,回忆脑海中的知识。 陈锦玉供职於太常寺。 太常寺主管宗庙、祭祀、陵寢等事项。 不过《皇权之下》是玄幻小说,楚国的太常寺比一般的太常寺多了一项职责——打理潜龙观。 潜龙观位於楚国郊外,乃是初代楚帝修建,用来镇压国运的道场。 其管理者是歷代“天师道脉”的执牛耳者,人称“老天师”。 如果厉元淑是反派里的顶尖战力,那么“老天师”就是中立派的顶尖战力。 “天师道脉”,全称是“以天为师的修行者”,修“天师”的人思维发散,最爱胡思乱想。 当代“老天师”,有个不算难打听,太常寺人都知道的小爱好。 他喜欢研究歷史。 爱看史料、传记小说。 何书墨这几天悬樑刺股,便是为了投其所好。 第23章 言而有信杨大儒 “少爷,云庐书院就要到了。” “別叫我少爷,我现在姓许,名谦,叫我许公子。” “是少爷。” “钱,要?” “是,许公子。” 何书墨拍了拍马夫的肩膀,顺手给他画了个饼。 “好好干,下个月给你涨工钱。” 马夫头一回吃地球大饼,神色亢奋:“是!许公子!” 何书墨点头:“好,很有精神!” 说完缩回马车,对车內略显拘谨的女子道:“好几天没怎么关注御廷司了,说说现在的御廷司是什么情况吧。” 车內女子正是高玥,不过她此刻稍微易容,再加上没穿御廷司行走制服,因此看起来和平时很不一样。 如果说,她平时是英姿颯爽,那她现在穿著女子衣裙,手脚並在一起,处处都显得小家子气。 “吕直和刘富的任务都完成了一半,我的案子也差不多是这个进度,唐智全前几天进了档案室,放了一本卷宗。但我不知道他此举是何意。可能只是顺手为之。” 勇武营的档案室,对於高玥来说都是业绩,因此她关注很多,哪怕有些案牘放错位置她都能第一时间意识到。 用何书墨的话说,天生是个干秘书的料。 “不管他,他打他的,我打我的。” “但是……”高玥看向窗外,只见远方的云庐书院越来越近。 “我们不是去找陈锦玉吗?” “对,不过陈锦玉是我们想见就能见到的吗?” “投递拜帖,可能会有机会。但他毕竟是魏党,不好直接与我们见面。”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所以说,云庐书院,陈锦玉母校。他即便贵为少卿,偶尔回来追忆往事,拜访好友,很合理吧?” “合理,但这和我们有什么关係?” “嘖,”何书墨一副你好笨的表情:“我们请一位大儒,让他卖一个面子,叫陈少卿来云庐一趟,不就是了?” 高玥震惊中夹杂著无语:“请一位云庐大儒出手,这种事你怎么说的如此轻易啊?而且咱们是贵妃娘娘的人,云庐书院虽然號称中立,但巴不得对我们敬而远之。” “所以,做人不能太老实。从现在开始,我是许公子,你是岳姑娘。” …… 云庐书院,始建於一百八十年前。 前身是大楚皇族的避暑行宫,因为常年云雾繚绕,宛若仙境,被叫做云麓山庄。 当时的楚国,五姓日盛,为遏制五姓,楚国先帝三顾茅庐,请一代大儒出山,於云麓山庄创立书院,为朝廷输送人才。 “云庐”因此得名。 在几代楚帝的扶持下,云庐书院逐渐成为儒道修行者的代表势力。同时,源源不绝的云庐学子,也对楚国朝局產生了非常深远的影响。 云庐的兴盛,直接或间接导致了贵妃入京,五姓復甦。 此时的书院深处,一座环境幽静雅致,书香气很足的小院內。 云庐大儒杨正道,瞪著双眼,不大的眼睛中充斥著红血丝。 他面前放著半首诗: 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几处早鶯爭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这半首诗已经折磨他一周多了。 他日思夜想,尝试过无数方法,就是凑不出半首诗的下面一半。 要么就是与上半首气质不符,要么就是气质符合了,但遣词用句不够精妙。 要么就是气质符合了,用词也精妙了,但是韵律压不上。 无论怎么样,就是不能尽善尽美,浑然天成。 “老夫到底不是那小子啊。年纪大了,浑身匠气,缺乏灵性。可惜,可惜。若是老夫年轻时候,这种小诗,还不是手到擒来?” 一个人年纪大了,总喜欢追忆起年少轻狂的时候,並为之美化。 哪怕杨正道也不例外。 “杨大师好兴致啊!” 一声调侃,从不远处传来。 杨正道皱起眉头,他们书院尊长有序,这声音听著如此年轻,到底是哪个小辈竟然敢调侃长辈? 他老师是怎么教的? 不会教让老夫来教。 老夫倒要看看,是谁敢这么跟老夫说话! 杨正道一回头,只见一个熟悉无比的身影向他走了过来。 是许谦! 不过话又说回来。 年轻人不轻狂叫什么年轻人呢? 许谦不过和老夫当年一般无二。 而且他还不是书院弟子,怎么能用书院规矩苛责他呢? 这倒显得老夫气度狭小了。 “许谦!你可算来了!” 杨正道大喜过望,以远超他年龄的身法出现在何书墨面前,一手牢牢攥著他的胳膊,生怕他再度消失。 “来来来,你今天不给老夫把下半首写出来,老夫哪都不会让你去!” 第一次来云庐书院的高玥,设想过很多种,何书墨与大儒见面的方式。 比如,相视一笑。 比如,惺惺相惜。 比如,相见恨晚。 总归是体面风流的。 唯独没想过,这两人一见面,就是擼起袖子,一副要打起来的样子。 何书墨被大儒当场擒住,但是並不惊慌,而是早有对策。 他先是表达歉意:“杨大师,当日不辞而別实在非我所愿,有个朋友命在旦夕,许某不去不行啊。而且这个诗词文章,您也知道,是个极看灵感的事情。半首诗已经是许某那时的极限,並非故意戏弄大师。” 事已至此,杨正道气也消了。 同为文人,他也能理解“许谦”所说的灵感用儘是什么意思。 实力如此,难以苛责。 不如说,许谦一次性只能写半首,才刚好符合一个“正常的天才”应有的才气。 这种人,放眼云庐歷史,虽然稀少,却並不是没有。 比如院长那位女徒,便擅长词曲,被称之为“当代词魁”。她作成一首,往往需要逐字逐句,反覆推敲数日乃至数月。 与许公子眼下的状態大差不差。 若是真让他一口气写成一首千古名篇,那確实太嚇人了。 到了那种地步,已经不能称之为“天才”,只能称之为“诗仙”、“诗圣”了。 向杨正道表达完歉意后。 何书墨毫不含糊地展示態度:“今日许某既然来了,就算再有天大的困难,也要把这首诗写完了再走!” 杨正道刚刚鬆了口气,心说总算能写诗了。 便听何书墨再道: “但是,在那之前,小子还有一件事要请大师出手。” 杨正道眼睛瞪大:“又出手?这首诗是上次老夫出手的报酬,你还没写完呢!老夫这次可不上你的当了!你把诗给老夫写完了,再谈別的!” 何书墨欣然点头:“一言为定,我把诗写完,您替我办事。” 杨正道:“你一首诗,要老夫办两件事?” 何书墨义正言辞:“我可没要,第二件事是您自己主动说要帮我办的。毕竟您也不想您出尔反尔的事情,在云庐书院人尽皆知吧?” 第24章 小亭喝茶 “好好好,你小子还威胁上老夫了。老夫今天告诉你,老夫还就吃这一套。隨老夫过来。” 杨正道抓住何书墨的胳膊,把他往屋里带。 二人来到屋中掛起的半首诗前。 杨正道抚须道:“你若能將全诗补完,且水平超过老夫,老夫再帮你一次又有何妨?” 何书墨好奇道:“大师不先问问我要求您帮忙的事情吗?” “你我二人非亲非故,你既然来求老夫,那这事自然是在老夫力所能及之內。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 “先生大义!” “老夫丑话说在前头。这一次两次出手助你,都是看在你这诗才的份上。若是今日补完的下半首不合老夫心意,那老夫出尔反尔,也並非不可能的。” “许某明白,岳姑娘,替在下研墨。” “哦。” 高玥研墨,何书墨盘坐蒲团,闭目养神,酝酿情绪。 经常半夜开人门锁的朋友都知道,开锁容易要钱难,小铁丝一插,一扭,二百块到手,哪个付钱的人都不乐意。 这时候,就得发挥演技,弄得大汗淋漓,热火朝天,最后还得想办法让客户有点参与感,这样才能让他心甘情愿的付钱。 何书墨酝酿一刻钟,起身拿笔,但看到高玥研磨出的墨水之后,却突兀皱眉。 “你这墨汁没有文气。” 高玥:啊?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何书墨神色严肃:“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这墨汁没有文气,不配我这下面四句。” 那一边,杨正道反覆咀嚼何书墨的话。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妙啊,说的真是传神贴切!” “杨大师,可否请你替岳姑娘研墨?”何书墨再道。 高玥震惊地看著何书墨:你差不多得了,你让杨大儒给你打下手?这一位可是许多魏党高官的老师!你一个七品行走,让大臣的尊师给你研墨,倒反天罡! 但谁知,杨正道並不牴触,反而十分乐意,兴致冲冲地洗乾净砚台,重新加入清泉水配合上等墨锭,一丝不苟地研出纯正墨汁。 一切准备完成,何书墨这才露出微笑,毛笔沾墨,一口气补全了整首诗! 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几处早鶯爭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 未等高玥在心中念完,已然盼了许久的杨正道面色红润,神色振奋。 “好一个乱渐入迷人眼!好一个浅草才能没马蹄!好诗啊!许谦小友,老夫果然没看错你!” 何书墨正准备提要求。 但杨正道忽然笑眯眯地搂住他的肩膀。 “许小友,你这诗可有名字?” 肯定有名字啊,钱塘湖春行嘛…… 但是看到杨大儒殷切的眼神,何书墨只得道:“不知杨大师有何建议。” “你这首诗与我有缘,而且你本来就是写给我的。我看不如就叫『赠杨正道』好了。简单易懂,不会產生歧义。何况这诗能够完成,也有老夫研墨一份功劳,你说是不是?” 你这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来了。 “那我的事情……” “好说,都可以谈,都可以商量嘛。” …… 京城,太常寺少卿,陈锦玉府。 此时的陈府中,正举行一场小型宴席,几位身著君子衣袍的中年人,投壶饮酒,好不快哉。 酒过三巡,便是该说心里话的时候了。 一位年轻男子酒劲上脸,愤愤不平:“这一次朝堂爭锋,我们主推的《兵甲失窃案》,寸功未得。反而被妖妃利用,伤及自身,停职了好几位师兄弟,把云庐的脸都丟乾净了!” “谁说不是呢!这赵世材前几天还號称是三年时间,精心筹备,结果真到了对峙的时候,他被懟得说不出话,分明是什么准备都没有嘛!” “对啊,要说妖妃狡猾,赵侍郎一时失察,这我们也认。但是,关键在於,这赵世材出师未捷,丟尽脸面,结果魏相他……轻轻揭过,这怎么服眾?” “兄台別说了。谁不知赵世材是魏相爱徒。他能坐到今天的位置上,私底下不知拜过多少次老师。” “要我看,真论治国理政,赵世材远不及咱们的陈师兄。” “不错,当年,若是老师肯学魏相出山,以老师的名望,如今楚国朝局,岂会让他们那一派一家独大?” “师弟慎言。都是同朝为官,哪有这派那派,不过都是为国效力。” 陈锦玉坐在主位,打断了师兄弟的谈话。 想当年,魏淳不过是云庐书院的教书先生,按排名,还排在他老师大儒沈明修之后。 结果短短二十年后。 魏淳声名鹊起,连带赵世材这种半桶水都鸡犬升天,位高权重。而他老师则因为年纪大了,心性淡泊,逐渐淡出眾人视线。 这如何能不叫人唏嘘? “老爷,云庐来信。” 家丁將一封云庐书院特製的信件送到陈锦玉手中。 陈锦玉打开一看,神色精彩。 当即向眾人告辞,乘上马车,前往云庐书院。 …… 云庐书院,沈明修小院。 沈明修年纪比杨正道还要大一些,目前正处於隱退状態。 云庐书院的学子,大多数是想借云庐书院作为跳板,进入朝堂为国效力。 但云庐书院中的儒家修行者,却不都是入世的想法,有很多像沈明修和杨正道这样的学者,追求的是不与世人爭名,而是只做学问,不为官的出世思想。 高玥今天是开了眼了。 朝堂四品大员,太常寺少卿陈锦玉,在沈家小院来回忙活,端茶倒水,殷勤地像是酒楼小二。 “陈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何书墨观察时机差不多了,便找陈锦玉去说正事。 若是在外界,陈锦玉並不这么好商量,但在他老师的家中,他压根摸不清这位“许公子”的底细。 能与杨大儒谈笑风生之人,应该是杨大儒的弟子之类,和他勉强算是同辈。 小院之外,林中小亭。 高玥在外围放风,何书墨开门见山: “不知陈大人可否记得一位故人。” 陈锦玉不明所以:“谁?在下的故人不少,公子不妨直说。” “御廷司,唐智全,大人可否记得?” 陈锦玉瞳孔紧缩,显然对此人印象很深。 当时他科举状元,春风得意,谁知牵扯进案子,落到唐智全手里。 此人为了破案,二话不说大刑逼供,可把他折磨得不轻。 “有点印象,不过往事如斯,当时陛下亲自督案,唐使官下手重了点,本官也能理解。都是为了大楚和陛下,我陈锦玉受点委屈不算什么。” 陈锦玉淡然道。 一副满心大义的模样,好似浑然不在意当年和唐智全的衝突。 何书墨笑道:“陈大人,您不觉得手里的茶杯太烫了吗?” 陈锦玉下意识鬆手,却顿时意识到,他被“许谦”耍了。他手里压根没有什么茶杯! 何书墨朗声叫道:“岳姑娘!陈大人想喝茶了,去泡一壶好茶!” 第25章 达成交易 “茶就不必了。”陈锦玉出手拦住何书墨,“许公子找本官,想必不是来品茶的。既然如此,咱们就不要来回客套,浪费彼此时间。” “陈大人爽快。” 何书墨也不装了,直抒胸臆: “唐智全和我有过节,我想弄他,找你联手,干不干?” 陈锦玉:…… 虽然他希望某人別废话,但他为官这么多年,还是第一见到有人能把话说的这么直白的。 直白到有些粗鄙了。 不过话糙理不糙,事情就是那么个事情。 干,还是不干? 陈锦玉婉拒:“如公子所猜,本官確实还记得当年的不快。但这么多年过去,再让本官去针对朝堂同僚,未免过於儿戏。这个忙,本官帮不了你。见谅。” 陈锦玉是大儒沈明修的高徒,科举状元出身,年纪不大官居四品,自然不会是什么没脑子的蠢货。 他与唐智全確实不对付。 但然后呢。 不对付就要联合別人一起下绊子吗? 即便他出手,弄倒了唐智全,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唐智全是贵妃党官员,其职务就算被擼下去,也不过是再上来一个贵妃党的人。 对於陈锦玉来说,他费心费力弄死唐智全,结果是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改变,仅仅是他出了口气。 对於他这种层次的官员来说,大局,远比一口气重要得多。 唐智全是和他有仇。 但仅此而已。 若他能顺水推舟,他不介意坑唐智全一把。但如果让他费心去斗倒唐智全,那他是吃饱了撑的。 “公子若无其他事情,本官这就告辞回府。” 陈锦玉起身,对何书墨打了个招呼,便转身要走。 “大人留步。”何书墨同样站起身来。 “你还有事?” “大人明哲保身,不愿和我联手,这我能理解。但咱们不联手合伙做生意,不代表大人就不是我的客户了。” “什么意思?” “大人不妨先看看这个,然后咱们再谈。” 陈锦玉转过身,只见小亭石桌上多了一本稿纸。 这稿纸很新,甚至还能闻到其中新鲜墨水的气味。 若是寻常人给他送来一叠纸张,他大概看都懒得看。但是,这位可能是杨大儒弟子的许公子,值得他的重视。 陈锦玉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打开稿纸。 第一页很乾净,只有偌大书名,映入他的眼帘: 《大秦帝国:变法》 “秦帝国?据本官所知,我大楚歷史上,並无一个被称之为『秦』的帝国。藩国倒是有,但那是分封所用,远称不上帝国。” 陈锦玉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所以,你这並非史料,而是小说。你杜撰出一个叫『秦』的帝国。是不是?” “是也不是。” 何书墨不置可否。 毕竟秦国是真实存在的国家,只不过不存在於《皇权之下》的世界观设定中。 “本官对杜撰的故事没什么兴趣,你找错人了。” 陈锦玉放下稿纸。 他这倒是没有乱说。他確实不喜欢看小说,有些天马行空的小说极其没有真实感,简直是胡闹。 “陈大人不喜欢看,或许有人会喜欢看呢。大人,天色还早,你不妨一试。” 挨不住何书墨的邀请。 陈锦玉翻开稿纸第一页。 “两千七百年前,华夏大地进入了凡有血气皆有爭心的大爭之世!” “这是华夏文明,正源生成的战国时代。” “悠悠岁月,尘封了那个金戈铁马,英雄浪漫的时代。” “留给我们的是古老的歷史,与沉重的梦想。” “……” 不知多久过去,陈锦玉早已看不到文字了。 他只能看到辽阔的大地上,群雄逐鹿,英雄辈出。 浩如烟海的铁骑,在战场上一往无前。 尘土飞扬,吼杀如涛。 其实小说字里行间隱藏的,独属於歷史的厚重感,並不是最让陈锦玉头皮发麻的。 最令陈锦玉震撼的,是这小说难以置信的真实感。 他是当年的科举状元,並非一般庸才。 可他在阅读过程中,即便绞尽脑汁,吹毛求疵,也找不到任何一处“天马行空”的地方。 这小说里的一切都严丝合缝,自圆其说。 就好像真的有一个叫秦的帝国,曾经出现在这片土地的歷史中。 “这,是你写的?” 陈锦玉看向何书墨,再无一丝从容。 他口乾舌燥,焦躁不安。 片刻之间,他已经意识到了这本《大秦帝国:变法》的价值。 太常寺人人皆知,潜龙道观的老天师喜欢阅读歷史。 但真正的歷史对號入座,一共就那么多,以老天师年龄和阅歷,早就看得一乾二净。 因此老天师从许多年前开始看野史和小说。 不过,以老天师的水平,这种虚构故事,往往经不起推敲,故而他口味极其刁钻。 太常寺一直有个传说,当今这位太常寺卿,一不靠魏相,二不靠贵妃,就是靠他自己侥倖发掘了一本民间史料献给老天师,这才得到天师赏识,这么多年一直稳居三品高位。 这本《大秦帝国:变法》之於陈锦玉,便如当年那本史料之於太常寺卿。 是討好老天师的绝佳之机! “你这小说我买了,我给你一千,不,五千两白银!” 陈锦玉抓住稿纸,丝毫不打算放手。 何书墨示意陈锦玉坐下聊,別激动。 “陈大人,银子对许某来说,自然是多多益善。但许某更关心的,是心里这口气能否顺畅。” “人活一辈子,就是图个念头通达。” “唐智全在御廷司做事多年,不可能冰清玉洁。他常年和魏党作对,大人所在的魏党,绝不可能对上躥下跳的唐智全视而不见。” “唐智全身上的罪状,我估计魏党早有调查,不可能一无所获。” “大人只要愿意出手,帮我找到唐智全的线索,这小说生意,咱们即刻成交。” “否则,你说我这小说,给谁看不是看呢?” …… “搞定了。” 何书墨对高玥比了个欧克手势。 “就,这么简单?” 高玥感觉不可思议。 在她的思维里,这事不应该这么容易才对。 何书墨没有解释太多,只道:“据陈锦玉所说,魏党在鉴查院明里暗里有不少势力。其中肯定有人曾经调查过唐智全。他回去卖个面子,把线索给咱们要来。大概两三天內就能搞定。” 第26章 后续风波 云庐书院,水榭书屋。 文士王承初手持典籍,站在讲台之上,字句鏗鏘有力,给台下学生引经据典,释文解疑。 正如贵妃党中鱼龙混杂,云庐书院其实同样並非铁板一块。 大体上说,云庐书院分为入世派和出世派。 入世派代表便是楚相魏淳,出世派代表是书院院长、大儒沈明修、杨正道等人。 作为杨正道的高徒,王承初是出世派的拥躉之一。 他认为,朝堂利慾薰心,常常违背本心,不利於儒道修行,因而主做学问,收徒传道,做顺心事,以“德行”而非“政绩”入世。 同样可以做到“入世救民”的儒道初衷。 不过,云庐风气开放,入世派和出世派並非是打生打死的关係。 比如沈明修主张出世,而他的学生陈锦玉主张入世。 王承初虽然主张出世,但他的学生蔡从简却参加科举,主张入世。 课堂间隙,蔡从简出现在水榭书屋。 “老师。” “得义?你不是暂缓修行,居家备考吗?” 蔡从简道:“学生確实在备考殿试,但重读经典,有一处困惑,来找老师解惑。” 王承初讚许点头,招呼课堂弟子们自习,隨后独自给蔡从简开小灶。 申时末,书院散学。 学子们各自回家。 程若寧合上书本,让她的丫鬟兼书童小雨收拾好书匣。 二女走了不一会,便听身后传来脚步声。 “若寧师妹!” 来者正是蔡从简。 “师妹留步,我方才听到了一件大好事。” 程若寧:“何事让师兄兴奋至此?” “之前那首诗,终於叫许公子补完了。方才师祖特地命人告诉老师,我正巧就在旁边。” 蔡从简不经意地炫耀了一下他在师门的地位。 不过,程若寧似乎不关注別的,只问诗道:“后半首是什么?” 蔡从简平復心情,一字一句將“赠杨正道”给念了出来。 “確实是好诗,比师兄最好的几首也不遑多让吧?” 蔡从简摆手:“若论诗词,我確实不如许公子,但诗词一途,毕竟是小道。科举仕途,治国之法,才是大道。” 借著这股气势,蔡从简说出了他一直想说的话:“若寧师妹,我若能殿试高中鼎甲,你可愿……” 程若寧脸色不善。 她不认为诗词是什么“小道”,因而对蔡从简的说法很是不满。 当下也不打算给蔡从简什么面子,直接道:“有什么事,等师兄殿试结束再说吧。师兄现在就別一心二用,分心惦念其他了。” 蔡从简看著程若寧逐渐远去的美好背影,心里暖暖的。 “师妹特地关心我的殿试成绩,她果然还是在乎我的。我定不叫她失望!” 程府马车中,丫鬟小雨低声道:“小姐,我刚才好像看到了阿升。” “阿升?”程若寧反问道。 “嗯。何府的小廝,时常给书墨少爷驾车。” “哦。” 程若寧应了一声,反应了一会儿,顿时发觉不对。 “你是说,何书墨的马夫出现在云庐书院?” 丫鬟小雨立马改口:“可,可能是奴婢眼拙,当时天色黄昏,很有可能是认错人了。” “嗯。”程若寧並没有將此事放在心上。 阿升老实巴交,是个很寻常的汉子,丟人群里绝不会让人多看一眼,小雨认错了很正常。 退一步来说,何书墨那傢伙来书院干嘛? 求学吗? 何书墨会求学? 绝不可能。 与其让她相信,何书墨勤学好问,还不如让她相信,有五姓女甘心倒贴嫁入何家。 至少后者,凭藉何书墨的顏值,和谢姨的娘家势力,还真有那么一点可能性。 …… 如果说,每到清晨,云麓山庄云雾繚绕,是为人间仙境。 那么位於山庄后园的雅舍,便是这方仙境中的圣地。 此处幽静平阔,溪水潺潺,是极佳的放鬆养心之地。 当年,云麓山庄还是避暑行宫,未改成书院之时,后山雅舍便是楚帝及其最宠爱的妃子的清居之地。 此时,云庐书院,后山雅舍。 一位丫鬟打扮的姑娘,手持信件,轻手轻脚推开房门。 房內布置简单,清香扑鼻。 很有一种化繁为简,返璞归真的造诣蕴含在其中。 丫鬟轻脚走到一处半透的云母屏风前。 对屏风后的人影小声道: “先生,老先生杨正道给院长致信,说要把咱们书院的『坪山阁』改为『孤山寺』,把『墨嵐亭』改为『贾山亭』。那个,杨老先生还说,最好兴建一座白沙堤,替后世学子提前预防山中水患。” 屏风后的人影微微一动。 身姿变幻之下,曲线曼妙,不难看出,这位“先生”是一位少见的“女子先生”。 “知道了,放著吧。” 女先生轻柔嗓音,从屏风后方传来。 这声音犹如甘甜山泉般沁人心脾,不见其人,只闻其声,便能推断,这女先生必然气质出尘,姿容不凡。 待到丫鬟离去。 屏风后又传来一声不解低语。 “杨师兄这是改性了吗?怎么不赏诗词,反而关心起书院建筑了?” …… 御廷司,勇武营营房。 带刀使者唐智全在堂中来回踱步。 从左走到右,从右走到左。 有一说一,他那个“卷宗藏线,布置偽证,行走上鉤,衙门反转,大牢坐穿”的计划,堪称天衣无缝。 唯一的一个小缺点,是他完全低估了何书墨的摆烂程度。 线索就藏在卷宗里,卷宗就放在勇武营。 结果这小子硬是看都不看。 这就好像,你是一个猎人,放了肉,做了陷阱,等老虎闻到肉过去送人头。 万事俱备。 结果,老虎不饿。 这肉它就是不吃。 咋办? “既然他自己不来吃,那老子就只好把肉塞他嘴里了。” 次日,何书墨按时来到勇武营点卯。 一进门,就看到兴高采烈的刘富和吕直。 由於何书墨背负调查靖安知县的必死任务,因此刘富和吕直对他充满同情,態度大变。 再不是起初那种互相不服的状態,而是时不时指点他几句,希望他死的好看点。 “何老弟,你看我们找到了什么?” “什么?” “线索!你查靖安县案子的希望!” 何书墨凑过去,瞄了一眼二人手里的卷宗。 发现其中记载的事情错漏百出,与小说中描写的靖安知县很不一样。 何书墨质疑:“这线索有用?” “怎么没用,这不明摆著吗?你就按上面记录的那几个人去查。凭哥哥我多年查案经验,一定能问出有用的!” “就是,我们两个骗你干嘛?这卷宗还是偶然发现的。” 何书墨不想解释,道:“靖安那案子我自己有头绪,你们先別管了。等好消息吧。” “这……” 吕直和刘富面面相覷。 吕直:“他真有头绪?” 刘富一口咬死:“他有个屁!线索摆脸上他都看不见,这样能破案?他要能把案子破了,老子大出血,请哥几个去教坊司爽一把!” 第27章 第二次进宫 某处酒楼,三楼雅间。 太常寺少卿陈锦玉频频看向楼下闹市。 两天前,他和“公子许谦”达成交易,许谦用一本歷史小说《大秦帝国:变法》,与他交易御廷司带刀使者唐智全的情报。 表面上看,他陈锦玉亏大了。 因为一名六品实权官员的情报,怎么都比一本小说重要得多。 但实际上,陈锦玉感觉这笔交易简直不要太划算。 唐智全的情报魏党確实掌握在手。他陈锦玉甚至不需要重新调查,只是卖一个面子,就从同僚手中弄了过来。 而那本小说呢? 独一无二,是能帮他入老天师法眼的宝贝! 潜龙观老天师,年龄不知多大,实力深不可测。 能入他法眼,让他知道太常寺有那么一个小小少卿,姓陈叫陈锦玉,基本意味著前途无量。 只是现在…… 陈锦玉再度看了一眼楼下熙攘的人群,还是没看到许谦的身影。 他不免有些著急。 毕竟许谦这人可是不吃他太常寺少卿的面子,摆明说过,小说给谁都是给,不一定会给他陈锦玉。 “陈大人久等。路上有点堵车。” 何书墨的声音,对陈锦玉来说犹如天籟。 “许公子来了就好。这是唐智全的卷宗,你……” 何书墨伸手要拿,却被陈锦玉按住了。 “一手交小说,一手交卷宗。” “这么谨慎?” “许公子莫不是要出尔反尔?” “我要先看一眼,不然怎么知道陈大人会不会隨便找几张纸糊弄了事?” 两人僵持不下,最终,还是陈锦玉退了一步。 “你可以先看,但你看完之后,小说只能给我。” 何书墨敏锐察觉到不对:“这档案有问题?” 陈锦玉神色嘲弄:“不是有问题,是太没问题了,或者说,他的问题,不是你能对付的。你对付不了,何谈弄倒唐智全?” 何书墨將稿纸放在桌上,拿起卷宗。 魏党的卷宗確实细致,看起来曾经也周密地调查过唐智全。 从唐智全的籍贯,到亲戚朋友,到家族背景,到个人履歷…… 以上繁琐之处,何书墨直接省略,跳到最后结论。 唐智全身处御廷司,自然不可能完美无缺,他確实牵扯许多案子。但或许是因为误会,或许是因为他本身就是带刀使者,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总而言之,所有调查全都无疾而终。 唯一一处没有无疾而终的调查,来自唐智全上任御廷司之前。 唐智全参加过武举考试。 成绩不错,当年第三,称“武探”。 何书墨回忆了一下唐智全的身材,心说唐智全如今的武道修为已达七品,当年武举考生获得“探”,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吧。 何书墨继续看下去。 顿时发现不对。 武举考试,虽然以比武为主,但却还有“策问”一项。 主考武生的“文化水平”和“兵法理解”。 唐智全的策问成绩很不错,一举助他夺得“武探”之名。 而“武探”的名头,也在隨后帮助他进入御廷司,成为一名拥有监察实权的御廷司行走。 但问题就出现在“策问”上。 据卷宗记载,唐智全压根没上过私塾,字能认多少都不好说,他是靠什么去写的“策问”? 假如唐智全策问水平很一般,那他就不可能拿到“武探”之名。 可唐智全就是超常发挥,就是拿到了。 何书墨继续往下看。 登时发现一个意外之喜。 当年负责武举考试的兵部官员,正是刚踏入官场不久的侍郎之子,张不器! 据卷宗记载,张权和唐智全乃是同乡,因此张不器很有可能得到张权授意,刻意包庇唐智全,助其取得好名次。 唐智全则投桃报李,在御廷司当张权的手脚耳目…… 如此,一切都说得通了。 只是…… “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吧?”陈锦玉无奈道:“逻辑虽然通顺,但证据基本没有。而且查到这个份上,没有极其详尽周全的证据,基本上和没有证据毫无区別。更何况,还有一句古话: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 何书墨盖上卷宗:“所以,你们在鉴查院的人就放弃了?” “不放弃又能如何呢?就凭这点猜测,你还想扳倒一位三品高官吗?” 何书墨也感觉希望不大。 但不妨碍他去试试。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得藉此机会,去女反派面前刷刷存在感。 对职场新人来说,会做事固然很重要。 但能不能讲好ppt,哄得领导龙顏大悦,才是升职加薪的关键。 “稿纸给你了,五千两银票和卷宗我拿走了。对了,我还有一个要求,別说是许谦写的小说,我有笔名。” “敢问公子笔名?” “爱潜水的小郎君。” 陈锦玉:??? 关於笔名,他知道不少,书院弟子中,善用笔名的不在少数。但画风如此新奇的笔名,他平生头一次见。 “爱潜水的小郎君?莫非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陈锦玉思索不解,只得道: “这位许公子,真是个妙人啊。” …… 皇城,清净湖边。 两位女子並肩而行。 其中一位身穿宫服,气质雍容,貌若玉琢,不见半分瑕疵。 另一位落后半步,气质幽静,矜持貌美,如夏日凉冰。 厉元淑缓缓合上手里的简报,看向身侧的高冷美人。 “你的意思是,我们准备改革赋税的事情,被魏党那帮人知道了?” 高冷美人轻轻頷首。 “小姐,你改革税赋的打算,知道的人本就不多。那一批人里,一定有魏党的奸细。” “不一定是奸细,还有可能心怀不轨。你能揪出来吗?” 高冷美人摇了摇头,意思不言而喻。 “奴婢没用。” 厉元淑拉起她的手,静静站著,什么话都没说。 当初,几个小丫头陪自己离开江左,毅然来到数千里外,举目皆敌的京城。 只用短短几年便站稳脚跟。 若说她没用,那世间还有可用之人吗? “你是本宫的丫头,本宫不许你露出这样的表情。” “小姐……” “咳咳咳……” 寒酥撞破了气氛。 她其实没多尷尬。 只是唯独可惜了玉蝉水盈盈的漂亮眼睛。 玉蝉平时坚强得很,除了小姐,没人看过她我见犹怜的样子。 厉元淑鬆开玉蝉的手,对寒酥板起脸来。 “你最好有正事。” 寒酥吐了吐舌头,似乎不是很怕这个在京城里人鬼皆惧的“妖妃”。 “小姐,我的玉牌有动静了,何书墨在城外求见。” 第28章 试试 “何书墨?” 厉元淑反问了一句。 按正常人的思维推算,何书墨就算要进宫,也应该是一周前,他和魏相友好互动名声大噪时进宫谢罪。 现在一周过去,热度消散殆尽,他却主动跑来皇城。 什么意思? 厉元淑看向玉蝉:“最近有他的消息吗?” 玉蝉声音清脆冷冽:“没有,何书墨品级太低,不在关注之列。” 寒酥道:“小姐,奴婢先去问问?” “算了,让他进来。本宫倒要看看,他特地求见,所为何事。若是无事生非,寒酥,你便收了他的牌子。” “是。” …… 皇城门口,何书墨等了小半个时辰,终於看见一驾马车从城中驶了出来。 身穿宫女衣服的寒酥从马车上跳下,对门外的何书墨招了招手。 上了寒酥的马车,何书墨惊嘆一句豪横。 这车上摆的用的暂且不提,单说地上脚踩的毯子,乃是价值不菲,乾净细密的白绒脚垫。 何书墨甚至感觉,这地上的垫子比他的脸都乾净。 “你坐我对面去,中间是娘娘的位置。” “哦,多谢姐姐提醒。” 何书墨听话坐到寒酥对面,心道:这陪嫁丫鬟的待遇果然不同,自家小姐的马车说用就用。 两人无话。 但何书墨明显能感觉到,寒酥是閒不住的,她想说话,只是她是女子,加上他们並不怎么熟,她就更不好开口了。 “寒酥姐姐,下官有一事想问。” “你说,但涉及娘娘的肯定不行。” “下官领了娘娘赠的武神秘籍后,久久不得入门,还望姐姐解惑。” 作为女反派的心腹,寒酥练的自然是厉家的霸王道脉。 她跟在女反派身边,女反派稍微指点她几句,就够她出去开宗立派了。 因此寒酥的修为並不低,《皇权之下》中虽然没有明说,也没有寒酥出手的描写。但何书墨估摸著,她应该有中三品的修为,差不多相当於御廷司司正。 这可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大师级”修炼者,不问白不问。 “手伸出来,我帮你看看。” “谢谢姐姐。” “就你嘴甜。” 寒酥白了何书墨一眼,但却並不生气。 她这几年都在宫中,身边能说话的除了小姐就是玉蝉她们,何书墨年龄小她三岁,帅气礼貌又嘴甜。 她是没理由心生反感的。 何书墨將手搁在马车正中的小桌上,寒酥从怀里取出小手绢,垫在何书墨手腕上。 她如玉葱般的三指並做一起,轻轻按在何书墨的脉搏之处。 何书墨感觉一股霸道的真气从他手腕涌入,在他的身体里到处乱钻。 霸王真气恰如其名,比武神真气霸道强势得多。 末了,寒酥收回手指,將避免肌肤之亲的小手帕叠好,放回鼓鼓囊囊的怀里。 “你错过了习武的最佳年龄,因而资质比较一般。练习武神道脉的秘籍没有寸进,是正常情况。刚才我帮你疏通了一下经脉,你之后再练想必会轻鬆一些。” 得知结果,何书墨並不意外。 他就是个杂鱼反派,难道还想天赋逆天不成? “多谢姐姐,下官知道一处擅长江左糕点的铺子,下次进宫给姐姐带一些来。”何书墨投桃报李。 寒酥眼睛一亮,她確实好久没吃过家乡的糕点了。 没想到这何书墨还挺细心的。 知恩图报,不错不错。 …… 玉霄宫,养心殿。 一道华美身影,手持奏摺坐在窗边书桌旁。 她明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寻常地坐著,便能让人远远感受到压制不住的雍容贵气。 何书墨三步並做两步:“臣何书墨拜见娘娘。” 厉元淑继续盯著手中奏摺,语气寻常:“平身。有事?” 何书墨摸出卷宗,双手奉上。 “臣有一计,或许能將娘娘心患连根拔起。” 厉元淑放下奏摺,转头看向面前的男子。 她向来不澜不惊的俏脸上,此时终於有了些许动容。 “你说什么?” “臣有一计,或许能將娘娘心患连根拔起。” 何书墨一字不差地重复道。 “都退下。” 贵妃娘娘发话,却不是对何书墨说的,而是对屋內侍奉她的女侍们说的。 片刻之后,养心殿內的女侍尽数离开。 偌大的殿內,此刻只剩三人,一对君臣,一位丫鬟。 寒酥默默上前,想替娘娘去拿何书墨手中的卷宗。 但厉元淑亲自起身,走步间,掀起一阵香风泼在何书墨脸上。 霎时,心旷神怡。 她亲自拿起何书墨奉上的卷宗,打开卷宗前,多瞧了他一眼。隨后便將卷宗展开,一言不发,快速阅读。 “这东西不像是你能弄到的。” 厉元淑语气不善。 何书墨丝毫没有装大尾巴狼的打算,更没有耍任何小聪明。 女反派既然问了卷宗的来歷,就说明她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了。 这时候,老实交代是最好的选择。 於是,何书墨直接就把陈锦玉供了出来,但没说具体的交易细节。 “臣以为,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没想到侥倖让臣蒙对了。” 厉元淑语气如霜:“勾结魏党,证据確凿,还敢到本宫面前炫耀,你不怕本宫革你的职?” 何书墨语气鏗鏘,忠心赤胆:“臣不知道什么是魏党,臣只知道娘娘想让哪些人死,他就不应该活。” 何书墨说完,养心殿落针可闻。 一旁静立的寒酥偷偷瞄了自家小姐一眼。 只见这位风姿绰约,倾国倾城的大楚贵妃,嘴角微翘,心情愉悦。 正如何书墨所猜测的那样,厉元淑並非迂腐之人,寻常贵妃党避魏党如蛇蝎,但所谓蛇蝎,只要用好了,便可以变成上好的“药引”。 楚国朝局没有绝对的朋友和敌人。 將利益而非一时仇恨放在第一位,才是一位合格政客应有的素质。 某人刚才那一番话,显而易见,说到了女反派的心尖上。 厉元淑放下卷宗,分析道:“你打算用唐智全引出张不器,再用张不器钓出张权。” “娘娘明察秋毫,运筹帷幄,料事如神。” “少拍马屁。说『是』,还是『不是』。” “是,臣正有此意。所以才特地进宫,找娘娘商量。” 厉元淑毫不客气地点评道:“想法很好,但手段太嫩。张权老谋深算,唐智全並非他的心腹,你这引蛇出洞的计谋,未必能引他出来。” 何书墨牢记使命——事情办不办成不重要,重要的是哄领导开心。 他直接道:“臣也知道成功的可能性不高,但臣以为,此事虽不致死,却足够噁心。张权既然敢惹娘娘动怒,臣便不会让他睡一天好觉。” 寒酥听完这番言论,心中不禁开始佩服起“马屁大王”。 设身处地考虑,换做是她有这么忠心的臣子,她也不愿意让臣子失望。 “准了。” 贵妃娘娘款款起身,亲手递还卷宗,以示鼓励。 说实话,何书墨没感觉受到“鼓励”,他只感觉到贵妃娘娘离他好近,空气中氤氳的丝丝幽香,控制不住往他鼻腔里钻。 第29章 下套 楚淮巷的姑娘们之所以备受喜爱,无外乎是她们外貌出眾,外加善於洞察人心,能提供情绪价值。 但还有一些女子,情商为负,喜怒无常,经常对你爱答不理。但她同样备受喜爱,究其原因,只是因为她与生俱来的面板数值太超模了。 何书墨思维发散了一瞬,但终究不忘正事:“娘娘,臣还有一个请求。” “说。” “武举舞弊之事,毕竟已经过去十几年了,而且魏党当初针对过此事,张家必然已经处理过许多跟脚。因此……” 厉元淑瞬间猜到何书墨的打算:“你想让本宫配合你骗人?” “娘娘料事如神!” “尽使些鬼点子。” 何书墨並不尷尬,反而振振有词:“黑猫白猫,能捉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厉元淑轻轻一笑:“道理一大堆。说吧,想让本宫怎么做?” 何书墨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本卷宗。 “娘娘只需把这本卷宗分別送给大理寺、刑部、鉴查院就行了。什么话都不用交代。” “寒酥。” “奴婢在。” “陪何大人去大理寺和鉴查院转转。” “是。” …… 马车中,寒酥头昏脑涨。 倒不是晕车,而是她想不明白这卷宗的作用。 何书墨和她家小姐讲话,就像是猜谜语,上一句和下一句之间,省略了一大堆信息,让她完全摸不著头脑。 但是,有些事她虽然好奇,可她还是有分寸的。 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这样才是一位合格的小丫鬟。 “这卷宗里记录的是一桩陈年旧案。它最重要的特点,是发生的时间和武举考试的日期很接近。” 何书墨看似隨意聊了一句。 寒酥努了努嘴,还是没说话。 何书墨继续道:“直接查武举舞弊,魏党之前做过,证据不足,希望不大。但我们的目的是让张权认错,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他都做过什么。因此我们不需要真的查出什么,只需要做出查案的动作,就足够唬人了。” 寒酥到底还是没忍住:“所以这个卷宗,就是用来做出阵仗,嚇唬他的?” “没错。” “可是,张……额,那个人老奸巨猾,这种狐假虎威的阵势,真能骗到他吗?” “现在这个时间点相当敏感,兵甲失窃案结束不久,魏党刚丟了面子,你说他们会怎么做?” 寒酥听完,眼睛亮起。 对!魏党表面上是输给娘娘和张权的!他们暂时还不知道是何书墨破坏了他们的计划!因此魏党完全有动机去针对张权! 如果是由何书墨造势,自然没什么唬人的威力。但换魏党出手,便是完全不一样的威慑力。 满朝文武,无一人敢轻视魏相。 何书墨笑道:“正是张大人太聪明了,所以他才会因为谋算太多,进而上当。倘若他什么都不想,我们反倒骗不到他了。” 寒酥听完,稍稍挪动屁股,坐得离何书墨远了一点。 这个人太可怕了,跟小姐在一起,简直是狼狈为奸! 不对,小姐可不是狼狈,小姐是好人,只有他是狼狈! 送卷宗的路上,马车经过一家糕点铺子。 虽然不是江左特產,但不妨碍何书墨自掏腰包,给寒酥送了点心意。 甜甜的糕点吃到嘴里,寒酥又改变了主意。 她觉得,何书墨就算是只狼狈,也是一只孺子可教的好狼狈。 …… 下午,何书墨掏出写《大秦帝国:变法》赚的稿费,买了宝参、灵芝、气血丹等滋补之物。 並且堂而皇之地拜访御廷司司正,朱良辰。 號称是请司正指点武道入门。 但具体什么情况,外人不得而知。 次日,何书墨又去拜访司正。 后日一样,何书墨坚持拜访司正。 …… 勇武营中,唐智全看著书架上纹丝未动的靖安知县卷宗,心说这何书墨疯了吗? 眼下半个月过去。 高玥、刘富、吕直三人所负责的案子都有不同程度的进展。 特別是高玥,已经快將证据收集完整,提交给司正了。 结果这何书墨呢? 靖安县的案子进度为零,哪怕是自己把线索收集好放何书墨脸上了,何书墨也不为所动。 没道理啊。 这小子如果是努力过,但確实查不出案子,那输得不冤,自觉退出勇武营就是了。关键,线索都摆他脸上了,他怎么还不动弹? 莫非他故意不办案,就等著退出勇武营…… 但那天他大放厥词,眼下等著输得一败涂地,不是把脸都丟尽了吗?这是紈絝子弟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唐智全是查案好手,何书墨身上种种反常的举动,已经足以让他察觉不对。 一切反常之事,背后都有逻辑,何书墨肯定有什么事在瞒著他。 “哟,唐使官今天不出去查案啊?” 何书墨远远地朝唐智全打招呼,语气嘲弄,丝毫没有面对上司的尊敬。 唐智全面无表情:“你那靖安县的案子可有进展?要是再没进展,过几天自行滚蛋,別让本官废话。” 何书墨满脸不屑:“您瞧好吧,可不一定谁先滚呢。” 唐智全越想越感觉奇怪。 这何书墨怎么如此自信?还敢反呛一口?他的底气源於何处? 唐智全找到吕直。 结果不等他开口,便发现吕直目光闪躲,似乎是有事瞒著他。 “你有事瞒我?” “使官,我还要办案,先走了。” 不一会,刘富从外面回来,提起茶壶往嘴里灌。 唐智全盯著他道:“你莫非也有事……” 刘富呛了一口水,“使官见谅,我昨晚没休息好。” “何书墨和你说过什么?” “没什么,真没什么。” 刘富演技其实还行,但逃不过唐智全的直觉。 吕直和刘富肯定知道些什么,而且一定是和他相关的。 临近散衙,高玥查完案子,回到勇武营。 唐智全把高玥叫到一旁。 他开门见山:“何书墨是不是和你们说过什么?” 高玥心道他都说好几天了,你可算开始问了。 不过表面上,高玥犹犹豫豫,一副想说又不想说的样子。 唐智全心知有戏,直接画饼:“高玥,你知道,咱们司正总有升上去的一天。我距离中三品不远,到时候,我如果成为司正,这勇武营多半会交在你手里。你要为长远考虑。莫要因为一时意气,失了升迁的机会。” 高玥感觉酝酿的差不多了。 坦白道:“使官,何书墨貌似在查您的案子。” “我的案子?什么案子?” “就是您武举策问的事情。” 唐智全心里咯噔一声。 暗道不妙。 当初他武举考试时,確实费了些银钱疏通关係。他和张权是同乡,有同乡之谊在前,很容易抱团。因此张不器收钱办事,过程相当顺利。 但,此事过去这么多年,何书墨又是怎么知道的? 第30章 请君入瓮 唐智全一时不能接受何书墨去调查他的事实。 毕竟这小子刚来御廷司没几天,而他又是何书墨的顶头上司。 这怎么敢的啊? 於是,唐智全本能质疑:“本官虽然是六品官,在何书墨的职权范围之內。但我与他同属鉴查院,鉴查院查办同僚,需要得到上级的首肯……” 高玥“惊讶”地说:“您真不知道吗?何书墨这几天一直往司正那里跑。” 唐智全脸色再变,心中隱隱不妙的预感,愈发严重。 不过,他作为御廷司带刀使者,大场面见得多了,倒也没有因此乱了阵脚。 何书墨到底有没有得到司正的首肯,明天试一试司正便一清二楚。 …… 朱良辰最近感觉挺烦的。 他在御廷司效力三十年,是本朝楚帝创办御廷司时,第一批加入御廷司的官员。 十五年前,老司正致仕(退休),朱良辰因履歷丰富,武道过关,从带刀使者升任司正。 朱良辰本以为,这是他人生巔峰的开始。 但谁知道,老司正致仕后並未得到一日安生。 老司正曾经得罪过的魏党官员,纷纷发动势力报復。 虽然没闹到家破人亡的境地,但说是妻离子散毫不为过。 直到此时,朱良辰终於意识到,他所处的位置,绝不是什么人生巔峰之处,而是一个凶险至极之地。 从那时开始,朱良辰便奉行圆滑之道。 能让各方满意的事,绝不让各方难做。 如若非要得罪,也会给对方留个体面,不把事情做绝。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老好人”名声在外,有个叫何书墨的行走,居然跟个狗皮膏药一样,天天赖在他这司正院中。 说什么“请司正指点武道”。 打骂都不走。 脸皮厚得闻所未闻。 不过有句话叫伸手不打笑脸人,何书墨愿意带礼物赖著,朱良辰大不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他热乎劲过去,就自然不会再来了。 心浮气躁的年轻人嘛,他这些年是见得多了。 “朱大人。” 唐智全迈步走进司正院中。 朱良辰奇道:“唐使官怎么有空到我这来坐坐。” “大人,下官手下的行走,这段时间给您添麻烦了。” 唐智全来拜见司正,自然没有空手来的道理。 他递上一份价值不菲的药材。 按御廷司的俸禄规格,攒上两年都买不起。不像是唐智全能轻易拿出的礼物。 无事不登三宝殿,朱良辰猜不到唐智全卖什么关子,便推拒道:“不用见外,何书墨同样是我的手下,我指点一下他算不上麻烦。” 唐智全斟酌语言: “朱大人,据下官调查,何书墨买官买进来的。他在勇武营口碑极差,不但毫无成绩,还与同僚频繁衝突。我的意思是,您要不考虑一下他的去留。总不能留一个不务正业之人,抹黑咱们御廷司,让魏党的人看笑话吧?” 关於何书墨的传闻,朱良辰其实不是完全没有耳闻。 他之所以愿意放纵此人,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此人曾经被娘娘“夸奖”过。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何书墨当初怒骂魏淳,娘娘派身边女侍传旨,是一种隱晦的明贬实赏。代表娘娘其实並不生气,罚俸不过是做做样子。 老实说,何书墨的去留,朱良辰压根无所谓。 他平日小心翼翼,害怕的是魏党的势力,何书墨身后可没什么人能威胁到他。他犯不著对何书墨顾忌许多。 但是,何书墨毕竟名声在外,假如娘娘忽然想起御廷司有那么一號人,而那人又被自己革职了…… 比起娘娘的怒火,朱良辰更愿意得罪魏党。 无论怎样,朱良辰不打算背锅。 你唐智全既然不喜欢此人,你就自己想办法,別把老子牵扯进去。 朱良辰双手背在背后,切割的意思很明显: “你们勇武营內部的事情,只要不是太过分,涉及根本,本官以为,都可以和气解决。真到了水火不容的时候,各自带上证据,再来找本官裁定为时不晚。” 唐智全嘴角一抽。 司正的意思很明显,他不会帮自己对付何书墨。但同样,他也不会帮何书墨对付自己。 这乍看很公允。 但考虑到,他唐智全是在御廷司立下过汗马功劳的老使者,而何书墨不过才刚来半个月…… 唐智全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朱良辰拎起唐智全特地送来的药材,远远丟了过去。 “心意领了,东西拿回去吧,不便宜。” 唐智全接下药材,心中对何书墨调查他的怀疑,此刻已经信了八分。 …… 下午,何书墨像愣头青一样继续拜访司正。 和唐智全不同。 何书墨每次带来的药材、补品、药酒都並不是很贵。 结合他的家境考虑,这些东西都是他这种少爷完全能买得起的。 朱良辰瞄了一眼何书墨新带的药材,道:“下次別买了,这几味药,你们下三品武者吃了有用。本官吃了,和喝水没有区別,浪费钱。” “家里老头子会赚。” “会赚钱也没这么糟蹋的。” 何书墨笑道:“咱送的就是一个態度。” “年纪不大,人情味倒是不小。”朱良辰摇了摇头,心中感觉到一丝奇怪,这何书墨看著也不像是会得罪魏相的人啊,他那天骂魏相,是脑子突然不好使了吗? “你把这些功夫,点在唐智全身上,他自然会尽心待你,你又何必来找本官呢?” 何书墨道:“我是有钱,我不是傻。唐智全蹦躂不了几天了。” 朱良辰愕然后,无语地笑了:“那你往我这儿跑,是提前拜码头来了?” “司正不嫌弃的话,下官自然想混个脸熟。” “无稽之谈。” 朱良辰摇了摇头。 心说这勇武营的人真有意思,大的想对付小的,小的也不服大的。 何况唐智全在御廷司经营多年,那是说倒就倒的吗?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朱良辰心里清楚,唐智全身后还有朝堂三品大员当靠山…… 当年魏党不是没找过他的麻烦。最后不也不了了之了吗? 你一个刚进门的七品行走,凭什么…… 是啊! 朱良辰陡然反应过来。 何书墨那等家境,凭什么和唐智全斗呢? 突然,一个不易察觉的细节浮现在朱良辰脑海。 那一日,贵妃娘娘派出的女侍来御廷司传旨。 在传旨之前,女侍扫视了一眼四周,像是在找什么人。 这种反常细节,逃不过负责查案的御廷司司正的眼睛。 通常来说,眼神交流存在於假装陌生的熟人之间。比如涉及內鬼的案子,经常需要留意犯人的眼神。 娘娘身边的女侍,和御廷司的某人相熟…… 这代表什么…… 看著院中独自练武的何书墨,朱良辰心思一动,反正他猜错了又不会怎么样,不如提前卖个面子。 “你身体基础不好,气血不足,练了也是白练。你带的几味药材,拿去泡水,喝了再练。別累死在本官的屋前。” 第31章 人心惶惶 说书人口中膾炙人口的“三司会审”,一般指的是“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个衙门。 其中,大理寺负责京师百官,和京城重大案件的审理;刑部负责复查全国案件,典狱和法令制定;御史台负责监督司法执行,弹劾官员。 因此,但凡京城有重大案件,都绕不开这三个衙门。 换而言之,这三司一旦开始忙碌,就代表可能有些案件已经发生。 武举舞弊,牵扯甚广,必然在三司关注之內。 此时的大理寺门口,各路官员行踪匆忙,唐智全静静寻了个铺子吃酒,像是在等人。 中午时分,一位大理寺官员匆匆出门,来到附近的铺子解决午饭。 “唐使官!衙中事忙,让你久等了。” “不敢不敢,大人请,我也是刚到。” 唐智全亲自倒酒,隨意一问: “不知大人最近,都在忙些何事啊?” 大理寺官员隨口道:“自然是公事。不似御廷司那边清閒。” “哪里哪里,能者多劳,都是贵司在替我们楚国负重前行啊。” “哈哈。” 一顿饭后,唐智全琢磨他刚才打探到的消息。 大理寺確实在忙。 那人虽没有明说,但听语气,似乎颇为棘手,不像是寻常小案,而是大案。 在楚国能称得上大案的案子,起码也得涉及四品以上官员。 武举舞弊案,涉及兵部、礼部,如若被查,必然是妥妥的大案了。 再结合御廷司司正的態度,和何书墨囂张反常的行为…… 唐智全心神不寧。 “这何书墨,一个区区七品,就算对我不满,凭什么撬动这么大的案子?” “难道说,是有其他大人物,在他背后推波助澜?” “会是谁呢?” 唐智全一时找不到幕后之人,毕竟,他在御廷司为官多年,仇人不少,至於他背后靠山,兵部侍郎的仇敌,那更是遍布朝野。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远的不说,就说最近的《兵甲失窃案》,张权令魏党顏面尽失,想要弄倒张家的魏党,恐怕不在少数。 “此事得快点告知侍郎。” “若真涉及张家,那便不是我能处理的事了。” …… “马步扎好,双手放平,不要乱动。” 司正小院,何书墨在寒酥和朱良辰的双重指导下,终於隱隱摸到了武道入门的门槛。 迈过去,便能正式踏足九品,成为一名真正的武神道脉修行者。 话说得轻鬆,但实际上並不容易。 若非大补药一直吃著,何书墨感觉他隨时可能猝死。 “司正大人,我有一个问题。” “说。” 朱良辰摇著摇椅,好整以暇地瞧著大汗淋漓,双腿打颤的某位初学者。 “司正大人,你的武神道脉入门法確实不错,但还是太费精力了,有没有更简单又强势的修炼法推荐一下?” “有的兄弟,有的。” “什么?” “霸王道脉。不过霸王道脉的正统在江左,你在京城弄到的修炼法多半残缺不全,如果没本事拜入厉家,必然走不长远。霸王道脉虽然简单,但弊端同样明显,它的真气霸道无比,修炼起来风险很高。若无师父长辈时刻监督矫正,很容易功行错路,自废武功。” 话音刚落,朱良辰特点补充了一嘴:“当然,这些小小问题,只会出现在普通修行者身上。在天赋绝伦,惊才绝艷的贵妃娘娘面前,犹如土鸡瓦狗,触之即溃,不值一提。” 何书墨心道:话都这样说了,也得强行把女反派例外出去,我看司正你也是太想进步了。 朱良辰摇著摇椅,提点道:“別白日做梦了。霸王道脉与整个厉家一荣俱荣,不是你能高攀上的。据我所知,外人想接触完整的霸王道脉,要么入赘,要么卖身,没有第二条路。我们武神道脉之所以能成为江湖主流,自然有其独到优势。同品级的武道修行者,不会弱於任何一个修炼道脉。踏实修行,不用羡慕別人。” …… 夜晚,唐智全屋舍门口,一位蒙面便衣壮汉翻身上马,趁著人烟稀少时候,深夜赶往內城。 內城,张府。 书房之中,张权仰在椅子上徐徐假寐。 他的桌前,摆放著不少书信。 有些是因为《兵甲失窃案》给张权道喜的,楚国国土不小,信息传递需要时间。外人只知道张权大出风头,真正內情一概不知。 有些是地方门生,写信託张权在京城办事的,许诺的好处自不会少。 有些则涉及借贷钱款——填补兵器堂缺口后,张家入不敷出,从前阔气习惯了,眼下確实缺钱。 “老爷,二少爷那事,老奴处理完了。” 郑长顺轻声道:“了些银子,让当地县衙判了一个『男盗女娼』。二少爷是那女人的正经恩客,少爷心善,想著钱帮女子和离,但那男人因此心生妒忌,反叫女子丧命……” “嗯,这家人的亲戚也打点好,莫要节外生枝。” “老爷放心,已经派人出城打点了。小地方出身的,见识短,多给点银子罢了。” 张权摆了摆手,郑长顺失去退下。 片刻,郑长顺再度回来。 “老爷,御廷司的唐使官求见。” 张权从假寐中睁眼,奇怪道:“他怎么又来了?上次,你没跟他说清楚?” “唐使官面色不好,恐怕不是上次的事。” “叫他进来。” 唐智全一进书房,看到大红官袍的张权,立刻深深鞠躬。 “下官唐智全,拜见侍郎大人。” “不用多礼,你深夜来访,有急事?” “大人,下官怀疑,何书墨把心思打到了您的头上!” 张权瞳孔微缩,但仅此而已。 作为官场老將,他可不会被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嚇到。 “怎么说?” 唐智全一五一十地把他最近的遭遇,何书墨的表现,司正的態度,以及大理寺的情况全部匯报给张权。 “下官以为,何书墨必有依仗,不然他凭什么对下官大放厥词?” 唐智全说完,久久不见张权动静。 他稍稍抬头,只见这位三品侍郎,皱眉沉思。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张权缓缓开口: “当年武举,確实是不器主理,但你能探,与老夫有何干係?” 唐智全惊讶道:“大人,咱们是同乡,当年,张公子……” 张权打断道:“举贤不避亲,同乡不是问题。” “是,但……” 唐智全想说,但我送过礼也是真的。若没有您儿子张不器暗中运作,我怎么可能拿到策问高分? 不过看张权这態度,难道他真不知道策问的事情? “这事本官知道了,本官明日问问不器,有什么消息,让长顺告知你。”张权语气如常。没用命令的语气,但与命令无异。 “是。下官告退。” 唐智全走后,张权对郑长顺道:“叫不器用我的名义去打听打听,这段时间大理寺和刑部都在忙什么。” 第32章 君子报仇 除却七日一次,楚国正式的百官早朝。 魏党和贵妃党,都有自己私下议事的“小朝会”。 “小朝会”由党首主持,各党高层参与,主要用来商討各部事项。 当然,明面上肯定不能说是“朝会”,毕竟,魏党和贵妃党都是臣子,没有君王。 叫“朝会”无异於谋逆。 魏党文人居多,对內的“小朝会”,明面上叫做“橙园诗会”。 打著作诗品词的名义,乾结党议政的事情。 京城,橙园。 园中百齐放,亭台楼阁,错落有致。 一处雅阁之中,魏党大员相继到齐。 党首魏淳自不必说。 赵世材,陈锦玉等朝中重臣赫然在列。 有位魏党同僚见了陈锦玉,道:“德章啊,你今天春风满面啊,这是家里又喜得贵子了?” 德章,陈锦玉的字。 面对同僚,陈锦玉大笑回应。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他確实开心。 几天前,他从“许谦公子”手里,获得了《大秦帝国:变法》的手稿。 回去后一刻不停,通宵苦读。 通读全篇,最终確定,此书极佳,內容浑若天成,必然能引起潜龙观老天师的兴趣。 可以说,他只用五千两银子,外加一个不重要的人情,就换得了保送太常寺卿的机会。这如何能压得住嘴角? 最近几天,他正找人抄录手稿,封装成册——总不能给老天师看许谦的手稿吧?“许谦公子”才华確实不错,但那一手字著实不敢恭维。 此书一旦装订完成,马上送去潜龙观! 事关前途,陈锦玉丝毫不敢耽搁。 “是啊德章,我看你今天面带红光,人都年轻了十岁。” 又有一位魏党同僚跟著笑道。 陈锦玉回应道:“哈哈,最近食疗有效,確实老当益壮,见笑,见笑。” 尘埃落定之前,陈锦玉並不打算公开他获得《大秦帝国:变法》的事情。 一来,事以密成,语以泄败,成功前不能著急庆功,否则容易乐极生悲。 二来,陈锦玉打听过了,许谦和他的笔名“爱潜水的小郎君”都不出名,压根没人听过。既然如此,不如就让“爱潜水的小郎君”继续无名下去,最好能为他一人所用。 如若多方竞价,他陈锦玉未必能拿到最大的利益。 眾臣到齐,橙园诗会正式开始。 主持诗会的,並非魏相,而是由党中官员轮流担任。 “听说云庐书院新出了一首名篇,咱们便由此开始。” “不会是那首『赠杨正道』吧?” “確是此诗。” “写得实在是好啊,那种盎然春意扑面而来。” “是啊,只是作者许谦,是谁门下?这么优秀的后辈,我怎么从前没有听过?” “看题目,自是杨大儒门下,这还用问?” “哎,既然如此,刘师兄,许谦算是你的师弟吧?” “是我孤陋寡闻了,老师的新徒如此厉害,我竟全然没有听说。看来是书院回得少了。” 会场討论热烈,陈锦玉作壁上观,全然不吭声。 心中暗道:许谦我倒是见过,但你们万一知道,这人不但擅长写诗,更擅长小说,怕不是得嚇死。 赵世材眼看局面有些失控,不由得轻咳了几声。 橙园诗会,虽然是以诗开头,但不是真让他们来討论诗词的。 “那日朝堂辩论,我赵世材被妖妃懟得哑口无言,我认了。但是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妖妃那边凭什么准备得如此充分?” “《兵甲失窃案》我等准备多年,期间严谨保密,知道的人极少。除非有內鬼,將此事提前泄露给妖妃。不然,我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赵世材的“內鬼之问”,让诗会参与者们噤若寒蝉。 因为魏党官员们並不確定,这“內鬼”究竟是赵世材自己想出来的,还是有人借赵世材之口说出来的。 如果是前者,那倒还好,万一是后者,恐怕日子就难过了。 “可有证据?”魏相看著赵世材。 赵世材连忙道:“回丞相,我已经派人查过张权一周內的行程,毫无异常。所以下官以为,一定是有人提前向妖妃泄露了计划,这才导致妖妃召张权等人入宫,提前商量对策。朝堂对峙,妖妃再借张权之口,摧毁我等的计划。” 內鬼泄密,妖妃准备,完美应对,挫败魏党。 逻辑上毫无问题。 但魏淳仍然问:“可有证据?” “没有。” 魏淳训斥道:“在座诸位,多年苦读,谁不是一片忠心,拳拳报国?你没有证据,不要乱说,寒了师兄弟的心。” 赵世材低头认错:“是我考虑不周。学生也是除妖心切。” 魏淳如泰山般巍峨不动:“別对我说。” 赵世材转身面对眾人,拱手一拜,行大礼:“诸公,是赵某唐突了。” 底下眾人连连摆手,替赵世材开解。 说一些“赵师兄確实诚恳”“都怪妖妃太狡猾了”之类的话。 整个诗会其乐融融,闔家欢乐。 陈锦玉心道:好一个一唱一和,此事之后,赵世材怕是地位稳当,继续充当魏相的左膀右臂,稳坐刑部侍郎之位。 …… “小高,帮我一把,我快顶不住了。” “不帮,这种事情还亲力亲为好一些。” 御廷司勇武营中,何书墨脸色涨红,正在尝试运用功法,將体內真气收集起来,並控制它们按照功法的运行路径做周天运转。 经过连日苦修,他终於快完成体內真气的第一个周天运行,从此摆脱凡人,踏入武道修行者之列。 只要这轮真气能运行成功…… 武道九品就拿下了! 高玥在何书墨身旁屏息凝神。 丝毫不敢过多打扰。 品级晋升的时刻,对於每一位修行者来说都十分关键。 出半点岔子,都容易功行错路,走火入魔。 “这门梁怎么歪了?去!” 唐智全的声音在院外响起,一道激盪真气隨之出现,撞在门梁之上,继而如水波般扩散而来! 唐智全的真气眨眼间波及院子。 何书墨孱弱真气受到外来真气影响,顿时消散大半,晋升之势,戛然而止。 此刻,他只觉经脉刺痛,血流逆行,继而嘴里一甜,尝到了血腥味。 高玥见此,一掌真气拍在何书墨背后,帮他稳住伤势。 “他故意的。” 高玥低声说。 何书墨咧嘴,露出一排红色牙齿:“我知道。” “你別衝动。我帮你稳定真气,大不了休养几天再突破九品。” “嗯,君子报仇,三天不晚。” 高玥感到诧异,她还以为何书墨一定会衝动来著。 不过她马上意识到不对:“三天?为什么是三天?不是十年吗?” “你猜。” 第33章 壁虎断尾 玉霄宫,养心殿。 御膳房的太监列成长队,每人提著一个食盒低头站在殿外。 几息之后,殿內传旨,娘娘用膳。 太监们得了指令,鱼贯进入殿中,將御膳房精心准备的菜餚,一一摆在宽阔的圆桌上。 一切完成,收好食盒,再鱼贯出殿,整齐候在殿外。 整个过程迅速、安静。 等贵妃娘娘意识到该吃饭时,一桌佳肴已经布置完成。 但这还没有结束。 娘娘入席时,一队宫女手持铜盆、巾帕、漱盂侍候在旁。 贵妃娘娘会先净手,漱口,然后才开始用餐。 用餐之时,长辈不言,晚辈不语。 不过养心殿就厉元淑一人,自然不分什么长辈晚辈。 厉元淑手里捧一个巴掌大的小碗,里面盛著半碗晶莹剔透的米饭。 作为美名远扬的五姓贵女,她吃饭时一样讲究细节,矜持优雅,有礼有节。 縴手捏住玉筷的尾部,夹起分量合適的菜餚,转而送到樱桃小口之中。 她吃得挺快,但悄然无声。 食物进了小嘴,就像被按下静音按键,只能看到她下巴在动,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无论蔬菜还是肉菜,都刚好能送入口中,酱油、陈醋等带顏色的汁水,一丝一毫都沾不到她娇艷欲滴的嘴唇上面。 厉元淑吃相优雅斯文,但其实不慢,食量也不小,不是什么浅尝即饱的娇弱小姐。 只是因为过於赏心悦目,导致总让人感觉她吃得不多。 午餐结束,厉元淑又把擦嘴、漱口、净手的流程走了一遍。 这才起身消食。 “娘娘,张家有动静了,这是玉蝉送来的消息。” 寒酥静等厉元淑吃完,走到殿外散步时,才呈上情报。 厉元淑接过信件,扫了一眼,还给寒酥。 “张权果然派人去大理寺打听消息了。” 寒酥语气担忧:“娘娘,你说何书墨的小把戏,能骗到他吗?” 厉元淑奇怪打量了寒酥一眼,似没想到,这丫头还挺关心某人的。 但她並没多想,只道:“只靠何书墨肯定不行。但如果借魏党的势,多半能成。” “可是,张权如果打听到,大理寺查的压根不是他的案子,那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没关係。” “为什么?” 厉元淑看向远处,语气幽幽:“因为他是只老狐狸,一旦嗅到危险,哪怕不是针对他的,他也会做出反应。就像受惊的壁虎,断尾求生。” 寒酥似懂非懂,感觉这些玩心眼的人都太狡猾了。 “对了娘娘,您还有一份信。是谢家小剑仙寄来的。” 寒酥呈上信件。 厉元淑接过,撕开,快速扫了一眼: “谢家有一个晚辈要来京城修行。谢晚松请本宫关照一下他妹妹。” “那娘娘,这谢家小娘姓甚名谁,咱们要派人手保护一下她吗?” “不。既然是修行,万事便靠她自己。” “啊?娘娘,这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便成了咱们的过错了。而且小剑仙的面子咱们总得给一下吧,都是五姓,同气连枝,他还和您交过手。” 厉元淑冷哼一声,言辞毫不客气:“手下败將有什么面子?” 隨后將信件丟给寒酥,道:“你自己看看,谢晚松的『关照』是什么意思。他嘴上说是『关照』,实际是想让本宫出手,替他好好敲打敲打谢小娘。” 寒酥看了信件,发现娘娘说的还真是没错。 小剑仙嫌他妹妹涉世未深,过於侠义,以后怕是会吃大亏,特地送来京城“多加歷练”。 寒酥收好信件,嘴里嘀咕:“哥哥叫谢晚松,妹妹叫谢晚棠,都和植物有关,好听。” …… 內城,张府。 “爹!爹!大理寺有消息了!” 张家大少张不器快步穿过长廊。 他脚步轻快,面带喜气。 昨天晚上,管家郑长顺將唐智全提供的消息连夜告知了他。 关於十八年前的那一次武举舞弊。 由於是当事人,张不器记忆犹新。 当时他初入官场,经验不够,凡事都要先请教张权,而后再做定夺。 那年,唐智全以同乡之名给他送礼,但张不器觉得唐智全“诚意不够”,不打算出手帮忙。 他將此事告诉张权,希望得到父亲夸奖。但张权却说,张家在御廷司没有耳目,不如顺水推舟,送唐智全进入御廷司,做张家放在御廷司的一只眼睛。 此事虽然大获成功,但毕竟涉及舞弊。 万一被人逮到把柄,张家吃不了兜著走。 更何况是眼下这个时节。 张不器昨晚一晚没睡,早上天蒙蒙亮,便立刻起身去打探消息。 幸好大理寺中,贵妃党官员占据多数,动用张权的面子,打探消息並不困难。 屋檐下,张权靠在藤椅上消食,边上,是弹三弦琴的佣人。 他听到张不器的动静,不用睁眼,分辨出其中高兴的语气,便將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挥了挥手,让佣人退下。 这时,张不器刚好赶到,面带喜色。 “爹,大理寺和刑部在忙的案子,是当年的另一桩,和咱们无关!” “当真无关?”张权反问。 “当真,我问了好几遍,再真不过了。” 张权点了点头,道:“打听的过程怎么样?顺利吗?” 张不器喜道:“不难,有爹的面子,大理寺但凡有眼力的人,谁不做个顺水人情?” 张权笑了笑:“太容易就不对劲了。你说,此事如果是魏党放出来的烟雾弹,咱们要如何收场?” “魏党?不是那个卖主求荣的何书墨吗?” “老大,你糊涂了,何书墨一个七品小官,有那本事搅动大理寺和刑部?你未免太看得起他了。” “您的意思是,此事是魏党在暗中助推?”张不器略作思考,豁然开朗:“爹,您因为兵甲的案子,狠狠得罪了魏党。因此魏党迫切想找回顏面,这才把武举的事情又翻出来……” 张不器越想越觉得靠谱:“怪不得刑部的许多魏党官员来回奔走,原来如此!” 明白之后,张不器开始后怕。 “如若是魏党出手,爹,咱们怎么办啊?” 张权两眼眯在一起:“你有把柄落在唐智全手上吗?” 张不器连连摇头:“绝对没有。当年按您的意思清理过一次,后来魏党调查,又清理一次。这么多年过去,人证物证都不剩下。” “没有把柄,就不要怕。” “您的意思是,放魏党来查?” “不,我们要帮魏党查。魏党不是找不到证据吗?我们做好证据,给他们送去。” “您要放弃唐智全?” 张权从藤椅上起身,拍了拍褶皱的袍服,负手而立:“这叫物尽其用。” “儿子明白。” “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您吩咐。” “魏党把《兵甲失窃案》的矛头对准了咱们,这可不好。我们张家,在这案子里可没占到一点便宜。魏党丟的是脸,咱们丟的,是白的银子!你把何书墨进宫献策的事情,想办法告诉魏党。让他们找对正主,不要错伤无辜。” 第34章 薑还是老的辣 御廷司,司正小院。 朱良辰面前摆著一堆案牘卷宗。 其中有些案子,涉及五品及以上官员,超出了普通御廷司官员的职权,需要他阅读卷宗,下达“允许调查”的指令,授予御廷司带刀使者调查权。 如果被调查的官员职级过高,达到三品以上,那么朱良辰需要进一步向上请示,由鉴查院院长亲自阅读卷宗,决定是否授权调查。 楚国民间传闻“刑不上大夫”,多半是出自这里。 《兵甲失窃案》的风头刚过去不久,因此整个御廷司都比较清閒。 魏党的人再囂张,也不会赶在风口上闹事。 而且,朱良辰同样不愿把魏党往死路上逼。 为官之道,讲究一个和光同尘,兔死狗烹。 真斗没了魏党,娘娘还留他们御廷司做什么? 批了一部分卷宗,压了一部分卷宗,朱良辰看了看窗外。 心说平常这会,何书墨早应该来了,在院中拍拍打打,今天怎么格外安静? “来人,去给本官看看何书墨是怎么回事。” “是。” 吏员去了又回,稟报导:“回司正,何书墨告假了。” “怎么回事?” “说是唐使官见勇武营门梁歪了,然后动用真气去扶正门梁,结果没料到何行走在院中晋级九品,然后,唐使官的真气就误伤了何行走。” “好一个『误伤』。” 朱良辰开向院外,勇武营的方向。 武者晋升品级时,往往动静不小,以唐智全的水平,不太可能察觉不到。因此,唐智全八成是故意的。 但如果,唐智全一口咬死是无意的,那何书墨便无法提供证据,只能吞下这个哑巴亏。 唐智全恐怕是吃准了何书墨拿他没办法,这才借修復门梁出手,坏何书墨的晋升之机。 “姜果然是老的辣啊。年轻人还是太年轻。” 朱良辰摇了摇头。 何书墨到底是太嫩了,斗不过唐智全实属正常。 “哎,你先別走。”朱良辰对吏员道:“这几包是何书墨送来的补品,你给他送回去。让他吃一堑长一智,在家养几天,然后回来给唐智全认个错。就说是本官的意思。” “是。” 小半个时辰后,吏员回来了。 “司正大人,何行走也让我给您带句话。” 朱良辰端起茶杯:“说说。本官也听听他的高见。” “何行走说:他天天在您这练功,有点成绩了,却被唐使官打断。这哪是打断他何书墨的晋升之路?这明明是唐使官在打您的脸啊!” “噗!” 朱良辰一口茶水喷在小吏的脸上。 他万万没想到,这何书墨请假在家还不安生,非得拉他下水,一起对付唐智全。 不过他可没这么容易被策反: “何书墨就说了这个?” “何行走还说:等他把伤养好,马上出手,给您报仇。” 朱良辰哈哈一笑,他倒真想知道,这何书墨在官职、武功、经验都远不如唐智全的情况下,到底还能怎么“报仇”。 难道是向宫里那位求援? 若是宫里那位肯出手,別说区区六品带刀使者,就算是公卿大夫,哪个不是两股颤颤,坐立难安。 但,以朱良辰对宫里那位的了解。 她行事一向霸道,最看不起在外受气,没本事报復,只能回家哭丧的諂媚佞臣。 没有宫里那位的恩宠,这何书墨还有什么手段? …… 京城,何府。 一架马车缓缓停在何府门口。 车上,两位女子手搀手先后走了下来。 年长一些的那位,正是何府主母,何书墨的亲娘,谢采韵。 此时的谢采韵双眸红肿,死死拉住年轻姑娘的手,可怜兮兮地道:“若寧,墨儿这才上任没几天,就出了这档子事,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婶母怎么活呀!” “婶母別怕,我去瞧瞧。” 程若寧让谢采韵放宽心,以她这么多年的经验,这位世家婶母,多半在何书墨的伤势上虚张声势。 大概目的,是叫她过来,和某人增进一下感情。 这种事情,她经歷过不少次,倒也习惯了。 “这是墨儿的药,若寧,好姑娘,你可一定要劝他喝了。” 谢采韵亲自递给程若寧一个饭盒。 程若寧的丫鬟小雨要接,被机灵的何家丫鬟拉走到一边。 程若寧见此,老实接过饭盒,向何家主母告辞,独自去见何书墨。 谢采韵一秒钟前还是两眼通红,一秒钟后,立刻炯炯有神地打量程家大小姐的背影。 “腰细胯宽,不错,好生养。” 小雨:……演都不演了是吧? 谢采韵注意到小雨,从头上取下一只簪子,递到小雨手里。 小雨受宠若惊:“夫人,这太贵重了。” 谢采韵拿出何家主母的气势:“给你就拿著,以后,你家小姐进门,你也跑不了。” “是,奴婢明白。” “从本月开始,你每个月到何府多领一份月例。平时多吃点,长长肉,別苦了我的墨儿。” “多谢夫人!” 小雨纳头就拜。 她眼下虽然人在程府,但以后她和小姐多半要看何府夫人的脸色。孰轻孰重,她还是能想明白的。 …… “婶母让我把药送给你。” 程若寧提著饭盒,来到何书墨房间。 何书墨躺在床上研究功法——女反派给他的那本武神道脉的秘籍《无相谱》。 此功和霸王道脉的功法有些相近。 都是主练內功,次练招式的功法。 霸王道脉之所以霸道,就是因为这一道脉的功法,主修內功,不重视招式,讲究一力破万法。 武神道脉,则讲究术法结合,招式和內功都要练。 “放著吧,我一会喝。” 何书墨盯著功法,似乎没把程若寧当一回事。 程若寧站在原地,等了一会,憋不住了:“是我。” “知道,药放著就行。” “何书墨!” “嗯?” “上次算我不对,我给你道歉,这总行了吧?” “隨便。” 比起何书墨的云淡风轻,程若寧明显有些急了。 “上次,是我不该轻易提及退婚,是我错了。但你为妖妃做事,我劝你改邪归正,这也是为你为何家好。” 何书墨掏了掏耳朵。 “程大小姐,你没事干可以先帮我扫一下地。” “这和扫地有什么关係?” “风凉话吹不走灰尘,扫地至少真帮到何家了。” 程若寧气得耳垂通红,反驳道:“要不是婶母把眼睛都哭红了,谁想来看你!” “你说的都对,但我只想知道,你准备什么时候扫地?” …… 何书墨院外,谢采韵等著丫鬟报告情况。 “夫人,程家小姐现在……” “支支吾吾的,没有出息,家里还能闹鬼不成?快说。” “程家小姐在帮少爷扫地。” 谢采韵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啊?” 第35章 风水轮流转 这日放衙,唐智全昂首阔步走出勇武营。 何书墨两天没来,他真是神清气爽。 有些事情,压根不必说得太明白。 那一天,他確实有意破坏何书墨晋升,但当时有高玥在旁边,及时帮何书墨护持。 何书墨真气虽然亏失,其实伤得不重。 正常来说,不会影响工作。 毕竟,何书墨本来也没有武道修为,不耽误他天天来御廷司点卯。 可事实却是,何书墨直接告假,一天、两天窝在家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以何书墨的性格,两天按兵不动,避而不见,怕是已经说明不少事情。 唐智全估计,何书墨八成在家求爷爷告奶奶,找有头有脸的人做中间人,好卖面子,与自己和解。 不过,唐智全也知道,他能否与何书墨和解,主要得看张大人的意思。 张大人接受何书墨的低头,那么他就同意和解。 否则,此事没完。 但至少,他替张大人“关照”某人的任务已经完成。 希望那小子长点教训,从此在御廷司夹著尾巴做人,自己看心情放他一马,毕竟大人不记小人过嘛。 若是闹得太难堪,便对自己晋升司正很不利。 没必要因小失大。 唐智全骑马走在回家的巷子,却突兀看到一辆马车,静悄悄地停在巷边。 唐智全认识这辆马车。 上次,张府的郑管家,就是坐这辆马车来通知他,张大人希望他“好好照顾”何书墨的。 “唐使官。” 马车车帘掀开一角,露出郑长顺的半边脸。 “郑大人。” 唐智全不敢托大,连忙下马行礼。 虽然郑长顺只是张府的管家,按说只是奴僕。 但一来,郑长顺是重臣的近仆,类似皇帝身边的宦官,娘娘身边的女侍,看似没有权力,其实很得宠信,隨时可以向张权进言,几乎相当於张权的化身。 二来,郑长顺武道六品,高过自己整整一品,已然迈入武道中三品的行列。这等实力,放御廷司中,仅在司正之下,不可谓不强。 “使官客气了,可否上车一敘?”郑长顺道。 唐智全哪敢不从? 连忙上车,坐到郑长顺对面。 “郑大人来找我,可是武举那事有眉目了?”唐智全小声问道。 “不错。” 郑长顺掀开车厢窗帘一角,环顾四周,確认安全后,低声道:“我家大人已经找人问清了,大理寺和刑部在忙活的事情,与武举无关。” 唐智全长舒口气,神色解脱:“这便好了!不愧是那位大人的手段,连大理寺和刑部的消息都瞒不过他。” “寻常人脉罢了。”郑长顺略过此事,直奔主题:“虽然大理寺那边没查武举,但我家大人认为,此事很有可能是魏党放出来的烟雾弹。用来迷惑外界,实际暗度陈仓,偷偷查询武举事项也犹未可知。” “魏党?这不是何书墨……” “使官大人,您仔细想想,何书墨有调动大理寺和刑部的本事吗?” 此话说完,冷汗,从唐智全的额头滑下。 多年查案的敏锐,让唐智全一瞬想明白了因果: “郑大人,您的意思是说,何书墨只是被魏党利用了。真实情况是,魏党因为《兵甲失窃案》的原因,想对你家大人……” 郑长顺伸手按下,示意唐智全打住,別再往下说了。 “使官不是蠢人,有些细节,想必你也想明白。老奴有话直说了,我家大人的意思是,唐使官所涉及的武举舞弊,虽然与我家大人无关,但毕竟,我家少爷负责武举,有一个失察之过。若是此事被有心人利用,难免会对我家大人,和我家公子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唐智全听懂了,按张家这种说法,他们是准备把张家整个摘出去。一口咬定,武举只是失察,而非有意。 郑长顺继续道:“使官对我家大人忠心耿耿,大人都看在眼里,一刻也未曾忘记。这一点,请使官放心。我家一向重情重义,绝不会看著使官出事而袖手旁观。” 唐智全嘴角抽了抽,心说老子又不是年轻人,张权若真看中我,我岂会在六品之位待这么多年? 郑长顺:“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想必不用我跟使官强调了。我家大人只要还在,无论是你还是我,我们这些下人就不愁出头的机会。” 听到此处,唐智全心里凉了个透彻。 他知道郑长顺说的没错,认命一般拱了拱手:“下官明白了,大人具体希望下官做什么?” “自首。”郑长顺笑道:“证据和说辞,老奴都准备好了,全在这个包裹里。大人回去一看便知。” 唐智全嘴唇发白,双手颤抖地接过包裹。 堂堂御廷司带刀使者,一夜沦为阶下囚,这让谁都接受不了。 郑长顺继续安抚道: “使官放心,大理寺,刑部,包括监狱那边,我家大人都打点好了。您安心进去,到时大理寺念您效力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酌情判流放或者徭役。 “等出了京城,事情就好办多了。无外乎多些银子的事。一年內,准让您重回京城。到时候,您便改头换面,来我府上做事。毕竟,老奴年龄也不小了,我家大人手下,不能只有一个中三品。您说是吧?” 最后,郑长顺面带微笑: “时间也不早了,您回去琢磨琢磨。听说令郎爱吃青鲤,这条是老奴自己的心意,还望使官不要嫌弃。” “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连我儿子爱吃什么都知道,郑大人,你想的可真周到啊。”唐智全面如死灰。 “我们做下人的,是得为大人们尽心。办事周全,不出错乱,才会让大人们念得咱们的好。您说呢,使官大人?” “哈哈哈。” 唐智全忽然仰天大笑,最后化作一声嘆息。 事到如今,他除了接受,还有什么其他的选择吗? 他的命运对京城大人物来说,不过是动动嘴就定下的事。 根本由不得他。 …… 次日,何府。 何书墨看著面前向他通报丫鬟,声音提高了八度:“你再说一遍,谁在门口?” 丫鬟道:“一个姓高的姑娘,说是少爷您的同僚。” 何书墨想到什么,蹭的一下窜了出去。 妈的,憋了好几天,总算轮到老子的回合了! “阿升,驾车,给老子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大理寺监狱!” 第36章 几天不见,风采依旧 魏党和贵妃党的爭斗,涉及楚国朝局的方方面面。 这一点,在楚国司法领域也不例外。 刑部,除却老尚书,少部分中立官员,和少部分贵妃党官员,其余人马基本属於魏党。 大理寺正好相反,以贵妃党为主,剩下的是少部分中立和少部分魏党。 因此,凡是贵妃党官员犯事,总是倾向於投向大理寺。 毕竟都是同一个党派的,哪怕彼此不和,看在娘娘的面子上,也会出手適当照顾。 此时的大理寺监狱中,几个狱吏引著一位魁梧男子往监狱深处走。 狱吏手持锁链镣銬,走起来哗哗响,但並没有给魁梧男子戴上。 “唐大人,您的情况上头都告知小的们了。您给小的们行方便,小的们自然念您的好,这些笨重之物,小的们帮您拿就行了。没必要为难大人。” 唐智全查案多年,经常和大理寺监狱的狱吏打交道。 在大理寺监狱中,有几位熟识。 眼下,他虽然因为武举舞弊主动自首,但修为无损,余威仍在,狱吏们对他是又敬又怕。 不过,目前什么情况,唐智全心中有数。 他虽然仍有余威和张权的关照,但毕竟已经是戴罪之身,不好再拿出以前带刀使者的架子。 “这是自然,唐某一定尽力配合诸位小大人的工作。绝不给各位添麻烦。” 唐智全语气客气,但不諂媚。不过是几个狱吏而已,即便他唐智全已然落魄,但远没到连狱吏都要跪舔的程度。 “您客气了。”狱吏补充道:“大人在狱中有什么需要的,尽可吩咐小的们去採买。但有一条,希望大人別为难小的们。狱中不可练功,大人一定注意。大人是七品修为,按规矩,应该被打三道绝脉针,封住修为。不过大人只要不用真气,这绝脉针,倒也可以看情况再用。” “嗯,规矩唐某都懂。” 唐智全点头。 绝脉针,乃是数百年前,潜龙观天师道脉一位老天师的杰作。 此针使用特殊材质製成,每一道针,有三根实针。布针时,三根实针成品字形排列,互为犄角。此针刺入特定经脉,可以封禁经过此脉的真气。 寻常九品用一道针,八品用两道针,七品用三道针。 用完绝脉针后,武者当即丧失修为,沦为凡人。 换句话说,狱吏不给唐智全带镣銬,是为了唐智全表面上的体面。不用绝脉针,是为了唐智全里子上的体面。 总而言之,大家心知肚明,唐智全是带著“任务”蹲大牢的,基本的体面还是得保障到。 否则,等唐智全出去,他一位七品武者的报復,寻常人根本顶不住。 唐智全所住的单间在大理寺监狱中颇为“豪华”。 乾净整洁,採光不错,而且有现成的木床,不用像普通犯人那样睡在地面的草蓆上。 房间中甚至还有娱乐设施——几本閒书。 唐智全进入单间,狱吏告辞后,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唐智全下意识想运功修炼,但想想还是算了,来坐牢的第一天,收敛一点好,別坏了规矩,让大家都不好办。 左右无事,唐智全拿起閒书隨便看看。 中午放饭,伙食尚可,有肉有菜还有清水和白馒头,这在监狱中算高档的了。 吃饱喝足后,唐智全开始盘算他出狱的时间。 按照郑长顺的说法,他一个月內便会被安排审判,审判出结果后,要么流放要么徭役。 出了京城,由张家运作,在外面躲几个月风头,一年內便可回京。 如此一算,倒也不算难熬。 只是…… “呦,这不是唐使官吗?几天不见,风采依旧啊!” “何书墨!你竟然!” 唐智全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声音,陡然在监狱中响起。 他眼睁睁看著一位身穿御廷司七品行走制服,双手插兜,神色囂张的俊俏公子哥,走到他的牢房面前。 何书墨还是第一次来监狱这种地方,仔细观察下来,和他想像中的古代监狱差不多。 他看著牢內的唐智全,就像在看一只被捕入笼的野兽,充满唏嘘。 “唐大人,张家害你至此,你难道没有一点怨言吗?我可以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牢內的唐智全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何书墨,你这点挑拨离间的雕虫小技,也敢在本官面前班门弄斧?本官告诉你,本官和张家大人没有一点关係。本官沦落至此,都是因为你吃里扒外,和魏党勾结——陷害朝廷命官!等张大人明日进宫品茶,向娘娘諫言,揭开你这小人面目,我看你能蹦躂到什么时候!” 女反派和老子是一伙的,你个八竿子打不著的傢伙,整天把她放在嘴边,还囂张起来了? 但可惜,这些解释,何书墨只能烂在肚子里。 他是女反派布下的一颗暗子,別人只知道他和《兵甲失窃案》有关。除了女反派和几位对她死心塌地的陪嫁丫鬟,没人知道他和女反派暗中“合作反张”的事情。 何书墨不想解释太多。 他今天过来,其实没对策反唐智全,抱有多大希望。唐智全估计有不少把柄捏在张家手上,而且看唐智全在牢里的待遇,张家並未完全放弃他。 这种情况下,令唐智全心灰意冷,反咬张权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所以,何书墨今天来监狱,其实主要是打算假借“策反”的名头,狠狠发泄情绪。 今天没有操作,唯有情绪! 我们反派得势之后,只做三件事。 报復,报復,还是tm的报復! “勾结魏党?哈哈。” 何书墨靠近监牢,表情嘲弄:“一个张家用之即弃的无名家犬,也配嘲笑老子?” 唐智全冷笑一声:“小小激將法?你以为我唐某人有勇无谋,会上你的当?” 何书墨换了副表情,略带唏嘘道:“使官大人,您这一坐牢啊,您撇下的一大家子,可怎么办呢?” “自然有人关照,轮不到你来操心。” “是吗?我看使官夫人也是风韵犹存吶!” 唐智全听到此处,仍然克制,没有动作。 “何书墨,你现在便只剩一张嘴了。” 何书墨砸了砸嘴:“是,论武功,我確实不如你。但我脑子好使啊。你说,我若把你夫人,介绍给喜欢良家的內城公子,你说,你到底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啊?” 唐智全双拳陡然攥紧。 他当然知道张家二公子,张不凡的做派。 如果何书墨真把夫人介绍给张不凡,只怕是不用等他出来,家里的一切都姓张了…… 以张不凡的性格,完全能干出这种荒唐事。但他唐智全,甚至无法说出一个不字。 因为何书墨说的没错,他从牢里出去后,只能给张家当狗。 这一点,唐智全其实心知肚明。 “你找死!” 唐智全双目充血,一个闪身便来到牢房边缘。 碗口大的拳头携带真气,当即把牢房铁柱砸出一个大坑。 一拳打出,唐智全面露狰狞: “何书墨,你別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激怒我,让我对你出手。但我告诉你,我还没那么蠢,你的诡计失算了。” 何书墨砸了砸嘴,露出得逞的笑容: “真是贵人多忘事,您不记得了?您之前分明已经对我出过手了。” 第37章 重新插 “我对你出过手了?什么时候?” 唐智全一愣,然后陡然想起,三天前,他在勇武营发现何书墨晋升九品,然后顺手…… “你!难道!从那个时候开始就……” “不错。” “你一直没疗伤,就是在等现在……” “不错。” “请假也是为了让我放鬆警惕……” “不错。” 唐智全咬牙切齿:“卑鄙!” 何书墨坦然拱手:“彼此彼此。” “你喜欢吃鱼鰾吗?”何书墨突然问。 “什么?”唐智全完全反应不过来。 他看见何书墨从怀里取出一个鱼鰾,里面装著红色液体。 和血液是同样的顏色。 然后,他继续眼睁睁看著何书墨把鱼鰾含在嘴里,用力一咬,红色充斥何书墨的口腔,並且飞溅到处都是。 整一个惨案现场。 “唐大人,你好凌厉的拳法啊,竟然將我重伤至此!” 何书墨手捂胸口,演技逼真。 唐智全怒火攻心:“何书墨!你这是污衊!” 何书墨气两手一摆,老神在在:“对,就是污衊,但你能拿我如何?你断我晋升九品之时,想过现在吗?” “事已至此,我倒不如弄假成真!小子,看拳!” 唐智全体內真气激发,一道虚幻拳头便向何书墨打了过去。 可惜,何书墨早有准备,及时侧身,站在唐智全打不到牢房拐角。 这一下,唐智全留在监牢外的真气拳印,又成了他“重伤”何书墨的有力证据! 何书墨演这一通的主要目的,一是报復,二是激化矛盾,刺激张家。至於“重伤诬告”,其实並不现实,毕竟他准备的血跡和伤势都经不起衙门查验。 但唬一唬狱吏,达成激化矛盾的目的是足够了。 “来人吶!此贼怎么没有镣銬和绝脉针!若非本官命大,差点葬送在此!” 何书墨衝著外面大喊。 唐智全急火攻心,眼睁睁看著何书墨做局但无能为力,加上此前被何书墨搞得心烦意乱,当下功法不畅,真气逆行。 他跪在地上,捂住胸口,大口喘气,险些走火入魔。 …… 大理寺监狱,布针室。 布针室正中,唐智全被重重锁链绑在床上,动弹不得。 他的周围,是一位会行绝脉针青衣典狱,和几位腰挎大刀的狱吏。 再往外一圈,则是看戏的何书墨,以及一位身穿八品官服的大理寺狱丞。 在楚国的官职体系中,狱吏並非官员,没有品级。而大理寺狱的典狱,需要一定武学功底,且会用绝脉针,因此是九品官。狱中狱丞,统领日常大小事务,因此是八品。 这也就是说,在这间布针室中,何书墨这位御廷司七品行走,反倒成了最大的官。 手上拿黑针的典狱,看了看唐智全,又看了看身后的狱丞,不知道该不该下手。 狱丞心领神会,低声劝道:“何大人,您看,您和唐使官都出自御廷司,可能有些误会……” “狱丞大人,这里没有唐使官,只有袭杀朝廷命官的犯人唐智全。” 何书墨环视一周,继续道: “我知道你们中的有些人,被唐智全背后的人打点过了。你们害怕得罪他,我能理解。但是……” 何书墨一把抽出腰间佩刀,甩在地上,白色刀身在布针室硬得发光。 “你们怕他,便不怕本官吗!” “御廷司监察百官!你们大理寺狱谁不按规矩施针,本官今天先斩后奏!” “给我用针!” 典狱被何书墨的气势嚇到,连忙將手里的黑针,按入唐智全体內。 唐智全疼得直抽冷气。 “何书墨,”他喘著气道:“今天我唐某人栽在你的手里。算你贏了。但我告诉你,我唐某人还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找你!你给我等著!” 何书墨脱下袜子,塞到唐智全嘴里。 “別叫了。你把人家典狱嚇到了。我看这几根针只怕是插歪了,拔出来,重新插!” “呃啊!” 唐智全瞪著双眼,惨叫声从鼻腔发出。 …… 大理寺狱外,高玥站在何府马车旁焦急等待。 在她的印象里,何书墨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有时候,你会感觉他冷静得可怕。 有时候,你又会感觉他衝动无比。 他就像六月的天气,简直无法用任何现象,来预判他接下来的行为。 又或者说,何书墨的行为,一直遵循一种奇怪的,別人不知道的逻辑。这样在外人看来,他的表现便捉摸不定。 “高小姐,您別太担心了。我们家少爷有分寸,他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马夫阿升安慰道。 “但愿吧。” 高玥嘆了口气。 事到如今,只能相信他了。 …… 楚国京城往南一百里,无名小镇。 一匹价格不菲的纯白骏马踏入小镇街上。 马背上是一位侠客装扮的少侠,“他”脸色黝黑,令人不想直视。 不过拋开脸色,这位少侠的五官十分漂亮,一双桃眼清澈明亮,艷而不魅,琼鼻高耸,菱唇小巧,抿嘴时候红唇娇俏中带著些许可爱。 除却五官,马背少侠的身材比例也十分优渥。 长腿纤腰自不必说,最引人注目的是少侠胸前醒目的“胸肌”,与“他”肩膀两边纤细的手臂形成强烈对比。 如果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这少侠的脸色虽然不好,但脸蛋下的脖颈,和握韁绳的手掌都相当白嫩细腻,与脸部皮肤仿佛不存在於一个世界。 “来人,给我把她抓回来!” 小镇街上,一位老者手拄著拐杖,远远指挥几位青年去捉一个年轻姑娘。 那姑娘不像是有功夫在身上的,神情慌乱,蓬头垢面。 马背少侠见此情形,二话不说,拎起身后细剑,身形骤然腾空,脚尖点在骏马头顶,用的是顶级轻功,一跃数十丈,翩然落在女子身前。 “光……”软糯雅音出来的一瞬间,少侠立刻“咳咳”了几声,转而用低沉声音道: “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当我楚国法律何在?” “都別动手,少侠误会了,我等是她的亲戚。我们都姓吴,在这镇上生活多年。少侠若是不信,这镇子上的人隨便打听。” 老者手拄拐杖赶来,看样子也是个讲理的。 “亲戚?” 马背少侠看了一眼身后的姑娘,问道:“怎么回事?” 年轻姑娘神色激动:“他们说我姑姑在京城做那种生意,不可能!我姑姑她不会的!” 马背少侠没有听懂,蹙眉道:“那种生意,是什么?” 老者解释道:“少侠见笑,家丑不可外扬。老夫的一位小侄女几年前远嫁京城,但没想到前段时间意外死了。官府说是『男盗女娼,嫉妒致死』。这姑娘不信官府的结案,非要去京城自己调查。我们拦都拦不住。” 年轻姑娘大声反驳:“我不信!我要去京城!” 马背少侠点了点头:“既然有冤,那就该查。我也要去京城,我们顺路。” 老者劝道:“京城遍地显贵,隨便掉下一块瓦,都能砸死一位九品官。少侠就別跟她一起胡闹了。” “无妨,我会一点剑术,寻常人伤不到我。我家在京城有一点人脉,我哥哥写信给她了,应该不至於被別人欺负。” “这……” 老者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少侠的人脉再大,能大得过在京城判案的县太爷? 第38章 何书墨是谁? 白色骏马旁边,马背少侠对年轻姑娘伸出手。 “现在离天黑还有两个时辰,我们赶到下个镇子再休息。把手给我,我扶你上马。” 年轻姑娘摇了摇头。 “不,不用了,我跟著少侠的马走就好。” 马背少侠不解道:“天色不早,你如果走路,我们赶不到下个镇子。你要是怕高,可以把眼睛蒙上,我抱著你……” 年轻姑娘害羞地低下头,摆摆手:“少侠,姑姑说过,男女授受不亲……” 马背少侠双眸微睁,转瞬明白了什么,继而舒了口气。 “你原来是担心这个事,不瞒你说,我也是女儿身。你不用怕。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谢晚棠,家在九江地界。” “啊?” “你不信?” 谢晚棠拆下束髮,摇了摇头,三千青丝如一道黑色银河披在她的背后。 接著,她又掏出水囊,打湿手帕,把脸上扮丑的妆容擦得一乾二净。 如此一来,这位谢家贵女的容貌,便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明眸皓齿,眉眼如画,仿若匯集了九江之地千山百湖的灵秀之美,简直是在世的九江神女。 年轻姑娘原地发呆,说不出话来。 她从未见过这般女子,眼睛又大又亮,皮肤白嫩得像刚剥皮的鸡蛋。 “现在相信了吧?” “嗯。”年轻姑娘连连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吴巧巧。” “嗯,好听。来,我扶你上马。” 谢晚棠搀著吴巧巧的手,把她小心扶上马背,而后轻轻一跃,坐到吴巧巧的身后。 吴巧巧许久没有洗澡,无论气味还是外貌都不太好。但谢晚棠不像一般矫情的闺秀,她毫不嫌弃地抱住吴巧巧,在吴巧巧耳边提醒道: “我要骑马了,你抓好马鞍。” “嗯嗯。” 吴巧巧立马点头。 她一方面是有些怕生。 另一方面,谢晚棠从背后贴著她抱,这使她瘦小的肩背,感受到两团来自富裕人家的巨大压力。她完全不敢乱动。 谢晚棠挥舞韁绳,声音甜糯,却异常有力: “我们去京城伸冤。驾!” …… 刑部侍郎赵世材作为魏党的“先锋大將”,魏党的许多战略,都是出自他的提议。 赵世材长期活跃在魏党一线的原因,除了他老师是大名鼎鼎的魏淳以外,也与他招揽的不少门客有脱不开的关係。 此时的赵府中堂,赵世材和眾门客齐聚一堂,紧急议事。 “赵东家,破坏《兵甲失窃案》的主谋,在下终於打听到了!” “不要卖关子,快说事情!” 赵世材神情急迫,恨不得立刻將让他丟脸的贼人就地正法。 那门客道:“是。昨夜我在酒楼吃酒,偶然听到隔壁在討论兵甲失窃之事。仔细分辨声音,发现那人竟是张权长子,张不器!据张不器亲口所说,破坏咱们计划的人其实並非张权,也非妖妃,而是兵器堂的一位主事。姓何,名书墨!” 堂下门客议论纷纷: “何书墨?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难道是御廷司骂人的那位?” “竟然是此人!?怪不得满口污言秽语,刻意攻击丞相!” 赵世材目光凶狠,额头青筋浮凸:“原来是他!” 打探情报的门客继续道: “就是他。此人因兵甲之事受到妖妃赏识,这才从兵器堂閒职,换到了御廷司。而且据张不器所说,此人在兵器堂便靠出卖上司,討好妖妃,转到御廷司。结果在御廷司同样与上司针锋相对,是个不折不扣的见利忘义,卖主求荣之辈。” “小人做派,不足为奇。” “卖主求荣,我辈不齿。” “这种人都能活跃在我大楚官场,可见妖妃將我朝祸害到何等地步!” “赵东家,咱们难道袖手旁观,让这贼人怒骂丞相,而不用付出代价吗?” 赵世材抬手,让眾人安静。 此时,他已经冷静下来:“这个何书墨,一坏案子,二骂老师,简直囂张至极。咱们是该给他点顏色瞧瞧。若是不给这种小人一点惩罚,咱们大楚公理何在?” “没错!” “说的对。” 眾门客群情激奋,同仇敌愾。 但问题紧接而至,要如何对付何书墨? 寻常贵妃党官员,在魏党这里都有案底,可以將这些案底当做头绪入手。但何书墨是个新人,他没有弱点。 “东家,我有一计。”厅堂角落,一位不起眼的门客站了起来。 “鲁先生?你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赵世材请这位名叫“鲁青竹”的门客说话。 鲁青竹三十好几,衣著简朴,面对眾人毫不怯场。 “东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鉴查院有一个规矩,叫『凡纠必查』。只要有御史將某些官员的疑点做成提案,提交给鉴查院,那么鉴查院就需要针对这位御史的提案展开调查,无论结果如何,都必须给个说法。” 赵世材琢磨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让咱们的御史找贵妃党的错处,然后逼何书墨去查?让他们贵妃党自相残杀?” 底下门客质疑道:“只怕是会互相包庇啊。” “是啊,这样很难有结果。” 鲁青竹再度拱手:“诸位误会了,在下的意思是,找让咱们御史出手,提交一份查咱们自己的提案。” 其他门客反问:“我们出头,让他们来查我们自己?” “不错。” “这,这是图什么呢?” “挑衅!”赵世材一拍茶桌,激动地站了起来:“就是要挑衅!诸位试想,假如我们请御廷司出手,让御廷司用狗鼻子查我们自己,然而最终御廷司一无所获,那时的局面会怎么样?” 其他门客眼睛一亮:“这样便能说明,什么御廷司,何书墨,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连我们亲自送上门的机会都把握不住!” “此举,无异於扇了贵妃党一个响亮的巴掌!” “不止如此!这个何书墨,两次出手,都是对付自家的贵妃党人。假如这一次,他找不到我等魏党的错处,那么他便是內战內行,外战外行,只会窝里斗的怂货!贵妃党官员同样看不起他!他以后在贵妃党內人人唾弃,寸步难行!” “鲁兄,你这招杀人诛心,真是狠辣!我服气了!” 鲁青竹拱了拱手,接过眾人的称讚。 这时,赵世材道:“鲁先生,你既然將此计说了出来,想必是想好了施行此计的人选?” 鲁青竹摇头道:“人选这步极为关键,首先,此人品级不能太高,因为御廷司的权限只有三品以下。其次,此人需要有些小污点,引诱何书墨上鉤,但实际无伤大雅。同时身世必须够硬,经得起御廷司找茬。这样的人选,我是不行的,只有统领诸臣的赵东家才能推举出来。” 赵世材哈哈一声,心里对鲁青竹的奉承十分受用。 “先生说的是,人选之事,就交给我。我定给何贼找一个有趣的对手。” 第39章 茶会,九品,一本好书 张权在楚国京城经营多年,各部各司中难免有他的熟人,包括大理寺监狱也不例外。 何书墨在监狱监督绝脉针时,张权在大理寺监狱布下的眼线,便紧急赶往张府,请张权定夺。 內城,张府。 张权和张不器父子对弈。 郑长顺快步走到父子二人身边,道:“老爷,大少爷。大理寺那边来消息了,何书墨孤身进入大理寺监狱,唐智全疑似动用真气打伤了他,此人现在不依不饶,非要给唐智全绑上镣銬,行绝脉针。监狱那边想问一下您的意思。” 张权落下一子:“我没有意思,该如何就如何。” 张不器忍不住道:“爹,何书墨此举是在打咱们的脸哪!唐智全自首,分明是咱们退了一步,结果此子得寸进尺,不依不饶……” “小不忍则乱大谋,不器,你记住,一城一池的得失,决定不了大势的走向。何书墨此举,不过是仗著魏党的攻势,发泄下情绪罢了。等赵世材得了你传出的消息,魏党调转矛头,这何书墨现在有多风光,以后就有多狼狈。” 张不器听完父亲的分析,神色振奋:“父亲说的是!我考虑不周了。” 张权点头,侧头吩咐管家:“长顺,你把老夫那一套旧官服找出来。明日进宫品茶时穿。” “好的老爷。” 郑长顺下去做事。 但张不器却不理解父亲的行为。 “爹,您那套旧官服,色泽暗淡,缝缝补补,只怕是不体面啊。” 张权语气平常,像是在说一件小事:“明日贵妃娘娘例行茶会,眾臣议事,我是去请罪的,要体面做什么?” 张不器於心不忍:“爹,唐智全自首,武举之事不是过去了吗?我虽然有一个失察之过,但您上书请罪就行了,不至於当庭请罪吧?” 张权嘆了口气,撇下棋盘,独自站了起来。 他走到窗边,眺望屋外满园春色,双眼中明明是生机盎然的景象,但他的神情却像黑夜的戈壁滩——那是常年风化,开不出的寂静之地。 “张不器,我问你,我们当官,最重要的是什么?” “恪守本分,报效国家?”张不器看著父亲的背影。 “不。为官之道,最重要的是能为圣上分忧。如今陛下闭关,不理俗世。咱们真正的圣上,便只有那位代行皇权的贵妃娘娘。” “父亲,儿子懂了。” “不,你不懂。我问你,武举舞弊是否体面?” “自然,是不体面的。” “是谁不体面?”不等张不器作答,张权继续道:“是娘娘不体面。你我都是娘娘的臣子,我等丟脸,丟的不止是自己的脸,还有娘娘的脸。为父这样说,张不器,你懂了吗?” “父亲,我懂了。” “我问你,娘娘能丟脸吗?” 张不器低头:“不能!” 张权徐徐嘆了口气: “所以说啊,为父要是按你说的体面上朝,那娘娘的体面谁来保护?我们当臣子的,只有多丟脸,娘娘才能少丟脸。只有身穿旧服,免冠徒跣,拋弃体面,才能保住娘娘的体面。 “这,便叫替圣上分忧。 “为父越是丟脸。咱们张家,越是安全。” …… “高玥,唐使官真进去了?” 御廷司,勇武营小院,吕直、刘富拉住刚刚回来的高玥。 高玥点头:“千真万確,我和何书墨刚从大理寺监狱回来。” “那使官在里面过得还行吗?” “应该,大概,也许,还好吧。”高玥昧著良心说话。 总不能说,唐智全被典狱困在床上,反覆扎了一百多针吧? “別问那些废话。”吕直打断刘富,“御廷司早几年不是没有带刀使者被送进监狱,咱们这些行走还不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现在只关心,唐智全没了,咱们勇武营以后听谁的。” “那当然是高玥了,咱们营里,就数她修为高,经验丰富。不听她的,难道让司正再从外部找一个使者?” 高玥尷尬地笑著。 要说以前,她会觉得刘富说的没问题,她无论武力还是履歷,都当得起御廷司带刀使者一职。 但是她跟何书墨合作的这段时间,涨了不少见识。何书墨为了针对唐智全,弄出这么大动静,又是太常寺少卿,又是云庐大儒,都是她高攀不起的大人物。 她平心而论,很难说自己比何书墨强。 更多时候,她都是在给何书墨打下手——即便何书墨只是个刚来御廷司不久的新人。 此番,就算她真的当上了带刀使者,敢说以后就能指挥何书墨了吗? 不见得。 更大的可能是,她还是会被何书墨指挥。 毕竟,连她自己都没注意,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经潜移默化接受何书墨喊她“小高”了。 想了想,高玥决定不纠结了,顺其自然。 反正是由司正决定下一任使者,她说话又不作数。 几位勇武营老人,正商量著勇武营未卜的前途。 突然,一道细弱的真气,如水波般荡漾到他们面前。 高玥敏锐察觉道:“有人晋升品级了?是谁?” 吕直补充道:“离咱们很近,好像是九品,难道说……” 三人一惊:“是何书墨!他晋升九品了?” …… 京城郊外,伏龙山,潜龙观。 潜龙观看似是一座道观,但其实並非一般寺庙,它只用来镇压国运,不接受民间香火,因此颇为清静。 平日,除了天师一脉的修行者会来回走动,便只有太常寺的人会驾车赶来。 天师道脉的修行者要求很高,因此人丁稀少,每一代往往只有一位师父,几位徒弟。 师父称作“老天师”,徒弟们称为“小天师”。 今日,太常寺照例给潜龙观送货,陈锦玉作为少卿亲自压阵,他怀里揣著精装版《大秦帝国:变法》,准备亲自送到老天师手中。 可惜天不遂人愿,太常寺一行进了潜龙观,卸下货物,却许久不见观中天师。 別说老天师,就是小天师都没看见。 陈锦玉不死心。 他来到观內殿前,轻声呼喊:“可有天师在此?可有天师在此?” 半晌之后,嗓子都快喊哑了,终於有位娇小身影推开殿门。 她穿著松松垮垮的天师袍,头髮散乱,睡眼惺忪。 “找谁?” “下官陈锦玉,敢问老天师可在?” “师父昨晚熬夜看书,现在还没起。你改日再来吧。” 娇小身影说完就要关上殿门,陈锦玉心知老天师神鬼莫测,如果下次再来,便不一定能遇到他老人家了。 於是,乾脆將《大秦帝国:变法》递出。 “小天师留步,这是一本少见的歷史小说,质量极高,请小天师代为转交给老天师。对了,我叫陈锦玉,耳东陈,蜀锦的锦……小天师千万別记错了!” “知道了知道了。” 娇小身影打了个哈欠,一把夺过陈锦玉手上的书,砰的一声关上殿门。 似乎完全不把什么少卿侍郎当一回事。 第40章 天师之道 潜龙观的大殿宽阔空荡。 內部装饰摆设,相当讲究,比起皇城不遑多让。 皇城的风格是威严华贵,潜龙观的大殿,少了许多华贵,多了一些庄严肃穆。此地毕竟是號称“镇压国运”之处,是容不得任何玩笑和任何闪失的存在。 在这神秘严肃的大殿中,某个娇小身影的出现,完全打破了殿內营造的所有氛围。 她个头不高,一米五几。 此时正趿拉绣鞋,露出半只粉雕玉琢的可爱玉足,身体一步一晃,走在空旷寂静的殿中。 因为不好好穿鞋的缘故,她脚下不断发出类似“噠啦噠啦”的声响。 这等“不雅”的动静,在潜龙观大殿的氛围里极其违和。 少女低头走著,不时抬头揉揉眼睛,瞄一眼方向,然后继续低头晃晃悠悠往前走。 走过了大殿,她来到殿后的八卦院子。 再过了院子,出小门,来到一片稍微有点生活气息的宅院。 少女瞄了一眼古宅,没有敲门,而是毫无礼数地推门走进去。 “师父,有个叫陈金鱼的人给您带了本小说。” 她声音是蔫蔫的,没什么精气神。 屋里没有回答。 少女也不管,把小说丟在桌上就走。 这时,屋內传出话来。 “你年纪轻轻,晚上又不睡觉,小心不长个!” 少女打著哈欠,睡眼惺忪反驳道: “师父也不睡,是和弟子一样不喜欢长个吗?” 屋內笑骂道:“你这混丫头,本门弟子,就属你嘴不饶人。” 少女无所谓道:“师父,你继续睡吧,弟子不打扰了。弟子再不回去补觉,今晚又起不来了。” “你这丫头真不听劝。我们天师一脉的成果,都是靠灵光一闪,而不是靠熬夜熬出来的。” “知道了知道了。” 少女也不知听进去没有,敷衍了老天师几句,趿拉绣鞋晃著离开。 待少女走后不久,堂中里屋木门打开,一个身穿天师袍的小老头,推门而出。 这老头子样貌平平,毫无气场,单从外表来看,与村口大爷並无任何不同。 若非他身穿天师袍,否则没人会將他和神秘莫测的天师联繫在一起。 “老夫这些弟子,没一个省心的。这丫头虽说喜欢熬夜看星星,但至少天天待在观中,不会到处乱跑,另外那几个小子,老夫真是想管都找不到人。” 老天师隨手拿起少女送来的小说。 “大秦帝国?什么东西?乱七八糟的。我楚人歷史上有这个国家吗?” “不过这书的製作倒是精致,一看就了不少功夫。” “罢了,老夫最近正缺书看,且留著它解闷吧。” 老天师將《大秦帝国:变法》收入怀中,隨后一步踏出,消失在原地。 百丈外,少女天师的家中,突兀浮现一道身影。正是刚刚消失的老天师。 老天师环顾四周,只见乱七八糟,完全不像是一个女孩子的书房。 而正主少女天师,目前趴在桌上,毫无形象地呼呼大睡。 她手里还握著一支毛笔,笔尖落在纸上,许久不动,晕染出一大块墨跡。 老天师看著少女桌上对於天空星辰的记录和猜想,颇为讚许地点了点头。 “这丫头倒是与老夫年轻时很像,老夫当年也是如此痴迷歷史,手不释卷。只不过,无论是歷史,还是星辰,古人的记录和经验总有学完的时候。” “到了学无可学之时,你还能否继续往下走,便决定了你在天师之道的上限。” “天师之道,註定是一条孤独求索的漫漫长路。” 不过眼下,少女需要的不是探索,而是一条被子。 “阿秋!” 她在睡梦里打了个喷嚏,並下意识缩了缩身子。 …… “这就是九品武者吗?” 何书墨看著自己的双手,眼神极其精彩。 歷经寒酥指点,司正打底,唐智全使坏等一系列事件后,他终於靠自己的坚持和努力,完成体內真气第一次周天运转。 按照武神修炼体系的標准,这便是踏足了武道九品,成为一名正式的武神道脉修炼者。 真气在体內流动的感觉极其玄妙。 何书墨一时间无法用语言准確地形容。 不过他能明显感觉到,他现在起码能单挑三个曾经的自己。 “变强的感觉真是不错,怪不得各大修行体系经久不衰,有些人甚至倾家荡產也想获得更高的修为。” “何书墨!你突破九品了?” 高玥从堂屋中跑了出来,她身后紧跟著吕直和刘富。 何书墨两手叉腰,语气骄傲:“大惊小怪,没有唐智全打岔,我几天前就已经九品了。” 吕直感慨道:“不到一个月迈入九品,说是天才也不为过吧?” 刘富跟著点头道:“確实如此,想当初,我光是用真气疏通经脉,都了大半年时间。万一不小心出了岔子,还得从头再来。” 真气疏通经脉? 竟然有这一步吗? 我怎么不知道? 何书墨心里奇怪,因为他似乎从未疏通过经脉。 他的真气一开始就在很流畅地运行了。 接著,他驀然想到,之前进宫面圣,在女反派的马车里,寒酥出手探查他体质的时候,貌似確实隨手替他疏通了经脉…… 原来如此。 怪不得我能练得这么快。 寒酥隨便出手,便省去我大半年的功夫,高品武者对低品武者的帮助简直太大了。 这也难怪五姓士族人才辈出,厉元淑年纪轻轻便可以登顶道脉之巔,继而问鼎天下。 她妖孽一般的天赋自然重要,但厉家无数高手加上先辈积累的经验,更是让她如虎添翼。 我区区九品便感觉到脱胎换骨,再往上的八品、七品,中三品,乃至上三品,又会是何等风景? 厉元淑的身影缓缓浮现在何书墨脑海,她独自一人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眺望整个天下,风华绝代,雍容华美,身上有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与生俱来的自信和从容。 仿若天生傲骨,不知怕为何物。 厉元淑这三个字,楚国上下如雷贯耳。 不单是位高权重,同时也是霸王道脉的执牛耳者,轻而易举將自信,美丽,强大,优雅等稀有词汇匯聚一身。 令人心生嚮往。 何书墨握紧拳头,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我定要抱紧女反派的大腿,好好活著,爭取踏足上三品,看一看天下无敌的风景。 第41章 勇武营归属 几位身著大理寺制服的官员,径直走入御廷司,司正院中。 “朱大人,我等是大理寺的,你的部下唐智全,今早已在大理寺自首。承认其当年在武举考试时期,使用特殊手段进行策问舞弊。我们今天来调取此人的卷宗,请大人配合……” 朱良辰两眼瞪大,仿佛被天雷击中脑袋,整个人都懵掉了。 “你们再说一遍,是谁……” “启稟大人,是唐智全,御廷司带刀使者,您的部下。他今早主动来到大理寺自首,承认他在……” 大理寺官员耐心地重新解释一遍。 但朱良辰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此刻的脑袋中,只有一个念头。 何书墨是怎么做到的? 这不可能啊! 就算唐智全真的武举舞弊了,他何书墨无权无势,凭什么让唐智全去自首啊!? 匪夷所思。 难道是宫里那位…… 如果是她的话,確实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但,何书墨跟她是什么关係? 何书墨在唐智全面前吃了亏,丟了脸面,以她的性格,不可能出手去帮一个“没用”“丟脸”的臣子。 不像她的作风。 可如果不是她,那到底是谁让唐智全主动放弃他在御廷司的大好前途,跑去大理寺自首? 朱良辰身为御廷司司正,纵然查过无数案件,也想不明白何书墨和唐智全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朱良辰现在只能確定,何书墨这位新来的御廷司行走,绝不像他的家庭背景那样简单。 “朱大人,我等是大理寺的,麻烦您……” 大理寺官员头冒冷汗,第三次请朱良辰配合。 如果这位朱司正想要包庇属下,执意装聋作哑,那他们的工作难以继续。 幸好,朱良辰回过神来,主动配合大理寺的工作。 事毕,朱良辰立刻写了一封简报,让人快马递送鉴查院院长桌前。 唐智全在御廷司效力多年,不是什么无名无姓的小人物,他此番自首不是小事,理应匯报给鉴查院。 下午,院长的回信送到了朱良辰桌前。 院长的意思很简单。 “提拔新人,一切照旧。” 朱良辰收好回信,吩咐手下吏员:“让威武营的牛奇,锐武营的铁山去一趟勇武营。” “是大人。” 说完,朱良辰不等吏员传话,率先起身前往勇武营。 唐智全虽然是御廷司老使者,但勇武营毕竟只是御廷司六个营房之一。 现在御廷司不忙,只要新提拔的带刀使者能快速进步,顶上空缺,御廷司便可一切如常。 但是,提拔新人这件事很有讲究。 一个处理不好,容易使得手下不服,滋生二心。 牛奇、铁山都是勇武营的老行走。 八品实力打底,查案能力不弱於高玥,此次勇武营使者职务空缺,理应给他们一次机会。 朱良辰来到勇武营,突然推开院门,顿时看见“无所事事”的何书墨四人。 朱司正用冷酷眼神扫过何书墨手上的石子,让何书墨很有一种“整个楼层就你们班最吵”的既视感。 “司正大人。”高玥三人连忙行礼。 何书墨丟下石子,跟著行礼。 朱良辰双手负在身后,道:“不用客气,我今天来是告诉你们一件好事,唐智全涉及武举舞弊,证据確凿,现已自首,你们营的使者一职空了出来。” 何书墨嘆气一声,神色难过:“回稟司正,我来勇武营的第一天,唐使官便对我照顾有加,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与唐使官情同手足,他现在入狱,我悲痛万分,你怎么能说这是一件好事呢?请司正三思啊。” 此话说完。 朱良辰嘴角疯狂抽搐。 高玥抿嘴憋笑,差点要绷不住了。 吕直满脸茫然,心说他难道一直误会唐智全和何书墨了,他们之前其实关係很好不成? 至於刘富,已经被何书墨的话感动到流眼泪了。 “没想到,何兄弟竟是如此重情重义之人,我刘富不如他。” 朱良辰看著眾人百態,心道,何书墨这脸皮倒真有点厉害,难道说,他便是靠这脸皮去找的娘娘,然后娘娘出手替他平事? “司正,你找我们。” 这时,两个精壮汉子来到勇武营中,正是此前吏员去找的牛奇、铁山。 朱良辰见正主都到了,立刻拋弃乱七八糟的想法,正式道: “不说笑了,你们勇武营使者一职,我这边暂定了六个人选。分別是你们四个,外加威武营的牛奇和锐武营的铁山。” 吕直质疑道:“铁山和牛奇?他们不是我们营的。” “不错,但跨营担任使者,我御廷司也有先例。这不是问题。” “这……” 铁山和牛奇的加入,顿时让吕直和刘富心中打鼓。 铁山和牛奇是八品修为,老资格行走,实力和高玥伯仲之间,远高於他们两人。 何书墨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司正大人既然叫他们过来,而不是直接让他们上任,肯定还有其他的打算吧。” 这话一语中的。 朱良辰笑道:“不错,使者一职,能者居之,他们虽然有资格,却並不一定比你们强。你们都是勇武营的老人,原则上讲,自然是提拔老人最好。但如果你们难当大任,这使者之位,当然交给別人更合理。” “让我来確定比试內容可以吗?”何书墨道。 “你?”朱良辰看向在场眾人:“你们的意思呢?” 高玥、刘富、吕直三人自然同意。 铁山多问了一嘴:“你便是何书墨?刚来勇武营一个月?” “对。” 铁山眼神掠过一丝不屑:“既然是你……那我同意。” 最后的牛奇道:“只要公平,我也没问题。” 朱良辰看向何书墨。 “说吧,你打算比什么。” 何书墨理所当然地说:“我们是御廷司,要比自然也是比查案。我好兄弟唐智全入狱前,唯一的愿望是看到贪污受贿的靖安知县认罪伏法。我们既然要取代唐使官的位置,就应该完成他的遗愿,比谁能先查完靖安知县!” “可以!”高玥第一个赞同。 其他几人也没意见,这事就此敲定。 散衙钟声敲响,刘富和吕直干劲十足。 “兄弟们,咱们几个无论是谁拿到使者之位,我都没意见,只要別给外人就行!” “走!今晚不睡了,去查案!何兄弟,一起吗?” “我不去,我按时下班。”何书墨道。 高玥应和:“我也不去。” 散衙路上,何书墨递给高玥一张字条。 “这是?”她问。 “靖安知县孙长茂敛財的线索,你按这上面的找找就能破案。” 高玥反问:“从那本卷宗上抄的?” 不是,是从小说上抄的。 何书墨脸不红心不乱地说:“卷宗上是假的,这字条上的线索是我抽空查的。” “你抽空……” 高玥心中震惊难言。 整个御廷司,只有她知道何书墨这段时间在忙什么。 他怎么可能有时间和精力,再抽空把靖安知县给查了? 高玥吞下一口口水,心情激动: “这个,这个可以让你成为御廷司歷史上晋升最快的带刀使者,你就这样把它给我了?” 何书墨语气认真:“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帮我对付唐智全,我送你坐上带刀使者之位。我说话算话。” 夕阳西下。 高玥站在原地,愣愣看著何书墨独自走远。 她此生第一次觉得,某位紈絝公子只要认真起来,真的可以很帅很帅。 至於何书墨许诺她的带刀使者,她觉得,她不能越俎代庖,去拿別人的功劳,换本不属於她的东西。 而且,高玥有一种直觉:相比於一时风光,当好某人的左膀右臂,可能会更加前途无量。 第42章 娘娘的奖励 如果说,魏党私下议政的小朝会,是“橙园诗会”,那么贵妃党聚眾议政的小朝会,便是由贵妃娘娘发起的“露水茶会”。 传说,露水茶会所用的煮茶之水,乃是天蒙蒙亮时,贵妃娘娘命玉霄宫中的貌美宫女,趁著太阳初升露水未乾时候,在皇宫后园的百奇树上,一点一滴收集而来。 茶会所用的茶叶,也是楚国各地茶园上贡皇室的顶尖的茶货。 总而言之,高端、大气、上档次。 能喝上这口茶的,亦是贵妃党中的重臣。 不过今日的露水茶会,许多朝臣的注意力,並不在手中的茶上。 他们看著座位靠前,身穿旧朝服的张权,欲语又止。 终於,隨著宫女开道,身穿“简朴”常服的贵妃娘娘款款现身。 由於不是真正的朝会,厉元淑自然穿得“简单”一些。宽袍长裙,头戴一支玉簪,如是而已。 但衣服再“简单”,也要看穿在谁的身上。 以厉元淑的身姿气质,“简单”在她身上,往往会被称之为“典雅”。 “臣等,拜见娘娘。” 厉元淑走至首位,徐徐转身,声音清雅:“平身。” “谢娘娘。” 眾臣走完流程,各自回到座位。 这时,原本该由厉元淑开口,宣布今天討论何事。 但张权却在行礼之后没有回到座位,而是保持跪拜的姿势,一动不动。 厉元淑知道他想干什么,却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张爱卿,你这是……” 张权摘下发冠,形象狼狈,同时声泪俱下:“回娘娘的话,臣教子无方,臣有罪!请娘娘降罪!” 厉元淑心中好笑,但无论眼神还是表情,都没有表露出来,一如她当初面对何书墨时那样,喜怒不形於色。 “来人,扶张爱卿起来,张爱卿刚立下大功,岂敢言罪?” 在贵妃娘娘一句话给此事定性,即重讲功绩,轻言过错之后,诸多朝中同僚才纷纷出声劝张权起来。 后面发生的事情,基本与张权预料得差不多。 一个真凶已经自首的十几年前的失察之罪,只要他认错的姿態到位,贵妃没必要揪住不放。 脸確实是丟大了。 但脸面这种事,远不如银子实在。 张权活到大半身子入土的年纪,许多事情看得很开。 皇宫之外,郑长顺看到自家老爷出来。 “老爷,如何了?” 张权扶著管家的手登上马车:“顺利过关,后面看赵世材的动作。希望这位魏相高徒,別让老夫失望。” …… 隨著御廷司带刀使者职位的空缺,无所事事的勇武营重新开始忙碌起来。 高玥、刘富、吕直,三人都不在营中。 只有不想爭带刀使者的何书墨留在营里练功。 他现在虽然已经踏足武道九品,但九品和九品之间亦有差距。 老牌九品,诸如刘富,其內力的雄浑程度,莫约是他的五倍。这还不算招式的熟练度差距。 二者相加,战力差距相当不小。 不过何书墨现在满打满算才学著练功一个月,如今的进度他挺满意。 中午散衙,何书墨回家吃饭,半路上,一辆低调马车拦住他的去路。 马夫阿升道:“少爷,有人拦车找事。” “找事?” 何书墨心思一动,莫非是张家?看来监狱刺激唐智全那招,確实有效。 如果是张家闹事,他便没有息事寧人的道理。 何书墨跳下马车,准备当街闹大。 谁知,那马车车帘掀开,露出的却是寒酥的俏脸。 这位贵妃近侍打扮得像个富家小姐,锦衣绸缎穿在她身上毫不违和。 寒酥冲他调皮地眨了眨眼: “娘娘要见你,愣著干什么?还不上来?” “阿升,你先回家,就说我在御廷司吃了。” 何书墨简单交代一句,立刻登上寒酥的马车。 女反派身居皇城,身份高贵,不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何书墨虽然手持能联繫寒酥的玉牌,但也只敢小心使用,生怕触发狼来了效应。 因此,每一个能见女反派的机会都必须把握住。 没事多在领导面前刷脸,哪怕混个面熟也是值当的。 马车中,寒酥打量著何书墨,讚许道:“不错嘛,武道九品了。” 何书墨不留痕跡地开始套路:“多谢姐姐那日出手相助,我这点修为,比姐姐的四品还差许多。” 寒酥头顶缓缓生出一个问號。 她没有自家小姐的城府,丝毫没意识到何书墨在故意套路她。 “我哪有四品,明明才五品……” 果然是中三品,和司正同处五品。 何书墨猜得没错,帮他疏通经脉这种事,可不是下三品武者能做到的,哪怕是中三品,也得事先熟悉功法才行。 不等寒酥意识到不对,何书墨又换了个话题。 “敢问姐姐,娘娘今天传我进宫,可是张权那事有结果了?” “嗯。张权当眾请罪,娘娘让你进宫领赏。” …… 玉霄宫。 何书墨跟著寒酥穿行在层层长廊之中。 不久,来到养心殿外。 “这个时间娘娘一般在用膳,等一会。”寒酥解释。 “好。” 何书墨硬著头皮说,他现在同样很饿,但女反派非要见他,估计一时半会是吃不上饭了。 几盏茶的功夫后,厉元淑从养心殿走出。 她注意到殿外等候的何书墨,清声道:“你陪本宫走走。” 何书墨立刻应下:“下官遵旨。” 玉霄宫的长廊下,一女一男前后而行。 男子一身官服英俊帅气,女子宽袍长裙美若天仙。 不过,二人中间隔了许多身位,是君臣之礼。 “不用离本宫那么远。”厉元淑脚步停下,头也不回地说。 “遵命。” 何书墨两步走到女反派身边。 这时,女反派方才继续迈步。何书墨为了“不离太远”紧跟在她身旁。 “御廷司那事你做得不错。本宫没想到你这么快便能把张权逼至如此境地。” “都是臣分內之事。”何书墨打著官腔。 厉元淑脚步再度停下,转头看他:“你今日怎么如此拘谨,比第一次进宫还不如。莫非是捅了篓子,不敢面对本宫?” “臣只是不想圣前失仪。” “什么失仪?” 咕嚕咕嚕。 何书墨的肚子不爭气地叫了起来。 他果断开了个玩笑:“臣不饿,但臣的肚子似乎不这么认为。” 厉元淑先是愣住,很短的时间后,浅浅轻笑一声。 顷刻间,此方天地云开雾散,仿若跟著她的笑容,整个明媚了起来。 “它这算抗本宫的旨吗?” “臣立刻將它逐出九族。臣对娘娘忠心耿耿,不屑与逆贼同族。” “寒酥,让御膳房按本宫的规格再备一份午膳。” “是。” 寒酥远远跟在二人后面,她感觉,每次何书墨进宫,娘娘都比平常更高兴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第43章 彼可取而代之 养心殿是贵妃娘娘的理政之地。 通常是安静雅致的地方。 但今天有点不一样。 只见端庄淑雅的厉贵妃坐在书案前,手持一张摺子,展开一半,许久未翻。 她现在的注意力,全在养心殿的另一边,那张她平常会用,现在归某人使用的餐桌上。 何书墨完全没注意到女反派的目光。 他的眼里只有满满一桌子菜。 御膳房的手艺自然无可挑剔,这些食材,红肉白肉,乃至於新鲜蔬菜都绝非凡品。 二者相加,让何书墨感觉少吃一口,这一趟皇宫都算白来了。 寒酥看著何书墨风捲残云的吃相,偷偷憋笑。 她注意到贵妃娘娘的目光也在何书墨身上,因此贴心问道:“娘娘,奴婢让他慢点吃。” “不用,本宫只管狼咬人,不管狼吃肉。” 寒酥心道:您就宠他吧,上次有人走路声音大了一点,当即被您禁止入宫,这一位吃饭吵得您看不了摺子,您又无所谓了。 有时候,外界传闻並不是空穴来风。 比如,妖妃喜怒无常,做事很看心情,现在她心情不错,便连被打扰理政这种大事都能忍受。 何书墨吃饭很快,加上他最近练武,消耗颇大,因此御膳房准备的这一桌饭,很快被他一滴不漏地装进肚子。 “臣吃好了,多谢娘娘款待。” 何书墨吃完,立刻起身道谢。 在他的记忆中,厉元淑从未留过臣子在她的宫殿內用膳,就算大摆宴席,也是正式场合而非她的私宅。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这也算是开创先河,拿走她的第一次了。 厉元淑不知何时恢復成专心批阅奏摺的样子。 她头也不抬,语气隨意道:“你事情办的不错,本宫许你一次奖赏,想要什么?” 何书墨义正言辞:“为娘娘分忧,是臣分內之事,不敢討赏。” 贵妃娘娘冷哼一声,其余什么话也没说。 心有灵犀的何书墨立刻意识到,这是女反派让他別装了,她不爱看假惺惺那一套。 “臣在与唐智全周旋的过程中,虽然以谋算小胜过他一头,但这也让臣注意到,臣在武力上的缺失。如果唐智全以死相拼,鱼死网破,臣任何计划都施展不出。所以,臣想更快地提升修为,为娘娘效力。” 厉元淑放下手中毛笔,抬头看著面前的男人。 “你一个月踏足九品,已经是武道中的佼佼者。” 何书墨一边恭维,一边反驳道:“娘娘三岁习文,九岁习武,十一岁已经踏足中三品境界,十六岁上三品,十七岁连败『王李谢』三姓於江左,十八岁入京。二十岁步入世间至强。臣今年亦是二十岁,刚刚踏足九品,远远不及娘娘。” 厉元淑一时无言。 她倒不是因为何书墨悉数她的经歷,而感到高兴或者生气。 她只是有点惊讶,惊讶於何书墨竟敢把她与他自己作比。 这著实是一件稀罕事。 无数人惊嘆於她的天赋和成就,然后心安理得地接受“我不如厉氏女”的事实。“臣今年亦是二十岁”这种野心勃勃的话,从没有人说过。 从前,厉元淑一直感觉,何书墨与眾不同。 她原以为此人是有些聪明,与她心有灵犀。 但现在,她意识到,何书墨身上的“不同”,並非是因为他聪明,而是因为他“太蠢”。 何书墨身上有种奇怪的特质。 厉元淑形容不上来。 非要说的话,他好像缺少一种骨子里的谦卑,或者说敬畏。別人恭维諂媚,是发自內心的。而何书墨恭维諂媚,是因为他心里打著小九九,想通过说好话占点便宜。 他好像並不真的惧怕这座巍峨的皇城。 他这种状態,很像皇室古籍中,初代楚帝曾经说过的话:彼可取而代之。 王公贵族在他眼中,既不王也不贵。 “你还是在惦记本宫的霸王道脉。” 厉元淑一语点中了何书墨的心中所想。 他刚才扯那么多,確实是为了霸王道脉做铺垫的。 “微臣什么都瞒不过娘娘。”何书墨说道。 算是光明正大地承认:我就想要你的霸王道脉,给不给,来句痛快话! 厉元淑认真地想了想,觉得何书墨可能確实適合学习霸王道脉。至少他身上那种蠢蠢欲动的野心,与霸王道脉十分契合。 “本宫若是没记错的话,你与厉悠然关係还不错?” 何书墨脸色大变。 坏了,我把那小子忘了! 理论上来说,厉悠然作为厉家嫡子,传一下霸王道脉,似乎问题並不是很大。 但对於何书墨来说,他想学霸王道脉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为了抱紧女反派的大腿。 找厉悠然確实能学到功法,但那个绣枕头干啥啥不行,压根靠不住! 而且那样的话,就不能算是女反派的真正的心腹。 “臣想学真正的霸王真气。请娘娘三思!” 厉元淑自詡已经做出了极大的让步,让厉悠然代为传法,效果和她自己给功法没什么区別,已然是她为了兼顾厉家、道脉和某人需求的最优解。 结果这小子一点情都不领,硬生生把她的好意顶回去了。 仗著些许微小恩宠,胆子便敢大到没边…… “你在跟本宫討价还价。” 女反派的语气明显不善了许多。 何书墨脑子转得飞快。 他现在只要说错一句话,就会把这些天在女反派面前,辛辛苦苦培养的好感度瞬间清零。 “一臣不事二主。无论娘娘怎么看待臣,臣绝不会另投他处!” “哼。” 厉元淑轻哼了一声。 她明知道何书墨把传功和忠诚混在一起,是为了狡辩。但这人浑身长满赤胆忠心的样子,也確实让她生不起气来。 可作为贵妃,掌握一国权柄之人,她不能像个傻姑娘一样,隨便被小男人的几句话给哄好了。 因此她故意板著脸,起身离开,走了几步如冰似霜的声音才从远处传来: “寒酥,把剩下那本给他。” “奴婢明白。” 何书墨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而且女反派似乎被他惹生气了,这点非常不妙。 不过,当他看到神色如常的寒酥,立刻意识到,事情可能没那么糟。 寒酥作为女反派的晴雨表,她没问题的话,女反派那边应该也问题不大。 “你等我一下。” 寒酥说完匆匆离开,没过多久,她便重新回来。 “喏,剩下的一本。” 何书墨接过功法一瞧,发现这还是一本武神道脉的修炼秘籍,唤作《易经法》。 不是他所希望的霸王道脉入门功法。 何书墨不禁有些失望。 他有一本《无相谱》就够练的了,再多给一本《易经法》有什么意义呢? 对啊,女反派从不乾没意义的事,那她把这书给我,到底是要做什么? 想到这里,何书墨知道,他是时候依靠寒酥大师了。 第44章 拼装版霸王道脉 何书墨看过《皇权之下》,他所知道的信息远比很多楚国高层多得多。 五六年前,女反派和楚帝达成交易,从江左来到楚京,替他对付魏党。由於缺乏心腹根基,女反派便把厉家从小培养,以后留给她陪嫁的三个丫鬟全都带来京城。 由於从小培养,一起长大,三个丫鬟能力出眾,忠心耿耿,自然是女反派最得力和最信任的心腹手下。 来到京城后,女反派便以她们三人为基础,布置出一个拱卫她统治半座朝廷的王权底座。 寒酥,城府不深,性格活泼,负责守在女反派身边,管理衣食起居,宫女宦官各项杂事,是三姐妹中最好说话的一个。 玉蝉,高冷內向,寡言少语,负责掌管女反派布置在京城中的各种眼线,行踪不定,不好打交道。 霜九,小说描述最少,三姐妹中武力最强的一位,化名林霜,加入鉴查院,目前的官职仅次於鉴查院院长,是院长擬定的鉴查院下一任接班人。 三人分別对应內政,外交,武力。 基本扼守住了贵妃党的几处咽喉要道。 何书墨暂时还没见过玉蝉和霜九,但老实说,见了那两位也没用。 她们都不如寒酥大师好说话。 寒酥之所以能被女反派挑中,留在身边,大概就是看中了她性格不沉闷的原因。 女反派本人如此强势,必然需要一块海绵作为缓衝,不然容易把一些胆小的臣子活活嚇死,这便是寒酥了。 由於何书墨是女反派瞒著几乎所有人单独发展的下线,性质类似於化名林霜的霜九,因此他不能总是光明正大地出入皇宫,那样太引人注目了。 何书墨今天是被寒酥用宫女出行的马车低调接进来的,自然也要低调送他出去。 路上,马车中,何书墨一点不和寒酥见外,他知道寒酥是好说话的,因此拿起她送来的那本《易经法》便问道: “寒酥姐姐,娘娘给我这本功法是什么意思?” 寒酥眉眼弯弯,相比在严肃皇宫里,她显然更愿意多笑。 “我一猜你就得问我。”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姐姐。” “少来,男子汉只会嘴甜可不行。” 何书墨心领神会。 根据他最近的观察和小说里的部分细节可以推断,寒酥在皇宫里一直压著性子,不单是笑得少,恐怕连吃食都不能隨性。 她在某种意义上代表的是贵妃娘娘的形象,总不能让別人笑话她是小馋嘴吧? 何书墨掀开车帘,瞄了眼外边的街景,然后招呼马车停下,独自下车,找到街边的甜品铺子,买了几包上好的糕点蜜饯。 “几盒不值钱的甜品,报答姐姐解惑之恩。” 寒酥手里拿著“贿赂”,心满意足地表达她的不好意思: “我都还没告诉你呢。” “我相信姐姐,姐姐从来没骗我。” “算你有点良心。”寒酥继续抱著蜜饯盒子,道:“娘娘不好直接教你霸道真气,让你去跟厉悠然学,你又不愿意。这本《易经法》便是第三种方法。” 何书墨不理解,纵然他看过小说,可也没听说过什么《易经法》。 “什么意思?” 寒酥回忆道:“大概是娘娘十二岁那一年,娘娘练著功法,忽然灵光一闪,发觉霸王道脉的行功路线和武神道脉有些类似。於是……” “于是之后呢?” “之后就是给你的两本功法啊。娘娘发现,只要同时修行《无相谱》和《易经法》,就能达到类似霸王道脉真气激发的效果。” 何书墨倒吸一口凉气,心说妖孽就是妖孽。什么天马行空的想法都有。 “同时练?没开玩笑?” 寒酥拍了拍沉甸甸的胸脯。这让她的保证很有说服力: “骗你做什么?我和霜……反正至少我是成功的。《无相谱》和《易经法》相互配合,可以让你获得两倍於同品级的修炼速度,四倍於同品级的战力。不过,这个方法只能让你练到七品,七品之后,如果娘娘愿意传你霸王道脉,你才能获得转修机会,继续往下修炼。” 何书墨听懂了,简单地说,这功法是个速成法,战力成形又快又狠。 但何书墨也留了个心眼,问道:“那么,代价呢?这法子如此厉害,总不至於没有代价吧?” 寒酥仍在抱著蜜饯盒子:“这毕竟是个取巧的法子,两种功法互相激发的真气爆发力很强,但难以持久。用来提升修行速度很好,打架时慎重。据娘娘所说,只要別在受重伤时强行运转两套功法,问题就不大。” “如果在重伤时用了会怎么样?” “不知道,我没受过重伤。” 何书墨点头。 不谈別的,双倍的修炼速度就已经足够牛逼了。 他现在急需快速形成自保能力。 至於重伤的情况,他大不了捏碎女反派给的传送玉简一走了之,问题不大。 马车到了地点,寒酥抱著蜜饯盒子,一动不动等何书墨下车。 何书墨厚顏无耻地伸出手。 “寒酥姐姐,你帮我开脉唄,我马上要练新功法了。” 寒酥不满道:“上次全都开过了。你怎么还不走?” “那姐姐再见。” “嗯。” 何书墨消失在车厢中,寒酥等著车帘的晃动归於平静,立刻打开蜜饯盒子,縴手一连捏了几个甜果放在嘴里。 小嘴巴霎时间撑成了小仓鼠。 甜甜的汁水溢满口腔,寒酥幸福地眯起眼睛。 这时候,何书墨突然去而復返。 一人一“仓鼠”面面相覷,车厢的空气无比安静。 女儿家还是要脸的,寒酥一时咽不下去嘴里的东西,只能抬起袖子,挡住微微发红的脸蛋,使劲咀嚼把食物咽下,然后理不直气也壮地质问: “你又回来干嘛?” “外面有熟人,我进来躲躲。” 何书墨实话实说,他一下车就看见高玥了,高玥行色匆匆,大抵是在处理靖安孙长茂的事。 他和女反派的关係不便透露给任何人,包括自家父母,高玥等人。 寒酥明显不信,看了一眼窗外:“熟人呢?” “现在走了。” “那你就快下去!” “好,但是我还有一件事。” “说。” “感觉姐姐下次可以不用避人,姐姐吃东西的样子挺可爱的。” 这话说完,寒酥小脸瞬间红了个通透。 她立刻举起装蜜饯的木盒,然后快速放下,转手拿起身边的软垫朝何书墨的座位砸了过去。 可惜何书墨脚底抹油,看她抬手的一瞬间就跑了。 这一砸当然砸了个空。 车厢再度空了一半,独留某个脸蛋通红,胸脯不断起伏的漂亮姑娘,以及车厢门前缓缓晃动,迟迟不愿安静下来的细门帘。 第45章 最年轻的带刀使者 下午的勇武营空荡无人。 高玥去调查靖安知县孙长茂,吕直和刘富在看清现状以后,已经放弃与高玥、铁山、牛奇三人爭夺带刀使者之位。 他们两个身段很是灵活,自己不行立刻转而支持高玥这位“自家人”,自发给高玥打下手,希望她的查案进度,能够超过铁山和牛奇,把勇武营带刀使者之位留在勇武营自己人手中。 入宫回来的何书墨推开院门,在勇武营小院正中,摆出练武的架势。 此时的他並不知道,靖安县衙的案子有多少风云变化,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 在《皇权之下》的武学设定中,一个人拥有“三经九脉”,“三经”分別为“中正”“左阴”“右阳”。“九脉”则是指附著在“三经”上的网状脉络。 因此,人的经脉极其繁多,组合方式无穷无尽,不同的真气运转方式,可以產生出许多截然不同的功法。 从理论上来说,一套功法所运用的经脉,其实只占人体全部经脉的一小部分,只要找到两部所用经脉並不重合的功法,是可以实现双功並存的。 《无相谱》和《易经法》便属於这种类型。 这两套功法所练出的真气极为接近,因此真气间互相排斥的情况得以解决。 更重要的是,这两套功法所利用的经脉,重合度极低,两方你走你的阳关道,它过它的独木桥,互相不在一个“车道”,哪怕同时运功也不会影响对方。 何书墨不知道厉元淑究竟是怎么发现这两部功法的,只能將这种巧合,归结为她確实是古今罕见的修行天才。 由於有《无相谱》先行打底,因此何书墨运转起《易经法》毫不费力。 如果说,寒酥的疏通经脉,帮助何书墨缩短了大半年通脉时间,让他在別人眼中,从“一般武者”变为“武道天才”。 那么,当他仅仅了小半个时辰,便利用《无相谱》的现成內力把《易经法》完全跑通,这要是再让其他人知道了,只能將他从“武道天才”变为“修行妖孽”。 不过,何书墨本人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清晰的。 他其实並没有太出色的武道天赋,正如寒酥对他的评价是“资质比较一般”。 他现在能进步的如此迅速,不过是仗著女反派对於武道的“研究成果”罢了。 但何书墨並无所谓。 他只要快速变强,无论哪种手段,好用就行。 毕竟,他都投靠女反派了,用用自家boss的研究成果,怎么就不算自己实力的一部分呢? 何书墨一向是坚定的实用主义。 感受到体內淳淳流动的“易经真气”,何书墨忍不住再度调动另一套经脉里的“无相真气”。 同时运行两套功法,便能达到寒酥口中的“双倍修行速度”。 这对精神的消耗极大。 但何书墨並非常人,他的精神力甚至高於一般的七品武者。这一点,在他搜刮脑袋,默写《大秦帝国:变法》时便注意到了。 託了精神强大的福,何书墨第一次运转两套功法就十分顺利。 只是,当这两套功法运行到一半之时,何书墨突然发现,这两套功法並不是完全不重合的。 在手掌、胸口、双腿和头顶,这两套功法都会共用一小部分经脉。 万一调度不好,便会导致两套功法的真气,在这些身体部位的经脉中產生撞击。 类似於火车相撞那样惨不忍睹。 这时,何书墨脑海中,迴响著寒酥的话:《无相谱》和《易经法》相互配合,可以让你获得两倍於同品级的修炼速度,四倍於同品级的战力。 四倍於同品级的战力…… 难道就是靠真气撞击实现的? 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曾经有位网文前辈,就喜欢融合火焰去炸人。 火焰能融合,真气凭什么不能融合? 何书墨小心抽出两套功法各自一缕真气,让它们在自己的经脉路径中加速运转,最后在手掌处陡然匯合,发生撞击! 嘭! 一道真气激波猛然从何书墨的手掌中射出! 它飞得又快又远,竟然將勇武营小院,放置大刀长矛的兵器架当场击倒! “这等真气强度,估计得有八品了吧?我不过才踏足九品没几天,竟然能打出这么强的真气?” “而这,只是厉元淑十二岁时研究出来的手段……” 何书墨心中半喜半惧。 喜的是他实力提升得相当迅速,惧的是女反派的含金量和压制力还在提高。 低配的霸王真气就已经这么强了,正版霸王真气又是何等强度?怪不得她是《皇权之下》的终极boss。 不等何书墨的兴奋劲完全过去,他的手掌便传来隱隱刺痛。 “寒酥不让我隨便打架,恐怕就是因为真气碰撞这一招,杀敌一千自损二百。打中了还好,打不中纯亏。” “以后打架最好一击得胜,不能和对面打持久战。” …… 在何书墨沉浸在提升实力的喜悦中时,靖安县衙的案子,悄然来到尾声。 何书墨给高玥的线索极其精准——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读者看小说是上帝视角,寻常御廷司行走还得分析推理猜想验证,何书墨直接把孙长茂的贪腐行为窥得乾乾净净。 比孙长茂本人还懂他的做派。 以至於高玥去查案的时候,几乎相当於“走到地点,打开宝箱,获得线索”。 全程顺利到难以置信。 真正浪费高玥时间的,反而是將线索编写成卷宗这一步,毕竟她没有“小高”代劳,只能自己研墨。 查案比试第三天,高玥带上卷宗,来到御廷司司正的院子。 朱良辰在院中练武。 他虽然不奢望晋级下一个品级,但平时锻炼,维持自身水平还是要做的。鉴查院到底是个武力机构,自身不强,难以服眾。 “高玥?你怎么来了?难道……” 朱良辰打完一套拳法,停了下来。 他看到了高玥手上的卷宗,心中震惊不止,已然无心继续练武了。 靖安县孙长茂是个人尽皆知的“硬骨头”,不但背景硬,关係硬,而且他的妻子乃富商女,娘家財富完全可以合理化他的许多行为。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孙长茂是靖安县地界的地头蛇,出了名的不配合。 朱良辰对自己的手下有信心,只要御廷司肯投入足够多的人手和精力,拔出孙长茂这颗萝卜不是难事。 但,高玥一个人,三天內干掉许多行走束手无策的孙长茂。 这未免有些惊世骇俗了。 “你把孙长茂解决了?”朱良辰看向高玥的眼中难掩欣赏。 如果高玥三天解决孙长茂,那无疑说明,她比唐智全更加优秀,这么年恐怕是唐智全一直在耽误她。 “我找了证据,写了卷宗,但线索是何书墨给我的。准確来说,是他解决了孙长茂。” “谁?你再说一遍?” 朱良辰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第46章 恶有恶报 “回司正,是何书墨解决了孙长茂。”高玥重复了一遍。 朱良辰如梦初醒。 何书墨! 又是何书墨! 这小子之前便和唐智全不对付,並且口口声声说“唐智全打我的脸,要帮我报仇”,几天之后,唐智全果然落入大牢,再不成势。 现在,他又盯上靖安知县,靖安知县仿佛因此上了生死簿,在短短几日內,应声倒塌。 朱良辰当了十几年司正,大小风浪都经歷过,不是什么一惊一乍的小辈。但何书墨这样阎王点卯式的查案,他是真没见识过。 “卷宗给我看看。你们光查案快是不行的,如果证据之间逻辑链条对不上,孙长茂未必会因此落马。” 朱良辰接过高玥递来的卷宗。 仔细推敲了其上记载的人证物证…… 然后他就发现,他的担心纯粹是多余的。 卷宗上记录的,关於孙长茂的各种证据琳琅满目,几乎相当於大水漫灌,淹都能把人淹死。 朱良辰心里奇了一个大怪。 这证据未免太硬了吧? 难道何书墨其实是孙长茂的同伙? 要不然他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看著朱良辰风云变化的脸色,高玥適时出声提醒: “司正大人,靖安县的案子查完了,咱们勇武营的带刀使者……” “你放心,本官向来说话算数。” 得到肯定答覆,高玥心中大石落定。 朱良辰叫来吏员,吩咐吏员將这卷宗转送大理寺。 然后,方才继续道:“这何书墨別的本官倒是不担心,唯有一点,恐怕不太好办。” “司正莫不是觉得他资歷太浅?” “资歷浅是一方面,但最主要的是,他应该才踏足武道九品没几天吧?” “是。” “带刀使者理论上可以由九品武者担任。但实际上,本司並无此种先例。凡带刀使者,最低八品,从无例外。何书墨若是以九品之身立足使者之位,本官怕他难以服眾啊。” 朱良辰一语命中勇武营当前的关节。 能力强的人没修为,有修为的人能力又不够强。 高玥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硬著头皮道:“这確实如此,但属下相信他能做到。” “只有你相信他没用,眼下需要铁山、牛奇相信他,往后需要其余各营相信他。这对现在的他来说,很难。” …… 御廷司的卷宗送到大理寺后,大理寺的反应和动作都很快,毕竟孙长茂乃是魏党的实权京官,必须严肃处理。 大理寺本身是审判机构,並无捉人拿人的权限,因此,大理寺官员要想抓捕孙长茂,只能先拿著大理寺出具的“定罪书”,来到靖安县的上级机构——顺天府。 如果说,靖安县相当於地球某一线城市的一个区,那么顺天府便相当於某个兼职首都的直辖市。 楚国顺天府主管京城四县和周边地区,靖安县便是其中之一。 顺天府尹得了大理寺的“定罪书”,便会给顺天府捕快签发“捕票”,相当於现代的逮捕令。 然后,顺天府捕快入县拿人,把孙长茂人赃並获,扭送大理寺待审。 因此,只要御廷司证据充足,后面的过程都是合理合规,按部就班的。即便是魏党想出手救人,也无法公然阻挠楚国司法的合法流程。 楚国是个稳定的社会机器,纵然强如厉元淑,也得在这套机器內,利用机器的规则逐步与魏党抢夺控制权。 此时的靖安县衙热闹无比,不少百姓堵在县衙和孙府门口,围观县太爷被捉拿抄家,看得拍手叫好,不亦乐乎。 街边路上,一个头戴帷帽,看不清面容的女郎驻足停留。她手里牵著一匹相当帅气的白马,马背上坐著一个年纪稍小的姑娘。 “巧巧,你看清了吗?” 帷帽女郎看向马背上的姑娘。 吴巧巧点了点头:“谢姐姐,县衙现在很乱,判我姑姑案子的县太爷,好像被一帮捕快捉走了。” 帷帽女郎正是五姓之一,九江谢氏的嫡女,谢晚棠。 谢晚棠看著靖安县“百姓欢腾,恶贼伏诛”的场面,心中十分高兴。 恶有恶报,善有善报,没想到她们刚到京城,就能看见错判吴氏女的坏人认罪伏法。想来,这孙县令被抓后,吴巧巧的姑姑不日就能重改判决,洗刷冤屈,恢復清白。 谢晚棠离家前曾与哥哥谢晚松爭论,她认为,人行一世,当如一剑,黑白分明。 但谢晚松却说她太天真了,世界並非如此简单,让她出去好好看看。 谢晚棠今天看了,果然是恶有恶报,世界並不复杂,她的想法没有一点问题。 此事定要修书一份,寄回家里,让某个二十几岁还不愿成亲的人好好看看。 “巧巧,既然孙县令被抓,你姑姑的事情应该不日就会有结果,我们先找一处地方落脚。” 吴巧巧点头。 这段时间以来,都是谢姐姐在照顾她,因而谢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出门没带钱,住宿和吃食都是谢晚棠安排的。 吴巧巧原本以为,今天会像之前几天一样,跟著谢晚棠继续住客栈。 但谁知道,谢晚棠这一次並没有寻找客栈,而是直接把她领到了一处无比阔气的大宅门前。 宅上掛著牌匾,上书“谢府”。 吴巧巧本来已经习惯和谢晚棠相处,这位谢姐姐不但长得漂亮,脾气很好,而且身上香香的,抱著软软的,和她自己完全不同。 但现在,当她站在大宅下,她又本能开始胆怯了。 “谢姐姐,这是你家?”吴巧巧扯了扯谢晚棠的衣角。 “当然不是,我家在九江,你忘记了?” “那这里怎么也姓谢?” “亲戚。我家里人多,许多亲戚在我小的时候就迁居外地,其实都没怎么见过。” 谢晚棠敲门,很快,一个小廝探出头来。 “你好,有拜帖吗?” 谢晚棠摇头:“没有,我只有爷爷的信。” “你爷爷是做什么的?” 谢晚棠想了想,爷爷有一片竹山,小时候,爷爷会给她做小竹马。除此之外,她没见过爷爷做过別的事情。 “应该是,砍竹子的?” 小廝语气不善,挥手道:“篾匠?这里是尚书府,你知道什么是尚书吗?去去去,別捣乱!” 吴巧巧拉著谢晚棠的衣角:“姐姐,咱们走吧。” “篾匠怎么了?” 谢晚棠不服气。 这人怎么回事?凭什么看不起篾匠? “我和你家老爷是亲戚,爷爷让我入京之后暂住这里,你速速回府通报。” “你和老爷是亲戚?” 小廝上下打量帷帽女郎。 发现,即便头戴帷帽,女郎不经意流露的举止气质都相当出色,与她身边胆怯的小姑娘完全不同。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你既然是老爷亲戚,莫非也姓谢?” 谢晚棠摘下帷帽,露出容顏。 “是姓谢,叫谢晚棠。从九江来。” 小廝方才还有些许怀疑,在看到谢晚棠的容貌后,所有疑虑立刻烟消云散。 这女郎气质出尘,貌若天仙,哪怕是老爷最漂亮的妾室生出的小姐都拍马不及。 在楚国,能全方位压住尚书府小姐一头的女子屈指可数,无外乎那么几种:皇族、公爵、藩王……当然还有最负盛名的五姓嫡女! 姓谢,老爷亲戚,来自九江。 她不是传说中的五姓贵女,谁是? 小廝態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边笑著扇自己巴掌,一边道: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该死,真是该死。您请,您快请进,小的现在就去稟告老爷!” 第47章 谁还不服? 何书墨破案的消息立刻传遍整个御廷司。 在外查案的铁山和牛奇,看到靖安县衙喜闻乐见的热闹场面后,同样意识到大势已去。 铁山神情不服,沙包大的拳头锤在青石墙面上:“三天破案,这怎么可能?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高玥?还是姓牛的?” 另一处地方,牛奇看著兴高采烈的群眾嘆了口气。 什么话都没说。 有人先他一步破案,代表他错失这一次晋升使者的机会,至於下次,不知道还要再等多久。 这一刻,靖安县衙热烈的场面像是无声的幻灯片,在牛奇面前晃动。 牛奇忽然意识到,人的悲欢並不相通,他只觉得吵闹。 …… 何书墨是所有人里,最后一个知道“何书墨破案”的。 “哈哈,何兄弟,你这人真是太狡猾了!你跟我们说你不去查案,原来是暗度陈仓,背著我们偷偷努力!一鸣惊人!” “是啊,孙长茂的案子竟然是你先破的!把铁山和牛奇两个老行走都踩在脚下。牛!这下咱们勇武营终於不用落在外人手上了!” “刘兄,我记得你说过,何书墨如果能破靖安县的案子,你可要大出血,带我们去教坊司!” 刘富老脸一红,道:“教坊司……哈哈,开个玩笑罢了,別当真。” “这可不许耍赖!” “什么教坊司?”高玥从外边走进勇武营,表情严肃:“你们別把何书墨带坏了。” 刘富和吕直面面相覷。 我们带坏何书墨? 到底是紈絝子弟啊?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何书墨还需要我们带坏吗?他不是已经够坏了吗? 勇武营小院,何书墨缓缓停下练功的阵势。 他高举起一只手,发出疑问:“都先打住,什么乱七八糟的,现在是什么情况?” 吕直拱手:“何兄弟,不对,何使官,恭喜你破了靖安县孙长茂贪污案,摘得御廷司带刀使者之位,以后,咱们勇武营哥几个就归你指挥了!” 刘富也道:“恭喜使官!” “我破案了?什么时候……” 何书墨诧异一瞬,便想明白了,转头看向高玥。 高玥什么都没说,学习吕直和刘富,拱手道:“恭喜使官统领勇武营!” 好好好,黄袍加身,逼我上位是吧? 何书墨不是矫情人。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再搞什么假惺惺三辞三让那一套,既矫情,又容易“露馅”,暴露他没有查案的事实,让高玥先前的努力付之东流。 至於高玥嘛,她这次有从龙之功,何书墨打算等以后发达了,著重提点提点她。 “咳咳,低调一点,我本来打算尘埃落定再告诉你们的,没想到你们消息灵通。不装了,案子是我破的,等吏部升职的文书下来,一定请大伙喝酒吃肉。” “好,多谢何使官!” “刘富,你瞧瞧人家。你这人就是抠抠搜搜的。” 刘富胖脸涨红:“使官家大业大,不缺银子,我能跟人家比吗?” 高玥倒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陪著大家笑。 在勇武营几人一片其乐融融的时候,司正院里做事的吏员探出头来。 “几位大人,司正请你们去他那里一趟。” “具体是何事?”高玥问。 吏员没有多说,只道:“威武营的牛大人,和锐武营的铁大人也在司正那里。” 勇武营几人心中瞭然,大抵是有人不服气了。 眼下的勇武营中,何书墨已经是实质上的领头者,因此刘富、吕直、高玥三人,都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何书墨的身上。 何书墨神色淡然,一甩袖子,道:“走,看看小丑。” “小丑是何物啊?” “別废话,跟著何兄弟走就是了。” 在吏员的带领下,勇武营四人穿过其余几座营房的位置,来到司正院中。 有一些其他营房好事的行走,此时趴在墙头上远远关注司正院中的动向。 人都是喜欢看热闹的,对许多行走来说,勇武营带刀使者之爭,是御廷司少见的激励人心的正面谈资。 尤其是这个爭端,还涉及了御廷司小名人——勇武爷何书墨。 这位爷来御廷司后就没消停过。 司正院中,铁山和牛奇二人,如同门神一般杵在原地。 朱良辰在他们二人的映衬下,显得娇小可爱。 不过朱良辰乃是货真价实的五品武修,铁山牛奇不是他的一合之敌。 “司正。” 勇武营眾人打招呼。 朱良辰点头道:“我长话短说,铁行走对你的成绩提出质疑,何书墨,你打算怎么解释?” 何书墨两手一摊:“我解释什么?孙长茂不都已经在和唐智全成为狱友了吗?这还用解释什么?” 铁山沉声道:“可我听说,你这几天都在御廷司练武,没时间查案。” 何书墨对答如流:“什么都自己动手,怪不得当不上带刀使者。您说是吧,司正大人。” 铁山拳头紧握,青筋暴起。他没想到何书墨的嘴能这么毒辣。 朱良辰倒是习惯了,摆摆手道:“你別扯上我。我就是一个看戏的。” 何书墨心道:您这工作真不错,啥也不用管,栓条狗都能干。 铁山往前走了两步,在眾目睽睽下,对著司正拱手。 “司正大人,何书墨只有九品修为,让他当带刀使者,这恐怕不合规吧?” 何书墨立刻出言讥讽:“你不能只在我获胜后质疑合规。三天前咱们定规矩的时候,你怎么不质疑九品合不合规?现在爭不过九品,开始跟我扯修为的事情了?” 铁山说不过大学生,当即就想动手,被一旁没说话的牛奇拉住了。 “铁兄,冷静。” 朱良辰道:“鉴查院对带刀使者的要求是九品以上,理论上九品是可以担任的。只不过,一般八品武者综合实力更强,因此常年由八品以上的武者担任。” 铁山冷哼一声:“司正也说了『综合实力』,你何书墨查案或许的確很强。但你武道不过才刚刚入门。遇到毛贼都未必打得过,让你当带刀使者,丟的是咱们整个御廷司的脸。” 许多看戏的行走回过味来,心说铁山讲得確实有道理。 武力乃是鉴查院立身之本。 鉴查院创立之初就是暴力机构。 如果上司战斗力不行,打不过人,这必然会影响整个御廷司的形象。 然而,面对铁山的责问,何书墨显得无比淡定。 “铁山,你晚饭吃了吗?” 铁山一愣,“没有,你想如何?” “没吃,正好,那就吃我一拳!” 何书墨陡然发力,三步並做两步,在眾人惊愕的目光中,一掌拍出! 第48章 尘埃落定 何书墨出掌的动作极其突然,突然到拥有中三品修为的朱良辰都没反应过来。 这倒不是因为何书墨出手的速度太快,快过朱良辰的眼睛。 而是何书墨动手动得毫无缘由。 上一秒他还“和气”地问铁山吃没吃饭。 下一秒便大喊著“吃我一拳”。 关键,他在喊话的时候甚至还在骗人,因为他出的压根不是拳头,而是一掌。 这一连串的口是心非,搞得御廷司在场眾人都有点大脑宕机。 眾人见过打架的,见过偷袭的,没见过何书墨这种一掌三骗! 不过,何书墨毕竟入门时间不长,硬实力和铁山差距不小。 而且铁山整整高他一个品级,战斗经验和招式技巧都不是何书墨能比的。 虽然铁山面对何书墨的一掌,在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他在反应过来之后,应对地极其迅速。 一腿后撤,右拳击出。 沙包大的拳头直直对著何书墨的掌法衝击过去。 虽然九品发动无耻偷袭,但八品打九品还要闪避,铁山可丟不起这个人。 在查案上,铁山勉强可以接受自己不如何书墨,毕查案多少带点运气成分。但是武道一途没有运气,品级差距摆在明面上,铁山相信自己不可能输。 御廷司眾人的注视中,一拳一掌终於碰在一起。 霎时间,拳掌相交,真气激盪! 双方真气撞在一起,平地起风,爆出一阵阵急促的无形之气流,吹得眾人衣衫猎猎。 铁山此时骇然发现,何书墨一掌的力度很强! 虽然他能看出,何书墨的手掌並没有经过太多磨炼,但他拳头处传来的感知不会骗人。 何书墨这一掌技巧没有,威力十足,远超他这个品级应该有的表现。 与他继而仓促应战的一拳,竟然相差无几! 这怎么可能! 何书墨刚来御廷司时,连武道修行者都不是。 这才不过半个月,他怎么可能有如此大的进步! 趁著铁山吃惊之时,何书墨乘胜追击,把体內仅剩的一些真气,一股脑地堆到手掌的经脉之中。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的確刚入武道,是个新人,能做到这一步,全靠拼装版霸王道脉的爆发力。 因此,何书墨比谁都清楚,他只能打一击,且这一击必须打出效果,否则后续便不好收场了。 “喝啊!” 何书墨怒喝一声,手上真气再度变强。 “什么!” 铁山没料到某人的招式还有第二段形態,加上他出招仓促,应对匆忙,以及神色吃惊,心態不稳,这一下竟然没有顶住,被何书墨硬生生逼退三步! 与此同时,何书墨同样受到铁山真气的反噬,脚步连连后退。 不过他留了个心眼,不往人少的地方退,反而往人多的地方退。 这样一来,他刚退两步,便有一只手替他顶住了后退的趋势。 那手的主人,正是勇武营的高玥。 何书墨会心一笑,顺便把出掌的右手藏在身后,面带微笑,以仅退两步之姿傲立在铁山面前。 “铁行走的功力的確深厚,与本官伯仲之间,承让了。” 何书墨语气豪爽,仿若刚才出手偷袭之人和他没有一点关係。 铁山黑脸气到发红。 何书墨那话看似大度,没有问题,其实处处是坑。 他堂堂八品,与九品伯仲之间,这是夸人的吗?而且他何书墨才是出手偷袭的人,怎么还整的风光霽月起来了? “司正,刚才是他偷袭得手!我不服,我要求与何书墨正当比试!” 铁山看向朱良辰。 铁山相信,何书墨耍的一些爆发突袭的小手段,瞒得过別人,瞒不过中三品的司正。 只要司正愿意为他主持公道,他定找回面子,打得何书墨满地找牙。 何书墨仿若早有预料,道:“比试可以,但我要求立生死状,不死人不结束,你敢接吗?” “有何不敢!”铁山毫不犹豫,当即应下。 高玥三人神情焦急,他们三个是知道何书墨的真实水平的。 偷袭或许能让何书墨能占据上风,但一旦真刀真枪的比硬实力,九品绝对不是八品的对手! “何书墨,你疯了!” “是啊,不能爭一时意气啊,你还年轻,再练上几年就是,何必现在去和铁山爭斗?” 当事人何书墨却完全不担心爭斗的事情。 御廷司的朱司正是个和稀泥的高手,你说比试切磋,他可能同意,但你要是不死不休,他必然不想承担责任。 带刀使者死於司內死斗,御廷司司正纵容仇杀,朱良辰御下不严导致惨剧,隨便一个罪名就够这个老登喝一壶的。 何书墨断定,朱良辰绝不会坐视不管。 “你们別急,我已经立於不败之地。”何书墨轻声道。 勇武营三人面面相覷,他们看著何书墨不停颤抖的右手,似乎怎么都不明白他为什么就突然“不败之地”了。 但事件的发展和何书墨预料的一模一样。 他与铁山矛盾激化,互相喊话不死不休之后,朱良辰终於站了出来。 “胡闹!本官院落,是你们打架约战的地方吗!” “何书墨先动手攻击同僚,罚俸三个月!” “铁山顶撞上官,罚俸一个月!” “此事到此为止,都散了吧。” 铁山极其不服,朱良辰这处罚,看似是重罚了何书墨,轻罚了他,但实际上是帮何书墨坐实了带刀使者的身份! 但司正发话,木已成舟,铁山黑著脸拱了拱手,无视一旁的何书墨几人,率先离开司正院落。 隨后,牛奇也拱手离开,不过,他离开前恭喜了何书墨一句,不像铁山那样什么话都没说。 最后,朱良辰看向右手发抖,经脉受伤的何使官,嘆气道:“打铁还需自身硬,歪门邪道走不远的。” 何书墨假装听不懂:“多谢司正为勇武营主持公道。” 朱良辰摆摆手,让他们快走。 自从某人调来御廷司,朱良辰感觉,他的工作是越来越难做了。 …… 锐武营中,几个看热闹的行走从屋顶上跳下来。 给他们的使官匯报情况。 “使官,铁山输了。” “那个何书墨有点东西,九品打八品,不落下风!” 锐武营带刀使者脸型瘦长,脸颊处有块明显的刀疤。 他听完消息,露出微笑:“能和铁山打平手,有点意思。” 威武营中,牛奇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面对眾人。 “没混上使者,让大家见笑了。” “没事没事,咱们下次再努力嘛。” “就是,勇武营有啥好的,咱不稀罕。” 威武营的带刀使者是个三十多岁的女武修。 她面露思索:“这何书墨有点蹊蹺,我感觉他像一个人。” “谁?” “几年前,咱们鉴查院横空出世的天才,林霜。” 第49章 暗流不止 在鉴查院成立之前,楚国的监察主力是诸多文官御史效力的御史台。 御史看谁不爽,便可以上书弹劾,可谓权倾一时。 楚国御史台分为“三院”,分別是监察京都百官的台院,监察京城治安皇城礼仪的殿院,以及监察地方官员的察院。 御史台的最高统领,称作御史大夫,官拜二品,同鉴查院院长一个品级。 而御史台的二把手,称之为御史中丞,官至四品,负责御史台三院的日常事务。 今日上午,御史中丞周景明周府门前,一辆气派无比的四驾马车徐徐停下。 周府小廝是有眼力见的,一看到这马车的规格,便知道来者不凡,立刻派人回府里稟告老爷。 四驾马车的车帘由佣人拉开,停好车的马夫拿起垫脚木梯,熟练放在主人家下车的位置。一位身披鎏金大氅的中年男子从车厢现身,脚踏木梯,踱步而下。 周府小廝见男子下车,立刻迎了上来。 “大人稍等,小的已经差人稟告老爷了,老爷马上就来。” 赵世材目视前方,面无表情:“那本官便等一会儿。” “您受累,有什么吩咐儘管对小的说。” 不消一会,周府中同样走出一位中年男子。 他一见赵世材便展开双臂,哈哈大笑。 “周师兄!你今日怎么有空光临寒舍?” 赵世材同样露出笑容。 “怎么?不欢迎老兄?你还记得,你我是同届科举的兄弟啊。” “岂敢岂敢,师兄状元风采,我这个末等进士,记忆犹新!” “师弟过於自谦了,你这个末等进士,如今高居御史中丞,成就只在师兄一人之下,岂不更加风光?” “哈哈,师兄抬举,请进,快请进。” 周景明令下人烧了一桌好菜,同时取出自己珍藏好酒,精心招待赵世材。 御史不同於一般官员,理论上只忠於皇帝一人,很少和其他派系的人打交道。 但现实不是理论,御史以文官为主,不少人都出身自云庐书院,而如今的楚国“皇帝”名存实亡,实际掌握皇权的反而是那位妖妃。 这样一来,御史的地位就很尷尬了。 亲近魏党,与职责衝突,效力妖妃又因为出身不得信任。何况,现在妖妃越发依仗鉴查院,削弱御史的地位。御史的工作实在是不好干啊。 “一些家常菜,还望师兄不要嫌弃。” 赵世材哈哈一笑,道:“咱们都是读书人出身,什么苦没吃过啊?” 周景明只是笑,不说话。 他是穷书生,从关中老家一路考到京城,赵世材可不是。 酒过三巡,赵世材醉醺醺地说明来意:“无事不登三宝殿,兄这一次来,实在是有事请你帮忙。” “莫不是兵甲失窃之事有转机了?” “非也,你瞧这个。” 赵世材掏出事先写好的信纸,交给周景明。 周景明摊开一看,立刻明白赵世材的心思。 “师兄这是想让我出手,打一打贵妃手下这只出头鸟?” 赵世材面露恨意:“此人坏我案子,辱骂老师,你说该不该打?” 周景明並没有第一时间表態。 他不是赵世材这种铁桿魏党,魏淳对赵世材有恩,赵世材投桃报李,替魏淳出头教训何书墨,这合情合理。 但魏淳对他周景明可不怎么样。 都是书院出身,也分远近亲疏。 当初科举放榜,他被分去荒野小县任职县令,魏淳一句话没替他说过。若不是他偶遇贵人,得到提点,哪有今天这番成就? 就算不提往事,单论现在,他一旦出手教训何书墨,那可算是公开得罪贵妃,站队魏党一方了。 虽然御史台和贵妃的关係,本来便不近不远。 可是如果与贵妃反目……又得不到魏党的好处…… 赵世材仿佛看透了周景明的顾虑,开口道: “周师弟,这些年妖妃愈发依仗鉴查院,我相信你都看在眼里。如今的鉴查院,不瞒你说,半数已入妖妃之手。一旦老院长退位,鉴查院必然变成妖妃傀儡,唯她是从。我等书院读书人,在武道上確实棋差一著,爭不过她。你说,老师为了抗衡妖妃,会如何做?” 赵世材点到为止。 周景明心中瞭然。 楚国两大监察力量,鉴查院和御史台,魏党如果在鉴查院上失利,一定会在御史台弥补回来。 假设御史台必须参与党爭,那么肯定是先表忠心的人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多谢师兄提点!我必叫那何狗顏面尽失!” “好一个何狗!此人信信狂吠,到处攀咬,当得起何狗一词。”赵世材哈哈大笑:“既然是打狗,周师弟,为兄再送你一根大棒!” 赵世材再度掏出一本摺子。 周景明接过一看,赫然便是御史纠察所用的摺子。 这位赵师兄,果然是有备而来。 “师弟,鉴查院凡纠必查,你的摺子我已经让人替你写好了,你只要將此摺子交到何狗手中,此事便算大功告成。等著看他出丑就是了,哈哈哈。” …… 送走赵世材,周景明没有片刻休息,而是立刻叫来府上马车,驱车赶往京城中一处无名庭院。 庭院装饰简单,院后不时传来乒桌球乓的打铁声。 “周大人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来了?” 一个光膀大汉从院后走出,他见了朝廷四品大员周景明,平淡坐下,丝毫没有平头百姓的畏惧之色。 “今天赵世材来找我了,要与我合作对付贵妃。” 大汉面露严肃:“仔细说说。” 周景明隨后將他与赵世材的聊天內容尽数托出,似乎並不担心这汉子把事情捅出去,令他身败名裂。 “我今天来,是想问问贵人的意思。” “贵人不在,你我拿主意。你怎么想的?” “我以为,赵世材说的不错。魏淳在鉴查院確实爭不过贵妃,他们丟掉鉴查院是迟早的事。我若有魏党相助,御史大夫一职並非不可能,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大汉点头:“既然如此,那你便要把事做绝,不能留有余地。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这一次你顶著魏党的帽子做事,不用担心暴露贵人的计划。” “我知道,我只是怕安西军换將一事被人旧事重提……” “这你无需担心。你若投靠魏党,魏党自然不会拿此事为难你,至於贵妃那边,她必然会顾及此事影响。毕竟,当年这事是楚帝为了打压勛贵亲自牵头结案,她若提出翻案,无异於打楚帝的脸,动摇支持她代政的楚帝势力。她没有那么蠢。” 第50章 炫耀炫耀怎么了? 外城,何府门口。 何家主母谢采韵,拉著一堆丫鬟佣人,还有何家大少爷何书墨候在门前。 “娘,天不早了,太阳快下山了,我该去衙门值守了。” 何书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谢采韵抬头,看了眼头顶的炎炎烈日,然后一把抓住何书墨的胳膊。 “別想跑!娘告诉你,一会儿你伯母和若寧过来,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別给我提退婚的事!” “我都跟程家大小姐说好了。程若寧同意退婚。” “你们说的能算吗?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娘跟你爹不点头,你想退婚,门都没有!” 何书墨嘆了口气,心道时代確实不一样。 在楚国,婚姻大事还真就是父母做主,自由恋爱基本不存在。 像他这种娶“青梅竹马程若寧”其实还算好的,不少世家大族的公子小姐,他们的婚姻基本上都会被用来联姻。小两口成亲之前话都没说过几句,直接就入洞房生小孩了。 何书墨据理力爭:“娘,你上次可是答应我了,只要把程若寧的生辰八字还给她,这婚咱就算退了!” “娘是说过这话,那你把她的生辰八字找到了吗?” “没有,你说压在梳妆檯下,我去找了,根本不在那里。” “你自己找不到八字,就別怪娘不给你机会。” 何府佣人们静静看著娘俩吵架,心道有其子必有其母,少爷爱耍无赖多半是跟他娘学的。 但这话可没人敢说出口。 老爷不在家,家里最大的就是谢大娘子。 何书墨眼看谢采韵不讲理,没有別的办法,试图后退一步道: “咱今天这饭就非吃不可吗?又不是什么大事。” 谢采韵骄傲地挺起胸膛:“怎么不是大事?我儿子当了大官,这是天大的事!” “六品小官。” “不小了。等你爹回来,咱们何家一定要大摆宴席,把娘在京城的那些谢姓亲戚,一个一个全部请来!” 谢家作为五姓之一,根基是楚国南方的九江地区,但京城作为楚国首都,首善之地,谢家的影响力和势力一样不小。 其中最大的一支,当属朝廷六部之一的工部尚书,谢耘。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规模小一些的势力,以及各种错综复杂的嫁娶关係。比如某家的祖母,乃是当年谢氏某支的某某某;某家儿媳,乃是谢氏第几代第几房的某某某,比被猫玩过的毛线团还要乱。 一想到一大堆见都没见过,认都不认识的奇怪亲戚,何书墨过年恐惧症下意识发作了。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咱家刚来的时候您那些亲戚没来问过一句,现在咱们就別去贴人家冷屁股了吧?” 谢采韵翻了一个白眼。 “这叫什么话?你娘家里的亲戚那么多,总有你以后能用得上的吧?多走动走动,不是坏事。 “更何况你当了大官,给娘长脸,娘炫耀炫耀怎么了?” 何书墨:…… 我一个六品官,人家工部尚书都不一定愿意正眼瞧我。 《皇权之下》对谢耘记载不多,只有几句,就这还是因为“谢晚棠”在京城时暂住谢家,不得不提几句交代背景。 何书墨算了算日子,感觉某位谢姓贵女差不多快到京城了。 在原书的情节中,这位谢姓贵女单人单骑,满怀理想来到京城,本以为是要行侠仗义的,结果因为自己五姓的身份,捲入魏党为了打击贵妃主推的《子夜杀人案》中,被现实狠狠教育了一顿…… 要不是她家大业大,又是家里主脉的宝贝嫡女,估计下场和唐智全差不了多少。 何府不远处传来马蹄声,接著,程府的马车出现在街道上。 “別发呆了,你伯母和若寧来了。” 谢采韵轻声提醒。 程若寧的母亲名叫徐婉,书香门第家的女儿,性格温柔,知书达理,与亲生女儿程若寧很不一样。 如果程若寧是她娘的性格,何书墨大概率会从了。 可惜她不是。 “伯母。” 何书墨对徐婉的印象还不错,因此礼貌地打招呼。 “咱们墨儿是愈发英俊了,来,拿著,伯母祝你节节高升。” 徐婉出手便是一块小金竹,价值不菲。 谢采韵挽著闺蜜的手道:“別站著了,都进来,墨儿,我和你伯母说些体己话,你带若寧隨便转转。” 谢采韵还是老样子,热衷於给儿子创造发挥空间。 不过何书墨並不珍惜老妈的好意。对於楚国人来说,二十岁確实应该成家立业,但何书墨又不单是楚国人,他大学还没毕业呢,现在就著急结婚领证,难道图它加能学分吗? “你的生辰八字我没找到,不知道被我娘藏哪里去了。” 何书墨看著程若寧道。 如果说,刚才徐婉还在时,他还有所顾忌,假装礼貌一点,现在和程若寧单独相处,他可不愿意装了。 程若寧没好气道:“到底是真没找到,还是不想找到?” “真没找到,要不你回家找一下?反正你把我的生辰八字拿出来,咱们不是一样能退婚吗?” 何书墨提出一个目前看来最可行的方案。 “我不找。” “不想退?你不会真喜欢我吧,程若寧?” 程若寧虽然接受过书院教育,但毕竟还是个传统的女子,她是没想过何书墨能隨隨便便把“喜欢”放嘴上说的。 因此有些又急又气:“怎么可能!你想的美!” 这下换何书墨奇怪了。 “那你为什么不找?你娘总不至於也把八字藏起来吧?” “我为什么要找?我娘喜欢你,我爹和你爹关係好,我们就这样了。” 何书墨听明白了,程若寧是標准的“父母之命”婚恋观。 她可能没那么喜欢自己,但也不至於完全无法接受。 不能说她不对,毕竟这个世界的大多数女子都是如此。 何书墨乾脆放弃爭论,道:“算了,跟你说不明白。总而言之,先进屋吃饭吧。” …… 下午,何书墨真的到了该去衙门值守的时间。 而程家母女也隨之告辞。 回家的马车上,徐婉看著心不在焉的女儿,问道:“寧儿,今日你婶母又跟为娘提你的婚事了。你是什么想法?” “我听娘的。” “娘知道,你不喜欢何书墨,你喜欢文采飞扬风度翩翩的君子,对不对?” 程若寧被母亲说中心事,小脸微红,低著头不说话。 徐婉笑道:“不瞒你说,娘也喜欢。凡是读过书的女子,谁不喜欢呢?” 程若寧:?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爹武夫一个,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內情…… 接著,徐婉继续说:“可你娘还是选择你爹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程若寧鬆了口气,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爹有钱。” 程若寧:…… “有时娘也会想,当时嫁一个书生会怎么样。但都过去了,你爹对娘很好,娘没有嫁错,不后悔。” “娘想劝我嫁给何书墨?” “这世界上没有完人,也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你无论做什么选择,娘都赞同,只要你自己別后悔就行。” 程若寧默然,她想到那首《赠杨正道》,最终还是下不了决心:“再等等吧。” “不怕何家那边等不了,变卦了?” “不怕。再说了,谁家姑娘会喜欢他呀。” 第51章 肉包子打狗 作为常年习武的武道修行者,朱司正的作息十分规律。 闻鸡起武,勤练不缀。没有超越常人的天赋,只能十年如一日的努力。 这日早晨,朱良辰如往常一般早起,在家打完拳法,用过早餐,然后乘车上值(上班)。 按照楚国官员的车驾规格,他身为五品京官,理应乘坐双驾马车。 不过朱司正十分低调,从始至终都是单驾马车,就连马夫也不是专门的壮汉,而是家里的老奴。 由於常年都走同一段路程,朱良辰甚至练就了听声辨位,只需分辨车轮压路的节奏,就能判断马车距离御廷司还有多远。 但今天却不一样,他竟然在上值路上,听到了唱戏声。 “怎么回事?”朱良辰掀开车帘,询问驾车老奴。 “回老爷,今天真是奇了,竟然有人在咱们衙门门口摆戏台子。” “在御廷司门前摆戏台?” 朱良辰一愣,隨后身子探出车窗,看向前方。 只见御廷司正对面的街边,一座临时戏台不知何时搭建完毕,其上噼里啪啦正唱著大戏,下面是一大群围观叫好的平头百姓。 唱戏本来是一件好事,但朱良辰本能地察觉不对。 事出反常必有妖,此事有蹊蹺。 他跳下马车,走路前往御廷司。 隨著距离越来越近,戏词便也越发清楚。 到达御廷司门口,朱良辰听懂了,这戏唱得是前几天发生的事——何使官除奸贼,靖安县还青天。戏中一顿吹捧,差点把某人吹成了青天大老爷。 百姓不时跟著戏词叫好,听口音,大多数都是从靖安县来凑热闹的。 御廷司这些年干掉的魏党官员数不胜数,从没有人搭过戏台,大张旗鼓地宣传功绩。 怎么何书墨一破案,就有人大肆宣传起他的功劳来了? 隨著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御廷司使者、行走前来御廷司点卯上值,正主何书墨喜欢“踩点”,暂时人还没到。 喧闹的戏台吹吹打打,热闹非凡,御廷司门前的人越聚越多,逐渐有点不受控制。 朱良辰看到骑马上值的高玥,便挥手叫她过来。 “司正。”高玥下马拱手。 “嗯。我长话短说,你速去何书墨家,跟他说,让他今天別来御廷司,在家休息。” “啊?”高玥第一次知道,原来司正是可以主动放假的。 “啊什么?快去。” “是!” 高玥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她大概能猜到司正的意思,估计是摸不清这戏台的底细,想让何书墨避避风头。 何书墨来,结局不可控制。 何书墨不来,起码情况不会变坏。 …… 御廷司门前大戏的主角,此时刚出家门,在前往御廷司的路上。 自从唐智全自首入狱,张权那边便全无动静。 这让何书墨本能地察觉到不对劲。 “不应该啊,张权那个老匹夫,我害他折了银子,丟了面子,伤了手下,他不可能忍气吞声,跟我岁月静好。” “八成是在憋什么坏水。” “他最好是在等大招。如果要缩头当乌龟,我反倒不好办了。” 何书墨打算再等张家两天,如果张家一直没动静,他便要考虑主动出击,闹出点动静逼张权出手。 张家家大业大,哪怕张权本人能把头缩好,他的那些儿子妾室亲戚手下,不可能人人都想当缩头乌龟。 总能找到突破口。 “敢问车里坐的可是御廷司的何大人吗?是何大人吗?” 马车外,一声呼喊从近处传来。 何书墨掀开车窗,见到一位手捧油纸包的憨厚男子,鍥而不捨地跟著车跑。 “阿升,停车。” 马车停下,何书墨跳下车。 “敢问您是?” 何书墨確定自己之前没见过此人。 与此同时,他脑中快速过了一遍《皇权之下》的人物描写,也没有与此人类似的角色。 憨厚男子没有作答,径直把油纸包递给何书墨。 “何大人,我家主人知道您今天上值,特地在这里等您。主人怕您没吃早饭,命小人给您买了肉包子,您趁热吃吧。” 何书墨看著手里的油纸包一头雾水:“特地等我?肉包子?我跟你家主人认识?” 男子不答,只是一味劝道:“您快吃吧,新鲜的肉包子,刚从那边的铺子买的。” 何书墨扭头看向男子示意的方向,发现確实有个包子铺,铺中所用的包装纸,与他手中的一般无二。 不是吧,难道还真是包子不成? 拆开油纸包,果然是几个热腾腾的大包子,卖相十分不错。 “您快吃吧,我家主人特地给您买的。” 何书墨看著憨厚男子,发现这人跟个npc似的,不吃包子就触发不了下一步剧情。 谨慎观察包子后,何书墨没发现任何异常,小心咬下一口。 “还真是普通肉包子。” 何书墨三口吃掉手里的,把油纸包和剩下的包子丟给阿升,转而看向男子道:“你家主人呢?他不是特地等我吗?” 男子拱了拱手,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何书墨迈步跟上,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男子穿过大街,转身走入一条小巷,小巷不大,刚好停下一辆气派的四驾马车。 “主人,何大人吃了。” 男子对车厢里的人道。 “全给他了?” “对。” “很好,肉包子打狗嘛,是该一个不留。” 何书墨不傻,车厢里的人分明是在拐弯抹角骂他是一条狗。 老实说,他不生气,就这点攻击强度,不如网友一根。 他只是有点好奇,这车里故弄玄虚的大爷,到底是哪一位。光听声音,不像是张权那个老头。 何书墨清了清嗓子:“能坐四驾马车,阁下恐怕不是小官吧?今天竟然有閒情雅致,来给我送早饭?” 车里的人语气轻巧:“何大人快上值吧,再不去就赶不上点卯了。” “你是我儿子啊,这么关心我?” 咚! 车厢里传来一声靴子踏地的声音。 “不愧是对丞相出言不逊的何使官,久仰大名。” 车內声音再度传出,只是这一次,已然没了刚才那些从容和轻巧。 “哦,原来是魏党的。让我猜猜你是魏党的哪位……不会是魏相高徒,赵世材赵大人吧?” 何书墨回忆一遍《皇权之下》,发现只有赵世材喜欢打击报復,干“肉包打狗”的事情。 车里多半是此人。 再加上《兵甲失窃案》是赵世材主推,自己坏了他的计划,他来找茬的理由和动机都很充分。 啪啪。 两声拍手声从车厢內传出。 马车边上的僕人立刻会意,迈步踏上车厢,躬身掀开车厢门帘。 赵世材端坐在车厢正中,如同一尊佛像,居高临下,俯瞰螻蚁。 “希望何使官的本事,能像使官的嘴一样硬。本官给你一个忠告,年轻人別太气盛,过刚易折。” 赵世材摆手,车帘落下。 马车缓缓向前移动。 何书墨乐了,大声道:“赵大人,我这个年纪,气血旺盛,不像你年龄大了左右逢源,能屈能伸。我很难不硬啊!” 嘭! 马车中,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 某人显然听懂了何书墨的言外之意,此时恐怕气得不轻。 第52章 捧杀何书墨 “肉包子好吃吗?” “好吃,少爷,你来一个?” “我不吃了,对了,你知道这是谁给咱买的吗?” “不知道。” “刑部侍郎。” “啊?” 阿升手里的包子瞬间不香了。 刑部侍郎赵大人,魏相高徒,御廷司的死对头啊! 而且少爷不久前还骂过魏相,这赵大人怕是来寻仇来了。 “別发呆,去御廷司,我倒要看看,这位赵大人为我准备了什么惊喜。” 何书墨拍了拍阿升的肩膀,抬脚跃上车厢。 阿升刚收起包子,便看见高玥骑马赶来。 “少爷,高姑娘来了。” “高姑娘?高玥?她来干嘛?” 何书墨坐垫还没捂热,只好再次下车。 “使官!司正命你今天休息!” 高玥人在马上,话已经先她一步落地。 “休息?衙门里怎么了?” “有一帮不知道从哪来的人,在御廷司门口摆台唱戏。周围围了不少百姓,鱼龙混杂,事態发展不可预料。司正让你回家避避风头,今天先別去衙门点卯。” “唱戏?唱的莫非是『侍郎除妖』?” “不是。唱的是使官您为民除害,逮捕靖安知县。” “哈。”何书墨笑了。 他还以为赵世材一大早闹这么一出,是准备了什么大招。 没想到,居然是弄来一帮串子,提前打出声势,搞捧杀那一套。 有点意思。 “使官,我送你回家。”高玥道。 “不回。我早晚得会会这帮魏党。阿升,走,咱们去御廷司接招。” 何书墨並不打算逃避。 女反派和魏党势如水火,他要抱女反派大腿,和魏党起衝突是不可避免的事。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 御廷司门口愈发热闹。 许多营房的使者和行走,抱著看热闹的心態在附近逗留。 其中,自然包括与何书墨爭夺带刀使者之位的锐武营、威武营等人。 锐武营带刀使者名叫曹白刀,最大的特徵,是长脸以及脸上的刀疤印。 “呦?高玥来了。司正和高玥说什么悄悄话?去一个人,打听打听。” 不一会,出去的行走回来报信。 “回使官,司正让高玥去找何书墨,叫他今天別来。” 曹白刀砸了砸嘴,道:“瞧瞧这反应速度,怪不得他能坐上司正之位呢。铁山,你那天输得不冤。何书墨是故意与你赌命,逼司正出手。你如果当时没上当,带刀使者之位还不好说。” 铁山双手抱胸,看著门口戏台,一言不发。 威武营的人同样在看戏。 牛奇笑呵呵地道:“这唱得真不错啊,要不怎么说行行出状元呢。” “牛哥的心可真大啊,都这时候了,还有兴趣看戏。” “是啊,这么大的阵仗,何书墨今天只怕凶多吉少了。” “未必。” 威武营的带刀使者名叫苗胜楠,她分析道: “何书墨又不蠢,阵仗再大,只要避战,出不了大事。” 一名眼尖的行走道:“使官,高玥回来了,你看高玥身边那个人,是不是何书墨?” 苗胜楠定睛一看,还真是他! 她不可思议地说:“司正不是让高玥通知他別来吗?他这是嫌事还不够大,要上赶著送死吗?” ……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安排这场大戏的人来者不善。 朱良辰相信,何书墨不是傻子,没必要“顶风作案”。 但一想到何书墨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朱良辰便总是隱隱感觉,何书墨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似乎“不怕死”。 为了以防万一,朱良辰始终站在御廷司门口,方便隨时控场。 哪怕没有何书墨的事情,这一群聚集的民眾,也很容易出事。 “司正,你看,何书墨!” “什么!?” 经人提醒,朱良辰陡然转头,发现最不应该出现在此的人,他还是出现了。 朱良辰看著愈走愈近的何书墨,神色复杂。 “你来了。” “是的,我来了。” “你不该来。” “可我已经来了。” 何书墨停下继续玩梗的心思,对朱良辰拱了拱手:“司正费心了。” 事已至此,朱良辰只能道:“你打算怎么收场?” “把正主叫出来,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正主恐怕不会轻易现身。” “这我有办法。” 何书墨说完,命吕直,刘富二人开道,他自己跃上戏台,打断了这一场大戏。 “诸位乡亲,在下便是这戏里唱的何使官,何书墨。” “青天大老爷!” 有人带头喊了一声,而后台下百姓呼啦啦跪成一片。 何书墨抢了戏台上的铜锣。 咚咚咚敲了三下。 “都站起来,不许跪!我们御廷司查办贪官,乃是职责分內之事,这正如小贩卖菜,打更人打更,不是什么需要別人磕头的事情!我与大家一样,都是普通人,喜欢看美女,不爱吃蔬菜……” 远处,牛奇挠了挠头,看向自家的带刀使者。 “使官,何使官这是在干什么?” 苗胜楠眼神精彩:“这场大戏,目的是要把他何书墨捧到天上,他现在在做的,是自己找个楼梯走下来。毕竟高处不胜寒,站得越高,摔得越惨。” 另一边,曹白刀冷哼一声。 “这何书墨確实有意思。他这是摆明了要拆別人搭的高台,逼幕后主使现身。” …… 御廷司不远处,一座民房的二楼。 御史中丞周景明密切关注御廷司门前的动向。 当何书墨上台的一瞬间,他便意识到不妙。 “他竟敢登台?可惜人数还是差不少,不过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快步下楼,直奔戏台而去。 在周景明的设想中,这台戏,最好是连唱几天。等舆论彻底发酵,他再当著诸多朝廷同僚和百姓的面,利用鉴查院“凡纠必查”的规矩,把赵世材准备的摺子递出去。 这样一来,何书墨面临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一旦何书墨迫於压力接受摺子,並且找不到摺子中举报的“魏党官员”的错处,那么他身败名裂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內战內行,外战外行”、“徒有其表,虚有其名”、“什么何青天?全是吹出来的”等称呼是必然少不了的。 百姓呼声,加上魏党、御史,部分贵妃党三方共同发力,废掉此人仕途如同探囊取物。 哪怕是妖妃本人,也不会违逆大势,强行保他。 只可惜,此番没料到他竟然不避,而且还要登台呼吁,导致戏刚起调,便被打断了。 不过,事情並非没有转机。 等本官出手,当著眾人面递上摺子,谅他也不敢不收! 第53章 登台 朱良辰看著戏台上侃侃而谈的何书墨,眼神中不免露出许多欣赏。 这戏台的目的是要將人捧起来。告假在家,不过是治標不治本的缓兵之计。 此事唯一的解法,便是如何书墨那般,登台“澄清”。 用自己的嘴告诉大家:我不是神,我也是个不爱吃菜的普通人…… 只不过,不是所有人都有当眾自污的勇气,更多人面对吹捧,只会飘飘然认不清自己。 朱良辰心中,对於何书墨的评价,不由得拔高一档。 让他当勇武营带刀使者果然是对的。 铁山此人,勇气有余,智谋不足。 牛奇呢,憨厚有余,进取不足。 至於高玥,原本她才是最合適的,聪明,有上进心,查案能力不差,武道水平也不错。 但她主动选择让位给何书墨,倒也不失为另一种进取之心。 二十岁的带刀使者,何书墨晋升速度之快,近百年来,只有总院那位“林霜”能与他一比。 想到林霜,朱良辰心中不由得嘆服一声。 “她应该在准备衝击上三品了吧?如果年內让她突破了,便是二十三岁的上三品。这等天赋,放眼朝堂,仅次於贵妃娘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本官这一把老骨头,只想安稳退休……嗯?” 朱良辰看著逐渐被何书墨安抚情绪的百姓,本以为大事已定,但他没料到,一位身穿四品獬豸服的中年人,突然出现在戏台之下。 獬豸乃是神兽,懂人言知人性,能辨是非曲直,能识善恶忠奸。 楚国官服中,只有御史的官服上绣著獬豸。 四品御史,年纪不大,难道是御史中丞,周景明! 他怎么来了? …… 何书墨不是很擅长演讲,但他脸皮厚,会扯淡,讲起话来老母猪带胸罩——一套接著一套。 骗现代人很难说。 但唬一唬古代人足够了。 戏台下传来一道声音:“何大人不必妄自菲薄,你年轻有为,刚正不阿,大公无私,为民请命,当得起百姓一句青天大老爷!” 何书墨听到这句话,微微皱眉。 这声音听著像是夸人,其实用心十分险恶。 他好不容摆脱“青天大老爷”这个身份,让戏台下的百姓不许跪,更別捧杀他。结果这声音一上来就要把帽子给他重新戴上,让他刚才的努力付之东流。 何书墨转头看向声音传出的方向。 只见一位身著大楚官服的中年男人面带微笑,信步走来。 四品獬豸服?莫非是御史台的御史? 难道,这戏台是此人布置的? 可是御史台和检察院,在小说前期井水不犯河水,要斗也得从林霜代替老院长,执掌检察院开始,而不是现在…… 如此,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此人是赵世材推到前台的“打手”。 赵世材半路送包子,多半也是有刺激我的心思在里面…… “周大人怎么突然光临御廷司?” 周景明出场,朱良辰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 他施展轻功,在戏台下方的人群中飞跃,最后如蜻蜓点水般落在戏台之上。 “下官御廷司朱良辰,拜见御史中丞,周景明周大人。” 朱良辰行了一个標准的问候礼,隨后看了看何书墨。 何书墨不为所动。 这周景明摆明了是来砸场子的,就这,还要给他行礼? 我何书墨腰不好,弯不下去。 周景明呵呵一笑,也不计较何书墨的態度。 “偶然路过贵司,听到何使官的英勇事跡,真是令我大为感动啊。没想到贵司,竟有何书墨这样嫉恶如仇,正气凛然的好官,实在是我大楚之福。诸位说是不是啊?” 临了,周景明还不忘煽动台下百姓。 不少人跟著应和,让“青天大老爷”之风又吹回来七七八八。 何书墨心道:这周景明是铁了心要把我往高处架,老子不陪你玩了,我看你还能怎么吹。 “周大人,你若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何书墨说完要走,便立刻被周景明喊住。 “使官留步,我確实是有一事相求,还请使官出手惩贪。” 周景明掏出摺子,当著御廷司诸多同僚,以及台下无数百姓的面,赤裸裸地递给何书墨。 “何使官,这摺子记录了那位贪官的信息。鉴查院规矩,凡纠必查,此事便交给你了。想来,以何大人手段,定能还我大楚一个朗朗乾坤,是也不是?” 面对周景明递来的摺子,何书墨动也不动。 朱良辰见此情形,手心冒汗。 事到如今,戏台上的局势已经很明显了。 周景明以百姓期望,同僚脸面,鉴查院规矩,三重施压何书墨,逼他接受查贪的要求。 鉴查院確实有凡纠必查的规矩,但在大庭广眾之下用这条规矩,逼带刀使者接受,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何书墨接了,代表他扛不住压力,被周景明的势力压倒。 不接,代表他目中无人,无视上官,破坏鉴查院规矩。 左右不是人。 朱良辰想了想,决定自己伸手去接这个摺子,这样一来,起码避免了周景明和何书墨的正面衝突。 在眾目睽睽之下,周景明想来不至於因此发难。 朱良辰伸手,但却被何书墨一把抓住。 “司正大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所谓凡纠必查,必须得是御史发起才算数吧?” “没错,这位周大人正是御史中丞。朝廷四品大员。” 何书墨露出笑容:“如果他不是了,还能搞什么凡纠必查吗?” 周景明面色一变。 朱良辰更是眼疾手快,把摺子拿过来。 然后,仿佛没听见何书墨的话似的,大声道:“周大人,查贪之责,就交到我们御廷司手上。下官定派一名最好的带刀使者负责此事。” 周景明哈哈大笑,“最好的带刀使者,不就在这儿吗?诸位说对不对!” 百姓纷纷道: “对!” “何大人出手,我等放一万个心!” 何书墨同样面带笑容:“刘富、吕直二人何在?” 戏台下的两人当即道:“属下在!” “此地人多眼杂,恐有乱党,即刻护送周大人安全回府,不得有误!” “是!” 刘吕二人跳上戏台,一左一右“护住”周景明。 “请周大人回府!” 周景明面不改色,道:“何使官,你不想知道摺子里参的是谁吗?” 何书墨转身跳下戏台,留给眾人一个背影:“周大人慢走,案子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我直接告诉你吧,参的是翰林院编撰,冯启。何大人可得好好查查此人,莫要放过任何一个贪赃枉法之徒!” 第54章 我只好进宫面圣 “使官,周御史为何在临走前,把他弹劾的人名念出来啊?这不是纯在得罪人嘛。” 威武营中,牛奇面露不解,看向自家使官。 经过戏台上这么一闹,哪怕是他都能看出来,这位周御史不是好人,是来御廷司找事的。 只是,他不理解,参人就参人,在大庭广眾之下念被参者的名字,是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被周御史针对了? 苗胜楠沉思一会,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我朝科举两年一次,这位冯启,貌似是两年前的科举状元。” “额,然后呢?” “翰林院没什么油水,两年时间,这位冯编撰大概率没有同流合污,还是两袖清风。” “两袖清风?这能弹劾动吗?” “要的就是弹劾不动。御史台周大人,將此案在大庭广眾之下甩给御廷司,並且指名道姓弹劾的是冯启,这样一来,负责此事的何书墨就没有丝毫转圜余地。他只能將矛头对准冯启,而不是別人。要么想尽办法泼冯启一身泥,要么就得承认他自己不行。” 牛奇有些释然了:“如此看来,何书墨岂不是进退两难了?完蛋了,他刚上任,就办坏了事……带刀使者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 “好一个冯启!” 何书墨一瞬间想明白周景明临走前的心思。 “冯启可是个烫手山芋。他不大喊冯启名字,凡纠必查之事,还能经过司正协调,交给其他带刀使者去办。一旦喊了冯启,此事不会有任何带刀使者想接,只能由我自己硬抗。” 大戏结束,高玥组织其他行走疏散百姓,避免踩踏,刘吕二人“护送”周景明离开。 浪潮散去,何书墨独自一人,负手走在御廷司幽静的道路上。 “赵世材半路激將法,御廷司门前累声势,周御史现身逼纠查,临走前冯启绝后路。” “这一套组合拳,环环相扣,精彩。” “魏党果然有点东西,不愧是能和女反派过招的一群老银幣。” 何书墨不禁给赵世材鼓掌。 魏党这一波的压力,如果放在普通御廷司使者身上,足以压垮那位使者的反抗意志。 毕竟无论是赵世材,还是周景明,都是楚国朝堂响噹噹的大人物。哪怕是司正见了都得毕恭毕敬,更別说寻常使者。 但何书墨不同。 一来,他看过原著小说,开过上帝视角。 二来,他有女反派做靠山,只要女反派点个头,他能调动的资源,便远远大於他表面的六品官职。 魏党这一次给他下的战书,虽然难,但並不意味著玩不了。 “使官!” 何书墨一回头,发现是高玥在喊他。 而他自己,则不知不觉走到了勇武营中。 “使官,你有什么打算?” 何书墨確实有打算,不过他卖了个关子,道:“你先说说你的看法。” 高玥想了想,道:“此事,只能从冯启身上找突破口。” “恐怕不容易找吧?” “確实如此,那位周大人既然敢把冯启的名字写到摺子上,想来事先应该做过调查,冯启多半行事端正,没犯过大错误。” “嗯,继续说。” 高玥点头:“但冯启既然为官,便不可能什么错误都没有。他没犯过大错不打紧,咱们可以抓住他的小错进行攻击。我听说此人经常上书奏摺攻击娘娘,我们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大做文章。” “他是言官,风闻奏事,不因言辞而治罪。我们拿他说话做文章,没用的。如果事情最后闹得很大,便显得我们像是在无能狂怒一样。” 何书墨补充道。 “可是,如果不以言辞入手,使官难道打算无中生有,给冯启泼脏水?”高玥蹙眉思考,许久也只能想到这个方法。 某使者连连摇头:“怎么可能?魏党那么多双眼睛盯著,咱们但凡有一点不合规矩,必被他们拿去大做文章。成为捅向咱们的利剑。” 这下,高玥算是束手无策了。 “使官我没办法了。” 何书墨笑道:“你不是没办法,你是胆子太小。” “什么意思?” “咱们解决不了冯启,但可以解决提出冯启的人。” 隨著何书墨话音落下,高玥的眼睛放大了一圈又一圈。 “您要对付御史中丞周景明!?” “不行?” “这不是行不行的事,他是朝廷四品,您没有权限。” “我没有,但是司正有。按规矩,只要司正点头,三品以下,均在咱们御廷司监察职责之內。” 高玥小声嘟囔道:“话是这么说,但以咱们司正的性格,他会同意你的想法吗?” 何书墨咂了咂嘴:“也是,这老登,怂得很。” 高玥眼睛看向一旁,心虚无比:“使官別乱说话,我刚才什么都没听见。” …… 司正门前,何书墨框框敲门。 咚咚咚! “来人,开门!” “司正在吗?” “朱大人!” “有人吗?来个吏员也行!” 受不住何书墨的折腾,司正院里做事的吏员打开一条门缝。 “何大人,司正生病了,刚才已经告假回家了。” 何书墨:? “生病了?半个时辰前,我可看到他像猴一样在人群里飞来飞去。” 吏员只得苦笑:“具体情况,小的也不知道啊。总而言之,司正回来以后,就连忙收拾了东西,跟小的说他生病了,让何书墨別来找他。” “司正家住何处?” “小的真不知道。” 何书墨双手抱胸,心道薑还是老的辣啊。 他在戏台上说过一句话:如果他不是了,还能搞什么凡纠必查吗? 朱良辰大概猜到他打算对周景明动手,並且知道,带刀使者想动御史中丞,必须经过司正同意,因此乾脆当起缩头乌龟。 “朱老登不想让我对付周景明。” 何书墨其实能理解朱良辰的想法。 站在朱良辰的角度上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受到针对,又不关他朱良辰的事。可一旦同意,他这位司正必定捲入我和周景明的衝突之中。 往大了说,甚至涉及鉴查院和御史台的斗爭。 哪怕最终斗得过周景明,也会招致御史台甚至是魏党的报復。 不如直接装死。 主打一个只要什么都不做,就不会犯错。 “越权查办不是小罪,我得想办法搞到调查周御史的权力。您能两耳不闻窗外事,我可不能什么都不做。事已至此,只好进宫面圣了。” 第55章 另一个世界 潜龙观。 咚咚咚,敲门声不断响起。 “小师妹!” 咚咚咚! “小师妹在吗!” 咚咚咚! “小师妹!古薇薇!醒了吗?” 潜龙观后方的古宅中,一位个头不高,大眼长发的可爱少女幽幽转醒。 她略带婴儿肥的软萌俏脸,因为趴在桌子上睡觉,留下一块醒目的红色印记。 此时的少女还未完全开机。 她闭著眼,樱桃小嘴下意识咂了两下,然后伸手抹掉嘴角晶莹透亮的一丝口水。 “怎么又睡在桌上?哦,想起来了,昨晚画星图,早上困到失去意识。” 少女半睁著眼睛,收拾桌上乱放的纸张,顺便检查一下有没有纸张被她的口水破坏。 这时,屋外的喧闹还在继续。 “小师妹!薇薇姐!救命啊!” “来了,来了。” 古薇薇打著哈欠,有一声没一声地应著。 屋外的声音继续催促:“小师妹!人命关天啊小师妹!” 古薇薇推开屋门,屋外强烈的阳光让她使劲眯起眼睛。 她没好气地道:“你要干嘛?” 敲门的人,是一个身穿白色长衫的青年男子,此时神色焦急: “小师妹,师父呢?” “死了。” “师父!你死得好快啊!你怎么先徒儿而去了呀!师父,徒儿还有事啊,你能不能晚点再死啊!” 白衣男子悲痛欲绝,当即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古薇薇看著不爭气的师兄,娇小的身体嘆了一口大大的气。 “別嚎了,师父人好著呢。” “师父人呢?我有急事!” “在屋里睡觉吧。” “屋里没人,我敲过了。” “他应该只是懒得起来。没別的事我也要睡觉了。” 古薇薇说完便要关门。 但却被她师兄一把手顶住。 “师妹,咱们师兄妹几个,只有你敢硬闯龙潭虎穴,师兄这辈子没求过人……” “你求过的都不是人?” “救救师兄吧,这次是真有急事。” 古薇薇没再说什么,她知道今天不帮忙,大概是睡不了回笼觉了。 二人来到老天师的府邸,古薇薇面无表情地推开房门。 “师父?” 她声音蔫蔫的,没什么精气神。 屋里无人回应。 “师父好像不在。”白衣男子道。 古薇薇没说话,径直走进堂屋。 堂屋没人,她再度推开臥室的门。 臥室床边,一个小老头手捧著一本书籍,聚精会神,一动不动。犹如一座阅读者雕像。 “师兄,你看,师父没死。” “师父!”白衣男子热泪盈眶,抱住老天师的大腿:“弟子研究了新麻药,结果病人吃完一动不动,脉搏微弱,气若游丝,师父你快拿个主意啊!” 老天师仍然一动不动。 白衣男子大喊道:“小师妹,师父好像硬了!” “他是看书入迷了。” 古薇薇处理这种事情很有经验。 她从地上捡起两本閒书,一左一右,盖在老天师手中翻开的那本书上。 白衣男子再道:“小师妹,师父还是硬著的。我们怎么办?” “没事,等他自己从歷史推演中抽离出来就好了。” 果然,在古薇薇盖住书本后不久,老天师沙哑的声音从嘴唇间的齿缝里传出。 “丫头,给为师倒杯水。” 古薇薇看著老天师遍布血丝的双眼:“师父几天没合眼了?” 老天师声音虽然沙哑,但是眼睛炯炯有神:“这不重要,这本书,让为师窥探到了一个与咱们楚地完全不同的地方……那里有一个人,他名叫卫鞅……为师跟你说,这小说的世界极其完善,那里的人不止有姓,还有氏。这卫鞅便是姬姓,公孙氏……” 老天师开始喋喋不休,说一些別人听不懂的“秦人”“变法”之类的话。 古薇薇知道师父又沉浸在书中世界了,乾脆找一杯水堵住老天师的嘴。 接著,她趁师父不注意,把书从师父手里抽走,隨后让师兄带师父去京城街上买点饭吃,师父大概好几天没吃饭了,最后顺便救一下被师兄迷晕的可怜病人。 安排好不靠谱的师父和师兄,古薇薇看向手中封装精致的小说。 “大秦帝国?奇怪的小说。爱潜水的小郎君?奇怪的名字。” 古薇薇对於师父爱看的歷史小说不感兴趣。 在她看来,歷史这东西严肃而且繁琐,没意思。 何况整个师门,只有她师父是修“人间道”的,需要看史明志。她修的是“星辰道”,不需要看那些史书。 不过这本书上的奇怪笔名,成功引起她的注意。 现在离天黑还有好一会儿。 抱著这样的想法,她尝试翻开小说的第一页…… …… 皇城,观星殿。 观星殿是皇城最高的建筑,殿如其名,是供皇帝嬪妃赏月观星之地。 此时的观星殿最高处的露台上,一位白衣美人静静佇立,眺望远方。 这位美人姿容倾城,人间绝色,此刻,她白璧无瑕的俏脸上毫无表情。 眉宇间,稍稍凝重的眼神,默默展露她其实並不平静的心绪。 “娘娘。” 一位身姿高挑,气质如冰的女子出现在观星台上。 她正是厉家贵女从江左带来的三位陪嫁丫鬟之一,玉蝉。 身穿白衣的厉元淑头依旧目视远方,语气淡然下达指令:“本宫感知到潜龙观老天师修为异动,那个方向多派人手,盯著就好,不要行动,避免刺激天师道脉的人。” 玉蝉低头道:“奴婢明白。” “嗯。你还有事?” “是。奴婢手下的眼线方才来报,御廷司门前,有人布置戏台,刻意宣传何书墨的功绩,疑似是御史台周景明的手笔。” “仔细说说。” “是。” 玉蝉將一些细节补充说明。 厉元淑听到“冯启”的名字,便吩咐道:“著重去查周景明最近的行踪,尤其关注他有没有和魏党的人接触。” “奴婢明白。” “下去吧。” “奴婢告退。” 玉蝉转身回去做事,路上,刚巧遇到匆匆跑来的寒酥。 寒酥朝玉蝉吐了吐舌头。 玉蝉面无表情,不搭理她。 寒酥不以为意,因为玉蝉就是这个脾气,並不是对她有意见。 她走上露台,接近那道遗世独立,丰神绰约背影。 “娘娘,奴婢的玉牌有动静,何书墨在城外求见。” 听到某人的名字,久久未动的贵妃娘娘施然回眸: “他倒是来得勤快。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便要往本宫这儿跑。” “那奴婢让他在城外候著。” “放他进来,这次是正事。” “是。” 寒酥告退,正要去城外接人,却发现玉蝉留在原地,似乎是在等她。 “有事?”寒酥问道。 “没事。” 玉蝉说完就走,没有解释的打算。 “这妮子,不知道又在琢磨什么。和小姐一样喜欢多想。” 寒酥看著玉蝉的背影,嘀咕道。 第56章 试探娘娘 皇城小门,何书墨手握玉牌等寒酥出来接他。 不过这一次,寒酥动作不快,久久不见人影。这和以往很不一样。 何书墨左等右等,等不来人。 心道:不会吧?上次夸她吃东西可爱,这算是得罪她了? 无论从原书的情节,还是何书墨自己的感觉来看,寒酥都不是那种开不起玩笑的小肚鸡肠之辈。 更何况他那句话其实不是玩笑,而是纯在夸人。 寒酥又不笨,应该能听出他的意思,按理说,不至於因此和他赌气。 可是,如果不是寒酥赌气,那为何迟迟等不来人? 难道是女反派不想见他? 但这也没道理啊,这次是真有正事。 御廷司门口那敲锣打鼓的动静,女反派想不知道都难,肯定第一时间收到玉蝉的情报。 以女反派的智商,不可能猜不到他此番进宫的目的。 没道理不见他的。 何书墨坚信自己的判断,寸步不离皇城小门。 终於,小门打开,寒酥从门后探出脑袋。 “进来。” 她语气幽怨,眼神看得何书墨浑身发毛。 何书墨二话不说,闪身进门。 寒酥拿出一套皇城禁军的衣服和面具,让何书墨换上,而后领著“假禁军”往宫里走。 期间,一反常態的一句话都不说。 何书墨轻咳了一声,尝试辩解道:“寒酥姐,我上次確实是遇到熟人,不得已才重新躲进马车,绝对不是故意想捉弄姐姐。” 听见某人重提旧事。 寒酥白皙的耳垂不由得微微发红。 作为五姓培养出的姑娘,她们的许多行为举止,都是从小规训,按照世家小姐的標准去做的。 像仓鼠吃东西的样子,確实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更不应该让別人,尤其是“外人”看见。 甚至,这“外人”是个男子,还比她小三岁,是她的弟弟。 这对寒酥来说,无异於某种程度上的“赤裸相见”,极为社死。 要知道,她表面上可是贵妃娘娘的贴身女侍,淑雅端庄的好姑娘,无数宫女的学习榜样,怎么能在私下里,让人发现,她是一个管不住嘴的小馋猫? 寒酥眼神幽怨,看著何书墨:“不许把那件事说出去,不然,我以后只在娘娘面前说你的坏话。” 何书墨摇头晃脑:“什么事情,寒酥姐姐?” “就,那件事。” “那件事?我好像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姐姐说的是哪件事啊?” “哼,”寒酥举起粉拳,轻轻锤了一下何书墨的胳膊:“算你机灵。这次放过你了,不和你计较。” “姐姐肚里能撑船。” “骂我能吃,是不是?” “我夸姐姐是宰相,姐姐怎么倒打一耙?” “宰相?那不一样是骂人?” “好好,我认输了,说不过寒酥姐。甘拜下风。” 看著某人假装求饶的样子,寒酥开心地勾起嘴角,哪怕她明知道这是某人在哄著她玩。 小姐很忙很辛苦,玉蝉又是个闷葫芦,至於霜九,她不常回来。 说到底,只有何书墨能无视她的身份,肆无忌惮地陪她说笑了。 二人来到观星殿下,何书墨摘下禁军面具,露出何家少爷帅气脸庞。 皇城太大,便是女反派也处理不了所有眼线,因此每次进宫,都得让寒酥接应,以免暴露。但女反派周边相对安全,不用再隱匿踪跡。 入观星殿前,寒酥拉住何书墨的衣服,低声嘱咐道:“娘娘这两天心情一般,你可別乱说话啊。万一惹得娘娘不高兴,我可救不了你。” “明白,多谢姐姐提醒。” “嗯,跟我来,別走错了。” 寒酥走在前面,何书墨落后她半步。 观星殿十步一位宫女,无人说话,寂静如夜,何书墨全程跟著寒酥,毫不紧张。 和寒酥打好关係,绝对是他进宫以后做过的最正確的决定。 有寒酥关照他,便相当於开了女反派身边的视野,能避免很多不应该犯的小错误。 观星台上,美人如玉。 “臣何书墨,拜见娘娘。” 何书墨恭敬行礼,他做的既是礼数,又是提醒,告诉女反派他来了。 厉元淑款款转身,看了一眼正弯腰的某人,也没让平身,只道:“跟本宫过来。” 何书墨瞄了一眼寒酥。 寒酥努了努嘴,让他老实跟著。 何书墨会意,不远不近地跟在女反派身后。 观星台上有专门露天的桌椅,供赏月之人休息。 厉元淑来到桌椅旁,临坐下前,玉手习惯地伸到后腰,提了下腰后的衣服,避免坐下时挤著臀部周围,那些时刻紧绷的,没有一丝余量的布料。如此准备完毕,方才施然落座。 待贵妃娘娘坐下后,何书墨眼疾手快,提起桌上的茶壶,替娘娘斟茶。 但没想到的是,这茶水倒出后毫无热气,竟然凉了。 “娘娘,我让人给您换一壶。” “不用。” 厉元淑端起茶杯,送到嘴边时,凉透的茶水已经重新冒起热气。 而桌上茶壶的茶水,无火自开,咕嚕咕嚕沸腾起来。 何书墨心道:果然是霸王道脉的第一人,她对霸王真气的控制,只怕是出神入化。 “说吧,有什么事。” “是。” 何书墨先是把他顺利当上带刀使者的事情,说了出来。 厉元淑微微頷首,但不意外,仿佛早料到他会当上带刀使者。 女反派这种自信从容,算尽天机,运筹帷幄的样子,给人的压力相当巨大,何书墨只能庆幸,自己没有与她为敌。 讲完御廷司的事,何书墨再从靖安县的案子入手,开始讲述今天上午刚刚发生的《冯启案》。 “臣在上值路上,有一人拦住臣的马车……那马车上的人,乃是刑部侍郎赵世材。” “果然是魏党。” 厉元淑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不久前,玉蝉向她传递消息,她便猜出,御史台的周景明不可能单独行动。多半是有人与他互相配合,並有极大概率是魏党的人。 眼下,何书墨说出赵世材的名字,正巧印证她的猜测。 魏党近年在鉴查院频频失利,她早猜到魏党会对御史台伸手,只是没想到魏党会伸得这么早。 “继续说。” “是。” 说完赵世材,何书墨又把后续事件过了一遍,並著重描写自己如何破局,使得周景明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 厉元淑略过他的吹嘘,直抵本质:“所以,你想让本宫给朱良辰施压,让他授权你去查办周景明?” “不是。”何书墨图穷匕见:“臣其实主要是想来问问娘娘,臣要不要以张家为主,主抓张家错处,暂且不管周大人的挑衅?” 第57章 娘娘的態度 以张家为主,不管周景明? 厉元淑端起茶杯的玉手一顿,转而微微抬眸,看向某个面不改色的傢伙。 此时,她许久不见任何波澜的绝美芳容上,浅浅露出些许诧异,这诧异维持了片刻,便转为看破了某人小小心思的轻盈笑意。 厉元淑玉顏浅笑,勾著嘴角,刚刚端到半空的茶杯,也被她轻轻放下。 “你的意思是说,张家是你与本宫的约定,因此你只管张家。至於周景明的事,本宫没和你做约定,所以你不管。是不是?” 何书墨確实是这个意思。 周景明赤裸裸地挑衅他,甚至不惜摆台唱戏,挟民意施压。 但他何书墨可不是什么非常要脸的人。 你强任你强,清风拂山岗。 你横任你横,明月照大江。 我直接摆烂,我就不要脸,周景明又能怎么样? 反正,御史台和御廷司的衝突,又不单是他何书墨的事。更多的,其实涉及两党在监察领域的对抗。 周景明的事,和张家的事,並不能一概而论。 他与张家作对,是因为他无意中破坏了厉元淑的“借魏杀张计划”,导致张家苟活了下来,没像小说里那样,被厉元淑暗中打压缓缓分解。 为了弥补破坏女反派计划造成的损失,这才答应她半年內扳倒张家。 而周景明代表的魏党势力,可不是因为他何书墨“破坏了某某某”。 事实恰恰相反,是因为他“帮助了女反派的计划”,贡献了无数小说中记载的案件细节,將贵妃党的“兵甲失窃反击计划”从零补全到天衣无缝,这才让贵妃党得以在《兵甲失窃案》中大获全胜。 在张家事情上面,何书墨自认为是有“过错”,毕竟確实耽误了厉元淑的除张大计。 但在挫败魏党这事面前,何书墨自认为“功大於过”,是货真价实的“功臣”。 功是功,过是过。 他帮贵妃娘娘对付张家,是“分內事”,是弥补过失。而帮贵妃娘娘对付“魏党”,並非是“分內事”,而是另外的价钱。 贵妃娘娘不多给点好处,就別怪他何书墨积极性不高,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观星台上,何书墨面露难色。 “娘娘,张家太过狡猾,唐智全失势后,他们便像缩头乌龟似的,全无动静。臣答应娘娘的半年之约,如今只剩下不到五个月。臣此时分心对抗周大人,只怕半年后,无法完成扳倒张家的约定。” 厉元淑嘴角噙著浅浅的笑意,好整以暇看著某人“拙劣的表演”。 “好玩吗?” “啊?” “何大人以退为进,又是『暂且不管周大人的挑衅』,又是『无法完成扳倒张家的约定』,说来说去,不就是嫌弃本宫给的太少,来本宫这里哭穷来了。” 何书墨尷尬地轻咳一声。 女反派还是太了解他了。 周景明来御廷司蹬鼻子上脸,他肯定是要干回去的。这点毫无疑问。毕竟,就算他不对付周景明,周和赵也不会放过他。 魏相和贵妃之间,通常不会直接对抗,而是互相寻找一个代理人,进行局部的角逐。他何书墨和对方的周景明,便是两党派出的“过河卒”。 归根到底,还是那句话,工作做得再多,也得让老板看见才有意义。 你遇到额外工作,默默把工作做了,老板最多表扬你一句勤奋肯干。並认为这件事很容易,你隨手可为,完全忽视了你的奋斗和努力。 但如果这工作是老板的,本不该你做,你却又在兼顾自己工作的同时,当著老板的面,把她的工作一併完成。这样的你不单是勤奋肯干,而且是工作能力强,情商高,有上进心,知道体恤领导,有大局观,把公司利益放在第一位…… 同样是做完一件工作,结果完全是天差地別。 何书墨这一次进宫,一来是问女反派要点援助,因为朱良辰当乌龟了,他没有调查周景明的权力。 二来就是来哭穷的,得让贵妃娘娘意识到他何书墨此刻面临的压力,这样才能体现他忠心赤胆,舍己奉公。 会哭的孩子有奶喝。 口渴了,不寒磣。 “娘娘明鑑,微臣並非不想双线作战,只是怕实力不济,辜负娘娘半年倒张的期许。” “好了,本宫不和你说笑了。” 厉元淑收起嘴角笑意,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自本宫代政以来,本宫与魏党,一直围绕鉴查院互相拉扯。如今,本宫势强,魏党在鉴查院逐渐失势。为制衡本宫,他们將手伸向御史台。周景明,便是魏党投石问路的石头。一旦让这颗石头闹出动静,御史台沦落魏党之手,不过是时间问题。” 厉元淑从椅子上施然起身。她傲然的身姿,仿若天造地设,从上至下的玲瓏曲线,如同將溢未溢的水杯,已然达到一种空间利用的极致,多一分过盈,少一分太亏。她往那儿一站,便是最好的圆满。 “何书墨。” “臣在!” “周景明必须给本宫拿下。此为杀鸡儆猴,断了魏党染指御史台的想法。” 何书墨二话不说,语气坚决。 “遵命!” 正事交代完毕,两人间的气氛便稍微轻鬆了一点。 厉元淑虽然未笑,但语气並不凌厉:“怎么答应的这么果断?不推辞一下?本宫可还没许给你好处呢。” 一顿饱和顿顿饱,何书墨还是能分得清的。 要好处可以,硬要好处不行。 刚才女反派面色严肃,显然是动真格的了,那时跟她討价还价,不是没苦硬吃,没墙硬撞吗? “臣力小势微,但只要娘娘发话,臣愿为娘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一个“力小势微”,好一个“死而后已”。 厉元淑算是看明白了。 某人哪怕嘴上答应的无比坚决,也得明里暗里地暗示她,让她別忘记某人的辛苦,別忘记给点好处。 厉元淑不討厌討功的臣子,她只討厌办不成事的废物。 “你武道九层了?” 厉元淑问了一句看似没必要的话,以她的感知力,当然知道何书墨的真气水平。 “是。”何书墨点头。 “等七层圆满,不得寸进时,来找本宫。” 七层圆满去找她? 这不就是寒酥之前说过的情况“这个方法只能练到七品,七品之后,必须转修霸王道脉。” 女反派这是隱晦地告诉他,修为触顶后,可以传他霸王道脉! 何书墨大喜,他终於有机会成为女反派真正的心腹了。这可是一份“我会保你”的许诺!千金不换的免死金牌! “多谢娘娘!” “嗯。” “对了娘娘,周景明品级太高,臣一介带刀使者,无权调查。” “此事,你去找寒酥。她来解决。” 第58章 少爷,你好香 “去找寒酥?” 何书墨一时没明白女反派的话。 要知道,寒酥明面上只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女侍,平时管管玉霄宫的大小事务,训一训宫女,指挥指挥太监,她是绰绰有余。 除此之外,她还有霸王道脉的底子,五品的霸道修为,教教武功倒也不错。 让她插手鉴查院? 她完全没有这个权力啊。 何书墨看向女反派,只见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娘娘,正在眺望远处,优雅身姿亭亭玉立,一身白衣隨风微动,气质绝尘脱俗。 厉元淑站在露台边,不知是没有注意他的眼神,还是没有说话的打算。 总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何书墨对贵妃娘娘拱了拱手,默默离开,没有出声打扰她观景的兴致。 贵妃娘娘孤身一人眺望远方,这普天之下,暂时还没有男人配与她並肩,共赏天下。 寒酥在远处等著,不多一会儿,便看到某人和娘娘聊完,直直衝她走了过来。 “没惹娘娘生气吧?” 寒酥笑眯眯地说。 她家小姐,她是最了解不过了。 小姐心情最好的时候,甚至会陪她玩闹,做一些无聊但有趣的游戏。 “没有,但还是得多谢寒酥姐姐。” “小事啦。把禁军面具戴上,姐姐送你出宫。” “等等,”何书墨叫住寒酥,低声道:“姐姐,借一步说话。” 寒酥环视周围,观星殿中有不少宫女,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於是,她让何书墨戴上禁军面具,领他到了一处无人的小园。 “这里没人,你说吧。” “嗯。” 何书墨点头,隨即把他想调查周景明,但没有权力,娘娘於是让他去找寒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寒酥本人。 寒酥表情诧异,纤细手指对准自己:“找我?娘娘说的?” “对。” “你確定?” “绝对確定。” “这怎么能找我呢?我哪有那个本事,能插手鉴查院……” 寒酥起初神色不解,隨后,声音越说越小,最后闭上小嘴,面露思索,一言不发。 何书墨戳了戳寒酥的肩膀,道:“姐姐?你没事吧?” 寒酥如梦初醒,眨了眨眼,有些心虚地说:“啊对,我想起来了,我有一个朋友,她確实在鉴查院做事。” 何书墨:? 什么叫“我有一个朋友”?不就是你的小姐妹霜九吗?她在鉴查院叫林霜,说的谁不知道似的。 等等。 何书墨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正常来说,霜九的存在,只有女反派,寒酥,玉蝉,三个人知道。 女反派的三个陪嫁丫鬟,仅有寒酥一人是被放在明面上的,玉蝉和霜九,是女反派藏在水下的两步暗棋。 之前在观星露台上,女反派並不明说霜九的存在,而是让他去找寒酥,这便代表,女反派不想暴露她布在鉴查院的这颗暗子。 换句话说,女反派此时仍然没拿我当她真正的心腹,只能绕一个圈子,让寒酥替她联繫霜九。 寒酥显然是明白了她家小姐的意思,因此说话声音才会越来越小,乃至最后不说话,承认“她有一个朋友”。 这事闹来闹去,根本原因还是没能取得女反派毫无保留的信任。 但何书墨自己也知道,女反派是何等人物,你想混到她的心里去,在她心里占据一席之地,只能慢慢来,急不得。 寒酥、霜九、玉蝉,都是她的陪嫁丫鬟,从小跟了她十几年的人。 自己想在短短几个月內,达到她们三个的地位,实在是难度不小。 寒酥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香囊。 这小香囊做工粗糙,看著有些年头了。 “喏,拿著。” 这回换成何书墨惊讶了。 “姐姐的贴身之物,就这么送我了?” 楚国女子远比现代人含蓄得多。 她们一般表达心意,不会直接说“我喜欢你”这种话,这也是上次,何书墨当著程若寧的面说“喜欢”,程若寧反应那么大的原因。 她们通常的做法,是送一些贴身之物表达心意,常见的比如手帕,香囊,玉佩之类的。 寒酥送香囊给何书墨,其实並没有“表达心意”的那一层意思,但架不住何书墨多嘴,以及这个行为確实过於曖昧了。 於是乎,某个黄大闺女又闹了一个大红脸。 她脸蛋两侧晶莹的耳垂,红得像两颗发烧的水晶。 “什么贴身之物嘛!乱说话!乱说话!” 某人急得拿粉拳一顿乱锤。 哪怕她是收著力的,可毕竟是五品修为,稍微泄露点霸道真气,就足够把何书墨打漏气了。(此处指真气) “姐姐轻点打,你把我打死了,谁替娘娘做事啊!” 何书墨连忙叫停。 “这次放你一马,真是的,什么玩笑都敢乱开!拿著!” 寒酥气呼呼地把小香囊拍到何书墨手上。 她没好气地叮嘱道:“我朋友叫林霜,你们鉴查院的人,你自己去打听。” “哦。” “她在你们鉴查院地位不低,而且也不像我这么好说话,你注意言行,別乱说话挨她的打!” “哦。” “还有!” 寒酥气势汹汹地说完“还有”,之后气势一顿,便没有下文了。 何书墨小心问道:“『还有』什么?” 寒酥看向別处,底气不足道:“还有你之前答应的江左糕点,什么时候给我买过来……” “啊?”何书墨愕然。 弄了半天,自己当初隨口应付的一句客套话,她到现在还记得呢。 真不愧是你呀,我的小馋嘴寒酥姐姐。 “啊什么?之前答应好的事,莫非你想耍赖不成?” 听到何书墨想耍赖,寒酥的眼神瞬间凶恶起来。 “没有没有,一个月之內,我定把糕点给姐姐买来。” 何书墨拍著胸脯保证。 “这还差不多。” 寒酥白了他一眼,说道:“走吧,姐姐送你出宫。” “好。” 二人並肩走著,忽然,寒酥想起来什么,提醒道:“你离我远点。” “姐姐莫不是嫌弃我了?” “就是嫌弃你了,小禁军先生。” “难过。” 见何书墨嘴上难过,身体没动静,寒酥不由得有些急了。 “你现在是禁军!能和我走得近吗!榆木脑袋!” 何书墨心道:这么说,不是禁军,就能靠近了? 但他不敢说出来。 毕竟,他现在修为还不够高,寒酥的拳头打他是真挺疼的。 …… 皇城小门外的街道上。 何书墨走上马车。 “回鉴查院。” 马夫阿升奇怪道:“少爷,你好香。” 何书墨一脸嫌弃:“你不对劲。” “不是,少爷,你確实好香。” 何书墨一愣,这才想起他把寒酥的香囊揣身上了。 只是这香囊有些年头,里面不知装的什么香料,香味可以这么持久。 第59章 五姓贵女的苦恼 京城,谢府。 吴巧巧跟著谢晚棠住进谢府有几天了。 她现在每天只做两件事,第一件事,打听一下孙长茂审完了没有,定罪了没有,姑姑沉冤昭雪了没有。 第二件事,吃喝玩乐。 跟著谢姐姐住进谢府之后,谢老爷给她们两人配了府上最好的客院。身边更是安排数位丫鬟,十二时辰不间断地贴身伺候。 从前吃不到的烤鸭、烧鸡、排骨、牛肉、水果、糕点…… 现在只要她开口,就无限供应,怎么吃都吃不完。 明明来谢府没几天,她便已经肉眼可见地富態起来了。 “巧巧。” 谢晚棠东张西望,神神秘秘地走过来。 “谢姐姐?” “嗯。一会儿你遇到那些奇怪的姨姨婶婶,你就跟她们说,谢姐姐不在。” “哦。” 吴巧巧点头。虽然她不明白谢姐姐为什么要她这样说,但谢姐姐是个好人,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谢晚棠交代完吴巧巧,总算鬆了口气。 自打来到谢府,吴巧巧是舒服了,可她的生活却一点都不如意。 谢耘在京城人脉甚广,谢家又是五姓之一,平常的各种人情往来和互相应酬就不在少数。 她暂住谢府之后,谢家主脉嫡生未婚女来到京城的消息,便莫名其妙不脛而走。 不知是谁泄露的,但总之在京城上流圈传得很开。 隔日一早,谢家门槛便被纷涌而至的各路“亲属”踏破了。 她们以京城各家的夫人为主,打著“串门”“探亲”“敘旧”等乱七八糟的理由上门,都是想来看一看,传说中,五姓女里面含金量最高的主脉嫡生女。 广义上的五姓女,指的是五姓家的女儿,比如何书墨的母亲谢采韵。 狭义上的五姓贵女,便指的是厉元淑、谢晚棠这种主脉嫡生女。在这种標准下,所谓的五姓贵女,每家每代只有那么小几位。 拋开五姓之间內部嫁娶消化掉的部分,基本很难落別家。 京城最著名的那位五姓贵女,现在在皇宫住著呢,传闻是楚帝了大价钱,才和厉家达成交易。入京那天,迎她进京的红毯,从皇城一直铺到京城外几十里,號称百里红妆,阵仗大得嚇人。 那一位,据见过的人说,自然是风华绝代,美得不可方物,但可惜,一般人可没本事看见。 相比高居皇城的五姓贵女,住在谢府的这位,就没那么大的架子。谢府不难拜访,谢耘似乎並没有藏人的打算,如此更方便京城家眷们一睹传说中五姓贵女的风采。 但这便苦了谢晚棠。 她可不想被一群不认识的姨姨婶婶抓到身边,像个奇珍异兽一样被仔细打量。 仅仅几天之后,谢晚棠便学聪明了。 不好拒绝就乾脆躲起来,反正这群京城贵妇都是要脸的人,不至於在谢府吃了午饭吃晚饭。 谢府深处,后园,池塘边,谢晚棠手持细剑,呼吸渐渐平稳。 这是平心静气,准备运功练剑的前奏。 有人说,五姓各自拥有一支完整的道脉传承。 也有人说,拥有完整道脉传承的家族,被称之为五姓。 无论怎么评价,在楚地千年的大浪淘沙中,五姓各自保全了一支完整的道脉。在此后数百年的时光里,五姓即道脉,道脉即五姓。 如果说,江左厉家的代表道脉,是闯下赫赫威名的霸王道脉,那么九江谢姓的代表道脉,便是传说中一剑破万法的“绝剑道脉”。 绝剑道脉,又称“九绝剑法”。 顾名思义,此剑法只有九式正统剑招,因此每一剑都是绝唱。 九剑递出,人剑尽绝。 平常虽然不至於用正统剑招,但绝剑威力依然不可小覷,一旦出手,非死即伤,不是开玩笑的。 谢晚棠今年刚十七岁。和厉元淑一样,她三岁学文,九岁习武,修行绝剑道脉。 如今已经步入五品,达到中三品境界。 这等速度和某个十六岁上三品的人自然不能相提並论,但已然极快。 毕竟她哥,號称谢家小剑仙的谢晚松,在十七岁时,也不过和她一样是五品境界。 此后,谢晚松了两年步入四品,再三年步入三品,於二十二岁达上三品境界。人称“小剑仙”。 然后,就发生了著名的“一厉败三姓”,使厉家女的名声从江左传遍全国。 其实,厉元淑和谢晚棠仅仅相差六岁,但她们之间总会给人一种,相差了一个时代的错觉。 谢府池塘边,谢晚棠默念绝剑心经。 她浑身凌厉的真气被心经尽数调动,转而匯集在玉手所握的细剑之上。 一身漂亮衣裙,在激盪的真气中无风自动。 片刻之后,再度归於寧静。 谢晚棠后撤一步,左脚高抬,向后踢出。 这脚踹在谢府池边的柳树身上,树枝摇晃,一时间叶如雨下。 纷纷叶雨中,谢家贵女身如彩蝶,剑似冰,手中细剑时重时轻,时快时慢,將这一片叶雨沿著叶上筋脉尽数劈断。 若是远远看去,不知其中细节,便只能觉得她在树下翩翩起舞,身姿青春活泼,靚丽轻盈,美好至极。 不远处,谢耘一支的第三代,谢府二房长子谢明臣,领著几位沾亲带故的公子游荡到谢府后园中。 谢府有关係的姨婶可以直接去找谢晚棠,毕竟都是谢家女眷,不用避讳。但是她们带来的儿子辈就不好直接去看了,因此不少公子聚在一起,跟著谢明臣隨便逛逛,打发时间。 没人想到,这一逛,竟正好遇到贵女练剑。 眾公子都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人。 但他们之前所见的那些庸脂俗粉,在贵女面前,无一不是黯然失色。 几人登时看得痴了。 其中一人喉结滚动,嘴唇乾涩道:“我听人说,天下女子中,五姓贵女乃是一等一的,比我朝公主还要高半个头。从前不信,今日亲眼所见,古人诚不欺我啊!” 另一人当即发下宏愿:“我此生定要娶她!” 说罢,便径直朝池塘边的谢家女走去。 谢明臣大惊失色:“別过去,她在练剑!” 作为谢家分出去的一支,谢明臣从小学剑,对谢家剑术耳濡目染。 他天赋虽然一般,但基本道理都是懂的。 谢家剑术很危险,讲究人剑合一,尤其是高手练剑时,很容易进入心流状態。 我即剑,剑即我。 这时去打扰她,她依靠本能还击,敌我不分! 谢明臣还是劝晚了。 几位公子都是家里的小爷,此时看见了绝世佳人,爭相表现自己,谁也不想落於人后。 第60章 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 “堂妹?” “晚棠妹子?” 隱隱之间,谢晚棠听见什么人在叫她。 好像是谢耘叔祖父的孙子,已有家室,年龄比她大上几岁,她该叫堂兄。 “明臣堂兄?” 谢晚棠看向不远处,只见一位公子打扮的男子焦急地手舞足蹈,一副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模样。 “哎呀,堂妹你终於醒了,你且站著別动,我下水救人。” 谢明臣一路小跑过来,擼起袖子,跳到池塘里面,双脚踩著池底,搅动不少淤泥,去抓前面池塘中间一个在水里扑腾的人影。 直到此时,谢晚棠才看清周边。 她四周散落著几个身影。 都是男子,她不认识。 最远的那一个,是谢明臣堂兄去捉的落水之人。 最近的一个,就在她眼前。 不过,近处这人的形象著实不雅。 他跌坐在地上,形象全无,神色惊恐,犹如见了母老虎。 最滑稽的是,此人胯下出现大片刺鼻的水跡,显然是被嚇到失禁了。 他此番对上谢晚棠居高临下的眼睛,嘴里不断打著哆嗦: “贵女饶命,贵女饶命,贵女饶命……” 谢晚棠:…… 胆小鼠辈。 谢晚棠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但碍於女子教养,她没有把话说出口。 事已至此,谢晚棠已经看懂了眼下的情况。 大抵是她在练剑,进入忘我状態以后,误伤了谢明臣堂兄的朋友。 好消息是没有闹出人命,坏消息是这几个人大概得修养一些时日了。 那一边,谢明臣將落水的公子从池塘里背出来。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他满腿泥污,神色无奈。 “堂妹,你这下可惨了。” “怎么了?” “这几位与咱们谢府沾亲带故,有些渊源,他们家里的夫人特意来咱们府上,都是憋著一口气,准备给你张罗亲事呢。你把他们打成这样,你这名声,恐怕,一时间,可能会不太好……” 听到“亲事”二字,谢晚棠神色顿时晴转多云。 她哥老大不小了,都没娶亲呢,她不过才十七岁,却总是被人张罗婚事,烦也烦死了。 “名声既然已经坏了,倒不如再坏一些。” 谢晚棠说罢,剑尖一挑,一道无形剑气直奔诸位公子的头顶发冠。金银髮冠在她的剑气面前如同豆腐,登时崩裂,使得本就狼狈不堪的眾公子人人披头散髮,变得更加难堪。 谢明臣不能理解某人的行为:“堂妹,你这是……” 谢晚棠微微抬起下巴,她既为谢家女剑修,自然是有些傲气在身上的。 “我的婚事,不需要別人插手。” …… 何府马车停在御廷司门口。 何书墨跳下马车,径直走入勇武营中。 “使官!” 高玥、刘富、吕直三人齐声向何书墨打招呼。 虽然何书墨年轻,资歷浅,而且武道修为也不够高。 但是经过今天这一场大戏,高玥三人是真心佩服这位刚刚上任的带刀使者。 当御史中丞出现在御廷司门口,诸多使者冷眼旁观,御廷司司正点头哈腰的时候,唯有何书墨一人不卑不亢。 抗住了周御史的所有压力。 这要换做唐智全,估计早给周景明跪下了。 咱们勇武营何使官没別的,就是腰杆硬!有骨气! 以后勇武营行走在別的营房面前,绝对是说话声音最大的那一个。 何书墨对手下的三位行走点了点头,当做对他们的回应。 虽然大伙关係不错,但应有的上下级关係不能乱,尤其是在楚国官场上面,不然很容易被人抓住,参一本“不守礼法,目无上官,尊卑无度”。 来到营內堂屋,何书墨招手让大伙集合,然后开门见山地说:“你们有谁了解林霜,我准备找她合作,联手对付周景明。” …… 鉴查院下辖三阁五司。 其中,三阁地位比五司更高。 所谓三阁,乃京查阁,平江阁,听风阁。 京查阁负责监察高官显贵,基本上是御廷司的强化版。御廷司查不了的人,都是京查阁在负责。 平江阁负责查办京城內的涉外势力,比如官员通敌,江湖乱党等等。 听风阁负责盯著京城以外,以收集京城外各地方的情报为主。 此时的平江阁中,一位扎著高马尾的高挑女郎,端坐在阁主之位,低头翻看桌案上的卷宗。 由於平江阁有平定江湖之意,因此平江阁的装扮俱是方便动手打人的武者劲装。 高挑女郎本就身材頎长,在武者劲装的衬托下,一双笔直长腿尤其惹眼,配合纤腰窄肩,身材比例堪称完美。 “一会有人会送案子过来,娘娘让你配合。” 玉蝉不知何时出现在高挑女郎的身边。 高挑女郎头也不抬,仿佛已经习惯了玉蝉的出现方式。 “嗯。”她简单答应。 玉蝉抬脚要走,但忍不住多嘴一句:“多留心。他,不一样。” “嗯?” 以高挑女郎对玉蝉的了解,能让玉蝉多嘴的事情可不多,她还想再问问情况,但玉蝉已经不见了。 “这妮子,就不能把话说明白点吗?” …… 何书墨走进平江阁中,一时间,不少无所事事的平江阁武修,忽然转头,將目光投送在门口的陌生人身上。 平江阁要镇压江湖乱党,是鉴查院最重武力之地。 隨便一道目光,都是七品六品,看得何书墨压力山大。 “小子,你身上怎么有股女人味?” 一位平江阁武修揶揄道。 明显是拿何书墨身上的香囊气味取乐。 果然,这话说完,不少人隨之鬨笑,平江阁中,充满了欢快的空气。 何书墨抬头挺胸,不落气势:“万丛中过,怎能不留香?” “臥槽!有点文采!” “我得赶紧把这话记下来,下次去教坊司能用上。” 武修之间,只尊重强者,何书墨在某些领域的强大,显然让他获得了不少认可。 “小子,你找谁?”一位平江阁武修打量著他。 何书墨拱手:“这位前辈,我乃御廷司带刀使者,有公事求见平江阁阁主。” “公事?跟我来。” “多谢。” 平江阁之所以叫“阁”,是因为此机构確实是在一座巨型楼房之中,整座楼房的顶层,便是平江阁主所在之地。 平江阁顶层,带路武修让何书墨留步,自己进屋通报。 这等做派,让何书墨想到他第一次进宫,去见娘娘的情形。 不一会,武修回来,请何书墨单独进屋。 何书墨走在空旷的顶层,心中一阵感慨。 明明都是女反派的丫鬟,寒酥就像邻家姐姐,可爱贴心,没什么架子,而这位林霜,差不多便是低配版的娘娘本人了。 无论是从地位上,还是从武道天赋上来说。 二十三岁的顶级四品修为,便是放在五姓嫡系中都算佼佼者了。 “你就是何书墨?” 何书墨一抬眼,一位丹凤眸女郎出现在他面前。 这女郎丹凤眸,鹅蛋脸,五官精致大气,身材纤合有度,不胖不瘦,一双玉腿尤其修长漂亮。 她双手负在身后,挺胸昂头,整体有一种颯爽干练的武者英气。 “回林阁主,下官正是御廷司,何书墨。” 第61章 莫须有 林霜上下打量何书墨。 发现此人身材外貌都是不错,是武修中,较为少见的高顏值派。 但最让她感到意外的,却是何书墨身上的气味。 准確来说,是何书墨身上的寒酥味,不细闻若隱若现,细闻之下又非常浓郁的寒酥味。 寻常人若是鼻子很灵,也能闻到何书墨身上隱隱散发的香味,知道他大概带了香囊,但不会觉得他和某个女人有关。 可林霜不一样,她、玉蝉、寒酥是从小睡一张床,一起长大的姐妹,寒酥和玉蝉身上都是什么味道,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你跟寒酥是什么关係?” “啊?”何书墨没想到这林霜说话这么直接,於是实话实说:“下官和寒酥姐姐是朋友。” “朋友?” “这是寒酥姐姐送给下官的香囊。” 何书墨將寒酥送给他的信物取出。 林霜看见香囊,神色复杂,似乎没想到这个东西能出现在何书墨的手上。 她能坐到阁主之位,自然不是蠢货。 凭她对自家小姐和寒酥的了解,此人多半是小姐让他过来的,只是小姐不便暴露她们之间的关係,这才让寒酥代为联繫。 可是即便如此,寒酥也不该把小香囊给他。 明明写信就可以的事情,偏偏要给香囊…… 怪不得玉蝉要我多留心,说:他,不一样。 林霜思绪如潮,不断翻涌。 三姐妹中,只有她和小姐联繫最少,因此她並不知道小姐最近的身边都发生了什么。 但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叫何书墨的,很可能是小姐培养的新的心腹。 否则,他不可能有机会隨便接近寒酥。必然是小姐默许他进宫,他才能与寒酥碰面。 至於寒酥和他之间到底有什么猫腻,只能等之后有机会再问问寒酥本人了。 “找我何事?” 林霜坐回阁主之位,伸手示意何书墨可以坐下聊天。 何书墨並不客气,坐下后,喝了口水,便说出了他对付周景明的打算。 “给。” 林霜行事果断,直接將一块令牌丟给何书墨。 对付周景明,毕竟是玉蝉传话,小姐点头的事情。她林霜身为小姐的丫鬟,自然一切以小姐为重,本来便没打算拒绝何书墨。 “多谢阁主。” 何书墨起身道谢。 有了代表平江阁意志的平江令,他的权力便上至三品,三品以下,无需请旨。区区御史中丞,照查不误。 “先別道谢,我有要求。” “您但说无妨。” “鉴查院中的风言风语,不全是假的。你可能听说过,我要与京查阁的阁主竞爭下一任院长。” “是。” 何书墨点头。 来平江阁之前,高玥和他说过这个事。 如今鉴查院的老院长年龄大了,上三品的修为时常稳不住,精力有限,到了必须退休的时候。 下一任院长的有力竞爭者,只有京查阁的阁主,和平江阁的阁主两位后起之秀。 林霜点头,毫不避讳地说:“这传闻是真的,我的確要爭院长。你手上的周景明一案,如果成功,功劳我要一半。如果失败,与我平江阁无关,你自己承担损失。” 何书墨面露微笑。 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白。 女反派让他来找林霜,多半也有送功劳,助林霜爭夺院长的心思在里面。 更何况,让林霜这个“自己人”当上院长,他何书墨以后在鉴查院,也会更加如鱼得水。 至於朱司正? 对不起,真不熟。 “好,一言为定。”何书墨一口答应下来。 …… 朱良辰已经在家休息了整整一天。 他最怕的事情是何书墨来他家堵门,各种耍无赖,逼他同意调查周景明。 但幸好,最坏的事情没有发生。 不过,朱良辰也並不舒坦。 他毕竟是御廷司司正,何书墨名义上的顶头上司,万一这小子捅出大篓子,他这个司正不可能完全不背锅。 “司正。” 御廷司吏员来到朱良辰家中。 “怎么样?何书墨还在找本官吗?” “没有司正,我打听过了,何书墨带著高玥去调查冯启了。现在正在御廷司档案室忙活呢。” 听到吏员的话,朱良辰大大鬆了口气。 调查冯启好,调查冯启好啊! 认怂没什么大不了的。 丟点面子就丟点面子,总比被人脱了这身官衣强啊。 魏党的人好就好在比较文明,你认个怂,请个罪,大不了磕个头,这事就过去了。 不至於斩尽杀绝,把人往死路上逼。 朱良辰心情大好,对吏员道:“何书墨既然认清了现实,那本官今日如常上值,速速牵本官马来!” …… 御廷司,档案室。 何书墨翘著二郎腿,悠哉悠哉。 高玥左顾右盼,不时做出一点翻动卷宗的声音。 “使官,刘富他们拿您借的令牌去总院调档案,差不多也该回来了吧?” 何书墨道:“该回来了吗?可能路上有点事,耽搁了吧。” “使官!我们回来了。” 刘富和吕直气喘吁吁地推开档案室的门,拿起桌上的茶壶就往嘴里灌。 高玥见这二人回来,先是一喜,而后狐疑地看著他们空空如也的手。 “你们不是去调档案了吗?周景明的档案呢?怎么空著手回来的?” 刘富吕直相视一眼,而后道:“使官,高姐,这个姓周的,他没有档案。” 何书墨皱眉:“没有档案?” 高玥感觉不对:“这不可能啊,周景明是我朝有名有姓的四品大官,咱们鉴查院怎么可能没有此人的档案。” “额,准確地说,咱们鉴查院只有周御史今天到七年前的档案,至於更早的就没了。” “档案失窃了?” “不是,確实就是没有。感觉是被人刻意抹去了。” “对。”吕直跟著点头。 整个楚国,有能力抹除鉴查院档案的人屈指可数。 魏相,贵妃,或者,楚帝? 何书墨心道:娘娘没必要耍我,应该不是她动的手,这样说来,只有魏相和楚帝了。 刘富再度补充道:“使官,我们没调到档案后,立刻就去打听了,然后,我们打听到一件传闻。” “说来听听。” “嗯。七年前,安西军与我国西部的姜国开战,连战连捷。但陛下欲求长生,不想打仗,这位姓周的,那时他还只是普通御史,便参了安西军主將杨韜一个『谋反』之罪。然后……” 何书墨接著道:“然后陛下连发十二道金牌召回杨韜,最终这位杨韜將军『谋反』定罪,结局是处死了?” 刘富喜道:“使官真乃神人也!这都能猜中。” 何书墨双手抱头。 猜中了集贸啊! 这安西主將拿的是岳將军剧本啊。 那这位周大人,难道说是“周檜”? 第62章 歷史与线索 安西军,姜国。安西军,姜国。 何书墨试图用这两条信息当做搜索词条,去搜索他脑海中的《皇权之下》。 很快,何书墨得到结果。 此事疑似与楚国西部的一字藩王,晋王有关。 但这些信息和厉元淑在江左的经歷一样,属於这本书的背景故事。书中正经的故事线要从今年的科举时期开启,更早的事情往往一笔带过。 从当今楚帝的底层需求上讲,无论是安西换將,还是贵妃入京,都是楚帝为求长生所做的布置。 安西军在打仗,虽然连胜,但只要楚国处在战爭状態,楚帝身为国君便不可能有机会修道长生。因此楚帝必须让安西军停下,並与西方的姜国达成止战协议,堵住不让他修道的臣子的嘴。 国內安稳,国外太平,再將厉家女请到京城,代行皇权。 这样一来,修长生的条件才能齐备。 从这个角度推理。 不管安西主將杨韜是姜国要求处死的,还是楚帝自己想处死的,总之周御史上奏弹劾安西主將“谋反”,属於是深諳帝心的行为,看到楚帝瞌睡直接送来递枕头。 楚帝不想打仗,他便弹劾主战派头子,给主和派递了一柄杀人的刀。 楚帝顺坡下驴,借题发挥,配合周御史將谋反坐实。並且顺手刪了周御史的档案,避免后人查他导致翻案。 至於安西主將究竟是否真的“谋反”,大抵就是那一句名言“莫须有”。 不过,从楚帝刪除档案的行为来看,周景明多半不那么乾净,否则楚帝为何要替他处理脏事? “使官,安西主將谋反一事定有猫腻!咱们不如就从此事入手。” 刘富两眼冒光。 安西军主將谋反案,可是七年前响噹噹的大案。如果能將此案反转,那么不止何书墨,他们勇武营每个人都会声名鹊起。 高玥,吕直同样看向何书墨。 似乎在等他一声令下,然后眾人行动查案。 结果,何书墨却摇了摇头,道:“不行。” “为何?” “对啊,使官,为何不行?” 何书墨道:“此案是楚帝拍板定罪的,我说的没错吧?” “嗯。没错。” “好,那我问你,咱们御廷司属於什么?” “咱们属於娘娘……” 刘富仿佛意识到什么,立刻把嘴巴闭上,不敢再往下说了。 但吕直反应慢了一拍,脱口而出:“这不是圣上定的案吗?和娘娘有什么关係?” 何书墨道:“娘娘入京,代行皇权,这是楚国如今人尽皆知的事情。你知道什么叫代行吗?” “就是娘娘代替圣上,行使圣上的权力。” “对。所以你现在想明白了吗?” 吕直还是没想明白。一脸真诚地看向自家使官。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何书墨只得仔细解释道: “圣上是贵妃娘娘执政的合法性来源。 “这案子要是查了,无异於当著贵妃娘娘的面,打圣上的脸。 “相当於动摇贵妃娘娘的权力根基。 “娘娘一定会弄死我们的。” 何书墨认为,女反派未必不想动楚帝的势力。从她对张权动手来看,她多半意识到了很多问题。毕竟,我何书墨都能想明白的事情,她一定也能想明白。 可明白,和要做,是两回事。就算她要动,也不是现在。现在一定不能动,至少得等她把魏党打到大残,才能腾出手来处理贵妃党內部的楚帝死忠党。 否则,就是当著魏党的面自废武功。將贵妃党目前的大好局势尽数葬送。 吕直听完,冷汗直冒,连道“还是使官脑子好使,还是使官脑子好使”。 高玥皱眉:“周景明有了这一件案子,便像个刺蝟,令咱们投鼠忌器,无法下手。” 何书墨点头,心里默默道:估计这就是赵世材推周景明出头的原因之一。赵世材为了对付老子,真是机关算尽,殫精竭虑。 “使官,咱们现在怎么办?”刘富眼神期盼,看向何书墨。 如今这个局面,他自知无法破局,就算把脑子想炸,也不会有任何办法了。唯有把希望寄托在何书墨身上。 “別急,让我好好想想。” 何书墨让大伙別吵,他想好好復盘一下目前的情况。 “姜国並非弱国,安西军在楚国军队中並不拔尖。杨韜將军既然能率领安西军连败姜国,便说明此人极具军事才能,在军中和民间名望颇高,是不是?” 眾人点头。何使官分析得有理有据。 何书墨接著道:“一般人面对开疆扩土,为国扬威的大將,都是尊敬和爱戴,至少不会刻意攻訐。但周景明却逆大势而行,迎合上意,上书弹劾杨韜,这说明什么?” 高玥道:“说明此人心机深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不错!” 何书墨及时对下属表示肯定。 高玥笑得相当开心,御廷司里愿意夸人的上官十分少见,多数都是不假辞色,甚至打骂教训。 何书墨毕竟是现代人,很懂得给別人提供情绪价值,无论是对女反派,还是对高玥,还是对厉悠然。 他一向不是个扫兴的人。 何书墨接著高玥的话道:“既然这位周御史喜欢不择手段,那么他干过的坏事,便绝对不止一件。只不过其中的多数,想必已经隨著鉴查院消失的档案,一併清除掉了。” 眾人俱是点头。 吕直陡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使官,你这不是废话吗?我们也知道现在没有线索。关键不是在於,没有档案无从下手吗?总不能再把消失的档案变出来吧?” 何书墨伸出一根手指。 “有一位姓福尔的捕快曾经说过,任何犯罪,无论多么完美,总有破绽可寻。楚帝固然可以刪除鉴查院的档案,他当然也可以把刑部、大理寺、御史台、翰林院的档案全都刪掉。但是,他永远也刪不掉真实存在过的事情,而这种线索,被我们称之为:歷史。” 吕直明白过来了:“何使官,你的意思是,我们去找史官?” 刘富质疑道:“史官只怕不行。他们就算不乱写,也不会记得太详细,感觉意义不大,还不如找人打听打听来得有用。” 何书墨笑道:“我要找的那个人,也是研究歷史的,但比史官稍微牛逼一点。” 第63章 寻找小郎君 潜龙观,老天师宅。 古薇薇伸出小手,將《大秦帝国:变法》翻至最后一页。 终於,看完了。 她长舒口气,但是心中鬱郁难平。 在书的故事中,那个叫秦的国家,前期积贫积弱,国君励精图治,请卫鞅变法,然后变法刚刚成功,故事就结束,请看下回分解了。 不是,谁教他这么断章的? 变法之后呢?秦国伐魏呢? 爱潜水的小郎君是吧? 真有你的! “怎么样?” 一个老者的声音在古薇薇耳边响起。 她茫然抬头一看,那老头正是她的师父,潜龙观老天师。 “师父?你不是跟六师兄去城里救人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老天师呵呵一笑,道:“傻丫头,你看一眼窗外。” 古薇薇向窗外看去。 天空晴朗,气温正好,没什么特別的。 “外面怎么了?” “已经是第二天了丫头,你抱著此书一天一夜没有动弹过了。” 古薇薇眼睛圆睁,小嘴微张。 她竟然完全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甚至连星星都忘记看了! 老天师露出得意的笑容:“从前嫌弃为师看书入迷,还总说歷史无趣,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嫌弃为师!” 古薇薇冷笑一声,道:“师父,你还记得此书是谁送来的吗?” “你送来的,怎么了?” 老天师脱口而出,但话音落地,心里便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这书既然以变法开头,又没写完,大概率是有第二部的。 但怎么获得第二部,却是这丫头说的算! 老天师身高不高,站到古薇薇身边,与她相差不大。 此时遍布皱纹的老脸堆满笑容,不计前嫌地看著身旁的少女: “乖徒,刚才是为师说话太大声了。这样,你且去寻一寻第二部书,为师让你先看。如何?这足够有诚意了吧?” “没兴趣。” “你怎么没兴趣嘛,看了一天一夜,这叫没有兴趣?莫要与为师说笑。你去打探第二部的消息,事成之后,什么事情都好商量。” “呵。” 古薇薇鄙夷地看了眼老天师。 他们虽是师徒关係,但所修的方向截然不同,老天师修为高深,法术神通变化莫测,但在她最关心的星辰方面,却几乎给不了她任何帮助。 天师道脉就是这样,一切修行全靠自己。 最早的时候,她还傻乎乎地相信这老头的话,结果被他骗得找不到东西南北。 老天师被古薇薇的眼神看得心虚,知道再不掏一点真傢伙,是说不动她了。 遥想这丫头刚入道观的时候,那时候她多单纯啊,指东不往西,指西不往东。收拾洒扫,洗衣做饭,捏腿捶背,那叫一个乖巧。 没想到越长大越是使唤不动了。 “丫头,丫头,这样,你帮为师去找书,为师让你摸那只铜狮子。” “铜狮子?” “不错,你摸它,便能看到过去的星辰。”为了增加说服力,老天师拍著胸脯,“你知道的,为师最擅长回顾过去了,这方面总没必要骗你吧。” 星辰知识对古薇薇的吸引力很大。 这既关乎她的兴趣,又关乎她的修为。她能否在天师道脉更进一步,全看她对於星辰的理解情况。 过去的星辰,很有研究价值。 “一言为定。” 古薇薇迈著小步往外走,临到门口,她还回头补充了一句。 “师父,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搬出去住。让你一个人独守空观。” 老天师挥了挥手,道: “不敢骗,不敢骗。乖徒儿快去快回,晚上记得早点回来,给为师做饭。” 古薇薇头也不回地说:“厨房没柴火了!师父记得砍柴!” 老天师听到“砍柴”,顿时愁眉苦脸。 “老夫一把年纪了,却还得被这丫头使唤。真是……” …… 太常寺中,各级官员忙忙碌碌。 自从楚帝追求长生之法以来,太常寺的工作量有增无减。 不过好在楚帝如今已经龟息,常年不醒,他们没事偷个懒也不会被人发现。 “这位姑娘,你是?” 太常寺吏员在衙门中发现一位长发少女,少女穿著奇怪宽袍,看著好像是某种祭祀所用的服饰。 但吏员並没有在各种祭祀仪式上见过这种衣服。总不可能是京城女眷圈子里时兴的新款式吧? “我要找陈金鱼。”古薇薇道。 “金鱼?我们这里不卖金鱼。” “那你们这最大的官,在哪?” 古薇薇的行动极其乾脆,这一方面得益於她的性格,不是那种磨磨唧唧的人。 另一方面得益於她的天师传承。 天师道脉,每一个品级都可以领悟一个特殊技能,这种技能在天师传承中,被称之为“求道者的奖励”。 古薇薇在八品时期通过观星悟到的技能,名叫“斗转星移”。 可以无视墙体,进行位置变幻。 这技能效率很高,尤其是在找人的时候。 吏员刚说完太常寺卿的位置,便看到眼前的少女瞬间消失,转而变成一个瓷瓶飘在空中,然后摔在地上,七零八碎。 至於古薇薇,已然与瓷瓶交换位置,来到了太常寺卿面前。 古薇薇开门见山:“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陈金鱼的人。” 年迈的太常寺揉了揉眼,吏员认不出天师袍,他身为太常寺卿可再熟悉不过了。 太常寺卿並没有因为古薇薇年轻而轻视她。 天师道脉並非常人,这姑娘看著十来岁,实际上八九十也不无可能。 “天师大人,是要找陈锦玉吗?” 古薇薇想了想,点点头,“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太常寺卿招呼道:“来人,速速把陈锦玉给本官叫过来!” 不一会儿,陈锦玉匆匆赶来。 他一见厅堂正中的个头不高的小天师古薇薇,心中便止不住的狂喜。 那本大秦帝国果然有用! 小天师亲自上门,这未来的太常寺卿,捨我其谁? “下官陈锦玉,拜见甄大人,拜见小天师。” 古薇薇道:“我来找爱潜水的小郎君,他人在哪儿?” 陈锦玉面色尷尬,只能道:“请小天师隨下官走一段路。” “好。” 二人出了太常寺卿的堂屋,陈锦玉这才实话实说。 “不瞒小天师,这位爱潜水的小郎君,行踪不定,下官之前能遇到他,是他通过云庐书院,主动联繫下官。此后,下官也曾去过云庐书院,打听他的情况。但哪怕是书院大儒,都对这位才子的行踪讳莫如深,说不清楚。” “讳莫如深?” 古薇薇略作思忖,道:“你帮我打听一下,他几月几日几时几分到的云庐书院,並且在书院的哪个位置长时间停留过。” “这没问题,他曾与下官面谈过,下官现在就可以带您去云庐书院。” 古薇薇点头,补充道:“对了,我还需要一件他的物品,最好是长期带在身边的贴身之物。” “贴身之物?《大秦帝国》的手稿,算吗?” “只要沾染了足够的气息就行。”古薇薇道。 她在九品时领悟到的技能,乃是一个寻人技,唤作“北斗星引”。 第64章 拜访潜龙观 “她能找到许谦!?” 云庐书院,大儒杨正道面露惊喜,用枯木一般的手指著古薇薇。 古薇薇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哪怕面对书院大儒也是如此。 “许谦?我要找爱……” 陈锦玉连忙打断古薇薇说话,一口咬定道:“杨师叔,这位可是潜龙观小天师,她说能找到,一定能找到。” 杨正道听完大喜。 “好啊陈德章,沈兄的一帮弟子里,我看还是你陈德章最有出息。当年你入书院,我便知道你小子以后定然出人头地。” 陈锦玉客气道:“师叔谬讚了。王思远师弟才思敏捷,又是师叔高徒,以后成就定然不在我之下。” “哈哈。” 杨正道此刻心情极好。 其实这么多天以来,他心情都相当不错。 公子许谦那一首《赠杨正道》確实水平很高,他杨正道藉此青史留名想来不在话下。如此一来,他没少被书院师兄弟、还有各路朋友们羡慕。 其中不少人和他关係莫逆,有些甚至不惜拉下脸面,找他托关係,让他杨正道出面,去许谦那儿求一首诗。 好使他们也过一把青史留名的癮。 混到如今这个年纪,杨正道的朋友自然也都是各行各业有头有脸的人物,再加上多年的友谊,杨正道其实不愿抹他们的面子。 但这件事坏就坏在,杨正道根本联繫不上许谦。 哪怕托人去管理户籍的户部打听,也完全打听不到公子许谦的来歷。 杨正道想不明白。 这小子明明有如此诗才,为何不作诗扬名,叫天下皆知,反而整天藏头露尾的。 不过眼下好了,有小天师出手,定然能把许谦从茫茫人海中揪出来。 “师父。” 文士王承初来到杨正道的家中。 杨正道点了点头,道:“思远,今日辛苦你和德章二人,一起为小天师护法,务必帮助小天师找到许公子。” 王承初立刻应下:“好。” 杨正道走后,陈锦玉找了个藉口支开王承初,如此,便只剩下他与古薇薇二人。 许谦有多少诗才,陈锦玉都不在乎。他唯独在乎许谦脑子里的歷史小说。 爱潜水的小郎君是许谦,才子许谦会写小说一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则人人都请许谦写大秦帝国,献给老天师,老天师看得目不暇接,还怎么记住他陈锦玉的名字? “天师见谅,爱潜水的小郎君,便是这位公子许谦的笔名。大秦帝国就是他亲笔写的。不过,许谦似乎非常低调,不愿让人知道他本人与笔名之间的联繫。请小天师理解,儘量不要泄露他的笔名。” “麻烦。” 古薇薇抱怨一句,但也没有多说,许谦爱叫什么她管不著,只要许谦愿意写大秦第二部就行。 何书墨曾经待过的凉亭中,古小天师指挥陈、王二人,布置她的“北斗星引”。 此法尤其麻烦,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而且还必须等到晚上才有效果。 忙活半晌,日渐西斜,北斗星引终於布置完成。 陈锦玉擦了把汗,正要向古薇薇报喜,却看见这位少女不知何时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这……” 王承初忙完手上的活计,同样看到了呼呼大睡的某人。 陈锦玉道:“思远师弟,小天师只怕是太累了,你门下可有女弟子,叫她来照看一下小天师。你我与小天师毕竟男女有別,不太方便。” “嗯,是该如此。我这便叫静知过来。” 不一会儿,程若寧带著她的丫鬟小雨来到此地。 她先和陈锦玉打了招呼。陈锦玉乃是四品大员,程家哪怕攀不上关係,和他混个脸熟也是好的。 招呼打完后,亭中便只剩三位女郎。 “小姐,她好漂亮啊。睫毛真长,皮肤也好。” 小雨看见古薇薇,不由得讚嘆道。 程若寧手持书本,一旁看书。 她承认,这姑娘確实好看,是软萌可爱那一类型的。但她程若寧从小漂亮到大,没必要羡慕別人的容貌。 相比之下,她更看重一个人的才华。 …… 与此同时,伏龙山上,潜龙观门前,何书墨跳下马车。 世人皆知,潜龙观老天师神鬼莫测。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潜龙观里真正说话管用的人,反而是入门最晚,道行最浅,年龄最小,同时也是老天师最小的徒弟,古薇薇。 原因无他,古薇薇是天师道脉中最擬人的那一个。 根据小说皇权之下对天师道脉的介绍。 天师道脉的修行者需要钻入一个领域,不断探索思考。因此越修行越偏执,修为一旦高了,性格同样会变得古怪。 古薇薇道行浅,受到的影响也是最小的。沟通起来比较容易。 当然还有另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 天师道脉的老天师在小说的设定中,是楚国国运的“监守者”,一代老天师待机时间极长,往往歷经数代楚帝。 由於天师道脉地位超凡,因此实力最强的老天师只能保持中立,不能干涉凡俗世界,尤其不能干涉朝政。 潜龙观与朝廷唯一的接触窗口,是太常寺。但太常寺的主要工作,是给潜龙观搞后勤,修缮房屋,运送物资之类的。 就拿这一代楚帝来说。 当代楚帝为修长生,曾经利用太常寺的联繫窗口,请教老天师这位“在世的长生者”。 但楚帝的请教犹如石沉大海,没有从老天师那里得到任何答案。 楚帝尚且如此,何书墨自问没有楚帝的能耐,並不指望老天师出手帮他。 可古薇薇不同。 她道行浅,需要歷练,影响力很有限,可以接触凡俗,而且她还能和老天师联繫上。理论上讲,小天师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摇老天师帮忙。 事情还是那么个事情,但经过古薇薇的嘴巴去问老天师,就能把原则上不行的东西,变成实际上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东西。 何书墨今天来,就是来卡bug的。 用小天师卡老天师的bug,莫说楚国人,就是潜龙观自己人都未必知道。 但何书墨是《皇权之下》的读者,读者利用一下潜龙观的机制,怎么能叫犯规呢? “使官,这可是潜龙观。” 高玥看著巍峨道观,心里打怵。 “潜龙观怎么了?天师不是人吗?” 何书墨上前敲门,可惜无人理睬。 不过何书墨仍然坚持敲门。 以他对古薇薇的了解,这人昼伏夜出,现在多半在睡觉。要想见她,得坚持敲门,不能半途而废。 不多时,一位个头不高,相貌平平,灰头土脸的麻衣老头打开观门。 “找谁?” 何书墨看见脏兮兮的老头,以为是观里干粗活的,便客气道: “大爷,我找观中天师。” “他们都不在。” 不在? 连古薇薇这个家里蹲都不在家吗? 这倒是稀奇了。 何书墨想了想,回车上写了一封信,並取下身上装饰玉佩,同时附上一张二十两的银票,交给麻衣老头。 “麻烦大爷將此物交给观里的女天师,这银子孝敬您吃酒。” “好说好说。” 麻衣老头欣然收下。 交代完毕,何书墨只能告辞,等古薇薇用“北斗星引”主动找上门来。 至於那麻衣老头,正是刚刚砍柴回来,等徒弟做饭的老天师。 老天师嘀咕道:“这小子是什么来路?丫头平常不爱露脸,也不常出去。他是怎么知道老夫有一个女徒弟的?奇了怪了。” 老天师拆开何书墨留下的信件。 只见其上写著:大秦第二部不日成稿,请天师上门自取。 老天师大惊失色:“那小子竟然大秦帝国的作者!?他小小年纪,究竟是如何想出那般世界的!?” “薇薇那丫头怎么还不回来?快去找他要啊!可真急死老夫了!” “可惜他身穿官服,老夫不能干政。不然老夫定要出手,將那小子抓来观中,关进黑屋,日夜赶稿!” 第65章 初见小天师 夜晚,何府。 谢采韵用过晚饭,把丫鬟们丟在门外,独自进入臥室。 她走到臥室床下,叩开一个暗格,取出暗格中的一纸红书。 这红色庚帖,便是程家大小姐的八字。 楚国大户人家都是要脸的,红纸黑字,板上钉钉,只要有这庚帖在,谢采韵便不怕程府悔婚。 她仔细检查好庚帖,確认无误,將其放了回去。 此物不能让何书墨找到。 他还年轻,做事喜欢不留后路。 但是为人父母的,总要为孩子考虑长远。 谢采韵收拾好床铺,站起身子,道:“你要真有本事娶到五姓女,这庚帖娘再还你也不迟。但在那之前,婚姻大事,娘不得不替你著想。程若寧你就是再不喜欢,也是娘从小看著长大的老实姑娘。不说別的,给老何家开枝散叶,传宗接代,好好生几个大胖小子总不是问题。” “夫人。” 屋外丫鬟叫道。 “怎么了?” “麻烦您出来看一眼。” 谢采韵走出门,发现府里丫鬟手里抱著何书墨的衣服,眼巴巴地看著她。 “你抱著墨儿的衣服作甚?还不拿下去洗了?” 丫鬟犹豫道:“夫人,您要不先闻一闻……” 谢采韵:? 闻別人衣服,是否有些蔑视礼法了? 但她看那丫鬟的表情,觉得不像是开玩笑的。 谢采韵將信將疑地凑近何书墨刚换下的衣服。 眼睛陡然一亮。 何书墨的衣服上,有一股很淡的香味。不仔细闻,並不明显。这股香味不像是寻常香料的味道,香料的味道谢采韵常闻,通常浓烈刺鼻,植物味道很明显。 而何书墨衣服上的气味相当清雅柔和,更像是女子自然的体香。 女人的直觉告诉谢采韵,这香味的主人,绝不是什么凡夫俗子,妖艷货色。最少也是某一家知书达理,颇有教养的闺秀。 “真是出息了!” 谢采韵大喜,隨后问道:“少爷最近缺钱吗?” “应该,不缺吧?” “缺的,缺的,他会缺钱的。就他衙门那点俸禄,都不够他自己的。他把自己的钱完了,人家姑娘什么?胭脂水粉,水果点心,这不都要钱吗?去帐房支二百两银子,我一会亲自给他送过去!” …… 另一边,何书墨在房间里奋笔疾书。 他正在“创作”大秦帝国系列小说的第二部,《大秦帝国:连横》。 第一部的故事,主要是讲秦国经过商鞅变法,由弱变强的经过。 而第二部,便是讲变法之后,秦国国君任用张仪,破除山东六国合纵伐秦的故事。 由於何书墨脑海中记忆犹新,加上他同时也是起点歷史分类小说的读者,知识储备不少,因此写起来没什么难度。 最大的困难,主要还是毛笔写字实在不快。 以及他短时间动用过多记忆,精神力容易顶不住,频频犯困。 在大脑一阵的狂暴输出后,何书墨坐在桌前,两眼紧闭,手持毛笔,不由自主开始点头。神奇的是,无论他点头多少次,手里毛笔都握得笔直,属於是上高中的肌肉记忆了。 寂静的夜色里,高悬天空的北斗七星隱隱发出一道光亮,照射在何书墨身上。 不久之后,一个娇小身影忽然出现在何书墨的臥室中。 她反覆核对星光的位置,最终確定,面前男子正是“爱潜水的小郎君”。 “你就是爱潜水的小郎君?” 蔫蔫的声音在何书墨耳旁响起。 何书墨顿时打了一个激灵。脑袋也隨之清醒多了。 他面前站著一位少女,莫约十六七岁。 圆脸大眼,个头不高,头髮很长,直抵臀后。 丧系萌妹…… 简直和书里描述的一模一样。 “你就是爱潜水的小郎君?” 古薇薇又问了一遍。 何书墨回过神来,不卑不亢道:“爱潜水的小郎君是我的笔名,在下姓何,名书墨。见过小天师。” 古薇薇向来不讲什么礼数,她从小在潜龙观长大,礼数这种是大家闺秀学的东西,老天师自己都不会,当然没本事教她。 “你不是叫许谦吗?何书墨又是什么东西?” “哦,许谦也是在下的笔名。” 古薇薇:…… “乱七八糟的,无所谓了,把大秦帝国第二部给我。” 听到古薇薇说话,何书墨不由得会心一笑。 这姑娘说话尤其直接,换句话说叫,有点毒舌。 人是挺可爱的,如果能闭嘴就更可爱了。 “正在写,写完就给你。” “好,那你什么时候能写完?” “两周左右。就是十五天。” “好,我半个月后过来拿。” 古薇薇说完就准备走了,何书墨连忙叫住她。 “小天师留步,你要书可以,但我也有一个要求。这叫互相帮助,没问题吧?” 古薇薇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问题。 於是点头:“你要我做什么?” “帮我向你师父打听一件事。关於楚国御史中丞周景明的。” 古薇薇直接摇头。 “不行,我师父不涉凡俗。” 何书墨正要再劝,房门忽然被敲响。 他让古薇薇待著別动,自己去看看什么情况。 臥房门口,何书墨打量谢采韵:“娘?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 谢采韵笑盈盈的说:“娘这不是关心你嘛。给你燉了补精力的鸡汤,还有,別用功太晚了,明早还要上值呢。” “知道了,知道了,没事我关门了。” “嘿,娘特地来关心你,你什么態度嘛?难道屋里藏人了?” 何书墨斩钉截铁:“没有,这个绝对没有。” 谢采韵狐疑地看著何书墨,倒也没有继续深究。 她巴不得何书墨藏个小姑娘在屋里呢。 何家三代单传,差点绝嗣,到了何书墨这一代,家底殷实,不缺钱餵养孩子。自然是娶妻纳妾,生得越多越好。 “好了,不耽误你了,这二百两银子拿著,不够再问娘要。走了,別送了。” 何书墨手里拿著二百两银票,感觉莫名其妙。 之前都是他求著要钱但是不给,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大方。 不过无所谓了,正事要紧。 何书墨关好门,回头看著古薇薇。 “你师父確实不涉凡俗,但是你可以经歷凡俗,每个天师道脉的天师都要经歷凡俗,这同样是你们道脉的规矩。” 何书墨说的没错,但古薇薇心里奇怪。 明明是她师门的规矩,这人怎么反而比她还了解似的。 何书墨继续道:“周景明陷害忠良,我身为带刀使者,將其正法乃替天行道。你们天师难道能坐视天道不公,无耻恶徒逍遥法外,不得报应?” 古薇薇听完有些动摇。 她道行不深,年龄不大,容易忽悠。 如果换做是老天师,他才懒得管眾生疾苦。老天师看得太多,自然麻木了。 何书墨凑到古薇薇身边,乘胜追击:“小天师如果愿意帮我这个忙,不止大秦第二部,我还可以告诉你点別的。比如一个叫太阳系的东西。” 第66章 再见古薇薇 “太阳系……” 何书墨的声音仿佛像刷子一样,不停撩拨著古薇薇的心弦。 尤其是“太阳系”三个字。 这个词一出现,便让她沉寂许久的心臟,狠狠地跳动起来。 她明明不知道太阳系是什么意思。 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词对她很重要,非常重要,极为重要。 可是,另一方面,何书墨的要求同样令她十分难做。 虽然何书墨嘴上打著“替天行道”的名义,但干涉凡俗就是干涉凡俗,无论怎么包装,这一点都不会改变。 老天师是不能干涉凡俗的,尤其是凡俗中最敏感的朝政。 这一条是潜龙观的铁律,也是潜龙观世代中立,免受针对和灾祸的立身之本。 天师道脉不像一般的其他道脉。 天师道脉的人数很少,每死一个都將是伤筋动骨。 而且天师道脉的天师,不一定擅长战斗,许多天师的自保能力极为堪忧。有些还不如田间壮汉。 如果没有老天师不干涉凡俗这一条铁律,天师道脉便无法在诸多道脉中保持中立。 老天师再强,也不可能长生不死。 敌对道脉的高手,一旦不讲武德,对小天师动手,天师道脉极容易传承断层,然后如许多远古道脉一般,消失在楚国的歷史之中。 “你的忙我帮不了。” 古薇薇仍然维持她之前的看法。 纵然何书墨的“太阳系”一词很有诱惑力,但她不能为了个人的修行,出卖师门的利益。 何书墨抓耳挠腮,古薇薇的顽固超出他的想像。 这小姑娘,怎么小小年纪就一把年纪了? “你仔细给我说说,为什么帮不了。” 古薇薇简单的把天师道脉的处境描述了一下。 主要观点是,天师道脉个体强,整体弱。天师道脉的弟子挑选难度极为苛刻,培养周期很长,她的那些师兄,还没有一个人能接师父的班。如果不中立,树敌太多,天师道脉必然没有生存的可能性。 何书墨听懂了。 但他不想提前跟古薇薇画大饼,说什么体系化培养科研人才的教育改革。 这种事情超越时代,难度太大。 就算是让贵妃娘娘亲自去做,也至少得等她消灭魏党和贵妃党內的异己,统一楚国朝局之后。 而且还得循序渐进,不能一蹴而就。 何书墨现在要做的,是打消古薇薇的顾虑。 古薇薇的顾虑,说白了就是担心老天师帮自己找线索,导致干涉世俗,进而导致天师道脉丧失中立地位。 何书墨思忖了一下语言,首先问了古薇薇一个问题。 “这位小天师,我问你,无论是天师道脉,还是潜龙观,你和你师父相比,谁更了解。” 古薇薇皱眉道:“废话,当然是我师父。” “好,那么问题来了。既然是你师父更加了解天师道脉和潜龙观,那么他也应该知道怎么掌舵你们师门这条大船,对吧?” “对。可你问这些做什么?” “我是想用这两个问题告诉你,天下大事,肉食者谋之。你师父既然比你更加了解天师道脉的情况,当你去问他问题的时候,他肯定只会挑能说的告诉你。你不用担心天师道脉以后会如何,你师父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呢。” 古薇薇陷入沉默。 她必须承认,何书墨说的很有道理。 师父虽然平时看著不靠谱,但在大事上从未出过错。 她只管去问,能说的师父自然会说,不能说的,师父也会帮她守住天师道脉的底线。 “你说的有道理,这个忙我可以帮你。” 何书墨双手一拍,接著伸出右手小拇指,道:“好,既然如此,我们拉鉤。” 古薇薇天师袍下的小手悄悄动了一下。 但终究没有把手抬起来。 “幼稚。”她说。 何书墨笑了笑,不把某人可爱小嘴讲出的绝情话放在心上。 某人整天和一个老头子待在一起,你想让她一下子来点童心,本来就是不现实的。 於是,何书墨换了一个方法。 “你们天师道脉的人,不是喜欢以天为师吗?拉鉤乃是对天起誓的一种,让你的老师见证咱们的誓言,有什么问题吗?难道说,你不敢?” 古薇薇撅起小嘴。 她明知道何书墨在用一种老套的激將法。 但她还是上鉤了。 “这有什么不敢,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会去问。” “你敢,你就和我拉鉤。来,伸手。” 古薇薇轻轻咬著嘴唇,经歷了內心的挣扎之后,她终於把手抬了起来。 何书墨眼疾手快,主动伸出小指,勾住小天师如水葱般白皙可爱的小手指。 事已至此,古薇薇挣扎的內心,反倒安定下来。 她耳边听著某人在那傻乎乎地喊“拉鉤上吊”,心里不断告诉自己,是何书墨太幼稚,太无聊了,她这只是在哄小孩玩罢了,她自己反正是一点也不想这么做。 “欧克,最后大拇指盖上印章,约定完成!”何书墨笑道。 古薇薇抽回手指,被长发遮住的脸颊看不清表情。 “好了吧?那我要回潜龙观了。你要的消息,大概两天內吧。” “等一下。” “又怎么了?” 何书墨两手一摊,道:“你现在能联繫上我了,但我联繫不上你,这不公平。你说对吧,小天师大人?” 古薇薇嘆了口气。 她感觉这个何书墨,怎么有点像她的师父,老天师。 吃饭还得她去拿筷子,真是的。 “喏。” 古薇薇丟出一块打火石。 “这块石头可以打出星光,我听到或者看见了,就会过来找你。但是只能晚上用。” 何书墨摸了摸还带著某人体温的打火石。 “如果我白天用了这个石头会怎么样?” “呵。白天我在睡觉,你敢用,我就敢过来打你一顿。” “走了。”古薇薇消失在原地。 一根树枝,代替她出现在她刚才的位置。 树枝从半空开始下落,不等落地。 树枝消失,她再次回来。 “对了,我叫古薇薇,不叫小天师。” “哦。” 少女消失,树枝再次出现。 树枝又开始下落,但没等它落到地上。 某个少女第三次出现。 “还有一件事,那个小说,字要好看,不许潦草。” 树枝再次代替少女,出现在何书墨的房间中。 这一次,它顺利落地。 何书墨来到少女之前站的位置,弯腰捡起树枝,空气中,属於少女的幽幽香气,经久未散。 何书墨回到桌前,把树枝放在一旁,开始挑灯夜战。 一个人,一支笔,一个晚上,一个奇蹟! 第67章 娘娘按兵不动 轰轰烈烈的“御廷司凡纠必查”事件过去了三天。 御廷司一切照旧。 平静得仿佛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威武营行走牛奇路过安安静静的勇武营,回到自家地盘。 他挠了挠头:“使官,他们勇武营咋没动静了呢?” 苗胜楠同样感觉很奇怪,按理说,何书墨连丞相都敢骂,面对周御史不应该隨便就认怂了。 “我以为他哪怕斗不过御史中丞,起码也会弄出点动静。没想到几天过去,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那咋办啊使官?” “不咋办。何书墨不升级事態,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牛奇哼哼了一声,道:“俺就是有点不服气。”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苗胜楠嘆了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看咱们司正就看得很开。咱们有多少能力做多少事,御史中丞那个级別,是京查阁的任务。” …… 锐武营中,铁山同样在默默观察著勇武营。 锐武营使者曹白刀拍了拍铁山的肩膀。 “別看了,什么叫能屈能伸,这就叫能屈能伸。” 铁山冷哼道:“对老子的时候那么牛气,对外人倒是当了孬种。” 曹白刀摊手:“欺软怕硬嘛,有什么不对?姓何的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人惹得起,什么人惹不起。还是说,你铁山面对他那种情况,你硬的起来?” 铁山说不出来话。 因为他的选择和现在的勇武营没什么区別。 …… “使官?使官?別睡了。” 勇武营中,奋斗一夜的何书墨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了一张女子脸蛋。 “小高?” 高玥双手抱胸:“是我。” “有事?” “中午散衙,该吃饭了。” “行,吃。” 何书墨这话说完,立刻原地昏迷。 高玥:…… 她上次看到何书墨这么困,还是唐智全遭殃之前。 难道说,何使官好梦中查案? …… 皇城,玉霄宫。 厉元淑今日的散步地点,是玉霄宫的后园。 玉霄宫的后园,虽然规模不比皇城的园大,但由於是贵妃娘娘精心护理的,因此百齐放,爭奇斗艳,美不胜收。 但百再美,不如人美。 厉元淑一身淡蓝裙装,裙尾曳地,缓步走在园小道上,她神色淡然,没有表情,仅仅如此,便足以艷压群芳。 “娘娘。” 玉蝉快步走上前来。 厉元淑挥了挥手,她身后跟著数位宫女便识趣地低头退下。 丫鬟寒酥自然不属於宫女之列,玉蝉和小姐说话,从来不避著她。 玉蝉干练地道:“娘娘,唐智全被判流放三千里,早上已经出城了。奴婢注意到,中午时分,张权手下的中品武修郑长顺,乔装打扮,骑马往唐智全离开的方向赶去。” 厉元淑对张家的动静並不意外,“没想到张家这么著急,直接在京城附近抢人。” 玉蝉:“需要奴婢將消息告知鉴查院吗?” 贵妃微微摇头:“不用。张家既然动手,不会没有准备,鉴查院过去了也是一桩烂案。” 寒酥有些著急道:“娘娘,唐智全修为不低,快摸到中三品了。何书墨不是他的对手。他从前是御廷司使官,行事有所顾忌,此后改名换姓,藏身暗处,只怕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玉蝉抬眸,看了一眼著急的某人,没有说话。 贵妃娘娘丝毫不乱,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不上牌桌的人不会输。何书墨不怕张家动手,就怕张家不动手。郑长顺去接触唐智全,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寒酥再道:“可是娘娘,何书墨手下根本没有能与唐智全对抗的武修。万一真动起手来,何书墨必输无疑。” 厉元淑瞥了一眼身边的丫鬟,道:“寒酥,你今天的话格外多。” 寒酥心里一紧,只好低头道:“奴婢是为娘娘著想。请娘娘三思。” 玉蝉心说:我看未必。 但她没有当场拆小姐妹的台,只是默默立在一旁,等小姐说话。 寒酥在厉元淑心中毕竟是有分量的。 近侍一职,虽然看著无权,但歷朝歷代都是眾臣需要討好的对象。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近侍的言辞,往往能一字不漏地传到上位者耳朵里。 你奏摺写了一百本,可能还不如小丫鬟在娘娘高兴的时候撒个娇。 厉元淑认真考虑了一下寒酥的话,道: “何书墨有本宫的传送玉简,性命无虞。但传送玉简,本宫手上也不多,若是浪费在唐智全手上,確实不值。” 寒酥眼睛一亮,喜道:“娘娘明鑑!” 玉蝉心说:收收嘴脸。 厉元淑再道:“给他送点武力倒是不难,只是人选还需仔细斟酌。绝不能让外界看出,何书墨是本宫布下的暗子。否则,暗中倒张一事,前功尽弃。” 贵妃娘娘手下高手如云。 哪怕不靠京城,写封信回江左,请两位亲戚来保护保护某人都绰绰有余。 但这事的难点在於,如何合理,而非生硬地让何书墨多些武力。 多出的“武力”,最好是江湖势力,背景乾净,与朝廷各方没什么牵扯。 “若本宫没记错的话,谢家女应该到达京城了吧?” 玉蝉道:“回娘娘,谢晚棠早已到达京城,目前暂居谢耘谢府。” “嗯。给本宫传谢耘进宫。” 寒酥立刻道:“是,娘娘。” …… 京城郊外。 两个解差,押送脖带木枷的唐智全,走在漫漫官道上。 唐智全身上的绝脉针並没有被取下,他目前的水平,只是个力气大一点的普通人。 挣脱木枷,打死解差,是断然不可能的。 如无意外,他此生都將在楚国边疆活到老死。 “官差留步!” 郑长顺的声音传来,木枷中的唐智全如蒙大赦。 郑长顺挥了挥手,几个家奴立刻领著一个垂头丧气的人替换掉唐智全。 “二位官差,一点银票,不成敬意。” “好说好说,咱们继续赶路吧,『唐大人』。” 解差赶著“唐智全”继续往前走。 至於正主,已然被郑长顺接到马车中,好吃好喝伺候上了。 “使官这几日受罪了。” 郑长顺笑眯眯地道。 唐智全嘴里塞著久违的鸡肉,根本没空搭理郑长顺。 “嗯嗯。” “使官慢点吃。吃饱喝足了,咱们找人取了你身上的绝脉针。” “嗯,好。好吃!” “何书墨最近和魏党纠缠,没空关注我们,使官取针之后,定要抓紧恢復实力,你对我们有大用啊。” 听到何书墨的名字。 唐智全缓缓停下咀嚼的嘴巴。 他脑海中,浮现某个极度囂张,害他浑身插针的人影。 “何书墨……狗贼害我至此,我唐智全定与狗贼不死不休!” 第68章 恶有恶报,但並未全报 谢府,客院。 谢晚棠端坐在房间中,默默运行功法。 经歷谢府园打架事件后,谢姓贵女的名声,確实受到不小的影响。 在外人的印象里,五姓贵女是端庄淑雅,温柔大方,待人接物如沐春风,总之样样都挑不出毛病的世家贵女。 但谢晚棠一剑斩破了他们的幻想。 五姓贵女是有贵妃娘娘那种雍容优雅派的,言行有据,举止得礼,一顰一笑都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寻常人在她面前只有自残形愧的份。 但五姓贵女同样也有谢晚棠这种“无礼任性”派的,仗著五姓主脉嫡生女的身份,不尊重亲戚朋友,动不动舞刀弄枪,下手不知轻重,让各家公子狼狈不堪,简直没有一点贵女的样子。 在那天丟脸几家的卖力宣传下,谢姓贵女的名声如期变差,来谢府拜访的人流大幅减少,谢晚棠这几天总算是清閒下来了。 她得以有空多练功法,恢復状態。 此番赴京,她毕竟是来京城问剑修行的。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能否藉助问剑的机会,在剑道上更进一步,才是她来京城的初衷。 “谢姐姐,谢姐姐,我听绿娥姐姐说,靖安县的案子判下来了。” 吴巧巧兴奋地手舞足蹈。 谢晚棠停下练功,对吴巧巧展顏一笑。 一时间,屋內活色生香,便连无色无味的空气都隨著她的笑容,变得清甜可口起来。 “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你姑姑终於沉冤昭雪,重获清白。” 吴巧巧想了想,道:“嗯……可是我听绿娥姐姐说,申明亭张贴的榜文上,没有错判我姑姑的事情。” 申明亭,楚国用於张贴判决书,警示民眾的地方。 谢晚棠皱眉道:“怎么会没有?孙长茂不是俯首认罪了吗?” “是认罪了,但好像没认判了冤案的罪。” “走,我们去申明亭,亲眼看看。” 谢晚棠说走就走。 为了避免麻烦,她头戴帷帽,挡住面容,手里牵著吴巧巧,全程步行。 申明亭前热闹非凡,不少人都在庆祝正义伸张,孙长茂一案落字成书,板上钉钉。 谢晚棠没有挤在人群里,她站在稍远的地方,撩起帷帽一角,远远看著榜文上的字,一个不漏。 “谢姐姐,怎么样了?有我姑姑的案子吗?” “確实没有,榜上对你姑姑的事情只字未提。” “啊?” 吴巧巧沮丧无比,“可是姐姐,我姑姑她就是被冤枉的。他们怎么能不把我姑姑写在榜文上?” 谢晚棠一言不发。 恶有恶报,但並未全报。正义伸张,但並未全伸。 为什么吴巧巧的姑姑被衙门忽略掉了? 这事有蹊蹺。 “巧巧,你谢耘爷爷是衙门的人,咱们回去问问他。” “好,谢姐姐,我相信你。” “嗯。” 谢晚棠微微点头,她站得很直,昂首挺胸,正如她的剑一般。 …… 谢府门前,一位发须皆白的年迈老者,从马车上缓步走下。 他,正是两个时辰前,被贵妃娘娘喊入皇宫的工部尚书,谢耘。 贵妃娘娘没什么大事,主要是跟他联络了一下五姓之间的感情。 谢耘作为谢家在京城的代表,自然表示五姓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无论谢府,谢氏,还是工部,定以娘娘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娘娘大悦,给他看了谢晚松的手书,顺便聊了聊谢晚棠的事情。 有意无意的表示,想见一见这位谢家贵女。 谢耘自然百般点头,表示挑个良辰吉日,带谢晚棠进宫。 至於为什么不是立刻进宫,主要是某贵女最近名声有点差,得稍微避避风头。而且谢家女既然进宫,肯定是要找娘娘討教剑法的,这样一来,必须做足准备,不能太过草率。 娘娘亲手指点的机会极其宝贵,绝不能轻易浪费。 “老爷,贵女在书房等您。” 谢耘一下马车,管家便迎了上来。 “小棠在等老夫?这倒是头一遭,走,前面带路。” “是。” 谢府书房。 谢晚棠端正坐好,面前放著一杯一口未动的茶。 作为谢家主脉的嫡生女,谢晚棠从小受到的礼仪教育丝毫不少。只是她面对同辈时,往往不拘小节,但面对长辈时,她便注意得多了。 换句话说,她想不想端庄淑雅,做一个真正的“贵女”,完全看她的心情。有些人,压根不配她耐住性子,做一些“娇弱”的动作。 “叔祖父。” 谢晚棠见谢耘进门,立刻礼貌地起身打招呼。 谢耘老脸如菊般绽开: “好孩子快坐吧,有什么事情,儘管跟老夫说。当年在谢家,你爷爷没少帮过老夫,老夫待你,便如亲孙女一般。咱们府上谁惹你不高兴了,你儘管把名字报到老夫这里来,老夫饶不了他们。” “没有没有,不是府上哥哥姐姐们。” “不是那几个小子?那是谁不长眼?欺负到咱们小棠头上来了?” “是最近京城的一个案子,晚辈觉得,它判的不对。有猫腻。” “案子?老齐啊,去给老夫打听打听,到底是什么案子,能让咱们家的贵女都看不下去了。” 不多时,谢府管家老齐就带著情报回来了。 “老爷,那案子的卷宗都在这儿了。” “嗯。给老夫点灯,老夫亲自看看大理寺的那些人,有没有玩忽职守。” 谢晚棠凑了过来,道:“叔祖父,我陪您一起看。” “好。” 谢耘看得很快,单从卷宗上看,这案子证据確凿,没什么冤假错案的可能性。 唯一有点特殊的,是这孙长茂在入狱前不久,经手了一桩“男盗女娼”案。 此案涉及到了“公子张不凡”。 谢耘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但想不起来是谁家小辈了。 谢晚棠纤指按住卷宗上“覆核无误”的结论,道:“叔祖,这个案子不对劲。这吴姓女並非女娼,而是正经的良家女。” 谢耘点头,对齐管家道:“老齐,咱们京城里,谁家的公子叫张不凡啊?” “回老爷,应该是兵部张侍郎的二公子。” 张权? 谢耘面色一变。 张权可是他的老熟人了。 其父张武曾任鸿臚寺卿,兵部尚书等朝廷要职,麾下门生数量不少,张权虽不如其父,但张家乃京城百年世家,人脉底蕴不可小覷。 更重要的是,此人不久前助力贵妃娘娘大败魏党。 其子张不器牵扯进武举舞弊案,此人当眾请罪,被娘娘盛恩赦免。 仅此两件事,足可见贵妃娘娘对张家的倚重。 谢家作为五姓之一,哪怕经歷数代楚帝出手打压,在京城的权势也並不弱於张家。 但这件事的关节点,和势力大小无关,而是贵妃娘娘的態度。 如今娘娘与魏党针锋相对,自然是不希望贵妃党內部出什么乱子。 何况张权刚立大功,哪怕犯错也被娘娘轻轻带过,正是风头无两的时期。 与张家为敌,得罪张家,实属不智。 但与张家为敌,万一得罪娘娘,那是自寻死路。 谢晚棠看到谢耘脸色不对,便问道:“叔祖,你怎么了?” 谢耘尷尬地笑了笑。 “呵呵,这案子写得太细,叔祖老眼昏,看不太清。小棠你若不急,叔祖找个老友一起帮你参谋参谋。” 某个天真的贵女並未起疑。 她笑容甜甜地应道:“好,晚棠多谢叔祖父了。” 第69章 写书,习武,暗度陈仓 何书墨闷头写了两天书,发现这么干实在不行。 他现在今非昔比,已经不是曾经光脚不怕穿鞋的御廷司行走了。 他现在是御廷司带刀使者,手下掌管勇武营三位行走,同时身上还有武神道脉两部功法的修炼任务。 如果再夜以继日地写书,不单工作顾不上,而且武道修为也会因此荒废。 何书墨选择写书助眠,只有每天晚上和中午写书,其余时间空档出来,处理营中事务,顺便精进武艺。 勇武营表面上的主要对手,正是周景明举报的弹劾对象,翰林院冯启。 “使官!” “翰林院的人欺人太甚!” 刘富、吕直回到营地院中,气到脑袋冒烟。 他们两个疯狂抱怨去翰林院的经歷。 “翰林院那些酸腐文人,实在欺人太甚!使官你不在场,你不知道,那些人是只玩嘴的,他们不动手!老子一双拳捏得比铁硬,就是没人站出来跟老子打一架!” “那些人满嘴顺口溜,形容我二人是细竹竿上掛秤砣,野猪嘴里叼甘蔗……” 高玥没憋住,捂著嘴巴偷偷笑。 何书墨不像高玥这么没素质。 他不捂嘴巴,笑得声音洪亮,光明正大。 “哈哈哈,你们別放在心上,他们一群儒生,打不过你们,只能玩嘴的。下次你们再去,让高玥一起。” 高玥:“啊?我也去?” 何书墨点头道:“当然。对付儒生,就得对症下药。高玥女流之辈,那些儒生自詡高傲,不屑和女子一般见识。所以高玥去,反倒能堵住他们的嘴。” 高玥语气幽幽道:“咱们使官真是知人善任啊。” 何书墨表示无所谓,办法虽然下作了点,但管用就行。 咱们反派在道德底线方面,进步空间还是非常宽广的。 刘富道:“对了使官,听说最近靖安县的孙长茂判了,获刑二十年徭役。还有咱们的唐使官,发配三千里。据说昨天人已经出城了,现在估计在路上走著呢。” 孙长茂何书墨倒是不关心。 原书中的小角色罢了,一笔带过,没有剧情的傢伙。 除非因为兵甲失窃案,导致张家没死,產生蝴蝶效应,此人命运发生变动,否则不用关心。 至於唐智全…… 这倒是个需要关注的傢伙。 唐智全再怎么说也是七品武者,加上张家並未完全放弃此人,因此他重回京城的可能性相当不小。 一个藏在暗处的七品武者…… 確实不太好办。 “你们三人谁会轻功?”何书墨问道。 他目前虽然是有修为,但是手段十分单一,除了真气融合的爆炸一击之外,並不会別的武道技法。 要想在短期內加强自保能力,轻功是最好的选择。 打不过咱就跑。 等老子跑到皇宫门前,我看你敢不敢跟进来。 高玥道:“我练的轻功名叫『纵云梯』,可以產生短时间的高爆发力,使人如同脚踏云梯一般,不断飞跃。” “用一下瞧瞧。” 高玥点头,几人因此来到屋外。 高玥脚尖一跺,真气在她脚下膨胀爆炸,她整个人因此嗖的一下飞入空中,转了个圈,轻巧落在屋顶。 整个过程,犹如倒放的跳水运动员。 何书墨眼睛放光,心说这轻功跟他的真气融合术十分相配,不由得拍手道:“好轻功,高师父教我。” 刘富看到何书墨毫无负担的叫起“高师父”,对身边的吕直道: “瞧瞧,什么叫达者为师,咱使官这肚量,並非常人吶。” …… 时间回到上午。 在吕直、刘富硬著头皮进入翰林院,调查冯启之时。翰林院外,二人没太注意的角落,静静停著一辆四驾马车。 这辆马车的前端,由四匹黑马齐头排列,俊美的黑马高大气派,彰显马车主人身份不俗。 为了兼容四匹黑马,马车的宽度隨之扩宽,继而也让车厢变得十分宽敞,空间大,乘坐起来无比舒適。 车厢內甚至装备了小型柴炉,使得车中茶水隨冷隨热,时刻不凉。 翰林院外,一个僕人匆匆跑出来,在马车外匯报导: “主人,何书墨的手下果然来翰林院了。此刻正被院中的翰林们懟脸教训。那两个人脸极其阴沉,被眾翰林骂得青一阵紫一阵。” “哈哈哈哈。” 车厢內,赵世材放声大笑。 心中痛快无比。 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 翰林院翰林骂的是勇武营行走吗?不是,骂的是勇武营带刀使者,何书墨! 手下受了欺负,何书墨作为上官,自然跟著丟脸。 “此贼那日痛骂老师,囂张无比,可有想过恶有恶报,今日也被人骂的抬不起头?” “查吧,查吧,你们就使劲查吧。冯启乃本官精心挑选之人,岂会隨便被你们抓到尾巴?將矛头对准他,不过是在做无用功罢了。” 赵世材春风得意,道:“给本官驾车,去御史中丞周景明,周府。” 周府门前,赵世材走下马车。 由於是第二次来,周府管家认得赵世材,很利索地回府通报,不一会儿,周景明便亲自出府迎接。 “赵师兄。” 赵世材面带微笑:“周师弟,为兄不请自来,莫怪为兄临时叨扰啊。” “哪里哪里,赵师兄何时来都不晚,正好拙荆和犬子都在府上。” 周景明与赵世材並肩而行,同时衝著院內喊道:“月柔,涵儿,快来见见赵侍郎。” 赵世材也是笑道:“师弟自谦啦,谁不知道令妻乃是侯府千金?拙荆二字旁人用得,你用不得。” 不一会儿,一位三十多岁的貌美妇人,领著一个十来岁的英俊少年走了出来。 “顾氏见过侍郎大人。” 貌美妇人言行得当,一看便是出自大家。 那少年同样很有分寸,向赵世材拱手鞠躬。 赵世材摆了摆手,道:“我与周弟兄弟相称,都是一家人,弟妹不用见外。” “赵兄,请,今日你来,我再命后厨多备两道菜,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周景明热情地招呼客人。 赵世材也入乡隨俗,客隨主便。 至於周府夫人顾月柔,则默契地没有带孩子上桌,表现得极为贤惠。 赵世材不由得夸讚道:“周师弟,令妻不愧是侯府千金啊,府中內务打理的井井有条不说,便是下人都训得极好。” 周景明似乎不愿多言,道:“赵兄喝酒。” 赵世材喝了一杯,又提起周府公子的事情。 “周师弟,我那侄子看著十分聪慧,敢问在哪家私塾学习?为何不送来书院?” 周景明仍然不答,道:“赵兄莫说这些家长里短了,今日只管畅饮。” 第70章 老墨,我想吃鱼了 周景明的態度,让赵世材有些奇怪。 按说周景明娶侯府千金,家里琴瑟和鸣,相敬如宾,儿子也是仪表堂堂,聪慧伶俐。怎么都该是值得吹嘘的事情吧? 但他为何却是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难道他一个关中寒门出身的书生,还嫌弃上京城侯府的千金小姐了? 如果赵世材没记错的话,这周景明科举中进士后,是先去的西北,任小县的县令。做出一些成绩后,升任州府通判。通判做的也不错,因此三十多岁时得到朝廷关注,调任京城,担任御史一职。 当时顾月柔十八出头,正是青春靚丽的时期。加上她侯府千金的身份,追求者眾多,根本轮不上周景明。 然后这位千金就被老侯爷做主,下嫁给了刚调到京城不久的周景明。 当时许多人不能理解侯爷的选择。侯府也没有对外解释太多。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七年前,周景明一纸弹劾干掉安西军主將杨韜,得楚帝赏识,升任御史中丞,官至四品。 许多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称讚顾老侯爷高瞻远瞩,提前布子,识人之能非寻常人能及,真乃在世伯乐。 周景明与侯府的亲事,终於从“千金下嫁”变得“门当户对”、“金玉良缘”起来。 所以无论怎么看,周景明的经歷都相当“传奇”。 不管是在官场上,还是在情场上,都充满了“逆袭”的味道。 赵世材觉得,正常人应该有意无意吹嘘一下,自己与侯府千金当年的缘分,诸如岳丈慧眼识人,我今日终得翻身之类的。毕竟读书人不装逼,读书读来干嘛? 但周景明不想谈这个,赵世材也不好再提。 两人酒过三巡,赵世材取出一张房契。 “周弟,为兄这次不是空著手来的。你身为御史中丞,四品的官,如今这间宅子,却还是六品规格,太寒酸了些。这地契你拿去,给弟妹和小侄换一套环境,权当为兄的一点心意。” 周景明將房契推了回去,道:“赵兄,弟乃御史。这等外来之財,怕是不妥当吧?” “怎么是外来之財?你岳丈颇有家资,老侯爷心疼女儿,一套宅院难道送不起吗?” “这毕竟不是侯府的產业。” “是侯府的產业,为兄第一次来你府上之前,已然找人將这宅子贱卖给了侯府。” 周景明瞳孔一缩,心道赵世材找他之前便已经买了宅子,这是断定他必然倒向魏党了。 看著桌上的地契,周景明问道:“赵兄不是已经將宅子卖给侯府了吗?那这地契,怎么还在赵兄手上?” 赵世材哈哈一笑,道:“这就得问问老侯爷,有没有在这宅子里挖出点宝贝了。反正,这地契是老侯爷送还给我的,其余我一概不知。不过老侯爷还地契,可没走官府那一道。所以他可以是还给我,也可以是还给你。拿著吧,周老弟。跟著老兄混,怎能让你白忙活不是?” 周景明不是蠢货。 赵世材送地契,看似是为了答谢他出手教训何书墨。但以何书墨的地位,犯不上送这等厚礼。这礼过於贵重,多半有拉他上魏党大船的意思在。 拿了地契,便相当於交了投名状,以后他周景明便算魏党麾下的了。 想到此处,周景明没有犹豫,拱手道:“赵兄,弟以后跟定赵兄了。” “哈哈,好,你我兄弟齐心,匡扶大楚!” …… 晚上,何府。 何书墨来到院子中,观察四下无人,便摩拳擦掌,做好热身。 然后,运用功法,確保经脉通畅。 准备万全之后,他脚尖一蹬,配合功法运转,真气辅助。整个人如同窜天猴一般拔地而起,没有任何多余技巧,硬生生蹦了三四米的高度。 这一招,便是高玥传给他的轻功“纵云梯”。 何书墨学东西很快,这个纵云梯,他练了一下午,已经有模有样了。 虽然还不熟练,但只要勤加练习,跳墙头、上屋顶这种事情,简直如履平地。 而且,何书墨还发现了真气融合的特殊用法。 他理论上可以將真气融合这一招,用在纵云梯中。 毕竟他脚上也是有两个功法的共用经脉的,按理说,是可以將真气融合產生的爆炸之力,叠加在轻功效果里。 假如正常纵云梯能跃五米高,那么叠加了真气融合的纵云梯,可能能跃八到十米。 但跳得太高相当危险,何书墨准备等轻功小成,再尝试融合真气。 何书墨拍了拍手,结束武学热身,回屋进行文学创作。 然而,屋门打开,便瞧见一个娇小身影,在屋里面背著手,四处张望。 “古薇薇?” “是我。” “周景明的事情有结果了?” 古薇薇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你別跟我说,你师父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古薇薇白天虽困,但晚上精神。 她此时甚至没打哈欠,而是流畅说道:“师父应该是知道周精明的。” “是周景明。” 古薇薇对什么明都不感兴趣。 她道:“反正师父是知道的。我也帮你问了,但是师父不告诉我。” 听到这话,何书墨即便心里有所准备,可还是不由得泄了气。 老天师和他非亲非故,而且老天师活的太久,也没什么救世情结,不帮他对付周景明其实没什么问题。 但古薇薇是老天师的爱徒,朝夕相处,她总不能真的一无所获吧? 果然,古薇薇接著道:“师父虽然的確是不想说,可是以我对师父的了解,他不想说最后还是说了的事情,也有不少。” “於是他说了?” “没有。” 何书墨:…… 白高兴一场。 古薇薇面无表情地说:“然后我就尝试饿了他两顿,只给他吃白米饭和水煮萝卜。” 何书墨心道:这算虐待你师父了吧? 古薇薇继续说:“师父饿极了就和我说,他想吃鱼了。” 何书墨忍不住吐槽:“老天师莫非姓高,名启强?” “高砌墙?什么意思?” “没事,你继续说。” “嗯。”古薇薇点头,继而说出了她今天晚上含金量最高的一句话: “师父平常是不喜欢吃鱼的,但他今天突然要吃鱼,我觉得奇怪,就特地来告诉你。” 第71章 天圆地方 老天师平常不吃鱼,但今天被饿极了,突然要吃鱼? 何书墨仔细琢磨古薇薇的话,片刻后,道:“你的意思是,老天师是想通过吃鱼这件事,暗示什么东西,大概率和周景明有关?” “对。” 古薇薇点头,补充道:“师父平常確实不爱吃鱼,哪怕饿极了也不会吃。除了暗示,我想不到別的可能性。” “我明白了。” 何书墨將吃鱼的信息记录在纸上,以免忘记。 眾人拾柴火焰高,明天將这消息拿到勇武营,让大伙一起参谋参谋。 过了一会儿,何书墨抬头,发现某少女没有走的意思。 这和她之前乾脆利索的做派截然不同。 “小……额,古薇薇姑娘,你还有別的事?” 古薇薇对何书墨伸出小手。 “之前答应我的东西,太阳系。” 何书墨:…… “首先,太阳系不是一个物品。”他说。 “然后,我们的约定是,你把周景明的消息告诉我,我给你大秦第二部和太阳系。但是现在,周景明的消息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谜语,还不知道对不对。所以……” 古薇薇皱眉,语气不爽:“所以,你要耍赖。” 明明是你在耍赖好不好。哪有我买房子,你发一堆砖头,要我自己使用gg爆超级拼装的? 虽然何书墨对古薇薇倒打一耙的行为颇有微词。 但是,他也深知不能和女人吵架的道理。 女人是一种对於情绪变化高度敏感的生物。有时候根本不和你讲道理。 哪怕强如贵妃娘娘,也摆脱不了被情绪左右的情况,要不怎么会被人称之为“妖妃”呢? 更何况,何书墨以后还是打算与天师道脉长期合作的,现在和古薇薇把关係闹僵,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不过,虽然不能闹僵,但也不能隨便迁就她,把太阳系简简单单交出去。 万一让古薇薇错误的认为,她只要隨便应付就可以获得丰厚报酬,那对於以后的合作相当不利。 基於以上种种考量。 何书墨决定,首先肯定古薇薇的贡献,缓和现在有点紧张的气氛: “太阳系肯定是会给你的,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但是,我们得先確认一下你消息的可靠性,万一老天师隨口胡说,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古薇薇不说话,算是默认了何书墨的说辞。 何书墨继续道:“我明天就著手去查关於鱼的事情。只要查清,太阳系立刻拱手奉上。” “你要是查清了也不说呢?那不就是我亏大了?”古薇薇反將一军。 “嗯。能理解,毕竟我们是首次合作,缺乏信任基础。所以我打算,现在就付你一笔定金。” “什么意思?” “就是理解太阳系的前置条件。”何书墨清了清嗓子,准备对古薇薇科普一些显而易见,但古人无法理解的常识: “古薇薇姑娘,请问你觉得,我们这个世界是什么形状的?大地是什么形状,天空又是什么形状?” 古薇薇不知道何书墨问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东西干嘛。 她脱口而出:“大地是平整的灶台,天空是扣在灶台上的半圆锅盖,这你都不知道?” 何书墨露出笑容。 果然,哪怕是古薇薇这种百年难得一遇,能被老天师看中並收入门下的天才少女,也会困在时代的局限里。 天圆地方,一个充满无数“眼见为实”的天地构想。 何书墨没有著急否认古薇薇的看法,他只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整个大地是一个球体,天空则是裹住球体的一层球形薄膜。” “大地是一个球?这怎么可能?你看脚下的地面如此平坦,水倒在地上都不会四下流动,这说明地面没有倾斜,怎么可能是球形?” 古薇薇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將何书墨桌上的茶杯水倒在地上,果然没有四下流动。 何书墨解释道:“地面看著平坦,是因为大地这个球非常非常大,而我们太渺小,因此直觉上觉得是平坦的。” “荒谬。我不信。你只是为了不告诉我太阳系,在胡说八道。” 面对古小天师断然反驳,何书墨並没有言辞激烈地与她爭论。 虽然事实和道理站在何书墨的一边,他可以用一种超凡的姿態对古薇薇进行打击和压制,在她面前装个大逼。 但他却完全不打算这么做。 原因无他,何书墨深知自己的水平,他不过是吃了时代红利的普通人,了解一点那个时代的人都了解的常识,没啥了不起的。真比起天赋和聪慧,他肯定是比不上古薇薇的。 这位古小天师,可是小小年纪就开始无师自学古代天文,常年观测星空,手绘星图的女狠人。 何书墨认为,给古代早期天文学家一点基本尊重,是他作为一个三观正常的三好青年应有的基本素质。 “天师道脉,以天为师,是也不是?” 何书墨问古薇薇。 古薇薇仍然坚持:“是。但地是平的。” “並非如此。我举几个例子,你回去仔细观察,思考。等我这边查清了鱼的事情,你也想明白了,自然就可以聊太阳系的事情了。” “第一个,水面船帆。当船只靠近岸边,最先看到桅杆顶端,然后船身才逐渐显现。如果地球是平的,我们应该能一直看到整个船只,直到它因距离过远而看不清细节。” “第二个,登高眺远。你站在高山上,可以隱约看出地平线是带有曲线的。这也能说明大地是个球体,而非平面。” “第三个,月食现象。在月食过程中,我们脚下的大地位於太阳和月亮之间。大地的影子被投射在月亮上,影子的边缘是圆弧形。同样能说明大地是球形。” 古薇薇皱眉沉思。 如果前两个现象,她没来得及观察,不觉得有什么道理,但最后一个月食案例,和星辰有关,她在书中看过记载。 书中所描绘的月食,確实如何书墨说的那样,月食过程,是圆弧形状的影子,在逐渐蚕食整个月亮。 何书墨看到古薇薇进入思考状態,便没有打扰她。 他独自回到桌前,研墨提笔,续写大秦第二部。 写到半夜,何书墨肚子飢饿,想问问某人吃不吃宵夜,可是某人没打招呼,已经不知踪影。 第72章 教坊司的醋鱼 次日一早,何书墨来到勇武营中。 “先別管冯启了,我有事要问你们。” 高玥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自家使官又要整出个什么活。 这几天何书墨要么睡觉,要么练武,至於他之前说的调查周景明,一点动静都没有。 搞得他们几个都有点没信心了。 现在何书墨叫他们留下来,莫非是准备对周御史动手了? 高玥道:“使官,人齐了,你准备问什么?” 何书墨点头,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首先,他肯定不能把消息来源是老天师说出来的。人多眼杂,万一传著传著,传变味就完蛋了。 作为和女反派同等级的高端战力,老天师经歷过数代楚帝,是能让女反派都感到忌惮的存在。 女反派可以不担心他叛变到魏淳那边,但却真的可能会担心他与老天师纠缠不清。 因此,何书墨准备当个渣男,暗地里和潜龙观曖昧一下就得了,明面上肯定和老天师保持距离,坚定不移地喜欢娘娘一个人。 “咳咳,我最近想吃鱼了,你们知道咱们京城哪里的鱼最出名?” 何书墨略过老天师,只提自己想吃鱼。 “啊?” “闹了白天,使官叫我们留下,只是为了吃鱼?” “下官还以为,是周御史的事情有进展了呢。” 高玥三人不由得面露失望。 何书墨再次轻咳一声,道:“我梦中查案,周景明真和吃鱼有关。你们好好想想,咱们京城有什么地方的鱼最出名。” 刘富想也不想,道:“要说鱼嘛,自然还是教坊司的『淮湖醋鱼』最为有名。” 何书墨吃了一惊:“確定不是西湖醋鱼吗?” 勇武营剩下两人的关注点却不在鱼上。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高玥皱眉:“教坊司?” 吕直一拍大腿,神色兴奋:“说到教坊司我就想起来了。刘富!你说使官破了靖安县案子,要带咱们去教坊司爽一把的!” 刘富脸红摆手:“去去去,没看见高玥不让去吗?咱们使官是正经人。正经人谁去教坊司啊?” 高玥点头,隨后看向何书墨。 只见何书墨皱眉思考,道:“先別吵,我只想问,咱们京城最出名的鱼,真是教坊司的淮湖醋鱼?” 高玥点头:“好像是的,我也有所耳闻。” 何书墨一拍桌子,道:“那就教坊司,今晚散衙,教坊司集合!” 高玥有些气恼,她一个女儿家,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使官,別闹了!” 刘富也是连连应和高玥:“是啊使官,教坊司销不菲,您想吃鱼,找个酒楼也是差不多的。淮湖醋鱼只是名气大,实际一般。” 吕直异常坚持:“刘富,一口唾沫一个钉。是男人就买单!不然別怪我看不起你!” “你別起鬨!” 何书墨打出手势让大家安静,一锤定音道:“此次去教坊司,是要查案的。希望大家认真对待,我不是开玩笑。另外,由於是查案,本次消费,我来买单,大伙都不用爭了。” …… 带刀使者的话还是管用的。 散衙之后,勇武营四人在御廷司门口准时集合。 几人都脱下官服,换上了寻常装扮。 高玥则是女扮男装,毕竟女子进入教坊司太过显眼。所有人都关注她,还怎么执行任务? 天色渐晚,教坊司大楼上灯火辉煌,宛若白昼。 何书墨看向刘富:“刘富,我听说你是教坊司常客,给大伙介绍介绍这地方。” 刘富不好意思:“使官,我其实也没来过几次,要不……” 何书墨面色一冷:“服从命令。” 刘富当即立正,道: “是!回使官,教坊司在淮湖边上,是京城內最著名的官营青楼,与湖对面的楚淮巷隔湖相望。教坊司归礼部管辖,属於魏党势力,贵妃党在此地牵扯很少,主要都是魏党官员来此消费。 “教坊司共分三个部分,主楼,后院以及小筑。主楼供应寻常百姓和低品官员。后院供应中品官员和许多富商、权贵子弟。小筑则属於最高端的地方,保密甚严。都是谁在里面,属下便不太清楚了。” 何书墨安静听完刘富的介绍,对眾人道:“都听清楚了吗?接下来,我分配任务。” 何书墨进入工作状態,面色认真:“刘富。” “属下在。” “领五十两银票,进入教坊司后,关注主楼东侧区域,尤其注意有谁点了淮湖醋鱼,重点盯防,但不要打草惊蛇。” “是。” “吕直。” “属下在。” “领五十两银票,关注主楼西侧区域,注意点了淮湖醋鱼的客人。” “是。” “高玥。” “属下在。” “你先与我假装进入后院,而后我掩护你混入小筑。负责小筑盯防。” “是。” 全部交待完毕,何书墨挥手:“行动!” ……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勇武营几人分批次进入教坊司。 首先自然是吕直和刘富,他们二人要去的是主楼,教坊司最为鱼龙混杂之地,但好处是不容易被人看出端倪。刘富整个人轻车熟路,一进教坊司犹如肥鱼入水,老马识途。 根本看不出一点来干活的痕跡,纯在享受。 吕直和刘富就位之后,何书墨便领著高玥往里走。 高玥十分紧张,她虽然查案经验丰富,但她在教坊司中面临的压力也是最大的。一旦暴露身份,估计她即刻名声远扬,起码御廷司內必然人尽皆知,除了勇武爷之外,就要数她最出名了。 何书墨倒是镇定得很。 他一副熟客的样子,对教坊司老嬤嬤道:“这楼內无比喧闹,是人待的地方吗?小爷要去清净之地,银子少不了你的。” 老嬤嬤满脸堆笑:“两位公子,里边请……咱们教坊司后院呀,有的是雅间,你们可尽了挑吧。” “这还差不多。岳老弟,今晚许兄有的是银子,別不好意思。” 高玥化名岳公子,跟著何书墨这位许公子一起尬笑。 这一路上也是有惊无险。 到了雅间之后,何书墨对高玥使了个眼色,道:“我找个人带你去小筑区域。你到达地方之后,找几件小筑姑娘的衣服换上,而后留心去小筑消费的高官。” 高玥点头,担心道:“但是小筑那边养了不少护院,据说还有中品武者,戒备森严……” “无妨,我有个朋友,最擅长偷鸡摸狗,我叫她过来。” 何书墨掏出打火石,噼啪两下打出火星。 等了两分钟后,何书墨还怕某人没听见,又噼里啪啦地打了几下。 “吵死了,找我干嘛?” 古薇薇一脸不爽地出现在何书墨面前,丝毫不在乎高玥震惊的眼神。 “古姑娘,帮我个忙,把这位岳公子,带到那边的建筑里去。別让人发现。” “就这么简单?” “对,事关那件事,劳烦姑娘出手。” 古薇薇嘆了口气,一手抓住高玥的胳膊,道:“走。” 二人瞬间消失。 ……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何书墨负责盯防后院,他不时出门,在后院閒逛,想看看谁点了淮湖醋鱼。 忽然,他听到一屋人聊起科举殿试,其中有个人叫做蔡从简,似乎是今年殿试榜眼。 另一边,高玥换好衣服,戴上面纱,假装端茶忙碌。 “周大人,您请。红芮正等著您呢。” 听到动静,高玥抬眼看了一眼前方。小筑狭长的道上,走来一男一女,男子赫然是周景明! 第73章 拋妻弃子 教坊司后院的隱私性相对较高,每个雅间之间都隔有一段长廊,保证彼此谈话,不会被別屋的人听见。 何书墨若不是有心寻找淮湖醋鱼,大概也没有机会接近別人的屋子,听到別人说话。 某个刚端入醋鱼的屋子,屋中有人站起来道:“今年科举,咱们书院再度斩下一半名额,来,这一杯敬书院老师。” 屋外,何书墨心道:科举?不是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吗?该庆祝已经庆祝完了吧? 隨后,屋內人道:“恭喜秦兄,蔡兄,摘得状元,榜眼。殿试三鼎甲,我书院尽得其二。” 何书墨听明白了,这是殿试结束后的庆功宴。 一个月前的科举考试,称会试,或者春闈,春闈考出来的考生称“贡士”,不分名次。 殿试就是皇帝主考,单给“贡士”排名的考试。 殿试第一,一般就是百姓嘴里的“科举状元”。 教坊司算是礼部旗下,属於偏向魏党的势力。 这一帮通过殿试的书院子弟,基本算是预备役魏党,他们来教坊司庆功,倒也真是合情合理。 何书墨一边留心预备魏党的动静,一边观察教坊司后院还有没有其他人点了淮湖醋鱼。 如若有更值得观察的目標,他再改换门庭也为时不晚。 目前,只有这一桌人同时符合“吃了淮湖醋鱼”和“算是魏党”两个条件。 屋里人道:“蔡兄,今日放榜,你高中榜眼,怎么感觉闷闷不乐?” “是啊蔡兄,遇到什么难事了?” 蔡从简喝了口酒,闷声道:“哎,我心头共有两愿,唯家与功名。如今功名是有了,可家没了。你们说,我蔡从简,哪里不如许谦!” 何书墨:啊? 这还有我的事? 仔细听了片刻,何书墨断断续续弄明白了。 这个蔡从简是书院子弟,今日摘得榜眼,意气风发,兴冲衝去找他师妹表白去了。 然后,不出意外,被师妹拒绝。 他师妹要是普通的拒绝,这事便也到此为止。 但他师妹说:“师兄很好,是青年才俊。但若要我嫁人,除非你是许谦。” 硬生生用许谦把蔡从简给比了下去。导致蔡从简很不痛快。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蔡从简不是没写过诗词,但诗词终究只是小道罢了。他当年写诗作词的时候,看似意气风发,实则科举落败,顏面尽失。让许谦去科举,八成还考不过他呢。师妹凭什么看中许谦,看不上他? 区区许谦,难道有他这个科举榜眼前途广大吗? 屋內有人安慰蔡从简道:“蔡兄不必气馁,那许谦是写得一手好诗,但诗词毕竟不如功名。等蔡兄功成名就,你师妹定然回心转意。” “是啊是啊,功名还是最要紧的。” “不错,有了功名,漂亮女子哪个不是投怀送抱?蔡兄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何书墨听到这里,心道书院这帮书呆子真是不懂女人,女人的喜欢是没道理的,她喜欢你,哪怕你穷困潦倒她也喜欢,她不喜欢你,哪怕你位极人臣她也不喜欢。 “话说书院这帮人,能不能讲点有用的?再聊感情,我可不在你们这蹲了。” 何书墨默默吐槽。 或许是心有灵犀,书院那帮人中,竟然有人当即反驳。 “我以为诸位说的不对!我等考取功名,不是为了报效朝廷吗?这与情情爱爱有什么关係?难道诸位认为,只要有了功名,便可以为所欲为,拋妻弃子,不顾伦理纲常?” 那人说到动情之处,怒拍桌子:“我秦关汉,最瞧不起的就是利慾薰心,为了所谓功名,苦心钻营之人!” 秦关汉正是此次科举的状元,他声音极大,连屋外的何书墨都听得一清二楚。 何书墨心说:不对啊,这状元郎是什么意思?怎么蔡从简说两句,他反倒破防了?莫非是有什么隱情? 屋內眾人连忙安慰秦关汉,有人藉此將话题转向科举后的“选官”。 殿试出结果之后,成绩好的进士,可以直接由吏部选派官职,一般会进入翰林院,任职编撰之类的职务,例如冯启。 成绩稍差的进士,则需要“候官补缺”,等官职有空缺了,再进行补上。有些进士会被补到偏远地界,担任县官,例如当年的周景明。 秦关汉作为状元,有一定的自主权,吏部会参考他的意见,综合评定。 秦关汉力排眾议,道:“诸位別再劝了,我首选御史台。原因很简单,有人担任县官,政绩微薄,却能三十入京,拋妻弃子,攀附侯府,倚靠醉心钻研,身居高位,执掌监察。我想问问陛下,这样的监察真的合理?其中难道没有猫腻吗?” 屋外,何书墨越听越有既视感。 担任县官,三十入京,攀附侯府。这不是周景明吗? 周景明原任西北小县的县令,头几年默默无名,然后如同开掛一般平步青云。先是县府升职州府,而后调入京城。 次年便与侯府千金喜结连理,攀上忠武侯府这棵大树。 当年,周景明娶侯府千金的时候,已经三十多岁。何书墨倒是没听说他有原配妻子。 但古代人一般不可能三十多岁尚未成亲。 所以,周景明大概率是有髮妻的。只是侯府千金不可能为妾,他要攀附侯府就只能休妻。 按照年龄推算,周景明髮妻的儿子,如今是该二十出头,到了参加科举的年龄。 种种细节一一对上,何书墨心中涌出一个离奇的猜测。 难道说,这位秦关汉,就是周景明与髮妻所生的儿子? 姓秦,名关汉,周景明祖籍是关中寒门,关汉这个名字也能和地名对上…… 假设秦关汉真是周景明的儿子,那他如此痛恨“为了功名拋妻弃子”,就解释得通了。 因为他就是被周景明拋弃掉的人。 …… 何书墨听了半个时辰书院学子聊天,感觉他们已经开始七荤八素,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之后,便默默退回自己的雅间。 高玥比他回来的还早,此刻坐在座位上,红著脸,一句话也不说。 古薇薇不在房间中,大概送高玥回来后,便回潜龙观了。 “我还以为你一时半会回不来呢。”何书墨道。 高玥眼神飘忽,脸红得像是发烧,道:“我看见周景明了,在小筑里。” “嗯。” “你不奇怪?” “不奇怪,周景明来教坊司又不犯法。只要不是白嫖,旁人找不到错处。”何书墨盯著高玥:“不过你这状態不对劲啊,看到难以启齿的东西了?” 高玥低声道:“使官,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就是了,刘富和吕直不在,这里没有別人。” 高玥做了半天心理建设,终於开口:“周景明在小筑那边,有一个相好,叫『红芮』。他是去做那种事情的……” “正常,这里毕竟是教坊司。” “但是,那个他相好,喊他夫君。” 这貌似也挺正常……何书墨心想,不过楚国人毕竟守旧一点,可能把称呼看得重一点。 “然后,周景明叫红芮『夫人』。还掐她的脖子……” 玩的挺呀,但是个人xp,也挺正常…… 何书墨想了想,觉得不对劲,反问高玥: “周景明嘴里的夫人,不会是指侯府千金的意思吧?” 高玥脸蛋更红了一些,仿佛回忆起某些的画面。 她小声说:“夫人,贱人,顾月柔……反正周景明是这么叫红芮的。” 第74章 忍者神龟周景明 “好傢伙。” 何书墨发出一声感嘆。 如果说,小情侣谈恋爱,互叫老公老婆,这无外乎是叫著玩的,一种情趣。没什么好说的。 但如果,小情侣谈恋爱,其中一个人,把另一个人当做某人的替身,那这就有意思了。 最关键的是,周景明在教坊司大饭店吃饭,要求別人做他家里的家常菜。他既然这么喜欢家里的味道,为什么不回家吃,而要出来吃快餐? “周景明是不是没有妾室?” 何书墨看向高玥。 高玥看何使官一脸认真的样子,同样正色道:“没有。周府夫人是忠武侯的三女儿。侯府千金嫁入周府后,周府女强男弱。周景明应该没什么话语权。按我朝律法,妾室进门得正妻点头。侯府千金大概率不同意周景明娶妾。” 何书墨听完,不由得大声嘲笑:“哈哈,我算是知道周大人的难言之隱了。” 高玥:“使官的意思是……” “周大人在望梅止渴罢了。假设你饿了,家里有一桌大餐,但是只让看,不让吃。你会怎么办?”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出去吃?” “对。所以咱们周大人这不就来教坊司吃代餐了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红芮姑娘,八成与周府的正主夫人,有那么几分神似。” 高玥思考得很快,道:“咱们查不了周景明本人,或许可以从他夫人,侯府千金入手?” 何书墨点头道:“不错。咱们楚国嫁娶讲究门当户对,忠武侯府可是咱们京城有名有姓的勛贵人家。这种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如果没有缘由,怎么会自降身份嫁给刚来京城,名不见经传,长得一言难尽,年龄还不小的周景明?此事必有蹊蹺!给我狠狠地查!” …… 次日上午,周府外。 顾月柔领著儿子周涵,登上周府门前的马车。 不远处,勇武营几人在此地蹲点。 高玥解释道:“每日上午,顾夫人会送周公子去侯府私塾上课。” 刘富感到奇怪:“话说周景明不是书院出身吗?他怎么不把儿子送去书院上学?难道侯府开的私塾,能比云庐书院还好?” 何书墨想起秦关汉,解释道:“可能书院里有周大人不想碰见的人吧。” “什么意思?” 何书墨没有回答,而是说:“高玥,顾月柔和红芮长得像吗?” 高玥点头,“確实有几分相似。” “果然。周府夫妇貌合神离,现在板上钉钉了。顾月柔就是咱们的突破口,周景明的命门!” “使官,咱们怎么办?” “走群眾路线,周府、侯府的佣人、僕人,还有两座府邸周围的街坊邻居,一个都別放过。忠武侯府可没有楚帝的本事,我不相信查不到千金出嫁的蛛丝马跡!” …… 將手下都打发出去打探消息后,何书墨独自一人来到京城街边,某家不起眼的酒馆。 酒馆掌柜热情招待道:“这位客官,您是要吃饭,还是住店?” 何书墨面带微笑:“我来打酒,有上好的桂酿吗?” 掌柜一愣,道:“有,客官还要下酒菜吗?” “一斤酱牛肉,现在吃。” 何书墨递出银子,银子下压著一张字条。 掌柜悄然接过,“您稍等,我去吩咐后厨。” 何书墨坐在酒馆大堂,提起小二送来的便宜茶水,自酌自饮。 在《皇权之下》的设定中,江湖上有一类组织,专门贩卖情报,被称之为“阅影楼”,有阅读他人影子之意。 主角办案时来阅影楼买过情报,何书墨今天同样来碰碰运气。 至於买情报时对的暗號,自然也是参考原书主角当时说过的话。 另一边,酒馆掌柜拿著何书墨的字条,並没有去到后厨,而是走入了一间偏房,房中摆著一对桌椅,仿佛是留给什么重要之人的。 酒馆掌柜將纸条放在桌上,然后以某种节奏敲击桌面。 三下结束,他便远离桌椅,静静等待。 莫约半盏茶的时间,桌椅上突然坐著一个黑衣女郎,这女郎面带蝴蝶面具,气质如冰。 “为何找我?” “回楼主,有陌生人来。小的拿不定主意,只好请楼主亲自定夺。” “陌生人?” 黑衣女郎瞬身来到酒馆大堂,看到某个人影后,美眸瞬间睁大。 一时失声:“何书墨?” …… 皇城,玉霄宫。 玉蝉恭敬地將何书墨写的纸条递给贵妃娘娘。 厉元淑扫了一眼纸条上的內容,道:“你是说,何书墨找阅影楼购买情报?確定是他,没看错人?” 玉蝉语气肯定:“没错,確实是他。” 一向算无遗策的厉元淑罕见蹙起了烟眉,语气疑惑不解:“他是怎么找到阅影楼的铺子的?” “奴婢不知。阅影楼只做老主顾的生意,寻常江湖人都不知道。何书墨一个京城紈絝,按理说不应该知道阅影楼的存在。更不可能找上门来。” “罢了,他要的顾月柔的消息,阅影楼有吗?” “没有。” 阅影楼主管江湖事,没有勛贵的消息不奇怪。 厉元淑换了个问法:“阅影楼没有,那本宫有吗?” 这一次,玉蝉道:“有。” “嗯。给他。” …… 两个时辰过去。 酒馆的酱牛肉已经上了三次,茶水也添了三次,何书墨要的桂酿,终於端了上来。 拿到心心念念的桂酿,何书墨付清余款,拱手告辞。 顾月柔一无修为,二无官职,她的消息不贵,二十两银子。 何府马车中,何书墨拍下桂酿的封泥,取出其中的新鲜字条。 字条上的字並不多,但內容却很劲爆。 “顾家三小姐与禁军校尉私通,疑似怀有身孕。” 好傢伙! 私通禁军,万一有人参忠武侯一个“心思不纯,插手禁军”,那可是跟谋反沾边,能抄家灭族的大罪。 怪不得忠武侯要把顾月柔抓紧嫁出去,哪怕对方是周景明这种小角色也无所谓。 何书墨想起今天早上看到的周景明之子,周涵的面貌。 清爽俊俏,感觉和周景明没啥相似之处。 何书墨心中一阵忍俊不禁。 顾月柔估计不是疑似有,而是真有身孕。 照这么说的话,周大人这是纯在接盘了。 何书墨现在都有些佩服周景明了。周大人不属十二生肖,而是属忍者神龟的,属於忍到一定境界了。 这事要放在自己身上,何书墨捫心自问,他哪怕不要前途,也不想当乌龟。 娶了侯府千金,吃不上热乎饭不说,还得看她脸色,赚钱让她养情人的孩子。 这就是你的忍道吗周大人? 无敌。 第75章 夫人难道不想吗? 勇武营。 眾人逐一匯报调查出来的线索。 “使官,我问了周府的老婆子,她说少爷周涵和老爷周景明的五官不太相似。” “对使官,据那老婆子说,周府夫人诞下子嗣时並未足月。要么是早產,要么是成亲前便有身孕。” 高玥道:“据侯府邻居说,侯府三小姐当年被罚跪过祖祠,当时闹得很大。那段时间,周府佣人都不敢说话。还有,顾月柔哪怕是成了亲,也经常回侯府居住。她的闺房至今仍在,这点很不寻常。” “我知道了。”何书墨点头。 “刘富,你去查一查顾家三小姐出嫁的具体时间。再查一查同一时间的禁军调动,有没有禁军校尉免职或者调任外地,总之涉及职务改变的事情。” “是。”刘富领命下去做事。 高玥看到何书墨的吩咐,问:“使官,你莫非是有猜测了。” “嗯。顾月柔大概率在出阁前就有身孕了。对方是禁军校尉。老侯爷大概不想碰禁军,没办法,只好赶在显怀之前,隨便找个人把她嫁了。当时周景明刚来京城,没有跟脚,急需靠山,是接盘的不二人选。” 何书墨语气平淡。 高玥和吕直神色精彩无比。 毕竟,大家族的小姐在出阁前就怀有身孕,这在楚国相当罕见。高门小姐又不是荒野村妇,大家在京城混,抬头不见低头见,平时看著都是温柔大方,结果背地里搞这种放浪形骸的事情,简直是把全家人架在火上烤。 “原来还有这一档子事,怪不得侯府千金肯下嫁呢。姓周的看似是人生贏家,估计这些年,有苦说不出,憋屈死了。” 高玥深以为是,道:“也不怪周景明在教坊司,要一边骂贱人,一边搞那些事情。” 何书墨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等刘富把当年那位禁军的名字查出来,我便去找顾娘子单独聊聊。周景明爱之深恨之切,这位顾家千金,恐怕不遑多让。” …… 这一日,顾月柔如往常一般,送儿子去侯府私塾上课。 侯府子弟眾多,乾脆自办私塾解决教育问题。 不少沾亲带故的亲戚子弟,都会將子嗣送入侯府私塾听课,毕竟是侯府主办,水平有保障。只是像周家公子这种,能去云庐书院但不去,反而来私塾上课的,极为少见。 顾月柔送完周府公子后,便驱车前往琴香阁。 琴香阁是学琴品香的雅致之地,许多贵妇人都在此阁消费,打发时间。 马车停在琴香阁下,顾月柔提起裙摆,款款下车。 她十八出嫁,今年不过將將三十,这几年保养得当,丝毫不见老態,正是熟透的年纪。 “下官何书墨,拜见中丞夫人。” 顾月柔寻声望过去,心道好俊俏的公子哥。这公子哥本来便是英俊不凡,加上一身御廷司乾净利落的官服,尤其俊朗帅气。 “你是何人?” “下官何书墨,斗胆,请夫人借一步说话。” …… 茶楼雅座,何书墨打量著对面的女人。 如果把皇权之下的美貌女郎按等级划分。 第一档,毫无疑问是以贵妃娘娘为代表的五姓贵女。贵女之所以是贵女,原因就是五姓千年传承,代代优选,已然到了趋近完美的程度。甚至都有点夺天下之造化的意思。 次於贵女的第二档,便是传承稍弱的皇族公主、国公之女,藩王郡主等。 至於第三档,便是顾月柔这样的侯府千金。 容貌和程家大小姐程若寧在伯仲之间,水平类似於地球女明星。 顾月柔的容貌,在普通人眼里,足以称得上是“惊为天人”。但何书墨见过贵妃娘娘这种真正的“天人”。 因此,对於顾月柔,他的评价是尚可,能看,还得练。 “你究竟要做什么?” 顾月柔本应警惕地看著何书墨,但何书墨举止有礼,言行大方,尤其是长相帅气,实在不像坏人。 “夫人事忙,下官只有长话短说了。大概十年前,或者十一年前,有个禁军叫严文实,你有印象吗?” 严文实!? 这个名字在顾月柔耳边炸响。 她容失色,指著何书墨:“你!你怎么知道!十二年前,你应该只是个小孩子。” “不错。我是特地打听的。確实费了不少功夫。我是没想到,咱们端庄美丽的御史中丞夫人,还有那样一段轰轰烈烈的过去。” 顾月柔冷静下来,盯著何书墨:“你到底想做什么?总不可能是来取笑我的吧?” 何书墨面带微笑:“夫人果然聪明。我听说周大人经常出入教坊司,夫人想必心知肚明吧?” “是又如何?” “您不恨他?” “我为何要恨他?” “哦,我懂了,您是压根不在乎他,是吧?” 顾月柔不置可否。相当於默认了。 何书墨继续循循善诱:“当年发生那种事,老侯爷不愿声张,让夫人下嫁给年龄又大,长得又寒颤,还没什么教养的周大人,夫人想必心中多有委屈。” 顾月柔仍然不说话。 何书墨继续道:“我听说严將军在京城隔壁的青州混得不错,如今已然是五品镇府將军,执掌一方兵马。” 顾月柔咬住嘴唇,神色动摇。 何书墨亮出最后的杀招,他甚至为此改变了称呼:“顾三娘子,你难道要让你儿子一辈子姓周吗?严將军如果知道了真相,他不怪你让他的儿子认贼作父吗?” “你胡说!周涵就是周景明的亲生儿子!” 顾月柔一口咬死。 周涵既是她的儿子,同时也是她与严文实当年做过之事的证据。 但她只要否认周涵其实姓严,便能让当年那些事情,始终停留在外人的猜测上面。 何书墨早有说辞:“那夫人不妨教教在下,你是怎么在不与周大人同房的情况下,给他生一个儿子?嗯?夫人怎么不说话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顾月柔头髮散乱,漂亮眼睛死死盯著对面的男人。 何书墨把玩著茶杯,神色淡然: “我和周景明有些仇怨,他这些年想必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可以与夫人合作,將此人送入大牢。这样一来,周贼罪有应得,夫人可得解脱,您儿子也不用认贼作父。此乃三贏,如何?” 顾月柔迟疑片刻,道:“你是当我傻吗?你让我与你这个外人合作,对付我的丈夫?” “你还当他是你丈夫?他不过是借你的身份,攀附侯府罢了。” “那又如何?本就是利益联姻。我爹认为他是,他就是。” 第76章 进宫,请娘娘攻心 第76章 进宫,请娘娘攻心 何书墨必须承认,他是有点低估楚国女子的价值观了。 程若宁主打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喜欢何家少爷,但不妨碍她和何家少爷成亲。这位侯府三小姐也差不多。 她明显不喜欢周景明,逼得周景明只能去教坊司用远水解渴。 但这却并不妨碍她认为周景明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名声,对于楚国女子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情。 顾月柔年轻时候,已经坏了一次名声了,只不过被老侯爷强行压了下去。 现在她人到三十,已经是大名鼎鼎的中丞夫人,如果再坏一次名声,便是老侯爷都压不住了。 顾月柔哪怕不为了周景明,仅仅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不会与何书墨合作。 至于忠武侯,谁会嫌弃一个官至四品的女婿呢? 如果说,周景明名不见经传时,忠武侯尚能下定决心舍弃他。现在周景明位高权重,忠武侯势必不会轻易放弃此人。 从某种意义上讲,周景明和忠勇侯府,已经因为联姻,结成了利益集团。 除非一方死定了,不然另一方不可能轻易背叛。 何书墨盯着顾月柔的脸色,尝试做最后的沟通:“顾娘子说话真果断,你爹能替你做主吗?你就不想想严将军?万一他还记得你,记得当年种种往事?” 提起严文实,顾月柔确实软了下来。 但她的态度没多少改变:“我与严将军年纪都不小了。曾经种种,已然过去,往事如烟,这位大人就别替我操心了。” 顾月柔站起身,表情姿态,悄然恢复成高官贵妇的模样。 “何大人与我丈夫有什么仇怨,那是你们男人在官场上的事情。官场上的事,我可以不闻不问。今日见面,我也可以给大人一个面子,当做没见过大人。但大人倘若执意抓住十二年前的事情,与我周家过不去,便休怪我这个妇道人家不讲情面。” 何书墨同样站起身来,对眼前的美妇拱手道: “夫人如果与下官合作,下官还可以算侯府一个弃暗投明。可夫人如果执意与周景明站在一起,那就休怪下官让侯府也出出血了。” 顾月柔扬起下巴,神色傲然:“哼。年纪轻轻,口气倒是不小。周家四品官身,侯府世代勋贵,难道怕你不成?” “哈哈,那咱们就,走着瞧?” …… 茶楼一楼,高玥眼睁睁看着顾月柔气势不俗地走了出去。 而后,何书墨才跟着下来。 “使官,怎么样了?她答应配合了吗?” “没答应。” “这也难怪,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他们是十几年的夫妻。” 高玥脸色失落。 如果顾月柔这条路走不通的话,他们还能怎么针对周景明? “对了使官,你不怕顾三娘子将你们见面的事情说出去吗?” 何书墨面带微笑,拍了拍高玥肩膀。 “怕什么?我的b计划是阳谋,她说不说都无所谓。何况她现在要脸,以前丢脸的事,她未必想说。” “笔计划?” “就是第二套方案的意思。感情裂隙,一定是双向的。既然顾月柔这头走不通,那咱们就走周大人那头。他在顾家千金面前憋屈了这么多年,恨不得掐红芮脖子喊‘贱人’,那咱们为何不给他一个扬眉吐气的机会?” “使官的意思是?” “下午帮我请个假,我要去见我的哆啦淑宝。” 高玥看着何书墨的背影,心道: “笔计划,哆啦淑宝,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 之前何书墨给寒酥画饼,说他找到一家专做江左糕点的铺子,其实并非假话。 京城里确有那么一家铺子,名叫“江左蜜糕”,老板是江左人,四十年前来到京城安家。 但因为京城人不如江左那边酷爱甜食,因此这铺子的糕点都经过本地化改造,不那么正宗了。 此时,江左蜜糕店铺中,掌柜满脸堆笑地看着何书墨。 “何公子,咱们店里的招牌都在这儿了,您拿好。” 何书墨提起两盒点心,嘱托道:“让你们去江左请本地糕点师傅,现在人到何处了?我知道你们怕卖不出货,我说过好几次了,你们只管做最正宗的江左糕点,有亏损我来承担。” “得嘞,您放心吧,人已经在来京的路上了。” 何书墨点头,招呼阿升驾车前往皇城。 对何书墨来说,养一个做糕点的师傅压根不了多少钱。但这点投资换来的回报,却难以用银子衡量。 皇城小门,何书墨手持玉牌,不多时,一个身穿碎襦裙的娇俏美人探出头来。 “你手里拿的什么?”寒酥问道。 何书墨面露无奈:“我这么大一个活人站在这里,姐姐看不见,姐姐只能看见我手里的甜食。” “我看见你干嘛?你又不能吃。快给我看看,买了什么?” 寒酥提着裙摆,迈着碎小步跑到何书墨身边。 何书墨只得献上“贡品”。 寒酥见了点心盒子,高兴得眉眼弯弯,她双手抱着两盒沉甸甸的甜食,心满意足。 “跟我来吧,娘娘在玉霄宫等你。”拿到自己的宝贝,寒酥才想起来正事。 她嗅着盒子里传出的甜味,边带路边对何书墨吐槽道: “你这次第几次进宫了?来得真勤。这满朝文武,除了我们玉霄宫的,就数你见娘娘次数最多。” 何书墨可没有在一个女人面前,夸另一个女人的坏习惯。 在寒酥面前,他只提寒酥。主打一个情绪价值拉满。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不进宫见娘娘,就没法见姐姐呢?” 寒酥听了何书墨的话,心里甜滋滋的,谁不喜欢别人专程相见呢? 但她还是嘘了一声,警告道:“嘘,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你心里只能装着娘娘一个人,听懂了吗?” “那姐姐呢?” “我自是与娘娘同气连枝的,你跟着娘娘,便也是跟着我啦。” “好,那我听姐姐的。” 寒酥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何书墨说话就是比别人的好听。哪怕是玉蝉那个臭妮子也比不过他。 何书墨跟着寒酥穿行在玉霄宫中,不多时,二人来到“静息殿”。 静息殿乃是贵妃娘娘修习道脉的专用之地。 何书墨跟着寒酥在殿外候着,不多时,殿内传来女反派清雅的声音:“进来。” 何书墨推开殿门,只见大殿正中,厉元淑盘腿闭目,端坐在蒲团之上。 空旷的大殿里落针可闻。 貌若仙子的贵妃娘娘身穿素雅道袍,不言不语,绝尘脱俗,美得像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道门神女。 “这次进宫,又有何事?” 厉元淑仍然闭目,清雅空灵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 何书墨不敢发呆,连忙快步上前,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奏折。 “禀告娘娘,御史台周景明,臣已有把握将其根除。” 厉元淑睁开双眸,看着面前的男人,威严凤眸中夹杂些许诧异。 “除掉周景明……你真有把握?” (本章完) 第77章 攻心之计 第77章 攻心之计 面对贵妃娘娘的质疑,何书墨早已打好腹稿: “微臣单打独斗,肯定不是周大人的对手。但是臣的身后有娘娘撑腰,这便是臣最大的底气。” 厉元淑从蒲团上施然起身,凤眸瞥了某个想尽办法拍马屁的臣子一眼。 某人是越来越懂她了,拍马屁只拍一次,用词精简,言简意赅。既取悦了她,又不至于多说废话,让她感到厌烦,属于是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陪本宫出去走走。” “是。” 玉霄宫的长廊上,寒酥提前挥退候侍的宫女。 贵妃娘娘领着她的准心腹手下,缓缓慢慢地逛着。 周围没有宫女,所以不必顾及说话的内容。 由于不是第一次陪娘娘散步了,何书墨这一次不用娘娘吩咐,便走得十分“贴心”“规矩”,稍稍落后她半步,同时相隔不远不近。 “本宫不想看你的奏折,你直接说给本宫听。” “是。” 娘娘既然说不喜欢,何书墨便立刻收起奏折,改用口述的方式,一五一十地讲述他调查周景明的整个经过。 其中涉及老天师的部分,被他用“梦中查案的灵感”,代替掉了。 从假意调查冯启,迷惑魏党;到深夜调查教坊司,获得意外发现;再到走群众路线收集线索,买阅影楼的情报;最后是茶楼和顾娘子摊牌,不欢而散。 整个计划一通下来,步步为营,流畅无比。前因后果,各方立场,清晰明了,证据充分。 厉元淑甚至感觉,她不是在听何书墨查案,而是在听说书人说书。整个过程跌宕起伏,精彩至极。 等何书墨说完查案过程,厉元淑便不动声色地提出了她最大的疑问: “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阅影楼隐匿颇深,寻常江湖人都未必知道,你是从何处得知的?” 何书墨对答如流:“臣也是意外得知的。” 厉元淑“嗯”了一声,倒也没有去追究什么意外。何书墨既然一五一十地告诉她,他是在阅影楼买的情报,这便已经说明了他的忠心。 若是心思不纯之人,定然会隐去阅影楼的存在,将功劳全部揽到自己身上。 如果何书墨真的隐去了阅影楼,那厉元淑便必须重新审视一下他了。 只能说,幸好没有。 算是没辜负她通过阅影楼递出去的情报。 “顾三娘子选择站在周景明的一边,不与你合作,你下一步准备如何做?” 说到重点之处,厉元淑脚步停下,看着眼前的男人。 何书墨同样停下脚步,下意识目视前方。 他目光与贵妃娘娘凤眸对视一瞬,便立刻意识到不妥当。于是把视线稍稍下移,越过她娇艳欲滴的红唇,修长如玉的鹅颈。最终停留在地面上。 在地球,平视别人是一种尊重。但在楚国,平视贵妃娘娘是一种冒犯。其中的根本原因,无外乎是地位的不平等。 厉元淑在楚国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平视她便意味着觉得自己与她地位一致,潜台词是想造反。 何书墨不想造反,最多是想看美女。 但该死的礼教,连美女都不让人好好看。 何书墨骂了一句封建礼教,然后说出自己的计划。 “臣想请娘娘下旨,把严文实将军调回京城。” 厉元淑思索一瞬,明白了何书墨的打算。 她说:“顾三娘子不同意帮你办事。所以你是想用严文实,离间周府夫妇的信任?” “娘娘慧眼如炬,明察秋毫,臣的微末心思,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娘娘。” 何书墨不留痕迹地提供情绪价值,怒刷一波女反派的好感之后,便说出了他的具体计划: “周景明在七年前逆大势而行,上书弹劾安西主将杨韬,此举便能说明这人道德感不高,心机深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当他看到昔日情敌荣归故里,会作何感想?当他看到自家求而不得的夫人,与曾经的情敌眉目传情,又会作何感想? “当他看到娘娘准备为严文实加官进爵,让严的风头彻底盖过他,他又会作何感想?” 厉元淑静静听完,点评道:“你这是攻心之计。” “不错。”何书墨语气铿锵有力:“周景明曾经是依靠弹劾武将名声大噪,如今,又有一位武将摆在他面前,他没有理由不故技重施。” “他上次之所以成功,是因为顺应了楚帝的大势,有楚帝给他盖棺定论。” “这一次,他必定失败,原因也很简单,他擅自与魏党勾结,违逆了娘娘的大势,因此必败无疑。” “此人乘势而起,定也会逆势败亡。” 何书墨看似是在说周景明,实则三句不离贵妃。 他在使用一种润物细无声的吹捧。 果然,贵妃娘娘嘴角勾起,凤眸微弯,脸上带着浅浅笑意,显然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照这么说,你是准备制造一些伪证,让周景明用伪证弹劾严文实,然后被当众戳穿,身败名裂?”厉元淑问道。 何书墨说:“娘娘,咱们是挫败奸党佞臣,怎么能用伪证呢?咱们只需要截取一些真实信息,再把一部分真相告诉周景明。以周大御史的做派,让他身败名裂的伪证,他会自己为自己准备好的。这叫自掘坟墓。” 厉元淑微微颔首,头一次夸奖道:“此事你做的不错,等周景明认罪伏法,记得来找本宫领赏。” “臣多谢娘娘恩典。” “把寒酥叫来,本宫要传旨。” “是。” 何书墨向厉元淑告辞,快步去叫寒酥。 娘娘在不远处等着,寒酥没有说话,冲何书墨眨了眨眼睛,快步去听旨。 不一会儿,她便回来送何书墨出宫。 “娘娘今天心情很不错嘛。不错不错,继续努力。” 寒酥拍了拍何书墨的肩膀。 何书墨笑道:“娘娘说,事成之后,让我去领赏。” “嗯。怎么了?” “怎么只有娘娘有赏,姐姐的赏呢?” “我?” 寒酥一愣,想说“关我什么事”但她不好意思,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她吃了何书墨不少糕点,倒是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你想要什么赏赐?我可不是娘娘,我很穷的。” 你会很穷? 何书墨想了想皇权之下的情节,发现寒酥确实不富裕。 她是家里的长姐,饥荒年代被卖入厉家,然后因为样貌出众、资质不俗,被厉家选为主脉嫡女的陪嫁丫鬟。 她自己虽然收入不少,在丫鬟中拿的是最高一档月例钱。但如果要节省银钱,供养家里的弟弟妹妹吃饱穿暖,有书可读,倒的确可能手头拮据。 怪不得买些糕点就能讨她高兴,怕是平时自己舍不得买吧。 何书墨道:“不要姐姐的钱。姐姐多教教我修炼就好。” 寒酥点头:“这倒是没问题。你想怎么修炼?” “我想提升修为,越快越好。” (本章完) 第78章 朝会述职 第78章 朝会述职 “提升修为?” 寒酥歪着脑袋,看向何书墨,不理解地说:“你还要提升修为?可是,你现在的修为已经提升得很快了。” “还不够。” 何书墨摇头,“姐姐感觉到了吗?娘娘和魏党的斗争愈发激烈了。” “嗯。这倒是。现在连御史台都卷了进来。” “所以,如果我修为不够,便会在鉴查院系统中寸步难行。”何书墨分析道:“御廷司的朱司正胆小怕事,周景明不出事还好,出了事,他大概会找个办法摆脱责任。” “摆脱责任?”寒酥有些不理解:“让周景明认罪,替娘娘扫清阻碍,这不是大功一件,为什么要摆脱责任?” “的确是大功一件,但这功劳,只有我与姐姐这种娘娘的铁杆忠臣才喜欢。对旁人来说,这功劳太大,风头太盛,意味着会招致报复。朱司正喜欢明哲保身,摆脱责任也就合情合理了。” “你说的有道理。” 寒酥看向何书墨。由于有身高差,她不得不微微仰着头,这倒显得她有些可爱了。 “你莫非已经考虑到竞争司正的那一步了?” “不错。朱司正想要摆脱责任,必然放权。我若能拿到御廷司的司正之权,便可以不用请林霜帮忙,也能对于三品之下先斩后奏。而且,我只有先迈入司正之位,才能进一步触及鉴查院的三位阁主。” 寒酥听完,不由得佩服起这个比她小三岁的弟弟了。 “你想的好远,怪不得必须快速提升修为。” “所以便要仰仗姐姐帮忙啦,没有姐姐,我这些打算都是镜雪月。最终还是要看姐姐的。”何书墨已经学会见缝插针地提供情绪价值。 不仅自己吹嘘一通,同时还把寒酥的作用和责任感拉了上去。 可谓一举两得。 “你如今是两部功法同时练习,如果还想更快,就只能……” 寒酥欲言又止。 “只能什么?”何书墨追问道。 寒酥低下头,小声说:“只能借用别人的经脉。” “借用别人的经脉?怎么借?” “成为夫妻。” “啊?” 下午的阳光是橙黄色的,这让寒酥脸上的淡淡粉色几乎细不可查。 她把脸撇向一边,嗔怪道:“啊什么?若想没有副作用的快速提升,就只有这个法子。不过条件很苛刻,一是要信任彼此,让对方的真气进来,不能下意识抵抗。二是对方最好和你练习同源功法,这样减少排异,事半功倍。三是修为必须悬殊,这样才能取长补短,让低修为的人快速提高。真气像水一样,也会往低处流的。” 何书墨尴尬一笑,他可不是那种馋人身子,然后随便结婚的人。 “有副作用的提升方式也可以!我可以接受有副作用,不能接受随便成亲。” 听到何书墨不想成亲,寒酥悄悄松了口气,她招呼何书墨低头。 然后轻轻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娘娘手里有个宝贝,你这次立功,可以趁娘娘高兴,问她借过来……” “姐姐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啊。娘娘的宝贝都告诉我。” “对于低品武者是宝贝啦,娘娘早就抵达瓶颈……” 提到“瓶颈”二字,寒酥连忙闭嘴,催着何书墨快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何书墨还是听清了“瓶颈”二字。 他心道:女反派不是霸王道脉的执牛耳者吗?怎么会还有瓶颈?有瓶颈存在,难道意味着,她居然还能有提升空间吗? …… 潜龙观。 老天师熬夜通读了一遍《大秦帝国》,心中对于那片土地愈发向往。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第二部了。 “第二部到底写没写好啊?我得问问那丫头。” 老天师走出老宅,看着头顶明晃晃的太阳,心道坏了,丫头多半没起。 但很快,眼前的一幕颠覆了他的认知。 只见某个长发少女,蹲在路边,拿手指拨弄球形石头。 她居然没睡觉? “丫头,你失眠了?” 古薇薇语气幽幽地问:“师父,你说,咱们脚下的土地,究竟是平的,还是圆的?” “当然是平的,你又在犯什么傻?” “何书墨说是圆的。” “何书墨是谁?” “爱潜水的小郎君。” “这……” 老天师对大秦的作者是有好感滤镜的,但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术业有专攻,他一个写小说的,能懂什么土地?” “师父,那你跟我来。” 古薇薇拉着老天师,来到江边码头。 “师父,远处的船只,你先看见桅杆,还是先看见船身。” “桅杆。” “好,如果地是平的,为什么先看见桅杆。而不是直接看见整条船?” 老天师被古薇薇问宕机了。 整个人愣住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然后,老天师终于反应过来了。 “乖徒,师父年纪大了,老眼昏,远处的船在哪呢?” 古薇薇吐槽:“老不正经。” 老天师笑眯眯地说:“眼不见心不乱。你是咱们道观的丫头,别愁的头发都掉光了,成了尼姑。那师父可要找爱潜水的小郎君算账了。” “眼不见心不乱……”古薇薇看向老天师:“师父,你说,咱们天师道脉以天为师,究竟是以真正的天为师,还是以心中的天为师?” 老天师笑而不语,拍了拍少女的脑袋。 “慧极必伤。这个问题对现在的你来说,有些太难了。睡一觉,歇歇脑子,明天再想。” 古薇薇感觉一阵困意袭来,她揉着眼睛,停下了胡思乱想,只想回家睡觉。 …… 楚国朝会七日一次。 这一次朝会上,周景明与赵世材并肩而行,有说有笑步入大殿。 周、赵二人的亲密之举,引来不少官员侧目。 在朝会这等集体聚会上,任何行为都不是空穴来风。 魏党大将和御史台二把手谈笑风生,其中代表的意涵,许多官场老油条不言自明。 大殿最前方的高台上,风华绝代的贵妃娘娘,身穿华丽的凤袍缓步现身。娘娘施然落座,令众臣平身,宣告朝会开始。 楚国朝会的流程,是先由魏相出班奏事。 而后是各部尚书、侍郎,依次上奏。 有则讨论,无则略过。 各部大臣说完话,便轮到中品官员,以及地方大臣上奏说话。 “传青州镇府将军严文实,入殿述职!” 随着传话太监洪亮的嗓音,殿门外走入一个身穿铠甲,不带刀剑的中年将军。 他年龄莫约三十好几,剑眉星目,相貌俊朗,和周家公子周涵有几分相似。 “末将严文实,拜见贵妃娘娘。” “平身。严卿,本宫听说你治军有方,在青州军民中颇有威望,可有此事?” “末将一点微末功绩,全仰赖陛下和娘娘的天恩。” 将领述职,看起来好像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但在诸多朝臣的队列中,有一个人面色难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周景明死死盯着严文实的背影。 “当年被岳丈像狗一般被赶出京城的人,如今竟然有脸回来?” (本章完) 第79章 二十年的逆袭 第79章 二十年的逆袭 落针可闻的乾元大殿上,严文实浑厚的声音不疾不徐,从十一年前,他来到青州,出任青州军教头开始,仔细讲述他这十二年的履职情况。 朝中不少官员,都对这位年轻将领抱有欣赏。 毕竟此人形象不错,做事踏实,前途无量。 唯独周景明除外。 二十年前,科举放榜,周景明高中进士,这是他人生中的高光时刻。当时有不少商人与他联系,愿招他为婿。 但周景明一一拒绝。 他家在关中是寒门,虽比不上高门大姓,但也有几分薄田。否则也供不起他读书。让他入赘商户,有些小看人了。 来书院求学之前,周景明已有家室。妻子算不上大户小姐,不过勤劳踏实,颇为体贴。 然而,没等周景明高兴几天,朝廷调令下达,他便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生的参差。 赵世材等一干人等,留任京城,而他周景明,需要去边疆小县赴任。 这时候,周景明还心存幻想,认为这是朝廷对他的考验。 然而人到县城,满眼黄沙,此时此刻的他方才认清了现实。 朝中无人,纵然你有天大才能,又要往何处去用? 赵世材四分才能,用出十分的阵仗。而自己十分才能,埋在黄沙之中,一分也不会被人看见。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他有幸遇到了贵人。 在贵人的指点下,他一路升迁,了八年时间,三十四岁,重回京城。 重回京城的周景明战战兢兢,因为他是低品御史,见过太多人触怒陛下而被革职流放。 周景明深知,贵人在京城力量有限,他此番一旦触怒陛下,离开京城,恐怕再也不会有机会回来。 不过好在,贵人帮他联系到了一位靠山。 大名鼎鼎的忠武侯府! 只要他愿意娶顾月柔,自然能抱上忠武侯这棵大树。 面对休妻,周景明犹豫了,发妻毕竟没有错处,让他割舍,他下不去手。但贵人却让他去见顾月柔一面,见了面再下决定也不迟。 周景明听话照做。事实果然如贵人所说,顾月柔风华正茂,比他发妻强上无数。他一(见)见(色)钟(起)情(意),当时立刻决定休妻另娶。 哪怕他知道顾月柔有问题,他也认了。 顾月柔毕竟是侯府千金,就算犯了点错,也还是侯府的小姐,地位不俗,气质不凡,不是寻常人家的粗鄙女子。 搭上侯府这条线后,周景明为老侯爷鞍前马后,言听计从,总算获得了岳丈大人的认可。 彼时的严文实还对顾月柔抱有幻想,甚至不惜辞去禁军职务,只求与顾娘子厮守。 但一介布衣,怎能入老侯爷的眼? 严文实离开京城的那天,周景明心中畅快至极。 严文实就像是曾经的他自己,而他周景明,现在已经成为了“赵世材”。 他愈发觉得自己当年十分愚蠢,倘若他愿意走赵世材的关系,去拜一拜丞相的山门,何至于在黄沙之地蹉跎多年? 不过现在有贵人和岳丈,为时不晚。 周景明本以为,只要他表现得好,就可以让顾月柔回心转意。 然而他却低估了这位侯府小姐的傲气程度。 他越是在岳丈面前卑躬屈膝,顾月柔就越看不起他。 而他甚至不敢违逆顾月柔的意思,生怕触怒了岳丈大人。 不过好在,一切在七年前迎来了转机。 安西军杨韬执意攻打姜国,贵人敏锐捕捉到的楚帝的心思,让他上奏弹劾。 结果一书成名! 自己入了楚帝的眼睛,当场翻身。 功成名就之后,周景明终于有勇气找顾月柔申请互动。这时的顾月柔虽然生过一子,但正值芳龄,漂亮的不像话。 结果,顾月柔仍然拒绝了他。 周景明这才明白,顾月柔其实从来都没看得起他,哪怕他已经官拜四品,受人敬仰。 人的腰一旦弯下去,就很难再直的起来了。 在顾月柔心里,他永远是当年那个直不起腰的小县令。 顾月柔看不起自己,周景明其实勉强可以接受。因为顾月柔当年看得起的那个人,如今正在京城外碌碌无为。 严文实的境遇,让周景明获得了不小的安慰。 周景明能接受自己矮顾月柔一头,谁让她出身高贵呢,谁让她父亲有权势呢? 周景明也能接受,自己混得不如赵世材,谁让赵世材有个好老师呢?赵世材有魏相撑腰,谁比得过他? 但周景明不能接受他不如严文实。 他周景明历经挫折,放弃尊严,为贵人和岳丈鞍前马后,才走到如今这一步。 严文实不过是个练武的,懂人情世故吗?凭什么比他强? 乾元殿上,严文实述职完毕,凤椅上的贵妃娘娘便宣布退朝。 文武百官先是弯腰恭送娘娘离开,而后才各自离开乾元殿。 散朝路上,周景明走在赵世材身边,全程阴沉着脸。 作为常年混迹官场的人,他知道任何事情都不是空穴来风的。严文实既然来京,就说明他必有变动。否则大楚将领这么多,凭什么只有他来京城述职? “赵兄,妖妃估计是想动一动这个姓严的。” “我估计也是。妖妃想插足大楚军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个严文实年轻,根基浅,确实适合加以培养。”赵世材道。 “既然如此,咱们可不能让妖妃得逞,定要按死这个姓严的!” 赵世材讶异地看了周景明一眼,没想到他的周师弟为何杀意如此之重。比他这位正统魏党还着急。 可能是刚拿了宅子,太想表现自己了。 “你说的对,不过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周景明点头:“赵兄但凡有用得上小弟的地方,定要招呼小弟一声。小弟一定全力以赴。” “好,有你这句话,为兄便放心了。” “嗯。” …… 皇城,玉霄宫,锦绣殿偏殿。 锦绣殿乃是贵妃寝殿,娘娘平日洗澡睡觉之处。 锦绣殿的偏殿,便是寒酥的住处。方便小丫鬟随时伺候娘娘。 偏殿中有三张床铺,但只有寒酥的床铺用的最多,玉蝉不常在偏殿陪娘娘睡觉,而霜九基本上没回来过几次。 不过今日,玉蝉倒是出现在偏殿中,看着桌上摆着某人买的甜食,嘴里嚼个不停的寒酥。 “你要吃吗?” 寒酥看向玉蝉。 玉蝉摇了摇头,从腰间取出一张字条。 “你托我打听的江左糕点铺子,就是这儿。” “嗯。多谢。” “你明天要出宫?” “嗯,何书墨要设计周景明,但他修为不够,娘娘让我去帮忙。” “可以让霜九去的。” “不想麻烦霜九。” 玉蝉心道:是不想麻烦霜九,还是你自己想出去? 玉蝉愈发觉得,寒酥和某人走得实在太近了。 哪怕那人是小姐的心腹,也有点说不过去。 (本章完) 第80章 何使官,我没夫人 第80章 何使官,我没夫人 晚上,周府。 周景明一家三口在桌前用膳。 周景明年龄比顾月柔大了十几岁,他们二人同框,更像是一对父女,而不是夫妻。 “少爷吃完了,带少爷下去复习功课。” 周景明吩咐道。 丫鬟识趣地领周涵离开,厅堂中,只剩下周家夫妇。 “有事?” 顾月柔小口吃饭。 周景明放下碗筷,看着美艳的顾家小姐,道:“严文实回京了。” 顾月柔当即愣住,随后恢复如常。 她知道这是周景明在试探她,于是说:“你知道的,这么多年,我与他早没联系了。” 周景明微微点头:“月柔,我相信你。” “没别的事,我去看涵儿做功课了。” 顾月柔起身要走,便被周景明拉住手。 他近乎恳求地说: “月柔,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如今周涵也大了,你我年纪也不小了。趁着身体尚可,咱们若不然试着要一个孩子吧?让岳父大人对咱们放心些。” 顾月柔咬着嘴唇,内心挣扎,但实在接受不了周景明。 有的人虽然身居高位,但相由心生,骨子里的气质却是改不了的。 严文实当年虽然一样出身不高,可至少英俊,如那何书墨一般,浑身洋溢着青春帅气。可周景明别说英俊,说他普通都是在夸赞他了。他骨子里那股寒酸味道,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 “你实在不行,娶一房妾室吧。府里的丫鬟,你看中哪个,我点头让你纳她进门。” 顾月柔的话,让周景明如遭雷击。 他再怎么说也是堂堂四品大官,难道在她眼里,就只配与地位低贱的丫鬟在一起吗? 顾月柔走后,周景明一拳锤在桌上。 低声骂道:“这贱人不过是仗着娘家的权势罢了!若非老侯爷撑腰,她算个什么东西!” 周景明心中火气难挡,冲屋外故意大喊道: “来人,备车,去教坊司!” 尚未走远的顾月柔沉默不语。 她知道周景明这是去给她看的。 但她其实根本无所谓,她一点都不喜欢周景明。压根不在乎他与谁厮混。 …… 次日下午,一辆马车从皇宫小门悄然驶出。 这马车一出皇城,便直奔京城唯一一家江左糕点铺子,“江左蜜糕”。 这铺子的蜜糕虽然不全是江左的味道,但已经是京城里最符合寒酥的口味地方了。 何书墨虽然每次进宫都会给她带,可她吃完了后,如果还想吃,总不能直接伸手问何书墨要吧? 何书墨是娘娘的心腹,不是她的。 她怎么好意思伸手问他要东西呢? 今天难得出宫,正好多买一些。 江左蜜糕门前,寒酥下车,小跑进店。 店中琳琅满目的江左糕点,让她一时间挑了眼。 “姑娘是江左人士吧?要哪种?咱们店里的糕点,可是京城最正宗的了。” 店铺掌柜热情招呼道。 甜食大师寒酥点评道:“你们的糕点还是不够甜,说是正宗江左糕点,怕是只能糊弄糊弄京城人了。” 掌柜并不生气,反而炫耀道: “哈哈,姑娘慧眼识珠。口味上确实针对京城人做了些许改良。毕竟京城人买得多,不改就该关店喽。不过,前些日子有个公子,让咱东家去江左请新师傅过来。最多再过半个月,咱们店里可就真有最正宗的江左糕点了。” 寒酥嘴巴微张,心道那人不会是何书墨吧? 她道:“这里是京城,正宗的江左糕点,不是卖不出去吗?” “是卖不出去。但那位何公子,家里是做生意的,财大气粗,说是所有亏损他照单全收,硬让咱们东家去江左请新师傅过来。您瞧瞧,这张二百两的银票,便是那公子压在咱们店里的。” 看着掌柜手里的银票,寒酥眼角发酸。 吃糕点这种小事,哪怕不正宗也不会怎么样的。 她又不是小孩,怎么可能因此发脾气呢。 难道何书墨只是因为答应了她,便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何书墨的行为,让寒酥头一次感觉,她真的好“任性”。 二百两的银票,够京城普通家庭生活十年了,但现在,这二百两的作用,仅仅只是让她嘴里的糕点变得更甜一点。 “姑娘,姑娘,您还买吗?我给您装几盒?”掌柜问。 “不买了。”寒酥果断道。 掌柜愣住了:“啊?” 这姑娘看着也不穷啊,怎么说不买就不买了? 马车中,寒酥下定决心,再也不吃何书墨送的糕点了。 何书墨的钱也是钱,怎么能因为她想吃一口甜的,就随便浪费掉呢? …… 勇武营。 何书墨拿出带刀使者的架势。 “自从严文实来到京城,周景明每晚都会夜宿教坊司。他年龄不小了,精力不可能如此旺盛,大概率是做动作给顾月柔看的。” “嗯。”众人点头。 “这封模仿顾月柔字迹的信件,刘富,你送去严文实府上。” “是。” “这封模仿严文实字迹的信件,吕直,你送去顾月柔手里。” “是。” “高玥,先埋伏在教坊司附近。等信号烟火,便去拦周景明去教坊司的马车,就说:何大人让我告诉你一声,家里着火了,还不回去救火。” “是。” 何书墨吩咐完,看着众人道:“好,你们的任务就是这些,剩下的我亲自动手,还有没有不明白的?” 刘富率先举手:“使官,这顾月柔和严文实多年未见,他们难道真的会因为一封信选择见面吗?” “好问题。”何书墨道:“楚国礼法森严,但是当年顾月柔仍然冒险怀有身孕,甚至不惜大闹一场。严文实一方,也主动辞去禁军职务,变成平民百姓。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当时感情很深。” “对,更别说严文实至今未婚,他唯一的儿子还在顾月柔身边呢。顾月柔或许举棋不定,但信中约定的见面地点是周府。严文实哪怕不为了顾月柔,也不会放过去周府见儿子的机会。” 众人听了何书墨的分析,纷纷点头。 确实,如果是这样的话,顾月柔和严文实见面的可能性非常大。 高玥举手,提出问题:“使官,你让我用你的名义喊话,告诉周景明家里着火,这样的话,周景明就知道你在其中插手,他还会中计吗?” “会。”何书墨露出自信的笑容。 并随手举了一个例子:“刘富,假如为了御廷司,让你夫人与吕直卿卿我我,你会介意吗?” 刘富尴尬道:“使官,我没有夫人。” “我是说假如。” 刘富气得摩拳擦掌:“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我直接把吕直给宰了!” 何书墨对高玥道:“看到没?哪怕周景明知道这是我在其中作梗,他该上当还是会上当。这是阳谋!无解!” (本章完) 第81章 宫外相见 第81章 宫外相见 在何书墨安排好任务后,勇武营众人分别就位。 吕直和刘富各自去送书信。 高玥埋伏在周府前往教坊司的必经之路上。 只等夜晚来临,好戏开场。 相比于众人的忙碌,大戏策划人何书墨就显得相当悠闲。 他在何府不远处的幽静街道上站定,仿佛是在等什么人。 在整场大戏之中,最关键的点,其实是顾月柔的态度。这也是大戏之中唯一的变数。 假如,顾月柔真的下定决心与严文实一刀两断。并且当着周景明的面,与严文实保持距离。 那么这场大戏非但不会刺激周景明,反而会帮助周府夫妇化解心结。 这样一来,何书墨可以说是前功尽弃了。 但何书墨笃定顾月柔绝不会如此决绝,因为她如果真的在乎周景明,就不会纵容周景明每日留宿教坊司。她如果真的在乎周景明的感受,就不可能在自己不同房的情况下,也不许周景明纳妾。 何书墨真正需要考虑的是,顾月柔与严文实许多年未见了,他们或许还有感情,但是长时间没联系,加上身份差异,彼此间会显得相当生分。 因此,何书墨需要一个人,在恰到好处的时间节点,使用恰到好处的手段,顺理成章地破除二位旧人之间的生分。 将他们未了的余情,暴露在周景明面前。 毕竟,严文实三十多岁,尚未娶妻,这等态度无需多言。相信顾月柔也能明白严文实多年未娶的意思。 而顾月柔常年未与周景明同房,其实也代表了她的态度。这一点,严文实估计同样心中有数。 幽静街道上,一辆马车向何书墨驶来。 何书墨快步迎上马车,等马车停下,亲自搬来脚垫,亲自撩开车帘,并且朗声道:“何书墨恭迎寒酥姐姐莅临寒舍。” 寒酥被何书墨提供的仪式感,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当然见过比这更大的阵仗,但那些阵仗都是冲着贵妃娘娘去的,她在那些阵仗中,只是个看客。 但今天不一样,何书墨的仪式虽小,却是单独献给她的。 “你干什么?我又不是娘娘。”寒酥娇嗔道。 何书墨保持伸手搀扶的姿势,道:“姐姐出宫帮忙,这些都是姐姐应得的。” 寒酥站在马车上,贝齿轻咬娇艳的红唇。 无论是之前的“江左蜜糕”,还是现在的“下车仪式”。她总感觉,何书墨在哄着她,十分细心体贴地照顾她的情绪。 可是她明明才是年龄大的那个一人。照理说,应该是她更成熟一些。 但在何书墨面前,她却分明像个小女孩。 寒酥一双美眸晶莹透亮,她低头看着身旁的何书墨,心里纵然不愿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这种被人哄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姐姐怎么还不下车?”何书墨催促道。 “别催啦,这就下车。” 寒酥一手搭在何书墨递给她的胳膊上,一手提起长至脚踝的裙摆,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走下马车。 贵妃娘娘的端庄优雅,在此刻的寒酥身上也能见到几分神似。 何书墨招呼阿升,把寒酥带来的马车停到何府的马厩里面。 同时还不忘给寒酥上上价值:“今日成败,全看姐姐一人了。” 寒酥点头道:“只要严文实的武道修为在我之下,便看不出我出手的端倪。” “姐姐放心吧,严文实六品修为,绝不可能比姐姐厉害。姐姐的霸王真气是深得娘娘亲传,自然是同阶无敌。” “少吹捧我了。我天赋一般,比不上玉蝉和霜九。” 寒酥下意识把何书墨当成了娘娘的心腹,交流谈话都放松了很多,连暴露玉蝉和霜九的存在这种重大失误,都没注意到。 何书墨为了避免某人尴尬,假装没听见她的无心之言。 他不留痕迹地岔开话题,“姐姐跟我过来,我们需要在严文实去周府的必经之路上等着。” “嗯。” 路上,寒酥见缝插针地提起糕点的事情。 “那个,我不想吃糕点,你以后别给我买了。那二百两银子,你去要回来吧。” “啊?” “啊什么?我都知道了。” “哦。但是……” “但是什么?” 何书墨亮出大招:“但是钱给都给了,别人请的糕点师傅来都来了。这时候把银票要回来,让别人白跑一趟,真不合适吧?出来做生意的,都不容易。” 寒酥听了何书墨的话,好像中了什么四字真言,不由自主地内疚起来。 “这,你说怎么办?二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这次先这样了,大不了这波银子完,咱不给他新的了。怎么样?” “嗯,行,听你的吧。” 寒酥明明是来拒绝何书墨的礼物的,但在他一通讲演下来,莫名其妙地继续同意了他的行为。她感觉怪怪的,但又说不清哪里奇怪。 二人来到一处破旧的民房下面。 何书墨道:“咱们上屋顶。现在天黑了,按照计划,书信已经送到严文实的手里了。再过不久,严文实便会经过这条路前往周府。他此时去,是趁周景明前往教坊司的机会,与顾月柔相会。” 寒酥点了点头,道:“好,你会轻功吗?用不用我带你上去?” 正常人一般会认为,当下是个在美人面前装逼的机会,会说“小菜一碟”“看我的吧”“刚学的轻功”“这有何难”。 但何书墨不一样,他认为,他的轻功再强,也不可能强得过寒酥这位中品武者。 至于在寒酥面前装逼,更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 寒酥是什么人? 女反派的陪嫁丫鬟。 她是看着女反派一路成长的人,论武道,没人能装的过贵妃娘娘。 在寒酥面前装逼,只会让她觉得滑稽。 何书墨的解题思路是:“姐姐带我一程吧,刚学的轻功,不太稳健。” 寒酥点了点头,道:“那你抓住我。” “好。” 何书墨也不客气,顺水推舟牵住了寒酥的小手。 感受到手上来自某人的粗糙触感,寒酥美眸瞬间瞪大:“你……” “怎么了?不是姐姐让我抓住你的吗?”何书墨义正言辞,甚至倒打一耙。 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寒酥自然是知道的。 可对方是何书墨,她即便知道和他牵手是不对的,但是却完全讨厌不起来。 “谁,谁让你这样抓的?你抓我胳膊就好了。” 寒酥眼神慌乱,说话时甚至不敢和某人对视。但这也不怪她,作为小姐的陪嫁丫鬟,自然是要洁身自好,不能和“姑爷”以外的男子举止亲密。所以寒酥哪怕已经二十三岁,却还是人生第一次与男子牵手。 何书墨再次祭出四字真言:“抓都抓了,现在松开,那刚才不是白抓了吗?” 什么歪理嘛! 寒酥撅起嘴巴,俏脸微红。 何书墨的说法,其实没什么说服力。 但是一个人想被你说服的时候,你无论说什么,她都愿意相信。 事已至此,还是正事要紧。 寒酥这般想着,脚上稍微用力,便带何书墨腾空起来。 (本章完) 第82章 气急败坏 第82章 气急败坏 民房屋顶上,何书墨和寒酥并肩站立。 何书墨神色如常,寒酥坐立难安。 她有些紧张,倒不是因为害怕计划失败,而是因为即便上了屋顶,何书墨却还没有松开她手的打算。 对此,何书墨有理有据: “这屋顶有些陡峭,我要是掉下去就麻烦了。为了不耽误娘娘的倒周大计,烦请姐姐多给我依靠一会儿。” 何书墨既然搬出了娘娘,寒酥便也无话可说,只得不断说服自己,继续把手给他牵着。 若仅仅如此也就罢了。 何书墨光是牵手还不满足,他并不安分,而是趁她不注意,硬是用大手的五指穿入她小手五指的指缝中,完成了十指相扣。 寒酥哪经历过这些,心里不知所措,眼神又羞又愤。 何书墨神色如常,一副大公无私的样子,道:“这样抓得更牢靠一些,五指分别发力,多重保险。” 虽然何书墨理由充分,也不完全是无的放矢。 但寒酥仍然感觉,他就是故意的,蓄谋已久的。某人每次进宫都给她带点心,说好话哄她高兴,估计就是为了现在。 寒酥心中骂了何书墨一百遍,小手也不是没尝试过用力挣脱。 但何书墨态度居然异常坚定,硬是要牵着。她多次挣扎无果,只能接受现状。 她毕竟是个弱女子,争不过何书墨这种大男人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反正大家都是为了娘娘的大计,在大是大非面前,她稍微受点委屈没什么的。 寒酥感觉和何书墨牵手以后,时间便过得好快,不知不觉天上已经布满了漫天繁星。 “严文实来了。” 何书墨道。 寒酥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只见不远处的街道上,一人便装骑马,匆匆而来。 何书墨牵手正事两不误,从怀中掏出一张光滑白布,对着远处的高楼挥了挥。 远处的高楼上,刘富看见了隐隐约约的白布,立刻掏出事先备好的信号烟,用火折子点燃。 烟升起,何书墨对寒酥道:“严文实马上就会到周府,高玥看到了信号,便会去拦周景明的马车,让周景明回府看好戏。走,我们时间不多了,需要从屋顶上下去,前往周府。” “嗯。” 寒酥拉着何书墨跳下屋顶。 按说此时,两人重回地面,已经没有再牵手的必要。 但何书墨一脸严肃地拉着寒酥赶路,似乎是十万火急的样子。寒酥本来想让他松手的,但看他紧张的神态,于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寒酥这次出宫,是来帮忙的,当然不愿意捣乱。而且事已至此,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她想着,反正都已经让他牵这么长时间了,也不差多出来的一会儿。 古人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何书墨今天算是体验上了。 他牵着寒酥的娇嫩小手,一路小跑,腿不疼腰不酸的来到周府院外。 藏在院外的吕直给何书墨打了个信号,意思是严文实刚进去,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何书墨点头。 吕直武道九品,与严文实品级相差太大,跟的太紧很容易被发现。所以吕直在院墙外负责策应。 但寒酥就没有这种问题。她不但在修为上压了严文实一头,而且修炼的是霸王道脉,对真气掌控的水平远超同级别的武神道脉。压根不怕被人发现。 何书墨在寒酥的带领下,直接跃入周府,找了个二楼房檐处趴着。 这房檐的不远处,是周府中赏的小亭,而那亭子正是何书墨给两人的书信中,提及的见面地点。 严文实已然抵达小亭中等候着顾月柔。 不过,顾月柔迟迟没有出现。 何书墨很有耐心,因为他敏锐观察到,周府的佣人一个都不在,显然是事先被打发走了。 终于,一个盛装打扮的女子,出现在小亭不远处的长廊中。 顾月柔果然来了! 女为悦己者容,她既然肯专门打扮,便说明她确实还是在乎严文实的。 两人时隔多年,初次见面,果然如何书墨事先预料的那样,彼此间疏远和生分居多。 哪怕见面了,也是相顾无言,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这时候,请寒酥过来的目的就显现出来了。 “请姐姐出手。帮他们二人一把。” 寒酥点头,继而指尖凝练出一道细小的霸王真气,远远一弹。 这道霸王真气悄无声息地击中顾月柔的腿部肌肉。 让她突然“哎呦”一声,做出平地摔跤的姿势。 “小心!” 此时此刻,严文实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他立马一个箭步飞了上去,不惜跪在地上,让顾月柔摔在他怀里。 二人相拥,多年的生分快速消解。 没人说话,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寒酥默默看着,低声道:“如果严文实出身好一些,或许,他们这一对能走到最后。” 何书墨眼神坚定,道:“就算出身不高,但只要抓住机遇,封王拜相,也能娶到自己心仪的女子。” 寒酥感受着某人微微用力的大手,轻轻点头:“嗯。” 何书墨并没有吹牛,他只要好好抱着女反派的大腿,让女反派带着他赢到最后,到那时别说侯府千金,就是五姓贵女也照娶不误。 他何书墨作为曾经的读者,来到皇权之下的小说世界,可不是来凑活的,而是要来享福的。 然而有人欢喜有人忧。 严文实、顾月柔,故人相见,再续前缘。 匆匆从外面赶回来的周景明,可就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高玥出面,提醒他家里着火,点明了是何书墨做局,故意来恶心他。 但当他急忙回家,看到堂堂周府夫人,与除他以外的男子亲密接触时,周景明必须承认,他确实被何书墨恶心到了。 成亲这么多年了,他周景明对顾月柔可以说是仁至义尽。 但顾月柔是怎么对他的? 不假辞色不说,还趁他出门,盛装打扮,与旧人相见。 “严将军闯我周府,欺我娘子,真是好雅兴啊。” 周景明咬牙切齿。 严文实没说话,顾月柔出面维护道:“周景明,你别妄下结论,我与严将军都收到了别人代写的信件,此事怕是有人从中作梗。” 周景明癫狂大笑:“从中作梗?哈哈哈,你这一副盛装,也是别人亲手替你穿上的吗?” 顾月柔无言以对。 严文实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周大人有什么意见,冲严某来就是了。” “好一个情深义重啊。顾月柔,当他的面,你甚至都不愿意叫我一声‘夫君’。” “你别冲动。” “我没冲动!是你们太冲动了!严文实,你知道,我是御史中丞,朝廷四品大员。手握监察之权!你可别让我抓到你的尾巴。不然,我定叫你身败名裂,牢底坐穿!” 远处,寒酥带着何书墨悄悄遛出院子。 院外,面对勇武营众人,何书墨痛快笑道:“大事已成。周景明经过今天这事,定会死磕严文实。接下来,咱们坐等周大人犯错便是!” (本章完) 第83章 寒酥晚归 第83章 寒酥晚归 周府院外,勇武营人人兴奋不已。 那一日,周景明当众布置戏台,让他们御廷司难堪的情景,大伙可都记着呢。 如今何使官精心布置,狠狠坑了周景明一道,众人自然是心头舒畅,喜从心来。 不过,随着坑周景明所产生的喜悦逐渐散去。 勇武营的几位行走,登时发现了“倒周计划”里面的其他细节。 吕直兴奋道:“你们注意看使官旁边那位女郎了吗?使官从头到尾牵着她的手,一刻都舍不得松开。” 刘富羡慕不已,感慨道:“我说使官为什么不喜欢去教坊司。有那种国色天香的女郎陪着,换我,我也不去教坊司冤枉钱。” 高玥不想理这两个肤浅的家伙,道:“那个人是使官请来的帮手,你们怎么老是把事情想歪了?” “都牵上手了,还能是单纯的帮手吗?” “是啊,使官年轻气盛,家境不差,但我们至今没听说过成亲之类的事情,这在他这个年纪本就不正常。现在他有相好的女郎,不是很好的开始吗?” 高玥叹了口气,想起某个同样和何书墨关系很好的娇小少女,有些担忧地说:“好是好,我只是怕……” “你怕啥?” 我怕好事太多,反而变成坏事了…… 教坊司露面的少女神通莫测,今天这个女郎武道不凡,使官他硬实力只有九品,真能压得住这一位又一位女子天骄吗? …… 何书墨倒是没有高玥想的那么长远。 他此时此刻,主打一个及时行乐。 “何书墨……” “嗯?” “周景明的事情尘埃落定,现在也不用飞檐走壁……你……那个……差不多……可以松手了吧?” 寒酥小声提醒某人。 她的手现在还在某人手里攥着呢。 看他那样子,只要她不说话,就丝毫没有松手的打算。 但她不可能永远不说话的,因为娘娘现在还在宫里,等着她快点回宫汇报计划进展呢。 事关御史台,贵妃娘娘相当重视,不想出任何差错。 寒酥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何书墨再不做出表示,就太不识趣了。 他最后捏了捏寒酥的小手,然后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 寒酥作为江左厉氏,为自家嫡女精挑细选的陪嫁丫鬟,姿容气质,样貌身段,都是一等一的。而且她三观很好,没有寻常丫鬟的势利,和捧高踩低的架子。 更重要的是,她性格不闷,知足好哄,活泼善良,甚至勤俭持家。 经历过地球魔幻版本的何书墨,如果说不喜欢寒酥这样的女郎,那是纯在装犊子。 但何书墨自己心里也明白。 在楚国当前的社会下,嫁娶之事,不单是个人的事情,还是家族的事情。像周景明和顾月柔这样的例子,在楚国显贵阶层司空见惯。只不过大多数夫妻,没他俩这么极端而已。 寒酥是女反派的陪嫁丫鬟,同时也是她最重要的心腹之一。 想娶寒酥,只有两条路。 一条是娶厉元淑,这样寒酥作为陪嫁,自然而然跟着她家小姐来到何府。但这一条太难了,贵妃娘娘傲视天下,权势、武道、容貌,样样巅峰造极,无可挑剔。便是自信如他何书墨,都没有太大的把握。 另一条现实一点,只要他能给贵妃娘娘提供远超寒酥的价值,就有可能说服她把寒酥让出来。 不管怎么说,何书墨都打算抱着女反派的大腿,继续发育。 他不是那种,“有一种爱叫做放手”觉得自己“暂时配不上xx”就故意疏远别人,不去说话的人。 相反,何书墨认为他是龙的传人,配得上任何楚国女郎,只不过因为小火龙是后期英雄,需要一点发育时间。 “天黑路滑,姐姐慢走。” 何书墨送寒酥上马车。 寒酥一言不发,坐上马车,但久久不喊驾车。 何书墨又道:“下次我再进宫,姐姐想吃什么口味的点心?” 这时,寒酥才道:“甜一点的就行。” “好嘞。走吧,别让娘娘等急了。” “嗯。驾车。” 皇宫的马车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某个男人的身影,寒酥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窗帘。 她最终还是接受何书墨买的点心了。 但是,现在的她却一点都不纠结。 为什么不接受呢? 反正何书墨钱已经出去了,要不回来了。 而且她的小手,被某人莫名其妙地牵了两个时辰。 某人平白占了她这么大的便宜,她吃一点某人买的糕点,总不算过分吧? “过分也要吃!就吃就吃!” 寒酥恶狠狠地想。 …… 皇城,玉霄宫,锦绣殿,贵妃寝殿。 厉元淑倚在凤床上,身姿妖娆,她单手托腮,无趣地翻看百官递送上来的奏折。 目前手上的这本奏折,又是骂她的,看了一眼书名,翰林院冯启。 老熟人了。 不过,这一次冯启用的诗确实不错。 “赠杨正道?许谦?又是从哪冒出来的书院才子。诗才倒是很好,就是便宜杨正道这个老学究了。别人费劲心力想名留青史,这个老家伙,硬蹭小辈的诗名,也不害臊。” “娘娘。咱们的计划顺利完成,如果不出意外,周景明从明日开始,就会用尽手段对付严文实。” 玉蝉现身道。 “嗯。给他准备的线索都做好了吗?” 贵妃娘娘凤眸低垂,缓缓翻阅手中的奏折,语气随意地宣告周景明的死期。 仿佛对她来说,所谓的朝廷四品高官,与她华美锦衣上的灰尘并无任何区别。 二者都是弹指可灭。 “都准备好了。按照您和……那个何书墨的意思。将周景明的视线引到严文实倒卖军需和勾结敌国上面。不过这两项都缺乏实据,需要他自己无中生有,补充关键证据。” “好。” 厉元淑轻轻颔首,她对于玉蝉的做事风格,还是极为放心的。 “对了,寒酥怎么还不回来?” 贵妃娘娘关心了一嘴她的小丫头。 毕竟按照她的预估,寒酥此时应该到寝殿了才对。 玉蝉斟酌了一下措辞,道:“回娘娘,寒酥可能会被何书墨耽搁一会儿。” “他呀。办事不如你稳健,但忠心是有的,本宫不担心他。” 厉元淑没有多想,继续翻看奏折。 玉蝉心道: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玉蝉相比寒酥内向得多,她做事利索,从来都不是多嘴的性格。 她相信小姐,觉得小姐既然不担心,应该肯定有小姐的道理。 (本章完) 第84章 贵女问剑 第84章 贵女问剑 “叔祖父……” 谢晚棠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老人。 楚国工部尚书谢耘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道:“小棠呐,吴氏女那个案子,叔祖已经交代朋友去看了。明天老夫再叫他过来,一起商议商议,你莫急。” 听到谢耘如此回答,谢晚棠只得点头。 但她却并不放心。 因为这段时间以来,谢耘被她催着,已经不是第一次叫“朋友”来家里商谈了。 结果每次商谈都没有结果,要不就是得“从长计议”,要不就是回去再思考思考。 总之,毫无进展。 在此期间,谢晚棠并不是一直坐以待毙,她也尝试过,请别的谢姓亲戚帮忙参谋吴氏女的案子。 那些人一开始无比热情,但一听说谢耘都“看不明白”的时候,一个个顿时偃旗息鼓,顾左右而言他。说什么的都有,但就是不肯出力。 谢晚棠没办法,只得再找谢耘。 不过谢耘还是如往常一样,态度热情,满口答应,但进度全无。 让谢晚棠生气都不知道该怎么生气,毕竟她叔祖父看起来已经很努力了,至少没有把她晾在一旁,不闻不问。 谢晚棠不傻。 她其实能感觉得到,京城的谢家人都在刻意回避什么东西。但他们究竟在回避什么,却没有人肯告诉她。 “明臣堂兄。”谢晚棠找到谢府公子谢明臣。 相比较她这个“外人”,谢明臣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更是谢府的自己人。 “晚棠妹子?你这是?” 谢明臣手持诗集,自称才子,实际上是游手好闲,考不上科举,没有工作,全靠家里支持的大族公子哥。 “无事不登三宝殿,堂妹想请堂兄帮个忙。” …… 次日,谢耘的“朋友”,前大理寺卿潘格结束了长达两个时辰的“议事”,向谢耘告辞回府。 所谓的“议事”自然是不存在的,两个老兄弟对此心知肚明。 有娘娘在头上压着,没人想对张家动手。因此商议案件便是无从谈起。 谢耘所谓的“议事”,其实就是找潘格来府上聊天下棋,打发时间。 谢晚棠虽然并无功名,一介白衣,但她毕竟是谢家主脉过来的人,不能不给面子。 “潘爷爷。” 谢明臣等在潘格出府的路上,拦住了他。 “明臣小子?你是要做什么?” 潘格一把年纪,精神矍铄,一下认出了谢府第三代的谢明臣。 “潘爷爷,爷爷和你整日商议来商议去,小子实在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能商议这么些天都不见结果。” “哈哈。老夫当是什么,原来这点小事。过来,老夫说与你听,也叫你以后多长一个心眼。” 潘格将谢明臣叫道一旁,道: “这个事,其实很简单,说白了,张府二公子欺压民女,弄出人命。然后请孙县令帮忙遮掩。” 谢明臣不明白了:“潘爷爷,既然如此简单,那你们为何不替晚棠堂妹……” “哎呀。”潘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们这些小辈,看问题太浅。这件事情里面,案件本身,其实是最不重要的。” “人命关天,竟是最不重要的?”谢明臣吃惊道。 潘格当即反问:“一个民女的命,值多少钱?” 暗处。 谢晚棠听到潘格的话,默默握紧拳头。 什么叫一个民女的命值多少钱? 我等五姓是人,巧巧的姑姑,难道不是人吗? 那一边,谢明臣面对潘格的反问,说不出话来。他不像谢晚棠那么感性,有理想。他生活在京城,确实见过许多不平事。有些时候,权贵都得低头,更别说什么民女了。 潘格的话虽然难听,但是没错。现实如此。 潘格继续说: “这件事的关节点,是贵妃娘娘的态度。咱们那位娘娘,若想让张家死,那你爷爷二话不说,第一个替你堂妹出头。 “但是,现在的朝廷是什么情形?娘娘与魏党相持不下,张家恰巧刚立大功。你这时候去找张家的错处,不是让娘娘不痛快吗?那你让娘娘不痛快,她一发火,朝野震动,你们谢家如何自处? “要老夫说,你爷爷做的已经够可以的了。既稳住了大局,又避免你堂妹寒心。这件事只能往下拖,也许拖着拖着,那群四处咬人的魏党嗅到了血腥味,把张家咬死了也说不准。总而言之,倒张之事,只能魏党做,你们不能做。 “不过魏党嘛,你们也是懂的,平冤是假,攀咬我等才是真相。道貌岸然,想着名利双收,最是可恶。 “你那主脉来的堂妹,从小被她爷爷宠着,年纪轻,不知道世事艰险,可以理解。反正谢家这棵大树,还有一群老东西顶着。她不知轻重,问题不大。你谢明臣,多看多学,或许不一定有出息,但能活的长点。” 潘格拍了拍谢明臣的肩膀,转身离府。 “潘爷爷,我送您。” 谢明臣送潘格出府,回来便看到某个贵女站在院里,一言不发。 曾经美丽骄傲的谢家嫡女,此时耷拉着肩膀,形单影只,显得格外可怜。 “堂妹……你,还好吧?潘爷爷说话一向比较直,你别往心里去。” 谢晚棠情绪确实低落。 因为潘格说的话,她哥哥谢晚松也曾对她说过。 她原以为,靖安县令犯错被抓,属于天理昭昭,恶有恶报。可以证明哥哥的话不对,是歪理。 但她确实没想到,所谓的恶报,竟然也是有选择的。能报的恶,一分不少,不能报的恶,一毫不动。 哪怕是她们谢家,官职一品的叔祖父,也只能装聋作哑。 她这次来京城,就是想和哥哥争一争,争出个谁对谁错。 但如今看来,一切都在向着她哥哥说的方向发展。而她曾经坚信的那些道理,正在一点一点分崩离析,溃不成军。 “堂兄,你说,如果连爷爷都无能为力。那咱们楚国,到底还有谁能为巧巧的姑姑申冤?” “额……要我说的话,只有住在皇宫里的那个人可以。” 谢明臣没有谢晚棠那么多想法,他只知道,京城里只有那个女人能狠压住谢家一头。 如果爷爷不行,就只能找她了。 谢晚棠眼中的神采恢复了一些,她重新看到了可能性:“堂兄的意思是,厉元淑?” “对,堂妹不是要去找她问剑吗?可以借问剑的机会,顺便问问她的态度。如果能说服她出手,那张家不算什么。巧巧的姑姑,自然可以重审案件,恢复清白。” (本章完) 第85章 张公子杀人案(求首订) 第85章 张公子杀人案(求首订) 上午,谢府门前气派的四驾马车缓缓驶出,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车厢中,谢姓贵女端坐其中,她的衣着,是谢府各房夫人精心为她挑选打扮的。 整体格式是上襦下裙。上身是长袖短款上衣,只到腰部,下身是浅色清爽的襦裙。中间由横贯腰部的锦带束腰,将上衣和襦裙连接在一起。外套则是细腻轻薄的薄纱款式。 如此一来,贵女身怀大器的优势,由襦衣保持。腰间的纤细靠束腰展现。加上浅色材质轻盈的襦裙,衬托贵女的修长身姿,以及她作为年轻少女特有的轻盈活力。 这一身装扮,基本上将谢晚棠这位“九江神女”的貌美,灵秀,青春活力完全展现了出来。 可谓是谢府多位夫人的集大成之作。 其中未必没有借谢家贵女来京城的机会,将谢家贵女推出去,与皇宫那位厉家贵女一决雌雄的意味。 大家都是五姓,厉家女在京城独占鳌头,抢尽风头,甚至传出“天下美色共一石,厉家小女独占八斗”这种荒唐话,自然会让其他姓氏感到不满。 除却“一争高下”这种隐晦的意思之外,谢府把谢晚棠打扮得如似玉,还有另一层更明显的意思。 她这一身,并不方便舞刀弄剑。 厉元淑毕竟是贵妃娘娘,虽然实力毋庸质疑,但归根结底仍然是人,被剑砍,肯定还是会受伤的。 如果谢晚棠剑术过激,弄出了一些“不应该出现的意外”,那就让京城谢府的处境非常尴尬。 甚至在谢晚棠出发前,谢耘还特地嘱咐她,让她一别乱说话,二要对贵妃娘娘有敬畏。哪怕贵妃娘娘跟她客气,亲昵,也不能放松对娘娘的敬畏。 从感性上讲,五姓抱团,同气连枝,是为一家。 但是从理性上讲,厉元淑已经是楚国实质上的统治者之一,与魏相共分天下的人。她的确仍然是五姓的代言人,但是她也有自己的利益在,甚至有些时候,她的利益还会置于五姓的利益之上。 …… 谢府的马车停在皇城门前。 谢晚棠迈步下车,换乘皇城内,寒酥带来的贵妃娘娘的马车——何书墨之前坐过的那辆。 寒酥整日和贵妃娘娘待在一起,满眼都是娘娘的美貌,她实际上已经对“美丽之物”有些脱敏了。毕竟每天被娘娘的容颜高强度刺激,很难不脱敏。 但是,即便如此,当寒酥看见面前这位谢姓贵女的时候,仍然控制不住内心的惊叹。 九江地区本来就是风景如画的地界。这等地方养出的谢姓贵女,自然是如诗歌般灵动秀美。 尤其是她比娘娘足足年轻六岁,只有十七,身上处处洋溢着象征着生命力的青春气息。 “贵女把剑交给奴婢就好。”寒酥道。 “多谢姐姐。麻烦了。”谢晚棠交出贴身的细剑。 寒酥默默接过谢晚棠手上的剑,心道:她好有礼貌,长得还那么好看,不愧是谢家的贵女…… 能对寒酥等侍女保持平等礼貌的人其实不多,除了谢晚棠,另一个让寒酥印象深刻的人就是何书墨。 何书墨只是一个商户子弟,按理说不应该有堪比谢姓贵女的教养才对。 不过话说回来,何书墨的娘亲也姓谢,和谢晚棠貌似有点沾亲带故。难道是因为这个? 接到谢晚棠以后,寒酥并没有上车陪坐,她侍立在马车旁,招呼欢迎贵女的仪仗队打道回宫。 …… 玉霄宫门前,谢晚棠提起裙摆,小步下车。 玉霄宫的宫女显然是被提前吩咐过的,见了她纷纷屈膝问好。 “恭迎贵女。” 谢晚棠礼貌地点头回应。 这让带路的寒酥又想起了某个男人,他也喜欢和宫女们打招呼。除了他们两人以外,基本上所有的高官显贵,都不会在意宫女们的举动。 玉霄宫大殿众多,道路复杂,第一次来很容易迷路。 但谢晚棠跟着寒酥,什么都不想,不一会便来到一处开阔地,那里有一座大殿,大殿门口站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 “贵女,娘娘在等你。快去吧。”寒酥提醒道。 “哦。” 谢晚棠独自往前走,离大殿前的女人越来越近。 随着距离缩短,女人的容貌愈发清晰。 她就是大名鼎鼎的贵妃娘娘吗? 谢晚棠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厉元淑的相貌。 想来想去,唯有用一句“仙女下凡”来描绘了。 “民女谢晚棠,拜见贵妃娘娘。” 谢晚棠谨记谢耘的话,面对贵妃娘娘仍行大礼,并不缺少礼数。 厉元淑则一改平常的霸道姿态,亲自弯腰,扶谢晚棠起身。 “好妹妹,快起来。” 面对谢晚棠,厉元淑毫无贵妃娘娘的架子,两只玉手亲昵地抓住谢晚棠的双手。 一双凤眸威严寥寥,温柔含笑地看着谢晚棠的眼睛。 “咱们五姓殊途同归,亲如一家。本宫虚长你几岁,你就叫本宫姐姐,好吗?” 别说心思单纯的谢晚棠,便是老谋深算的何书墨在此,都顶不住贵妃娘娘的亲自示好。 “厉姐姐?”谢晚棠轻轻地叫了一声。 “好妹妹,跟姐姐过来。” 厉元淑牵着谢晚棠的手,好似握着一块罕见的璞玉,从头至尾都没有松开的打算。 寒酥一言不发地跟在两位贵女后面。 作为娘娘的贴身丫鬟,她当然知道娘娘此举的用意。 面对臣子,贵妃娘娘自然要拿出上位者的气势,不然如何服众? 但谢晚棠严格来说,并不是臣子,而是五姓集团五分之一的代言人,和贵妃娘娘是合伙人关系。 而且娘娘还跟她说过一句话——远交近攻。 九江地区离京城很远,利益纠葛不多,冲突很小,能交好自然要交好,能给谢家主脉的人留下好印象,自然要留好印象。 毕竟这位谢姓贵女,可是能直接触及谢家核心的人。别人说话,或许会因为传递而失真,但她从京城回去以后,每一句话都会不打折扣地传到谢家人耳朵里。 事实证明,厉元淑只要愿意多笑一笑,多利用自己的美貌,是很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的。 颜值这种东西,不管你承不承认,它都会潜移默化影响人的判断。 不用两盏茶的功夫,谢晚棠便把谢耘的话忘在脑后,她嘴里的“厉姐姐”已经喊得相当顺口了。 她感觉厉元淑根本不是什么“妖妃”,而是一个很好很真诚善良的好姐姐,京城那些风言风语,都是外人在误会和诋毁她。 “厉姐姐,这些蜀锦,玉镯,我都不想要。我只想要姐姐帮我一个忙。”谢晚棠看着身旁的厉元淑。 “你说,姐姐什么都依你。”贵妃娘娘毫不顾忌地展示她对谢姓贵女的偏爱。 谢晚棠于是将张不凡杀人案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厉元淑安静听完,心道:好妹妹,你真是帮了本宫一个大忙。 (本章完) 第86章 借势而行(求首订) 第86章 借势而行(求首订) 自从唐智全入狱,张不器涉及武举舞弊,张权当众请罪之后。 张家已经许久都没有传出一丝动静了。 活像个受了惊的缩头王八,藏头缩尾,任你怎么试探,完全一动不动。 但谢晚棠这一次提供的线索,直指张家的核心人物,张家二公子,张不凡。 而且并不是什么挠痒痒,不痛不痒的小罪,而是涉及人命的死罪! 这桩案子若能用好,威力远胜武举舞弊案。 谢晚棠看厉元淑不说话,心里想到潘格爷爷对谢明臣说过的观点:娘娘与魏党相持不下,张家恰巧刚立大功。你这时候去找张家的错处,不是让娘娘不痛快吗? “厉姐姐,我是否叫你为难了?” 面对谢晚棠的问题,厉元淑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是斟酌了一下用词。 原因无他,她明面上,还是要“保护”张家的。这是她作为贵妃党党首的立场问题。但她又不能为了张家,立刻否定谢晚棠的线索。 她必须做一件充满矛盾的事情:即明面上“保护张家”的同时,把谢晚棠递过来的这一把刀,交到负责“捅死张家”的何书墨的手上。在这个过程中,还不能向谢晚棠暴露,她与何书墨的特殊关系。 难度不可谓不高。 厉元淑牵着谢晚棠的手,领着她走在玉霄宫的无数长廊之中。 相比与何书墨一起散步的状态,厉元淑和谢晚棠都是女郎,她们之间不用讲究男女之防,因而贴得很近,显得相当亲昵。 两女香肩并着香肩,玉手拉着玉手,宛若并蒂雪莲,天底下最美的姐妹。 “谢家妹妹,你可知道,本宫因何而感到为难?” 厉元淑轻声问道。 谢晚棠不假思索:“因为魏党,还有张家刚立大功,如果此时去找张家错处,恐怕会人心惶惶。姐姐要顾及手下群臣的看法。” “这不是妹妹自己想出来的吧?” “嗯,我是听别人说的。京城的情况,我不太清楚。” “表面上看来是这样。” 谢晚棠从厉元淑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希望。 “表面上?厉姐姐的意思是?” 厉元淑没有回答,反而问道:“老剑仙的身体还健康吧?” “嗯。爷爷身体很好,姐姐忽然问这个做什么?” “老剑仙乃绝剑道脉的最强者,亦是天下最强的人之一。就连本宫也惧他三分。与你爷爷相比,楚帝不过中三品修为,算得上一介凡夫俗子了。可为何,这天下在楚帝之手,而不在老天师,或者你们谢家手上?” 厉元淑缓缓抬起纤纤玉手,她在半空中虚握,仿佛抓住了什么东西。 然后,她方才自问自答道:“因为‘势’。” “势?” “不错。黎民信仰,人心所向,便为‘势’。所谓‘势’,是一种比最强的修炼法还要厉害的东西。初代楚帝一统天下,这便汇聚了世间最大的势,而历代楚帝不断继承祖先传下来的大势,这就是为什么,楚帝是为楚帝,而五姓即便强于楚帝,也只是五姓。” 谢晚棠冰雪聪明,很快理解了贵妃娘娘的言外之意。 “姐姐的意思是说,你感到为难,其实是现在除掉张家,不符合姐姐需要的势?” 厉元淑只是笑,却没有回答。 她把谢晚棠领到玉霄宫的无人处,然后才挽着谢姓贵女的胳膊,附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可以起势,你也可以。只要你的势大到让我都无法忽视,那么,即便是我,也需要顺应你的势。明白了吗?” 谢晚棠似懂非懂,但厉元淑点到为止,不愿多说了。 看着谢姓贵女懵懵懂懂的眼神,厉元淑忽然联想到某人。 如果是他的话,应该立刻能明白她的意思。 谢晚棠虽然聪明,但与她始终不是心有灵犀。 只有那个男人,仿佛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可以一下猜到她心中所想。 看着身旁美若天人的谢姓贵女,厉元淑忽然有些后悔。 把这样的美人送到他身边,那小子年轻气盛的,难保不会动什么歪心思…… 寻常人不敢打谢姓嫡女的主意,但那人胆大包天,单一个贵女的名头可吓不倒他。 从理智上讲,何书墨作为她厉元淑的心腹手下,如果能把谢家贵女骗到手里,便相当于把谢家绑上她的战车。无论如何都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厉元淑总觉得心里莫名烦躁。 她的直觉告诉她,用何书墨绑定谢晚棠,其实并不划算。大概是一桩亏本买卖。 但理由呢? 何书墨凭什么比五姓之一更有价值? 想不通。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两女说完悄悄话,便手挽着手,从无人处走了回来。 这时,谢晚棠说出了她此行的目的。 “厉姐姐,我这次来京,是为问剑而来。姐姐修为高深莫测,可以指点我一二吗?” 厉元淑早已想好对策,道:“姐姐今天不舒服,下次好吗?” 谢晚棠:? 她感觉厉家姐姐纯在把她当小孩骗。 寻常修行者,修至中品就已经很难生病了,更何况厉元淑这样的顶级强者。 所谓“不舒服”,大概率只是她的托词。 估计是不想指点自己剑术。 但为什么不想呢?指点剑术对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谢晚棠想来想去,只想到一种可能性。 厉元淑还想让自己进宫见她。 因而保留了“问剑”这个由头。否则,传自己进宫,还要找别的理由。 可是,她为什么笃定自己还需要进宫呢?想到这里,谢晚棠便想不明白了。 不过,既然贵妃娘娘称病,谢晚棠便没有硬留下,继续打扰她的理由,于是借此提出告辞。 厉元淑挽留了两句,最后依依不舍地放开谢晚棠。 回谢府的路上,厉元淑对于“势”的指点,一直在谢晚棠脑海中回响。 “厉姐姐说‘我可以起势,你也可以’是什么意思?让我起势吗?可我该如何起势?” “她还说‘黎民信仰,人心所向,便为势’。” “黎民信仰,人心所向……” 谢晚棠不断思考厉元淑的话语。 她想到了她刚进城,初次来到靖安县衙门的场景。百姓欢呼,庆祝孙长茂被大理寺抓捕。 “那个场景,应该就是人心所向吧。” “不对,按这样的说法。抓捕孙长茂,不是已经成势了吗?为什么厉姐姐说,还要再起势呢?” 谢晚棠伸出小手,连连拍打光洁的额头。 “哎呀,谢晚棠啊谢晚棠,你真是笨死了!百姓只知道孙长茂贪腐,又不知道吴巧巧的姑姑是被冤枉的!没人知道,自然没有势。所以才需要起势!” 想明白关节点后,谢晚棠紧接着面临一个新的问题。 如何起势? “从零起势肯定不划算,最好能借已有的势。那么,借谁的势呢?” 谢晚棠好看的柳眉蹙在一起。 她脑海中涌现一个画面,那是她去申明亭看榜文的时候,申明亭附近的百姓欢呼雀跃,呼喊着一个人名。 他们甚至用戏曲的调调,把那个名字唱了出来。 足可见名字的主人,受到百姓的喜欢,拥有不小的“势”。 只是那名字具体叫什么,谢晚棠有点记不清了。 当时人声嘈杂,她顾着看榜文,没注意周围,加上百姓们是用唱歌的调子。听不清也是在所难免。 “好像是叫,御什么司……姓何什么的……” (本章完) 第87章 面见林霜(求首订) 第87章 面见林霜(求首订) 御廷司,勇武营的早晨。 一切如常。 前天晚上,勇武营集体出动,利用周大人摇摇欲坠的联姻情况复仇周景明,可谓是大快人心。 在此之后,周景明果然发疯一样收集严文实的罪证。有一种不弹劾死严文实,就誓不罢休的气势。 与此同时,何书墨和玉蝉准备好的“一部分真相”,正在通过娘娘布置在京城的暗谍网络,从四面八方,悄然无声地输送给周景明。 周景明急功近利,报复心切,定会抓住所有可能的线索,不怕他不上钩。 何书墨靠在勇武营小院的竹椅子上,想着女反派手底下的暗谍网络,心中不寒而栗。 女反派手下的这个暗谍网络,在《皇权之下》中,被称之为“观澜阁”,取“风起微澜,湖边观之”之意。 意思是,京城这座大湖的任何动静,都如同水面波澜一般,逃不过贵妃娘娘的眼睛。 而寒酥的小姐妹玉蝉,便是打开和关闭观澜阁的钥匙。 如果有可能的话,何书墨自然也想跟玉蝉攀攀关系,和玉蝉保持一个好的关系,至少可以让她在娘娘面前,少说点“没必要说的信息”,比如上次他和寒酥手牵手的事情。 不过玉蝉就算真说了,何书墨也不怕。 他行事坦荡,问心无愧,和寒酥你情我愿,拉拉手又没什么的。 只要别像顾月柔和严文实那样,背着娘娘弄出人命,问题就不大。 何书墨估摸着,周景明的事情还得发酵几天,等周景明找不到关键证据,亲手去作伪证,把他与严文实的矛盾捅到娘娘面前,人尽皆知,覆水难收,如此才算彻底的大功告成。 现在勇武营的主要目标,还是死磕冯启,但那都是手下们的事情了,他何书墨身为带刀使者,自然不用亲力亲为。 还是当官好呀,不用什么都自己干。 “今日无事,练武!” 何书墨停止思考,从竹椅子上跳下来,摆好架势,还未等进入状态,勇武营中便走来一个老熟人。 御廷司司正,朱良辰。 “何使官雅兴呀。”朱良辰呵呵笑道。 何书墨拱手,“司正。” “嗯。高玥他们都不在?” “出去查案了,上次周御史弹劾的冯启案。” “忙,都忙,忙点好啊。” “朱大人,你在拍公益广告吗?” 朱良辰一愣,道:“什么是公益广告?” 何书墨摊手:“没什么,开个玩笑。哈哈哈。” “不说笑了,我这是有正事来的。上回你和周御史的事情,我想了一下,咱们御廷司确实有做不到位的地方。” 何书墨心道:司正,你这燕国地图未免太短了。 朱良辰图穷匕见:“周御史最近正在查一个叫严文实的将领,我知道你职权不够,这不给你批一个条子,拿着。” 何书墨尴尬道:“司正,这……” “嗨呀,还不好意思上了。你不明白吗?有什么误会,是一起并肩战斗的战友情解决不了的呢?你今天帮周大人一把,明天,周大人自然对你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懂了吧?非得我把话说到这个份上。” 朱良辰见何书墨迟迟不接,于是把批条塞到他手上。 “你年轻,官职低,认个错,不丢人。大家谁没犯过错,都是这么过来的。大事化小嘛。怎么,你不会还想周景明给你认错吧?” 何书墨扯了扯嘴角,心道:周景明发疯去查严文实,都是我刺激的,你现在让我去给他认错,我怕他一激动拿刀来砍我…… “司正,依我看,御史和将军的事咱们就别掺和了吧?” 何书墨理智地建议道。 “也罢,我就知道你拉不下脸。本司正还有一计。跟我来。” 朱司正走在前面,何书墨跟在后面。 “司正,咱们这是要去哪?”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何书墨还在想,朱良辰准备带他去什么地方,结果迎面而来的平江阁,让他有种不妙的预感。 平江阁顶层,朱良辰和何书墨二人候在门外,等着阁主召见。 “进来。” 林霜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朱良辰给何书墨使了个眼神,让他快点跟上。 二人走进独属于阁主一个的楼阁顶层。凭借平江阁的高大楼体,顶层距地面极高,立于顶楼之上,可以俯瞰小半座京城。 林霜背对着何书墨二人,双手抱胸,狭长美眸凝视着窗外豆腐块一样的京城街道。 窗外气流涌进窗内,吹得林霜发丝飞扬,衣衫猎猎,浑然一副高手气派。 “下官朱良辰,拜见阁主。” “坐吧。” 林霜关上窗户,回到桌前。 “找本座何事?” 许是久居阁主之位,林霜的气质已然不像寒酥那般舒服亲和,她不管是为了压服手下,还是武道修为自带的气场,总之威势深重。 虽然她目前的威势比不上那位唯我独尊的贵妃娘娘,但也有娘娘的三分风采了。 朱良辰满脸谄笑道:“禀告阁主,咱们御廷司有一桩案子,涉及上届的科举状元,冯启。作为魏党状元,冯启的象征意义很大,您看,这案子您是不是……” 林霜端坐在座位上,随口一问:“冯启归京查阁管,你找本座干什么?” “阁主,您这边亲近娘娘,和咱们御廷司才是一家人呀。京查阁自诩中立,但他们那边,魏党查的少,主要盯着的其实是……您说对吧?” “问他。” “谁?” “何书墨。”林霜道。 朱良辰大惊,“您认识他?” “嗯。”林霜表情玩味,似笑非笑地看着何书墨:“他半个月前来问本座要了平江令,这事,朱大人不知道?” 平江令! 朱良辰心中大惊。 平江令可不是一般令牌,这东西和京查令一样,代表着阁主的意志。有了此令,三品以下无需请旨,随便通查。 区区冯启,自然没必要用平江令。 但周景明是四品,查他才需要平江令! 难道说…… 何书墨背着自己和整个御廷司,找到了平江阁,已然去查周景明了!? 这消息过于爆炸,朱良辰大脑发懵,一时半会消化不过来。 他这次来,就是为了化解何书墨和周景明的矛盾。 但谁能知道,这小子暗度陈仓,居然背着自己独自查上人了。 而且授权给他查人的,恰恰还是朱良辰惹不起的平江阁主,林霜。 一面是御史中丞,一面是平江阁主,朱良辰感觉自己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快要无法呼吸了。 (本章完) 第88章 谁爱当谁当(求首订) 第88章 谁爱当谁当(求首订) 鉴查院老院长年岁已大,精力不足,随时可能退位。 平江阁阁主林霜,与京查阁阁主袁承争夺下一任院长之位的事情,在鉴查院中人尽皆知。 想要当上鉴查院院长,无外乎三点,功绩,履历,修为。 袁承今年五十多岁,经历丰富,在履历上稳压林霜一头。 而林霜也有优势,她年轻,武道资质好,打服了平江阁一众高手,因此在修为上有不小优势。 综上所述,二人担任院长的胜负手,就在功绩一词上面。 朱良辰就是猜到林霜需要大量功绩,这才亲自带着何书墨,想着把冯启的案子转交给林霜去查。 这样一来,林霜有了刷功绩的机会,御廷司也摆脱了责任。 双赢! 但他完全没想到,何书墨玩得比他还大。 竟然背着他与林霜暗通款曲! 周景明是林霜这种级别才能碰的人物,他何书墨竟敢“代表御廷司”横插一脚? 唱戏那天以后,朱良辰其实一直在关注周景明的事情。前几天的朝会上,周景明和赵世材并肩而行的事情,许多敏锐的官员都察觉到了风向,朱良辰也不例外。 这分明是魏党表态,派赵世材给周景明撑腰。 就算何书墨有通天的本事,斗倒了周景明又怎么样? 他能威胁到赵世材?御史大夫?还是魏相? 魏党根基尚在,打翻了周景明这个马蜂窝,只会招致无数报复! 朱良辰感觉,何书墨这个人纯纯的有病! 他以为他是谁? 刚进御廷司,就和唐智全杠上,招惹了兵部侍郎张权!完事了还不罢休,转头就去和周景明针尖对麦芒,又得罪了魏党! 纯在作死! 他难道有贵妃娘娘本人给他撑腰吗? 否则就是有十条命,都不够他这么玩的啊! 朱良辰现在也不管何书墨到底是怎么想的了,也不管何书墨到底有什么底气了。 他只知道,他的背后没有人,他这辈子如履薄冰,好不容易才走到现在。有了如今的身份和地位。 要想安度晚年,必须抓紧想个办法,和何书墨,甚至是和御廷司划清界限! 这御廷司司正的福分太大,老子无福消受,谁爱当谁当! …… 下午,谢府。 谢晚棠刚从皇宫回去不久,便被谢耘叫去问话了。 谢晚棠和厉元淑见面,某种意义上,代表着厉家和谢家的非正式会谈。会谈的内容不重要,但通过会谈表达的态度很重要。 “娘娘让你叫她姐姐?” 谢耘皱眉反问道。 谢晚棠点头:“叔祖父,厉姐姐人很不错,给我感觉很亲切,没有任何让我为难的地方。我感觉,京城那些风言风语都不符实,都是旁人在有意诋毁她。” 谢耘听完这话,纵然是他多年的城府,都差点没绷住。 你说贵妃娘娘很亲切? 魏党那帮人虽然惯会用一张嘴颠倒是非,但他们起外号却从来没错过。 “妖妃”二字,可不是乱叫的。便是贵妃党自己人,都暗中觉得这个称呼相当准确。只是没人敢明着说出来罢了。 娘娘让你感觉“亲切”,八成是她在哄着你玩,你个小丫头,被她耍得团团转,还要反过来替她说话。 不过,即便如此,贵妃娘娘通过谢晚棠所表达的态度,却非常明确。 即:对谢家示好。同时也是对五姓中的其他四姓示好。 毕竟,能让那个女人耐住性子,赔个笑脸,去“哄”的人,你这丫头倒还是第一个。 从这方面来说,贵妃娘娘的“诚意”还是十分到位的。 “我知道了。娘娘还和你说别的没有?”谢耘再问。 谢晚棠摇头,表示没了。 “好,去吧。” “嗯,晚棠告辞。” 谢晚棠从谢耘的书房离开,心中松了口气。 她没有提厉元淑教她“借势”的事情,因为她现在已经不太信任自己这位叔祖父了。叔祖父就会“从长计议”,吴氏女之事,放在他手里,压根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谢晚棠心里清楚,她在京城不会待得太久。如果不赶在她离开之前,把吴氏女的事情做好,那就很有可能永远拖下去,再也做不成了。 潘格的话至今萦绕在她耳边:一个民女的命,值多少钱? 谢晚棠不知道一个民女的命该值多少钱。 她只知道,她如果现在坐视不管,一定,一定,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爷爷说,绝剑即我,我即绝剑。我的剑,不会向别人低头!” 谢晚棠离开谢耘的书房,而后马不停蹄地去找谢明臣。 “堂兄!” “晚棠妹子,你从宫里回来了?” “嗯,废话以后再说,我需要堂兄帮我找一个人。” “谁?” “御什么的衙门,一个姓何的人。” 谢晚棠在京城没什么根基,只能依靠“交友广泛”的谢明臣。 而谢明臣作为一个标准的“纨绔子弟”,确实认识的人相当不少。 不说别的,便是谢家亲戚中的同龄人都有一大堆。 晚上,酒楼之中。 谢明臣特地请了各家的公子,明里暗里帮谢晚棠打听“姓何的人”。 不过,相比“姓何的人”。 众公子显然对谢晚棠本人更加感兴趣。 谢晚棠可是货真价实,不掺一点虚名,最正统的五姓嫡女,属于整个楚国婚恋市场t0级别的顶流! “明臣兄,听说你那堂妹,长得跟天仙一样,是真的吗?” “是啊,明臣兄,你什么时候带她出来给我们瞧瞧啊!” 谢明臣一拍桌子,“别跟我扯东扯西的,反正她就在谢府里,你们谁有本事去看,各显神通,我不拦着。现在都给我想想,咱们楚国哪个衙门里,有一个姓何的官员!” 饭桌上,有一位不起眼的公子道:“明臣兄,我倒是知道有个姓何的人。” “哦?怎么说?” “那人其实和咱们谢家也有点渊源。他母亲是陵城谢氏的庶女,叫谢采韵,当年是嫁给了一个姓何的商户,几年前生意见好,这才从外地搬来京城。” “说重点!” “嗯嗯。前不久,谢采韵的公子升官一级,从御廷司行走升任御廷司带刀使者,我记得名字,好像叫做何书墨。还发喜帖给我家了呢。不过明臣兄,你打听这等远亲做什么?他这等品级的官,难道能入你们尚书府的眼?” 谢明臣叹了口气道:“还不是因为我那堂妹。她性子执拗,遇到一桩冤案,非得弄清楚不可。” “冤案?什么冤案?” 面对八卦,众人都来了兴趣。 谢明臣拗不过众人,只得道:“我只告诉你们,但你们可不许给我外传啊!目前还是没头没尾的事,结果不一定怎么样呢。” “我办事,堂兄放心。” “我们几个你不清楚?最擅长守口如瓶。” “一定烂在肚子里,明臣兄就放心吧。” (本章完) 第89章 初见谢晚棠(求首订) 第89章 初见谢晚棠(求首订) 谢晚棠进宫面见贵妃娘娘的当天,何书墨跟着朱良辰去平江阁找林霜。 平江阁一行,让朱良辰彻底下定了切割的决心。 朱司正当天在御廷司,倒是一切如常,结果第二天,朱良辰便宣布暂不理事,请假回家闭关,尝试全力冲击下一个武道品级。 御廷司许多不明真相的行走和带刀使者,并不能理解朱良辰的行为。 因为朱良辰年纪不小了,常年突破不了五品晋升四品的屏障,这代表他潜力用尽。 他这种情况,冲击下一个品级的风险会很高,但收益却不高。他仕途基本到顶,就算冲击成功,有四品修为,也不可能和两位年富力强的阁主竞争鉴查院院长之位,不知道此举是图啥。 了解内情的何书墨,对朱良辰“闭关”的行为并不奇怪。 别人以为朱良辰的闭关是冲击品级,但只有何书墨知道,他的闭关其实是一种明晃晃的不在场证明。 意思是:何书墨和周景明的冲突,跟我朱良辰可没关系,我在闭关,我知道个啥?我什么都不知道,全是何书墨个人行为。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找麻烦就找何书墨。 “在躲风头这方面,咱们这位朱司正,可真是老道啊。五品冲四品,短则三天,长则半月。这几天风平浪静,是因为周景明还在收集证据。但半月之后,周景明之事必见分晓。而他朱良辰正好全程不在场。高,实在是高。” “朱良辰稳坐司正之位这么多年,果然是有原因的。估计只要周景明落马,或者风头不对,他出关后立刻无缝衔接‘冲击失败,元气大伤’,然后请求病退,提前让出司正的位置。” “罢了,意料之中的事。我得抓紧练武了。最好能提升一个品级。若不然,一位九品的代领司正,可没法服众。” 勇武营小院中,何书墨盘腿收心,加紧修炼。 他虽然不用亲自去调查冯启,但他身上的担子却一样很重。 修为压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晚上还得熬夜给老天师写大秦第二部。 毕竟,周景明落马的日期不会太远,到那时,他就没有任何理由再拖稿了。 两天过去,何书墨的生活相当规律,让他不由得回想起高中时光。 只是有一点让何书墨感到奇怪。 他这两天总感觉有人在盯着他,哪怕是晚上写书的时候也一样。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这一日,何书墨照常上值。 因为是坐马车,何书墨甚至能在马车中偷偷睡一会儿。 “少爷?少爷?御廷司到了。” 御廷司门口,阿升把何书墨叫起来。 “何大人。” “何大人早上好。” “你们好。”何书墨揉着眼睛,跟御廷司门前扫地的吏员打招呼。 扫地的吏员各个笑嘻嘻的,毕竟,愿意回应他们的带刀使者,整个御廷司就何书墨一个。 突然,有一个百灵鸟似的女声道:“何大人。” 何书墨揉着眼睛,心道:女的?咱们御廷司什么时候招了女吏员?这倒是稀罕了。 他回头一瞧。 只见出声的那人,并不是吏员的打扮。 她一身清爽素雅的白衣,头戴帷帽遮住面容,手里提着一柄细剑。 她的身材比例极好,腰间束带盈盈一握,分割出上部的壮美山川,以及下部的平原与丘陵,蜿蜒与修长。 便是何书墨这种见过世面的眼光,都不由得眼前一亮。 “你是?” 由于看不见脸,何书墨倒也没有办法通过《皇权之下》的描述,判断出眼前这位丽人的身份。 “何大人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可以,你想聊什么?” “大人跟我来吧。” 头戴帷帽的少女,将何书墨领入御廷司附近的一家茶馆。 馆中雅间已经提前开好,显然是早有准备,而非临时起意。 “大人可是姓何,名书墨?” 即便到了单独的室内,帷帽少女也没有取下帷帽的打算。显然是对某人心存戒备。 何书墨点头:“对,我就是何书墨。御廷司带刀使者,如假包换。” 少女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清甜无比,带着一种娇憨感觉,毫无媚意,似乎年纪不大。 “靖安县孙长茂,可是大人所查?” “是,所以,你是他女儿,找我寻仇来了?” “我不是她女儿,我只是想问大人一句,假如孙长茂的案件中有冤情。大人管不管?” “有冤情?不可能。” 何书墨笃定道。 孙长茂的线索,是他背小说背出来的。绝对真实有效,直达要害,不可能存在冤枉孙长茂的情况。 “假如有,大人管不管?” 帷帽少女坚持问道。 何书墨没有落入少女的选择陷阱,他不回答“是”或者“不是”。而是反问道:“你要替孙长茂伸冤?” “不,我要替被他错判吴氏女伸冤。” “吴氏女?” 何书墨快速检索了一遍小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吴氏女。 小说中没有的情节,要么就是作者隐藏的剧情,要么是就是因为张家没死,而改变的时间线! “不错。”帷帽少女语气铿锵有力:“公子张不凡觊觎吴氏女美貌,对其不轨导致死亡,并买通孙长茂倒打一耙,将吴氏女定为娼妓,把杀人之罪推到其丈夫身上。敢问大人,如此冤情,你管不管?” 少女的话语,如同一道惊雷在何书墨耳边炸响。 公子张不凡? 张权的二儿子! 他正愁找不到对付张权的线索,没想到线索居然主动送上门了。 面对这等“好事”,何书墨缓缓冷静下来。 这事太巧了。有没有可能,是张家蛰伏这么多天,突然找个“女演员”下套骗他上钩呢?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他刚刚用“一部分真相”这招,对付过周景明。 很难说张家会不会也用这一招,对他动手。 透过帷帽的缝隙,谢晚棠亲眼看着何书墨从激动变为平静。 何书墨越是平静,她心里越是悲凉。 难道,即便是百姓嘴里的“何青天”,也如她的那些见风使舵的谢姓亲戚一般,畏惧张权的权势吗? 见何书墨一直不说话,谢晚棠终于对他失望透顶。 “何大人害怕张家,我能理解。当我们没见过,告辞。” 谢晚棠起身,决然离开。 “等一下。” 何书墨叫住她。 随后起身,一步一言,缓缓走至少女面前: “你说我害怕张家?我今天告诉你。大楚朝堂,满朝文武,别人不敢动张权,我来动。别人不敢管张权,我来管。你可以说我何书墨怕任何人,唯独不能说我怕他张权。一句话,楚国地界,有我无张。够不够清楚?” (本章完) 第90章 也是攀上亲戚了(4k) 第90章 也是攀上亲戚了(4k) 楚国地界,有我无张! 看着面前的男人,谢晚棠不知该如何准确地描述,她现在的感受。 初到京城时,她的心情毫无疑问是雀跃的,因为她看到了恶有恶报,看到了百姓的欢呼,她可以把此情此景写在信里,向哥哥证明她的想法没有错——邪不压正。 但从那之后,每一天,她的心情都在逐渐沉入水底。 先是只字不提吴氏女的判案榜文。 然后是满口答应,但没有实际动作的叔祖父。 再然后是堆满笑容,却忽然改口的谢姓亲戚。 最后,哪怕是位高权重的贵妃娘娘,她最好的厉姐姐都对此感到为难。没法亲自帮她翻案平冤。 谢晚棠不怕杀不死张不凡。 她五品剑修,大不了杀出京城,远遁南疆。 但她怕她是错的,所有人都对她说,要忍耐,要等等,要从长计议,要看大势的走向。 唯独面前的男人,气势汹汹地告诉她: 楚国地界,有我无张! 她现在就好像一个溺水的人,突然浮出了水面,狠狠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终于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了。 “何大人愿意替吴氏女平反?” 帷帽之下,谢晚棠的一对桃眸子,光亮璀璨犹如星子。 “如果确有此冤,我定然不会放过。” 何书墨的态度也很明确。他不会放过张家,但也不可能被人牵着鼻子下套。 “什么叫确有此冤?当然有冤了!”谢晚棠高声道。 “你凭什么证明呢?你有证据吗?” “我可以用人品发誓!” 何书墨无语到笑了。 这姑娘怎么有点呆呆的呀。还人品,我们反派别说人品了,就是能当个人都算品德高尚了。 “可是,这位妹妹,我连你的脸都没看见,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的人品有什么用呢?” “额。” 谢晚棠愣住了。 她好像已经许久,没有听过如此直白的话语了。 这个何书墨说话,一不像谢明臣那样委婉,二不像叔祖父那样圆润,三不像厉姐姐那样高深。 他很坦荡,很直接地质疑了她的行为。 就好像,她的哥哥谢晚松,在她很小的时候,毫不留情地说她“用剑不精”“就知道哭”“没有出息”“嫁不出去”。 谢晚棠不讨厌何书墨的话。不如说,她很喜欢他这样的性格,能够坦坦荡荡的交流。 谢晚棠干净利索地摘下帷帽。 露出她那一张宛若“九江神女”的俏脸。 即便身为贵女,能和贵妃娘娘互称姐妹,谢晚棠却丝毫没有端着身份,反而是很有教养地欠身道歉: “抱歉。之前戴着帷帽,是怕引人注目。然后,也怕你会因为我去说违心话。我只想做一个普通女子,不想大人因为外物而勉强查案。对了,我其实还跟了你两天,想看下你是否如民间传言那样。” 谢晚棠道完歉,便说起正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谢晚棠,家住九江。我用我的人品发誓,吴氏女的案子,确有冤屈。” 何书墨看着面前的少女,即便不用她自我介绍,他也能第一时间认出,此女就是谢晚棠。 原因无他,皇权之下对谢家贵女的描述是:明眸皓齿,钟灵毓秀,兰心蕙质,清丽无双。 何书墨敢打包票,这世界上,没有人比他面前的少女,更加贴合皇权之下中的描写。 “好,这回我相信你了。”何书墨道。 “真的?”谢晚棠感觉何书墨态度变得太快,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嗯,肯定相信啊。因为你颜之有理嘛。” “言之有理?” “就是长得好看,说什么都有道理的意思。” 虽然被夸长得漂亮,但谢晚棠那粉雕玉琢的脸蛋上,却没有一丝喜悦之色。 她重新戴上帷帽,清甜如甘泉的声音冷冷地道:“何大人若是这样的态度,那我就不麻烦大人了。” 谢晚棠说完,转身就走,漂亮的桃眸子漠视地面,对身后的何书墨毫无留恋。 何书墨无语了,道:“哎,我说你真是木头脑袋,你听不出我在开玩笑吗?” 谢晚棠蓦地回头,有些生气地道:“涉及案情,何大人还有心情玩笑?” 何书墨耸肩:“不然呢?饭不吃了?水不喝了?见谁都怼一顿?整天摆着个臭脸就能破案吗?” 谢家贵女贝齿咬着红唇,说不出话。 何书墨再道:“不用我说,想必你也知道张家不是好对付的吧?既然如此,咱们就要有持久作战的打算。一个人一直臭着脸,是会被自己压垮的。那么如何持久?当然是有说有笑,开开心心把事情办好。保持积极情绪可以提升工作效率,这是有科学依据的。” 谢晚棠听不懂什么“科学依据”,但她觉得何书墨说的有道理。 谢家贵女敢作敢当,当即认错:“对不起,刚才我太冲动了。” 何书墨看着谢晚棠的俏脸,心道楚国姑娘就是好呀,像她这种身份地位,又这么漂亮的女孩,要是在地球,只是有公主病都算脾气好的了。怎么可能会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错误? “不纠结这个了,坐下说吧。” “好。” 二人都不是扭扭捏捏的人,既然把话说开了,那就过去了。 与其纠结那一点误会,不如把精力放在怎么对付张家身上。 “把你发现张不凡案子的事情,仔细跟我说说。” “嗯” 谢晚棠点头,于是从她见到吴巧巧开始说起……然后是看到判案榜文……接着进宫…… “等会,”何书墨打断道:“你说贵妃娘娘脾气很好,也很好说话?” “对啊。怎么了?” “没事,随便问问,你继续。” 何书墨心道:厉元淑绝不可能脾气好。女反派对谢晚棠颇为照顾,估计是图她单纯,想对外释放友善的信号。 谁真信娘娘脾气好,谁是傻子。 “嗯。”谢晚棠点头,继续往下说。 但这一次,何书墨越听眉头越紧。 他再次打断道:“再等一会,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让你堂兄帮你去亲戚朋友那里打听消息。然后,之前也有别的谢姓亲戚,知道你在查孙长茂案子的事情?” “对。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在想,京城的纨绔圈子总共就那么大,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堂兄的朋友,或者你的某些亲戚,也很可能是张不凡的朋友,或者张家的亲戚。” 堂兄的朋友……也是张不凡的朋友? 谢晚棠思忖着何书墨的话。 一个呼吸的时间过去,她其实已经意识到了何书墨的意思,可爱小嘴挤出几个生硬的音节: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何书墨表情严肃,道:“凡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假如你想查张不凡的消息,传入张不凡的耳中,那么,他会怎么办?” “怎么办?定然是,销毁证据?” “对!他知道你要查他,肯定不会坐以待毙!而要想将一个案子做成铁案,唯有清除所有方案的可能性。在吴氏女的案子中,物证是难了,咱们能用的线索,其实只有两个人证。一个是吴氏女的丈夫,韩壮,一个是收了张家贿赂的孙长茂!” 何书墨分析完毕,豁然站起身来,道: “孙长茂被发配徭役,不在京城。但韩壮还在!他被诬陷嫉妒杀妻,判了死罪,如今正关在大理寺监狱,等着秋后问斩!张家定会对他下手!咱们得快点去大理寺监狱!” “好。” “走这边,跟我来,我有马车!” 何书墨走在前面,谢晚棠慌忙戴上帷帽,跟在他后面。 对于谢晚棠来说,长得太好看,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很多人都会过分地在意她的外表,而忽视她的内在。 她这两天偷偷跟着何书墨,就是想看看何书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包括,她今天戴着帷帽与何书墨商谈,也是不想她的容貌和身份影响到何书墨,掺和到吴巧巧姑姑的案件中去。 她想的是还吴氏女一个清白,而不是用她的武力或者谢家的权势,去当另一个以势压人的“张不凡”。 如果是那样的话,吴氏女真正的清白,就全毁在她谢晚棠的手上了。 御廷司马厩。 何书墨一路飞奔。 “阿升!解开缰绳!驾车去大理寺监狱,用最快的速度!” “好。” 这边,阿升在解缰绳。 那边,何书墨已经跃上了车厢中,并对身后带着帷帽的谢晚棠道: “来,上车。我们必须赶在韩壮出事之前赶到大理寺监狱!” 然而,一向干脆利落的谢晚棠,面对何书墨的马车,却犹如奶猫见了大耗子,迟迟不敢上前。 何书墨察觉到谢晚棠的迟疑和犹豫,问道:“怎么了?我这车上难道有问题?” “不是!”谢晚棠急得原地跺着小脚,“我不能坐你的马车。” “为什么?” “我尚未出阁。” “啊?” 何书墨人惊了,他刚才预想了一百种可能性,唯独把谢晚棠的身份给忘记了。 按照小说皇权之下的设定,谢晚棠这位标标准准的五姓贵女,是正儿八经的黄大闺女,也就是未出阁,没嫁人的少女。 对于这种她这种女郎,无论是楚国礼法,还是谢家的家教,全都不许她与“外男”共乘坐一车。 马车车厢是一个很隐蔽的私密空间。某种程度上与自家卧室无异。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即便不出事,也代表某种亲密关系。 尤其是对于谢晚棠这种五姓女来说,她们的名声往往比她们的命都重要。 顾月柔这位顾家三小姐,闹出那么一档子事,已经算是把侯府的脸面丢尽了。而谢晚棠这种五姓贵女牵扯更大。 毫不客气的说,她如果闹出什么乱子,楚国谢姓,乃至所有姓谢的都会跟着她丢脸。 作为谢家主脉的嫡生女,谢晚棠身上既有家里的权势,也背负着家里的压力。她的一举一动,都可能会被某些心思不正的人,拿着放大镜盯着看。稍有差池,就可能被人利用,用来攻击她和谢家。 一边是十万火急的案子,另一边是自己和家里的名声。 谢晚棠当机立断,狠下心来,道:“我轻功不错,可以自己过去,你把大理寺监狱的位置告诉我。” “楚国礼教整天讲究这些乱七八糟的真是麻烦!”何书墨在心中抱怨了一句。 他现在大脑转得飞快,道:“你姓谢,我娘也姓谢!我娘是陵城谢氏,据说二百年前从你们九江主脉分出去的!你这样算,我是你远房亲戚。怎么称呼先不管,但总之肯定不算外人。这样,你能上车了吧?” “啊,嗯,能。” 帷帽抖动,谢晚棠连连点头。 “能上还不快上来!” “哦。”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后,谢姓贵女总算找个了角度绕开礼法,和何书墨共乘一车,往大理寺监狱赶去。 马车中,谢晚棠不摘帷帽,和何书墨各坐在车厢的两端。 她是身体贴着一边墙坐的,显然,她人虽然上车了,但对于何书墨这个“远房”,还是有点不认可的。 但这也没办法。如果是谢彩韵本人倒还好,都是谢姓的。何书墨毕竟姓何,而不姓谢。 御廷司距离大理寺监狱有一段路程。 趁着这个空档何书墨便和谢晚棠攀关系。 作为现代人,何书墨对亲友关系一窍不通。 所以他到底算谢晚棠的什么亲戚,全由谢晚棠本人说的算。 理了半天族谱以后,谢家贵女拍板道: “你我不在五服之内,你还是外姓。非要算的话,你应该是我的‘远房族表兄’,如果你姓谢,我该叫你‘族兄’。你姓何的话,我应该叫你‘外兄’。” 虽然关系的确是攀上了,但其实靠这点联系,对何书墨和谢晚棠目前的交流没有任何改变。 差不多相当于,我和我同桌在上学之前从没见过,但我们都知道,我们都是国家的接班人。 除了理论上有的远房关系以外,几乎不存在什么血缘上的相近之处。 不如说,如果不是谢晚棠要坐何书墨的马车,就这点联系,完全可以当做没有一样。 事实上,京城谢府就是这样做的。 大多数京城的谢姓亲戚,都不太认可谢彩韵这一支。若非何书墨还算有点出息,否认旁人压根不知道你是哪位。 俗话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就是这个道理。 “外兄?那我该叫你什么?外表妹?” “嗯。” 车厢另一端,谢晚棠带着帷帽,拘谨地坐着,微微点头。 何书墨道:“麻烦,我直接叫你晚棠妹子好了。” 但谢晚棠保守得多,不愿直接跨度那么大,她还是坚持叫何书墨“外兄”。 何书墨无所谓,叫外兄,也比叫他何大人好得多。 他掀开车窗帘子,大理寺监狱映入眼帘。 (本章完) 第91章 何大人,好久不见(4k) 第91章 何大人,好久不见(4k) 无论是马夫阿升,还是何书墨本人,都不是第一次来大理寺监狱了。 因此显得轻车熟路。 监狱中,何书墨带着谢晚棠,直接亮明身份。 “我是御廷司带刀使者,狱丞何在?” 狱丞连忙赶过来拜见上官,道:“下官大理寺监狱狱丞,见过带刀使者,敢问上官有何要事,召见下官?” “你们监狱,可有一个死囚,名叫‘韩壮’?” 狱丞赔笑道:“您稍等,我马上叫下人去查。来人,给大人上一壶好茶,然后速速去查咱们监狱里,有没有一个叫韩壮的!” 何书墨带着谢晚棠坐在桌边,但二人都没有喝茶的心思。 不一会儿,狱吏来报:“大人,确有一个叫韩壮的。” 何书墨和谢晚棠闻言一喜,何书墨当即道:“人在哪里,快带我去。” 狱吏道:“人,额,已经不在咱们监狱了。” “什么?” “是这样的大人,韩壮是死囚,而且还是平民,并非官员,按理说不归咱们大理寺监狱管。之前他是涉及了孙长茂,这才一并关押在咱们狱里。昨天此人已经被刑部大狱提走了。之后,等着刑部复核此人的死刑,然后便是秋后问斩。” 听到狱吏的解释,何书墨没有多说,直接带谢晚棠离开了大理寺监狱,重新上了马车,直奔刑部大狱而去。 车上,谢晚棠高兴道:“外兄,韩壮昨天还活着。” 何书墨道:“他昨天还活着。不代表现在还活着。” 谢晚棠神色一紧,道:“外兄,你的意思是……韩壮现在……” “嗯。多半已经不妙了。你想,刑部大狱为何早不提人,晚不提人,偏偏昨天来大理寺监狱提人?” “莫非是张家在背后运作?” “多半如此。而且最重要的是,一个犯人,你让他死在监狱中,监狱方面必然会承担一定责任。但如果你让他死在路上,那么,他便死得没多大关系了。张家派人在路上下手,总比在监狱中下手方便得多。” 谢晚棠听完何书墨的分析,心中难受,道:“外兄,那我们赶紧去孙长茂那边,或许还有机会。” 何书墨摇头:“没用了。以我对张权的了解,此人行事极为周密,如果韩壮遭中,孙长茂多半已经没救了。” “怎么会……” 谢晚棠心里内疚无比。 如果她可以谨慎一点,韩壮和孙长茂这两条线索,或许就可以保全了。 就算孙长茂该死,但韩壮是无辜的,他是吴巧巧的姑父,据吴巧巧说,她姑父是个憨厚的老实汉子。他原本是不该死的。 马车中,何书墨看着沉默的某人,宽慰道: “不是你的错,就算你什么都没做错,你以为韩、孙二人就不会死了吗?他们涉及张不凡,必死无疑。唯一的区别,是张家为他们的死亡,付出多少代价罢了。现在是张家仅用了很少的代价,换取了他们两人的命。” 谢晚棠沉默着,问出了潘格曾经问谢明臣的问题:“外兄,你说,这些百姓的命,在张家眼里,值多少钱?” 谢晚棠抬起头,看着她对面,坐在车厢对角处的那个男人。 她坐在车厢的一角,那个人为了照顾她的情绪,默默的和她保持距离,同样选择坐在另一个角上。 他似乎,与那些想尽办法,托各种关系来到谢府,只为一窥她容颜的“所谓公子”完全不同。这种行为上的细节,让谢家贵女感受到了某人骨子里的修养,和对她的尊重。 潘格的问题问出来后,令谢晚棠没想到的是,何书墨不像她那样犹豫,而是几乎是没有一丝迟疑地脱口而出: “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他们的价值,其实在我和你身上。我们如果能打败张家,他们便是重于泰山。我们如果被张家打败,他们就轻于鸿毛。” “重于泰山,轻于鸿毛……” 谢晚棠思忖着何书墨的话,心中不禁有些佩服她这位外兄了。 他不但会查案,而且说话文绉绉的,很有哲理。 最重要的是,他似乎和她不一样,他的内心稳固而且安定,似乎不会感到迷茫和无措。 透过帷帽的纱布,谢晚棠偷偷看了一眼何书墨。 对于五姓贵女来说,能在静谧的空间里,和同龄男子相处的机会,几乎等于没有。 不过,谢晚棠对同龄公子并不好奇,他们往往幼稚得让她尴尬。但她这位“外兄”比同龄人成熟好多,与寻常人截然不同。 何书墨给她的感觉,其实有点像她的哥哥谢晚松。这让她确实对他产生了一些好奇的小心思。毕竟,他的的确确不太一样嘛。 何书墨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也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帷帽下的谢晚棠紧张地忽闪着眼睛,连忙找了个话题问道:“外兄,泰山是什么山?” “就是一座很高的山啦,一个比喻罢了。不用纠结泰山到底是什么。” “哦。” 话题终止,车厢里重新陷入安静。 何书墨没有试图说话。 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要怎么挖出,能给张不凡乃至整个张家致命一击的线索。 “少爷,刑部大狱到了。” “好。谢家妹子,我们下车。” “嗯。” 何书墨拉开车帘,很绅士地请贵女下车。 但谢家贵女的心思,却没有放在他的动作上。 谢晚棠注意到,何书墨每次都会换一个称呼喊她,有时候是“谢晚棠”有时候是“晚棠妹妹”有时候是“谢家妹子”。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似乎叫什么称呼,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但对于谢晚棠来说,称呼是很有区别的,这代表一种关系的亲疏之分。 比如说,她只有在面对谢晚松时,才会叫他“哥哥”。 而谢府的谢明臣,只能得到她一句“堂兄”。 到了何书墨身上,就是关系更远的“外兄”了。 亲疏远近,显而易见。 刑部大狱,何书墨掏出带刀使者的令牌,故技重施。要求见韩壮。 虽然刑部是魏党地盘,刑部侍郎赵世材,更是魏党大将。 但是刑部作为一个正统朝廷机构,和御廷司表面上的关系还是要做到位的。没有上头的吩咐,下面的小兵小卒,没有人会自找麻烦,硬着头和何书墨对抗。 刑部大狱的狱丞道:“回上官的话,韩壮死了。” 何书墨不意外,但仍然问道:“怎么回事?” 狱丞接着道:“咱们刑部大狱也不太清楚。据大理寺监狱那边的人说,韩壮入狱之后,精神和身体状态就不太好。昨天下午转送到我们刑部大狱的路上,此人遭受颠簸日晒,伤寒加重,今早我们的狱吏寻查,便发现此人已经死了。” “仵作验尸了没有。” “尚未。” “一定验尸,不得马虎。” “是。下官明白。” 刑部大狱之外,何书墨叹道:“韩壮到底还是死了。仵作能验出什么结果,都已经不重要了。调查张不凡最重要的两个人证,现在没了。” 看到何书墨叹气,谢晚棠本来还想安慰安慰的。 结果,仅仅半个呼吸之后,她的这位远房外兄,便已经自我调整,重新振作了起来。 “张家二公子张不凡是吧?你爸,你哥龟得住,我就不信你这种人也龟得住!除了吴氏女的案子,他肯定还有别的把柄落在外面。妹子放心,张家作恶多端,老子一个都不会放跑。” “老子”一词,明显是一句脏话。 作为贵女来说,谢晚棠是肯定不能说这种话的。 她原先的确是不喜欢别人去说脏话,但今天很奇怪,她听见何书墨说了,非但不讨厌,反而心中竟然有一丝畅快的感觉。 “上车吧。咱们回御廷司再聊。” 何书墨撩开车帘,请贵女上车。 谢晚棠坐进车厢里,何书墨紧跟着一只脚踏入车厢,这时,一个带草帽的农夫打扮的人,刚好从他身边走过。 何书墨察觉到什么,双眸一缩,把脚放回地上,对谢晚棠道:“稍等我一会儿。” 说罢,他转头朝那个农夫追了过去。 跑了两步,何书墨冲农夫的背影喊道:“唐大人?怎么?月余没见,认不出我来了?” 农夫回头,瞧他的面容,赫然便是御廷司原带刀使者,唐智全! 只不过,与曾经意气风发的唐智全相比,如今的他皮肤发黑,已然显现出了许多老态。 哪怕穿上农夫的麻衣,也没有丝毫违和感。 活像一个挑水种菜的老农。 “这位大人说笑了,唐智全是谁,我不认识。我姓郑,叫郑智全。大人怕不是认错人了吧?” 何书墨哈哈大笑:“唐使官,你真有意思。你给张家当狗,结果连个张姓都混不上,到头来居然是跟张家的老奴一个姓氏。有意思。” 唐智全双拳握紧,额头青筋暴起。 他心里当然还有火气,面对何书墨的挑衅,咬牙切齿道:“何书墨,许久不见,你的嘴还是那么毒辣。” “比不过大人的腰杆,狗尾巴草还能撑一撑呢,大人的腰呀,张家吹口气就断了。” “呵呵,哈哈哈。”唐智全放声大笑。 他举起沙包大的拳头,在何书墨面前晃了晃,道:“不管是老子的腰杆,还是你那一张贱嘴。说到底,只有拳头才是王道。此地是刑部大狱门前,人多眼杂,你小子尽管嚣张吧。 “我知道你会来刑部大狱,我今天来就是特地来告诉你,你认识的那个唐智全,已经死在去边疆的路上了。而我,是张家新招的护院。以后,何大人走夜路,可得千万小心,否则,以你那点微末修为,还不够深夜飞贼一拳杀的。 “最后,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那天扎我百针,我忍受了穿心之苦,意外让我经脉畅通。托你的福,我出狱后,再配上张家的秘法和秘药,如今,已入六品,抵达中三品之境!” 唐智全说罢,一拳击出,空气震荡,哪怕是何书墨也能看出,他没有说谎,确实超脱了下三品的修为。 “大人若没别的事,小人就先告辞了。” 唐智全一气说完,心中畅快不已。 曾经他在何书墨面前受到的诸多憋屈,今日总算找回一点场子了。 然而何书墨似乎完全听不懂唐智全的威胁。 他掏了掏耳朵,道:“刚才那段话,你在心里排演过不知多少次了吧?唐智全?” 唐智全眼睛眯起来,似乎没想到何书墨的回答,居然是这个。 何书墨再道:“我和你不一样,你记恨我,还是怎么样,我都能理解。但是呢,你这个人啊,在今天之前,我甚至完全想不起来你的名字。 “主要是没必要,知道吗?因为我何书墨的对手是张权,而不是他脚边的一条狗。狗当然得叫得大声一点,不然养狗干什么呢? “可是,作为一个人,我是不会乎我对手的狗到底叫唐智全,张智全,还是什么东西。因为狗始终就只是狗而已啊。” 唐智全喘着粗气,瞋目切齿,仿佛是要活吃了何书墨。 何书墨风轻云淡地笑道:“会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会叫,不知唐大人,你是哪种?” “牙尖嘴利!给我死!” 唐智全怒发冲冠,再也忍耐不住,单脚猛踩地面,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弹射出去。 他拳头攥紧,其上覆盖真气护层。他有把握,一拳,只用一拳便能叫何书墨当场暴死! 然而,令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情况发生了。 在他的拳头距何书墨还有三尺之时,一个绣小鞋,猛然踩在他的拳头之上。 那鞋上的力量大到恐怖,修为至少超过他一个品级! 唐智全心头剧震,何书墨身边,怎么可能有这种高手! 他一个商户子弟,官职仅仅只是带刀使者,凭什么能让司正级别的高手对他贴身保护! “五品!你难道是——谢家女!” 唐智全一拳失败,猛然后退数十步拉开距离。 只见一个头戴帷帽,身姿轻盈,飘然若仙的女郎,从半空中款款落地,俏生生地立在何书墨的身旁。 何书墨双手插兜,一副以逸待劳的样子,与狼狈不堪的唐智全形成鲜明的对比。 “还要再打吗?唐大人。” “她护不住你一辈子!咱们走着瞧!” 唐智全撂下狠话,掉头隐没在人群里。 何书墨没让谢晚棠去追。没意义,犯人唐智全已经死在发配边疆的路上了。而护院郑智全武功不低,又善跟踪和反跟踪,加上此地人群做掩护,他一心要跑是追不上的。 (本章完) 第92章 贵女的打量,破局的思路(4k) 第92章 贵女的打量,破局的思路(4k) 何书墨方才之所以主动挑衅,并不是冲动,或者犯贱。而是他故意的。 按照他的设想。 谢晚棠在谢府托人打听案子,大概率会因为谢家水平参差不齐的各种亲戚,导致泄露消息给张家。 张家得知谢晚棠关注张不凡以后。他们肯定害怕,但又没法对谢晚棠本人动手。 张权是人精,而非傻子。对谢家贵女动手,是极不理智的行为,万一导致谢家贵女出事,谢家主脉的老剑仙撕破脸皮,一人一剑来京城问罪。到了那时,莫说一个张权,整个张家都得引颈就戮。 因此,张家能做的,其实只有斩断贵女查案线索,人造阻碍阻止她查案,这一个办法。 而张不凡杀人案的线索其实就两条,一条是外地服徭役的孙长茂,另一条就是监狱关着的韩壮。 所以,在张家眼里,他何书墨只要不傻,就一定会来监狱找韩壮。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必定会出现在刑部大狱前的。 因此,唐智全才会在此专门等候。 等的就是他何书墨。 一来,是警告,警告他别冲动,别陪着贵女,掺和张家的事情。因为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比如唐智全就死不了,全须全尾地回到京城。 你不听话,我张家养的唐智全,和你有大仇,他可不是闹着玩的。 二来,也是一种威慑。唐智全突破六品,抵达中三品境界,相当于一种威力巨大的杀器,犹如一柄手枪顶在他的脑门上。 张家不敢动谢家贵女,但不代表不敢动你姓何的。 面对唐智全,何书墨主动挑衅的意思也很简单。 张家想让他怂? 门都没有。 你张家的唐智全,确实有两把刷子,但我身边的谢家贵女,也不是摆设。谢晚棠的存在,就是何书墨继续对抗张家的底气。 以何书墨对谢晚棠的了解,寻常路人将死,善良的谢家贵女都会施以援手,更别说他这个贵女的“外兄”了。 因此,有谢晚棠在他不远处,哪怕唐智全动了杀心,他也足以高枕无忧。 无所谓,她会出手。 只不过,谢晚棠的出现,在何书墨看来,确实有点过分的“巧合”了。 唐智全这边刚回到京城,突破中三品,来到一个全新的高度。导致他身边的高玥、吕直、刘富一起上都打不过了。 然后,谢晚棠就“正好”来找他,填补了他身边武力值的空缺,重新和张家达成了“平衡”。 何书墨和贵妃娘娘心有灵犀,大概猜到了是她在暗中操盘。 “外兄。此人杀气很重,他为何要对你动手?” 谢晚棠盯着唐智全走远,确认安全后,才看向何书墨。 何书墨笑道:“他就是张家养的一条狗,之前败在我手下一次,和我结了仇。至于为何要对我动手,自然是把我弄死,就没人帮你查案了呗。毕竟咱们京城,也就只有我敢大张旗鼓地盯着他们张家不放。” 听到何书墨的解释,谢晚棠顿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事实确实如何书墨说的那样,整个京城,只有他愿意帮她对付张家。何书墨如果死了,她又会回到曾经那种孤立无援的局面当中。 她不懂官场,不懂查案,如果没有何书墨,她便只剩下一柄能杀人的剑了。可她要的偏偏不是杀人,而是翻案。 “外兄,你放心,有我在,你定不会出事的。” 何书墨点头说好,随后不经意地问了一嘴,道:“话说你进宫见贵妃娘娘的时候,她提没提过我的名字?” “没有。怎么了?” “我怀疑是她让你来找我的。” 谢晚棠皱眉:“可是,她明明一句话都没提过你呀。” “也对,我乱说的,走吧。我们上车。” 何书墨并不点破。 贵妃娘娘当然不能提他了,毕竟,倒张之事,本质上是“保张派”最大的头子,贵妃娘娘本人的意思。 娘娘外抵魏党,内杀毒瘤,同时还要兼顾修行,维系五姓的关系,堪称八面玲珑,确实是有够辛苦的。 …… 马车中,何书墨和谢晚棠,还是分别坐在马车车厢的两个角上。 不过这一次,谢家贵女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紧紧贴在车厢的墙壁旁边,做出尽量远离何书墨的动作。 她现在虽然仍然是坐在马车的一角,但却和墙壁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没有那种“尽量远离”的动作了。 何书墨将谢晚棠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道有趣,但他只当做没看见,以免让某女郎觉得尴尬。 无论是寒酥,还是谢晚棠,楚国姑娘整体上,要比地球姑娘含蓄得多。 如果用地球开玩笑的标准去逗她们,是很容易弄出误会,然后出事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假装看不见,给她们自己慢慢调整的时间和空间。毕竟小女郎们都是相当要脸的,你如果“看见了”,她反倒不好意思做出改变,只能被迫继续疏远你了。 就比如前几天,何书墨顺势牵住寒酥的手。 当时那种情况,如果他故意去逗寒酥,或者露出一丝别的张扬的情绪,那寒酥必然会反应地更加激烈,到时候就未必还能继续牵手了。 可何书墨是怎么做的呢? 他假装在办正事,一脸严肃,假装不在意牵手的事情。这样,寒酥顾全大局碍于正事,便不好发作。等到她好发作的时候,又会觉得,反正都已经牵了许久了,再多牵一会也没什么。 今日,何书墨故技重施,不过这招的对象,变成刚刚认识的谢家贵女罢了。 目前看来,效果不错。 …… 一路无话,两人回到勇武营中。 高玥她们仍然被何书墨外派出去,假装忙活冯启的案子。 因此,勇武营暂时只有何书墨和谢晚棠二人。 桌前,二人就坐。 何书墨铺上宣纸,手拿毛笔,给谢家贵女分析当前的情况。 “韩壮死了,孙长茂同样活不了,加上当时便死亡的吴氏女,如今,张不凡杀人案已知唯一的人证,应该就只剩张不凡本人还活着了。” 何书墨在宣纸上写了四个人的名字,画了三个叉,然后道:“如果咱们要还吴氏女的清白,便只剩下一条路:让张不凡自己承认,他干过的事情。” 谢晚棠点点头,但瞬间发现不对劲。让张不凡承认一个会被杀头的罪名?在开玩笑吗? “可是,他为什么要承认啊?” “对,‘他为什么要承认’,这句话,就是咱们现在唯一的破局点。我们必须想明白,张不凡为什么要承认他杀了人。或者说,我们得想明白,他在一种什么样的情况下,才愿意承认他杀了人。” 面对何书墨的问题,谢家贵女的头已经开始疼了。 她完全想不明白,一个杀人犯,究竟在什么情况下会“幡然悔悟”,导致他愿意主动“承认罪行”。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罪行,而是杀人罪。 是要被秋后问斩的死罪! “外兄,我想不到。” 谢晚棠败下阵来。 将重任寄托在何书墨身上。 何书墨看着谢晚棠紧皱的好看的眉头,心中暗笑,道:看来不是所有贵女,都像厉元淑一样智多近妖。还是有小谢这种比较正常的“正常人”嘛。 “给你个提示,人的本性是趋利避害,两害相权取其轻。现在能想明白了吗?” 在外置大脑何书墨的提示下,谢晚棠“恍然大悟”。 “外兄的意思是,只要张不凡犯了更大的罪,他就会愿意承认他杀人了。” “还差一点就说对了。” “差一点?” “嗯。你把张不凡设想成了一个单独的个体。但他不是。他有爹有娘,是张家的一个部分。张家这只巨兽真正的底气,和最终拍板的人,只有张权。张权一日不倒,张家便是烧不尽的野草,杀不完的蚂蚁。” “外兄这是打算从张权入手?” “对。打蛇打七寸。我们得想一个,通过张不凡,把张权引出洞的法子。张权一日不倒,张家便一日不倒,张不凡便有翻盘底气。他有了底气,就不可能认罪!吴氏女也不能重获清白。整件事的关节点,一定在张权身上。” 何书墨左手横放身前,右手搭在左手上,托着下巴。 他理清当前局面的关键节点以后,便无意识地进入思考模式,在勇武营厅堂中来回踱步。 他要通过皇权之下小说带给他的信息,再配合眼前的局面,找到一条破局之策。 就在何书墨目光向下,皱眉沉思,来回踱步,思考对策的时候。 无所事事的谢晚棠,第一次有机会堂堂正正地观察她的这位“外兄”。 由于是和何书墨单独相处,她早没有戴着那个讨厌的帷帽,而且此地不像马车中的环境,这里光线充足,她的视线相当开阔清晰。 何书墨继承了五姓女谢采韵的容貌,自然是生得俊朗帅气。 但谢晚棠可不是什么痴少女,会看何书墨长得帅就走不动路。她是谢家主脉的嫡女,有谢家从小耳濡目染的家教打底,思想很是正统。 相比其他同龄女郎,谢晚棠更加看重一个人的品行和能力,品行是第一位的,能力排在第二,对于外貌则是一种“锦上添”的态度。 何书墨目前给她的感觉确实不错。 她对何书墨评价挺高。 何书墨愿意帮她对付张家,品行不用多说。当然还有一处细节,何书墨是她入京以来,唯一一个能全然无视她的存在,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认真思考事情的男子。 不会有意无意地谄媚,讨好她。 谢晚棠不喜欢被讨好,讨好总是充满心机和算计,她喜欢坦坦荡荡,喜欢和别人做朋友。 可惜,在京城,每个人都想算计她,讨好她。她除了谢府的几个亲戚以外,便没有任何能称得上朋友的同龄人了。 或许,她这位“外兄”,会是她在京城的第一个朋友。 可以无视她的容貌,无视她的家世,不把她当做什么大名鼎鼎的“五姓贵女”,而仅仅是和她谢晚棠这个人做朋友。 勇武营厅堂安静无比。 一个人在走,另一个人的目光在跟着人走。 何书墨的步伐渐渐变慢,谢晚棠的目光也随之变慢。 何书墨完全停了下来。 谢晚棠的目光,也同样完全停了下来。 “外兄?”她试探着问。 “小高,不对,小谢,研墨提笔,我说你写。” “啊?” 谢晚棠一时没反应过来。 “研墨提笔,我说你写”这种事情,一般情况都是下人或者门客军师才会去做的。平等的关系中,只有君子之交,红颜知音,还有琴瑟和鸣的恩爱夫妻,这种关系特别好的情况下,才会帮对方研墨提笔。 谢晚棠自问,她今天是第一次与何书墨见面,连熟人都算不太上,更别提什么朋友和君子之交了。 难道说,何书墨把她当“下人”使唤了? 这种被“使唤”的体验,谢晚棠还是小时候,在亲哥哥谢晚松面前体会过。 但何书墨不管三七二十一,只当谢晚棠是另一个高玥,道:“愣着干嘛,快去研墨。” “哦。” 谢晚棠还是好说话的,虽然她是贵女,但没有架子,看在何书墨是她“外兄”,加上何书墨帮她对付张家的份上,她就勉为其难的当一次“何府门客”。给何主公打打下手。 谢晚棠动作利索,宣纸,笔墨,很快就准备妥当。 “接下来,我说你记。” “好。” 谢晚棠认真点头。 “《博弈论》你听说过吗?哦对,你肯定没听说过,这条不用记。”何书墨道。 谢晚棠手下毛笔不停,一丝不苟地记了下来:《博弈论》你听说……肯定没听……这条不用记。 何书墨:…… 算了,随她吧。 何书墨继续说: “《博弈论》中有一个概念,叫做纳什均衡。而纳什均衡最著名的一个案例,便叫做《囚徒的困境》。 “在囚徒的困境中,捕快抓住了小偷同伙二人,但苦于证据不足,只能寄希望于两个小偷主动认罪,坦白交代。如果被他们串通抵赖,便会因为证据不足,无法定罪。 “《囚徒的困境》和我们现在面临的情况非常相似。我们也是因为证据不足,而无法定张不凡的罪。 “因此,我们完全可以利用《囚徒的困境》这个案例中,捕快单独审讯,分化小偷的办法,迫使张家父子互相猜忌,坦白真相,指认对方!” (本章完) 第93章 猎张计划,寒酥别动(4k) 第93章 猎张计划,寒酥别动(4k) 谢晚棠虽然是练剑的,但当她端坐在做桌边,玉腿并拢,腰背挺直,手持毛笔,微微侧着脑袋,桃美眸一眨不眨,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这种充满恬静儒雅的书院女学子气质,在她的身上毫不违和。 何书墨虽然喜欢看美女,但他并不是单纯的颜值党。 如果他真的很看重颜值,那他早就是程若宁的小舔狗了。毕竟,程若宁纵有万般不好,但颜值上还真挑不出太多毛病,她和顾家千金是一个级别的美人。 非要说的话,何书墨其实更加看重一个女郎的性格,这也是他喜欢寒酥的原因之一。 寒酥当然也很漂亮,放在顾家千金和程家大小姐面前,毫不逊色。 但寒酥和五姓贵女相比,还是会被稳压一头。这也没办法,寒酥家境贫寒,是普通人家里的凤凰,五姓贵女则是凤凰中的凤凰,资源上的差距太大了。 不过如果真让何书墨来选,他肯定会放弃贵女,选择寒酥。 原因无他,寒酥是很适合过日子的。换句话说,她是一个很好的贤内助,和她相处很是舒服。这大概也是女反派一直把寒酥带在身边的原因。 但楚国这地方,好就好在,它是一道灵活的多选题。 遇到d选项,以上全部都对。 试问谁能忍住不选d呢? “外兄,我写好了。” 谢晚棠一丝不苟地记下来何书墨刚才的话,然后手上带着一阵细微的剑气,轻轻一挥,宣纸上的墨迹顿时干透。 何书墨接过宣纸,一行行灵动秀气的簪小楷映入眼帘。 常言道,字如其人,谢家贵女长得没话说,字也是真的漂亮。 “好。”何书墨点头,用手指着纸上的一句句话,详细说明“博弈论”“纳什均衡”和“囚徒的困境”。 简单的说,张不凡和张权,都是张家的一员,从整体上讲,他们行动一致才能使张家的利益最大化。 但如果把他们二人单独隔离开,使父子二人无法交流产生猜疑链,这样一来,个体的利益的优先级就会逐渐超出整体的利益。毕竟,谁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他要是牺牲我保全张家,那我不是死无葬身之地了?我选择保我自己,至少我能好过一点。 因此,在囚徒的困境中,纵然有最佳选择,即两人都死不承认。但两位“小偷”都会迫于压力和猜忌,做出损害整体,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谢晚棠只是不如厉元淑还有何书墨那般聪明,她实际上一点不笨。 在她外兄一阵抽丝剥茧地解释之后,她已经完全理解了《囚徒困境》的原理。 “可是外兄,张家在京城树大根深,张权三品侍郎,一般人他根本不怕。我们怎样才能打造足够大的囚笼,罩住张家?” 何书墨笑道:“你的提问一针见血。在囚徒的困境中,高压环境是必须的,就如同小偷面对捕快。但咱们京城里,能对张权施加高压的人,不过两手之数。其中还有一半是贵妃党,与张权交好多年,压根传递不了压力。所以……” “所以?” “司正无能,我必须出山!” 何书墨一巴掌拍在桌案上,眼睛盯着谢晚棠的一双美眸,气势如虹。 “张家是个庞然大物,勇武营一位使官,三位行走,这等力量根本吃不下张家。我必须先赢得御廷司司正之位,拿下整个御廷司,让六位使者二十几位行走为我所用,再加上你的中三品修为,这样才有实力给张家搭好囚笼。” “嗯!晚棠听外兄的!” 不同于谢耘的敷衍,亲戚们的推诿。谢晚棠仅仅接触何书墨一天,何书墨便已经根据她提供的线索,抓住了张家的七寸,并且设计了专门的方针计策,制定了具体的行动步骤! 有了清晰的计划和目标,谢晚棠心中的迷茫一扫而尽。 她在谢府中憋了多天的郁郁之气,终于烟消云散。 在何书墨的帮助下,这一次,她一定能帮吴氏女翻案! 那种只报一部分恶的情况,再也不会出现了。 何书墨伸展腰身,伸了个懒腰,道:“等周大人的事件结束,我竞争司正之位,便不缺功劳,目前唯一的阻碍是武道修为。” “司正之位,需要几品?”谢晚棠问。 她身上带着几颗丹药,原本是给她预备疗伤用的,但也有稳固真气,提升一定修为的功效。 “最低需要六品,不过,如果仅仅是代领司正之位,便不需要那么高。但我现在的九品确实太低了,得想办法突破到八品,达到带刀使者的平均标准才行。” “这两颗丹药,可以增益真气,助你突破。” 谢晚棠小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递给何书墨。 何书墨接过带着少女体香和体温的玉瓶,随口一问: “这是什么药?恐怕不便宜吧?” “嗯。好像是叫‘真灵续气丸’,来京城之前,哥哥给我的。”某贵女如是说。 真灵续气丸!? 谢晚棠貌似对这东西没什么概念,但何书墨看过小说,对这玩意还是心中有数的。 这么说吧,这一颗药的价值,相当于京城内城一套宅子。 这玩意是重伤续命用的,拿它提升修为,堪称是核弹炸鱼,暴殄天物。 “太贵重了,还给你。修为之事我另有办法,你这药好好留着,或许关键时候能救我一命。” 何书墨将谢晚棠的药丸还了回去。 如果是寻常丹药,他也就收了,但这种级别的丹药,他没法收。要是寒酥给他,他肯定二话不说,当场以身相许了,报答寒酥的恩情,不占她的便宜。 但谢家贵女到底不是寒酥。他们的关系,暂时没亲密到那种程度。 何书墨可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相比一声不吭,偷偷占贵女的便宜,和贵女保持好关系,明显符合何书墨与人为善的思路。 谢晚棠没有坚持送药,只是问:“还有什么我是能帮忙的吗?外兄但说无妨。” “还真有一件事,得拜托你去做。” “什么?” “用你们谢府的门路,打听打听张不凡的人际关系。吴氏女的案子,毕竟是张不凡主导的,张权未必参与其中。咱们既然利用囚徒的困境,就最好得找一个,张不凡和张权都插手的案子。这样,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都摆脱不了关系。” …… 事实上,猎张计划中,关于搭建囚笼的部分,何书墨其实并没有把完整的想法告诉谢家贵女。 原因无他,真正的“囚笼”涉及贵妃娘娘在鉴查院的布置,最好还是谨慎点。 在猎张计划实施之前,何书墨是一定要拿下御廷司的。 但其实,即便他拿下了御廷司,也无法让张家感受到“小偷被捕,坐上悔过椅”的那种压力。 如果想要搭建出真正的“囚笼”,非得鉴查院院长,或者御史大夫这种级别的人物出手。 但御史大夫肯定不行,因为周景明的事情,御史大夫多半会避嫌,不与鉴查院御廷司合作。 而鉴查院的老院长在位许久,和张权必定认识,加上年迈老朽,进取困难,同样难以给张家太大压力。 因此,如果要展现猎张计划的真正威力,必须得让老院长退位,林霜上位。借林霜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威势,吓唬张家,如此才能产生类似“小偷被捕”的威慑力。 如此才能搭建出一个理想的囚徒的困境。 而要想林霜上任院长,就必须得和贵妃娘娘通气。毕竟,林霜是她的陪嫁丫鬟之一,而且只有她才能劝老院长退位休息,并决定林霜何时竞争院长。 所以把谢晚棠送回谢府以后,何书墨绕了个圈子,随便吃了点午饭,买上寒酥爱吃的糕点,再次来到皇城的小门门前。 手里握着寒酥的玉牌,不多一会儿,皇城小门便被打开。 寒酥从小门里面探出身子,还是那般可人漂亮。 “进来吧。”寒酥道。 何书墨闪身进门。 瞧见某人额头布满细密的香汗,气息也不匀称,便知道她大概是跑着来见他的。 寒酥在宫女、太监还有禁军面前,是不暴露修为的,她这一路可以说没用真气,全凭体力,也是为难她了。 “姐姐下次可以跑慢点,我不急的。”何书墨低头瞧着她道。 被何书墨戳破心思,寒酥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 她绯红上脸,美眸看向一旁,道:“只是怕点心在你手里放久了,不好吃罢了。给我拿着。” “给。” 何书墨递给寒酥一盒,但还有一盒拿在自己手里。并不给她。 要是以前,寒酥当然是不好意思主动问何书墨要的。 但是经过那天的牵手之后,寒酥愈发硬气起来,道:“那一盒也给我。” “等会再给,现在你没有多余的手,不方便拿。” “为什么?我明明还有一只手呢。” “现在没有了。”何书墨无比自信地说。 寒酥低头一瞧,某人演都不演了,直接上手牵住了她的小手。 相比上次,皇宫里的寒酥脸红得更加严重。 上次毕竟有正事做掩饰。而现在,何书墨已经赤裸裸的,毫不掩饰他的想法了。 更重要的是,皇宫地界,在她家小姐的感知范围以内! 这要是让小姐发现了,他们就完蛋了! “哎!你,松手。” “不松。” 寒酥急了,解释道:“娘娘修为高深,对环境的感知范围极大。可以囊括整个皇城。只要她想,是能知道我们在这里干这种事情的!” “姐姐的意思是,不在这里,就可以干吗?”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小姐的小丫鬟,小姐不同意,我肯定不能和你……” “她会同意的,我向姐姐保证。” 看着何书墨深情又认真的眼神,寒酥说不出话来了。 她理智上感觉,她家小姐基本上不可能同意,因为她是小姐的陪嫁丫鬟,小姐要是同意,岂不是意味着小姐打算嫁到何府去吗? 但感性上,她就是愿意不讲道理地相信何书墨。 没有理由,就是愿意相信。 更何况,何书墨在她看来,那是相当优秀的,哪怕她家小姐最后真的看上何书墨,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既然何书墨都这么说了,同时还不愿意松手,寒酥只好退了一步,道:“小姐的感知范围,虽然有整个皇城那么大,但她一般也不会在皇城里到处感知。不过,小姐周身十丈以内,是她随时可以感知到的。你绝对不能在小姐附近做奇怪的事情,知道吗?” 何书墨听出来了,这是寒酥默许他可以随时牵她的手了。于是卖乖道:“知道了,还是姐姐对我好嘛。” “哼,别耽误正事,快走。” 虽然寒酥默许了何书墨的某些小动作,但事实上,何书墨在皇城中,能牵她手的机会并不多。 毕竟有许多宫女和太监在来回走动,何书墨总不能当着这么多电灯泡的面,搞一个大新闻吧? 玉霄宫中,周围暂时没有宫女。 何书墨偷偷牵上了寒酥的手,结果被寒酥警告了一眼之后,又默默的松开了。 不多时,何书墨来到养心殿前。 寒酥没有立刻进殿,而是嗔怪了何书墨一眼,自己默默运转功法,平静心情和总是像小兔子一样乱跳的心脏。 准备就绪后,寒酥进殿,告诉娘娘何书墨到了。 此时正是下午,娘娘批阅奏折的时间。 只见贵妃娘娘身穿简约宽松的常服,将妖娆无比的诱人娇躯,隐藏在常服的宽袍大袖之中。 她端坐桌前,低眸垂首,专注理政。 只有听到“何书墨”三个字的时候,才勉强抽出空来吩咐了一声,让寒酥带某人进殿。 在女反派面前,何书墨就老实多了。 毕竟此前寒酥三令五申,让他一定不能在娘娘附近找她做奇怪的事情。 何书墨不傻,只牵一次手,还是次次都能牵手,总归是分得清的。 在别的事情上,寒酥都能让他,但在贵妃娘娘面前,寒酥不可能退让。何书墨看过小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厉元淑在寒酥心里的分量。毫不夸张的说,她家小姐就是她的底线。 “今日进宫,又有何事?” 贵妃娘娘批完奏折,终于肯抬起头,看一眼她的准心腹手下。 何书墨不卑不亢道:“回娘娘,臣从谢家贵女那里得知了案件,心里有了一个计划,或许能一举拿下张家,请娘娘帮忙参谋。” ps:今天是双倍月票的最后一天,想投票的兄弟可以趁今天投一下 (本章完) 第94章 娘娘首肯,寒酥关心(4k) 第94章 娘娘首肯,寒酥关心(4k) 一举拿下张家? 厉元淑刚听到这句话,最初的感受是不信。 但当她看向何书墨时,何书墨的表情出乎意料的正经,仿佛在默默诉说着他的底气。 “说来听听。不过本宫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好大喜功,谎报成果,本宫要判你一个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基本算是很严重的警告了。 在这个罪名面前,乱说话是要被杀头的。 寒酥虽然知道,贵妃娘娘这话是训斥成分居多,并不是真要砍某人的头。娘娘其实是想让何书墨说话严谨一点,别动不动用“一举拿下”这种带有揽功和夸张成分的话。 可是,即便寒酥心里知道没事,她还是不由自主地,为何书墨担心起来。 她漂亮的眸子充斥着关心,紧紧盯着那个站在贵妃娘娘书桌前的男人,一刻都不舍得移开。 何书墨信心十足,拱手道:“是,但臣在讲这个计划之前,臣想给娘娘讲一个关于捕快和小偷的故事。” “讲吧。” 娘娘发话,何书墨于是按照事先准备的腹稿,把上午给谢晚棠说过的故事,添加了一部分细节,又讲给了贵妃娘娘。 不过,和谢晚棠的版本不同,何书墨在这次的新版本中,刻意删掉了所有来自现代的名词,比如说“博弈论”“纳什均衡”等。 仅仅保留“囚徒的困境”这一个名字,并声称是他自己取的。 这么做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何书墨不想在厉元淑面前“卖弄”什么。 厉家贵女智多近妖,在她面前“涉嫌卖弄”,大概率只会引起她对你的反感。而不会让她觉得你很聪明。 因此,何书墨对于厉元淑的相处策略,一直是“真诚”,有啥说啥,有时候“刻意笨一点”也无所谓,反而能让娘娘教教他,多一点和娘娘的互动,刷一点娘娘的好感度。 果然,厉元淑在听完何书墨的故事以后,立刻发现了破解“囚徒困境”的办法。 她直接了当地质疑道:“你这法子看似合理,但如果那两个小偷,都非常信任彼此,比如本宫与寒酥。我们就是坚定不说,你又能如何呢?你不是只能认栽放人吗?” 何书墨点头,并且不留痕迹地吹捧道: “娘娘与寒酥姐姐情比金坚,互相信任,都愿意为对方做出牺牲。你们当然能破除‘囚徒的困境’。但是,世间之人,庸碌者、贪婪者、短视者众多,他们才是绝大多数,娘娘和寒酥姐姐这种是极少极少的。 “因此,臣以为,张家父子虽然是父子,但张家这么年的所作所为,这对父子都看在眼里。他们彼此都是什么人,没人比他们自己更清楚。臣可以断定,这二人一定无法像娘娘和寒酥姐姐一样,无条件信任彼此。他们必定逃脱不了‘囚徒的困境’。” 厉元淑听完何书墨的话,忽而道:“你总是提本宫与寒酥,倘若本宫与你落入这‘囚徒困境’,你当如何?” 何书墨二话不说,立刻表态:“臣定以娘娘为先!臣也相信,娘娘同样不会放弃微臣。” “本宫为何不会?”厉元淑盯着面前的男人,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到一丝破绽。 但可惜的是,何书墨的忠心绝无破绽。 他不假思索道:“娘娘最重情义,微臣心里清楚。” 何书墨的话语,一丝不差地传入厉元淑的耳朵中。 她那一双威严无比的凤眸里,头一次有了些许慌乱,就好像她小时候,偷偷把一片好看,但脏兮兮的树叶藏在背后,然后被父亲发现时那样。 她知道何书墨和她心有灵犀,但她从没想到,何书墨竟然有一天,可以“看穿”她。 世间为王者,重情重义乃是大忌! 贵妃娘娘绝不可能承认何书墨的话,她勃然大怒,拍案站起,怒斥道:“大胆!” 何书墨也反应过来,忙道:“臣胡言乱语,请娘娘恕罪。” 寒酥眼疾手快,对何书墨道:“惹娘娘生气,还不快滚!” 怒斥完何书墨后,寒酥立刻跑到厉元淑身边,扶住她的手,轻声劝道:“娘娘,您日日理政,太累了,奴婢陪您走走,歇一歇,散散心。” 养心殿外,何书墨看着寒酥的背影,心说好险。 这一次他不小心犯错了,厉元淑终究是楚国的“王”,她所处的位置,绝不能暴露任何弱点。因此她才会生那么大的气。哪怕自己看透了她的心思,也不该让她知道自己看透了她。 装糊涂是最妥当的选择。 只能说,幸好有酥宝及时救他,要不然他最少得挨一顿板子。 养心殿外,何书墨来回踱步,也不知道酥宝把她家小姐哄好了没有。 何书墨对养心殿外的宫女招招手,那宫女便听话地走了过来。 “大人。”她向何书墨行屈膝礼仪。 今时不同往日,何书墨还记得,他第一次来玉霄宫,还得主动钱打点宫女,但现在,凭借寒酥的关系,玉霄宫的宫女没人敢不听他的话。 毕竟,他进宫的次数,加上他在娘娘跟前的受宠情况,宫女们大多心里有数。 “你去偷偷看一眼,寒酥和娘娘那边怎么样了,然后回来告诉我。” “是。” 宫女快步离去。 不多时,宫女去而复返。 她道:“回大人,娘娘说,你想看就自己滚过去看。” 何书墨面露尴尬,挥退宫女,扯了扯衣服,把发型弄乱,然后一路小跑去见贵妃娘娘。 养心殿后院的凉亭园里,美若天人的贵妃娘娘背身而站,寒酥侧着身子陪在娘娘身边,不住给何书墨使眼色。 何书墨当即行大礼,悔不当初道:“臣绝无半点不臣之心!娘娘若是不信,臣愿以死明志!” “你想得倒是很美。要死也得给本宫先把张权弄死,然后你再死在本宫面前。” 厉元淑清冷的雅音随风传来。 何书墨听到这话,顿时知道贵妃娘娘这是在给他一个台阶下,于是立刻拱手,道:“臣愿为娘娘赴汤蹈火!只是臣那计划,还需要鉴查院院长的帮助。请娘娘帮臣居中协调。” 厉元淑终于愿意转过身来,看着某人。 她冷哼一声,道:“别以为本宫看不出来,你这是想要鉴查院的老院长帮你吗?分明就是惦记上了林霜。你想让她当院长,然后借她上任之势,去压迫张家。” 何书墨及时提供情绪价值:“娘娘神机妙算,臣佩服得五体投地!” 厉元淑手臂一挥,宽大的袖口掀起一阵香风,拍在何书墨脸上。也不知道这算惩罚还是奖励。 她没好气地道:“少跟本宫来这一套,本宫直接告诉你吧。林霜是本宫的人。按照本宫的计划,她得再等一到两年,积攒功绩,突破上三品,才能稳稳当当接下鉴查院的担子。你现在让她顶上,她功绩不够,修为不够,根基不稳,后面出任何乱子,本宫唯你是问!” 女反派没说不让林霜当,而说“唯你是问”,她什么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何书墨朗声道:“微臣明白!臣定率领御廷司,充当林霜姐姐的左膀右臂,誓死巩固林霜姐姐在鉴查院的地位!” “御廷司何时是你的了?” 何书墨心知娘娘在气头上,现在不是犟嘴的时候,于是连忙改口:“是娘娘的,臣的一切都是娘娘的。” 厉元淑勾了勾嘴角,压下了一丝笑意,她对某人战战兢兢的样子还算满意。应该是吓到他了。 谁让他乱说话的?就得让他吃点苦头,看他下次还敢不敢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朱良辰隐退后,御廷司你要给本宫牢牢握住,不能有任何闪失。” “臣明白。” “好了,没事便退下吧。整日打扰本宫清净,若不是还有点用,本宫定不留你。把你送去净身房,让你断了世俗的杂念。” 何书墨大声道:“臣愿留有用之身,竭力报效娘娘!” 何书墨表完忠心,便在寒酥的带领下,离开玉霄宫。 等到离得足够远了,寒酥才抹了一把汗,轻捶了何书墨胸口一拳。 “你吓死我了!要不是娘娘舍不得杀你,你怕是已经……” “我就说娘娘重情义吧?要不然,姐姐怎么会死心塌地跟着她?她必然是对我的寒酥姐姐极好的,所以我的寒酥姐姐才那么忠心。” 面对何书墨的调侃,寒酥也不反驳,只道:“就你聪明!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嗯,谢谢姐姐关心。” “哼。” 见寒酥不说话了,何书墨找了个机会,悄悄摸上她的手。 果然,和女孩子关系破冰的最好方式,是身体接触,肌肤之亲。 牵上手了以后,寒酥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对何书墨冷淡起来,她表情虽然没有多少改变,但耳垂、脸颊、脖颈处的粉红色,无不暴露她现在的内心状态。 两人虽然都没有说话,可身体却是一直越走越近。 快走到皇宫小门处时,何书墨突然附在寒酥耳边说:“可以抱一下姐姐吗?” 寒酥的脸蛋红得像酩酊大醉了一样,连连摇头,说“不行不行”。 但何书墨知道,其实是可以的。 不过,他也知道,这种事情得循序渐进。 他今天先给寒酥打一个预防针,等下次真动手时,她就不至于惊慌失措而变得太过激了。 临走前,何书墨用两只手揉捏了一会寒酥的小手,最后才依依不舍的松开。 “我走了姐姐,你回去吧。” “哦。” 寒酥点头,但是迟迟不走。 直到何书墨的马车消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这才关上皇城的小门。 她低下头,嗅了嗅自己的两只小手,上面有何书墨的味道。如此,她便开心地小跑回玉霄宫。 自从何书墨来了以后,她和娘娘都比以前开心许多。 哪怕是一直不苟言笑的贵妃娘娘,在看见何书墨的时候,也会偶尔的轻轻的轻笑一声。 …… 两天前的晚上。 内城,张府。 张不凡高举铜樽,猛地摔在地上! “老子要喝御酒坊的好酒!这是什么马尿!给我把郑管家叫来!他是怎么办事的!?我张家的银子呢!老子的钱呢,都他妈的去哪了?” 屋子内的丫鬟瑟瑟发抖,丝毫不敢惹怒张家二少爷,连忙手脚并用地爬出屋子,去找张府大管家郑长顺。 郑长顺年龄比朱良辰还要大一些,一身六品武道修为能不倒退,全靠每天练习,加上补药维持。 这都是一笔不菲的销。 “郑管家,二少爷他又发酒疯了。” “嗯,我去看看。” 张不凡卧室,郑长顺迈步走入,只见满地狼藉。 郑长顺不由得微微皱眉,面露不喜。 他在张家鼎盛时期入府,眼看着张家一步步走下坡路。究其原因,无外乎一代不如一代。 张家大少张不器,只是无能,倒还不至于败家。但这二少张不凡,就是纯粹的麻烦了。 这些年,此人闹出的乱子,足够被砍三回头了。若没有他爹张权的庇护,只怕这张不凡现在人已经十一二岁了。 “郑叔,我张家的钱呢!啊?钱呢?” “钱补了兵器堂的亏空,如今全府上下,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您少喝点吧。” “放屁,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爹这些年挣得银子,有一部分,全孝敬给我外公了!现在我张家没钱,怎么不去问我外公要啊!” 郑长顺听到张不凡又在说胡话,当即面色一寒。 张家之所以能被归纳到贵妃娘娘的贵妃党中,正是因为张权其实是五姓的女婿。 张不凡的娘,也就是张权的正妻姓李,乃五姓“崔王李厉谢”中李家主脉偏房的庶女。 如果说,唐智全的靠山是张侍郎张权,那么张侍郎的靠山,便是五姓中的李姓。 不过由于张家一代不如一代,因此李家主脉其实并看不上京城的张家。但张家深知娶“五姓女”的重要性,不单是长相、家教等私人的东西,更多的是一种背景和站位。 比如你找别人谈生意,就得穿西装带名表来展示实力。 娶五姓女也是一样的道理:你瞧,五姓都看得上我,至少说明我能力不差。 因此了大价钱给李家下聘,这才娶到了主脉出身的李夫人。 这一招,果然让张家继续兴盛了几十年。 但张家衰落的大势难以阻挡,到了张不器这一代,哪怕故技重施,再娶出身谢家的少夫人,也完全挽救不了张不器的平庸。 郑长顺看着张不凡,心中火气难当。张不凡也就是府中少爷,要是他郑长顺的儿子,早就拿皮带抽死了。 “你们都不给我酒是吧?好,我自己出去喝!” 张不凡摇晃着出门。 郑长顺凝视着张不凡的背影,对手下丫鬟道:“让唐护院跟着,告诉唐护院,必要的时候,可以把二少爷打晕了带回来。但一定不能再让他惹事了。” (本章完) 第95章 算计谢晚棠,鉴查院变天(4k) 第95章 算计谢晚棠,鉴查院变天(4k) 今夜的张府注定不会平静。 “爹!爹!大事不好了!” 张不凡一边跑,一边喊。 张府新来的“唐护院”,面无表情地跟在张不凡的身后,不近不远。 不少张府的丫鬟、小厮,听到张不凡的叫喊,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但当他们仔细分辨张不凡的语气之后,会发现他们张府二少,虽然嘴上喊着出事,可他的语气中,分明带着不少兴奋! 仿佛是“很高兴”大事不好了一样。 “二少爷,老爷已经睡下了。” 管家郑长顺及时出现在张不凡面前,拦住他去打扰张权的路。 张不凡兴奋道:“郑叔,你别拦我!我发现了一件大事,必须现在去见父亲。” 郑长顺不以为意。 在张不凡眼里,芝麻大小的事情,都算是大事,根本不值得惊扰老爷。 但没想到,张不凡接下来的话语,却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郑叔!你还记得那天的那个姓吴的妇人吗?那案子出事了!谢家贵女,谢十一娘,嫂嫂的本家。她在来京的路上,碰巧捡到了那妇人的侄女,如今正在托人到处打听那案子的情况!” “什么!” 郑长顺虽然只是管家,但他常年跟在张权身边,见识远超一般百姓。 谢家贵女是何等人物? 那是和贵妃娘娘同等身份五姓嫡女。 她本人虽然没有官身,只是一介白衣,但她那些叔叔伯伯,谢家亲戚,却没有好惹的,家族中大有人脉在楚国官场里位高权重。 以她的身份,可以直达天听!哪怕要见娘娘都不是难事。 寻常官员张家恐怕还能打点,但如果娘娘过问此事,张家只怕是凶多吉少。 郑长顺看向唐智全。 唐智全点了点头,道:“二少爷说的是真的。他那酒友,说的信誓旦旦,我看着不像是乱说。” 张不凡说话,郑长顺可以不信。但唐智全乃前带刀使者,知道轻重,他说的话很有可信度。 “你们去议事厅等着,我去通知老爷。” 张家议事厅,张权披着大氅,匆匆赶了过来。 张不凡那案子,在他看来,只是小事。不过是弄死了一个民女而已,这在内城中屡见不鲜,连谈资都算不上。 谁家宅子里,没打死过不听话的小厮和丫鬟啊? 但涉及贵女,却必须重视。 因为一位五姓贵女,她可以做不到任何事情,但同样的,她也可以做到任何事情。 一进议事厅,张权劈头问道:“唐护院呢?” “唐某在此。” “这事你来说。” “是老爷。” 张不凡不满道:“爹,这是我朋友告诉我的!” 张权喝道:“你先闭嘴!让唐护院说话。” 唐智全的能力终究是不差的,他把张不凡朋友的消息简要地总结起来,一五一十告诉了张权。 在听到唐智全说,谢晚棠是先去的皇宫,从皇宫回来后,才托人打听何书墨时,张权整个人深深松了口气。 继而瘫坐在议事厅的椅子上。 郑长顺关心道:“老爷,你没事吧?” 张权挥了挥手,道:“老夫没事。谢家贵女幸好是从皇宫回来,才着手打听的。” “爹,这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你被吓成这样?” 张不凡不理解他爹为什么这么害怕。 张权拍了拍座椅的把手,道:“你这逆子,总算办了件人事,还算有用。” 张不凡咧嘴大喜。他之所以赶着回来报信,就是等着他爹表扬的。 从前,总有人看不起他的狐朋狗友,但今天,可是多亏了他的朋友给他报信,这才能让张家提前准备。 他可以说是喝酒喝出大功一件了。 张权解释道:“谢家贵女进宫,可能会与娘娘说起不凡的案子。假设她说了,娘娘听了她的话,打算过问此事。那还用等到她出宫以后,亲自托人打听吗?如果娘娘要替贵女出头,替她拿我张家,只怕我们现在已经是大理寺监狱的座上宾了!” 郑长顺心领神会:“老爷,在娘娘心里,咱们张家就算没有功劳,也还是有苦劳的。” “别说这个了。想想不凡的案子该怎么做。此事如果被那个何书墨知道,少不得要拿来攻击我张家。” 唐智全主动献计,道:“老爷,御廷司的规矩唐某清楚,他们要做一个案子,必须得有证据,没有物证也得有人证。咱们只要提前扼杀掉现存的证人,便能让何书墨无从查起。” 张权点头,道:“此事,交给你和长顺。” “是老爷。”二人一起应下。 接着,张权道:“谢家贵女锲而不舍,只怕是斩掉人证,也不会让她轻易放弃。” 唐智全面露狠辣,道:“老爷,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将何书墨杀了。何书墨一死,还有谁愿意在谢耘都袖手旁观的时候,顶着娘娘的怒火,加上得罪咱们张家的后果,为贵女出头?” 张权想了想道:“何书墨官至六品,他若死了,咱们可就真有一个把柄落在外头了。如果被人抓住这事,遗祸无穷。此计乃是下策。” 郑长顺道:“老爷,依我看,咱们听之任之就是,反正他们也没有证据,查不到咱们头上来。” “坐等上门,太被动了。中策。” 张不凡阴笑道:“爹,我有一个法子,你动动关系,将谢家贵女娶进家门,我自有办法说服她!” 张权揉了揉太阳穴,气道:“你再说一句话,就给老夫滚出去。谢家贵女也是你敢觊觎的?你娘,你嫂子都不过是庶女!你何德何能!胃口这么大,不怕把肚皮撑破了?” 张不凡不服气,但还是闭上了嘴。 张权缓了半天,终于说道:“这位谢家贵女,愿为一介民女东奔西跑,想来是个乐善好施的性格。她既然喜欢帮助别人,咱们不如想个法子,找一点人,让她有事可做。一个人的精力终归是有限的,她去帮了别人,还顾得上我张家吗?长顺啊。” “老爷。”郑长顺站了出来。 “你说,咱们京城里有哪一些人,是官府管不了,也不想管,甚至巴不得他们消失的?” 郑长顺想了想,试探道:“老爷的意思,莫非是,乞丐?” “不错,我倒要看看,京城人厌狗嫌的乞丐出事,咱们这位热心肠的贵女,管还是不管。” …… 时间回到何书墨进宫,献上猎张计划的时候。 何书墨的猎张计划,利用了囚徒的困境,而要想给张家造成“困境”,便需要贵妃娘娘亲自下场配合,创造出一个高压的环境。 鉴查院的老院长资历虽深,但年龄大了,毫无进取之心。 如果想要布置“困境”,就必须得把新锐派的林霜推上院长之位。 林霜作为厉元淑布下的一枚暗子,她表面上只是比较亲近贵妃党,与其他贵妃党官员没有任何不同。 因此,哪怕林霜与何书墨狼狈为奸,一起对付张权,也不会有人联想到,她其实是得了贵妃娘娘的授意。更不会有人知道,她是娘娘的最信任的陪嫁丫鬟之一。 何书墨进宫的次日,一队传旨太监从皇宫中匆匆外出,前往鉴查院。 鉴查院院长的小楼里,一位白须老头提笼遛鸟,悠闲快哉。 这白须老头名叫“陶止鹤”,官至二品,武道修为乃是上三品中的三品境界。可以说是京城中的顶级高手。 这等实力放江湖上,足以称作一代宗师,开宗立派。 “院长!院长!不好啦!宫里来了一队太监,正往您这里来!” “什么!?” 陶止鹤大惊。 自从贵妃娘娘代政以来,他时常装病,七日一次的早朝,能不去就不去。 没想到,他都已经这么躲着那女人了,那女人居然还不放过他,甚至亲自派人来捉他! 作为当今楚帝刚上任时任命的“遗老”,陶止鹤算得上是一位“楚帝派”官员。 但楚帝一心长生,众臣劝阻无用,贵妃代政已成定局。 陶止鹤势单力薄,心知无力阻挡贵妃夺权的大势,只好时常装病,想着守住鉴查院的位置。 但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他只要一日不向娘娘表忠心,娘娘手里的刀便早晚会砍到他的身上。 “她但凡是太子、皇子,哪怕是皇室宗亲,老夫倒也认她做新的楚帝。可她一是外姓,二又是个女子。女子称帝,成何体统?老夫这双老腿啊,实在是跪拜不下去啊。” “也罢,老夫半截入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她别看出老夫装病便好。” 陶止鹤嘀咕道。 …… 玉霄宫,陶止鹤嘴唇苍白,战战兢兢走下寒酥迎送官员准备的官方马车。 “麻烦小友带路,老夫年龄大了,这眼睛不太好使。” 寒酥笑道:“来人,扶着些陶院长。您慢慢走,娘娘今天只见你一人,不急。” “好,好。”陶止鹤勉强地说道。 作为混迹官场六十年的老油条,陶止鹤瞬间听懂了“只见你一人”的含义。 这可不代表贵妃娘娘的恩宠,而代表贵妃娘娘的决心。 只怕是不谈出点什么成果,贵妃娘娘是不可能放他走了。 养心殿中,陶止鹤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老臣陶止鹤,拜见贵妃娘娘。祝娘娘芳华永驻,玉颜不改。” 厉元淑佯装怒斥宫女:“你们在干什么?没长眼睛吗?还不快把老院长扶起来!” 寒酥道:“是。” 然后招呼玉霄宫的宫女,让她们协力把陶止鹤搀扶起来。扶的过程艰辛无比,三五个宫女一齐用力,差点没扶动这个老人。 厉元淑冷眼旁观,心道这老头还挺能装的。 “给老院长赐座。”她冷声道。 “是。” 陶止鹤坐上椅子,长舒一口气,嘴唇颤抖地说: “自从娘娘入京以来,老臣每每听闻别人谈起娘娘,无不赞叹娘娘勤勉,理政有方。老臣这么多年,一直仰慕娘娘风姿,实在身体欠佳,一直未能有精力拜见娘娘,内心愧疚不安,时常不得入眠。今日有幸得见娘娘,老臣死而无憾。” 厉元淑语气淡然,道:“老院长言重了。您这么多年,将鉴查院打理得井井有条,本宫都看在眼里。” “臣分内之事,不敢邀功。” “本宫一直听说你身体欠佳,可让宫中御医瞧过了吗?” 陶止鹤提前打好了腹稿,从容应对道:“臣的毛病是年少时练功留下的老顽疾了,许多名医都看过。养养就好,不妨事的。” “嗯。”贵妃娘娘优雅点头,随意道:“医术之道,本宫也略懂一二。本宫观您的面色,怕是心中有郁结的心症啊。” 陶止鹤心道:什么心症?老夫不过是封住了几道经脉罢了,这妖妃简直胡说八道。 但他表面上仍然无比恭敬:“娘娘说的是。那些庸医说老臣是练功留下的旧疾,耽误了老臣的身体。老臣等下出宫,定要登门找他们算账。” 贵妃娘娘赞许道:“的确如此,治病之事,不好耽搁。寒酥,给老院长倒一杯好茶,治一治他的心病。” “是。” 寒酥倒好一杯茶,递到陶止鹤面前。 娘娘赐茶,不喝也得喝。 陶止鹤伸出颤抖的双手,缓缓捧住茶杯,低头喝了一口。 “本宫的茶滋味如何?” “娘娘赐老臣的茶,自然是人间美味。” “那您的心病治好了吗?” “老臣的心病……” 陶止鹤正欲应付妖妃,但他突然发现,他自己封住的那几道经脉,居然毫无征兆地通畅了! 陶止鹤当即惊出一身冷汗。 他早就听说,妖妃所练的霸王道脉已经巅峰造极。 但他没有想过,贵妃娘娘的手段,已经恐怖到这种程度。 他陶止鹤可不是什么无名无姓的土鸡野狗,他三品的武道修为,无数次的战斗经验,到头来,竟然连察觉娘娘何时对他动手都做不到! 贵妃娘娘既然能悄无声息地,改变他的经脉。 那她便也可以悄无声息地取了他的性命! “老院长,您的心病好了吗?” 贵妃娘娘再度问道,她优雅从容地掸去华美锦衣上散落的尘埃,似乎并不着急听陶止鹤的回答。 “回娘娘的话,老臣的心疾,彻底好了。” 陶止鹤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对着那个风华绝代的身影,深深鞠了一躬。 厉元淑语气淡然:“您的心疾好了便好,本宫还要仰仗您,继续坐在鉴查院院长的位置上,为朝廷和本宫发光发热。” 陶止鹤听懂了贵妃娘娘的言外之音,嘴唇颤抖,道:“老臣年迈体弱,这次进宫,是想向娘娘请辞的。鉴查院能人辈出,老臣风烛残年,实难胜任院长之位。” 厉元淑板起脸来。 “老院长莫要说笑,您是鉴查院的压舱石。鉴查院没了您,可要本宫如何是好?” 陶止鹤忙道:“京查阁的袁承善于查案,经验老道。平江阁的林霜武道不凡,未来可期。有他们二人在,鉴查院定可安然无恙。” 贵妃娘娘宽袖一挥:“不用再说了,您安心坐镇鉴查院。本宫不发话,没人敢赶您走。” 陶止鹤嘴角抽搐。 妖妃这是在逼他“三辞三让”,好堵住所有人的嘴啊。 今天这才算第一“辞”,后面还有“两辞”。 陶止鹤心里苦啊,这女人的存在简直完全不讲道理。她位高权重也就罢了,足智多谋还能理解,关键为什么还有一层武道巅峰的实力啊! 这合理吗? 天底下,还有人能治得了她吗? 我大楚男儿,难道全要屈服在一个女人的裙下吗? (本章完) 第96章 姐妹夜谈,天师讨债(4k) 第96章 姐妹夜谈,天师讨债(4k) 陶止鹤出宫后不久,一道女子身影,悄然出现在何书墨经常出入的皇宫小门旁边。 这女郎扎着高马尾,身材欣长,胸前优势不大,但是腰肢纤纤,翘臀有肉,像一只雌豹,腿上的优势很大。 长腿女郎在小门处等了一会儿。 另一个女郎便打开小门,从皇宫里跑了出来。 “小九~” 寒酥一见林霜,便张开双臂,哭唧唧地将她抱了个满怀。 林霜身子被寒酥抱住,面露无奈,转而同样伸出手臂,抱住寒酥的娇躯。 “好啦,你都多大了,还抹眼泪呢。” “想你了嘛,小九。” 寒酥朝林霜撒娇道。 林霜摸了摸寒酥的脑袋。她们几个姐妹中,寒酥的年龄是最小的,性格也是最活泼外向的。 像是“想你了”这种话,也就只有寒酥能说得出口。 玉蝉纯是个闷葫芦,而小姐思虑过多,不会赤裸裸地表达感情。 所以寒酥在她们几人之中,便有一个很重要的调节情绪的作用,总不能所有人都憋着不说话,那气氛得多凝重啊?总要有人撒撒娇,矫情一下的。 “嗯,小九也想小酥了。”林霜语气轻轻的说。 “还是小九好,小蝉现在都不让我抱了。” “她长大了,我们都长大了。” 林霜说道。 她们确实年纪不小了,二十三岁,这在楚国已经算得上是“老姑娘”了。 正常农夫家的媳妇,现在应该已经在奶二胎了,快一点的都生到第三个了。 “走吧,我带你去见小姐。” 寒酥拉起林霜的手。 “嗯。” 林霜点头,在寒酥面前,她不再是那个鉴查院的平江阁阁主。她在外人面前,是要拿架子的,是要立威势的。但寒酥是她的“家人”,不是外人。 玉霄宫,锦绣殿。 林霜对着面前无比熟悉的身影,行了一个丫鬟面对小姐的礼仪。 “奴婢霜九,拜见小姐。” “快起来。”倾国倾城的贵妃娘娘亲自弯腰,扶起林霜。 她凤眸带笑,亲昵地握着林霜的手,道:“你我之间,亲如姐妹,何必讲这些虚礼?” 林霜摇头,道:“小姐……这些年,奴婢没有伺候好小姐,是奴婢的疏忽。” “不,我没事。反而是你,一个人在鉴查院受苦了。” “奴婢不苦,奴婢愿为小姐赴汤蹈火。” 贵妃娘娘伸出玉手,将林霜揽在怀里,语气温柔地道:“我不要你赴汤蹈火,以后别老说这种晦气话。” 寒酥在边上,眼巴巴地看着她家小姐去抱林霜,心底无比羡慕,可又不敢直接争宠。 她这心思,很明显被厉元淑察觉到了。 于是,贵妃娘娘便对寒酥招了招手,道:“你这丫头,这也眼红,过来吧。” “呜,小姐。” 寒酥扑到她家小姐的怀里,狠狠地把脸蛋埋到她家小姐的胸前。 厉家贵女沉鱼落雁,天仙之姿,寻常人见一面都难,也就只有她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才能有幸和小姐贴贴亲昵一会儿。 “好啦。霜九,我今天叫你过来,是有正事想和你商量。” 厉元淑松开两个丫鬟,转头看着林霜的眼睛。 在陶止鹤面前,她是恩威并施,强压陶止鹤服从。但在林霜面前,她便只有“商量”了。 不过林霜当然不是陶止鹤,她干脆利索道:“小姐尽管吩咐奴婢便是!” 厉元淑“嗯”了一声,表情逐渐收敛起来,严肃道:“何书墨你知道吗?他是本宫布下的另一颗暗子……” 贵妃娘娘简单交代完前因后果。 随后说出需要林霜去做的事情:“本宫要你提前冲击上三品,为不久之后的鉴查院院长之位做好准备。” “奴婢明白。” “嗯。本宫刚才看过了,你的修为很扎实,不用干涉,一到两年之内,你也可以自行突破上三品。但是现在,时间不等人。本宫打算折损一些修为,亲自助你突破。” 林霜听到厉元淑打算折损修为,当即大惊道:“小姐,不可,你……” “不用劝我。本宫心里有数。” 见小姐如此决断,林霜知道她再去劝,已经无用了。 她家小姐决定好的事情,还没有人能够劝她改变。 贵妃娘娘接着道:“霜九,今晚你先休整一晚,明日一早,本宫助你晋升上三品。” “好。” “你许久未在宫里待过了,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去问寒酥。” “奴婢明白。” 贵妃娘娘接着交代几句,便把寒酥留下陪着林霜,自己则去处理政务。 突破上三品之事不可小觑,即便林霜天资不俗,也需要数天时间,在这段时间内,厉元淑必须确保她们不会被别人打扰。 林霜的晋升,她虽然不用陪完全程,但至少会因此耽搁一到两天。 她要让林霜的晋升在悄无声息中完成,不会令她消失太长时间,引人生疑。 晚上,锦绣殿偏殿。 随着林霜的到来,寒酥晚上终于不是一个人睡觉了。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寒酥穿着月白色的睡衣,抱着枕头,从被窝里爬起来,丝滑地找到林霜的被窝,毫不客气地钻了进去。 林霜对于寒酥的行为,倒是习惯了。 她们以前就经常一起睡觉,只是现在都长大了,每个人的身上都多长了些肉,一张床稍微会有点拥挤。 林霜嗅着寒酥的体香,忽然想到某人身上,也有寒酥的气味。 于是,她留了个心思,不经意地问道:“寒酥,何书墨你熟悉吗?” 寒酥小脸一红,结巴道:“不,不是很熟,你突然问他干什么?” “真不熟吗?” 都是相处多年的好姐妹,林霜岂会看不出寒酥的心思? 更何况,此事还有玉蝉提醒过她。 她没理由不多想一点。 寒酥把俏脸埋进被子里,闷声道:“真不熟!骗你是小狗!” 看着寒酥的表现,林霜大概能够确认,寒酥对某人确实是有感情在的。玉蝉的提醒,并不是空穴来风。 林霜并不想怪寒酥。 毕竟,她们这个年纪,有一个喜欢的郎君,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她们的姻缘,终究是要跟着小姐走的。小姐嫁谁,她们就嫁谁。寒酥的感情,不可能不顾及小姐的想法,谁让她们是小姐的陪嫁丫鬟呢。 “这个事,小姐知道吗?” “哎呀,小九,你别问了!我没事的!” 某人死活不肯说,林霜倒也不好追着问。 她们虽然亲如姐妹,但感情毕竟是很私人的事情。 林霜自己对男人没什么兴趣,她一直是“忠于小姐”的想法,即:小姐喜欢谁,她就喜欢谁;小姐嫁给谁,她就跟着小姐嫁给谁;小姐想让她去服侍谁,她就去服侍谁。 次日早晨。 静息殿门前。 贵妃娘娘不施粉黛,不戴饰品,只是穿着一身简单的道袍。 可是即便穿着如此素雅,她美丽却分毫不减。 只是从富贵华美的风格,转变成了绝尘脱俗的仙气。 贵妃娘娘身边,林霜也穿着一身宽松的袍子,方便她入殿晋升。 “寒酥,本宫要入静息殿至少一日,玉霄宫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寒酥应道:“奴婢明白。” 贵妃娘娘轻轻点头,随后拉着林霜的手,带她一起入殿。 厚重的殿门缓缓关闭。 静息殿内烛火通明,落针可闻。 厉元淑拉着林霜走过静息殿的正殿,来到正殿后面,一处氤氲着水汽的房间。这房间里有一处温泉的泉眼,地下龙脉滋养的暗河,由这泉眼汩汩流出,日夜不息。 大楚建国六百余年,皇宫之中,自然不乏天材地宝。 这灵泉,不过是其中之一。 “脱吧。” 厉元淑对林霜道。 林霜轻嗯了一声,便开始褪去衣衫。 林霜所学的功法以及道脉,自然是师承厉元淑。 从某种意义上讲,她、寒酥、玉蝉以及厉元淑的功法同宗同源,彼此间的真气差别不大。 这也是厉元淑能“助她晋升”的根本原因。 寻常人功法冲突,因此不存在什么“助力晋升”。 而要想高效传递真气,最好的办法是“连通”经脉,其次是肌肤之亲,再次是借助外物相互接触,最后才是隔空传递。 林霜和她家小姐,两个女郎,自然不可能“连通经脉”,因此她们只能借助这一池灵泉,尽量减少真气传递时候的损耗。 这也能让贵妃娘娘少折损一些修为。 林霜准备完毕,随后看向贵妃娘娘。 由于都是女郎,林霜自然对贵妃娘娘没什么非分之想,但即便是作为女郎,她还是发自内心的感觉,娘娘的凤体真的太漂亮了。 浑身上下,白如羊脂,嫩若婴孩,处处吹弹可破,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从头到脚,每一条蜿蜒的曲线都是那么令她感到惊艳。 厉家贵女站在那里,三千青丝垂在腰间,便如同一尊倾尽自然伟力雕琢而成的艺术品。 “准备好了吗?”厉元淑淡雅的声音回荡在林霜的耳边。 “嗯。准备好了。” “跟本宫下去。” “是。” 二女走入池中,盘腿而坐。 泉水没至她们的肩膀,贵妃娘娘抬起玉手,抵在林霜光洁的背上。 “平心静气。” “是。” 片刻后,贵妃皱眉道:“你有心事?” 林霜心中装着昨晚和寒酥的对话。她知道不好再瞒,于是索性问道:“小姐,何书墨这个人,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何书墨?” 厉元淑微微诧异。 她倒是没想到,霜九的心事居然会是何书墨。 但仔细想想,也能理解,何书墨毕竟是横插进她身边的人,霜九长期不在她身边,对最近发生的事情知之甚少,心存忧虑倒是正常。 “何书墨此人……能力不错,缺点也有,难得的忠心耿耿,仅次于你们三个。” 贵妃娘娘评价完某人,最后意犹未尽地补充道:“不过这人不像你们,他丝毫不让本宫省心。有时犯蠢,气得本宫恨不得剁碎了他,有时又很机灵,能讨本宫一笑。” 他竟然能让小姐一笑? 林霜作为最了解厉元淑的人之一,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能让她家小姐发自内心的微微一笑,是何等困难的事情。 何书墨貌似是第一个得到这种“殊荣”的男人。 怪不得寒酥会喜欢他。 林霜感觉,寒酥喜欢何书墨的根本原因,其实是小姐对他青眼相加。 以林霜对寒酥的了解,寒酥不可能会喜欢一个被小姐讨厌的人。而寒酥喜欢何书墨,便代表小姐至少对何书墨有一定的“宠爱”。 这些“宠爱”让小姐对此人比较“宽容”,允许此人惹小姐生气,逗小姐开心。 否则以小姐的脾气,一个人一辈子只有一次在小姐面前犯蠢的机会,若无“宠爱”不可能反复惹小姐生气。 “小姐,奴婢明白了。”林霜道。 “你明白就好。”厉元淑的心思在朝局上更多,她并不知道林霜内心的诸多考虑,只是细心吩咐道: “你此次竞争鉴查院院长,难度不小,我会让他好好配合你行动。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让他带话,或者与他商量。” “奴婢明白。” “平心静气。准备接收本宫的真气。” “是。” …… 晚上,何府。 何书墨在卧房中奋笔疾书。 他和古薇薇约定截稿日期就是今天,但他这几天太忙了,写大秦帝国第二部的时间并不充裕。 没办法,只好相信奇迹了。 值得一提的是,何书墨已经抛弃毛笔,换了碳棒书写。 虽然字还是有点丑,但书写速度大大提升。 今晚交稿,难度不大。 “有人吗?给我拿一份宵夜!” 何书墨冲屋外叫道。 “有人。” 古薇薇懒懒的声音,忽然在他身边响起,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刚刚。” “你下次来,能有点动静吗?不然太吓人了。” “行。”古薇薇点头。 屋外丫鬟的声音传来:“少爷,要一份宵夜是吗?” 何书墨看了一眼古薇薇,对外面道:“两份吧,今晚胃口好。” 古薇薇道:“我要吃青菜瘦肉粥。” 何书墨:你还点上菜了!当我家是大饭店啊! 但他看了一眼桌上没写完的稿件,怒斥小天师的底气瞬间不足。 何书墨没有犹豫,对外面的丫鬟说:“两份青菜瘦肉粥,加咸菜,再来四颗水煮蛋。” 说完,何书墨看向古薇薇:“薇薇姑娘还满意吗?” “还行。不过你的书写完了吗?” 何书墨脸色一变,道:“哎,你说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能只是还行呢?必须吃好喝好,还想吃什么,尽管说!” “那再来一颗狮子头吧。” “再来一盘狮子头!” “你的书……” “还想吃啥?” 古薇薇摇头:“够了,我不想吃了。” 何书墨抓住她的肩膀,认真道:“不,你想!” “那书……”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本章完) 第97章 老天师:造孽啊!(4k) 第97章 老天师:造孽啊!(4k) 何府,何书墨卧房。 何书墨和古薇薇,每人一个椅子坐在圆桌两边,桌上是两荤两素,咸菜,鸡蛋,瘦肉粥。 两人埋头干饭,谁也不说话。 酒足饭饱之后,何书墨选择摊牌。 “薇薇姑娘,你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接下来我要讲点实话了。” “你说。” “书没写完。” “我知道。” 何书墨面露诧异:“你知道?” 古薇薇点头:“知道,我每天都会过来看一眼。看看你写到什么情节了。” 何书墨从桌边蹦起来,道:“好家伙,你大半夜不睡觉,来我家里追更是吧!?” “什么是追更?” “就是我写多少,你看多少。” “哦。那我就是追更。”古小天师道。 “我……” 何书墨一时语塞。 古薇薇用懒散的语气,说着最霸道的话。 首先她是天师,有法外豁免权,楚国法律管不到她。其次她有“斗转星移”这个赖皮的技能,想去哪就去哪,你还限制不了。简直像这个世界的bug一样。 俗话说堵不如疏,既然管不了古薇薇,索性让她别那么神出鬼没,吓到别人。 “你下次来可以告诉我一声,没准还能请你吃宵夜。” “好。那你什么时候写完大秦第二部?” “快了。今晚通宵!” “太阳系呢?” “这个好办。” 何书墨抽出一张宣纸,三下五除二就把“太阳系”给画在了纸上。 “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脚下的大地是一个球吗?其实,不止大地是球,天上的星星也都是球。会发光的球,叫做恒星,围绕着恒星转的,叫做行星。太阳系一共有八大行星……” 何书墨将画着太阳系的宣纸交给古薇薇,同时顺带科普了一些简单的天文知识。 古薇薇看着何书墨所画的宣纸,深深皱起眉头。 半晌,她问道:“为什么月亮围着我们的球转,我们的球围着太阳转?太阳是不是也围绕着什么东西在转?” 何书墨兴奋拍手道:“聪明!太阳确实在围绕着银河系的中心转圈,每转一圈,大概需要2.2亿年!” “可是,它们为什么会转?为什么不是静止不动的?” “因为有引力。” “什么是引力?” “引力,就是大质量天体弯曲时空产生的几何效应。” 何书墨并非什么物理学家,他面对“引力是什么”这种问题,只能背一背教科书上的名词解释。 结果也不意外,古薇薇干脆地摇头。 “听不懂。” “简单的说,就是质量大的东西,会吸引质量小的东西。我们的星球,包括天上的星星,为什么是球形?就是因为巨大质量产生的引力,会均匀地把物质拉向中心,使表面到中心的距离相等,然后就天上的星星变成了球形。” 此话说完,古薇薇咬着手指,坐在地上,没有再向何书墨提出问题。 何书墨见她好像进入了一种冥想的状态,便很识趣的没有出声打扰。 天师道脉的晋升,与普通道脉并不一样。 天师道脉主要依靠“研究成果”晋升,如果古薇薇能多理解一下“太阳系”或者“引力”之类的东西,她还真有可能凭此直接晋升一个品级。 但这种机缘类的东西,便是不可控的了。 一切都看她自己的理解和造化。 何书墨坐回书桌前,拿起削好的碳棒,开始连夜赶稿! 今天晚上,一定要把大秦帝国第二部给写出来! 这种毅力,名叫“大夏学生”! …… 早晨,古薇薇打了哈欠,嘤咛一声,往被子里缩了缩脑袋。 等等。 被子! 哪来的床和被子!? 古薇薇美眸瞬间瞪大,整个人从床上弹射起来。 她连忙检查身上的衣服,发现一切完好,只有鞋袜被脱掉了,两只粉雕玉琢的可爱小脚,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气当中。 她眼前的环境相当陌生,但又透露着一股熟悉的感觉。 “这里不是潜龙观,这是哪儿?” 不远处,古薇薇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何书墨! 何书墨此刻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他面前是一摞整理好的稿纸,最上面一张稿纸,赫然写着《大秦帝国:连横》。 大脑的启动缓缓完成,一些丢失的记忆,逐渐出现在古薇薇的脑海里。 “想起来了,昨晚来要太阳系,然后用力思考,精神力透支,不小心昏迷了……” “这是,大秦第二部?他写完了?可是,为什么要……” 古薇薇看了看床铺,大概猜到昨晚发生了什么。 何书墨通宵写书,然后发现她睡在地上,再然后他就把她抱到了床上,脱去鞋子和袜子,没有动她的衣服,最后帮她盖好被子…… 可是,为什么要把床让给她睡呢? 明明可以假装看不见,自己睡床上去的。 她和他之间,是非亲非故的合作关系,除此之外,什么感情都没有的。 古薇薇站在书桌旁,漂亮杏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何书墨。过了好一会,她小嘴嘟了起来,声音低低的,好像怕吵醒了某人。 “多管闲事。” 她已经习惯睡在桌上,或者地上了。 突然睡在床上,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好不习惯。 她再过几个月就十七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可不会因为某人突然对她好一点,就对他抱有多余的感情之类的。 古薇薇踮起脚尖,悄悄伸手,轻轻拿起何书墨准备好的稿子。稍微翻看无误后,便准备回潜龙观,向她师父交差。 她师父可是“爱潜水的小郎君”的忠实书迷,盼了这书好长时间了。 每天都催她来何府看看,书的进度怎么样了,写到哪里了。 这下总算可以让她师父消停几天了。 古薇薇拿好书稿,转身,准备要走。 她准备要走,准备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转身回到床边,抱起被子,盖到桌边的某人身上。 “这是……” 古薇薇盖被子的时候,发现何书墨手下按着一张字条。 上书:薇姐,求你件事。(划掉) 上书:古天师,京城有一个叫张权的人,作恶多端,你帮我问一下你师父,请问他老人家还想吃别家的菜品吗?(龇牙咧嘴颜文字) 古薇薇心里清楚,她师父根本不想管世俗之事。 上次那个叫周什么的,还是她逼得师父没办法,才勉强拐弯抹角地透漏一点点线索。 何书墨这一次,并没有把字条放在显眼的位置,估计是他心里清楚,老是麻烦老天师不是很好,因此在犹豫要不要把字条给她。 古薇薇没有动何书墨的字条。 她打算假装没有看见。 反正何书墨又没主动找她说字条上的事情。 她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 潜龙观,老天师兴奋搓手。 他已经闻到厨房里飘来的红烧肉的气味了。 “家有一小,如有一宝。老夫这一把年纪啊,还是有一个不爱出门的徒弟好啊。” 饭桌上,老天师一脸懵逼地看着面前的水煮萝卜。 “乖徒,老夫的红烧肉呢?” 古薇薇捧着碗,吃着萝卜,道:“锅里。” “咋不端上来啊?” “师父,何书墨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老天师双手堵住耳朵:“造孽呀!” …… 吴巧巧发现,她的谢晚棠姐姐,最近心情都变得好了许多,整个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重新振作起来,充满干劲。 “巧巧,如果有姨姨来找姐姐,就跟她们说,姐姐不在,好吗?” 由于吴巧巧年龄不大,只有十三四岁,所以个子不高,而谢家贵女营养充足,身姿欣长高挑。因此谢晚棠和吴巧巧其实是有不小的身高差。 有时候,谢家贵女为表尊重,和吴巧巧说话时,会自然而然地弯腰屈膝,平视吴巧巧的眼睛。 若是何书墨在,定能看出贵女骨子的修养,和她心底对于别人的尊重。谢家这种高门大姓,千年门阀,能养出谢晚棠这种平易近人的贵女,实在是很不容易。 但吴巧巧不懂这么多,她只感觉,谢姐姐像她的亲姐姐一样。 吴巧巧点了点头,拍着胸脯道:“姐姐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和姨姨们说。” “好,那我出门了。” 谢晚棠说完出门,不知去干什么了。 吴巧巧独自一人留在院里,她刚来的时候,忙着尝试各种美食,并不觉得无聊。但现在吃得多了,感觉其实也就那样,甚至有点想念家里的糙米饭了。 这日中午,吴巧巧多要了两个白面馒头。 倒不是怕饿,而是准备给她的“朋友”。 来到谢府以后,在谢晚棠的保护下,她自然是衣食无忧。但由于从小的习惯和见识,她跟谢府的小小姐们,完全玩不到一块去。 她的“朋友”,只有每天午后,来谢府侧门游荡的小乞丐。 她感觉小乞丐,比谢府的小小姐有趣得多,他们总是知道很多很多有趣的事情。 但今天有些奇怪,她的“朋友”,那个小乞丐没有出现在谢府的侧门附近。 吴巧巧手里拿着馒头,站在侧门口,眺望街口。 姐姐不让她独自出府,她自己也有点害怕这座巨大的,陌生的城市。除非有谢姐姐带着,否则她不会自己出府。 等不到朋友,吴巧巧有些失望地关上了谢府的侧门。 整个谢府,除了她之外,无人会在意每天出现在此处的小乞丐。 …… 上午,勇武营。 何书墨平心静气,同时运行《无相谱》和《易经法》,再配合高玥教他的轻功《纵云梯》,三者相加,一蹦而起! 周围景物飞快向下流动。 何书墨这一跳的威力极为不凡,足足有一万毫米之高! 可将御廷司大片屋舍收入眼中! “成功了!真气融合,加上纵云梯的爆发力,果然能一加一大于二!” 据高玥所说,纵云梯这门轻功的极限,也就是十米之高。 但何书墨现在只有小成,按说远远达不到十米,却已经凭借真气的强度,触摸到了功法理论上的极限。 这就是“拼装版霸王道脉”的威力! 霸王道脉有点大道至简的味道,它修至后期,便只有真气,没有招数。就如同女反派那样,真气已经融入无形之中,覆盖范围高达整座皇城。 面对同等级的武神道脉,霸王道脉更倾向于直接使用真气把对方活活堆死。 发明霸王道脉的人,估计是有点火力不足恐惧症在身上的。 “使官!” “使官,有好消息!” 屋外,高玥、刘富、吕直三人,一脸喜色地冲了进来。 “好消息?莫非是冯启那边,有突破了?” 何书墨问道。 “不错,意外之喜啊!”刘富美滋滋地说:“翰林院有个叫秦关汉编撰,他主动给我们提供了一条关于冯启的情报。” 秦关汉? 何书墨记得此人,周景明的亲生儿子,他自己说想要去当御史,没想到还是被分去翰林院了。 “秦关汉给我们提供冯启的情报?” “对!” “他怎么说的?” “他说他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冯启是两年前的新科状元,因此冯启与他惺惺相惜,有意与他交好,于是请他去家中做客。” 何书墨点头:“合情合理,然后呢?” “然后,等到酒过三巡,冯启喝得神志不清。他意外发现,冯启这厮,竟然私藏一个无脸女子的画像!看衣着打扮,大概率是宫中嫔妃。但现在宫里只有一个妃子,就是贵妃娘娘。所以此人很可能私藏了娘娘的画像。” “啊?” 何书墨人傻了。 这个冯启,可是魏党之中,有名的“骂妖妃专业户”。 哪怕没事也得上奏折子,骂一骂妖妃乱国,给自己找找存在感。 没想到,此人骂归骂,身体倒是比嘴诚实。 贵妃娘娘的政策你尽管质疑,但贵妃娘娘的颜值却无人撼动。 骂娘娘是工作,倾慕娘娘是生活。 这冯启也是活明白了。 刘富震声道:“使官!此人私藏娘娘画像,或可判他一个‘大不敬’之罪!轻则贬官流放,重则直接凌迟!再不济,也能让此人名声扫地!” 何书墨摆了摆手,道:“不急,冯启在魏党中颇得信任,咱们现在挖掉他,不过只是挖掉一个六品小官。不如留他一手,凭借此人常年为自己塑造的人设,和他对外积累的名声,或许能在关键时刻,对魏党釜底抽薪,产生奇效。” 勇武营众人一一点头,心说还是使官高瞻远瞩。把魏党安排得明明白白。 何书墨道:“冯启这边先放一放,吕直刘富,你二人先把目标放在张不凡这里,看看能不能从此人的狐朋狗友身上打听到有价值的信息。至于高玥,你这两天别查案了,回家闭关练武,保持状态,准备应对周御史落马之后的御廷司之变。” (本章完) 第98章 爱操心的邻家大姐姐(4k) 第98章 爱操心的邻家大姐姐(4k) 两日之后,御廷司,勇武营。 何书墨吞下自己买的,对增长真气有益的丹药,然后盘腿打坐修行功法。 最近有关周景明的消息非常多,何书墨估摸着,周御史应该快收集好证据,对严文实开大招了。 一旦周景明选择飞龙骑脸,上书弹劾严文实。然后被鉴查院出示其捏造证据,污蔑忠臣的罪证,导致这位御史中丞倒台,那么后面就会随之产生一连串的化学反应。 首先是林霜会因为扳倒周景明立大功,然后,她会借此功,争夺鉴查院院长之位。 而后是朱良辰察觉形势,借机请辞,将御廷司的大权拱手相让。 到了那个时候,何书墨必须将修为提升至八品境界,不然绝对无法争夺御廷司的大权。 一旦丢掉御廷司的大权,不仅娘娘在鉴查院的势力会遭到削弱,而且针对张权的囚笼也无法打造完成。 可以说是满盘皆输的局面。 为了百分之百抵达八品,何书墨不惜购买增长真气的丹药,通过消耗一部分修为根基的方法,强行积攒真气,提升修为品级。 何书墨的想法也很简单。 打好修为根基,然后同阶无敌,越级挑战,那是主角的玩法。 他作为女反派的心腹,反派势力的一员,就得讲究一个以势压人,官大一级就无敌。 能交给手下去办的事情,他作为上官,绝不动手。 而要成为上官,除了有能力之外,修为指标必须满足。 何书墨一个多月前才刚刚九品,眼下就要准备八品,压力不可谓不大。不用点取巧的手段,只靠勤学苦练,压根是不可能的。 就在何书墨服下丹药,专心消耗药力,转化真气的时候。 一只柔软的手掌,悄悄按在了他的背上。 这让他的功法运转,如有神助,一颗丹药的药力,快速吸收消化,化作真气和修为。 “今天练得好爽,莫非是进入传说中的冥想状态了?” 何书墨心里正想着怎么回事呢,他身后,便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 “拿丹药换修为,是揠苗助长,还是要少做。” 何书墨猛然回头,只见寒酥的小姐妹,鉴查院平江阁阁主林霜,正盘腿坐在他的身后。 何书墨连忙起身,行礼道:“阁主,你怎么来了?” 林霜也起身道:“不用多礼,娘娘已经把你的事情告诉我了。以后,你在我面前,可以随意一些。” 从娘娘那里得知“真相”以后,林霜此刻的心情相当复杂。 因为她在鉴查院,是何书墨的上官,是他的上司,要有上司的威严。 但如果小姐对他是有点那种感情的话,那何书墨有可能成为她的“未来姑爷”。她作为小姐的陪嫁丫鬟,必然也是“未来姑爷”的小丫鬟,要伺候他,甚至要在小姐不方便的时候,代替小姐侍寝的。 哪怕小姐的事情不作数,可寒酥喜欢何书墨,却是八九不离十的。作为寒酥的闺蜜姐妹,她又该怎么面对何书墨呢? 种种复杂的感情迭在一起,让林霜实在是有些迷茫了。 相比于林霜复杂的内心状态。 何书墨忙着练功,完全不知道这几天里,玉霄宫中都发生了什么。 他只当林霜知道了他也是娘娘的心腹之一,于是干脆地和林霜攀上关系。 “阁主若不嫌弃的话,以后我便叫阁主林霜姐姐。” “别。” 何书墨识趣道:“那我还是叫阁主,如何?” “有点生分了。” 何书墨:??? 怎么回事?我记得她不是挺潇洒干脆的吗?怎么几天没见,变得比寒酥都扭扭捏捏了? 何书墨思索道:“阁主既然生分的话,那不如就叫阁主姐姐吧?” “感觉有点奇怪。你直接叫我林霜就好。”林霜想了想道。 “好的,林姐姐。” “不用叫姐姐。”林霜道。 她主要是担心,假如小姐的确对他有感情,而且还越来越多。何书墨万一真的成了她实际上的“未来姑爷”,那么姑爷叫她姐姐,岂不意味着她是小姐的姐姐,这不是倒反天罡了吗? 见林霜如此坚持,何书墨倒也不再墨迹。 他叫寒酥姐姐好好的,怎么与寒酥是姐妹的林霜,反而死活不同意呢? 他想不明白,只道:“好,那就林霜,你也叫我何书墨就行。” 林霜点头道:“嗯。我今天过来,是替娘娘告知你一声,娘娘说,周景明已经上书弹劾严文实,声称证据确凿。明日春和殿,娘娘邀请严、周双方,当庭对质。丞相、定国公、枢密院、御史台、刑部、兵部、大理寺、鉴查院,共同旁听。” 何书墨听到这一串名字,心道娘娘是真狠啊。周、严对质,按理说叫几个旁听大臣当证人就行了,结果娘娘硬是把楚国高层各方势力的代表,全都叫来了。 她这是要当着众人的面,尤其是当着丞相魏淳的面,把魏党伸到御史台的手给当众砍断,以儆效尤! “不过,林姑娘,娘娘让你把这个消息告诉我做什么?” 林姑娘?不是刚说好叫名字的吗? 林霜搞不懂何书墨的想法,但只要他不叫“姐姐”就行。 林霜解释道:“娘娘明天让你过去,在殿外旁听。” “让我也去?” “对,毕竟倒周之事,虽然明面上是我主导,但此事我们都清楚,是你的功劳。” 何书墨感动到了。 淑宝还记得我的功劳,她真的,我哭死! 林霜最后道:“好了,我来就是传个话。明日辰时,你到平江阁下等我。” “明白!” “嗯。” 林霜点头,最后嘱托一句,道:“那个丹药,你最好别吃了。” 何书墨也是无奈:“娘娘让我看好御廷司,但我这修为,不够用啊。” 林霜听此,暂时没走,多说了一句:“娘娘有个宝贝,名叫真气江山图,你不是跟寒酥关系好吗?让她帮你要来。我可以教你使用。” 真气江山图这个东西,寒酥之前就和何书墨说过。 寒酥的意思是,让他趁着立功,自己问娘娘要。 而林霜的意思,却是让他问寒酥要,寒酥再去问娘娘要。 显然,林霜认为,他与寒酥的关系,已经好到一定程度了。 但是让何书墨自己选的话,他肯定直接去问娘娘要。毕竟多见一次娘娘,哪怕要不到宝贝,单是刷好感度,都是很值当的事情。 还是那句话,能在领导面前刷存在的机会,绝对要珍惜。 “多谢姐姐,等我得到真气江山图,一定来找姐姐。” 又叫姐姐…… 算了。 林霜叹了口气,随后,再次啰嗦道:“那个丹药,不许吃了。这种劣质品吃多了,容易耗尽潜力,止步中三品,乃至下三品。你有了那图,在我的帮助下,八品不是难事。” “好。” 何书墨点头应下。 但他感觉有点奇怪,林霜对他的关心,是不是有点过于多了? 啰啰嗦嗦,像爱操心的邻家大姐姐。 …… 辰时未到,何书墨便已抵达平江阁楼下。 林霜和他约定的时间虽然是辰时,但何书墨总不能卡点到,然后让林霜等他吧? 且不提林霜是个女郎,就论公对公,林霜也是他的领导,哪有让领导等人的道理? 果然,距离辰时还有一会儿,林霜便穿着平江阁独有的劲装,从平江阁内走了出来。 何书墨远远便认出了准时的林霜。 原因无他,林霜算得上鉴查院最漂亮的女郎,五官秀美,英姿飒爽。尤其是她走步时,那双修长笔直的长腿,堪称是鉴查院镇院之宝。 “霜姐早啊。” “嗯。会骑马吗?”林霜问。 “会。” “好,跟我来,咱们和院长一起去。” “明白。” 何书墨毫不墨迹,跟着林霜前去集合。 鉴查院院长小楼门前,一辆马车外加三匹马已经备好。 有一人提前骑在马上,他年约五十,长相是剑眉星目的国字脸。 国字脸男人骑在马上,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哪怕是面对林霜,也面不改色,只是瞥了她一眼,甚至连打招呼的意思都丝毫没有。 在鉴查院中,面对林霜却不用行礼的官员,无外乎那几位。院长,京查阁,还有听风阁的阁主。 何书墨不用猜,便知道这个颇有傲气的中年男子,就是京查阁阁主袁承。 袁承和林霜争夺院长之位的事情,鉴查院里人尽皆知。 他们明里暗里,没少交手,算得上互有胜负。 在这种不进则退的大背景下,袁承自然不可能给林霜什么好脸色看。 但何书墨毕竟不是阁主,袁承可以自持身份,不搭理林霜,可何书墨作为六品带刀使者,不可能对高他两级的京查阁阁主视若无睹。 “袁阁主,早上好。” 何书墨上马之前,特地走到袁承身边,行了一个下官对上官的问候礼仪。 袁承目不斜视,只当没有听见何书墨的话。 何书墨对此并不奇怪。 他既然跟林霜而来,就说明他是林霜手下的势力。 袁承连林霜都不待见,怎么可能理他一下? 何书墨并无什么所谓,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林霜居然主动替他出头,道: “袁阁主,你看不起女流之辈,本座尚能理解。可你连监察后辈都视而不见,这是常年坐于高阁,眼里没有人间了吗?” 袁承讥讽道:“本座看不起女流,更看不起跟在女流身后,连女流都不如的男人。” 林霜毫不相让:“阁主的意思,难道是不服贵妃娘娘?想造反吗?” 袁承面不改色地双标道:“娘娘千金之躯,犹如仙女下凡,并非凡夫俗子,不在刚才的例子里,袁某对娘娘自然是心悦诚服。但你林霜,凭什么和娘娘相比?你也配提贵妃娘娘?” 何书墨心道:她还不配?她怕是最懂娘娘的人之一了。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一大早的,老夫这一院的鸟都被你们吓着了。” 鉴查院院长小楼门口,陶止鹤姗姗来迟。 作为鉴查院的老资格,外加上三品的武道修为,陶止鹤的话,分量还很重的。 “院长!” 林霜,袁承,何书墨,三人一齐行礼。 陶止鹤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愁眉苦脸道:“哎,走走走,上车,出发。” “是。” …… 皇城门口。 此时已经停了不少制式的马车。 有些是四驾的,有些是三驾的,有些是勋贵特权样式的,有些则是受过楚帝恩赏的。 算得上是某种意义上的豪车展览。 鉴查院院长的马车就朴素多了。毕竟作为监察机构,怎么可能学习勋爵贵族的行事风格。 皇城门口,众人下马。 何书墨有些期待地看着皇城门口,似乎是在找一个女郎的身影。 但是很可惜,寒酥不在。 这次娘娘请众人进宫,主要为的是公事,而寒酥来接何书墨,都是为的私事。娘娘一向公私分明,因此寒酥自然不会在这种时机出面。 “老院长,许久不见呐。” 一个老太监对陶止鹤招呼道。 “孙公公。你也是一把年纪了。”陶止鹤笑道。 “可不是嘛,这世界上,除了陛下和娘娘,哪有不会老的人呐。来吧,诸位,跟着咱家走吧。” 何书墨跟在老太监身后,心道不愧是混皇宫的,这种话题都能找到角度舔娘娘一下,自己果然还得学,还得练。 在老太监的带领下,鉴查院众人顺利来到春和殿门口。 春和殿乃是皇帝御用的书房,贵妃娘娘把对质地点选择春和殿,意思差不多相当于“开小会,谈大事”。 如果把对质地点选在了举办朝会的乾元殿,就差不多是“开大会,谈小事”。 贵妃娘娘的一举一动,自有深意,这里面都是门道。不能大意,得好好揣摩。 老太监将鉴查院众人带到春和殿,便算任务完成,拱手告辞。 剩下的安排任务,交给春和殿的宫女。 以何书墨目前的身份地位,他自然是没有资格入春和殿,旁听周、严二人的对质的。 他的站位在春和殿外的长廊上,远离矛盾中心。 林霜和袁承的站位,比他靠前得多,他们两个有资格入殿旁听,但没有座位,只能站着。 至于鉴查院院长陶止鹤,他作为鉴查院之首,则被娘娘安排了座位,可以坐在娘娘的下手处,坐着旁听。地位明显不一样。 (本章完) 第99章 贵妃驾到,皇宫对质(4k) 第99章 贵妃驾到,皇宫对质(4k) 何书墨在长廊上站定之后,不少其他的官员陆续到齐。 其中,年龄较大的老登,往往衣着穿戴的规格更高,他们也大概率会坐在陶止鹤的附近,或者对面。 稍微年轻一点的,比如四十多,五十岁,六十岁的中登,往往和林霜、袁承的地位差不多,进殿站着旁听。 年龄再小一点的,比如二十几岁,三十几岁的小登,大概率是和何书墨一样,在春和殿外的长廊上,龙盘虎踞一席之地。 今天来春和殿,参与旁听的楚国官员,何书墨大多数都认不全。 但没关系,何书墨自己也是小透明一个,别人也都不认识他。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太监的带领下,走到春和殿前的长廊上。 何书墨一眼认出了此人。 楚国兵部侍郎,张权! 张权显然也注意到了何书墨的目光。 他经过长廊,特地走到何书墨面前停下。 “想不到会在此地,与何使官重逢。” 张权面露笑容,颇为热情地和何书墨打招呼。 何书墨礼尚往来,同样笑道:“张大人好久不见,下官祝您阖家欢乐,子孙满堂,安享天伦之乐。日子越过越有判头。” 张权不怒反笑:“哈哈,你这小子,真是令老夫欢喜。你要是还在老夫手下,老夫定要好好栽培栽培你啊。” “多谢张大人关照,小子定不忘大人好意,拳拳暴打大人的好心。” 周围同样在长廊上站定的小官,见到何书墨竟然能与大名鼎鼎的张侍郎谈笑风生。 不禁面露惊愕,都在心中,默默高看了何书墨一眼。 张权和何书墨谈笑了几句,便甩手走进大殿。 片刻之后,何书墨的另一个熟人,刑部侍郎赵世材,同样走入长廊。 不出意外,赵世材也注意到了路上站着的何书墨。 “何书墨?我当是谁鹤立鸡群,原来是咱们御廷司带刀使者,何书墨何使官。何使官雄姿英发,器宇轩昂,怎么在这长廊上站定啊?你们这些宫女,岂能安排咱们何大人,在外面旁听?简直岂有此理,今日之后,本官定要参你们一本!” 熟悉的阴阳怪气。 何书墨面带微笑,对赵世材拱了拱手,道: “赵大人别生气了。留着力气,一会周景明出事了再生。现在您把力气用在下官身上,等下说不过严将军,那可不能再像上次的《兵甲失窃案》一样,把责任都甩锅给下官了啊。” 赵世材面色铁青,挤出笑容,对何书墨道:“妖妃喜怒无常,你为她做事,不怕被卸磨杀驴?” “大人省省力气,都这时候了,还想离间下官和娘娘的感情呢?” 周围众人都看着,赵世材当然没有冷笑和甩脸色。 而是颇为亲昵地拍了拍何书墨的肩膀:“后生可畏啊。就是别玩太大,把自己玩上绝路。” 何书墨也是笑道:“祝大人身体健康,毕竟以后要生气的地方多着呢,别随随便便气坏了。” 赵世材同样甩手而去。 周围长廊上站定的众人,听不见何书墨说什么,但能看见他和威名赫赫的刑部侍郎赵世材有说有笑,相谈甚欢。 众人心中,不由得对何书墨的评价,再次拔高了一档。 此人真不简单,不但在贵妃党中有人脉,而且魏党也是交友广泛,实在是八面玲珑,通吃两党,实力不俗啊。 赵世材之后,严文实步入长廊,这位严将军面色憔悴,感觉并不从容。 严文实和何书墨并无太多交集,也不熟悉,他更不能知道,是何书墨劝娘娘将他调来京城的。因此他没关注到站在长廊的幕后主使,何使官。 在严文实进入春和殿不久,本场大戏的另一个主角,御史中丞周景明同样出现在长廊的入口处。 和严文实不同,周景明气色很好,看起来春风得意,似乎对这场弹劾严文实的对质胸有成竹。 周景明路过长廊的时候,自然是注意到长廊边上站着的何书墨。 不过他并没有像张权和赵世材那样,停下脚步与何书墨攀谈。 而仅仅是瞪了何书墨一眼,昂首挺胸,快步走入春和殿。 何书墨一个小小六品,能站在殿外,算是他的福分,自不值得自己这位堂堂御史中丞留步。 不过,让周景明感到奇怪的是,何书墨居然跟他一样,心情很好。这纯没道理啊,他此番证据充足,足以干倒严文实。 贵妃党毫无疑问会因此受挫,何书墨这个贵妃的狗腿子,凭什么笑得出来? 难道说,何书墨所在的贵妃党还有什么后手吗? 各路官员,两位主角都登场后,春和殿周围,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之中。 但此时的平静,并不意味着整场大戏的结束,而代表着整场大戏的开始。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虾兵蟹将到齐之后,接下来,就该是双方的党首现身了。 果不其然,几个老太监在前方开路,后面跟着一位威势深重的男子。 那男子身穿一品官服,上绣独一无二的展翅仙鹤。他鬓发半白,眉毛宽厚,面相硬朗,威严无比。 身上久居上位的气质,令人凛然生畏。 边上负责通报的太监,见那男子来了,立刻朗声喊道:“丞相驾临。诸臣行礼!” 众臣听到太监的喊话,一齐拱手行礼。 “臣等见过丞相。” 何书墨两手抱胸,没有行礼的打算。 虽然照理来说,他是要行礼,如果不行礼,就会像上次骂人一样,被别人上书弹劾。 但何书墨无所谓,大不了再被娘娘罚俸禄便是。 反正他都被罚半年了,上班以来,就没领过钱,纯在付费为娘娘效力。 此等忠心,日月可鉴,想来娘娘一定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魏淳面无表情地走过长廊,他或许看到了没有行礼的何书墨,又或许是没有看到,直接略过何书墨了。 但总之,这长廊上的众臣,包括何书墨在内,没有一人能让他停下脚步,或者留心多看一眼。 何书墨砸了砸嘴,心道魏相就是魏相,此等城府气质,比赵世材看着可唬人多了。 毕竟是能和娘娘斗来斗去的魏党党首,又岂会是简单的角色? “话说魏相既然来了,那我家元淑应该也快要来了吧?” 何书墨话音刚落,一排宫女快步从长廊入口处涌出。 她们训练有素,一个一个排排站在长廊各位官员的侧前方,类似保镖一般,为贵妃娘娘的出现,布置了一道人墙。 宫女人墙准备妥当,接下来又出现拎着洒扫工具的皇宫太监。 太监们配合流畅,四人扫地,四人洒水,四人拖地,最后四人拿干布擦干。短短十来个呼吸之内,让地面焕然一新。 宫女和太监全部都准备妥当之后,负责通报的太监,这才朗声喊道: “娘娘驾到!群臣跪拜!” 随着太监的喊话。 何书墨期盼已久的身影,终于从长廊的入口处现身。 贵妃娘娘并没有像朝会时那样盛装打扮,她今天穿得较为素雅,接近于平常的衣着,但又没有那么休闲,主要是曳地的长裙,宽袖外衣,以及鬓发间的金色步摇,让她今天的穿戴稍显正式。 何书墨还是第一次,在如此庄重的环境下,看到贵妃娘娘。 不得不说,娘娘的颜值实在是太能打了。 她今天的打扮素而不俗,美而不魅,既没有漂亮得攻击性十足,又不至于低调到失去存在感。 无论在何地,娘娘只要一出现,便自然而然是全场最瞩目的焦点。 不过,何书墨的关注点并不全在娘娘一个人身上,他还注意到陪在娘娘身旁的寒酥。 寒酥今天也很漂亮,何书墨对他的寒酥姐姐相当满意。 只是寒酥不知道是不是眼睛难受,老是瞪他。 难道是他犯了什么错吗? 何书墨回过神来,陡然发现,全场的臣子跪倒一片,就他一个人傻乎乎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娘娘看。 何书墨心道完了,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他连忙趴下,企图混入众臣之中。 这一招好像真有效果,贵妃娘娘的步伐丝毫不乱,好像根本不打算因为某人停顿下来。 何书墨仍然不敢抬头,他用余光注意到,娘娘的长裙离他越来越近。 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 只见贵妃娘娘走到某人的附近时,自然地停顿了一下,她手上换了个姿势,手腕宽袍在换姿势的挪动之下,刚好掀起一股无形的香风,径直冲着某人的脸上拍打过去。 何书墨被香风打脸,只能咬牙忍(享)着(受),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娘娘已经注意到他刚才当众走神的小动作了。 现在不发作,估计是看在群臣的面子上,勉强放他一马。 毕竟,自己作为贵妃党的一员,如果出了什么事,犯了什么错,娘娘本人的脸上也不会好看。 短暂的互动之后,贵妃重新迈步,往春和殿走去。 娘娘进了春和殿,坐在主位上,道了一声“平身”。 众臣这才如蒙大赦,一一从地上站起身子。 何书墨拍打衣服,心道当众见面真是麻烦,他自己去玉霄宫找元淑时,压根没跪过几次,大多数弯腰拱手,意思一下就行了。 结果当众见面还不如私下见面,得跟着别人一起跪拜,否则就是不讲礼数,着实难顶。 随着所有人全部到齐,周景明和严文实的对质,终于开始。 何书墨所处的位置比较边缘,想听见春和殿里发生了什么不太容易。 但他能够看到,负责运送证据,接待人证的太监来来回回,脚步都快在地面上擦出火星子了。可想而知,屋内的竞争何其激烈。 不过,作为“除周计划”的主谋,何书墨实际上已经提前知道了结果,因此不像旁人那样关切屋内发生的事情。 更不会感到什么胆战心惊。 他现在只想让殿内的人快点吵完,让事情尘埃落定,他可以快点下班。 就在何书墨无所事事的时候,寒酥的出现,让他顿时眼前一亮。 只见寒酥独自一人,从春和殿中走出,她脚步又快又稳,快步穿过何书墨等人站着的长廊。 寒酥当然不可能像张权或者赵世材那样,停下来和何书墨说说话。 她作为娘娘的贴身女侍,自然会被别人当做娘娘的化身。她如果在眼下的档口,当众和何书墨交谈。别人就会去想,这代表了娘娘的何种态度?进而产生各种不可控制的解读、揣测。 寒酥知道轻重,因此,她只是冲何书墨调皮地眨了下眼睛,然后匆匆离去。 “可爱。”何书墨如是评价道。 看着寒酥的背影,何书墨心道,他难道就只能站着不动吗?就算是高考,该上厕所还是得上厕所的。 想到这里,何书墨直接脱离了群臣的队伍,他假装去茅房,实际上拐入别的走道,去追远处的寒酥。 春和殿不远处,一处空空的房子旁边,何书墨牵着寒酥的小手,环顾四周,确认无人,闪身入房,然后缓缓关上房门。 “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寒酥问。 “想姐姐了呗。” “快回去。别让娘娘发现了。” “不回,除非……”何书墨卖了个关子。 寒酥歪着脑袋,问:“除非什么?” 何书墨没有回答,不如说,他的行动,就是他的回答。 只见何书墨牵手的手稍稍用力,便把寒酥的身子,往他的方向拉了过来。接着,何书墨果断伸出另一只手,瞬间环住了寒酥纤细的腰肢。 寒酥还在想何书墨的“除非”是什么,结果她只是稍微一走神,再回过神来之时,她的整个身子,就已经全部被某人抱在怀里了。 她被抱住的时候,是侧着脸蛋,趴在某人的胸口上的姿势。这个姿势让她不用仔细去听,只是稍微贴近他的胸口,就能听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寒酥两眼睁大,素白的脖颈、俏脸、耳垂,凡是她裸露皮肤的地方,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可爱的粉红色。 “啊,你,不行……” “姐姐小心外面有人。” 何书墨假装吓唬她道。 实际上外面根本没有人。 但这招很是奏效,寒酥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但她意识到他们的处境,以及所处的位置之后,立刻什么反抗的心思都没了。 他们现在离群臣很近,离娘娘也不远。 如果真弄出什么动静来,叫别人发现,那才是真的完蛋了! 与完蛋相比,老老实实被何书墨抱一下,反倒是小事情了。 (本章完) 第100章 不知丞相还记得我吗?(4k) 第100章 不知丞相还记得我吗?(4k) 皇宫某处的小房间里。 一对小情侣静静相拥。 他们什么都不做,仿佛只是抱着彼此,就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寒酥老实趴在何书墨的胸口,好似已经“认命”了一般。 她不傻,她大概能猜到,何书墨特地拉她来到这个地方,离群臣和娘娘不近不远,就是要让她投鼠忌器,不敢声张。让她害怕弄出动静引起娘娘的关注,最后老老实实被他抱着。 可是,即便能猜到何书墨的小心思,她又能怎么样的? 难道为了不让他抱一下,就与他“鱼死网破”吗? 寒酥舍不得这样做,她真这样干了,娘娘雷霆之怒,何书墨百分之百承受不住。 寒酥虽然心里不愿意承认,但她却又不得不承认,她大抵是被何书墨吃死了。 这个男人仗着她喜欢他,总是“肆无忌惮”。 简直是个贪得无厌的“坏种”。 但老实说,被“坏种”抱着的感觉相当不错,温暖,坚实,可靠,安心。除了心脏扑通扑通跳,吵得她无法入眠以外,她倒还真想睡上一觉。 不敢想象会睡得多香。 享受美人娇躯的何书墨,深知循序渐进的道理。 从和寒酥打趣,到拉手,再到抱抱,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无比扎实。 因为楚国的姑娘远比地球的姑娘谨慎和保守,她们脑中可没有某种“随便”或者“一夜”的想法。 因此,为了继续让他们的关系,在寒酥可接受的范围内持续向前发展,何书墨抱抱的举动也十分克制。 真就是抱一下,别的什么都没有。 不是何书墨不想,也不是他喜欢当“太监”,纯粹是为了长远发展考虑。 他是用脑子思考的人,不会轻易被下议院左右。 捡芝麻丢西瓜的事情,何书墨是不会干的。 他不会透支掉寒酥对他的信任,去尝当下的甜头。 “何书墨,你就是故意的吧?” 寒酥从何书墨的怀里仰起头,一双漂亮杏眼水盈盈的,不乏柔情,但又十分可爱。 “姐姐才是故意的吧?刚才冲我眨眼,这让我怎么忍得住?” 何书墨熟练地倒打一耙。 将问题抛给了寒酥。 寒酥俏脸霎时更加红润了。她连忙否认:“我没有,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了。” 何书墨紧了紧手臂,将怀中的美人儿牢牢锁在身前。 “不管是不是误会,我都想抱抱姐姐,这点愿望之前就和姐姐说过,可不是误会。” 寒酥低下头,无话可说,因为何书墨确实说过,想抱她一下,今天算是让他如愿以偿了。 感受着被某人紧紧环抱住,逐渐动弹不得的身体。 寒酥练武以来,头一次觉得,小姐的观点不对。小姐总说,武者不能被限制,一旦被限制,就是极为危险的。 但是她今天感觉,被人“限制住”,不但毫无危险,反而很有“安全感”。天塌下来都有他来顶着,自己只需要依偎在他怀里就好了。 虽然事实是,何书墨的武功完全比不上她,但她却莫名其妙的很有信心。 她相信,总有一天,何书墨会变得很厉害,为她,甚至是为她的小姐撑起一片天的。 “何书墨?” “嗯?” “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不用一件,十件,一百件,一千件也答应姐姐。” 寒酥听到何书墨的保证,不由得发自内心的高兴。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江左的糕点一样,能甜进她的心里。叫她高兴,开心,欢喜。 “我不要一千件,你就认真答应我一件事就好。” “好,我一定答应姐姐。” “我还没说是什么呢?” “无论是什么都答应。” 寒酥认真道:“你千万千万不能背叛娘娘。” 寒酥强调完,又补充道:“你只要不背叛娘娘,我吃点亏,不会往心里去的。” 何书墨听懂了。 寒酥这话,实际上就是在跟他定下了原则性的问题。 不背叛厉元淑,什么都好说,什么都好商量,什么都可以随你。但你要是敢背叛娘娘,触犯了她的底线,那就只能一拍两散,没得商量。 “不会的,”何书墨保证道:“我对娘娘的忠心,自然是天地可鉴。姐姐听不到声音,难道不能摸一摸吗?” 何书墨牵起寒酥的手,把她的小手按在自己的胸口。 寒酥红着脸,轻轻点头,算是相信了何书墨的保证。 她的一双眸子,在何书墨的眼中,犹如一汪清澈透亮的秋水,脉脉含情。 何书墨及时镇压了想要举旗造反的下议院,他放开寒酥,道:“话说姐姐这次从春和殿出来,是要去做什么的?” 寒酥被何书墨一提醒,当场道:“坏了!娘娘还在等着我呢!我得快走了,你也快回去吧。别让旁人发现了!” “好。” 两人分手之前,何书墨再次把寒酥的娇躯狠狠揉进怀里。 他脑袋埋在寒酥的肩颈之处,口鼻地方,尽是她身上好闻的体香。 寒酥两只小手放在何书墨的胸口,轻轻推着,但她毕竟是一个弱女子,推不开一个大男人,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两人最后温存片刻,便各自离开小屋,去往不同的地方。 何书墨不知道寒酥去哪了,但他反正是重新回到了春和殿外的长廊上。 由于是长廊是开阔地带,通风良好,因此也没有其他官员,发现何书墨身上的气味发生了改变,掺杂了较为明显的某个娘娘身边的女郎的体香。 何书墨在长廊上等了不久,见到寒酥取了个什么东西,匆匆回到春和殿。 接下来,又是一阵太监的迎来送往。 春和殿中,隐隐传来某御史破防大骂的吼叫声。 何书墨虽然听不清殿里的声响,但他敏锐注意到,靠近春和殿的长廊上的官员,但凡是属于魏党的,他们的背影均是一动不动,仿佛被人定身了。而亲近娘娘的贵妃党官员,则全部身形放松,甚至个别人摇头晃脑,得意洋洋上了。 “看来,周景明和严文实的这场对质,已经快要见分晓了。” 何书墨心道。 果不其然,在某人破防大骂后不久。 春和殿外候着的通报太监,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娘娘回宫,群臣礼送!” “臣等,恭送娘娘!” 在太监的提示下,长廊上的众臣,包括春和殿中,那些坐着的,站着的大臣,全部一齐弯腰拱手,对着贵妃娘娘行礼。 倾国倾城的贵妃娘娘,出现在长廊朝向春和殿的一头,心情不错。 她那堪称人间绝色的容颜上,并没有太多表情,不过如果仔细分辨,确实能从她的眉眼中,能够隐约看出一些淡淡的笑意。 今天这场春和殿对质,毫无疑问,贵妃党大胜! 不但证明了严文实的清白,帮助娘娘在军中立了一块招牌,而且还将赵世财力挺的周师弟,御史中丞周景明给当众废掉! 贵妃党要立的招牌,立住了,魏党要插手的御史台,损失惨重。 说是杀鸡儆猴,都有些小看这件事情的影响了。 两个月前的《兵甲失窃案》,再加上今天的《诬陷忠将案》,不知不觉之中,魏党已经连续两次败给贵妃娘娘手下的贵妃党了。 从前,两党不过是你来我往,谁也奈何不了谁。而现在,胜利的天平貌似因为某一个变量的加入,开始在潜移默化中,悄悄向贵妃党方向倾斜。 何书墨这一次相当机灵,没有因为多看一眼娘娘的美貌,而耽误行礼。 但即便如此,娘娘走到他身边时,还是带起了一阵香风,故意吹到他的脸上。 不过这一次,香风徐徐,十分舒适。 可见贵妃娘娘对他这一次的表现,还是非常满意的。 何书墨准备趁热打铁,趁着娘娘心情好的时候,抓紧把“真气江山图”给要过来。寒酥和林霜都提过的宝贝,一定功效不俗,得尽快落袋为安,以免夜长梦多。 随着贵妃娘娘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出口,众人终于得以放松,放弃行礼,恢复成站立的姿态。 紧跟在娘娘后面出去的,便是魏相魏淳。 魏淳仍然是那副老谋深算的样子,但和娘娘眉眼中的喜色相比,魏相微微皱起的眉头,毫无疑问显示出魏党的失利。 接着魏淳身后出殿的,并不是其他一品大员,而是魏党大将赵世材。 赵世材面色极差,嘴唇干裂,似乎在春和殿中,说了不少的话。 与城府极深的魏相不同,任何一个正常人都能看出赵世材阴沉的脸色。他脚下生风,径直往前走,没有和别人打招呼的打算,更没有此前刚入殿时,云淡风轻的模样。 不过,当赵世材路过何书墨身边时,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何书墨,我真没想过,你居然能配合林霜,参与周景明的案子。本官之前,以为你是依靠押司的身份,侥幸发觉御廷司兵甲的不对。现在想来,确实是有点小瞧你了。” 何书墨面带笑容:“大人谬赞了。下官为林阁主尽些绵薄之力,不足为道。” 赵世材的声音不大,但他前方的魏相突然停下脚步。 魏淳似乎听到了赵世材和何书墨的交谈,他稍微偏转了一下脑袋,用余光瞥了何书墨一眼。 何书墨察觉到了魏相的视线,笑着对魏淳拱手:“魏相。两个月前,下官曾拜访过您,不知您是否还记得下官?” 魏淳一言不发,冷漠的目光重新看向前方,迈步离去。 这位楚国丞相,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应何书墨的打算。 仿佛他刚才的停留和余光,只是一时兴起,有些好奇,而非真的在意。 赵世材冷哼一声,紧随魏相离去。 魏相离去后,众臣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走。 值得一提的是,张权这次出门,与魏淳差不多,对何书墨视而不见,当他并不存在。 反倒是一些此前何书墨不认识的官员,突然破天荒地找他聊上两句。 与此同时,早些进去的鉴查院一行人,此时也从春和殿中走出。 鉴查院院长陶止鹤一马当先,按说手下林霜立了大功,他应该高兴才是,但可惜的是陶止鹤脸色十分平静,没有多少高兴的神色。 陶止鹤身后一左一右,跟着林霜和袁承。 袁承面色不太好,估计是因为林霜立功的缘故。 而林霜呢,心情不错,眉眼带笑,大约是为娘娘高兴。 “你还不错,年轻人,好好努力。”陶止鹤走到何书墨身边,夸赞道。 何书墨拱手:“多谢院长指点。” 陶止鹤摸着胡须,眯起眼睛:“原来是你小子配合的林霜,怪不得娘娘点名让你进宫旁听。” 陶止鹤说完,背手出宫。 京查阁阁主袁承则没有任何表示。 看了何书墨一眼,便算作罢。 林霜停在何书墨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多亏你了,走吧,一起出宫。回鉴查院。” 何书墨道:“等会,你们先走。我等个熟人。” “熟人?” “周景明呗。” 林霜皱眉道:“你跟他,还有私仇?” 何书墨露出笑容:“谈不上私仇,只是个人爱好,喜欢痛打落水狗罢了。” 林霜:…… 春和殿门口,周景明最后一个走了出来。 只见这位昔日里风光无限的御史中丞,此时已经被扒下官身,只留内里的一件白衣。 周景明发髻散乱,垂头丧气,整个人犹如一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一步一踉跄地走出春和殿。 “呦,这不是周大人吗?怎么了这是?天气热,不爱穿外套?” 周景明浑浑噩噩地抬起头,直到看见何书墨的脸,眼睛里才恢复些许神采。 “何书墨?竟然是你!” “好久不见,周大人。”何书墨露出核善的笑容。 周景明双眼遍布血丝,颤抖地呵呵了两声。 “小人得志!我不过是棋差一着,被贵妃娘娘和林阁主抓住把柄,这才沦落至此。你做了什么?也配来嘲笑本官!” 何书墨哈哈大笑。 他指着不远处的林霜道: “林阁主日理万机,哪有空对付你这种小角色?那日严文实去你的周府,你真当我只是想恶心你一下吗?周大人啊周大人,我若不让你眼见为实,你又怎么知道你家夫人的真面目?你又怎会气急败坏,自造伪证,为今日的你自掘坟墓?” 周景明听完何书墨的话,两眼瞪大,手指着何书墨不断发抖。 “原来是你,原来是你!是你一直在算计本官!那些暗示严文实叛国的证据,也是你处心积虑,送到本官眼前的!” “哎,周大人,你这是什么话。搞得我像坏人一样。都是你自己选的嘛,大人。” “你你你!” “七年前,你弹劾安西军杨韬将军,你就该想到今时今日。” 何书墨拍了拍周景明的肩膀,道:“大人一路走好,投胎路上,多喝点孟婆汤。免得让被你坑死的安西军将士把你认出来。” 噗! 周景明怒火攻心,指着何书墨,吐出一大口老血。 (本章完) 第101章 何书墨的土味情话(4k) 第101章 何书墨的土味情话(4k) “臣恭喜娘娘今日大显风采,击败魏党,旗开得胜!” 玉霄宫,面对国色天香的贵妃娘娘,何书墨丝滑地送上一套马屁连招。 厉元淑端坐在书桌之后,手上拿着一本奏折,任凭某人在她旁边大加吹捧,眼睛抬都不抬一下。 “你又有何事?现在动不动就往本宫这跑,真把本宫的玉霄宫,当成自己家了?” 贵妃娘娘的语气相当不快。 但何书墨却一点都没被她的态度吓到。 以何书墨对女反派的了解,她如果真不想见你,是不会让你进门的。也就是说,她既然让你进门了,就说明她并不是真的不想见你。 至于现在这副冷淡的态度,何书墨估计,多半是因为他上午那会儿,所有人都跪拜娘娘,而他傻站着欣赏娘娘的美貌,还被娘娘发现了所导致的。 娘娘记仇,但又不想让人说她没有肚量。 因此才刻意挑刺,摆了脸色给他看。 何书墨心知肚明,于是大肆吹捧道:“娘娘所在之地,便是臣心之所向。娘娘在玉霄宫,那玉霄宫就是臣朝思暮想的圣地。” 贵妃娘娘轻哼了一声,道:“阿谀奉承,其心可诛。” 何书墨对答如流:“奉承百人,是为谄媚。但臣无数心思,只用来赞美娘娘一人,臣这是大忠似奸啊娘娘!” 厉元淑啪的一声合上奏折。 她抿了抿嘴角,站起身来,板着脸色道:“好了好了,啰里啰嗦,尽浪费本宫的时间。周景明事毕,鉴查院院长还未移位,此番空挡不去抓紧练武,给本宫拿住御廷司。反而来找本宫做什么?” 何书墨朗声道:“之前娘娘答应臣,等周景明伏法,可以来找娘娘要一个赏赐。” “赏赐?”厉元淑轻蹙好看的烟眉:“什么赏赐?本宫怎么不记得了?” 何书墨愕然,道:“娘娘,您红口白牙答应臣的事情,怎么能不记得?望娘娘三思啊!” 上午,贵妃娘娘在春和殿大败魏党,一来巩固了贵妃党插入军中的势力,二来斩断了魏党向御史台伸手的打算。娘娘今日的心情确实如何书墨所猜测的那样,相当不错,因此她现在才有兴致逗逗某人。 雍容优雅的厉家贵女扭头看向寒酥,问道:“寒酥,何卿说本宫答应给他赏赐,但本宫不记得了。你来说说,有没有这回事?” 寒酥低着头,不敢看她家小姐的眼睛,道:“回娘娘,奴婢记得,好像有这一回事。” 何书墨大喜:“娘娘,你看寒酥都说有赏赐了。” 厉元淑微微讶异地看着寒酥,她没想到,一向伶俐的寒酥,今天怎么突然听不懂她的暗示了? 按照她的想法,寒酥应该会配合她说“没有这回事”才对。 这个笨丫头,刚才怕不是走神了吧。 事已至此,贵妃娘娘自然不打算嘴硬下去。 她优雅地坐回椅子上,道:“既然确有其事,本宫自然是信守承诺的。” “微臣多谢娘娘!” “你想要什么赏赐?” 何书墨正色道:“周景明认罪伏法,魏党和御廷司的关系必然更加紧张,朱司正恐怕坐不住御廷司的位置,因此,臣快速提升修为,顶上空缺。请娘娘成全!” “嗯。”娘娘满意地点头,道:“本宫有一个宝物,名叫真气江山图,寒酥,你带他去取,顺便教教他怎么用。” 寒酥道:“是。” 何书墨跟着道:“谢娘娘恩典。臣先告退。”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玉霄宫。 出宫之后,何书墨便迫不及待地牵上寒酥的小手。 刚才在娘娘面前,酥宝可是顶住娘娘的压力,专门为他说话的。何书墨自然把这事情记在心里,等着机会,狠狠夸夸酥宝。 “刚才多谢姐姐。没有姐姐,娘娘肯定会把我的赏赐赖掉的。” “不会的。” 寒酥不会允许别人说她家小姐,因此耐心解释道:“你不了解娘娘,娘娘平日看着优雅端庄,实际也会捉弄人的。刚才不过是娘娘心情好,陪你说闹一下罢了。哪怕最后你要不到,娘娘自然会找别的理由补给你。娘娘从来不亏待别人的。” 何书墨看着某人着急的样子,笑道:“姐姐就这么喜欢贵妃娘娘?” 寒酥抬起下巴,骄傲道:“那是当然啦。” 何书墨本来想问,姐姐喜欢娘娘多一点,还是喜欢他多一点。但想想还是算了,不自取其辱了。 寒酥虽然手给他牵了,娇嫩的身子也让他抱了。 但说到感情,他们目前这感情肯定比不上她和她家小姐,从小长大的姊妹情深。 更何况,没事让别人二选一,实在不是什么高情商的做法。 真正的高情商,只有全都要! 何书墨甚至巴不得她们彼此关系好呢,这反而还让他省事了。 皇宫库房门前,寒酥亮出娘娘的手牌,周围禁军当即给何书墨和寒酥让开通道。 何书墨自然没有来过皇宫中存放各种宝贝的禁地。 但寒酥轻车熟路的样子,显然是没少替娘娘办事。 皇宫库房之中,一件件奇珍异宝陈列在木架之上,一排排木架望不到边,让何书墨想起了大学里的图书馆。 “这边。” 寒酥对何书墨招了招手。 “这里除了咱们,没有别人吧?” 何书墨问道。 “当然。守库房的皇家供奉都在外边待着。不然谁瞧见了这些东西,都难保不起贪念。” “确实,我确实起了贪念。” “呀!” 寒酥娇叫一声,原因自然是某人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腰肢,抱住了她的身子。 “不好意思,我抢到了这地方最值钱的宝贝。” 何书墨趴在寒酥耳边,低声道。 虽然确实是土味情话。 但要看这情话怎么使用。 至少对于寒酥来说,杀伤力十足。 她被何书墨呼吸吹拂的耳垂,瞬间红了个通透。 “我,我又不是什么宝贝,你、你、你别乱说。” “姐姐就是宝贝。我的宝贝。” 寒酥对何书墨的情话毫无抵抗力,她现在只觉得她的心里清甜如蜜,比吃了最正宗的江左糕点还要甜。 何书墨享受了一会儿他的酥宝,知道外面有禁军和皇家供奉盯着,不能耽搁太长时间。于是抓紧和寒酥腻歪一会儿,便顺利取到了“真气江山图”。 出宫的路上,寒酥耐心给何书墨解释“真气江山图”的用法。 “这个图是娘娘十三岁所画,画图所用的墨汁,乃是一种可以引导真气的铁粉,磨碎了掺入墨水所做。因此,这幅图上的画面,是可以由真气充填的。” 何书墨:懂了,真气电池是吧? 寒酥再道:“这张图有点像鱼的鱼鳔,可以存放一部分你的真气。对了,你知道真气恢复起来,会比单纯的提升更快吗?” 何书墨点头,用现代的话说,真气恢复就相当于回蓝,而真气提升,就相当于提升蓝量上限。 回蓝当然比提升蓝量上限更加容易。这很好理解。 寒酥解释道:“娘娘发现,真气恢复更快以后,于是想出了:暂存真气,恢复真气,收回暂存真气,强行提升真气总量的法子。” 何书墨:??? 卧槽! 还有这种手段! 女反派真是修行天才吧! 寒酥指着何书墨手上的“真气江山图”,道:“这个,就是让你存真气的。你每次使用前,先存放一部分真气在图中,然后抓紧恢复真气,最后再把图中的真气吸回体内。如此往复,修炼速度比单纯的提升真气要更快。” 何书墨懂了,但他随后提问道:“既然这法子这么好,那怎么不见姐姐也用这个东西?” “因为娘娘尝试过。这个图能存放的真气实在太少,对于中品武者来说,就不太够看了,至于娘娘的真气,图里的数量连沧海一粟都算不上。根本起不到任何提升效果。现在我们几个人中,只有你修为最低,还有点用。” “有点扎心了。” “没事的。”寒酥第一次主动碰了碰何书墨的手,安慰他道:“你就算没有修为,我也不在乎。” “呜呜,酥宝。抱抱。” 寒酥躲了两下,最后还是“一个不小心”,让何书墨得逞,抱到了怀里。 “姐姐。” “嗯?” “你之前给我的那个香囊,它有点不香了。你能贴身放几天,等它恢复香味,再还给我吗?” 寒酥闹了个大红脸,挥起粉拳,撒娇似的打在何书墨身上。 他这个人真是的,总是有用不完的点子来作弄她! 何书墨真有点顶不住寒酥的拳头,寒酥虽然看似身娇体柔,但却是正儿八经的五品武者,稍微多用点力,他就很难顶了。 所以,何书墨自己心里也清楚,他能抱住寒酥,本质上是寒酥愿意被他抱着,否则,以寒酥五品的实力,取他狗命也就一拳而已。 哪会像现在似的,小拳头又多又快,但就是打不动人。 何书墨识趣地连连求饶,终于哄得寒酥不闹腾了,安安静静让他抱抱。 皇宫小门,何书墨松开寒酥的身子,最后呼吸了一口她身上香甜的空气。 “姐姐回去吧。”何书墨挥手。 “嗯。” 寒酥嘴上答应回去,但又是默默注视着何书墨一路走远,直到看不清人影。 明明才刚分开不久,她竟然又开始想他了。 …… 鉴查院,平江阁,顶楼。 何书墨在林霜的示意下,缓缓展开真气江山图。 图上的内容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大概有点像清明上河图,只是规模远比上河图小。 林霜盘坐在地上,用手摩挲着图上的墨迹,面带怀念地给何书墨讲了一遍真气江山图的来历和用法。 何书墨虽然在他的酥宝那里听说过一遍了,但面对林霜的好意,还是耐住性子再听了一遍。 介绍完毕,林霜讲起她让何书墨过来的目的。 “刚才跟你说过,真气恢复的速度,比真气提升更快。但是,真气恢复毕竟也需要时间,如果缺失太多常常需要运功一整天来恢复。所以,为了提高效率,我负责输出一部分真气到图中,和你的真气混合在一起,让你可以少恢复真气,再次减少恢复真气需要的时间。” 何书墨听完,提出问题:“霜姐出手,我自然放心。但是既然要快速提升,为什么不直接传真气给我,反而要经过这图储存一下?” 林霜解释道:“晋升破镜时,可以传真气。枯竭恢复时,也可以传真气,这两种类似于往水库灌水,只需要灌就行了。但你的情况不同,你距离八品还有段路要走,处于水库扩容阶段,这个阶段,需要靠你反复运功,无法靠传送真气提升。” “明白了。” 何书墨没有疑问,随即进入练功状态。 不得不说,有了真气江山图,他的修炼速度堪称一日千里。 他此前运功一整天,才能感觉腹部的丹田微微发热,这是代表真气上限提升了一些。 而现在,只需要存真气入图,然后在把真气从图中取出来,就能感受到丹田的热量。 加上有林霜替他分担真气,因此他用于真气恢复的时间很短,基本上每时每刻都在不断地让丹田发热,每一次运功都是能够提高上限的有效运功! 何书墨现在的状态,有点类似于打游戏时,经验条快满了的状态。 每一次运功,都让他感觉,他只要再努力一点,下一次就会抵达九品的极限,触发晋升八品的机遇!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何书墨只感觉他一直在林霜的引导下,不断地重复练习功法。 林霜修为已经步入上三品,抵达上三品中的三品境界。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替何书墨补充到图里的那一点真气,宛若九牛一毛。她甚至不需要刻意运功,只靠霸王道脉功法的自然恢复,就能恢复状态。 不过,眼下的何书墨处于突破八品的临界点,她需要时刻注意,防止意外。 长时间的运功,让何书墨的身体有些虚脱,热汗不住从他的额头上滚下。 林霜为了不打扰何书墨练习,先是捧着水杯,给他喂水,而后又掏出她的手绢,给他细细擦去汗珠。 由于是丫鬟出身,林霜伺候人的能力不用多说。 甚至她自己都感觉,何书墨现在的状态,很像是她的“姑爷”,需要她贴身伺候,嘘寒问暖,端茶倒水。 只是眼下这场景,如果被外人看见了,定然无法理解。 毕竟,只有行走伺候使者的道理,哪有堂堂平江阁阁主,上三品境界的顶级高手,去伺候一个九品武者的道理。 “林姐姐,我感觉丹田快要炸开了!” 何书墨一脸痛苦的说。 林霜面露喜色,道:“稳住,你现在触摸到了晋升之机,千万要把握住!此次如果失败,被迫恢复一段时间,很可能就赶不上竞争司正的机会了!” “好!” 何书墨深知竞争司正的重要性。 他如果抢不到司正之位,不管是谢晚棠,还是娘娘,林霜,所有的计划都将泡汤! 这一次,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本章完) 第102章 我的妹妹不可能(4k) 第102章 我的妹妹不可能……(4k) 何书墨做了一个噩梦,梦中,他没有来到小说世界,而是顺利毕业,进入公司成了一名社畜。 有一次,他因为工作失误,耽误了公司的重点项目,被公司的美女总裁叫到办公室,深夜谈话。 从那天以后,一个单纯的大学生,轻轻碎掉了。 床上,何书墨拍了拍脑袋。 嘴里不住嘟囔道:“妈的,我怎么梦到娘娘是地球上的公司总裁,穿着ol装,黑丝大长腿包臀裙,靠在沙发边,让我跪下舔高跟鞋……” “真是恐怖的噩梦啊!” “为什么连做梦都打不过娘娘?还是只能被娘娘压在身下,翻不了身。” “就是有点可惜,想不起来嘴里是啥味道了。” 何书墨缓缓恢复意识,这时候,他才有时间注意周围的环境。 头顶是陌生的天板。 身下是陌生的床和被褥。 何书墨抓起被褥,靠近嗅了嗅,被子上有股淡淡的香味。 很像是寒酥身上的香味。 寒酥!? 何书墨很快摇头。 不对,不对,不一样,寒酥身上的气味明显更甜一些,这个味道其实没多少甜滋滋的感觉,反而偏向一种细致、浓郁的感觉。 虽然和寒酥的味道有些相似就是了。 再结合脑海中隐隐约约练功的经历。何书墨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说……这屋子的主人是…… 林霜? “你醒了?” 一个高挑女郎推门而入。 何书墨从床上坐了起来,道:“林霜姐?” 林霜微微点头,解释起来:“你昨天全力突破八品,精疲力竭,昏迷过去。我便将你安排在我的房间暂住一下。” 突破八品了? 何书墨听到这个消息,连忙检查身体。 发现,他的真气相比之前,不但数目更多,而且质量更高,显然是上了一个全新的台阶! 何书墨兴奋完自身实力的突破,他的注意力便不再执着于自身,而是放在了林霜的身上。 他注意到,林霜的屋子简单朴素,没太多女儿家粉嫩的物件。就连衣物,也主要是以武者打扮居多。 而林霜此刻,并没做什么高深武道修行,她挽着袖子,手里拿着脸盆和毛巾,来来回回,似乎在准备主人家起床洗漱需用的物件。 何书墨心里怪怪的,毕竟林霜是他明面上的领导。 “霜姐,我可以自己来。” 林霜一愣,道:“好,那我把你的衣服拿来。” 衣服? 何书墨低头,这才发现,他的衣服居然被林霜换下来了! 他此时穿着的,是一套新的内衬! 何书墨感觉很不对劲。 倒不是害羞什么的,毕竟他大器早成,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主要是,他觉得林霜的行为很反常。 如果说,林霜把他接到她自己家睡一晚,还能称之为娘娘棋子间的关照。那帮他换衣服这种事,是不是有点过于照顾他了? 这行为纯没道理。 在何书墨纳闷的时候,林霜抱着迭好的新衣服走了进来。 “我给你新买了套衣服,你穿上试试。” “好。” 何书墨点完头,林霜便抖开衣服,两手撑开,举着,来到何书墨的背后。 何书墨忙道:“霜姐,我自己可以穿。” 林霜一愣,道:“好,那我把饭给你端过来。” “饭也做好了?” “嗯。一直在锅中热着,等你一起床就可以吃了。” “哦,好。” 何书墨这边刚穿好衣服,那一边,三荤三素,米饭汤水已经摆在桌子上了。 不等他走到桌边,林霜便已经盛好了一碗米饭放在他的面前,与此同时,筷子汤勺也并排整齐地摆在他的手边。 何书墨在心中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心道,这场面怎么好像在哪似曾相识? 贵妃娘娘在养心殿用膳,也不过就是这个待遇吧? 何书墨拿起筷子,捧起碗,刚要吃饭,却发现林霜没有坐下来的意思。 “霜姐,你干什么去?” “你昨天换下的衣服还没洗完。” 何书墨惊道:“衣服你也帮我洗了?” 林霜自然道:“脏衣服,难道不用洗吗?” 用洗是用洗,我拿回家叫丫鬟洗就好了,您堂堂阁主,给我洗衣服,这我穿得浑身难受啊! “姐姐别洗了。坐下一起吃吧。” “好。” 正当何书墨以为,一切到此结束的时候。他发现,林霜理解的“一起吃”和他理解的“一起吃”,不是一个吃法。 只见林霜端坐在桌边,用筷子夹起了一只河虾,然后将其中的虾肉细细挑拣出来,放在他的手边。 何书墨受不了了,虽然被别人这样细致入微的伺候着,确实是很爽。但他实在是很不习惯这种被当成“废物”的感觉。 更何况林霜阁主无论地位还是武力都远比他强,阁主亲自去做伺候人的工作,让他有一种导弹打蚊子,大材小用,暴殄天物的背德感。 何书墨抓住林霜的手腕,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姐,我生活可以自理的。你不用这样照顾我。” 林霜想了想,点点头,“好。” 何书墨亲自给林大阁主盛了一碗米饭,并且礼尚往来的给她的碗里夹了肉菜。 林霜看着碗里的饭菜,迟迟不动。 何书墨盯着她,准备盯到她肯吃饭为止。 林霜不吃饭,并不是不饿,而是在她接受的教育中,她们这样的丫鬟是不能和主人家一起上桌吃饭的。 她之所以那么照顾何书墨,也并不是想要讨好他之类的,只是单纯的觉得,她照顾不了小姐,起码能通过何书墨尽一下她的义务,去照顾一下这位可能的“未来姑爷”。 毕竟,夫妇一体,伺候好姑爷,就是伺候好小姐。姑爷舒服了,身心状态更好,小姐自然也会舒服。 哪怕没有“姑爷”这层关系,这个叫何书墨的男人,总还是寒酥喜欢的郎君。 作为寒酥的好姐姐,林霜即便是不为了小姐,只是为了寒酥,她觉得她也应该照顾照顾何书墨。 林霜对何书墨,倒没什么多余的感情,她的年纪比小姐还大几个月,是姐妹中名副其实的“大姐姐”。她眼下对于何书墨的关照,更多是出于对“妹妹们”的亏欠罢了。 “林姐姐,你吃啊。咱们是朋友,同甘苦共患难,你别不好意思。” 何书墨催道。 “嗯,好。” 林霜拿起筷子,在何书墨的监督下,把碗里的肉菜吃到嘴里。 这肉菜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只是一道普通的家常菜。 但却是热腾腾的,而不是凉掉的饭菜,很好吃。 …… 周景明出事的影响极为深远。 魏党私下议政的橙园诗会,气氛尤其凝重。 魏淳面无表情,赵世材神色难看。 除了少数魏党,比如说事不关己坐等看笑话的陈锦玉,其余大多数官员脸色都不太好。 毕竟魏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相比于由五姓势力组成的贵妃党,魏党成员大多出自云庐书院,彼此间都是师兄弟关系,没多少门户之见,相互团结得多。 魏淳见气氛过于凝重,便挥手道:“今天到此为止,都散了吧。赵侍郎,你留一下。” “丞相,我等告辞。” 魏党官员一一拱手,离去。 只有赵世材一个人独自留在位置上。 赵世材看向前方,魏相的身影,试图低声解释: “老师,我……” 赵世材本来想借和周景明的合作,立一个大功,洗刷兵甲失窃案的耻辱。却怎么都没想到,周景明看着挺有城府,办事牢靠,但在妖妃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林霜丢出来的证据,打得哑口无言。 让老师和他这位师兄,乃至于整个魏党,全部颜面尽失! “你想说什么?” 魏相面无表情地看着赵世材。 赵世材急忙解释:“老师,学生这次棋差一招。学生以为,周景明有上次弹劾杨韬的经验,这次的严文实,应该是十拿九稳。但没想到,此人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敢伪造假证,企图污蔑严将军。学生识人不明,错失良机!实在可惜!” “愚蠢!” 魏相站起身来,指着赵世材道:“你现在还不知道你错在何处!” 赵世材飞速思考,道:“学生明白了,学生应该藏于幕后,不应该当众和周景明站在一起。这样,即便周景明失败,我等也不会损失过大。” 魏相叹了口气,摇头道:“丝毫不对!你错在,你不应该背着党内其他同僚,在此时此刻,将手伸到御史台!” 赵世材再次明白了,当即表态:“学生下次办事,定不会贪功冒进,一定先告知老师!” 魏相听到这话,当即举起手边的砚台,往赵世材身上砸去。 赵世材压根不敢躲,被墨汁泼了一身。 “本相都说的如此明白,你竟然还抓不住重点!重点不是告知本相,而是你去动御史台!咱们手里的京查阁,还没丢给妖妃呢!你此时去动御史台,着急忙慌的样子,你让京查阁的人怎么去想?” 话到此处,赵世材明白过来,面色大变。 魏淳冷哼一声,甩手出去:“我等与妖妃在鉴查院的斗争尚未结束,你转头又在御史台失去先机。两个都想要,恐怕两个都拿不到。” 赵世材知道他闯了大祸,连忙跟上魏相的脚步。 “老师,请教学生如何补救!这一次,学生定不会再出半点错漏!” 魏淳皱眉,一言不发。 赵世材亦步亦趋地跟着,丝毫不敢大意。 到了快出橙园的地界,魏淳停顿下来。 “陶止鹤请辞之事,你听说了吗?” “学生听说了,老师莫不是想助袁阁主一臂之力,助他登上鉴查院院长之位?” “林霜刚立大功,风头正盛,如果再能突破上三品,袁承争不过她。” “那老师的意思是?” “让袁承保存实力,静观待变。林阁主毕竟年轻,根基不深,总有犯错的时候。” “学生明白!那御史台那边……” “不要争,放权给御史大夫。欧阳粟这老狐狸,和陶院长一样,只忠于陛下。五年前,本相势强,他们跳出来帮妖妃。如今妖妃不但站稳了脚跟,还隐隐有继续做大的趋势,这帮墙头草知道该怎么做。” “明白。” …… 九江,谢家族地。 人称谢家小剑仙的谢晚松,此时正在替父亲应付来往亲戚。 谢家目前的家主,是谢晚棠的亲爷爷,也就是老剑仙。 而谢晚棠,是老剑仙第三子的独女。 谢晚棠是谢家主脉的“十一娘”,她头顶上,一共有十个哥哥和姐姐。除了她哥谢晚松,和她谢晚棠,其余均已婚配。 换句话说,抛开年龄尚小的“嫡子嫡女”不算,现在谢家主脉能婚配的“嫡子嫡女”,也就只有谢晚松和谢晚棠兄妹二人。 谢晚松年龄大一些,今年二十八岁。 不过他是男子,而且还有小剑仙的名头,是老剑仙之后,下一任谢家家主的有力竞争者。 因此,目前单身的谢晚松,仍然是姑姑姨姨眼里的香馍馍。 谢家竹林,好不容易摆脱相亲的谢晚松,和一好友漫步林间。竹叶沙沙,别有一番雅趣。 好友道:“谢兄,便是我也觉得,你该娶妻了。” “不急。”谢晚松道。 谢晚棠美若九江神女,她哥谢晚松的颜值也不差,自是浓眉大眼,五官俊朗。 “谢兄莫不是还惦记她?” 谢晚松呵了一声,道:“不是我惦记她。你若是有幸见她一面,那等身姿气质,恍若天女,深深印入脑海,你也会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 “这倒也是,不过以谢兄的身份,便是娶别姓的贵女,也不会难吧?” 谢晚松瞥了好友一眼,道:“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总是把话题往贵女身上去引?” 好友尴尬一笑:“谢兄,实不相瞒,令妹如今……” 谢晚松听到“令妹”二字,当即面色一寒。 他手掌往前一挥,一道剑气斩出,方圆十里竹林,全部拦腰折断。 “刚才手滑了,你说什么?” 好友讪笑道:“没事,没事。” 小剑仙尤其宠爱妹妹,这在谢家人尽皆知。 谢晚棠十五岁及笄,可以出嫁,如今已经十七,却全无要嫁人的消息。这两年来谢家说亲的媒人络绎不绝,却连半个都走不到谢晚棠面前。 只能说全是亲哥在暗中发力。 (本章完) 第103章 就在此地,不要走动(4k) 第103章 就在此地,不要走动(4k) 对于好友的言论,谢晚松并不生气。 他妹妹相当优秀,长得漂亮不说,剑术天赋也十分厉害,最重要的是,性格很好,平易近人,毫无贵女娇气。 在五姓贵女中十分难得。除了有点天真,基本没什么其他缺点。 如果照顾得当,天真这种东西,压根算不上什么缺点。反而算是不小的优点。毕竟在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谁不喜欢家里有一个心思单纯,不会争宠、宫斗的好娘子呢。 他妹妹这样的女郎,招人喜欢真没什么好意外的。 谢晚松不抵触妹妹嫁人,他对妹夫只有一个要求——能打得过他就行。 但凡打不过他,一律免谈。 什么土鸡瓦犬,歪瓜梨枣,也敢惦记他妹妹! 除非他谢晚松死了,不然不可能让这群凡夫俗子,动小棠一根毫毛! 不远处,一只信鸽朝谢晚松飞来。 转眼间,落在他手上。 谢晚松拆开信鸽脚上的纸条,只见其上两行秀美的字迹。 “哥,我在京城见到了恶有恶报。你那套歪理,等着输吧!” 看着可爱妹妹的来信。 谢晚松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天真的傻丫头,哥等着你被京城人好好教育教育。等你撑不住了,哥再去京城带你回家。” 话到此处,谢晚松仿佛已经想到了,他去京城的那天:谢家贵女受人欺负,终于见到亲哥,于是再也不嘴硬了,而是抱着他不肯松手,哭哭啼啼,泣不成声。 然后他雷霆大怒,一人一剑,斩杀奸贼,替好妹妹找回公道,疯狂收割她的崇拜。 那幅情景,光是想一想,就令谢晚松心情舒畅。 …… 周景明伏法的影响,按照何书墨之前的设想,如期发酵。 春和殿对质结束的当天,何书墨便去问贵妃娘娘要来了真气江山图。 然后一头扎进平江阁,找林霜帮他提升修为。 何书墨了一整天,在林霜的帮助下反复吸收江山图中的真气,抵达撑爆丹田的极限,获得了晋升的机会。然后又了大半天,晋升到八品,最后在林霜家睡了一觉,恢复元气。 在春和殿对质结束的第四天,一辆低调的马车,驶入鉴查院院长的小楼门前。 一个身穿五品官服的老年武者,背影佝偻地下车。 此人眼圈发黑,两眼无神,嘴唇干裂且毫无血色,就差把身体亏空四个大字写在脸上让人看了。 院长小楼做事的小吏,看到老年武者和他身上的五品官服,拱手道:“这位大人,你是哪位?来见院长吗?” “不错,在下御廷司司正,朱良辰,前几天闭关冲击四品失败,感到实难胜任司正之位。今日特地来向院长请求病退。”仿佛害怕小吏不知道似的,朱良辰详细解释前因后果。 尤其强调“闭关”二字。 小吏瞪大眼睛。 心道朱司正他不是没见过,上次来还是虎背熊腰,神采奕奕的,怎么几天不见,变成这副样子了? 武者的世界,果然还是太凶险了。 小吏道:“司正稍等,小的去找院长通报。” 片刻后,小吏回来,对朱良辰说:“您请进。” 朱良辰迈步走进院长小楼。 院长小楼的楼下,有一个青砖铺就的小院,平日是陶止鹤种养鸟之地。 但朱良辰今天过来,发现陶止鹤种的没了,养的鸟也没了。 朱良辰心道,我也就是小半个月没来,上次过来还是鸟语香的,怎么几天不见,变成这副样子了? 朱良辰走进院长小楼,发现他要见的陶止鹤不在,反而有一个女郎坐在院长的位置上。 “林阁主!” 坐在院长之位的女郎,正是原平江阁阁主,林霜。 “朱司正。” 林霜对朱良辰的到来并不意外。毕竟,让何书墨拿住御廷司,是小姐交代过的事情。而何书墨拿住御廷司的前提,一定是朱良辰让权。 “阁主怎么坐在此处?陶院长呢?” 朱良辰面露茫然。 他虽然心知林霜有资格竞争院长,但他没想过,这一天会到来得如此之快。 因此,当他在院长小楼看到林霜时,第一个反应就是陶院长不在,而不是鉴查院变天了。 “陶院长自觉精力不济,向娘娘再三请求病退。娘娘多次劝阻院长,可惜院长去意已决。我刚收到吏部文书,前来接任院长之位。” “这,您当院长?” 林霜和朱良辰一样,都是贵妃党的,按理说,林霜上任院长,朱良辰应该相当高兴。 但当这件事真实发生在朱良辰面前时,朱良辰心中没有高兴,只有一阵戚然。 他感觉自己老了,从前自信洞悉朝局的朱司正,现在已经有点力不从心,看不懂局势变化了。 在他的概念里,林霜最起码也得再等两年才能坐上今天的位置。现在就坐,怕是不服者众多。 此时此刻,朱良辰终于下定决心,他确实到了应该退出,回家休息的时候了。 楚国官场,最难的不是一步一步往上爬,而是审时度势,激流勇退。 “下官恭喜大人任职院长之位,只是下官这次来找院长,确实是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院长成全……” …… 在林霜接替陶止鹤,担任新一代鉴查院院长的消息传开后。 有人欢喜有人忧。 鉴查院,京查阁。 京查阁中,不知是谁吼了一声:“走,我们去找阁主,问个明白!” 于是,越来越多身穿红衣的京查阁成员自发站起,他们不断汇集起来,从京查阁一层,汇聚到二层,再从二层,汇聚到三层。 如此往复,到了京查阁顶层之时,从上至下的红衣成员,已经足以站满整个楼梯。 两位衣服样式明显不同的京查阁成员站了出来。 他们代表众人敲响顶层的大门。 袁承缓缓打开大门,当他看到门口众人之时,不喜反忧。 他厉声喝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林霜乃是娘娘亲自任命的新院长,你们在本阁主眼下成群结党,是想抗旨造反吗!” “阁主!兄弟们不服!” “是啊阁主,林霜那个娘们,她才来我们鉴查院多久?撑死了四五年。咱们这帮兄弟在鉴查院待了多久?时间最长的,在先帝时期就已经在院中效力了!” “对!” “同意!” “资历是一方面,咱们鉴查院基本的职责是监察百官,这林霜是平江阁出身,打架的一把好手,但她会查案吗?一个不会查案的人,真能当鉴查院的院长吗?” “说的好!” “是啊,是这个道理!” 京查阁众人群情激奋,眼看就要压不住,冲出去找林霜算账了。 但众人面前的袁承一直十分冷静。 他比绝大多数人,都提前知道下一任院长的人选,因此有更长的时间冷静思考,分析局面。 目前来说,煽动京查阁成员,找林霜算账,绝不是什么好的主意。 如果被林霜抓住尾巴,乘机清除一批京查阁刺头,那么无疑是对他袁承极大的削弱。 毕竟,林霜清除的“刺头”,都是愿意冲在前面,对他袁承最忠心的手下。若没了这一批人,他袁承的地位,不一定稳得住。 “大家听我说一句。” 袁承的声音,夹杂着真气,传出老远。 袁承能坐稳京查阁阁主之位,自身修为实力丝毫不差,属于老牌四品修行者。如有一点机缘,突破上三品也并非难事。 阁主发话,京查阁众人逐渐安静下来。 “我知道大家心中有各种各样的想法,这很正常,但我希望大家明白,咱们京查阁,代表的是鉴查院最重要的功能,咱们要为陛下,要为娘娘,清除朝廷的蛀虫。如果大家不服圣旨,那在坐的各位,就成了蛀虫!需要被清除掉!明白吗?” 众人沉默无语。 袁承接着道:“林院长,一有修为,二又立了大功,娘娘让她接任院长之位,不是不能理解。等我袁承步入上三品,再立新的功绩,我相信娘娘定然也会给我等一个机会。大家不用急,咱们鉴查院,终归还是要查案的。静等潮水退去,且看谁在裸泳。” …… 谢府。 谢晚棠回到家中,摘下帷帽,小手当做小扇子,不住往俏脸上扇风。 前几天,何书墨请她帮忙查一查张不凡的人际关系,她为了避免再次泄露情报,这几天一直是亲力亲为,暗中查访。 累是累了点,但只要能帮助外兄把张家正法,她多苦多累都不怕。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如今总算有了点眉目。 等她再确认一下真实性,避免误会或是错漏,就可以拿去给外兄看了。 “谢姐姐。” 吴巧巧见谢晚棠回来,连跑带跳冲了过来。 谢晚棠蹲下身子,看着吴巧巧:“怎么了巧巧?” “姐姐,小石头不见了。有个大叔叔,让我把这张字条给你。” “小石头不见了?小石头是谁啊?” “一个小乞丐。之前每天都会来侧门那边……” 乞丐? 谢晚棠心里带着疑问,打开吴巧巧递来的纸条。 上书:申初三刻,一百两银子,南城街第二排三号院子。 申初三刻?(下午3点45分) 现在是几时了? 谢晚棠看了眼窗外的太阳,日渐西斜,天边已经有了黄昏的征兆。她不用估计,只看天色便能知道,现在一定超过申初三刻了。 “姐姐,你流汗了。” 吴巧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看到她谢姐姐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香汗。 吴巧巧拿起手帕,帮谢晚棠擦汗。 谢晚棠对吴巧巧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姐姐等下又要出门,你待在谢府,千万不能出去哦。” “嗯。” 谢晚棠交代完吴巧巧,站起身来,戴上帷帽。 在帷帽的掩盖下,她绝美的脸蛋上,已经再无任何笑容。 据吴巧巧说,小石头失踪好几天了,今天突然有人递来字条。这是赤裸裸的绑票勒索。如果仅仅是要些钱,反倒是小问题,就怕这群绑票的人另有图谋。 对一个无辜的小乞丐出手,让谢晚棠真的有的生气了。 她这一次没有留手的打算,一步踏出,便是同阶顶级的轻功,整个人如同一只雨燕飞出屋外。 第二步再次踏到地面,她身形再起,轻而易举飞上屋檐。 然后是第三步,第四步…… 谢晚棠飞跃在房屋瓦舍之上,犹如一根离弦之箭,朝着“南城街”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 所谓的“南城街”,在外城的外城,与谢晚棠所在的内城,相隔了大半座京城。 谢晚棠闷头赶路。 可哪怕是她全力以赴,等到她来到所谓的“南城街”时,已经黄昏正盛,残阳如血,红色的云朵爬满天空。 与内城的繁华、精致不同,南城街是京城边缘,一片荒废的街道。这里人迹罕至,杂草丛生,仅存的房屋都破烂不堪。 “第二排三号院子……” 谢晚棠用轻功立在墙头上面,美眸环视脚下这片破败之地。 她很快找到了第二排的三号院子,绣鞋点在屋檐、墙头、甚至是朽木和草尖上面,一路飞到三号院子里。 三号院子保存得较为完好,杂草虽多,但是房屋没倒,尚且能遮风挡雨。 “小石头?” 谢晚棠尝试叫着小乞丐的名字。 但很可惜,无人回应。 看着逐渐变晚的天色,谢晚棠握紧细剑,保持警惕,走入院中几间保存完好的房屋。 院子最大的堂屋中,地面,房梁,还有仅剩的几件家具全都布满厚厚的灰尘。 而在这屋中最显眼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崭新的酒坛。 酒坛下,压着一张字条。 上书:哈哈,骗你的,明日卯时一刻,茂铭街大柳树下,不见不散。 所谓的卯时一刻,便是早上五点十五分。 …… 次日,天蒙蒙亮。 谢晚棠从床上起身。 她了一些时间穿衣洗漱,然后来不及吃饭,只揣了个包子,便匆匆赶往茂铭街。 茂铭街是京城里的一条商业街。 街上店铺颇多,不过现在是早上五点,因此十分冷清。 茂铭街的柳树并不难找,谢晚棠很快来到柳树下面,静静等待。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茂铭街的商铺开始开张,人流也逐渐变多。 谢晚棠看了眼天上的太阳,莫约判断出,此时已经过了卯时,最少也是辰时了。但是,让她“不见不散”的神秘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事已至此,谢晚棠知道那个人可能在耍她。 但她却不敢轻易离开。 她不想用小石头的命去赌那个人究竟是来晚了,还是有别的目的。 她只能等,继续等。 茂铭街的小贩都知道街上有一棵大柳树,但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个头戴帷帽的女郎,要一直站在柳树下,从早上他们出摊,一直站到晚上他们收摊。 那女郎就这么站着,谁劝也不走。 终于,一个卖水果的摊主,主动走到谢晚棠身边,递上了一张字条。 “姑娘,那边有个人,让我把这个东西给你。” 谢晚棠接下字条,立刻问道:“哪边?” “就在那边。” 顺着摊主的指引,谢晚棠化作流星,追击过去。 但很可惜,她什么都没抓到。 谢家贵女饱满的胸脯不断起伏,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打开字条。 字条上书:明日寅时三刻,在正武武馆对面的小巷里等着,这次我一定来。 寅时三刻,早晨四点四十五分。 (寅初三刻是三点四十五。) (本章完) 第104章 不都是一条命?(4k) 第104章 不都是一条命?(4k) 谢府,客宅。 谢晚棠面色如常陪吴巧巧吃晚饭。 吴巧巧在饭桌上,给谢家贵女绘声绘色地比划,她是怎么应付那些来看贵女的姨姨婶婶的。 谢晚棠露出笑容,夸了她几句好棒。 吃完晚饭,明眸皓齿的谢家贵女独自一人走在谢府幽静的小道上。天空中清亮的月光,将她亭亭玉立的身姿投影在地上,拉得很长。 谢晚棠丝毫不笨,她当然能想明白写字条的神秘人的目的。 无外乎是吃准了她不会对乞丐袖手旁观,于是想用吴巧巧的朋友,那个叫小石头的乞丐,一直牵制她的精力。 只要她一直“听话”,按照那个神秘人的意思去做。 神秘人大概不会把小石头怎么样。 但如果她“不听话”,不按照神秘人的要求,在指定的地点等着,那么就意味着,小石头没有利用价值,无法达成牵制她的目的。 这样一来,小石头的生死,就全在神秘人的一念之间了。 所以,哪怕谢晚棠明知是陷阱,明知她等不到人,但她还是要去,还是要按照神秘人的要求等着。 只有这样,才能暂时保住小石头的性命。 但谢晚棠心里很清楚。 这样的妥协,不是长久之计。 她必须得想办法破局,不能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 谢晚棠第一个想到的帮手,是她的外兄,何书墨。但何书墨那边的情况,她大抵是有数的,何书墨之前和她交流过,他要全力备战司正之争。 如果拿不到司正之位,那么就威胁不到张家,这样一来,吴巧巧的姑姑就无法沉冤昭雪,张家也得不到应有的惩罚。 同是修行者,谢晚棠清楚何书墨身上的压力。 他要在短时间内,将九品提升至八品,并且拥有与其他老牌八品,甚至是老牌七品带刀使者的一战之力。 这很难很难。 何书墨那边腾不出手来,是谢晚棠不愿意麻烦他的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是谢晚棠主观上,也不想一直去麻烦何书墨。 毕竟对她来说,何书墨只是她的“外兄”,是一个外人,算不上她的堂兄,更比不过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谢家贵女虽然平易近人,但她只是好说话,而不是自来熟,她向来十分有边界感。 如果是谢晚松在京城,哪怕他嘴上说着没空,不想帮忙,谢晚棠也绝对会毫不犹豫,去找哥哥求援。 谁让谢晚松是她亲哥哥呢? 妹妹找哥哥帮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但很可惜,谢晚松不在,而何书墨终究比不上谢晚松。 谢晚棠左思右想,决定去找谢明臣。 谢明臣宅院。 谢晚棠谢过堂嫂的招待,对堂兄道:“明臣堂兄,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又帮忙…… 谢明臣心里有些不愿,毕竟他这堂妹来到谢府这么多天,整天“无事生非”,就没消停过,给他自己也弄了不小的麻烦。 若不是听说,谢晚棠是老剑仙最宠爱的小孙女;若不是看在谢晚棠有一个谢家贵女,而且是尚未出阁的贵女的身份,谢明臣早就闭门谢客了。 虽然心里颇有微词,但谢明臣表面上还是热情道:“堂妹尽管吩咐,这次又要堂兄去做什么?” “堂兄,我白天抽不出身来,麻烦你帮我去衙门报官。” “报官?你要报什么官?” “我要报有人失踪。” 谢明臣一惊:“失踪?谁?” “小石头,一个乞丐,请官府出面找人。” “一个乞丐!?” 谢明臣还以为自己听错。 他长这么大,头一回听说,有人报官去找乞丐的。那些衙门的人,巴不得乞丐一瞬间全部消失,怎么可能会去心思再把消失的乞丐找回来? 而且把乞丐找回来干嘛? 让他继续要饭? 县太爷不要政绩,而是用行动告诉别人:我们县城乞丐多,要饭氛围很好,欢迎五湖四海的要饭达人都来要饭! 想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然而面对贵女的要求,谢明臣明知没什么可能性,却还是硬着头皮道:“行,明天我去一趟咱们这的县衙。” “好,多谢堂兄!” 谢晚棠起身道谢,随后告辞。 谢明臣叫住了她,试图给贵女提前降低预期,道: “那个堂妹啊,你先别走,听堂兄多啰嗦一句:乞丐失踪,很难找得回来。哪怕是官府出面也是一样,你明白吧?” 谢晚棠轻咬唇瓣,情绪有些低落地道:“我知道了。” …… 次日,寅时三刻,武馆对面的小巷。 谢晚棠准时来到约定地点。 但不出意外,那个声称“一定来”的神秘人,并没有任何出现的迹象。 谢晚棠并不气馁,她在等待谢明臣去报官。 当太阳升高,街上热闹起来的时候。 谢明臣领着一个捕快打扮的男子,径直朝她的位置走来。 “堂妹!这是平安县齐捕头!” 齐捕头虽然明知谢晚棠没有任何官身,只是一介白衣。但五姓贵女的名头深入人心。楚国上下人人都知道,历史上混得最差的贵女,都是朝中高官权臣的正妻,更别说即便不靠夫家,贵女的娘家无不是地方豪族,千年门阀,势力强大,寻常人完全惹不起的存在。 “小人齐雷见过贵女。” 齐捕头按照拜见上官礼仪,对面前这位头戴帷帽,仅凭一身气质便可知其不凡的女郎拱手作揖。 谢晚棠匆忙回了一礼,急道:“敢问齐捕头,小石头找到了吗?” 齐雷尴尬摇头:“我等已经派出人手去帮贵女找了。只是这小石头失踪好几天了,实在不好办啊。” “麻烦齐捕头了。” “不敢当,贵女言重了。” 平安县衙确实一点都不想找什么乞丐。 乞丐小石头对平安县衙来说,真就是路边的一块石头,石头在路边是碍事的,没有反而有利于市容市貌。 但碍于尚书府的面子,和谢家贵女的名头,齐捕头哪怕做做样子,也得硬着头皮,带领手下捕快忙活了两天。 结果嘛,自然是一无所获。 这日黄昏,谢府门前,齐捕头面对谢晚棠和谢明臣,一脸惭愧地说: “这几日我带着兄弟们找遍了大街小巷,小石头的乞丐朋友我们也找他们打听了,但是小石头消失得悄无声息,小的们实在是……无能为力了。请贵女见谅,我等确实有心无力,无法为贵女分忧。” 谢晚棠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如说,眼下的局面,她早就预料到了。 谢晚棠取出一张银票,递给齐捕头。 “你们辛苦了,拿着吧,买些酒水解乏。” 齐捕头不敢拿:“我等没办成事,不敢要贵女的恩赏。” 谢晚棠看了一眼谢明臣,谢明臣只得出面道:“我堂妹不是那种喜怒无常的娇生子,她给你,你就放心拿着,没事的。” “多谢贵女!” 齐捕头高兴地接过银票。他使唤手下兄弟,没道理不请吃饭的,有了这张银票,便足以堵住手下人的嘴了。 与高兴的齐捕头不同,谢晚棠的心情,随之跌入谷底。 她这几天,称得上精疲力竭。 倒不是身体撑不住,而是心累。 她明知自己每天去指定的地方等着,是做无用功,只能被人白白消耗时间,但她完全没办法,不得不去。 她不知道还得这样坚持多久。 以她的修为和实力,再坚持十天,一个月,甚至一年都没关系。但她的时间很宝贵,她总会回九江的,如果把全部的时间和精力都消耗在小石头身上,她又怎么去管张家? 那个神秘人,只要跟她拖时间,拖到她不得不离开京城,那么张家便能彻底摆脱她的威胁。 而何书墨那一边,一旦失去了她这个中三品的战力,他又要如何对付唐智全? 几乎是全面崩盘的局面。 谢明臣看到贵女脸色不好,便尝试劝道:“堂妹,这事在堂兄看来,你真的尽力了。俗话说的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咱们尽人事听天命,就已经足够了。那个小石头兴许就是这个命。这都找不到,咱就干脆不找了吧?” 谢晚棠眼睛看着地面,声音低落:“可是堂兄,我如果放弃小石头,小石头必死无疑。” 谢明臣这几天也有点烦了,直接道:“他不过是个乞丐,总会死的。没有这档子事,兴许来年冬天也会被冻死。而你是我谢家的贵女,你一出生就是家里的宝贝,你们能一样吗?” 谢晚棠听到这话,眼里闪烁着不服气:“怎么不一样?不都是一条命罢了。” “这……” 谢明臣无话可说。 别家身份高贵的女郎,巴不得整天琴棋书画,巴不得看不见脏兮兮的乞丐。他家这位倒好,乞丐没了,反而上赶着去找。 听说他这位堂妹,从小被爷爷哥哥捧着手心宠着,虽然家教好,没有无法无天,但却养成了天真烂漫的性格,一点不知道世事艰险。 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估计主脉的家里人心里同样清楚此事。这次让她来到京城,就是想让她亲眼看看,什么是残酷的现实世界。 谢明臣走后,谢晚棠又变成了形单影只的一个人。 此时此刻,还在与她形影不离的,就只有黄昏光线下无限被拉长的影子,默默的,不离不弃地陪伴在她身旁。 谢晚棠走到她居住的客宅门前。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那营养过于丰富的胸脯,因此呈现出一个惊人的弧度。所谓的细枝结硕果,莫过于此了。 反复做了几次深呼吸,谢晚棠调整好心态,强迫自己露出笑容。 她推开房门,笑道:“巧巧,姐姐回来啦。” “谢姐姐!” 吴巧巧跑过来,拉住谢晚棠的手。 “姐姐,今天晚饭有南瓜蜜子粥哦。” “好哦,那巧巧今晚多吃一点。” “姐姐也要多吃点。” “好啊。” …… 谢家贵女来京城的消息,最早只是在亲近谢府的妇人圈子流传。 后来,随着贵女在练武期间,随意出剑吓唬别家公子的事情逐渐发酵,贵女来京的影响被进一步扩散出去。 这件事情虽然导致许多京城名门,对贵女的性格望而却步,但也让更多京城妇人知道了贵女的存在。 何府主母谢采韵,大抵就是在那个时期,知道谢家贵女暂住谢府的。 谢采韵当然也想去看看谢家的贵女。贵女的存在,毕竟是她们楚国谢姓的骄傲。 哪怕知道自家墨儿高攀不上,但去瞧瞧热闹,是她们这些妇人的天性。 只不过,谢采韵虽然有心看望谢家贵女,但是何府是商户出身,商人的地位在京城圈子里基本到底。 但凡有点门路的京城人家,都不会与商户家庭交往过密。 因此,谢采韵递送谢府的拜帖,迟迟没有回应。 不过让谢采韵没想到的是,这件事情的转机悄然来临。 忠勇侯府的大房夫人,也就是小侯爷的正妻,名叫谢蓝心,乃是逐州谢氏的嫡女,与她们陵城谢氏和九江主脉都较为亲近。 逐州谢氏的面子比陵城谢氏大得多,而且侯府在京城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因此谢蓝心轻而易举获得了探望贵女的机会,并且好心邀请谢采韵同去。 谢采韵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哪怕看不到贵女,和侯府攀攀关系总不会错。 谢府门前,谢采韵为了不迟到,早早等候在此。 不多时,一辆四驾马车赶来。 四驾马车,在楚国勋爵礼仪体系中,只有侯爵以上的府邸,才有资格使用。 不用猜,这马车定是忠勇侯府的。 “采韵妹妹,多年不见,你可想死老姐姐了。” 一个看着四五十岁,保养得当的贵妇人走下马车,一见谢采韵,便热情地招呼起来: “你来京城这好些年,怎么不去侯府找姐姐说话?” 谢采韵心道:能去早去了,还不是你们这些人见人下菜碟? 但谢采韵也能理解,毕竟换做是她,她也不会自降身份,去和“下嫁”的谢家女交往。 虽然都是谢家女,但妇人间的暗暗比较,却是从未停息的。 谁的夫家好,谁的夫家差,谁嫁的是嫡子,谁嫁的是豪门,大家明面上不说,心里都有一杆秤。 只是谢采韵有点不太明白。 这位曾经对她不屑一顾的侯府少夫人,怎么突然想起她这个穷妹妹来了? (本章完) 第105章 土木工程战斗法(4k) 第105章 土木工程战斗法(4k) 谢蓝心满脸笑容:“采韵呐,莫要在这傻站着了,咱们不是去看贵女吗?走。” “好。” 谢采韵跟着谢蓝心走入谢府。 不得不说,谢府作为尚书府,无论是规模还是装饰水平,都是唬得住人的。作为各府的主母,像是谢采韵还会特别留心谢府的丫鬟和小厮。 毕竟打理内宅,是她们这些妇人的必修课。 如果以后程家大小姐嫁到何府里,那她自然而然得负责何家少爷的衣食住行,还有各房妾室。 “两位夫人,此地便是贵女的住处。不过贵女今日不在,让夫人们受累了。” 谢府丫鬟介绍道。 谢采韵微微点头,心说贵女就是贵女,果然没那么容易见到。 但有幸看看贵女住的地方,也算没有白来一趟。 …… 御廷司,勇武营。 何书墨巩固好他来之不易的八品修为之后,便立刻找来高玥陪他实战! 高玥二十六岁,八品修为。 这等资质放在江湖大宗,或者五姓世家,其实并不够看。 毕竟谢家小剑仙二十二岁已经抵达上三品境界,而厉家的林霜,二十三岁同样来到了上三品。 比高玥年轻九岁,今年仅十七岁的谢晚棠,如今已经五品,在修为上足足高出了高玥三个品级。 高玥的资质,虽然无法和最顶级的那一批天骄相提并论,但放在普通人中算是一流之姿了。 如今好不容易抵达中三品的唐智全,他当年和高玥一般大的时候,还不一定有她修为扎实。 高玥只要稳扎稳打,偶有机缘,做到朱良辰那种水平,难度不大。 实际上,何书墨让高玥过来,就是想拿她作为一个参考,让他感受一下御廷司其他带刀使者的强度。 毕竟御廷司的带刀使者,除他之外,全部八品以上,甚至还有一个七品,是曾经唐智全争夺司正之位的对手之一。 那些老牌带刀使者,不会比高玥更弱。 “使官,小心!” 高玥娇喝一声,抽出腰刀便向何书墨杀来。 何书墨心道你玩真的? 于是连忙出刀,用于投掷。 是的,投掷。 何书墨并不会用刀。 在他短暂的习武生涯中,也没有人教他使用刀法。 而他更不是什么主角,拥有系统加点,可以一夜学会用刀。 但不会用刀,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打架嘛,能赢就是对的。 高玥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御廷司的腰刀用于投掷。她举刀一挑,顿时让何书墨丢来的腰刀变了个方向。 何书墨先手失去武器,高玥感觉自己胜券在握。 然而就在这一晃神的功夫,高玥瞪着眼睛看到,何书墨手里抓着一把粉末状的东西,一脸坏笑地看着她。 面对高玥,何书墨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 他毫无任何犹豫,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白灰,直接往她脸上糊了过去。 “什么!?” 高玥被突如其来的白灰粉末糊住眼睛。 然后她便感到,肚子上被人狠狠踹了一脚,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墙上。 被某人一串连招击倒在地,高玥擦去脸上的白灰粉,心中缓缓浮现两个字:卑鄙无耻! “使官!你这,太耍赖了!” 何书墨两手插兜:“你就说我赢没赢吧。” 高玥看着某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提醒道:“使官,你这样在实战中,很难取得效果。我这是被你打了个猝不及防,而且并没有丧失战力。” “没事,在实战中我就不用白灰粉了。” “那就好。” “我用石灰粉。” “?” 何书墨给高玥递了一块湿毛巾,道:“这招不错,就是只能用一次,我得再想点别的法子。” 高玥:…… 她有点无语。 她家使官这么快晋升到八品,按说天赋很好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喜欢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其实何书墨有点被高玥给冤枉了。 他洒石灰这招,并不是研究的,而是单纯从起点小说里面学习的。 只能说很对何书墨的胃口罢了。 …… 御廷司司正请辞的消息不胫而走。 很快,整个御廷司,上上下下都知道了。 目前,林霜林院长暂未批示朱良辰的请辞书,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朱司正的时代要过去了。 御廷司即将迎来新的领袖。 确定新领袖,无外乎只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空降,从平江阁或者京查阁调人担任御廷司的司正,不过这种方式只存在于理论上。现实层面,至少御廷司的历史上没有经历过空降领导。 第二种方式,是暂时保留朱良辰的职务,从御廷司内部选一名带刀使者来“代领”御廷司。直到此人修为达标,抵达中三品,正式接任御廷司司正之位。 虽然不能排除空降领导的可能性,但对于几位带刀使者来说,明显要赌一把后者,争取一把司正之位。 鉴查院的官职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只要能提前代领司正,提前把御廷司的坑站住了,此后稳住别犯大错,等修为慢慢赶上,便可以顺理成章成为御廷司司正,响当当的五品京官! 五品京官,基本上是普通人,能触摸到的极限了。 那种位极人臣的天之骄子,终究只是少数。 锐武营。 带刀使者曹白刀肩扛大刀,与同样八品的铁山遥遥对峙。 曹白刀自然不会放过这次争夺司正之位的机会,不如说,如果这次错过了,下一次再想更进一步,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他们武修最忌讳的就是等待,因为年纪越大,气血和潜力便越是孱弱。 如果六十岁前,不能突破中三品,那么武修的气血将会不可避免的开始下滑。即便抵达了中三品,也只能像朱良辰和郑长顺那样,勉强维持,难以提升。除非赶在六十岁前,晋升上三品,才能保住潜力,锁住气血,留存继续前行的可能性。 “铁山,如果我当上司正,锐武营就交给你了。记住,不要留手。”曹白刀露出大牙。 “知道。” 铁山面目严肃,显然准备全力以赴。他之前已经错失一次晋升带刀使者的机会,这一次,可不能再错过了。 威武营。 牛奇和苗胜楠打成一团。 苗胜楠虽然是女子,但她练得却是较为刚猛的横练功夫,即便是和牛奇这种大块头打起架来,也完全不落下风。 两人拳拳到肉,你来我往,一时间难分胜负。 如此激烈的战斗场面,即便是威武营的行走都未曾见过。 烈武营。 烈武营中安安静静,和其他营热闹的场面格格不入。 曾经,御廷司有两位七品带刀使者,被誉为司正之位的内定人选。分别是勇武营的唐智全,还有烈武营的叶狼。 虽然同为七品,但叶狼的年纪比唐智全更小,武道天赋比唐智全还好一点。唐智全的优势是履历丰富,参与过不少大案。 如果他们同台竞技,落谁家,犹未可知。但现在,唐智全武举舞弊入狱,然后发配,目前已经“死了”。 唐智全不在,叶狼便是御廷司中,唯一的七品带刀使者。 如果比试武力,叶狼出手,用品级硬压,不会有什么悬念。 但怕就怕在,不比武力,反而要从其他方面下手。 可是如果不比武力,新上任的司正未必能够服众。 “叶使官在吗?” 一个吏员走到烈武营中。 叶狼从椅子上跳下来,“我就是,你干什么的?” “院长请您过去一趟。” “院长?” “对,林霜,林院长。” 鉴查院院长小楼。 叶狼对着面前气质沉静,高挑年轻,颇具威严的女郎拱手一拜。 “下官叶狼,拜见院长。” 哪怕叶狼早知道林霜的威名,哪怕他早几天知道林霜当了院长,但当他真正面对林霜时,还是会感觉怪怪的。 因为她实在是太年轻了,而且相比苗胜楠那种武者,她实在有点过于漂亮了。 但凡林她皮肤黝黑,脸上再来点刀疤,都比现在这种白净秀美的小脸要有说服力得多。 林院长如此年轻,真的能当好鉴查院的院长吗?就算她武道资质很高,但统领鉴查院,又不是练武、比斗,能靠拳头和体内的真气处理一切。 林霜虽然刚当上鉴查院院长不久,但她却不是第一天当平江阁的阁主了。 面对犹疑的叶狼,她顿时拿出统领平江阁的气势。 “本座今天叫你过来,你知道是为何?” 林霜的武道修为毕竟不是假的,叶狼虽然在御廷司作威作福,但不过只有下三品。 在林霜面前,连待宰羔羊都不算,只能算是一只随手可捏的小鸡仔。 叶狼面对林院长扑面而来的压制力,登时一个激灵,道:“回院长,下官不知。” “本座从平江阁升任鉴查院院长,势必要带出来一些平江阁旧部。如今阁中职务多有空缺,你在御廷司做的不错,本座希望你去平江阁效力。如何?” 去平江阁? 叶狼一愣,他难道不应该接任御廷司司正之位吗?怎么突然把他调去平江阁了? “不用现在回复本座,你可以回去考虑两天,确认想法。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 “不用等了,下官愿意听从院长调遣!” 叶狼当即表态。 虽然对他来说,御廷司司正是挺香的,但是平江阁乃林院长的旧部,从巴结新院长的角度分析,明显是去平江阁更好一些。 …… 下午,何书墨继续拉着高玥对练。 他发现,以他的武功熟练度,只要一跟高玥缠斗,基本必败无疑。 高玥的小招式一套接一套,打得他喘不过气。 但是,只要他想办法掌握先手机会,利用拼装版霸王道脉的超高爆发,很容易把高玥一招带走。 如此一来,何书墨已经逐渐明确他的取胜思路。 一拳武师! 主打秒杀。 如果在实战当中,一拳打不死人,,可以先靠轻功拉开,等技能cd转好,回头再打下一套连招。 “何使官在吗?有个姑娘在御廷司外面等你。” 有个吏员来到勇武营中,对何书墨道。 “有个姑娘?戴帷帽吗?” 何书墨反问。 “不戴。” “不戴?” 何书墨心里纳闷,如果戴帷帽的话,肯定是谢晚棠。但不戴帷帽,又会是谁? 寒酥? 不可能。寒酥出宫,必定是娘娘的意思,不会连进个御廷司都要通报。 程若宁? 她是个铁杆魏党,不可能来这种贵妃党地界。 除了以上三人,何书墨寻思,他也不认识其他女郎了呀。 御廷司门口,何书墨见到了那个姑娘,有一说一,他还真不认识。 “姑娘,你是?” “我是谢府伺候贵女的丫鬟。” 何书墨点头:“贵女让你来的?” “对,贵女想让何使官去这个地方找她。” 丫鬟递来一张字条。 何书墨接过,看了眼上面的地址,想不明白谢晚棠到底在搞什么东西。 马车中,何书墨看着字条,陷入思考。 谢晚棠为什么不亲自来? 被人胁迫了? 她是五姓贵女,谁敢动她? 不过这字条上的字迹,也不是她的。她的字没有这么丑。 莫非是有人想引我上钩? 但为什么要用谢晚棠的名义? 正常人应该会用程若宁,或者我娘的名义。 这件事的疑点太多,多到何书墨都抓不住重点。 当然还要一种可能:确实是谢晚棠要找他,但是谢家贵女脱不开身,只能让丫鬟传话。 那问题又来了,谁能让她脱不开身? 以她武道的水平,三品以下想擒住她,基本不现实。 除非…… 何书墨双眸放光。 想限制住谢家贵女,既难,却又简单。 难点在于,她的武功和身份。 简单的点在于,她的性格。 咱们这位贵女大人,可是一位清清白白,堂堂正正,温柔善良的好人。 坏蛋随便抓一个人质,就能让好人束手就擒,不敢反抗。 想到这里,何书墨露出笑容,他感觉事情变得愈发有趣起来。 面对贵女查案的压力,张家不会坐以待毙,这在他的预料之中。 但令何书墨没有想到的是,张家居然会先对付谢晚棠,而不是去针对他。 “以我对张权的了解,他没理由只针对谢晚棠一个人,这老贼估计在暗中筹谋,后面肯定还有别的事情在等我上钩。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把咱们的贵女大人解放出来。她如果被限制住了,谁来替我挡刀挡枪?” (本章完) 第106章 我巴不得他别龟(4k) 第106章 我巴不得他别龟(4k) 荒宅古井旁边,谢晚棠和往常一样,穿着一身素雅干净的衣装,头戴帷帽,手拿细剑,俏生生地站着。 今天,那个神秘人约她在此地见面。 实际上根本不会有人来,神秘人的目的,只是让她独自来到这里,意图消耗她的时间罢了。 在这几天里面,谢晚棠并没有坐以待毙,她尝试过各种方法,请捕快,或者让人通过字条的字迹来找人,但无一例外,全部以失败告终。 神秘人似乎准备得相当周全,是个绑票的行家里手。根本没有任何破绽可寻。 乞丐小石头在神秘人手里。 只要一天找不到人,她就得按照神秘人的要求,一直陪着神秘人,在京城各地浪费时间。 如果她某天放弃了,或者不来了,那么小石头可能会因为失去利用价值,而遭到神秘人的毒手。 谢晚棠不是那种,遇事慌乱,就只会依靠别人的瓶。她不想频繁麻烦何书墨,她想自己解决问题。 毕竟,何书墨和小石头没有任何关系。 张家之所以能用小石头威胁她,全是因为她自己的问题。是她心肠太软,看不得小乞丐可怜兮兮的,然后被张家利用,当做把柄,害得他们如此被动。 谢晚棠不傻,也不是圣母,她清楚自己的问题。她知道自己天真,也知道自己心软,会看不惯不平事,会心疼小孩子。甚至她哥哥和家人都知道她的问题,这也是谢家人让她来京城的原因之一。 因此,当谢晚棠发现,她只靠自己已经无法解决乞丐失踪的问题时,她便丝毫没有为了脸皮强撑着的,而是果断让丫鬟去找何书墨了。 毕竟,与贵女的脸面相比,她更在乎是那个因为她才被抓走,与吴巧巧一般大,甚至还不如吴巧巧年龄大的小孩子,能否活下去。 “你这人真是的,也不知道给自己搬个凳子,别人让你站着等,你就真站着啊?” 一道男子的声音在谢晚棠耳边响起。 她微微抬头,透过帷帽的纱布,看到了何家公子俊朗帅气的脸庞。 此时,他嘴角正噙着笑容,神色好笑又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在下午的阳光下,何书墨是如此的阳光和开朗,这个年轻男子浑身上下全无一点阴翳的气息,让谢家贵女郁郁的心情不由自主地跟着明亮了一些。 “外兄……” 看着如此状态的何书墨,谢晚棠莫名地感到一些安心。 虽然他还什么都没有说,但谢晚棠相信,他一定比自己更有办法。 谢家贵女低下头,认真地说:“外兄,对不起,是我没用,给你添麻烦了……” 何书墨心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巴不得张家别龟着,多来找点麻烦? 但这话涉及娘娘和他的约定,自然不能说出来。 “你在这待着吧,我去给你找个凳子。” 何书墨尝试岔开话题,朝荒宅里面走去。 谢晚棠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些梗咽,这么多天以来,所有的压力,她都在独自一个人默默承受。只有何书墨找到她的时候,会面色如常地关心她站得累不累,想着给她找一把椅子。 而不是一上来就问她:你找我来干嘛?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何书墨在荒宅里面,找了两把保存较为完好的椅子,擦干净了,放在贵女屁股底下。 “坐吧,这都下午了,你吃午饭了没?” 两人面对面坐着,但何书墨仍然没开始问关于案件的事情。而是关心贵女吃饭了没有。 谢晚棠摇了摇头,她这几天从早站到晚上,午饭都是吃不上的。何况,以她的修为,不吃午饭无伤大雅。 即便退一步来说,面对神秘人的压力,她其实没太多心情吃饭。 何书墨从怀里取出几个热乎乎的肉包子,丢给谢晚棠,道:“就知道你没吃,路上顺手买的,先吃了再说。” 谢晚棠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取下帷帽,露出一张略带憔悴,但仍然极美的脸蛋。 虽然被现实打击得不轻,但贵女从小养成的习惯却是丢不掉的。 哪怕她现在,是用一张破椅子坐在古井边的荒地上,她的坐姿依然相当优美端正,两条如玉的长腿紧紧并拢,不留一丝缝隙。她坐着时,腰背自然挺直,肩颈放松,显露出修长的鹅颈。 谢晚棠用纤细如水葱般的小手,捏着打开包子外的油纸,然后两只手捧着,微微低下头,张开小口文静优雅地吃着。 何书墨看着谢家贵女当前的状态,不由得感受到了什么叫我见犹怜。 他初次见谢晚棠时,这位谢家的贵女面色红润,两眼炯炯有神,精神饱满,斗志昂扬。 而现在呢? 虽然依旧是那么美丽,漂亮,容貌的底子全部都在,但是精气神明显断了一节,灵眸里的熠熠生辉的光彩消散了很多。 看来,谢晚棠这几天确实被折磨得不轻。 如果长此以往,这位贵女的心性很容易被某些不讲理的现实,一点一点消磨殆尽。 何书墨没有着急问话,相比较毛毛糙糙的交谈,他更愿意静静欣赏楚国最顶尖的美少女,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完他买的包子。 谢晚棠没有浪费粮食,何书墨买给她的两个肉包子,被她吃得一干二净。 她原以为自己是没什么胃口的,直到吃完了才发现,她甚至没有吃饱。 不过这一次,何书墨没有再聊起别的话题,而是直接问道: “张家拿人质威胁你了?” 谢晚棠美眸微微瞪大,她只给了何书墨一张写了地址的字条,至于小石头失踪的事情,分明没有和他提起过。那个递字条的丫鬟也是不知道的,谢府中,除了谢明臣,没别人清楚这件事。 “外兄是怎么知道的?” “这还用想?你是堂堂贵女,张家不敢对你来硬的,只能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让你投鼠忌器,不敢乱来。最好的结果,是能拖到你离开京城,这样你就没工夫去管他们家了。” 谢晚棠愣愣地看着何书墨。 她感觉外兄真的好厉害。 她从始至终,明明什么都还没说,结果他居然能分析地分毫不差!甚至把张家的动机,目的全部都推测出来! 何书墨说完,便抬起屁股,挪动屁股下的座椅,很自然从贵女的对面,坐到了贵女的身边。就像高中时候,男女同桌那样。 “你把详细情况给我说说,我虽然能猜测出来大概,但没有细节,很容易误判。” “嗯。” 谢晚棠轻轻点头。 何书墨眼下和她并排坐着。 距离不过一尺,确实有些近了。 但谢晚棠觉得,何书墨是为了帮她查案子,所以特别坐得近些,这样才听得清楚。对此,她是能够理解的。 如果是旁人,断然没有这样的待遇。 谢晚棠按照何书墨的要求,从吴巧巧发现小石头不见了,开始讲起…… 何书墨听到开头,真有点佩服起张家了。 拿乞丐这种,没人在乎,到处溜达,容易失踪,官府不想管,只有贵女可能会在乎的人,来要挟贵女,角度过于刁钻,真亏张权想得出来。 谢晚棠说完,道:“外兄,目前只知道是有人绑架了小石头,但那个人从没露面过,并不能确定,是不是张家在后面指使。” 何书墨点头:“你说的对,算得上很严谨了。但我们办案的时候,讲究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张家是你被困的直接受益者,他们的动机最强,因此直接怀疑到他们身上没有问题。” “既然如此,外兄,咱们怎么办?按巧巧说的时间推算,小石头已经消失快一旬了,如果再不找出来,我害怕……” “不急,”何书墨道:“都已经十天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了。何况……” 何书墨看着谢晚棠清澈的双眸,道:“即便咱们现在就把小石头救出来了,然后呢?” “然后?什么?” 谢晚棠有些听不懂了。 把小石头救出来,不是大功告成了吗?怎么会还有然后? 何书墨仔细解释道:“小石头并不是京城里唯一的乞丐。咱们今天把小石头救了出来,明天,张家换个乞丐抓,继续威胁你,你要怎么样?京城的乞丐那么多,我们动作再快,也不可能救得了所有人。更不可能把所有的乞丐保护起来。” “这……” 谢晚棠樱口微张,面露惊吓。 她之前一直忙着去想,到底怎样才能找到小石头,完全没注意到何书墨刚才说的事情。 是啊,她即便把小石头找到了,张家有什么损失吗?她就能解脱了吗? 不,张家没有任何损失,他们只要随便再换一个乞丐就行了。 什么都不会改变。她还是会被张家牵制住。 “外兄,这好像,是一个死局……” 谢晚棠看向何书墨,漂亮的美眸中阴云密布。 “其实算不上死局,破局方法异常简单。” 何书墨同样看着谢晚棠:“只需要你心肠硬一点,不在乎张家的人质威胁就好了。你只要不在乎他们的威胁,最多只会有一个小石头。” 谢晚棠明眸低垂,看向地面。 “可是外兄,这样一来,小石头可能会死。” “或许会死。” 谢晚棠咬着粉唇,内心无比挣扎。 死一个小石头,还是救下小石头,让其他乞丐继续变成小石头? 如果这只是一道算术题的话,似乎不难得出答案。 但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年龄不大的小孩子,吴巧巧的朋友,能被当做一个数字,放弃掉吗? 这道题对于很多人来说,很简单,但对于谢晚棠来说,很难很难。 良久,谢家贵女抬起头来。 她眼眸坚定,声音清亮,一副错了但不改的模样。 “外兄,我做不到!” 从前,在九江谢家的时候,她就是因为这样,被谢晚松说过很多次。 如今,她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不过这一次,不是她哥哥出手,而是换成她的外兄何书墨来训斥她罢了。 但是令贵女完全没想到的是,何书墨并没有训斥她的打算,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得严肃,而是释然地露出了一个帅气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外兄,你……” 谢晚棠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何书墨耸了耸肩:“我怎么了?你说出这种话,又不奇怪。你的性格不就是这样吗?意料之中的事情罢了。” 谢晚棠心里还是有些愧疚,她其实很清楚,只要她狠心一点,无论是她还是谢府还是何书墨,什么麻烦都不会有。他们也不会再被张家拿人质威胁到。 但她确实心肠软,做不到狠心地放弃小石头。于是,她便觉得是自己给大家添麻烦了,有一些对不起何书墨了。 “可是,我这样……难道不是……不太好吗?” “怎么不好?你很好啊。” 何书墨想也不想,随口而出:“你这么天真善良的姑娘如果都不算好的话,那这个世界上还有好人吗?” 听到何书墨的话,谢晚棠眼睛酸酸的。她忽然有一种找到知音的感觉。 她长这么大,只有何书墨一个人是认认真真,堂堂正正地告诉她,“天真”和“善良”是一件好事。 哪怕是她的亲哥哥谢晚松,都在劝她,让她“现实一点”,“不要太天真了”。 她也曾经一度质疑过自己。 不过总算磕磕绊绊坚持下来了。 但小石头失踪的案子,狠狠地动摇了她的内心。因为她意识到,她的“天真”和“善良”,在残酷的社会中,其实是会伤害到别人的。 虽然她面对何书墨狠心的提议,嘴硬地说“做不到”。可她也清楚她在嘴硬,甚至做好了被何书墨训斥的心理准备。 而何书墨的回答,就像雪中送炭,让她知道,她还有同伴,她的想法并不孤单。 她选择的那条路,有个人会陪她一起走。 看着谢家贵女红红的眼眶,何书墨大抵知道,他是说中了谢家贵女内心的软处。 在《皇权之下》的小说中,谢晚棠是个天真善良的女孩,她并不是什么圣母,也不会想着慷他人之慨,她会认错,会反思。她从来只是心肠软,看不得不平事,更看不得孩子受苦。 但是,她在小说的剧情,却并没有好下场。小说中,她因为天真被迫卷入案子,在牢里可怜地认清了现实,然后让家里救出去了。 何书墨肯定不会让这一切重演。 一个好人,凭什么要被京城扭曲的现实打倒在地? “晚棠,看着我。” 谢晚棠抬起红红的大眼睛,看向何书墨。 何书墨认真地盯着她的双眸,道: “你是一个好人,别因为被人拿枪指着,就怀疑自己。你没错,你绝对没错。错的是那些拿枪到处威胁别人的坏蛋。他们才是该认错,该改正,该去死的人!” (本章完) 第107章 轻轻敲击她的心灵(4k) 第107章 轻轻敲击她的心灵(4k) 何书墨的话,如同敲木鱼的小锤。 力度不大,但十分精准。 一下一下,认真地,清晰地,毫不犹豫地敲在谢晚棠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把她许多年积攒的委屈,认不清前路的迷茫,全部化作滚烫的泪水,从美丽的眼角倾泻而下。 此时此刻,何书墨这辈子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梨带雨”。 五姓贵女之所以被称为“贵女”。 是因为她们说话时是贵女,不说话是贵女,吃饭是贵女,睡觉时也是贵女。 同样的,贵女在哭泣时,也是妥妥的贵女。 谢晚棠眼角的泪珠滚滚而下,娇嫩的肌肤吹弹可破,可爱的鼻翼一抽一抽的,就连娇嘟嘟的小嘴也变得扁扁的,像是可爱的小鸭子。 何书墨心里啧啧称奇:这人长得漂亮,真是不讲道理,哪怕是哭起来都那么好看。 不过,何书墨很快注意到,谢晚棠哭起来不止是好看的问题,她甚至连坐姿都没什么变化。明明哭得厉害,可她那双长腿,纤腰,翘臀却始终是下意识绷着的,丝毫没有瘫软,永远在不经意地维持着她端坐时优雅的体态。 连哭都得保持形象和仪态,五姓贵女怪不得被称为楚国婚恋市场最抢手的顶流。 千年门阀精心养出来的女儿,真是把“优雅娇贵”给养到她们的骨子里了。 提起“优雅”,何书墨不禁想到了贵妃娘娘。 看谢晚棠这表现,娘娘平时那些不经意地优美动作,恐怕不是她当上贵妃才去现学的,而是她在做厉家贵女的时候,就已经被厉家的家教给养成了习惯。 怪不得有些动作,别人做起来是矫揉造作,而娘娘做起来,那叫一个浑然天成,优雅至极。 谢晚棠确实是大哭一场,何书墨看她把自己的手帕都给哭湿了,于是掏出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 谢家贵女哪怕哭得泣不成声,也还是会小声地给何书墨道谢。 “谢谢族表兄。” 族表兄? 不是外兄吗? 何书墨敏锐察觉到了谢晚棠对他称呼的变化。 按之前谢晚棠对他的定义,他属于她的“远房族表兄”,简称“外兄”。 现在变成了“族表兄”,这算是关系拉近一些了吗? 这波只能说,大家族的子弟确实很讲究这些。 不过,何书墨是无所谓的。 对他来说,除了“夫君”,其他称呼都没什么区别。 谢晚棠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等她止住泪水之时,那个神采奕奕,桃美眸光亮璀璨犹如星子的谢家贵女,彻底回到了何书墨的身边。 “刚才晚棠失态,让、让表兄见笑了。” 谢晚棠礼貌地道歉。虽然事实是何书墨把她给弄哭了的。 何书墨摆手,道:“没事的,很好看,下次再哭别忘记喊我,我还想看。” 虽然只是一句无心的玩笑话,却让谢晚棠的俏脸不留痕迹地微微发烫。 只不过,在不久前泪水的掩饰下,没有人,甚至连谢晚棠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一丝不同寻常的异样。 谢晚棠毕竟已经十七岁了,不是什么小孩子,她哭闹之后,很快将注意力放回到了正事上面。 “表兄,你能安慰我,我真的很高兴。但,小石头的事情,咱们到底要如何才能突破当前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 何书墨没有直接回答谢晚棠的话。 他循循善诱,道:“刚才说了,不被威胁的最好办法,就是消除弱点,这也是许多君王都异常冷血的原因之一。” 谢晚棠轻咬着唇儿,微微点头。 说白了,这事全都怪她。 虽然表兄说了,她没错,是那些用长枪指人的人错了。但如果她能伪装一下,是不是也能避免出现眼前的局面?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直接被张家极其轻松地找到了弱点。 还要害得表兄连忙跑过来帮她,让他没空多做准备,去竞争司正之位。 这就相当于她把她身上的压力,分给何书墨,让何书墨替她承担了大部分压力。同时,何书墨还要独自顶住,他自己所面临的司正之位的压力。 有一种实习生搞砸了,带头组长加班帮她擦屁股的现实感。 何书墨没留心谢晚棠的心理活动,而是继续道:“理论上,当然是没有弱点最好。但从事实出发,不是所有弱点都能被消除的。在弱点没法被消除的时候,我们需要做的,并不是盯着自己,而是把目光看向对面。” “看向对面?张家?” “对。当你和张家,都掌握了一种威力巨大,足以消灭对方的炸弹,类似江湖上的‘震天雷’。这样一来,你们会达成一种精巧的‘互相威慑’,在‘互相威慑’的平衡之下,你们彼此都会冷静下来,最终达成各退一步的目的。” 谢晚棠听了何书墨的话,似懂非懂。 “表兄,你这个威慑想法,好像很有创意。” 何书墨自信一笑:“你就放心吧,我这个理论绝对有效果。” 谢家贵女道:“按照表兄的说法,目前,张家已经掌握了一个‘炸弹’,所以,如果想让他们后退一步,放过小石头。我们便也需要一个‘炸弹’。” “不错!” 何书墨点头,跟贵女说话就是轻松。 虽然她不像贵妃娘娘那样,一点就通,但只要解释得细致一点,她就能够理解。这已经足够可以了,至少比吕直和刘富那两个猪脑子强。 谢晚棠蹙起好看的柳眉,想了想,道:“张家绑了小石头……那我们也去绑一个张家的人?” “不行。” “不行?” 贵女歪了歪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相当可爱了。 “当然不行。张家可不像咱们晚棠那么善良。你绑了张家的小厮丫鬟,他们才懒得管呢。可你如果绑了张家少爷,那么以张权的影响力,和张家少爷的地位,官方必定介入,到时候,倒霉的就是咱们了。” 谢晚棠想了想,发现表兄说的真的好有道理。 她完全被说服了。 乃至于在表兄面前,已经有点不想动脑子了。反正表兄会把知识揉碎了,喂到她嘴里,让她能理解的。 “表兄,你这么说,肯定是心里有主意了吧?” 何书墨点头,道:“确实有了主意。其实你刚才像绑人的思路是对的,但是太死板了。你想,张家绑小石头这个行为,它真正的要点在哪?” 谢晚棠眼神清澈,脱口而出:“在哪?” 何书墨无奈笑道: “它真正的要点,在于小石头是个乞丐,而乞丐是官府管不到,管不了,不想管的东西。也就是说,乞丐是官府和江湖之间的灰色地带。而我们想要拿到张家的‘炸弹’,便也得按照这样的思路,从灰色地带里面挑选。而不是生搬硬套,学张家绑人。” “哦。明白了。” 谢晚棠频频点头,一副“我懂了”的样子。 何书墨轻咳一声,道:“既然如此,那我问你,在京城纨绔圈,有什么事情,是官府不让干,但是纨绔们会偷偷干的?” 谢晚棠想了想,一脸歉意地道:“表兄,这个,我真不知道。” 何书墨一拍脑袋,心道:也对,忘记她一不是京城人,二不是纨绔。她是谢家的乖乖女,老剑仙和小剑仙的重点保护对象,别说纨绔,就是蚊子都近不了她的身,从小到大身上没有蚊子包。她确实不可能知道京城的纨绔圈都在玩些什么。 何书墨一脸神秘地道:“你不知道没事,但你有个堂兄,他是混纨绔圈子的。这样,你让他出面,咱们做一个局……” …… 夜晚,张府。 张不凡一巴掌扇在面前的丫鬟脸上。 那丫鬟捂着脸,泪盈盈的,不敢出声。 “你糊弄我是不是?” “奴婢不敢!” “你还不敢?小爷看你是胆大包天!咱们府上那几个漂亮的丫鬟呢?把她们全叫过来,服侍小爷一晚!” 丫鬟跪在地上:“二少爷,主母她,她跟奴婢们交代过了,说不让你……” “你他奶奶的。” 张不凡一脚踹在丫鬟身上,“滚滚滚,都给我滚!” 几个丫鬟如蒙大赦,抓紧低头跑路。 张不凡举起酒壶,但没想到酒竟也空了,气得他直接把酒壶摔在地上。 “妈的,老子从前,红牌以下都瞧不上眼!如今不过想睡个丫鬟,娘也不让!气死老子了!” “老子上次碰过的极品,还是那个姓吴的女人,只可惜性子太烈,不禁逗弄。否则,定要将她将养起来,收入我的府中。” “该死的何书墨!要不是因为他!老子至于连门都出不去吗!” 张不凡心中火气难压,他娘又不让他碰丫鬟,必须出门找个地方好好泄火。 想到此处,张不凡大步流星,往张府外面走去。 “二少爷留步,老爷让您没有必要,别出张府。”一个小厮连忙在后面追赶。 张不凡头也不回,道:“什么叫没有必要?老子想出去,就是有必要!上次我出门喝酒,喝出来一记大功,你们谁还记得?我看今天谁敢拦我!” 张府的小厮确实拦不住非要出去的张家二少,于是,只好连忙将这消息,汇报到郑长顺面前。 “二少爷又要出去?” “是啊,郑管家,小的们死命也拦不住啊,二少爷还说,他上次出门就立了大功,今天保不齐也立大功,这让小的们怎么拦啊!” 郑长顺两眼虚眯。 老实说,上一回,张家能提前知道贵女要查办张家,从而做出应对,确实是他张不凡的功劳。 从这点来说,张不凡和他的狐朋狗友,还真不是一无是处。 “拦不住就别拦了,让唐护院跟着二少爷,别让他再惹出事端就行。唐护院经验丰富,有他看着,应该问题不大。” “是。” …… 楚淮巷,醉红楼。 醉红楼某个红牌姑娘的门外,唐智全穿着麻衣,带着斗笠,喝着小酒,一副江湖刀客的打扮。 门内,张家二公子卖力锄地,大汗淋漓。 不多时,唐智全轻笑一声,低声道:“嘴上叫嚣不停,原来是个软蛋。” 又过了一段时间,张公子在粮食收成的刺激下,选择卖力翻土。 再过了一段时间,张公子努力用完了,决定摆烂。 唐智全在屋外无所事事,正准备要个下酒小菜,忽然听得屋内大吵了起来。 张不凡骂道:“我堂堂侍郎府少爷,我会没钱,妈的,老子今天就不给你了,你个贱人,还敢说我不行!我他妈打死你贱人!” 唐智全面色一寒。 当即进屋把某人揪了出来。 他若不及时出手,某人怕是又得背上一条人命。 张不凡扯了扯身上的衣服,道:“唐叔,咱们换个地方。” 唐智全瞳孔一缩,道:“少爷,你既然玩完了,咱们还是回府上好些。” “急什么?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几个哥们还没见面呢!走,你今晚跟着我吃喝便是!” 张不凡走在前面。 唐智全一言不发,跟在他身后。 不过令唐智全安心的是,张不凡果然是去找了朋友,而且确实是去吃吃喝喝,看样子是不会再闹大乱子了。 酒席上,张不凡借着酒劲,问兄弟借钱。 张家没多少银子,他自然也没多少零钱。 那兄弟道:“没钱?没钱借什么?兄弟带你去个好地方,一夜翻身!” 张不凡眼睛一亮,道:“莫不是赌坊?你有门路?” “这是自然!兄弟我是何人,走,咱们换场子!” 赌坊? 唐智全心中略微有些不安。 赌坊在楚国是违法产业,楚国全境明令禁止,更不许官员弟子聚众赌斗。 当然,官府明面上禁止,并不代表私底下不干。 京城纨绔想聚在一起赌钱,几乎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加上各家子弟家大业大,许多捕快即便发现了场地,也只能迫于各方压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此,纨绔赌钱,虽然是明面上的违法行为,但是却有很大的操作空间。并且屡禁不止。 属于是京城中不折不扣的灰色地带。 赌坊门前,唐智全想了想,还是拦住了张不凡。 “二少爷,赌坊恐怕、不太妥当吧?” “唐叔,你看你也是中三品的武者,不要这么胆小嘛。这赌坊里,你瞧瞧,哪个不是熟人?放心吧,就算出了事,也不是我爹一个人扛。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这一次,唐智全觉得张不凡说的有点道理。 来赌坊的纨绔,都是圈子里的熟人,就算真出事了,法不责众,多半不了了之。 …… …… …… ps:上架以来,首日一万一,之后每天最少八千更新。 理直气壮求月票。 (本章完) 第108章 威慑,谈判,一换一(4k) 第108章 威慑,谈判,一换一(4k) 在民宅屋舍中,一群京城纨绔子弟,飞快摇动骰子。他们你来我往,唾沫横飞,热火朝天。 屋舍外,谢明臣走在夜路上,感觉自己真是倒了血霉。 平常被谢家贵女请去帮忙倒也算了,毕竟能卖贵女一个面子,而且贵女那些要求,充其量就是麻烦一点,让他颇感烦心。 但今天不同,谢晚棠居然让他参与赌坊,帮忙给张家二公子下套。 这赌坊可不是开玩笑的。 楚国明令违法之地。 官员子弟,更是被明令禁止赌博私斗,历史上,因此事入狱的官员子弟,不知多少。其中,甚至有不少子弟因为自身作风问题,连累了父亲叔伯的仕途。 近十几年来,楚帝的心思不在这等小事上面,京城对赌坊的管制逐渐松懈,京城纨绔举办私下赌坊,才有死灰复燃之势。 谢明臣是混纨绔圈的,对这些摆不上明面的事情,其实早有耳闻。 但他自己是决计不碰的,一来,他没有这个财力,二来,谢府家教颇严,三来,也是最主要的原因,比较胆小。 民宅后院中。 谢明臣看向面前这位身穿官服,器宇轩昂,自信满满的英俊男子。又看了看男子身旁,倾国倾城的谢家贵女。 他小心地低声道:“张不凡已经来了,何兄弟,你都看见了,我这是为了……” “知道知道。”何书墨拍了拍谢明臣的肩膀,道:“你这都是为了我们的计划,是做卧底,万一真被抓住了,自有我替你作保,没事的。” 谢明臣听到何书墨肯定的答复,这才松了口气。 “那我回去了?” “嗯。你不用太做作,想着特地去刺激张不凡。你就站在边上煽风点火就足够了。以那小子的脾气,兜里几两银子很快就会输光。到时候,等他问你借钱,写下欠条,咱们拿住他的把柄,便大功告成。” “好。” 谢明臣点头,又看了眼谢晚棠,获得贵女的首肯之后,终于放心回去继续充当卧底。 谢明臣对何书墨是不了解的,但他对谢晚棠是很了解的。 谢晚棠为人诚实守信,有了谢晚棠的首肯,哪怕以后真出了事,也有她这位谢家贵女出面保他,到时候,无论是他爷爷还是九江主脉的人,都得卖贵女一个面子。 后院中,何书墨悄悄在窗户上戳了一个洞,趴在窗边去看屋内的情况。 事实和他预料得基本一致。 张家经过《兵甲失窃案》后,元气大伤,兜里根本没有多少银子可用,连带着张不凡这个少爷都十分拮据。张不凡的生活落差太大,心里早有火气,他在来到赌坊之后,次次梭哈,恨不得把所有银子全部赢下来! 边上的唐智全还有点理智,但可惜拦不住。 何书墨趴在洞口看了一会儿,想起边上还站着一个人呢,于是起身,对谢晚棠道:“换你来瞧瞧?” 谢晚棠站在何书墨身旁,保持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 她对屋内的情况确实是蛮好奇的,但趴在窗户上去偷看的动作,着实不太雅观,她身为贵女,从小被家里面要求言行合度,实在是做不来那样的动作。 于是,她便只好婉拒了何书墨的好意。 何书墨心道:没想到,小谢看着平易近人,其实心里面的偶像包袱还蛮重的。 顺着这个想法,何书墨突然意识到,五姓贵女之于楚国,似乎还真是一种活在万众瞩目中的“偶像”。 “表兄……”谢晚棠见何书墨空闲下来,于是低声道。 “嗯?” 何书墨转头看向她。 谢晚棠有些担忧地说:“表兄,参与赌博,毕竟不是死罪。张权真会因为不想让张不凡坐牢,就放弃针对我吗?” 何书墨解释道:“假设张不凡所借的银两,数目不大,那么确实不会蹲几年牢。这种情况下,张权的确有可能放弃不管。但如果数目巨大,有上千两,那么就是十年起步的牢狱了。” 谢晚棠点头,表示明白。 接着,何书墨继续说:“其实,张不凡坐几年牢,还真不是咱们今晚最重要的成果。” “那我们最重要的成果,是什么?” “是向张权展示能力。”何书墨看着她笑,语气温柔:“还记得一个小石头,和无数小石头的比喻吗?京城的乞丐太多,你一个人永远管不完的。” “嗯。” “咱们把这个例子,换到张家头上。张权和你一样,你要管全城的乞丐,他要管张家一大家子。你要知道,他可不止张不凡一个亲人。如果人人都出事,他受得了吗?” 听到此处,谢家贵女的眸子越来越亮,哪怕是与天上最亮的星星相比,也不遑多让。 “表兄,我明白了。展示能力,威慑张家,逼他放弃小石头,与我们各退一步。” “对!” 何书墨刚抬起手,想摸摸某人的脑袋。 但一想到她是谢晚棠,矜持的谢家贵女,而不是可以抱抱的寒酥。他和谢家贵女还没熟悉到那种份上之后,便不留痕迹地放下手掌。 谢晚棠其实看到了何书墨的动作。 她在看到何书墨自己放下手后,心中着实松了口气。 身为贵女,谢晚棠当然不是那种可以随便摸头的女子。 在亲密接触上,谢晚棠或者说任何贵女都极其保守。 她们只能接受两种异性的亲近,一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比如哥哥谢晚松,另一种就是她们的夫君,或者未来的夫君。 至于谢晚棠夫君的人选,大概率和她的哥哥姐姐们一样,是家里来定。谢晚松总是说她还小,让她专心练剑,不要想夫君、成亲这种极为无聊的事情。 “来了来了!” 何书墨趴在窗户纸上,兴奋道:“张不凡终于开始借钱了!等他多借一点,咱们就去找张权!争取今晚就帮你出气,明天让他把小石头送回来!” 谢晚棠站在何书墨身旁,看着他的侧脸,心里莫名地安心。 何书墨给她的感觉,真的相当可靠,就像她的亲哥哥谢晚松那样。成熟稳重,有求必应,而且还会照顾她的情绪,像她手里的剑一般,不问对错,永远站在她的身边,当她最可靠的后盾。 谢家贵女清如山泉的眼神中,掺入了些许九江春风的温柔。 她轻轻点头。 “嗯。” …… 张府门前,何书墨数了数手上的欠条。 莫约两千两银子。 如果把这些欠条捅出去,足够张家小子和张家喝一壶了。 张不凡此时正在赌坊酣战,而何书墨为了不耽误张侍郎睡个好觉,选择在午夜之前,带谢晚棠来张家结果此事。 “待会咱们进去张家,你什么都别说,表面保持冷酷,懂吗?” “嗯。”谢晚棠点头。 这一次的《小石头失踪案》,全是因为她之前暴露的弱点,导致小石头被张家利用。 谢晚棠准备吸取教训,哪怕改不了性格,也要做一些伪装,不能让人总是轻易地抓住她的弱点,干扰她和表兄的猎张大计。 “冷酷。”何书墨强调道。 谢晚棠绷住脸。 但不知道是因为她的那一双温柔深情的桃眸子,还是青春无敌,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总之,谢晚棠已经尽力在“冷酷”了,可何书墨还是觉得,她没什么威慑力。 反而有点小孩子穿上西装,假装大人的可爱和滑稽。 “算了,放弃吧,你就面无表情,然后绝对不要说话。明白?” “嗯!” 谢晚棠用力点头。 何书墨面露满意。 玩游戏带妹,妹妹菜没关系,听话,懂事,再给点情绪价值就足够了。只要别又菜又有想法,看得人血压飙升,何书墨都可以接受。 这位谢家贵女,就很有自知之明。 她明显是懂躺赢的。 而且长得漂亮,声音清甜,给人情绪价值简直拉满。 “咱们走。” 何书墨二人来到张府门前。 咚咚咚,毫不客气地敲开张府的大门。 “你们二位是?” 张府的小厮探出头来。见何公子和谢贵女气度不凡,倒也不敢轻视。 “在下何书墨,御廷司六品带刀使者,偶然发现贵府公子参与赌坊,想来找侍郎大人一问究竟,还不速去通报!” “是是是,小的马上就去,大人稍等!” 时间正值深夜,哪怕是郑长顺都已经睡下。 小厮:“郑管家,不好了,有个叫何书墨的……” 何书墨!? 他竟敢找上门来!? 郑长顺猛地从床上坐起,还未等穿好衣服,便听清了前因后果。 “你说二公子参与赌坊,被何书墨发现了?” “是。那个何大人是这么说的,他手里还拿着借条,我看不像假的。” “该死!” 郑长顺一拳锤在床上,厚重的木材,登时裂开纹路。 老爷小心翼翼,处处留心,没想到这废物一出门就惹事! 唐智全呢?为什么不看住他? 现在怪人已经无用,郑长顺穿上衣服,连忙去正屋通知张权。 张权穿着单衣,坐在床边。 他眉头紧皱,语气低沉:“何书墨既然抓住了不凡的把柄,为什么不去报官,而要深夜来我张府?” 郑长顺明白过来,道:“老爷的意思是,这个何书墨,准备以此为要挟,和老爷谈判?” “他想跟老夫谈什么呢?难道是因为谢家的贵女?” “可能是贵女。府里的小厮说,何书墨身边有个女人,很是漂亮,也在门外。” “那还等什么?将两位贵客请入议事厅,老夫好好会一会这两位年轻人。” 张府,议事厅。 也不知张权是有意还是无意,何书墨和谢晚棠在议事厅中,等了将近一刻钟,他才姗姗来迟。 何书墨一见张权,便拱手笑道:“侍郎真是大忙人啊,起个床得半个时辰。” “老夫年迈体衰,不比你们年轻人精力旺盛。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来别人家里做客。” 张权坐在主位,看着下手的一男一女。他敏锐注意到,何书墨的座次,居然比谢家贵女还要靠前。 这要么说明何犬实乃蛮夷,不懂礼数,要么说明,他在与贵女的关系中,占据主导地位。 否则,他没道理敢坐在谢家女的前面。 何书墨见正主来了,当即开门见山地道:“时间不早了,客套话就不必说了。我今天来,是想问问侍郎大人,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乞丐,名叫小石头。” “未曾。” 张权端起茶杯,神色从容。 “小石头消失,疑似被绑架,大人听说过吗?” “未曾。” “那令府张二公子,深夜聚众赌钱,这儿子出事,您这个做父亲的,总该知道了吧?” 张权依然淡定地道:“贵女见谅,老夫这儿子确实顽劣,但赌钱之事,确实未曾听闻。” 何书墨注意到,张权这老贼还玩了个心眼,直接略过他去找谢晚棠说话。 幸好他提前交代过谢晚棠,让她面无表情,什么话都别说。 谢晚棠很好的执行了何书墨给她的任务,哪怕张权主动找她,她也当做没听见。 何书墨举起欠条:“好一个未曾听说,那不知张大人识字否?认得清你儿子亲笔写下的赌资欠条吗?大人总不能告诉我,您堂堂兵部侍郎,不认识字吧?” “长顺。” 张权叫了一声。 郑长顺连忙迈步,从何书墨手里接过欠条,送到张权身边。 张权扫了一眼欠条,道:“确实是不凡的字迹。” 何书墨笑道:“那您还想打算抵赖吗?还是继续未曾听说啊?” “的确不是未曾听说,但老夫有一点不明白,这内城张府,只是一座民宅,它不是大理寺。何大人,您是御廷司使者,有检察之权。您把这罪状交到老夫手里,是想让老夫断案,还是要以此威胁老夫啊?” 谢晚棠美眸转动,担忧地看向她身边的年轻男人。 张权这句话,异常刁钻。 何书墨的官方身份是御廷司的带刀使者,是要对文武百官行使监察权力的,目的是规范百官言行,杜绝百官犯错,及时揪出并铲除百官中的蛀虫。 但是现在,何书墨却拿着百官犯错的证据,来到官员家里,想要以此“获得好处”。 这明显是一种渎职! 如果认真起来,何书墨反而要遭殃了。 (本章完) 第109章 你有点像哥哥呢(4k) 第109章 你有点像哥哥呢(4k) 张老狗果然没那么简单。 他这一招以攻代守,确实戳中了何书墨的痛点。 理论上来说,他何书墨肯定是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虽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在楚国朝局中极其普遍,是一种秘而不宣的潜规则,他张权甚至是这种潜规则的受益者之一。 但这种事情,是肯定不能摆在明面上说的。 而张权眼下将此事摊开了说,摆明了是逼何书墨二选一。 要么,这个官不当了,就是要拿罪证威胁张家,就是要帮谢家贵女出头。要么,就踏踏实实当官,把这个证据移送大理寺,但是却失去了谢家贵女。 阴险毒辣的二选一。 甚至,只要何书墨思考的时间稍微长一点。 那么,他的表现,在谢家贵女眼里,就会变成“他难道真的在考虑放弃我吗?” 从而达到离间两人关系的目的。 何书墨微微一笑,他当然看出了张权这一招的狠毒之处,而他的应对也非常简单粗暴。 “哎呀,这里居然不是大理寺吗?不好意思啊张侍郎,我今天喝了点酒,有点晕头转向了,还以为这里是大理寺呢。不过我不是故意的,侍郎大人你没喝酒吧?也不想着提醒我,还擅自把证据看了,这不太合适吧?你是故意的吗?” 听到何书墨的话,谢晚棠用力抿住嘴角,不让自己轻笑出声。 表兄他好坏,直接睁眼说瞎话,和张家玩赖的。 本来是只有何书墨一个人被朝廷的潜规则限制,张权超脱潜规则之外,拿曝光潜规则威胁何书墨。 现在何书墨说他不是故意的,都怪张家没提醒还私自看了证据,属于是把两个人一起拉到潜规则里面。相当于一根绳上的蚂蚱。 张权要是跟何书墨爆了,那就是两个人一起爆,谁也跑不了。 何书墨交出的答卷,十分另类,但是显然非常好用。 只见张权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变得面无表情,不多时,又突然地笑出声来。 “哈哈,老夫今天算是明白,为什么唐智全不是你的对手了。他输给你,不冤。” “张大人别岔开话题啊。”何书墨咧嘴笑道:“这证据您也看了,您对它怎么看,给个准话呗?” “你想跟老夫打听谁?那个乞丐?” “不错。” 张权坦然自若道:“没听说过。” “不需要你听说过,只需要你放人。” “跟老夫无关,老夫什么都不知道。” “我说了,不需要你知道,只需要你放人。” 张权似笑非笑:“我不知道,怎么放人?” 何书墨同样笑了。 张大人深谙语言的艺术,不管怎么问,就是不知道,滑不溜秋,怪不得能全须全尾活到现在呢。 何书墨于是换了个说法: “张大人之前和贵女有些误会,当然,我今天和张家公子也有点误会。不过我想,都是误会,不打不相识。大家在京城这地方生活,一大家子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咱们既然把话说开了,不如各退一步,没必要让误会继续加深下去,弄得彼此都不痛快。您说呢?” 张权笑了笑,点头道:“好,咱们各退一步。” 何书墨起身,同样笑道:“各退一步,但是张公子欠我的银子,您不能赖吧?贵女可是人证。” 张权嘴角的笑意缓缓收敛,眉目阴冷:“你这是要做无本的买卖啊。” 何书墨毫不退让:“你不也是吗?彼此彼此罢了。” 张权呵呵一声,皮笑肉不笑。 “长顺,按照这条子上的数,把银子支给何大人。” 看着张权的表情,何书墨心满意足。 生气就对喽,求别龟嗷。 他面带微笑,道:“既然如此,晚辈就不打扰张大人休息了。告辞。” 郑长顺取银票,送何书墨和谢晚棠出院子,回到议事厅中,发现老爷还坐在原地。 他走上前,小心问道:“老爷,您何必与他们交换啊!二公子虽然金贵,但对方是谢家贵女,这,这不合算啊……” 张权叹了口气,道:“倘若再加上张不器呢?” “再加上大公子?这倒是……” “何书墨这一次来,就是要告诉咱们,他可以为了贵女,与咱们一直耗下去。一个张不凡不够,就再加一个张不器,要是还不够,就再加老夫的孙辈。与其让他这样加下去,还不如各退一步。你一会去告诉手底下的人,把那个乞丐放回去。” 郑长顺满脸担忧:“是。但是老爷,这位谢家贵女一旦恢复自由,咱们手底下没有能与她匹敌的五品武者,只怕是……” 张权站起身来,背手走入院中。 他看着天上高悬的明月,有些后悔地道:“今日贵女来张府,你看见他和贵女的座次了没有?” “看见了。何书墨在前,贵女她……居然跟在此人的身后……” “唉。老夫当年,跟着父亲去李家提亲。去的时候,自信满满,誓要夺得贵女的芳心,抱得美人归,扬我张家的门楣。等到了李家,见到了李家贵女,那真是天人之姿啊,老夫在她面前,便只有自惭形秽的份了,竟连与她说话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老爷,夫人丝毫不差……” 张权继续道:“老夫原以为,这位谢家的贵女,是我们张家最大的威胁,一位年纪轻轻的五品高手,前途无量。只要限制住她,何书墨不过顺手而已。只是没有想到,何书墨此人,大大超出了老夫的预料。” 话到此处,郑长顺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毕竟涉及贵女,已经远远超出他的知识范畴。 张权叹了口气,道:“谢家贵女也好,李家贵女也好。同为贵女,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知识、眼界、眼光,都不会差。老夫当年,与何书墨一般年纪,在贵女的注视下,战战兢兢,畏首畏尾。 “而何书墨呢?他谈笑风生,能让贵女跟在他身后。这便说明,哪怕是以她们如此苛刻的眼光,都不敢小觑此人。而老夫,却一时大意,将注意力放在谢家贵女的身上。此乃大错特错!” “老爷……” “当年与何书墨交恶,实乃一步臭棋。但落子无悔的道理,老夫也是懂的。何书墨此人,只要不死,必定成势。到那时,我张家危矣。所以,咱们必须在他得势之前,将他狠狠按死在摇篮里!何书墨一日不除,老夫一日不得安睡!” …… 何书墨和谢晚棠安静地穿梭在张家的屋舍间。 谢家贵女稍稍落后她表兄半步,趁她表兄专心走路的时候,悄悄用一双漂亮的桃眸子,暗暗地打量着某人。 刚才何书墨在张家议事厅的表现,谢晚棠全部看在眼里。 她表兄年纪轻轻,官职也不高,但面对当朝大臣可以毫不怯场,与当朝大臣斗智斗勇,终于逼得大臣退后一步,不得不向他妥协,最终救出了小乞丐。 谢晚棠感觉,这样的表兄,真的很帅气! 不是那种外表的帅气,而是气质上的帅气,是行动上的帅气,是品行上的帅气。 何书墨认真走路,并不知道身边女郎的心思。 他前脚刚出谢府,后脚便开始点起银票。 “一百两,二百两,五百两,一千两,一千二,一千八……三千两!” “三千两?” 谢晚棠反问道。她分明记得,在他们离开赌坊的时候,张不凡好像只借了两千两。 多出的一千两,是怎么来的? “表兄,怎么是三千两,不是只有两千两吗?” 何书墨理所应当地道:“我自己写了几张欠条混在里面了。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借钱哪有不收利息的?张家的钱,不坑白不坑。” 谢晚棠面露无奈。 她感觉她的表兄,真的好有意思。 有时候聪明得不讲道理,有时候又感觉他傻傻的。 真让人看不懂呢。 “喏。” 何书墨递给谢晚棠一百两。 谢家贵女连连摆手:“表兄,我不要。” “不是给你的。那个小石头,被绑走这么多天,张家总得赔他点精神损失费吧?而且,你记得跟小乞丐说,让他拿上钱,能走远就走远点。等我把张家打急眼了,小心报复。” 谢晚棠接过银票,身子朝他的方向倾斜了一点。 他们之间的距离,在倾斜动作的靠近下,似乎已经不够一尺了。 “表兄其实也是个好人呢。”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啊。”何书墨连忙和“好人”划清界限。 他信誓旦旦地道:“如果换做是我,张家无论拿什么石头来威胁我,我管都不管的。” 谢晚棠想了想,道:“如果,换一个你亲近的人威胁你,你也不管吗?” “那得看有多亲近了。” “很亲近的那种。” “那是多亲近?朋友,还是远房亲戚?” 谢晚棠偷偷打量何书墨的表情,小声问道:“如果是娘子……之类的呢?” 她看到,何书墨咧嘴大笑,然后说出最霸气的话:“敢动我娘子一根毫毛,我一定把张家挫骨扬灰!” 谢晚棠愣在原地,因为她曾经见过这样的表情,来自她的亲哥谢晚松。只不过,她哥哥嘴里的人是她,而何书墨嘴里的人是他的娘子。 “怎么了?”何书墨见贵女停了下来,扭过头去看她。 谢晚棠调整好心态,不经意的说:“表兄有点像我的哥哥呢。” “谁?小剑仙?” “嗯。” “那你哥哥一定很帅吧。” 此话说完,谢家贵女发出一阵银铃似的,轻快的笑声。 何书墨自上次有幸见识“梨带雨”这个成语所描述的画面后,再一次在谢晚棠的身上,见识到了什么叫“枝乱颤”。 何书墨对“枝乱颤”的评价是: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总而言之,蔚为壮观,大饱眼福。 “表兄。”谢晚棠笑过之后,想起了正经的事情。 “怎么了?” “你是不是还在筹备竞争司正的事情?” “对啊,你要帮忙?” 谢晚棠认真点头:“表兄今天帮了我,我也想为表兄尽自己的能力。” “你的能力?” 何书墨摸着下巴,道:“你和你哥的剑道天赋,谁更强一些?” “应该是……我哥?” 谢晚棠有些不确定地道。 “那我换一个问法,以你的水平,打寻常的五品武者,是不是挺轻松的?” “嗯。只要不是我哥那种的就没事。” “我就是想找你哥来,我也喊不动他啊。”何书墨打趣了一句,转而道:“那么,你面对六品是不是随便打?” “对。” “六品之下的七品呢?不用剑,可以不可以随便打?” “可以。” “如果对手都是八品的话,你有没有办法一招制敌?” 谢晚棠点头道:“嗯,不难。” 何书墨图穷匕见:“很好,如果是你指挥我的话,能不能让我一招把对面的八品打趴下?” 谢晚棠认真想了想,道:“如果能摸清对面的武功路数,或许……可以……” “好!”何书墨一拍手,高兴道:“明天我让高玥给你准备一套衣服,你跟我来御廷司!” …… 次日上午,谢府门口。 何书墨在马车上等谢晚棠回府换衣服。 结果,谢家贵女居然和许多地球姑娘一样,磨磨蹭蹭,就是不肯出门。 何书墨心里奇怪,因为在他的印象里,谢家贵女不是那种喜欢往脸上抹腻子的人。她正是青春无敌的年龄,一脸的胶原蛋白比什么都好看。 不多时,谢晚棠一身白衣,手里拿着御廷司的制服,之前怎么进去,现在就怎么出来了。 何书墨奇怪道:“你怎么没换衣服?” 谢晚棠支支吾吾,最后,才红着脸说:“表兄,我太胖了,这个衣服,我实在穿不上。” 太胖了?穿不上? 这怎么可能? 何书墨记得,高玥的身高和谢家贵女相差不多。 而且谢晚棠丝毫不胖。 非要说胖的地方…… 哦。 确实。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能理解了。 贵女的优势确实很大,比高玥胖好多。 她的确有些挑衣服的,穿不上太正常了。 “算了,”何书墨道:“换不上就换不上吧。我等会去找他们切磋武功,你在旁边当我的教练。” (本章完) 第110章 看他如何收场(4k) 第110章 看他如何收场(4k) 何府的马车中。 何书墨和谢晚棠依然像之前那样,分坐在车厢的两个角上。 不过,与之前几次相比,何书墨能明显感受到谢晚棠的变化。 她虽然仍然是坚持坐在“角”上,但是几乎往后的每一次,她都会有意无意离自己更近一点。 她现在已经不再会为了保持距离,尽量贴着墙面坐。 而是正正常常地坐在何书墨的斜对面。 她这种坐法,其实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何家的马车并不宽裕。如果坐在何书墨正对面,就意味着要跟何书墨脚碰着脚。这对贵女来说,当然是不可接受的。 如果坐到何书墨的一边,则又没法保持一尺的安全距离。谢家贵女当然也不能接受这事情。 如今的位置,已经是谢晚棠在“合礼”范围内的最优解了。 如果想让她在身体上再近一些,必须在她心里更进一步,否则是没可能的。 不过,何书墨本人是很赞同谢晚棠这种“合礼”的做法的。她毕竟是“贵女”,自然要矜持,要端着架子,要束之高台,让人只可远观,不能随随便便得到手里把玩。 与贵女相反,举止轻浮,随便触碰的那些,能称之为“贵女”吗?显然是不能的,只能称之为“贱货”。 五姓贵女之所以受到楚国上下广泛的追捧,抛开样貌、气质、家世这些,自然也有她们多年树立的“贵女形象”在里面的。 …… 御廷司门前,头戴帷帽的谢家贵女,迈开莲步,身姿款款走下马车。 何书墨双手插兜,带着她往勇武营的方向走去。 同时,给她简要介绍御廷司目前各个营的情况。 御廷司共有六个营房。 何书墨自己占一个营房,他的竞争对手,是其余五个营房的带刀使者。毕竟,行走无法跳级接任司正,只能由带刀使者递补。 昨天传出风头,说烈武营带刀使者叶狼,主动放弃竞争司正之位,选择调去平江阁补缺。因此,何书墨现在要面对的竞争对手,其实只有四位。 锐武营,曹白刀。 威武营,苗胜楠。 凌武营,周勇。 京武营,刘大石。 朱良辰不想干了,御廷司要换司正的事情,鉴查院内人尽皆知。 所以不单是勇武营的何书墨,所有营房,除了缺失使者由行走替补的烈武营,大家都在想尽一切办法提升实力。 像高玥一样,有八品实力的行走,都在摩拳擦掌,屯粮备战。 毕竟,只有帮带刀使者往前进一步,他们这些行走才能跟着往前进一步,补上带刀使者之位的空缺。 锐武营,何书墨带着谢晚棠前来踢馆。 “小子前不久晋升八品,手生,请曹使官指点!” 何书墨客气拱手道。 事关司正比斗,曹白刀自然是练得越多越好,他没有拒绝何书墨的打算。只不过,他把头一撇,对着何书墨身后的白衣帷帽女郎怒了怒嘴,道: “你小子修为提升的够快的,有点东西。和你交手,我当然没问题,只不过,你后面那个人,她是干什么的?” 何书墨毫不避讳:“我请的教练,辅导武功用的。曹使官的功夫,莫非有见不得人的手段?” 辅导武功?他何书墨能请来什么高手? 何况,临阵磨枪,有个屁用! 曹白刀哈哈一笑,道:“老子在御廷司十年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反倒是你,年纪轻轻带刀使者,已经够可以了。司正之位,你把握不住,还是让我们这些老前辈来吧。” “凭实力说话。” “好一个凭实力说话,看刀!” 何书墨和曹白刀战作一团。 曹白刀作为老牌带刀使者,实力比高玥更强,何书墨一旦交手,立刻陷入被动。 而观战席上,谢晚棠一双桃美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打架的二人。 锐武营的铁山,同样默默注视着这场战斗。 何书墨打不过曹白刀,铁山并不意外,但他比较奇怪的是,何书墨带那个女人到底是要做什么。 还戴着帷帽,神秘兮兮的。 何书墨和曹白刀打了三个回合,直到谢晚棠对他说“可以了”,才放弃告辞。 勇武营中,谢晚棠放下细剑,从武器架子上,挑了一把曹白刀同款大刀。 她手持大刀,俏生生地站在何书墨的对面。 巨大的刀身,和她纤细的胳膊,有些格格不入。 颇有一种游戏cg里面,美丽少女手持巨大武器的反差美感。 “曹白刀的刀法狠辣,偏向于战场拼杀的杀人技,但是破绽也有很多,他用刀之时,有一些不好的习惯……” 谢晚棠清凉带着甘甜的声音,流淌在何书墨的耳朵和心间,令他把炎炎的天气都抛在脑后。 谢家贵女脾气好,教起人来很有耐心,哪怕何书墨转头把她刚才说过的话忘记了,她也不会生气。 而是会耐心的,细声细气地把原理给他讲清楚。 何书墨感觉,谢晚棠就像是年轻漂亮的幼教老师,而他已经被哄成了三岁零二百个月的小宝宝。 对此,何书墨的评价是:别羡慕,这位是老子从张权手里抢出来的人,老子就该享受这样的待遇。现在的一切,全都是我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 中午时分,刘富、吕直、高玥三人先后从外边回来。 虽然御廷司司正之争轰轰烈烈,但是这和吕直、刘富没什么关系。他们二人是九品修为,自然竞争不过一众八品行走、使者。 他们只是看到自家使官,跟一个白衣帷帽女郎来回交手,很是好奇。 女郎身形优美,游刃有余,武功更是深不见底,几乎是在给何书墨喂招,帮他找战斗时候的感觉。 “这是哪路高手?咱们京城里有白衣女侠吗?” “不知道啊,高玥,你认识吗?” 高玥点点头,然后热情地端了一壶茶,走到女郎旁边。 “贵女,请用茶。” “多谢。” 谢晚棠伸出小手,拿起茶杯,掀开帷帽一角,露出无比精致的下巴,和粉嫩水润的娇艳红唇。 吕直刘富随之一愣。 心道:贵女?什么贵女?总不可能是传说中的五姓贵女吧?使官本事再大,难道还能请五姓贵女陪他练习?怕是太子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高玥姐,那女郎到底是什么来路啊?” “是啊,给兄弟们透点底细啊。” 高玥低声道:“谢家的贵女,九江那边过来的,五品高手!使官这次,必要拿下司正之位!” 谢家贵女! 吕直和刘富心中如遭雷劈,直接把高玥后面两句话给忽略掉了。 正如何书墨之前所猜测的那样,五姓贵女在楚国百姓心中,是“偶像”一般的人物。 毕竟,五姓贵女噱头巨大,谈资极多,在民间很容易留下各种各样的传闻,再加上贵女大多数是被五姓给内部消化掉了,嫁到外界的人数很少,所谓物以稀为贵,更加助长了民间传说中五姓贵女的气焰。 像是何书墨这种,能以平常心对待谢晚棠的人,才是楚国中真正的异类。 其余人等,哪怕是少年时期的张权,都有因为贵女势大,感到怯懦而开不了口的时期。更遑论其他不如张权的人了。 何书墨今天上午先打曹白刀,后打谢晚棠,着实累得不轻。 眼下,正准备休息吃饭,却看到吕直刘富两人,像个稻草人似的站在远处,一动不动。 何书墨心里纳闷:“哥俩平时挺活跃的,今天这是咋了?看见谢晚棠来了,怕生?” 何书墨现在没空管他俩,他只会打曹白刀可不够,他的竞争对手,还有其他三人呢。 …… 三天后。 吕直和刘富终于鼓起勇气,和已经在勇武营有一段时间的谢晚棠打起招呼。 两人拱手作揖,行了一个面对司正的礼仪。 “贵女大人,您早安。” 谢晚棠愣了一下,微微点头,礼貌道:“嗯,早。” 这句回答,着实让吕直和刘富激动不已。 从今以后,他们也是和贵女说过话的人了。以后生了孙子,定要跟他好好炫耀一番,他爷爷当年辉煌的经历! “小谢,过来!” 何书墨在堂屋中,冲外面喊道。 谢晚棠听到表兄喊她,连忙向两个行走告辞,而后一路小跑,奔到堂屋里去。 “表兄?” “嗯,你看这个。” 何书墨将一张字条递给谢晚棠。 谢晚棠仔细一瞧,却是一张行程说明单。 这单子上一共有两位角色,一个叫郑管家,另一个叫唐护院。 “表兄,这是……” 何书墨没有解释这单子是从哪来的,因为这是他让林霜派人,日夜盯着张府才拿到的。而他为什么能让林霜派人,这就不能细说了。 何书墨直接说出结论:“张权这个人,反击的动作是真的快。他估计是知道我准备竞争司正之位,这是他们派人,与御廷司其他使者接触的记录。唐护院就是唐智全,有唐智全这个前任使者当中间人,张家随便联系其他使者。” 谢晚棠蹙起烟眉,道:“张家这是要煽风点火,撮合其他使者,一起对付表兄?” “不错。” “那我们怎么应对?” “不应对。” “不应对?”谢晚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结果,何书墨坦然道:“说错了,不是不应对,而是要帮他们一把。” “啊?” 谢晚棠人有点懵。 张家让唐智全出招,策反御廷司的其他使者,这种大不利的局面,表兄非但不想办法应对,反而要帮助张家? 但是,看到何书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她又什么都没有问。 经历过上次《小石头绑架案》,她总是对何书墨有一种莫名的信心。 表兄从来不会无的放矢,表兄做事肯定有他的道理。我现在想不明白,是我太笨了,只要多听表兄的就好了。 看到贵女沉默半天没有开口,何书墨奇怪道:“你不问问为什么吗?” 谢晚棠低声道:“问的话,表兄又要解释了,不是很麻烦吗?” 何书墨无语:“旁人当然麻烦,但你不一样。你是咱们猎张计划的骨干,来,搬个椅子,坐我旁边。” “嗯。” 谢晚棠听到,她在表兄心中是“不一样”的,便不由自主地感到高兴。因为,对她来说,表兄在她心里,也是“不一样”的存在。 现在得到何书墨那边的答复,就好像高山流水遇知音那样,有一种“太好了,原来你也是”的喜悦。 何书墨使唤人是有一手的,哪怕谢晚棠是身份不凡的贵女,也得自己去搬椅子,主动坐到他身边。 “咱们猎张计划,要给张家打造囚笼,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在于什么?”何书墨低声道。 谢晚棠眼睛忽闪:“御廷司的人手?” “猜对了一半。”何书墨露出笑容:“最重要的,是忠诚!咱们需要一只如臂指使的嫡系人马,而不是各怀鬼胎,一盘散沙的御廷司。如果咱们的队伍中有内鬼,那针对张家的口袋,可就扎不牢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应该帮助张家。表兄一瞬间就想到这一层了吗? 好厉害。 谢家贵女看着身边的男人,不动声色地默默想着。 何书墨自然没有阅读贵女心思的本事,他继续道: “张家这一次联系其他使者,看似是在煽风点火,要给咱们弄出大乱子,但实际上,是帮咱们分清到底谁在心怀不轨。这在短期看,是坏事,但长期看是好事。咱们为什么不助他一臂之力呢?” “嗯嗯。” 谢晚棠认同地连连点头。 …… 张府。 唐智全一脸喜色地大步前行。 书房。 唐智全面对书桌后的老头,单膝跪下。 “老爷,唐某幸不辱命!御廷司除了何书墨,还有五位使者,都是唐某的老相识。实力最强的叶狼,已经被林院长提前调离御廷司,此举,无异于给何书墨接手御廷司铺路。老爷料事如神,何书墨和林霜之间,果然存在暗中交易。” 张权冷哼一声,站起身来,缓缓走动道: “平江阁主办江湖事务,副责才是查案。前段时间皇宫对质,林霜力压袁承大出风头,这本就不同寻常。但如果,此案有何书墨参与其中,凭此人的能力,倒是确有可能令林霜如虎添翼。而林霜在事成之后,投桃报李,助何拿下御廷司,也就不意外了。” “老爷所言极是!” “你那几个同僚,都作何回复?” “小人使用化名,将林霜内定何书墨的事情透漏出去,刘大石,周勇,还有接替叶狼的王雷,都非常不服气。他们已经向小人承诺,一旦何书墨胜出,他们必率领手下行走,一起罢工表示不服。至于苗胜楠和曹白刀,态度模棱两可,大抵是要看风向,做墙头草。” “嗯,不错,如此一来,不服他何书墨的使者,已经半数。他此番即便是胜出,也是个瘸腿司正,老夫倒要看看,他能如何收场。” (本章完) 第111章 何书墨疯了(4k) 第111章 何书墨疯了(4k) 随着时间推移,御廷司新任司正的考核之日,渐渐来临。 此次考核,一共有五位带刀使者参与。 考核主要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文试,一个是武试。两项结果出来后,再根据近年功绩,综合评定出最终能够代领御廷司的新任司正。 考核日前一天。 勇武营小院中。 何书墨面目冷峻,手中短刀瞬间挑开谢晚棠手中的大刀,随后回身一脚,毫不留情地踹在谢晚棠小腹之上。 嘭! 拼装版霸王道脉和纵云梯的轻功之力一起发动,无数真气在他脚上迸发开来,于一瞬间冲击在谢晚棠的身上。 谢晚棠被何书墨这一脚踹到半空,然后,她在半空中翩然优雅地转了一圈,像优美的蝴蝶一般翩翩落地。 “表兄,你这一脚还不错,大约可以达到七品的威力了。换做是曹白刀,必败无疑。” 谢晚棠衣衫整齐,小腹处的衣物别说脏迹了,就连一丝多余的褶皱都没有。 这便意味着,何书墨方才用尽全力的一脚,连谢晚棠身上的真气防护都没击破。 这便是五品的真正实力吗? 何书墨心中感慨,砸了砸嘴。 同样是五品,他在谢晚棠面前,破不了她的防。而在寒酥面前,却可以把酥宝抱在怀里揉捏。 试问,谁的五品是假的? “表兄,要换下一个人吗?” 谢晚棠走到何书墨身边,问道。 这几天以来,他们就是如此循环练习,直到何书墨把一些破招的动作记在心里,养成肌肉记忆。 目前来看,效果不错。只要其余带刀使者没有晋升品级,就不可能是掌握了针对性打法的何书墨的对手。 “换。这次换成苗使官的打法试试。” “嗯。” 傍晚,何书墨结束练习,送谢晚棠上何府马车。 他此时一身臭汗,自然不方便和贵女共乘,当然还有另一个小原因,林霜在等他。 勇武营堂屋中,鉴查院院长林霜,久候多时。 “我没想到,你竟能请动贵女陪你练习。”林霜看着何书墨,神色复杂。 一方面,她觉得何书墨能请动谢晚棠,对他练习武道是件大好事。谢晚棠毕竟是五品剑修,可以大大提升他取得司正之位的成功率。 另一方面,谢晚棠和她家小姐同为贵女。倘若是寻常的庸脂俗粉,断然威胁不到小姐的地位,但如果是谢晚棠这样的贵女“投怀送抱”,林霜自己换位思考一下,发现她也不一定能坐怀不乱,更别说身为男人的何书墨了。 何书墨倒是不知道林霜的诸多心思,只是颇为正经地解释道:“谢晚棠欠我人情罢了,陪我练习,算是她还人情了。对了,霜姐怎么突然来找我了?” 林霜将一个小册子放在桌上,道:“明日文试策论的内容,在这本子上面。你拿回去背一背,取得文试第一没有问题。” 何书墨一脸诧异,他确实没想到,林霜是给他送答案来了。 林霜再拿出另一个本子,道:“至于这里面,是我写的些许比武心得,不过你有谢家贵女陪练,倒是用不上我了。” “别别别!” 何书墨连忙上前,从林霜手里,把她亲笔写的心得给夺了过来。 “姐姐是上三品,这几年打服了平江阁,能力谁人不知?谢晚棠那个黄毛丫头,初出茅庐,没有实战经验。她哪比得上姐姐的心得呀。霜姐,你真是帮大忙了。” 何书墨在给领导提供情绪价值方面,属于妥妥的上三品水准。 林霜被何书墨一顿夸赞,心情果然好了许多。 她提醒道:“对你有用就好,那个本子,你也拿回去背。” “那个就算了。”何书墨看着林霜的眼睛,认真道:“倘若我真的看了那个册子,考了高分,别人拿我的卷子去找姐姐告状,请问姐姐向着谁呢?” “当然是向着你。” “你向着我,不是失了公心?没了公心,拿什么守住鉴查院?” 林霜沉默了。 何书墨继续道:“御廷司乃鉴查院的一环,在朝野中万众瞩目,倘若真出了泄题的纰漏,被一直关注鉴查院的魏党抓住机会,借此攻击娘娘怎么办?” 林霜继续沉默。 何书墨笑道:“文试您就别担心了,我老家地方的学生,最擅长晚上突击复习,第二天及格过线。挂科是不可能挂科的。” 林霜不明白什么是挂科,但她看到何书墨如此有信心的样子,心里也松了口气。 她拿起文试答案,道:“你有信心就好,大不了,我在功绩上多算你一点。” “林姐姐放心吧,文试第一,武试第一,我拿定了。一定让那些质疑的人,全都闭嘴。” 林霜点头,正欲要走。 何书墨拦住她,提醒道:“霜姐,我有个打算,得提前和你说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是这样,如果明天……” 林霜听完何书墨的话,美眸陡然瞪大。 她感觉何书墨好像疯了。 …… 考核之日当天。 上午文试,下午武试。 文试自没什么好说的,武试也完全按照何书墨的准备在发展。 毕竟,他为了针对其他几人,专门请了五品修为的谢晚棠陪练,以谢晚棠的水平,她所模仿的带刀使者,属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所以,如果何书墨连谢晚棠模仿的人都能打过,那原本的正牌使者,基本随便拿捏。 武试最后一轮比试。 何书墨战曹白刀。 擂台下,御廷司一众使者、行走,加上鉴查院其他部门的人,加上院长林霜,都在围观。 擂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曹白刀惊骇的目光之中。 何书墨一脸冷静,像反复演练过无数次那样,极其精准地挑开曹白刀手中的大刀,然后回身一脚! 拼装版霸王道脉,加上轻功的全力一击,让曹白刀一飞冲天! 不过,曹白刀可没有谢晚棠的修为,更没有她那么强悍的真气护体。 曹白刀高高飞起,重重落在擂台之外,他手捂着肚子,远远看着擂台上的何书墨,心中震撼难言。 这何书墨到底是什么来头! 明明几天前还是菜鸟一个,就算有人手把手教,怎么可能在几天时间里,突然变得这么强? “使官!” “使官你没事吧!” 锐武营的行走一拥而上,扶起地上的曹白刀。 而铁山也跑到曹白刀的身边,他与曹白刀一样,远远看着擂台上的那一道身影。 铁山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何书墨到底是吃了什么仙丹? 明明两个月前,还不是他铁山的对手,结果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飞速进步,打败一众带刀使者,把他远远甩在了身后。 匪夷所思,简直是匪夷所思! 另一边,擂台前。 何书墨打败曹白刀已成定局,这代表他接连打败多位带刀使者,是毫无疑问的武试第一。 “文试成绩出来了吗?” 在御廷司,还有鉴查院其他部门的目光中,林霜看向手下的吏员。 吏员即刻前往核实,不久,带着消息回来了。 “回院长,文试名次就在这张榜上。” 林霜接过榜单,单手一抖,将其展示在众人面前。 何书墨的名字,赫然排在文试第一的位置上! 武试第一,文试第一,加上抓捕周景明、孙长茂、唐智全,甚至还有《兵甲失窃案》的功绩。 何书墨来御廷司的时间不长,但在功劳上面丝毫不弱。 在这等毫无疑问的成绩面前,林霜面对众人,用她上三品的真气配合威严的声音一起扩散,缓缓宣布本次司正考核的结果。 “此次司正考核,御廷司带刀使者何书墨,文试、武试,均为第一,他历大案,功绩同样不俗。本座特令,由何书墨在朱司正养病期间,代领司正一职!” 随着林院长正式公布司正人选,众人脸上、心中,神色各异。 但当事人何书墨却没有露出任何轻松的表情,因为他知道,今天真正的难题,才刚刚开始出题。 “我不服!” 御廷司众使者之中,京武营的刘大石第一个站到众人之前。 “林院长,您是上三品的武者,您的武道造诣远比我等强悍。这何书墨与我等对垒之时,分明看透了我等的出招路数,专打我等的薄弱之处,这不是作弊是什么?” “院长!” 凌武营的周勇同样站了出来: “下官怀疑何书墨的文试成绩很有问题,我们几个,都是经过武举策问,考入御廷司的老使者。这何书墨没考过武举,在文试策问上面,怎么可能取得这么高的成绩?下官以为,此事定有蹊跷!” 顶替了叶狼的烈武营王雷,同样站出来质疑道:“林院长,这何书墨我们都听说过,他初到御廷司,连武者都不是。如此短的时间,他便能文武两开,下官也觉得不对劲!” 随着三位带刀使者带头质疑,众人的目光,将全部压力传导到人群的正中心,鉴查院院长林霜的身上。 从修为上说,这些人全部加在一起,也不是林霜的对手。 但是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如果她不能处理好这件事情,定会导致鉴查院内人心惶惶,从而动摇她当院长的民意根基。 袁承虎视眈眈,她不能犯错。 林霜没有说话,因为按照何书墨昨天的交代,接下来,他准备亲自表演。 啪! 啪! 啪! 鼓掌声清晰,有力。 林霜顺着鼓掌声,将目光投送到了一个男子的身上。 众人跟随着院长的目光,同样看向那个鼓掌的男子。 此人,正是何书墨! 这位新任的御廷司司正,并没有众人预料中的慌张和无措,而是淡定从容,甚至过分放松了。 何书墨重新跳上擂台,居高临下。 “三位带刀使者妙语连珠,一个接一个,下棋似的连环跳了出来。真是心意相通,配合默契啊。” 刘大石冷哼道:“何使官,在下只是就事论事,不是想针对你,更不是针对咱们林院长。对于林院长,咱们心服口服,但是你嘛,差点意思。” “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吗?”何书墨看向周勇和王雷。 周勇:“不错!” 王雷:“我只是要个公平罢了。” 何书墨呵呵一笑,再次鼓起掌,道:“好一个只要公平。老子考差了,你们不要公平,老子考第一,你们跟老子公平上了。” 何书墨鼓完掌,轻咳一声,正色道: “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这个人,一向尊重大伙的意见,既然大伙都不服我,那我就给所有不服者一个机会。我想问,咱们御廷司,除了他们三人,还有没有其他人对本司正抱有意见?有的话,请到这边站着,没有的,在另一边站着。” 在何书墨的指挥下,很快,不服他的使者和行走,便在刘大石三人附近集结完毕。 而对他表示认可的使者和行走,便在高玥身边集结完毕。 其中,京武营,烈武营,凌武营大部,都跟着他们的使者,站到了反对何书墨的一边。 而何书墨的勇武营和苗胜楠所在的威武营,还有少部分其他三营的行走,则站在了赞同的一边。 憨厚的牛奇挠着脑袋道:“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擂台上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有什么好反对的?回去练练,打回来不就是了?” 除了赞同和反对的两方。 曹白刀所在的锐武营,并没有发表意见,营中行走站在受伤的曹白刀身边,不说话,没有选边站。 就连一向不服何书墨的铁山,在看了一眼曹白刀货真价实的伤势之后,也保持了沉默。 不管何书墨用了什么手段,是怎么达到今天这个水平的,曹白刀的伤势都做不得假,他确实在擂台上,用拳脚而非偷袭打赢了曹白刀。 御廷司的形式逐渐明朗。 莫约五、六成人反对何书墨,三成人赞同何书墨,还有一成人表示中立。 何书墨站在擂台上,看着场下形式,基本和他预料的大差不差。 “好,既然大家都选择完毕,那么,我作为御廷司的新司正,也不好违逆民意。刘使官、周使官、还有王使官,以及站在他们三人身边的诸位行走。我打算立刻尊重大家的选择,从现在起,你们全部被御廷司革职!并且永不复用!” “什么!?” “革职一大半人?” “何书墨是不是疯了!?” 场地中哗然一片,所有围观的鉴查院同僚,没人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高玥、苗胜楠、曹白刀等人面露惊愕,似乎没想到,何书墨竟然敢在上任第一天,就直接放弃了御廷司一大半人马! 刘大石、周勇、王雷三人全部瞪大双眼,他们面面相觑,似乎都在心里说着同一件事:完了,事前低估了何书墨的魄力,他们好像彻底玩脱了。 在震惊的众人当中,有一人面色平静,与众人格格不入。 昨天,林霜在给何书墨送武学心得笔记时,何书墨就已经告诉她了。他说,他准备弃用所有反对他的人,给御廷司来一波大换血。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如今话已经说出,影响已经产生,接下来就看他怎么收场吧。 (本章完) 第112章 娘娘:让他立刻滚过来(4k) 第112章 娘娘:让他立刻滚过来(4k) 御廷司更换司正一事,在鉴查院的热度和关注度,仅次于林霜接任院长。 而何书墨,何大司正,在上任当天,准确的说,是上任一刻钟后,直接革职所有反对派!革职的人数,甚至超出御廷司一半的人手! 他的这一举动,毫无疑问超出所有人的预料,将此事的热度彻底点炸! 距离御廷司较近的京查阁,第一个接收到消息。 袁承正坐在京查阁顶楼,忽然,手下匆匆来报。 “阁主!阁主!御廷司那边出事了!” 御廷司? 御廷司不是亲近林霜的势力吗? 御廷司有一个叫何书墨的带刀使者,甚至和林霜合作,斗倒了御史大夫周景明! 而御廷司最近正要换司正,何书墨是司正之位的有力竞争者。 所谓“出大事”,难道说……是何书墨没选上司正,林霜亲自下场干预,然后触犯众怒了? 这倒是个针对林霜的好机会! 接着,便听那手下道:“御廷司司正考核落幕,何书墨文武双第一,担任司正一职!” 何书墨是司正? 袁承算盘落空,面露不喜,道:“这算什么出事了?你不要大惊小怪。” “不是啊阁主,是后面出事了。御廷司有带刀使者当面反对何书墨,然后,何书墨一怒之下,将所有反对他的人给革职了!” 袁承仍然面色淡定,不疾不徐评价道:“杀鸡儆猴,借机立威,也不算什么大事。” “可是阁主,御廷司反对他的人数不少,一共有三位使者,十来位行走。何书墨,他全部革职,并且号称绝不复用。” 御廷司的规模,袁承心里大约有数。 左右不过六个营,六个使者,二十几位行走。 眼下听说何书墨直接干掉了一多半人。 便是以淡定沉稳著称的袁承,都不由得面露惊诧。 “你,你再说一遍?” “何书墨革职了三位使者,十几位行走!莫约是御廷司六成的人手!” 袁承身体僵硬,内心震动,嘴上喃喃自语:“刚上任就干掉六成的人手,让御廷司近乎瘫痪,这何书墨,是傻了还是疯了?” …… 一直关注御廷司的张府,紧跟着接收到了御廷司大变的消息。 唐智全面露喜色,在张府之中大步流星地往前快走。 “老爷!老爷!今日大喜啊!” 在庭院躺椅上听曲乘凉的张权,头一次见唐智全如此失态。 他不急不忙坐起身子,道:“智全有何喜事,说来与老夫同喜。” 唐智全喜上眉梢,道:“老爷,咱们之前联系刘大石他们,原本的打算是削弱何书墨的合法性,引得御廷司内斗,从而使得司正指挥不动使官,使官不服从司正。从事实上削弱何书墨的权利。结果,您猜怎么着?” 张权面露微笑,起身背手,走了两步,最后悠然道:“八成是何家小子年轻气盛,与刘大石他们动起手来,闹得沸沸扬扬,让御廷司,乃至于鉴查院都颜面尽失。” 唐智全喜不自禁,嘴角根本压不下去。 “老爷,何书墨干了票大的!他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把刘大石、王雷他们三人,连带着支持刘、王等人的诸多行走,全部革职弃用!这一下子,废掉了御廷司一半多的人手!” 张权原本还是悠然自得的样子,结果听到何书墨干的事情之后,突然回头看向唐智全。 他不可置信的问:“当真!?” “当真!”唐智全重重点头。 张权喜了一会儿,便下意识谨慎起来,察觉到不对。 “何书墨此人,当真有这么鲁莽冲动吗?他会不会还藏了什么其他后手?” 唐智全拍着胸脯,向张权保证道: “老爷,您不了解御廷司!在这方面,小人还是有些心得的。御廷司是一个很讲究老带新的地方,新来的人没有老人领着查案,几乎如盲人守夜,两眼一抹黑。何书墨此番干掉了大批老人,哪怕有新人进来,这御廷司起码两年之内,是毫无威胁的!” 张权想了想,质疑道:“鉴查院会查案的不只有御廷司,倘若林霜从中协调,由京查阁调派一部分人手,前往御廷司补缺呢?” 唐智全随即大笑。 “如此,就那再好不过。京查阁的人一向和林霜不对付,在林霜担任平江阁阁主时期,就经常摩擦。如果进入御廷司,他们还能听何书墨的吗?这招无异于引狼入室。何书墨号令不动京查阁的人,就真成了名副其实的光杆司正了!这招发展到最后,甚至可能被袁承鸠占鹊巢,让御廷司易主!” 张权虽然纵横朝堂几十年,但毕竟没在鉴查院待过。他听完唐智全的分析,发现,何书墨弃用诸多使者这一招,确实愚蠢至极。 哪怕心中不满,暂留他们,徐徐图谋,让他们先培养新人,然后再慢慢弃用老人,也比现在这样胸口以下全部截肢要强得多。 经此一事,御廷司想恢复元气,只怕没个三年五载,是行不通了。 “到底是年轻气盛,有些功绩就目中无人,自以为是,终究难成大事。” 张权拍了拍唐智全的肩膀,道:“今日大喜,陪老夫喝两杯。” “是,老爷!” …… 刑部侍郎,赵府。 赵府门客慌忙前往书房给赵世材报信。 最近他们赵东家在鉴查院身上吃了大瘪,心情很是不好,连带他们这些门客都不好做。 希望今天这个来自鉴查院的消息,能让赵东家开心开心吧。 “东家!鉴查院出事了!” 书房中,赵世材听到鉴查院出事了,第一个反应是坏了! 鉴查院三阁五司,京查阁算是魏党在鉴查院中,最后一块能成势的据点。 此番鉴查院出事,难道是林霜要对袁承动手了不成? “到底出了什么事!仔细说来!” 赵世材神色激动。 “回东家,是御廷司!何书墨上任司正之后,立刻弃用与他意见相左的许多使者,行走。此事之后,御廷司半数以上的人手,全部被他革职!” 弃用人手,半数以上,全部革职…… 门客所说的几个关键词,在赵世材脑海中不住回响。 片刻之后,赵世材终于彻底反应过来。 “何书墨弃用了这么多人,他的御廷司还有几成威力?御廷司乃是妖妃在鉴查院最忠实的拥趸之一,御廷司被何书墨弄残了,便意味着妖妃在鉴查院的势力大减! “老师说的对!无论是林霜,还是何书墨,他们这些毛毛糙糙的年轻人,怎么可能不犯错误!咱们只需静静等待,机会自然会送到眼前! “现在,御廷司被突然裁撤这么多人,必定有大量职务空缺!咱们的机会来了!” 见东家神情激动,门客连忙恭维:“东家吉人自有天相!妖妃党羽与咱作对,属于逆天而行,吃进去多少,一定会吐出来多少!” 赵世材大笑:“说得好!哈哈哈哈。” …… 春闱之后,又过去了两个月,楚国的天气转热,夏天悄然来临。 皇城,玉霄宫,静息殿。 静息殿乃贵妃娘娘专用的修行之地。 静息殿后,有一处天然泉眼,泉眼四周被盖上浴房,圈住这来自地下龙脉的灵泉之水。 用此灵泉修行,不但能清洁身体,同时还有疗愈心灵,加速真气恢复等诸多效用。 此时,一个倾城绝色的如玉美人,盘起满头乌黑的秀发,静静盘坐在灵泉之中,闭目凝神,平心静气,默默修行。 这位美得不似人间凡物,容貌宛若月宫仙子的女郎,正是楚国贵妃,厉家小女,何书墨嘴里的女反派,贵妃娘娘厉元淑。 厉元淑虽是霸王道脉的执牛耳者,真气底蕴犹如深渊。 但帮助一位四品武者,晋升三品境界,毕竟不是什么小事。甚至于说,晋升上三品,对任何一位武道修行者来说,基本上算是鱼跃龙门,改头换面的第一等大事。 哪怕是贵妃娘娘亲自帮助林霜晋升,虽然表面上看着一切如常,但只有娘娘自己心里清楚,她终究不是可以无限供应真气的无底洞。 她的霸王真气的确深厚,仿若一片海洋,可缺失了一小部分,就是缺失了一小部分。 虽然总体上,她几乎无伤,这个世界上,也不可能有人因为她缺少了一点点真气,就能把她怎么样。 但是,凡事总有比较和例外。 这段时间里面,京城外的潜龙观,不时发生修为异动。 同为京城范围的顶级高手,厉元淑自然知道,潜龙观异动的源头来自于谁。 老天师! 老天师年龄极大。 但他具体有多少岁,不止是厉元淑,甚至是她的父亲,厉家家主都不知道。 厉家家主唯一清楚的,是他们这代人出生之前,老天师就已经活跃在京城附近的潜龙观了。 放眼整座天下,无论是谢家的老剑仙,还是云庐书院的院长,厉元淑都有自信与他们一战。不说百分之百获胜,至少压他们一头,再不济打个平手,她还是有八成把握的。 唯有神秘,而且从不见出手的老天师,让厉元淑心里没底。 厉元淑没有把握战胜老天师,更要命的是,她和老天师几乎必有一战,因为老天师手里掌握着楚国的国运。 老天师是最后的,也是最强的保皇派。 而她,只要继续和魏党作对下去,只要楚帝继续寻求长生,她就一定会或主动,或被动的触碰到楚国的国运。 一旦触碰国运,她和老天师的战斗,就是不可避免的。 这件事放在以前,厉元淑并不是非常担心。 因为她还年轻,而老天师毫无疑问,已经很老很老了。 楚国没有长生术,老天师活的时间再长,也不可能不死。因此,时间站在她的一边,她只要继续前进,老天师只要继续变老,她总会有超过老天师的一天。 但是,一个月前,潜龙观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属于顶级强者的修为的异动! 这意味着,在修为上沉寂了无数年的老天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居然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这太难太难了。 只有修为达到她这个境界,才能体会到,要想再往前迈出一步,究竟是多困难的一件事。 然而老天师似乎“很轻松”地做到了。 甚至,令厉元淑感到更加忧虑的是,老天师居然不止一次做到了修为的精进。 就在大约一周以前,潜龙观再次发生了修为上的异动。 这代表,老天师时隔一个多月,再次精进了一步! 对手不断变强,而自己因为林霜的事情,稍稍变弱。 这的确刺激到了贵妃娘娘。 从一周前开始,贵妃娘娘每天雷打不动,来到静息殿修行两个时辰。她大约费三天,弥补上因为林霜晋升而产生的修为缺损,此后,每日给自己定下目标,无论政事再忙,也不可懈怠修行。 只是,贵妃娘娘想不明白。 老天师修为频频突破的契机是什么? 简直跟返老还童了似的。 他究竟用了什么法子? 还是发现了什么新的修行思路? 贵妃娘娘好看的眉头轻轻蹙起,即便聪明如她,也猜不到老天师修为突破的秘密。 …… 静息殿外,侍女寒酥无聊地玩着手指。 与勤奋的娘娘相比,寒酥在修行上,并没有那么尽心。 反正对她来说,她无论怎么修炼,都比不过娘娘和霜九,哪怕是玉蝉那个臭妮子,也比她强上好多。 于是她干脆就不努力了,反正也用不到她出手打架。 “小姐什么时候出来?” 玉蝉出现在寒酥身边。 寒酥被玉蝉吓了一跳,连连拍着自己的胸口,道:“你吓死我了!” “嗯,小姐什么时候出来?” “应该快了吧?”寒酥估摸着道。 玉蝉看了寒酥一眼,想着,要不要把何书墨的事情先和她说一声。以免某人关心则乱,等下吓到了。 结果,静息殿大门打开,贵妃娘娘身穿宽松的道袍,皮肤吹弹可破,白得发光。 “奴婢拜见娘娘。” 玉蝉行礼道。 “出事了?” 厉元淑看着匆匆赶来的玉蝉,心里有些不妙的预感。 “是,何书墨今日上任御廷司司正,然后,他当即裁撤掉了一多半御廷司使者和行走。” 玉蝉十分简要地向贵妃娘娘汇报皇城外,京城内的局势变化。 但令玉蝉没想到的是,娘娘娇躯一僵,罕见地面露一丝诧异。这代表,娘娘事先并不知道这件事,也没猜到何书墨会这样干。 玉蝉默默低下头,心道:有人要遭殃了。 贵妃娘娘面似寒霜,凤眸威严,语气冰凉。 “寒酥。” “奴、奴婢在。” “让何书墨立刻给本宫滚过来!” (本章完) 第113章 请娘娘听我解释(4k) 第113章 请娘娘听我解释(4k) 此时,鉴查院比武擂台上。 何书墨双手抱胸,十分满意台下众人无比震惊,乃至于反映了人间百态的表情。 懵逼,懊悔,吃惊,诧异,高兴,兴奋…… 何书墨没有给众人太多反应时间,他在“开除”刘、周、王三位使者,以及支持他们的一众行走之后。 又开始吩咐御廷司接下来的措施。 “高玥!” 高玥一个激灵,道:“属下在!” 何书墨声音洪亮,就是打算让所有人都听个清楚:“本司正既然统领整个御廷司,那么勇武营使者之位,就由你来递补。” 高玥愣了一下,立刻一脸喜色的高声道:“是!属下遵命!” 其实在何书墨担任司正之前,高玥就已经幻想过很多次,何书墨带她起飞的画面。因为在她看来,何书墨如此年轻有为,只要抱好他的大腿,想不起飞都难。 但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天居然来得如此之快! 她上个月刚帮助何书墨当上带刀使者,结果,下个月,这个使者之位就换她坐上去了。而何书墨本人,甚至直接来到了司正的位置! 简直可以说是楚国历史上最快的晋升速度了! 听到何书墨宣布,由高玥担任勇武营使者之后,御廷司众人无不对她面露羡慕之色。 尤其是牛奇。 按理说,他还是高玥的前辈嘞,没想到高玥能先他一步当上使者。 而牛奇对面的那一批,被何书墨开除的使者和行走们,他们看到高玥升职,每个人都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牛奇。” 何书墨安排完高玥,随后看向威武营的牛奇。 “啊,俺在。” 牛奇见何书墨喊他,愣了一下。 何书墨严肃朗声道:“咱们御廷司目前正是用人的时候,凌武营没有使者,本司正看你不错,凌武营使者一职,就交给你了!” “啊?俺?” 牛奇面露诧异,一脸不可思议。 高玥连忙给牛奇使了个眼色,低声提醒道:“还不快谢何司正!” “哦哦。”牛奇连忙反应过来,道:“多谢司正!牛奇遵命!” 原凌武营的使者周勇,看到牛奇居然顶了他的位置,头上气得冒烟,沙包大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何书墨满意点头,随后看向中立阵营的铁山。 “我刚才说了,咱们御廷司眼下是最需要人的时候。铁山,京武营带刀使者一职,你想不想当?” 顺着何书墨的话,御廷司众人的目光便一齐来到铁山身上。 铁山似乎没有想到,他当初和何书墨小有摩擦,但何书墨居然如此大度,能给他一个机会! 他现在口干舌燥,喉咙滚动,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在众人的目光下,铁山拿不定主意,看向自家使者曹白刀。 曹白刀咧嘴一笑,道:“雪中送炭,大于锦上添。何书墨现在正是困难的时候。” 铁山立刻明白过来,他大步上前,单膝一跪。 “何司正不计较铁某此前的冒犯,仍然愿给铁某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此番大恩!铁山铭记于心!从此之后,铁山定然全力以赴,不会辜负司正的栽培!” 原京武营带刀使者刘大石,此时面色无比铁青。 他今天一没料到,何书墨居然敢鱼死网破,当众革了他们的职。二没料到,何书墨非但革职,还要杀人诛心,拿他们空出来的职务,当着他们的面收买人心! 今日之后,不管是高玥、牛奇,还是铁山,只怕是会对他这位新司正忠心耿耿了! 毕竟,何书墨一旦倒了,他们三人刚刚到手的使者之位,就可能再遭变故。他们哪怕为了自己的前途,也会牢牢拱卫何书墨在御廷司的地位! 任命铁山以后,御廷司六个营已经有了五个带刀使者,唯一还没有带刀使者的营房,乃是烈武营。 何书墨没有着急忙慌地用完最后一个名额,而是点到而止,对剩下的众行走画大饼道:“最后一个烈武营的带刀使者,本司正还没有想法,本司正准备考察诸位两周,半月之内,贡献优异者,上任烈武营!” 底下一众支持何书墨的行走,哪里吃过来自地球的大饼? 听到人人都有机会上任烈武营后,各个激动地嗷嗷直叫,红着眼睛准备大干一场。 何书墨跳下擂台,高玥、牛奇、铁山等人自觉跟在他的后面。 众人簇拥之下,何书墨这位新任的御廷司司正,竟然已经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建立了一定的威望。 何书墨率领众人,不急不忙地来到刘大石等人的面前,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诸位现在已经不是御廷司的人了,咱们鉴查院不欢迎闲杂人等在此地逗留,看在毕竟相识一场的份上,请诸位自行体面离开!” 刘大石默不作声。 周勇两眼喷火,道:“何书墨!你别欺人太甚!兄弟们也不是好惹的!” 此话说完,周勇身边的行走主动围了过来。 而何书墨身后的铁山、牛奇,同样不甘示弱。 双方针尖对麦芒,剑拔弩张,互不退让。 一直沉默的刘大石看向不远处的林霜。 “林院长,何书墨这样做,您认为真的好吗?” 面对御廷司巨变,从始至终没有发话的林霜,终于开口道:“何书墨是御廷司司正,本座不是。不过,何书墨如果让御廷司就此沉寂,那本座自然要撤他的职,定他的罪。” 林霜发话,众人心中都有了数。 林院长看似严厉批评了何书墨,但其实默许了何书墨眼下的决策,总的来说,是一种庇护。 刘大石心知大势已去,总不能跪下,求何书墨再收留他们。他们多少有一身本事,哪怕离开御廷司也不至于活不下去。 于是,各自拱手,率领他们的支持者离开鉴查院。 …… 大势已定。 御廷司,司正小院。 苗胜楠看向何书墨,问出了一个灵魂问题:“虽然你令高玥、牛奇、铁山,补上了带刀使者的空缺。但咱们御廷司,还是实打实的少了一多半人。骨干成员流失严重,剩下的人撑不起这个摊子。你准备怎么办?” 何书墨胸有成竹地说:“容我卖个关子,总之,过几天你们就知道了。我既然敢弃用他们,自然事先想好了对策。” 看着自信满满的何书墨,苗胜楠拱了拱手,道了一句“下官告退”。 她自己是想不出,有什么补充人手的好办法。但她反正不是司正,何书墨自己夸下海口,让何书墨自己解决,她不想替别人操心太多。 司正小院堂屋,司正之位上。 何书墨摸了摸光滑的座椅把手,心中大石落地。 司正之位到手,接下来,就是招新人,填充御廷司的力量,然后专心拉网对付张家了。 “话说都这个点了,娘娘应该知道鉴查院发生的事情了。我这次故意没提前告诉她,这个时间点,她应该早派人来叫我进宫了才对。” 说要来人,人就来了。 御廷司的吏员慌忙来报。 “何司正,门外有个姑娘,说让你马上出去。” 姑娘? 那八成是寒酥了! 何书墨二话不说,立刻冲出院门。 只见御廷司大门边上,有个身着常服,头戴帷帽,亭亭玉立的姑娘。 何书墨一见帷帽,还以为是谢晚棠。但当他多看了一眼女子身上的“优势”之后,就立刻确定,她不是谢晚棠,而是寒酥! 酥宝有多少优势,何书墨亲身体会过,自然一清二楚。 何书墨两步来到寒酥身边,当然,此处正是街边,两人均没做什么出格的动作。 小巷无人处。 何书墨迫不及待地牵上了寒酥的小手。 寒酥的小手温润如玉,软嫩丝滑,手感还是那么好。 但寒酥本人,却没有何书墨那么放松的心态。 她有些着急地说:“哎呀,你还有心情玩闹!娘娘要被你气死了!” 何书墨无所谓地说:“娘娘生气有什么关系?只要姐姐不生我的气就行了。” 某女郎停下了,转过身,反驳道:“我怎么不生气嘛!” 何书墨听了她的声音,就知道她现在肯定是扁着小嘴,做鸭子状。 于是伸手,掀开了她头顶的帷帽。 只见寒酥瞪着杏眼,扁着小嘴,凶巴巴地瞪着他,可爱极了。 何书墨瞧着寒酥瞪他的模样,非但没有一丝生气和慌乱,反而感觉到踏实和高兴。毕竟,寒酥如果不在乎他,怎么可能会急成这样呢? 她又急又慌的,显然是在替他着急。 因为是他惹的娘娘生气,又不是寒酥惹得娘娘生气。 何书墨温柔笑道:“姐姐生气也好看呢。” 寒酥又羞又急,连连跺脚。 “哎呀,你别说笑了嘛!娘娘这次真有点生气了!我没开玩笑的。” 何书墨不说他是故意没提前通知娘娘的,而是把问题抛给了寒酥,问道:“娘娘这么生气,那姐姐打算怎么办啊?” 寒酥一本正经地分析道: “我感觉,娘娘一是气你自作主张,不提前告诉她,二是气你行事鲁莽,毕竟御廷司太重要了,她多次让你守住,结果你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还不告诉她一声,她肯定会不高兴的。 “所以,你等下进宫见了娘娘,一定不能嘴硬,要立马跟娘娘承认错误。然后表示,你是因为忠心才如何如何的。你这次闯祸虽大,但只要对娘娘忠心耿耿,娘娘哪怕看在你之前的功绩上,也会给你一次机会。然后,你下次好好表现,我再给你说些好话,这样……呀!” 不等寒酥把话说完,何书墨便搂着她的小腰,把她拥入怀中。 时间长不抱酥宝,怪想的她的。 这下舒坦了。 寒酥被何书墨抱在怀里,也是冷静了很多,她用小拳头,轻轻锤了锤何书墨的胸口。 “你天天惦记着抱我,到底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 “有,姐姐的话我一直都有好好听。” “那你重复一遍。” “刚才肯定还记得,现在都怪姐姐的温柔乡,我已经忘记了。这是姐姐太温柔了,总不能也怪我吧?” 寒酥分明知道何书墨在耍赖,也没有好好听她说话,但他的甜言蜜语实在太好听了,甜得她根本一点气都生不起来。 寒酥在何书墨怀里趴了一会儿,便小声道:“你哪怕不想认错,也千万不要和娘娘顶嘴。要是娘娘生气,不让你进宫了,你可就看不到我了。” 何书墨搂着她,道:“放心吧姐姐,御廷司的事,我是故意没告诉娘娘的。” 寒酥美眸瞪大:“啊?” 她甚至感觉她听错了。 别人都是想方设法,绞尽脑汁,不惜费重金去讨娘娘欢心。 何书墨倒好,跟别人反着来。非但不想着娘娘,反而要故意不告诉娘娘。 难道,他是故意想让娘娘生他的气吗? “你,真是故意的?”寒酥确认道。 “真的。” “那娘娘会生气,你也想过了?” “嗯。” “那你是有办法不让娘娘生气了?” “当然有。” 听到何书墨这么说,寒酥终于放下心来。 她就知道,何书墨不会让她失望的,更不会做事不考虑后果,让她见不到他。 何书墨在无人的小巷中,好好享受了一会儿和酥宝的相拥,然后便拉着她,坐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毕竟娘娘还在皇宫里等着他呢,他不能在路上浪费太久时间。 马车里是个隐秘的私人空间。 里面无论发生什么,外边的人都不会知道。 何书墨让寒酥靠在他的身上,而他则一只手揽住寒酥的纤腰,另一只手牵住她的小手,并且用五只粗壮的手指,将她的小手控制在手心里,反复揉搓,来回把玩。 寒酥靠在何书墨的身上,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被何书墨不厌其烦的玩弄。 她心底不由得产生了一丝好奇,难道她的手,真就这么好玩吗?每次见面,何书墨都要好好玩弄一番,似乎永远玩不腻似的。 …… 玉霄宫门前。 何书墨深吸了一口气,进入即将面对娘娘的状态。 诚如寒酥所说,女反派是个“脾气很大”的人。 尤其是,她在“脾气很大”的同时,又具备了“位高权重”“武功盖世”这两个关键词。 基本上,所有人的生死,都在她一念之间。 所以,面对生气的娘娘,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不管对错,积极认错,让她先把气撒出来。 等她消了气,到了能好好说话的时候,再和她好好说话。 养心殿。 何书墨一见贵妃娘娘,立刻干净利索地认错道: “罪臣何书墨,拜见贵妃娘娘。” 娘娘冷漠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你错哪了?” 这一句,堪称是最经典的死亡之问。 (本章完) 第114章 娘娘稍加惩罚(4k) 第114章 娘娘稍加惩罚(4k) 当一个女生,问你“错哪了”的时候,最愚蠢的做法,就是按照一个正常解释的逻辑,去给她解释,我怎么怎么不对,哪里哪里做错了。 这是表面上的正确答案,实际上的错误答案。 在何书墨看来,贵妃娘娘问他“错哪了”的时候,其实并不是真的想问他,他错在哪里。 毕竟,娘娘如此聪慧,身边又有玉蝉负责的观澜阁,负责探知京城内的大小消息。鉴查院和御廷司的消息,只怕还没传出去多远,娘娘就已经一清二楚了。 因此,他何书墨错在何处,娘娘的心里,其实一清二楚。压根不需要他来解释。 所以,娘娘嘴里的“你错哪了”,其中真正的含义,应该是“我很生气”。 综上所述,当娘娘问“你错哪了”的时候,你不能按照她表面上给出的题目来解答,也就是不能顺着她语言上的思路,去回答问题。 而是要透过表面,看到内里。 根据“我很生气”来做出应对。 要顺着她的情绪往下走。就像寒酥事先说的那样,别在娘娘生气的时候跟娘娘对着干,没有好下场的。 更直白的说,就是要哄着她,顺着她,让她先别生气了。 由于御廷司裁员之事,是何书墨故意没有与贵妃娘娘打招呼的,因此,何书墨其实早就猜到了娘娘大概率会因此生气,并且暗中设计了许多应对娘娘生气的预案。 所以当娘娘问出“你错哪了”的时候。 何书墨几乎是立刻做出了应对。 他首先对娘娘行大礼,然后马上做出一副赤胆忠心,忠心耿耿,一心只为娘娘考虑的表情。 “请娘娘息怒!罪臣哪怕刀山火海,千刀万剐,也不值得娘娘皱一下眉头,更不值得娘娘为臣气坏了身子。您是千金之躯,楚国希望,您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娘娘莫要为了臣,气坏了自己,断送了楚国的未来啊!臣即便粉身碎骨,也比不上娘娘一根汗毛,请娘娘三思啊!” 养心殿内的寒酥,默默看着何书墨“表演”。 目前来看,何书墨做得相当不错。 娘娘虽然生气,但主要是气某人“自作主张”,气某人“没有意识到御廷司的重要性,大手大脚去折腾御廷司”,并不是真的想要把某人如何如何。 外边的魏党咄咄逼人,贵妃娘娘眼下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而何书墨的能力和作用,在贵妃党中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所以只要他忠心到位了,态度端正了,老实被娘娘骂一顿,倒也不会有什么过于严重的后果。 倘若心怀鬼胎,对娘娘不忠,那才是真正的大祸临头。 寒酥默默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发现,小姐在何书墨“忠心劝她保重身体”之后,果然面色缓和了很多。 寒酥暗暗点头,心道:何书墨确实摸清了小姐的脾气。知道什么时候该跟小姐说什么话。 但是,寒酥同样也有点奇怪。 她了解小姐,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她和小姐一起长大,不是姐妹,胜似姐妹。可何书墨明明没和小姐相处多久,他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摸清了小姐的脾气? 何书墨这个人,果然会勾起别人的好奇心呢。 那一边。 在何书墨“认错”之后。 厉元淑脸色稍缓,但还有些生气。 楚国两大监察机构,一个是御史台,另一个就是鉴查院。 无论对于魏党,还是贵妃党来说,鉴查院的重要性全都不言而喻。 因此,两方人马,才会长期在此地展开拉锯。 因此,厉元淑才会派她的陪嫁丫鬟,三姐妹中武道天赋最好的霜九去坐镇鉴查院。 因此,经历《兵甲失窃案》后,厉元淑才会把何书墨这位新收的“暗子”,派遣去鉴查院的御廷司。 甚至在几天前,《御史诬陷忠将案》结束后,她还特地嘱咐了何书墨,让他一定要守好御廷司,然后用御廷司司正的身份,帮林霜在鉴查院内稳住阵脚。 结果。 何书墨是怎么干的? 一声不吭,连商量都没和她商量。 直接把御廷司的人手舍弃了一大半!让御廷司几乎陷入了瘫痪! 如此一来,不但御廷司废了,而且林霜的地位很可能因此不保。贵妃党在鉴查院多年的布局,有可能因为何书墨今天的胡闹,而全部功亏一篑。 这如何能让她不生气? 要不是看在他确实有点忠心,有点功劳,有点能力的份上。 早就让人把他拖出去五马分尸了。 面对眼前这位让她生气,但是难得忠心的臣子,贵妃娘娘冷哼一声,什么也没说,径直往养心殿内部走去。 何书墨看了一眼寒酥。 寒酥连忙给他眼神示意,让他快点跟着娘娘。 何书墨心领神会,立刻起身,小步跟在娘娘后面。 其实,不用寒酥提示,何书墨自己也打算跟着娘娘。原因也很简单,你跟女朋友吵架了,她不想让你追的时候,一定会表达出明确的厌烦的态度。而当她态度模棱两可的时候,或者不做表态的时候,就是希望你去追她。 这里的思路,用在娘娘身上也是一样。 娘娘如果不喜欢某人,她是见都不会见的。这样的人别说出现在她面前,连出现在她脑子里都不配。 而她之所以还愿意让何书墨来见她,就是说明,她对何书墨还抱有期待。哪怕何书墨大闹御廷司,她仍然愿意继续给何书墨机会。 何书墨对此心知肚明,怎么可能不好好把握机会,让娘娘的期待落空呢? 养心殿中。 贵妃娘娘迈开莲步,身姿婀娜地在前面走。 何书墨小心翼翼的在后面跟着,争取不发出任何声音。 二人走入养心殿中的一间小厅,小厅内有一件书案,以及少许书架和书架上不多的书。 此处,正是何书墨和贵妃娘娘初见时,她在写字的那个书房。 娘娘来到书案前,铺开宣纸,拿起毛笔,准备写字。 而何书墨则见缝插针,手脚伶俐地站到娘娘身旁,一声不吭地给娘娘研墨。 贵妃娘娘微微抬眸,看到某人,心里便感到生气。她想唤寒酥过来,可是寒酥今天不知怎的,居然没跟着她走。 如今,她身边的可用之人,就只有何书墨一个了。 娘娘忍着心中的一丝丝生气,再度垂眸,看向何书墨研墨的墨汁。 墨汁浓而不稠,品相很好。 他研墨的本事,倒是还不错,暂时留用吧。 如此想着,贵妃娘娘玉手持笔,轻沾墨汁,在宣纸上肆意挥毫。 她写了一会儿,放下笔,看到身边某人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忠心不二的样子,心中对他的不满意,终于散去了大半。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让何书墨一辈子不犯错,本来也是不现实的事情。 好在此人还算忠心,若非他的这点忠心,自己断然不会再给他什么改过的机会。 贵妃娘娘放下毛笔,轻提裙摆,施然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 她那一双威严的凤眸,牢牢锁定在何书墨的脸上。 语气不满,道:“本宫先不管你,到底为什么要清除御廷司的大半人手。本宫现在只问你一件事,你要动御廷司前,为何不进宫,找本宫商量?” 何书墨欲哭无泪。 心说,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他这些天,做这么多筹谋,冒着让娘娘生气的风险,故意不事先进宫找她商量,就是为了现在! 面对贵妃娘娘的问题,何书墨语气铿锵,振振有词: “臣上次进宫,娘娘金口玉言,让臣别动不动就来玉霄宫找娘娘。臣对娘娘忠心耿耿,娘娘的话对臣来说,犹如天条一般!臣记在心里,奉若圭臬,绝不敢违逆娘娘的意思。所以,这次御廷司变动,才没有进宫找娘娘商量!” 厉元淑听了何书墨的话。 整个人忽然愣住了。 她之前不过是开玩笑而已,并没放在心上,难道真给何书墨造成了“不让他”进宫的误会了? 但很快,厉元淑意识到,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 因为她知道,何书墨相当聪明,是此世间唯一一个和她心有灵犀的人。因此,何书墨不可能听不懂她的话。 既然如此,那何书墨为何还要这么说? 唯一的可能性是,他故意的! 想到此处,厉元淑无比威严,无比美丽的凤眸,微微睁大。 她想到一个令她哭笑不得的可能性——何书墨是故意不进宫,故意不找她商量御廷司变动的。 而何书墨故意不进宫的理由,大概是想以退为进,通过这次的御廷司变动事件,让她收回之前“不让他进宫”的言辞,好方便他在此事之后,能随心所欲地进宫找她。 事实正如厉元淑所猜测的那样。 何书墨在说完“不进宫”的理由之后,立刻单膝跪地,拱手弯腰,画风一转: “此次御廷司变动之事,虽然是臣恪守娘娘吩咐的结果,但确实造成了娘娘与臣之间,极其严重的误会,甚至导致娘娘生气,臣实在罪该万死!所以,为了避免以后再发生这种事情,臣想恳请娘娘,请娘娘给臣多进宫的机会,避免此事再次发生!” 贵妃娘娘端坐在椅子上,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来,语气玩味地问道: “何书墨,你事先铺垫了这么多,甚至不惜拿本宫的御廷司做饵,就是为了此时此刻吧?” 低着头的何书墨面露一丝尴尬。 虽然他有想过,他的目的会被娘娘给赤裸裸的猜测出来。 但是真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仍然未免会感到尴尬。 不过何书墨的优点,一向是脸皮厚。 哪怕娘娘知道了又怎么样,我装不知道,不就行了? “娘娘明鉴!臣一切都是为了娘娘,绝无半点私心!只要能让娘娘安心,别说多跑几次玉霄宫。就是让臣在娘娘殿外打地铺,日夜陪伴娘娘,侍奉娘娘左右,臣也心甘情愿啊!” 何书墨如此“厚颜无耻”的话,着实把贵妃娘娘给气笑了。 她从座椅上施然起身,踏着小步走到单膝跪拜何书墨的面前,然后轻轻抬起修长玉腿,用穿着精美绣鞋的脚尖,在何书墨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踩了一下。 从她的角度来说,这种亲近又带着羞辱意味的动作,可以算作对心腹的惩罚。 但何书墨不认为被惩罚到了。他始终低着头,默默忍(享)受(受)娘娘玉足的踩踏。他很识趣,被娘娘玉足轻踩的过程中,目光牢牢盯住地面,丝毫不敢抬头。 娘娘毕竟是穿着裙子的,虽然肯定也有小裤,不可能发生走光这种事情。但何书墨就怕他会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要是真看见了,那就真完蛋了。 娘娘和谢晚棠一样,都是五姓贵女,她们的身子比侯府千金贵上百倍,说是“价十万金”毫不为过,不可能让她们夫君以外的男人看见。 就在何书墨胡思乱想的时候,娘娘嗔怪的声音,传到他的耳边。 “你闹够了吗?闹够了,就给本宫起来。” 何书墨连忙站起身来。 至于能不能频繁进宫的事情,娘娘没说,何书墨也没问。 这种时候,谁问谁是傻逼。 娘娘不拒绝,就是同意,如果何书墨这时候心急追问,哪怕娘娘心里同意,也得被他追问变成不同意了。 这就好像,如果你送妹子回家,妹子说请你上去喝茶,那么你进了她的家,就别问茶在哪里,别说晚上喝茶会睡不着觉这种话。 两人心知肚明的事,默默按计划推进就完了。如果摊开了说,反而成不了事了。 贵妃娘娘漫步在养心殿中,何书墨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 “一天之内,裁撤御廷司大部分人手,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见娘娘谈起正事。 何书墨便也收起其他心思,老实回答道:“唐智全没死,现在在张权手下做事。张权通过此人,联系到不少御廷司使者和行走,这些能被唐智全动摇的人,对咱们来说,是一只只随时可能反水的狼狗,不如趁此机会,全部清除掉。” 贵妃娘娘挪动莲步,看向她身旁的男人,分析道:“一次性革职这么多人,对于御廷司来说,太伤筋动骨了。而且,御廷司专业性很强,培养新人不易,又不可能用京查阁的人。你准备怎么办?” 何书墨笑道:“臣倒是有一批人选,可以将他们无缝衔接到御廷司中,而且能力很强,保证忠心。” (本章完) 第115章 又打算瞒着本宫?(4k) 第115章 又打算瞒着本宫?(4k) “你有一批人选?” 贵妃娘娘用一双凤眸打量着何书墨,语气中的质疑意味极其浓郁。 “娘娘不信?” 何书墨面露自信的笑容。 “不信。” 娘娘继续往前走,语气淡然: “御廷司的使者和行走,既是武者,又要有寻找线索的查案能力,同时还必须熟悉楚国朝局。这样的人,你找到一个两个,本宫自然是信的。但御廷司被你弃用大半的人,人手缺口不小,你说能找来着这么多合适的人选,本宫不信。” 何书墨陪着娘娘往前走,道:“娘娘若是不介意的话,臣想给娘娘一个惊喜,三日之后,臣定想办法,把御廷司人数补齐。” 贵妃娘娘脚步一顿,娉娉婷婷的身姿优雅地转了半圈,她面对着身边的男人,凤眸直视他的眼睛。 “你又打算瞒着本宫?” 何书墨虽然很想像看着寒酥那样,用眼睛平视贵妃娘娘,在近距离下好好欣赏娘娘的美貌,但可惜的是娘娘身居高位,乃是楚国的统治者。楚国礼法中,臣子胆敢对视上位者的眼睛,乃大不敬之罪,无异于准备造反。 礼法约束之下,何书墨只有连忙低头,解释道: “臣不敢。娘娘若是想听臣的打算,臣自然荣幸之至。” “说。” 贵妃娘娘重新迈步。 何书墨紧跟在她身边,道:“是。” “臣以为,刚才娘娘对御廷司的分析极为到位,简直鞭辟入里,令人振聋发聩。” 贵妃娘娘静静听着某人的马屁,表情上毫无变化。 但何书墨不能因为娘娘没有表情,就不去夸赞她了。不如说,正相反,赞美领导是一种态度,是用来证明他赤胆忠心的举动。娘娘只要不是明确表示厌烦,他都雷打不动的照夸不误。 给娘娘提供完今日的情绪价值之后,何书墨接着道: “娘娘对御廷司人选的分析,虽然十分全面,毫无遗漏。但臣以为,这人之所以难选,就是对他的要求太高了。臣虽然也想招收全才,但御廷司毕竟是座小庙。大佛太多,反倒容易出事。所以臣与娘娘不同,娘娘放眼天下,格局太大,自然要全才,奇才,天才,全面打算。但臣只用替娘娘守好御廷司这一亩三分地,因此,臣不需要那么多高端人才。” 御廷司是一座小庙,大佛太多,容易出事…… 厉元淑脚步放慢,细细琢磨何书墨的话,竟从其中感受到了一丝丝禅机。 她稍稍打量了一下某人,心道:明明只是个商户子弟,嘴里的大道理倒是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座书院学来的知识。 “继续说吧。” 娘娘发话,何书墨只得继续给娘娘分析他的思路。 何书墨道:“您看,臣担任此番司正,最重要的目的是什么?” 贵妃娘娘孤傲高冷,自然没有跟何书墨一唱一和的打算。 “直接说。” 何书墨自问自答道:“臣最重要的目的,是替娘娘拿下张家!其次,是帮林院长巩固地位。臣要拿下张家,只需要人手和武力,因此,咱们御廷司新招的人手,武力一定要强。而帮助林院长巩固地位,则需要案子和功绩,因此,这些人还得能贡献功绩。” 贵妃娘娘敏锐察觉到何书墨言辞上的区别。 “你说的是贡献功绩,而非查案?” 何书墨点头:“对,不用查案,也有办法完成积攒功绩。” 顺着何书墨的思路,娘娘蹙起烟眉,思索了一阵。 “武力强,不用查案,还能贡献功绩……你莫非要招……江湖人?” “不错。”何书墨频频点头。 心道不愧是娘娘,一瞬间就能猜到他心中所想。 之后,不用何书墨提醒,贵妃娘娘按照他的思路继续往下推断: “寻常江湖人武力是够了,但是无法贡献鉴查院需要的功绩,因此,你要找的是与朝廷,或者与京城有牵扯的江湖人。 “此种江湖人大约有三类,一者,是从朝廷退入江湖的江湖人。二者,是与朝廷有合作的江湖人。三者,是与朝廷有仇的江湖人。这三者都与朝廷有关,或能为查案提供直接的线索,甚至已经知道内幕,可以跳过查案步骤。 “你用他们身上自带的线索和消息,帮助御廷司支撑过青黄不接的过渡阶段,等他们身上的线索和内幕用完了,自然也渡过了需要摸索的新手期,到了可以独立查案的时间点。 “至于忠心,只需要找得罪了魏党,或者因魏党而被免职,再或者是与魏党结仇的人选。御廷司给他们庇护,让他们不用害怕魏党,他们自然对御廷司献上忠心。” 贵妃娘娘越说越是顺畅,直到一口气说完了何书墨的心中所想。 何书墨见娘娘说完,立刻开始恭维:“娘娘圣明!您这一招‘开放名额,带资入司’,只要使用得当,定可解开御廷司用人困境!” 贵妃娘娘眼波流转,瞧了某个迫不及待吹捧她的人一眼。 “开放名额,带资入司”明明是某人早就想好的主意,但某人为了讨她高兴,毫不在乎他自己的成果,反而直接把这个点子说成是她的了,还要夸她圣明。 娘娘冰雪聪明,当然能看懂某人太想进步的小心思。 她索性不点破,算是告诉他:你的招人之策确实不错,你想进步的心思,我也知道了。 事情聊完,气也没了,贵妃娘娘便带何书墨往养心殿外走去。 她边走,边提醒道:“平江阁有京城周边江湖势力的档案,你可以酌情取用。如果不够,还可以银子,去问阅影楼的掌柜。” 何书墨立刻拍马屁道:“多谢娘娘指点!娘娘稍加点拨,微臣便如拨云见日,豁然开朗!臣对娘娘的崇拜,简直五体投地,无以复加。” 贵妃娘娘面无表情:“少拍马屁。” “是!” 娘娘不让拍马屁,何书墨便识趣闭嘴。 他今天的确提供了不少情绪价值,差不多到了娘娘厌烦的时候了,及时收手毫无问题。 任何事情都过犹不及,哪怕是吹捧领导也是一样。 小吹一下,提神醒脑,大吹特吹,只会让人感到讨厌。 养心殿外殿,寒酥静静等在原地。 其实,按照道理来说,她应该跟着娘娘一起进去养心殿内殿的。 但是为了何书墨能和娘娘多聊两句,她只好愚笨一回,假装没意识到她自己该陪娘娘入殿走动。 不过这招不能多用,用得太多,以娘娘的聪明,肯定能察觉到不对。 寒酥静静在外殿等着,直到看到两个人影,错开半个身位,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她这才彻底放心。 娘娘能让何书墨走在她的身边,大概率已经没问题了。 何书墨本来就是下午进宫的,如今天色更晚,已经黄昏,快要入夜了。 何书墨自知没有留在皇宫过夜的可能,于是向娘娘拱手告辞。 “寒酥,替本宫送送何卿。” “是。” …… 皇宫小门前。 何书墨把脑袋埋在寒酥身上,狠狠地汲取了一波她身上的能量。 他这一举动,弄得寒酥小脸通红,毕竟何书墨的动作确实比较暧昧,虽然在地球上可能没什么,连伤风败俗都不算。但对于寒酥这种很保守的姑娘来讲,还是太刺激了。 不过,寒酥也能理解何书墨。 因为,何书墨为娘娘做事,需要同时面对好多压力,有魏党的,有张家的,可能还有不知道什么仇家的,肯定很不轻松。 而她能为他做的是事情不多,最多最多是在娘娘面前,说他几句好话了。而且还不敢多说,怕他们的关系露馅。 所以寒酥在想,如果,何书墨能够通过抱抱她的身子,来缓解压力的话,那就让他抱吧。何书墨在外面已经很辛苦了,她既然想要为了他好,就应该尽量不让他在自己的面前继续辛苦下去。 “酥宝,谢谢你。” 何书墨能感觉到,被御廷司变动之事一吓,今天他的酥宝格外的温柔。 “不用谢我,都是为了娘娘嘛。” “不光是为了娘娘,还为了我的酥宝。” 寒酥俏脸红红的,嘟着嘴巴抗议道:“什么酥宝,搞得我像小孩子一样。明明我是姐姐。” “好,你是姐姐,都听你的。” “今天娘娘默许你可以常常进宫,你下次可不许再有什么事情瞒着娘娘了啊。” “好,听姐姐的。” “这还差不多。” 何书墨展开双手,道:“最后抱一下,我要回去了。” 寒酥“不情不愿”地让何书墨抱在了怀里。 正当她以为,一切都快结束的时候,只听何书墨悄悄趴在她的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话说江左蜜糕的师傅好像已经来了,下次姐姐尝蜜糕的时候,我可以顺便尝尝我的酥宝吗?” 尝尝酥宝? 什么意思? 寒酥不明白何书墨在说什么,直到她看见,何书墨的目光貌似游离在她那粉嫩娇艳的红唇上面。 寒酥大脑空白,随后,瞬间明白了“尝酥宝”是什么意思。 结果,不等她说出拒绝的话,某人便只留给她一个背影,独自上了何家的马车。 寒酥急得跺脚,可她又不敢喊他回来。 最后,娘娘的小侍女关上皇宫小门,两手捂住小脸蛋,蹲在地上,内心纠结无比。 根据以往,她和何书墨交往的历史经验来看。何书墨要牵手,于是,她的手就被牵住了。何书墨要抱抱,于是,她就让他抱抱了。现在,何书墨要品尝,她多半还是拒绝不了何书墨的要求。 哪怕她有心拒绝,可何书墨只要找个类似第一次拥抱的机会,让她瞻前顾后,束手束脚,最后有心也会变得无力,肯定还是会没办法,只能让他得逞。 但是,但是,那种事情,不是应该成亲后才能做吗? 换句话说,只要做了那种事情,就只剩下和他成亲这一个选项了。 想到这里,寒酥用素白的小手,在地上画着圈。 她倒不是不愿意和何书墨成亲,毕竟,都让他抱抱了,哪怕隔着衣服,她的身子也让他碰到了,这就已经代表认可他了。 但寒酥心里明白,她和何书墨之间的关键的问题,其实不在他们两人身上,而在她家小姐身上。 若是小姐首肯,认可何书墨的地位,让何书墨变成她的“姑爷”,那么哪怕让她现在就给姑爷暖床,侍寝,她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毕竟这些伺候姑爷的工作,本来就是她们几位陪嫁丫鬟应该做的。 可如果小姐不肯,那她和何书墨都已经这样了,许多不应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已经走到这一步,她寒酥反正只认何书墨一人,不可能换一个别的“姑爷”。 现在,只能寄希望在何书墨和小姐的身上了。 …… 夜晚,何府。 谢采韵带着一众丫鬟,反复清点谢蓝心送来的“礼物”。 “都给我清点好了,忠勇侯府送来什么东西,一一登记在礼册上面。不得有一丝错漏!以后这些东西,咱们何府还是要找机会还回去的!” 谢采韵虽然说“还”,但脸上却无任何不舍的神色。 世人都说,礼尚往来,只有互相送礼,才有“交情”。能和大名鼎鼎的忠勇侯府攀上交情,哪怕没有什么实际的好处,也是一件有面子的美事。 谢采韵不懂官场,更不懂什么朝野上面的事情。 但她知道,何家今天这一切,全都是她的好儿子何书墨,一步一个脚印踩出来的。 倘若她儿子不争气,忠勇侯府的谢蓝心,岂会多看她们何府一眼? 与儿子相比,老何就显得不那么争气了。 若不是老何人不在京城,否则谢采韵定要好好说说他。让他多跟儿子学一学。 “夫人!夫人!” 一个何府丫鬟,捧着一摞衣服飞奔过来。 “来,让我闻闻。” 谢采韵俯身嗅了嗅,果然又从何书墨的衣服上,嗅到了属于某个女子的体香味。 能把别人的身上的香味,蹭到自己的衣服上,而且还能经久不散,一直保持到晚上。 两人必然是腻歪了许久,否则不可能有这样的效果。 谢采韵不用想都知道,这香味的主人,以后八成要进何府的大门。 但她就是好奇,这女郎到底是谁呢? 等有机会,她一定要把亲眼见见,给儿子好好把关! 她儿子这么单纯,可不能让坏女人给骗了! (本章完) 第116章 你不吃牛肉?(4k) 第116章 你不吃牛肉?(4k) 卧房中,何书墨抱着娘娘十三岁画的法宝——真气江山图默默修炼。 他首先将一部分真气,存入真气江山图中,然后打坐恢复自己体内的真气,最后,等到身体状态达到最佳,再缓缓从真气江山图中,取出之前存放进去的真气。 由于何书墨的身体已经恢复完成,本来就已经是真气圆满的状态。因此,真气江山图中的真气,大多数都无法在何书墨体内继续留存下来。 但是,这些真气毕竟是何书墨自己所修炼的,和他的身体经脉、丹田,相当契合。 在这样一进一出的硬挤之下,总会一少部分的真气,挤入到他的经脉和丹田当中。 这一部分真气,虽然数量极少,每次增加都微不可闻。但相比不依靠真气江山图的修炼方式,已经是进展神速了。 “铛铛。” 某个丧系少女的嗓音,在何书墨的卧房中回荡。 何书墨一听这无精打采的语调,就知道是古小天师来了。 之前,古小天师依靠她的“斗转星移”技能,来无影去无踪,随意出入他的房间,还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不会留下痕迹倒是次要的。 主要是她会突然现身,有点吓人。 何书墨给古小天师提了建议,让她以后再来,起码打声招呼。 古小天师确实把何书墨的话听进脑子里去了。后面,她每次过来,都会给自己增加一个登场音效。 就是刚才的“铛铛”。 何书墨缓缓停下功法运行,他体内激流的真气也逐渐恢复平静,收纳在腹部的丹田之中。 由于修炼了两套功法,理论上来说,何书墨走火入魔的概率比一般武者都要更高。 因此何书墨很注重练功流程的规范性,每一步流程,都按照书上的步骤走,不会自己想当然。比如此刻,他选择等到真气完全平息之后,再睁开双眼,绝对的万无一失。 他的眼前,是一个身穿宽大天师袍的娇小少女,少女手里抱着一摞书稿。 “好慢。”古薇薇抱怨道。 何书墨笑了笑,也不做解释,而是看着她手里的书稿,道:“怎么拿回来了?你师父把大秦第二部都看完了?” “嗯。”古薇薇点点头,然后不客气地说:“师父让你和第一本一样,做一个精装版,他要收藏。对了,师父也说你字写得丑,让你有空练练字。” 何书墨:…… 好家伙,看完了还不够,还要弄精装版用来收藏! 还嫌弃原作者字丑! 你们这些楚国人,知不知道手稿才是最值钱的东西啊! 古薇薇伸出小手,把手上的稿纸还给何书墨后,又道:“师父还说了,这第二部明显还没结束,秦国统一大业还没实现,让你快写第三部。” 何书墨听到老天师想看第三部,于是干脆暗示道:“写书很累的,老天师又不给我钱……” “你要多少钱?” “这不是钱的事。” “你刚才还说师父不给钱。” “钱这东西,太肤浅了,配不上你们天师高尚的品德。” 何书墨的意思,是想问老天师要点情报之类的。 毕竟,他何书墨可不是什么正道人士,他一向不讲手段,问老天师要情报,虽然赖皮,但是真爽! 上次一个“醋鱼”,差点把周景明的老底给掀了。 这不比江湖的阅影楼,娘娘的观澜阁,还有鉴查院的听风阁强一百倍? 结果,古小天师压根没听懂何书墨的暗示,很干脆地说:“师父没什么品德,也没什么钱。” 何书墨心道:可爱,但恶毒的小嘴。 “不是,我的意思是……” “少爷,您今晚还吃宵夜吗?”屋外,何府丫鬟的声音传进屋中。 何书墨停顿下来,看向古薇薇,贴心问道:“薇姐今晚想吃啥?咱们等下边吃边聊。” 古薇薇和某人大约已经算是老相识了。 虽然彼此都没承认,对方是自己的朋友,但确实不再是那种陌生人的状态。 尤其是现在,古薇薇已经在多次的接触中,摸清了何书墨的一些“习惯”和“习性”。 何书墨此人,似乎不太在乎什么礼法约束,脸皮很厚,行事跳脱。寻常楚国人长幼尊卑分得很清,而何书墨呢?已经连续叫她好几次“薇姐”了,哪怕她无论是看起来,还是真实年龄,都比他小好几岁。 而且,古薇薇还总结出来,何书墨每次一叫“薇姐”,就是有事想求她帮忙。 “薇姐,你今晚想吃啥?” 何书墨继续耐心问道。 古薇薇想了想,道:“牛肉面。” “牛肉面?” “嗯。” “哦,行,夜宵是两碗牛肉面!”何书墨冲外面喊道。 丫鬟道:“少爷,家里没有牛肉,给您做肉丝面行吗?” 何书墨是个好说话的,他刚想说行,便立刻想到,他还有事求人,答应丫鬟之前,得先问问古薇薇的意见。 “薇姐,咱吃肉丝面行吗?” 然而,古薇薇却很坚定的摇头,道:“只吃牛肉面。” 何书墨:? 他寻思,他也不是第一次和古小天师吃夜宵了,之前古小天师也不像是爱挑食的人啊? 不过,以何家的家境,即便家里没有牛肉,两碗牛肉面还是买得起的。 何书墨取了一两银子,开门递到丫鬟手里,道:“拿食盒,去街上买两碗牛肉面,让阿升驾车带你,快去快回。剩下的钱是配送费,哦不是,是跑腿费。” “是少爷。” 打发走了丫鬟,何书墨准备继续跟古薇薇聊情报的事情。毕竟,老天师是个油盐不进的老化石,这块老化石唯一的弱点,就是眼前这位,他的关门弟子,兼保姆,兼监护人,兼潜龙观女主人,兼楚国最年轻的天文学家,小天师古薇薇。 然而,这次却是古薇薇先开口了。 “上次你跟我说的‘太阳系’,还有‘引力’,我好像想明白了。” “啊?你想明白了?”何书墨琢磨道:“你想明白的话,难道说……你修为晋升了?” 古薇薇没有说话,而是伸出了白嫩纤细的食指。 何书墨看到,他房间里许多细小的东西接连飞到空中。先是他衣架上的玉佩,然后是他床头寒酥的香囊,再然后是他桌上放着的印章…… 很快,这些不大的小物件,飞到古薇薇的面前,围绕着她的手指,做规律的“公转。” 仿佛她手指上方的虚空里,有一颗迷你的太阳,不断为这些小东西提供“引力”。 “我已入七品,这是刚领悟的技能‘万象由星’。” “牛逼!” “什么意思?” 何书墨竖起大拇指:“就是你很厉害的意思。” 古薇薇若有所思地点头,随后轻声道:“去。” 于是,她手指周围旋转的小物件,便一个一个飞回了原处。 何书墨凑到古薇薇身边,问道:“你现在能移多大的物件?” “最多两百斤吧,不能坚持太久。小东西倒是随便一些。” 何书墨两眼放光,道:“现在只有两百斤,不代表以后也只有两百斤。等你修为品级提高上去,或许真有一指挪山的一天!” 古薇薇奇怪地看着何书墨:“你怎么知道我的品级可以强化我的技能?” “这不是常识吗?哪有升级不加属性的?” 竟然是常识吗? 古薇薇蹙着小眉,心里嘀咕了几声老天师。 她师父当初,要收她当徒弟时,曾经信誓旦旦地跟她说,天师道脉极为神秘,外人知之甚少。结果呢,何书墨知道的比她都清楚,师父还说什么“神秘”,肯定又是在骗她! 但古薇薇也习惯了。 反正那个臭老头,不知道骗过她多少次。刚进潜龙观的时候,她师父跟她说,让她好好孝敬师父,修为自然就可以提升。 两年后,她终于发现,孝敬师父,除了让她生气,和耽误她修行的时间以外,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气得她连续几天没好好做饭。 差点把老头给饿死。 最后还是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才勉强原谅他的。根本不是因为看着太可怜了之类的无聊的事情。 古薇薇身边,何书墨苍蝇搓手,期待地看着她:“薇姐,第二部精修,还有第三部,其实都可以商量。你只要再帮我,向你师父要点兵部侍郎张权的情报,咱们什么都好说。” “你说的,都是我师父想要的。”古薇薇道。 何书墨摸着下巴:“你不修历史,所以你想要关于天上星星的消息?” 听到何书墨的语气,古薇薇原先半张的美眸,渐渐完全睁开。 “除了太阳系,你还知道别的?” “当然!但你得拿情报跟我换!等价交换知道吗?有付出才有收获,有张权的情报,才有星星的消息。” 古薇薇没有说话。 何书墨也不知道,她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不过,不等何书墨再次开口,先前去买牛肉面的丫鬟,倒是及时回来了。 “少爷,牛肉面买来了?奴婢给您送进去吗?” “我自己来拿!” 何书墨将热腾腾的牛肉面提进屋里。 一人一碗,摆在桌前。 “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聊。” 何书墨对古薇薇道。 可是,古薇薇拿着筷子,看着牛肉面,迟迟没有动筷。 何书墨奇怪道:“你怎么不吃?莫非,你不吃牛肉?” 古薇薇道:“这个牛肉面,是师父想吃的。我拿去给他,下次见。” 小天师话音落地,便连人带面一起消失。 独留何书墨一人叼着面条,不知所措。 “什么叫是师父想吃的?” 何书墨琢磨了一下古薇薇的话,并且回忆了古薇薇非要吃牛肉面的反常行为。 “她难道是在暗示我吗?我之前写的那张求助的纸条,意外被她看见了?可是,牛肉面和张权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 “算了,先吃饭吧,再不吃面就坨了。” …… 日次,早晨。 何书墨吃过早饭,来到何府门口,等他的马车过来。 谁知,他没等到马车,先等到一个头戴帷帽,身姿傲然的少女。 少女站在不远处的街道上,眼睛不时看向何府。明显是在注意何府的情况。 何书墨一下就认出了少女的身份。 谢晚棠? 她大清早不睡觉,到我家门口干嘛? 阿升将何府马车驾了过来,何书墨跳上马车,对阿升道:“看见那个女孩了没?在她面前停一下。” “是少爷!” 何书墨随后强调道:“平时有谁坐过我的马车,还有我每天都到过何处,你小子给我守口如瓶啊!就是我娘拿刀逼着你说,你也绝对不能透露一丁半点。我进皇宫这种事,你让别人知道了,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放心吧少爷!我绝对谁都不说!”阿升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何书墨点头,阿升他还是了解的,别的不好说,至少怕死,拿皇宫重地吓唬吓唬,他自然知道轻重。 何府马车停在谢晚棠面前,何书墨撩开车帘,道:“上车。” “哦。” 十七岁的谢家贵女乖巧点头。 她又不是第一次坐何书墨的马车了,抬脚上车,找到座位,放下细剑,端正坐好,简直一气呵成。 何书墨见她坐好,便喊阿升驾车,同时问道:“你一大早,在我家门口转悠干什么?” 谢晚棠摘下头上的帷帽,露出一张倾城容颜。 “表兄,我在暗中保护你。” “保护我?” “嗯。小石头跟我说,张家有好多武功高手,你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如果张家趁我不在,对你动手,你就麻烦了。” 何书墨笑道:“不至于,我是京官,还是鉴查院的京官。张家再傻,也不至于在光天化日之下对我动杀心。除非他们被逼到走投无路了,但目前肯定还没到那个份上。” 谢晚棠坚持道:“小心一些,总没错的。” 何书墨问:“那你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看着我啊?你白天跟在我身边,问题倒是不大,晚上怎么办?” 谢晚棠显然想好了对策:“谢府有护院,我了些银子,请他晚上注意这边。” “行吧。你了多少银子,我给你报销。” 何书墨刚从张家那里坑了一千两,手里不缺银子。 谁知,谢家贵女连连摇头,怎么都不肯收下他的钱。 何书墨没有坚持,经过《小石头绑架案》,某女郎大抵是觉得她亏欠了好多人情,正拼命想办法弥补回来呢。 何书墨心中好笑,但也不点破,毕竟谢家贵女就是这种性格,你不让她做点什么,她反倒会浑身难受。 不如随她去吧。 现在自己当上了司正,“小高”也变成了“高使官”,掌管一营事物。不好再随时使唤了。 他手下正缺一位“秘书”,干干端茶倒水之类的繁琐事情。 小谢聪明灵巧,又相当漂亮,哪怕安静站在那里,都会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让她顶替小高,当个司正秘书再合适不过了。 (本章完) 第117章 何书墨竟有此殊荣?(4k) 第117章 何书墨竟有此殊荣?(4k) 御廷司门前。 何书墨和谢晚棠先后下车。 何书墨大步流星走在前面,谢家贵女落后他半步,从始至终跟着他走,就像是哥哥的小跟班。 “司正!” “司正早上好。” 在门口做活的吏员,纷纷给何书墨打招呼。 “你们好啊,你们好。” 何书墨也笑着回应道。 待两人过去,吏员议论纷纷。 “你们说,何司正身后的姑娘,到底是谁啊?” “不知道啊,整天戴着帷帽,没见过真容。谁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不过,你们看她走路的姿势,不像是寻常人家的。而且她功夫好像不差,据说几位使者都不是她的对手。” “那是!咱们何司正是何等青年俊才?岂会找一个庸碌的随从?” …… 何书墨领着谢晚棠走进勇武营。 等进了勇武营后,他才发现,他已经是司正了,而不是勇武营的带刀使者了。 何书墨一拍脑袋,心说来都来了,索性问问牛肉面的事情。 “有人吗?” 何书墨吆喝道。 很快,高玥、吕直、刘富三人,便连忙从堂屋中走出。 三人整齐行礼道:“下官,见过司正!见过贵女!” 何书墨摆手道:“见过我就行了,她的身份,低调一点,别乱伸张。谁敢乱传,我扣你们半年俸禄。” “是。” 看着何司正身后俏生生的谢家贵女,刘富心头,不由得对何书墨愈发敬佩。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五姓贵女啊! 有贵女相伴左右,换做是别人,怕不是得拿喇叭吆喝,恨不得在京城里转圈,让所有人都知道贵女的存在。 而咱们何司正呢?如此低调,如此处变不惊,好像别人朝思暮想不得一见的贵女大人,对他来说,却不是那么稀罕的东西。 只能说,这等心胸格局,不愧是何大人吗? 虽然刘富对何书墨的敬仰又多了一些,但何书墨实话实说,他让勇武营的人别乱传谢晚棠的身份,还真不是为了低调。 主要是,他需要一个“秘书”。谢晚棠目前看着最合适,而且她本人也似乎挺愿意的。 但这事坏就坏在,她是五姓贵女。 堂堂贵女,怎么可能去给他何书墨当“跟班”?让贵女去给你端茶写字,干小丫鬟的工作,这不是暴殄天物是什么?这些琐事是她这种身份该干的吗? 老剑仙的宝贝孙女,谢家主脉三房的嫡长女,十七岁的五品剑修,想娶她的人,能从九江一路排到江左。结果人到京城来伺候你何书墨吗? 别说你是御廷司司正,你就是楚帝也不行! 如果谢晚棠的身份泄露出去,有她本人包庇,何书墨确实不会被谢家怎么样,但他刚到找到的“秘书”也不可能继续干下去。肯定会被谢家强制性一刀两断。 为了让谢晚棠以“小谢”的身份存活下去。何书墨只好忍住到处装逼的欲望,选择暂不声张。 毕竟,爽一天,还是天天爽,他还是能分清的。 “好了,话不多说,我今天过来,是想找你们打听个事。”何书墨道。 “司正请说。” “上次‘淮湖醋鱼’,十分不错。我今天是想问问,咱们京城的牛肉面,哪家最出名?” “牛肉面?” 勇武营几人面面相觑。 他们不知道何司正又有什么鬼主意,居然盯上牛肉面了。 最后,还是高玥说道:“司正,牛肉面这种东西,多数是小摊小贩在卖。可能会有口碑不错的老店,但是现在全京城范围内出名,恐怕……不太可能。” 何书墨摸着下巴,觉得高玥说的不无道理。 牛肉面这种家常菜,没法搞什么营销手段,哪怕味道确实不错,也不可能像“淮湖醋鱼”一样,变成一种“招牌”。 京城卖牛肉面的酒馆、面摊,没有一千家,也有二百家,一个一个找,根本不现实。 就在何书墨琢磨的同时,他偶然看到,刘富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 何书墨想起来,上次淮湖醋鱼的线索,就是刘富提供的。难道,这次又得靠他吗? “刘富,你想说什么,大胆的说。” 刘富欲言又止,最后,做了不小的心理建设,道:“使官,不是,司正。牛肉面的话,下官确实知道有一家馆子,比较出名。” “哦?仔细说说?” “这个……”刘富看了看周围众人,尤其不住看向谢晚棠的方向,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何书墨心领神会,这小子八成是知道点见不得光的东西,又不想说出来,在贵女面前丢人,于是支支吾吾的。 同样是男人,何书墨能理解刘富的心态。当着贵女的面,哪个男人不想要点面子,体面一点,给贵女留一个好印象? 在异性,尤其是漂亮的异性面前下意识展示自己,属于生物本能,没什么好害羞的。 何书墨干脆拉着刘富走到一边,道:“现在就我们两人了,贵女她听不见,你尽管说吧,我准给你保密。” 刘富感激地看向自家司正。 心说不愧是司正,算无遗策,连这都替他考虑到了。 “是这样,牛肉面本身自然是大同小异,没什么特点。但是司正,我知道有一家面馆,他家的老板娘特别漂亮,我经常去吃!” 何书墨:? 好小子,你整天净关注点没用的。 鲁迅有豆腐西施,你也给我来一个牛肉面西施是吧? 不过何书墨反正也没什么其他线索,不如有空去看看,让刘富大加赞赏的牛肉面西施到底有多漂亮。 “什么馆子?我中午过去瞧瞧。” “是茂铭街上,靠东侧那一边,有一个胡同,进去,然后……” 何书墨点头,拍了拍刘富的肩膀,然后带着谢晚棠离开勇武营。 谢晚棠头戴帷帽,忽然往前快走了两步。 “表兄,我们中午去茂铭街吃牛肉面吗?” 何书墨:? “你怎么知道?听到和我刘富说话了?” 白纱帷帽下,倾城之姿的谢家贵女,不好意思地抿了抿粉润的红唇。 “表兄,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中品剑修,五感敏锐,听力很好。下次,我当没听见,可以吗?” 何书墨面露惋惜:“没事,听见就听见了。只是有点可惜。” “可惜什么?” “刘富他在你面前辛辛苦苦维持的君子形象,一下子破碎掉了。” “哈。” 贵女轻笑了一声,她隔着帷帽,用桃美眸盯着某人的脸,认真解释道:“我跟他不熟,不在意他的。” “可是他在意啊。算了,回头别告诉他就行。咱们先不回司正小院,去鉴查院,找林院长。” “好。” …… 鉴查院和御廷司的地理关系,类似于一个大学的不同校区。 御廷司是由御前带刀侍卫扩充而来,成立的时间较晚,御廷司成立时,鉴查院已经没有多余的空地匀出来了,只能找了一块飞地,成立了御廷司。 院长小楼门前,何书墨对谢晚棠道:“我要单独进去,你在外面等一会儿。” “好。” 帷帽女郎乖乖点头,她甚至很贴心地没有问为什么。 按道理来说,谢晚棠是堂堂贵女,无论到哪儿,都是座上宾。怎么可以被别人晾在外面呢?这不是不尊重贵女吗? 但谢晚棠却从不会这样想,她只会觉得,她明明不是鉴查院的人,却被表兄带着到处跑,只是见院长时才不让她跟着,这说明表兄已经很照顾她,对她很好了。 她跟着表兄,是想给表兄帮忙的,可不能再给表兄添麻烦了。 院长小楼内。 何书墨没跟林霜见外,搞什么“拜见院长”之类的生分话。 他直接道:“霜姐,好久不见。” 林霜有些无奈地说:“咱们昨天才见过。” 何书墨自然是故意这么说的,他哈哈一笑,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不是好久不见是什么?” 倘若是寒酥听到何书墨的话,她多半又会害羞上了。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讲,这确实是一句“情感丰富”的情话。 但林霜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只道:“好文采,你不去读书,有些可惜了。” 何书墨心道,你怎么知道我没读书,我可是大学生好不好。曾经也是那种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学生。 玩笑讲完,何书墨步入正题。 “霜姐,我昨天下午,被娘娘喊进宫了。” 提起娘娘,林霜的注意力瞬间集中起来。 “娘娘她……还好吗……” 她其实想问,娘娘给她传功之后,还好吗?但这事她不知道该不该和何书墨说,索性不说了。 何书墨点头道:“娘娘自然一如既往,还是那么端庄漂亮。” “嗯。”听到何书墨这么说,林霜就放心了。 何书墨继续道:“我和娘娘说了御廷司缺人的对策,娘娘的意见与我的不谋而合,我们打算从江湖入手……” 林霜静静听完何书墨的计划。 她很干脆的表示:“娘娘既然点头了,我这边自然没有问题。平江阁现任阁主,是我的老部下,阁中档案,你可以随意调阅。” “如此,多谢姐姐。” “不必客气,娘娘的事,便是我的事。” 何书墨看到林霜的态度,不由得砸了砸嘴,这种不皱一下眉头,坚决执行娘娘命令的做派,不愧是娘娘的心腹,不愧是她从江左厉家带出来的陪嫁丫鬟。 何书墨看着林霜秀美的脸蛋,心里忽然感觉怪怪的。 他在想,如果他和元淑真走到一起的话,那林霜作为淑宝的陪嫁丫鬟,岂不是和寒酥一样,也要…… “我脸上有东西吗?” 林霜疑惑问道。 何书墨连忙抛弃掉某些过于遥远的想法,道:“没有,是我走神了。” 如果是寻常下属,敢在她面前走神,林霜少说也得训斥几句。 但何书墨对她来说,却是一种完全不同的关系。 何书墨既是她的下属,某种意义上讲,也是她闺蜜的情郎,甚至还可能是她以后的“姑爷”。 有后面两种关系在,林霜实在没办法对何书墨强硬起来。 她对何书墨的感情相当复杂。 如今,只能暂时当朋友相处。以后会怎么样,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把手伸出来。”林霜说。 何书墨于是听话伸手。 林霜抬起纤指,搭在何书墨的脉搏上。 何书墨注意到,林霜是直接触碰了他的身体,而没有采用寒酥第一次帮他把脉的方法,用一层手绢垫着。 何书墨不认为,林霜是那种随便的姑娘,她现在这种行为,只能说明,他在林霜心中确实不是一般的男子。至少是那种可以肌肤接触的男子。 一个楚国女子,允许你碰她的肌肤,这背后代表的含义相当丰富。 要知道,哪怕是寒酥,何书墨也是努力了好久,才依靠娘娘的任务这杆大旗,不留痕迹地碰到了寒酥的小手。 手腕上一股股无比精纯的真气,重新吸引了何书墨的注意力。 它们从林霜的手上流出,进入到何书墨的经脉之中,这股真气所经过之处,均是暖洋洋的舒服感觉。 “霜姐,这是?” “帮你梳理真气。你刚才走神,或许是因为真气运行不畅。你和我一样,同时练了两本功法,走火入魔的概率比旁人高出很多,不可大意。” 何书墨诧异道:“霜姐也是两本功法?你难道不是练习的霸王道脉的功法吗?” 林霜认真解释道:“当然也有练霸王道脉,但是毕竟要和娘娘保持距离,因此霸王真气是不能用的,否则太容易露馅了。只能把《无相谱》和《易经法》重新用起来。” 何书墨点头,想起之前娘娘给他画饼,说等他七品,就亲手帮他转修霸王道脉。 如今走过这条路的前辈近在咫尺,干脆打听道:“对了霜姐,之前娘娘答应我,她说,等我修炼至七品,准备晋升中三品时,她会亲手助我转修霸王道脉。娘娘不会说话不算数,临时反悔吧?” 林霜眉头一皱,语气惊诧:“娘娘说亲手帮你转修?” 何书墨点头:“嗯,她说的,霜姐不信可以去问寒酥。” 林霜面露犹疑:“我没有不信,只是……总之,娘娘答应你的,应该不会反悔。好了,你真气我已经帮你梳理完了。至于平江阁档案那边,你拿着平江令,去调阅就是了。” “多谢姐姐。那我先走了。” “好。” 林霜默默注视着何书墨的背影,心中思绪难平。 修炼霸王道脉,对厉家出身的林霜来说,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但,厉家或者说五姓的道脉,都讲究一个传承有序。她家小姐作为当代霸王道脉的执牛耳者,一举一动都受到万众瞩目。 何书墨如果有幸得到小姐亲传的道脉,那就说明,他在小姐心里,已经跟她们几个丫鬟没什么区别了,都算是小姐最信任的心腹手下。 然而,林霜的关注点,其实在“亲手转修”的“亲手”上面。 传功之事,林霜经历过,如果想避免损耗,就必须身体接触。她跟小姐都是女子,从前在厉家的时候,是她们几个丫鬟,细心伺候小姐洗漱、沐浴、更衣的,彼此之间自然不用太多避讳。 但何书墨是男人,竟然也能有此殊荣吗? 静息殿,浴池,水汽缭绕,美若仙子的小姐亲手帮他…… 林霜必须承认,她实在有点难以想象那个画面。 (本章完) 第118章 只为嫁给老实人(4k) 第118章 只为嫁给老实人(4k) 平江阁档案室,何书墨手拿好几本卷宗。 “小谢,这几个人你记一下。” “哦。” 谢晚棠听到表兄叫她,连忙提起裙摆,步姿轻盈优雅地小跑到书案前,玉白细嫩的小手铺开淡黄色的宣纸,再研墨提笔,做出准备就绪的样子。 “表兄,你说吧。” “好。” 何书墨按照平江阁档案上的资料,念出几个人名,并同时说出他们的生平、人脉、家世和与朝廷的关系。 何书墨所找的人,自然都是与魏党不对付的江湖人。 他们有些是被魏党官员坑过,有些是与魏党合作后被抛弃的,还有些是有亲戚朋友因为涉及魏党,而蹲了大牢。 总而言之,每个人多少都有点小仇在身上。 至于亲近魏党的那些,无论多么合适,一律被何书墨排除在外。 在现在魏党、贵妃党互相党争的局面下,能力,往往不是选人用人的第一要求,忠诚才是。 对娘娘不忠心的人,再有能力何书墨也不会启用。 他手下的人,如果办坏了事,最多是能力不行,或者运气不行,还有改过的机会。但如果当了叛徒,那就是会让娘娘丢面子的死罪了。 谢晚棠专心致志,运笔如飞,漂亮的小楷书在宣纸上悄然成形。 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发现,何书墨不知不觉,已经念了三十多个人名了。 “表兄,咱们不是只缺十几个人吗?” 何书墨解释道:“确实只缺十几个,但是,这些江湖人散漫惯了,不一定愿意来官府当官。多找一些,总没错的。” “哦。” 谢晚棠默默点头,心说,还是表兄想得周到。 何书墨继续道:“而且,谁说缺十几个,就只招十几个了?咱们的对手可是张权,得力的手下,自然多多益善。” “可是,表兄,御廷司的名额……” “我知道御廷司的空着的名额没有这么多,但官职不够,咱们可以先招一部分当吏员,甚至是编外人员。许多江湖人不缺钱,能顶着御廷司的名头,对他们来说或许更有用。” 谢晚棠担忧地说:“如果是编外人员的话,那我们对他们的束缚力,会不会不太够?” “当然不够。” “当然不够?” 谢晚棠怀疑自己听错了。她表兄之前还说,要弄一个如臂指使的御廷司呢,这会儿,怎么又能接受松散的人员了? 何书墨笑道:“编外人员就是来壮声势的。你可以理解成群众演员,等需要弄大动静的时候,再把他们叫过来,什么都不用干,只要站着就行了。毕竟,这里是京城,张权再狂妄,也不可能跟咱们鉴查院正面冲突。” 何书墨对于新御廷司的构想很清晰。 骨干,正式编,编外人员。 他只需要命令骨干,就可以调动正式编,再让正式编携带一些编外人士,瞬间弄出一个大动静出来。 战斗力不好说,但吓唬人绝对没问题。 试想一下,大晚上的,几十个武修身带短刀,手持火把,把张府围住…… 最好再问平江阁要点人。要是还能调动一批娘娘手下的禁军,或者京城守备的兵马,那动静绝对能吓得半座京城睡不着觉。 “写完了吗?” 何书墨念完最后两个名字,走到谢晚棠的身边。 只见这位贵女端坐在书案旁边,漂亮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宣纸。 直到全部完成,玉手扇出一阵细微的剑气,将一纸的墨迹全部吹干。 谢晚棠这才道:“写完了。” 何书墨满意点头,心道:这丫头做事还挺仔细,不错。 “把名单给我,现在时间不早了,咱们去吃牛肉面。” “好。” …… 茂铭街上。 何书墨和谢晚棠并肩而行。 虽然谢家贵女,仍然是戴着帷帽的姿态,令人看不清她的脸和表情。但何书墨从她的肢体语言上能够猜到,她似乎不是第一次来这条商业街了。 某贵女走在这条街上的时候,脚步相当轻快,有一种故地重游的雀跃。 “表兄。那棵柳树你看到了吗?” “嗯。” 顺着贵女的手指,何书墨果然看到一棵柳树。 “当初小石头刚被绑,频繁给我递纸条的神秘人,就是让我在柳树下等着的。” “为什么是这棵柳树呢?” 谢晚棠眨着眼睛,不明白地问:“什么?” 何书墨摸着下巴,道:“为什么是这棵柳树,不是别的柳树,不是杨树,不是杏树,就非得是这棵柳树呢?” “大概,是随便选的吧?” “未必。”何书墨道。 不过,他转而又说:“算了,反正小石头人都没事了,我也懒得想了。快饿死了,传说中的牛肉面馆怎么还没到啊?” 谢晚棠默默跟在她表兄身边。 一双好看的桃眸子,不停游荡在那棵熟悉的柳树,和熟悉的表兄之间。 她觉得,表兄真是好敏锐啊。 仅仅靠她的三言两语,就瞬间就怀疑上了柳树。 而她当时,在柳树下站了一整天,竟然从来没想过这些。 这次来到京城,幸好有表兄和她站在同一战线。如果仅仅靠她自己,她真的不知道要靠什么来对付树大根深,老谋深算的张家。 若非她还有个贵女的身份,让张家极为忌惮,否则她很可能像吴氏女、或者小石头一样,被张家利用在京城的势力,悄无声息地除掉,都不会有人知道。 中午时分,茂铭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何书墨和谢晚棠是在街外下车,特地步行的,因为车马拥堵,在人多时步行,会比坐马车更快。 但步行也有一个坏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极难把控。 哪怕谢晚棠是五品修为,轻功了得。可一旦面对稠密的人潮,便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平时都会很小心的与外人,尤其是异性保持一尺以上的距离。 即便是面对她的表兄何书墨,也是如此。 可对面是稠密的人潮,谢晚棠除非打倒一片,否则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保持距离了。她像第一次面对何府的马车那样,呆呆地站在原地,无法往前前进一步。 “怎么了?”何书墨敏锐观察到贵女的异样。 谢晚棠知道自己又要给表兄添麻烦了,于是低着头,很不好意思地说:“表兄,人好多,好挤……我,我过不去。” 何书墨心道:得,您是贵女,您规矩多,您地位高。 他领着谢晚棠靠墙,然后对她说:“你贴着墙走,我站在外面帮你挡人。” “嗯。” 贵女大人连连点头。 然后,还不好意思地说:“麻烦表兄了。” 何书墨随口道:“不麻烦,朋友嘛,不就是互相帮助的吗?你上午还帮我写字呢,我现在帮你,举手之劳罢了。” 朋友吗? 谢晚棠愣在原地,帷帽下的桃眸子熠熠生辉,一眨不眨地看着何书墨的侧脸。 何书墨挤开人潮,发现某贵女傻站在原地。 心说:奇怪了。这小谢怎么有时候相当伶俐,有时候又呆呆的? “喂?跟上!” “哦,好。” 谢晚棠在何书墨的保护下,闷着头往前走。 她看见,前方汹涌的人潮,被她身边的男人不断挤开。她在那个男人的保护下,拥有一片小小的安全区域。 这个区域内,她不用担心一些奇奇怪怪人离她太近。因为,离她最近的,就是她的表兄何书墨了。 这种感觉相当好,哪怕外界嘈杂吵闹,她也可以很安心,很放心。 人流越来越多,何书墨为了帮贵女挤出空间,不时和别人发生身体接触。他虽然有意和贵女保持一尺的距离,但因为人流不断摩擦的原因,实际上,他和贵女之间的距离,是越来越近的。 到了后期,两人之间的距离别说一尺了,连一厘米估计都够呛,有时候甚至会有意无意蹭到贵女肩膀、手臂的衣服。 谢晚棠一声不吭地贴着墙走。 她其实是知道,何书墨越走离她越近的。 至于她希望保持的一尺距离,早就不知道何时被何书墨打破了。 但她又能怎么样呢?这事,本来就是何书墨在帮助她的,难道还要她厚着脸皮,对何书墨说:表兄,你离我太近了,能再往外一点吗? 谢家贵女脸皮薄,做不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 而且,表兄是表兄,和别人是不一样的。虽然不是她的亲人,但也不能算“外人”。 所以表兄在不得已的时候,离她稍微近一点,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都不得已了,没办法的事情,又不是她和表兄自己愿意这样的,要怪就怪运气不好,让整件事情都太巧合了。 “终于挤出来了!” 茂铭街胡同口,何书墨大大松了口气。 谢家贵女俏生生地站在他旁边,一句话也不说,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就是那家面馆吧?走,过去瞧瞧。” 何书墨道。 “嗯。” 贵女轻轻点头。 她偷偷瞧着表兄的脸色,感觉,表兄好像不记得和她贴着走的事情了。 这是一件好事。 但为什么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不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吗? “小二!来两碗招牌牛肉面!” 何书墨刚到面馆,便大嗓门的嚷嚷道。 店小二一见这二位的扮相,一位身穿官服,一位气质不俗,立刻眉开眼笑,连忙招待。 “二位客官请坐,你们稍等片刻,面条已经下锅煮了,马上就端上来!” 何书墨环顾了一眼店铺,只见这家铺子生意尚可,但是没瞧见传说中的“美女老板娘”。 “牛肉面来喽。” 不一会儿,小二端着牛肉面送了上来。 何书墨趁他上面的功夫,问道:“你们老板娘呢?怎么没见着啊?” “老板娘……” 店小二支支吾吾,看向另一桌客人。 那桌客人,面前摆着一壶酒,一碟小菜,没有主食。 “别问了,她在躲我。”那桌客人头也不回地道。 谢晚棠看着此人的背影,低声对何书墨说:“表兄,他身上有真气波动,七品。” 七品? 这在江湖上也不算弱手了。 “不知这位兄台怎么称呼?”何书墨客气地说。 “你问我?” 那人回过头来,是个胡子拉碴,年约三十的青年侠客。 侠客看到何书墨一身官服,便忽然笑道:“挺有礼貌,可惜是个狗官。” 谢晚棠抓起桌上的细剑,然后被何书墨按了下来。 “别急。” “表兄,他骂你。” 何书墨一脸无所谓地说:“他骂的是狗官,我又不是狗官,我干嘛对号入座?” 谢晚棠:? 表兄的逻辑,是不是太有创造性了? 她完全想象不到,面对骂人,居然还有这种解法。 侠客也有点被何书墨的“胸襟”震撼到了,被他骂完,面无表情的官,不少。但被他骂完,一脸无所谓,甚至还想听听他还能怎么骂的官,他是第一次见到。 “小子,你有点意思,叫什么?” “御廷司,何书墨。” “好,我记住你了。” “敢问阁下怎么称呼?” “梅剑,侯远。” 何书墨一拍桌子,恭维道:“好一个梅剑!我小妹也是用剑的,最敬佩你们这些耍剑的江湖豪杰!” 谢晚棠:??? 表兄在说什么?她什么时候敬佩一个七品小剑客了? 而且梅剑是什么东西?从来没听说过。让谢家大名鼎鼎的绝剑道脉去敬佩它? 简直是倒反天罡! 虽然谢晚棠不能理解,但她不得不承认的是,她表兄的法子效果显著。 只听那个侯远哈哈一笑,道:“不敢当,不敢当,侯某才疏学浅,一身剑法不过皮毛。但是令妹看着年纪不大,功夫不深。指点一下令妹,想来还是绰绰有余。” “侯大哥果然豪迈!”何书墨感觉铺垫的差不多了,开始图穷匕见:“不知大哥这等英雄,为何要在这种小店里,等一个平平无奇的老板娘呢?” 侯远禁不住何书墨套话,开始道:“她可不是平平无奇的老板娘。你年纪轻,没见过,大约五六年前吧,她那时还叫‘云逸’,可是楚淮巷当红的魁!只是后来突然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没想到是嫁了一个面馆老板,当了什么老板娘!” 何书墨面露思索。 当红的魁突然消失只为嫁给老实人吗? 有点意思。 (本章完) 第119章 怎么不生孩子?(4k) 第119章 怎么不生孩子?(4k) 以何书墨对人性的理解。 人性本贪,只要有可能,就会往高处走。 魁这种会被众星捧月的人,她们既然站上了高高的楼阁,享受过万众瞩目和一掷千金,就不可能轻易地走回地面。 出名的魁自己攒钱,自己赎身,然后去做小买卖的,这种例子虽然极少,但楚国历史上也不是没有。 不过绝大多数魁的结局,要么是加入豪门做妾室,要么就是继续留在青楼里,转型成为嬷嬷。甚至还有掌握客源,另起门户,从打工人变成老板的案例。 在女子魁的无数中结局中,唯独不可能的,就是在当红时突然隐退,然后嫁给一个没钱,没背景,没文化的胡同面馆的老板。 如果用断案的眼光来看待此事,结论只有一个——任何不合理的现象背后,都有一个十分合理的隐情。 在这件事里面,要么魁不对劲,要么面馆老板不对劲,要么就是他们都不对劲。 何书墨看着剑客侯远,笑道:“侯大哥,按理说,你既然认出了云逸,那么你们也算是故人。既然是故人,不应该好酒好菜招呼上吗?哪有躲着你的道理?” 侯远摆了摆手,道:“算不上故人。当年她打茶围,侯某有幸去过一次,在那时见过她的面罢了。两天前,又恰巧来此吃面,一眼将她认出。但她却一直否认自己是云逸,后面便干脆不来店中了。” 谢晚棠低声问道:“表兄,打茶围是什么?” 何书墨随口解释:“就是和青楼的姑娘喝茶饮酒,谈谈诗词,聊聊天,等到彼此都看对眼了才能进屋睡觉。一般是有名的青楼女子,才有能力搞这种排场。” 谢晚棠奇怪道:“表兄,青楼的事情,你怎么这么了解啊?” 何书墨面色一尬,心道早知道她会这么问,干脆不解释得了。他作为京城纨绔之一,知道点青楼玩法,并不奇怪。好比一个人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 但这种事情,怎么跟贵女解释都不好说,容易拉低他在贵女心里的印象分。毕竟,贵女这种自尊自爱,家教严苛,思想相当保守的女郎,是不会允许她的夫君去和青楼女子厮混。 比如厉元淑的陪嫁丫鬟,本质上就是要避免她们厉家姑爷去青楼犯错误。毕竟贵女就算再完美也还是人,是人就总有不方便的时候。 如果让你在外面碰了别的女人,回家又碰贵女,岂不是纯在拉低贵女的档次吗? 何书墨脑子转得很快,为了他在谢家贵女心中的形象,只能无奈牺牲一下刘富了。 “哦,刘富告诉我的,他对这种事情十分了解。” “嗯。” 谢晚棠没有再问。一是出于她对表兄的信任,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何书墨在她心里的形象是很正面的;二是因为刘富给她的印象,确实像是这样的人。 刘富告诉她表兄,合情合理。逻辑上毫无破绽。 何书墨应付完谢晚棠,又问侯远道:“侯大哥,面馆的老板你见过吗?” “喏,那一位。” 侯远冲着面馆一角努了努嘴。 何书墨顺着侯远努嘴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几口煮面的大锅中间,站着一位不高不瘦,称得上平平无奇的汉子。 锅上水汽蒸腾,若隐若现,加上连绵不断的忙碌,很容易让人忽视掉面馆老板的存在。 “表兄。” 谢晚棠再次低声喊何书墨。 何书墨看向她,问:“怎么了?” “那人身上也有细微的真气波动,大约是八品,或者七品的水平。” 面馆老板也会武功? 何书墨感觉,事情变得有趣了起来。 楚国武道昌隆,但所谓“真正的高手”,其实仍然是不多见的。 就以寒酥作为参照物,她虽然只从娘娘身上学到了一丝皮毛,但就算以她的水平,也足以在江湖上“开宗立派”。至于林霜,一位上三品的高手,更不用多说。 放在江湖大宗里,都属于是“老祖”级别的人物。 江湖上的武修虽多,但因为人人练武,水平参差不齐。厉害的是有,但菜鸡才是主流。绝大多数武者都在下三品这个行列里,少部分才有中三品的实力,极少部分才能触摸到上三品。 如果面馆老板真有七品实力,那么他完全没必要经营面馆。他完全可以选择其他一些,工资不低,工作轻松,能结交人脉,更加体面的工作。 更别说,他还娶了当红魁。 带着魁煮面条,怕不是迟早变成楚国武大郎。 何书墨唆了一口碗里的面条,心说这面馆,除了面条对味,哪哪都不对味。 “晚棠。” “嗯?” “吃饭。一会咱们去见见这位老板娘。” “可是表兄,她不是在躲着这位侯大哥吗?” 何书墨笑道:“没事。大不了当一回狗官,先吃饭。” “哦。” 哪怕是吃饭时,谢家贵女也没有摘下帷帽的打算。 她一只手掀起帷帽垂下的一角,露出精致的下巴和樱桃般的小嘴,这样吃饭固然麻烦了一些,但出门在外,好好戴着帷帽,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大概是谢晚棠从九江一路来到京城,总结出的最重要的经验。 其实,她也可以选择不戴帷帽,而是往脸上抹一些灰黄的妆粉,就像她当初遇到吴巧巧时所做的那样。 但是,看着身旁专心吃饭的何书墨。 谢晚棠不知不觉中,已经在心里完全放弃了“扮丑”的选项。 这个曾经帮她安全来到京城的办法,如今却在下意识里被嫌弃得不行。 她觉得戴帷帽挺好的,能防晒,还能随时拿下来,比化妆什么的方便多了。 “小二,结账!” 何书墨撂下一摞铜板,带着谢晚棠走到面馆老板的面前。 老板见到何书墨身上的官服,客气地笑道:“上官,您吃好。欢迎下次再来小店。” 何书墨笑而不语。 他敏锐的发现,虽然这个老板的确表现出了对官差的恭敬。 但与店小二那种发自内心的恭敬相比,这老板的恭敬,未免太过敷衍。 此人心中,似乎不是那么畏惧官差。 这在楚国老百姓中,不太寻常。 也许,是他那一身武功带给他的底气,也许是因为别的,何书墨不知道的事情。 “听说老板娘人美心善,不知她今天怎么没来店里?” “回上官,家里事忙,最近没让她过来。”老板笑了笑,手上菜刀切面的动作一直没有停下。 “方便让她过来一趟吗?我有话想问问她。” “上官,咱们都是普通百姓。从没干过坏事。”老板没有明确回答,但拒绝的意思十分明显。 何书墨呵呵一笑,心道普通百姓见了官差,手上的面条还能切得一丝不乱是吧?老子见娘娘都没有这种心理素质! “方便让她过来一趟吗?”何书墨语气仍然客气。 “上官,这,实在是不太方便……” 老板停下切面的动作,擦了擦手,从怀里摸出一把碎银,偷偷摸摸递给何书墨。 何书墨瞄了一眼他手里的银子。 不过十几两。 你就拿这个考验干部?哪个干部经不起这样的考验? “不方便也没事,我们去一趟贵府就是了。” 老板尴尬地笑着,道:“上官,真不方便,家里乱七八糟的,贱妻也不过就是个普通妇人……” 何书墨面色一寒,语气嚣张,道:“本官不是在跟你商量。” 他拔出腰间短刀,一把插在老板面前。 “听不懂我说话没事,能听懂它说话就行。带本官见你夫人一面,还是让你夫人去大牢里见你一面,选一个吧?” 何书墨身后,谢晚棠默默看着某人精湛的演技。 心里不由得佩服起来:怪不得表兄刚才说,等下大不了当一回“狗官”。原来是这个意思。表兄演得真好,感觉和真的坏人一模一样。 …… “二位大人,请。咱们过了这桥,再走一里地,门口有棵枣树的人家就是了。” 面馆小二在前带路。 何书墨与谢晚棠走在后面。 何书墨从小二嘴里得知,面馆老板名叫“方平”,莫约十年前在京城开了这家面馆,一直是小本生意,不温不火的,挣点小钱。 五年前,老板忽然成亲,娶了貌美如的老板娘,云秀念。 老板娘来面馆帮忙之后,面馆生意确实好了不少。 许多人慕名而来,当然也有像侯远这种闹事的。 不过往往闹不了几天,就不了了之了。 店小二的态度比方平好上很多,基本上知无不答。 何书墨随口问道:“对了,你们老板一直这么敬业吗?本官来了都抽不出身,要你带我们去他的宅子?” 店小二道:“嗨,上官不知,咱们这行,不就是每天连轴转吗?哪有休息日啊?不过不是饭点的时候,老板不一定会在。而且之前都有老板娘帮忙,店里不像今天一样缺人手。上官,你瞧,枣树,咱们老板家到了。” 何书墨远远瞧去,看到一座普通的民宅。大约三四间青瓦平房,围成一个小院。 这地方在京城里属于偏远的地界,房屋价格没那么昂贵,考虑到方平的武艺和面馆的生意,貌似确实能买得起。 至少从房屋的角度来说,找不到方平的问题。 不过,这座普通的民宅,也重新唤起了何书墨心中的疑惑。 五年前,楚淮巷当红的魁云逸,真能心甘情愿地生活在这样的屋舍下吗? “老板娘!御廷司的何大人想和你说会话!老板他在店里抽不开身,让我领何大人找你!” 店小二在门口叫门。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绸布,发扎银钗的女子推开木门。 此女偏瘦,相貌柔美,年约二十五六,按照年龄推算,五年前确实是她的鼎盛时期。 不过,虽然衣着饰品都与普通妇人无异,但云秀念毕竟是当过魁的女人,身姿气质远不是寻常妇人能比的。 这大概也是她能当上“牛肉面西施”的原因之一。 刘富那小子确实是有眼光的,魁云逸即便明珠蒙尘,可到底还是一颗曾经的明珠。 “民女云秀念,拜见两位大人。” “不必多礼。” 何书墨不等云秀念邀请,直接迈步走进方平的家中。 左右环顾之下,发现这里的确是一座普通的民宅,充满生活的痕迹,也没什么特别昂贵,与此地格格不入的名贵物件。 何书墨在院中地上,发现了一盆衣服。便问道:“你刚才在洗衣服?” “是。民女是在洗衣,听见大人来了,就连忙去给大人开门。衣服也没顾上。”云秀念连忙低头。 她这种反应,才是寻常百姓,见到官差应有的表现。而不是像方平那样,表面尊敬,其实不怕。 何书墨点了点头,道:“继续洗。” “什么?” “我让你洗衣服给我看。” “这……” 云秀念一时不能理解何书墨的意思,但看他面色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于是只能重新撸起袖子,戴上襻膊,当着何书墨的面,洗衣服给他看。 “表兄……她好像,确实会洗衣服……” 谢晚棠站在何书墨的身边,低声对他说。 何书墨点了点头,这个云秀念的确会做家务,而且这民宅明显是打扫经营过的,不像是在假扮方平的妻子。 “听说你曾经是楚淮巷的魁?” 何书墨给自己和谢晚棠各找了一个凳子,坐着问云秀念。 云秀念听到“魁”这个词语,洗衣服的手忽然一顿,而后才恢复如常。 “民女的确做过魁,承蒙相公不弃,收留民女直到现在。” 何书墨点头。 “你是魁的话,一定身价不菲,他有钱帮你赎身吗?” “民女自己也攒了一些银子,赎身钱是够的。” 何书墨盯着云秀念的表情,道:“哦,照这么说,你跟着他是心甘情愿的了?” 云秀念再度愣了一瞬,片刻后笑道:“谈不上什么情不情愿的,我们这些女子,能有人收留,当个不受气的正妻,算是好归宿了。” 何书墨双手抱胸,心说这魁果然是魁,说话做事确实有点东西。 她要是直接说,我跟方平是两情相悦,那估计没人会信。 但她说,她谈不上情愿,即没那么喜欢方平,而是想当正妻,即不想去给大户做妾,这就符合了不少青楼女子的心态,相比之下可信多了。 何书墨再度环顾四周。 他发现,这民宅虽然确实有生活的痕迹。但是相当冷清,好似少了点什么。 “你跟方平成亲五年了吧?” “是。” 何书墨露出微笑,他终于发现了民宅的违和之处。 “都五年了,已经是老夫老妻了,怎么不生孩子?” 云秀念抬起头,表情有些失控。 “大人,孩子的事情……” …… …… …… ps:有读者说本书没爆更过,这谁能忍?必须辟谣! 本书从上架以后,一直八千爆更,已经坚持十六天了。 今天20号了,顺便求波月票。 (本章完) 第120章 先保林霜,再谋张家(4k) 第120章 先保林霜,再谋张家(4k) 楚国不比现代。 楚国是古代社会,子嗣在一个家庭中,是重中之重的事情。 一般楚国大户,根本没有少生优生的概念,都是开枝散叶的想法,能生多少就生多少。 通常新婚夫妻,正是初尝禁果,你侬我侬的时期。不需别人提醒,三个月内,肚子就会有动静。 哪怕比较困难的那些,一年两年,吃药调理,总会有个一儿半女。即便真就生不出来了,也会想办法找族亲过继。 总而言之,不会膝下无子。 方平和云秀念成亲五年,以云秀念的姿色,方平只要不是太监,就不可能无动于衷。 而且云秀念又不是侯府千金,不存在娘家势大,不给同房的情况。 综上考虑,既然方家夫妇夜里的生活没问题,目前看着也像在搭伙过日子的人,那么他们没有孩子这件事,就会变得相当奇怪。 楚国虽是古代,但确实有避孕措施。 不谈药物,只谈器具的话,是有用鱼鳔和羊肠做的古代版精力牢笼的。 更简单的方法,是方平用真气物理灭活,考虑到他七品的修为,这对他来说应该不难。 如果是主观不生的话,那方平不生孩子的动机是什么? 难道他也像周景明一样,替别人守着自家媳妇? 但这也没道理啊,如果云秀念确实是别人放在方平家里的,那她为什么会抛头露面去当“牛肉面西施”,她为什么会做家务,洗衣服? 何书墨退了一步。 假设方平和云秀念,不是主观上的“不想生”,而是客观上的“生不了”。 那么,问题就简单多了。 他们夫妇二人,有一个人没有生育能力。 而这个人,大概率是当过魁的云秀念。 面对何书墨“怎么不生孩子”的提问,云秀念表情有些难看,嘴巴张了又闭上,不知该怎么解释。 “大人,孩子,民女自然是想要的。奈何民女的肚子不争气,始终没有一儿半女。” 何书墨追着问道:“是嫁给方平之前不争气,还是嫁给他之后,才发现不争气呢?” 云秀念咬着嘴唇,不说话。 何书墨不用再问,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这位楚淮巷曾经当红的魁,云逸姑娘,在嫁给方平之前,就已经不能生育了。 至于她为什么不能生育,何书墨没有询问。 因为这种事,涉及闺中私密,问了也不会说的。云秀念毕竟没有犯法,目前看着不是什么坏人,何书墨总不可能对她用刑,逼她把当年的情况一一说明。 走出方宅不久。 谢晚棠看到何书墨一直在皱眉思考,便悄悄问道:“表兄,你在想什么呢?” 方宅这一路走下来,谢晚棠反正是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那个云秀念,虽然曾经是魁,但现在是有在踏实生活,而且他们夫妇不要孩子,也是受限于身体原因,没什么好说的。 “云秀念这个人,还是不对劲。”何书墨道。 “哪不对劲?” “她当年既然能自己赎身,为什么不能单独生活,而一定要找个人嫁了才行?如果她嫁的人是寒门书生,哪怕是秀才,都还可以解释为仰慕才华,或者就图个小伙帅气。可这方平,分明是个没什么修养的粗鄙之徒。堂堂魁,谈吐不俗,见识过多少俊才,不可能会喜欢这种人。” 谢晚棠若有所思地点头。 经过表兄这么一说,她发现,好像确实是这样。因为换做是她的话,她哪怕一个人孤独终老,也不想强迫自己一定要随便找个人嫁了。 何书墨面露思索:“还有一点也很不对。云秀念当年既然是当红的魁,她怎么可能与别人有染,发现自己不能生育?” 谢晚棠想了想,道:“可是表兄,青楼那种地方,很难独善其身吧?” “你说的其实很对,青楼中能独善其身的姑娘极少。但问题是,那个时期的云秀念,正是当红的时候。以她的年龄,起码还得再红几年,没必要提前坏了自己的清白,去跟别人做那种事。你要知道,一个破了身的魁,可就没那么值钱了。” “有没有可能,她是不得已的?” 听到谢晚棠这句话,何书墨露出笑容,他毫不吝啬地夸奖道:“不错嘛,很聪明。” 谢家贵女得到表兄的夸奖,嘴角控制不住地翘了起来。 何书墨干脆而且直白的夸奖,就像一颗甜滋滋的果,虽然不如山珍海味那么漂亮,但是吃到嘴里那是真甜啊。 何书墨接着谢晚棠的话分析道:“能让一个当红魁拒绝不了的人,要么才华不俗,要么权势滔天,如果是前者,云秀念不可能会嫁给方平,因为她心中毕竟有那么一位才子。如果是后者,倒的确有可能令这位魁心灰意冷,自暴自弃。” “表兄怀疑是谁?” “张家兄弟,张不器,或者张不凡。” 何书墨没解释,为什么是张家兄弟。 因为“牛肉面”的线索,是古薇薇给的。而他问古薇薇要的理由,就是和兵部侍郎张权有关的。 理论上讲,应该不可能是张权本人,因为张权一把年纪,很难有太多欲望。退一步来说,找声名正盛的魁,也不像是张权的行事作风。 至于张不器,则成亲较早。 他夫人是谢家庶女,虽然不至于像侯府千金顾月柔那么强势,但作为五姓女,不太可能容忍自家丈夫勾搭魁。 再结合张不凡的品行和作风,以及累累前科,因此张不凡对云秀念出手的概率很大。 可是…… 何书墨再度皱起剑眉。 就算是张不凡对魁动了手,凭借这点罪行,别说动摇张权,就是制裁张不凡自己都有点够呛。 “牛肉面”这条线索,目前只有一点成果,不太符合老天师的水平啊。 不会是古薇薇这家伙在骗我吧? 或者说,此事还有别的线索,和解读角度,被自己无意中给遗漏掉了? “谢家妹妹?”何书墨忽然叫道。 “我在,表兄。” 谢晚棠反应很快,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答应了。 “我之前让你调查张不凡的人际关系,你有什么发现吗?” “啊,对,表兄稍等。” 谢晚棠束腰的衣带中,捏出了一张纸条。 她用素白的小手,将纸条平整展开,交到何书墨手里。 同时,不忘解释道:“这是我之前调查的结果,不过只查了大半,便遇到了小石头被绑架的事情。张不凡那边,就暂时搁置了。其中有不少信息只有一面之词,我还没去做验证。表兄,你暂且看看,不要尽信。” 何书墨点头说好,接过纸条,他的第一印象,倒不是张不凡又如何如何了。 而是这纸条大概率是在某女郎身上放了很久,她兴许是每天带着,有消息了就记一下,导致纸条几乎被她腌入味了。 一展开,放在面前,便是一阵扑面而来的清新香气。 何书墨闻寒酥的体香闻得最多,寒酥的味道是一种甜甜的香味,不轻不重,让人闻起来就想舔她一口。 其次闻得最多的,是娘娘的体香。娘娘身上的香味,更像是一种极其名贵厚重的香,何书墨难以形容,直观感觉一种很典雅贵重的香气,感觉吸上两口就会扣除余额令人破产。属于闻了此生难忘,并且令人上瘾的一种香味。 至于谢家贵女身上的味道,倒是和娘娘属于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类型。谢晚棠身上的香味清新好闻,就像大自然中最新鲜的空气的那种味道,没有名贵的感觉,但是让人很是向往。 五姓贵女,果然是各有千秋。 何书墨收起品香的心思,把目光专注在谢晚棠的纸条上面。 只见张不凡的人际关系极其庞杂,几乎京城各家的纨绔子弟,他都有接触。其中甚至不乏魏党官员家里的公子。 真正做到了抛开门户之见的“国际精神”。 管你爹是魏党还是贵妃党的,咱们能玩到一起的,就是好纨绔。 京城许多纨绔和谢府的谢明臣类似,是专门混圈子的,虽然交友广泛,显得人脉众多,但都是泛泛之交,并没有什么实际价值。这些人也不可能知道什么秘密。 何书墨重点把目光,放在与张不凡来往密集的纨绔子弟身上。 其中,尤其关注了五年前,便与张不凡来往,并且可能与云秀念有关联的人士。 很快,何书墨发现了异常之处。 他指着纸上的一个人名,问谢晚棠:“这个叫‘金连风’的纨绔,你还有印象吗?” 谢晚棠点头道:“嗯。这个人是前任大理寺卿,潘格爷爷的外孙。他父亲好像是京城守备的一个将军。” 何书墨继续道:“这个人曾经与张不凡交往甚密,怎么从五年前开始,他就不经常与张不凡来往了?” “表兄是怀疑他和云秀念有关?” “有可能,毕竟纨绔公子,为了魁争风吃醋,反目成仇,并不少见。” “那我们现在去找他问问?” “不急。” 何书墨迭好纸条,放进自己腰带内侧的口袋里面。 “咱们先回御廷司,我记得我在勇武营当使者时,让刘富和吕直去调查了张不凡,咱们先回去看看他们的成果,再做打算。” …… 御廷司前。 何书墨跳下马车,便看到高玥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口。 “司正!你可算回来了!” “怎么了?出事了?” “嗯!”高玥重重点头,道:“咱们刚得到消息,周景明死了!” 何书墨一愣,下意识反问道:“谁死了?” 高玥大声强调道:“前任御史中丞!曾经在御廷司门口挑衅过您的周景明!” 周景明死了? 他怎么会死呢? 按照皇权之下原书的情节,周景明这个人物,其实没有出场的机会,毕竟贵妃党和魏党对御史台的争夺,要放在鉴查院尘埃落地之后。 而在现实世界中,张权没倒台所产生的一系列连锁反应,促使了周景明提前出场。 也就是说,哪怕是何书墨也不知道,周景明到底有什么仇家,即便看他身败名裂,蹲入大牢也不放过他。 “周景明在哪里死的?”何书墨再度问道。 虽然不知道周景明为什么会死。 但周景明既然已经死了,那他死的地点便极为重要。 如果他死在刑部大牢,那么就由贵妃党官员发动攻击,将锅甩给刑部的魏党。如果他死在大理寺,那么就由魏党官员发动攻击,指责贵妃党掌控的大理寺监察不力。 “周景明死在咱们鉴查院,刑讯司!” “啊?” 刑讯司,鉴查院下属五个司之一,职责是单独审讯朝廷百官或者江湖重犯,获得独立的一手证词。该司往往会配合京查阁、平江阁行动,不止可以审讯活人,还有仵作可以审讯死人。 司中配备监狱,是鉴查院负责临时关押犯人的地方。 刑讯司在鉴查院中较为中立,毕竟它要同时和京查阁,以及平江阁打交道。 周景明这种身居要职,影响巨大的朝廷重犯。 一旦不明不白死在鉴查院里,那么无疑会对新上任的院长林霜,造成严重的影响。 林霜如果能妥善处理此事,那么尚且还能稳住威望。 可万一她所领导的鉴查院,迟迟破不了周景明死亡的案子,与陶止鹤领导的鉴查院形成鲜明对比。 那么,何书墨不用多想,也能猜到朝中弹劾林霜的奏折,将会如雪一般飞到贵妃娘娘的案前。 在大势面前,楚帝都无法执意寻求长生,只掌握了半座朝堂的娘娘更不可能依靠硬撑来保住林霜。 到时候,林霜院长之位岌岌可危。 贵妃党手里的鉴查院,便会被魏党撕开一条巨大的口子。 虽然何书墨早就猜到,林霜的位置必有变数,无论是魏党还是京查阁的袁承,都不可能轻易认输,拱手将鉴查院让给林霜和娘娘。 但他没想到的是,鉴查院的平静未免也太短暂了。 这才消停几天? 居然又要来活了? 谢晚棠看着何书墨的脸色,有些担忧地问:“表兄,咱们现在怎么办?”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先保林霜,再图谋张家。” 何书墨说完,看向高玥:“高玥。” “在!” 何书墨掏出上午,让谢晚棠写的,关于御廷司招募江湖人的名单,道: “这个拿着,咱们有五位带刀使者,每人负责七八个人,亲自上门沟通,不要有官差的气势和傲慢。一定要把话给他们说明白,我们御廷司是对抗魏党的避风港,免费培训查案知识,朝廷发放的待遇可以看齐七品京官,请他们加入。” “是!” “对了,让刘富和吕直也别闲着,上次叫他们调查的张不凡的人脉,我过几天要。” “明白!” “好,小谢呢。” “表兄,我一直在这儿。” 谢晚棠的声音清甜无比,听了能缓解心中的焦躁。 何书墨沉稳地吩咐道:“小高去传话,小谢跟我去找林院长。” “好。” 高玥看着何书墨离去的背影,心道:不知不觉,使官手底下的干将越来越多了。 (本章完) 第121章 何书墨理解谢晚松了(4k) 第121章 何书墨理解谢晚松了(4k) 鉴查院院长小楼门前。 不需要何书墨再次吩咐,谢晚棠便自觉脱离他的身后,跑到门口乖乖站好,一副“我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的样子。 何书墨不禁笑道:“你还挺自觉的。我应该不会进去太久,你不用一直站在门口,到处转转,或者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谢晚棠点头道:“好的表兄,你不用担心我。” “嗯。那我进去了。” “好。” 告辞谢家贵女,何书墨心里对她的好感又提升了不少。 在小说的描述里,谢晚棠的哥哥谢晚松,是个彻头彻尾的妹控。他虽然贵为谢家的小剑仙,谢家下代家主有力竞争者,但他最在乎的东西,却不是他的剑,而是他的妹妹。 何书墨看小说时,其实不太能理解谢晚松的这种做法,毕竟,谢晚棠就是再好,再香,再可爱,到底也是要嫁人的。 但是现在,何书墨能够理解谢晚松了。 小谢虽然天真烂漫了些,但只要好好保护她,她的天真并不是一件坏事。她的价值观更加接近地球人,没什么尊卑观念,不讲究贵女的排场,同时脾气很好,平易近人,乖巧,听话,懂事,聪慧。 她即便贵为五姓贵女,正常的吃穿用度,都是锦衣玉帛,山珍海味,但只要你开口,她就可以毫无怨言地陪你吃小胡同里的牛肉面。 如果你去找院长谈工作了,她就自己在外面一直等着,没有抱怨也没有厌烦。更不会找你要什么“补偿”。 很像那种,大学毕业,放弃继承家里的上市公司,反而陪你住出租屋,每天出门摆摊创业的小女朋友。 太科幻了只能说。 何书墨有一说一,如果换做他是谢晚松,他现在可以毫不犹豫地讲,他也一定会成为一个“妹控”。 如果未来的某天,妹妹要嫁人了,何书墨稍微代入一下谢晚松的视角,感觉他会恨不得一剑一个死黄毛。 想到这里,何书墨深吸了一口凉气,心道:谢家贵女好是很好,就是大舅子有点难搞。还是得抓紧学到正版的霸王道脉,提升实力。否则,哪怕谢晚棠她本人愿意,可她身后的哥哥,爹爹,叔叔,伯伯,爷爷,那就未必愿意了。 楚国历史上,无论哪一位贵女出嫁,都是利益远大于感情。 感情在贵女的联姻中,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如果何书墨自己的实力和势力不够硬,那么别说嫡系贵女了,就是庶女也娶不到手。 换句话说,只要何书墨自己的实力够强,哪怕某位贵女,比如崔家的,王家的,李家的,摆明了不喜欢他,也得在家族的安排下,老老实实嫁到何府来,做一个完美的何家主母,给他打理内宅,相夫教子,生一堆漂亮宝宝。 说来说去,实力才是根本。 不过何书墨并不着急,他现在还年轻,目前是楚国升官记录保持者:两个多月,从七品行走升至五品司正;武道上是从门外汉,升至八品武修。 只要按照这种速度继续发育下去,最多三年,他就足以积累出一股强大势力,然后向五姓士族要人了。 你们家不给我贵女?不好意思,有的是别家愿意给。 何书墨在院长小院的内堂门前站定,朗声道:“林院长,御廷司何书墨求见。” 屋内传来林霜严肃而凌厉的声音:“进。” “是。” 何书墨推开内堂木门,只见一个身材匀称,面目英气秀美的女郎,皱着柳眉,端坐在书案后面。 “霜姐?” “嗯。你也听说了?” “高玥刚和我说,我立刻就来找姐姐了。” 林霜眉头上的阴云迟迟不散,道:“这周景明死得真是太蹊跷了,昨日人还在大理寺监狱好好的,今天转送到刑讯司,立刻就不行了。” 何书墨点头:“嗯,八成是被人动了手脚。” “你也觉得吗?” “当然,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不死在大理寺,不死在刑部,偏偏要死在鉴查院。” 林霜抬起俏脸,看向何书墨:“你的意思是,魏党或者袁承下的手?” “不能排除他们的嫌疑,至少,周景明死在鉴查院,对他们双方都有利。” 林霜听到何书墨的话,微微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她毕竟刚坐上院长的位置,根基不稳,魏党和袁承都有害死周景明,然后拉她下水的动机。 何书墨摸着下巴:“但是……” “但是?” “但是,如果是魏党或者袁承来动手的话,风险未免有点太大了。” “风险?” “不错,”何书墨也不需林霜吩咐,自己主动端了个椅子,坐到她的旁边。 原先只许鉴查院院长一人办公的桌子,硬生生被何书墨占据了一个位置。 而作为院长的林霜呢,却对何书墨这种“以下犯上”的行为相当纵容。 似乎对她来说,何书墨的“冒犯”并不构成“冒犯”,而是类似于朋友,或者更亲密的一些关系。 何书墨坐到林霜边上后,继续说: “霜姐,你想,如果魏党,或者袁承,把周景明死亡案,做成了一个迷案,破不了,找不到凶手,那么他们确实能打击到你。可如果,这案子被人破了,凶手抓到了,供出幕后主使了。那么,魏党或袁承的杀人罪名成立,他们岂不是搬石砸脚,大祸临头了?” 林霜听完何书墨的话。 发现,确实是这个道理。 如果是魏党或者袁承动手,那么固然有打击她的作用在,可万一没打击成功,遭殃的就是他们自己了。 风险极高,有些过于冒险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杀死周景明的,其实另有其人?” “不错。”何书墨点头,道:“那人之所以要在鉴查院内杀死周景明,大抵就是想利用姐姐、袁承、魏党,之间的矛盾,搞一出浑水摸鱼。把他自己掩盖在你们的斗争之中,悄无声息的达成目的。” 林霜眉头更深,叹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此人好生阴险。倘若没有你在,我一定会着了他的道。” 何书墨在娘娘身边练就的“进步道脉”,下意识发动了。 “姐姐只是身在局中,关心则乱,不如我这种局外人看得清晰。实际上以姐姐的智慧,倘若仔细想想,定然能发觉不对劲的。” 林霜眉头舒展,目光柔柔地看向何书墨。 她知道何书墨在安慰她,同时她也得承认,她的确被何书墨安慰到了。 林霜现在有点理解寒酥了。 这个何书墨,长相阳光帅气不说,最重要的是心思细腻,说话好听,很会哄女郎开心,怪不得寒酥会喜欢他呢。 在楚国当下的社会风气中,男子要英雄豪迈,女子要温柔体贴,所以一般情感上,都是女子不断给男子提供情绪价值。 楚淮巷,教坊司的红牌、魁们,无一不是靠这一手发家的。 但楚国女子也是人,她们的其实也需要别人提供情绪价值,而何书墨,大抵是这条赛道的唯一一人。 在娘娘的磨练下,何书墨的“进步道脉”,不说登峰造极,也有上三品的实力。 像林霜这样外刚内柔的女郎,哪怕她再位高权重,再武力不凡,但她的内心,哪里顶得住何书墨嘴里的柔声细语? 林霜看向身旁的男人,道:“何书墨。” “在。” “依你的观点,接下来,我要怎么做?” 何书墨分析道: “周景明死亡一事,表面上,最大的重点在于其背后杀人的真凶。但实际上,此事真正最凶险的地方,还是在魏党和袁承的身上。周景明位高权重,干系不小,魏党如果借题发挥,一定会给姐姐造成极大的压力。” “嗯。魏党觊觎鉴查院已久,他们不会放过这次的天赐良机。” “还有一个是袁承。袁承此人,在京查阁内经营多年,威望颇深,而且他向来不服姐姐。此人对姐姐担任院长很有意见,只是隐而不发,静待机会,随时可能会背刺姐姐。这次周景明身死,他定然不会放过。” 林霜看着何书墨认真为她考虑的样子,不时轻轻点头。 她心里默默地想:此人果然智谋不凡,怪不得可以让娘娘对他青睐有加,甚至不惜承诺,亲手传他霸王道脉。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林霜已经完全能理解小姐和寒酥对何书墨的态度了。 因为换做是她,她也会不由自主的依赖他的观点和看法。 何书墨沉浸在思考中,倒是没有发现,他身边女郎看他的眼神,悄悄的发生了一些细不可查的变化。 如果说,以前林霜对何书墨的态度,主要是因为她的小姐和寒酥,那么从刚才开始,她已经觉察到,何书墨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她哪怕不为别人,只为了自己,为了她的鉴查院,也应该好好笼络住何书墨这位难得的人才。 让他好好为她所用。 率领御廷司,帮她撑住鉴查院院长这个位子。 何书墨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终于开口道: “魏党官员,借周景明之死,上书弹劾姐姐,这个咱们避免不了。既然如此,索性先不考虑魏党。而袁承一方,则在咱们的控制之下,京查阁更是检查百官的主力,周景明一死,他们必定插手。咱们不用避,也避不开。” 林霜道:“我的老部下都是平江阁的,他们捉人打架拼杀的本事不错,查案上面就差很多了。周景明一死,案子扑朔迷离,你的御廷司刚经过变动,人手紧缺。目前的鉴查院里,就只有京查阁是可用的。” 何书墨道:“姐姐担心,京查阁会阳奉阴违,不听姐姐的调令?” 林霜缓缓摇头,“我不是担心,我是确定他们不会听我的。京查阁和平江阁本就经常摩擦,我当上院长,夺了袁承的位置,京查阁对我不满者众多。他们表面或许不敢抗命,实际上就不好说了。” “京查阁不听调令,御廷司陷入半残,外边魏党弹劾质疑,姐姐面对的局面,貌似有些艰难啊。” 林霜面露苦笑,道:“娘娘和我说过,我这次是被提前推上了院长之位,眼下这个局面,我有心理准备。” 何书墨听到这话,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毕竟,林霜提前担任鉴查院院长,是他为了猎张计划,往娘娘耳边吹的风。当时还信誓旦旦地跟娘娘保证过,一定会帮助林霜姐把鉴查院稳住。 事已至此,除了破局,别无他法! 何书墨想了一会儿,终于开口: “姐姐,依我看,你是鉴查院院长,周景明之死,你有责任。但那个袁承,他乃京查阁阁主,他的手下如果消极怠工,查不出真凶,他也有责任。如果咱们能让袁承接下这个任务,那么,大不了两败俱伤。只要袁承上不来,鉴查院中也不会有其他人能威胁到姐姐的地位。” 林霜微微颔首,转而道:“话是不错,可是袁承必然也知道此事是个大坑,他还会跳吗?” 何书墨面露微笑:“姐姐,您贵为院长,朝廷二品大员,您尚且会被魏党所造的舆论裹挟。那么,京查阁阁主袁承,不过才是四品,他难道就能独善其身吗?” 林霜听完何书墨的话,一双美眸缓缓睁大。 她感觉何书墨的法子十分疯狂,听他的意思,是打算利用魏党的舆论! “你要利用魏党!?” “不错。” 何书墨自信道:“魏党那群言官,定然不会放过攻击姐姐的机会,咱们只需要造一些势,提醒一下魏党的言官们,让他们贬低姐姐的同时,别忘记吹一吹袁承。 “姐姐上任鉴查院院长之后,还没拜访过贵妃党的其余大佬吧?正好趁此机会,拜访一下,请他们手下的官员出面,放出要针对袁承的风声。如此一来,魏党一定会和咱们唱反调,自然会卖力猛吹袁承,把他架得高高的,让他下不来台。” 林霜很快质疑道:“可是如果在这种舆论攻势之下,袁承率领京查阁,把案子顺利破了,怎么办?” 何书墨立马拱手,道:“京查阁很快速破案,那自然是您领导有方,让鉴查院同僚和睦,重焕生机!” “如果袁承破不了案……” 何书墨继续拱手道:“说明此人难堪大用,姐姐应主动上书娘娘,请罪认罚的同时公开弹劾此人。让众人知道,袁承名不副实,不能担任院长。” “如果袁承装病……” “那就我来顶上。” “你?你不怕这口锅,被按死在你的身上?” 何书墨笑道:“姐姐,你忘了?我的御廷司目前正值变动,此番顶上,是强行给京查阁擦屁股的。就算干得不好,谁又能说我什么?可是如果我查出结果来了,那么不敢出兵的京查阁,彻底颜面尽失,而袁承的威望,也会遭受严重打击。” 听完何书墨的一顿分析。 林霜只觉得他好厉害,明明是一手烂牌,却被他硬生生打出了翻盘的气势! 幸好何书墨在给娘娘效力,如果他在魏党之中,那娘娘的局面,可就远没有现在这么明朗了。 “对了姐姐。” “怎么了?” “你拜访贵妃党官员的时候,别忘记一个人。” “谁?” “兵部侍郎,张权。” (本章完) 第122章 你们的马呢?(4k) 第122章 你们的马呢?(4k) 张权? 听到张权的名字,林霜脑海中的些许记忆,被成功唤醒了出来。 上次她进宫时,小姐和她说过何书墨成为小姐暗子的经历。 一切的起因,就是因为这个叫做张权的兵部侍郎。 而小姐给何书墨的死命令,是让他在半年内做掉张权,为贵妃党扫除张家这颗毒瘤。 “你特地提到张权的名字,是想让我做什么吗?” 林霜看向何书墨的眼睛,认真地询问他的意见。 何书墨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我和张权有仇,过段时间准备对他动手。他也知道我会对他动手,而姐姐又是我的顶头上司。因此,姐姐这次去找他,他一定会想方设法讨好姐姐。让姐姐与我心生芥蒂。” “你的意思是,让我别吃他那一套?” “不,是要吃他那一套。毕竟,只有姐姐释放善意了,张家那边,才更容易放松警惕。” …… 下午。 吕直,刘富二人身着便装,混入京城郊区的马场之中。 楚国作为统御中原的大国,本身缺少牧场,因此天然缺马,普通马匹倒还好说,可以见缝插针地养一养,长得是个马样就行,凑活用。 但那种要求颇高的军马、骏马,便相当稀罕。 大多数时候,都是供不应求的。而且要优先供应军队,很难流入民间。 因此,京城郊外,圈养骏马的马场,就成了不少京城纨绔彰显身份的玩乐之处。 普通百姓,或者江湖人买马,是要作为交通工具来使用的。这种情况,一般养在家里的马厩之中,喂一喂干草豆饼。 而京城纨绔买马,大多数时候是用来装逼的。平时这些长得高大帅气的马,就被放养在马场之中,保持这些马匹的最佳状态。每到需要装逼的时候,便提前命下人从马场牵出来,方便家里少爷骑马装逼。 但也有部分纨绔,不满足京城拥堵的街道,喜欢尽情驰骋,他们会成群结队来到马场当中赛马。 有点类似于地球上,喜欢买赛车下赛道的富二代。 而改头换面的吕直和刘富,等的就是今天这一批来马场骑马的纨绔。 吕直和刘富看准机会,走到一个下马休息的纨绔面前。 刘富:“呦,好马呀,西面姜国的品种?这得二百两银子吧?” 吕直:“二百两银子?真不便宜。” 那纨绔听到有人在吹他的马,心情顿时愉悦起来。 他举起五根手指,反复翻了翻,道:“二百两?二百两只能买两个马蹄,是这个数!” 刘富:“五百两!可了不得啊!” 吕直:“大户人家!” 纨绔乐道:“嗨,五百两算什么?在咱们马场,也就是个中等水平。你们听说过谢家贵女没有?她骑的那匹白马,叫飞云驹,可日行千里,比我这匹贵上十倍还不止。那才是真正的好马。” 刘富心道:谢家贵女我熟啊,她可是跟我说过足足两句话呢。这要是说出来,不得吓死你? 不过刘富也没有忘记他们此行的目的。他们是来打听张不凡人际关系的。 “我听说张家的张不凡也有一匹好马吧?” 吕直:“是啊,怎么没见张家公子啊?” 纨绔听到张不凡的名字,脸色便垮了下来。 “张不凡?他就是跟风玩玩罢了,他的马现在估计都成野马了。” “哎,兄台,你对张不凡好像有点了解啊。他这人怎么样啊?” 纨绔面露不屑:“人渣一个。五年前,我与几位弟兄,便与此人绝交,再不来往了。” 刘富点头,道:“为什么绝交?” 吕直跟着应和道:“是啊,都是兄弟,动不动绝交做什么?” 纨绔一脸不耻,道:“张不凡此人,以前倒是还好,虽然也不招人喜欢,但也不至于人人喊打。结果五年前,此人……” 纨绔压低了声音:“此人兽性大发,对良家女子出手……简直丧心病狂。我等不屑与之为伍。” 纨绔说完,重新看向吕直和刘富,道:“你俩的马呢?怎么感觉从未见过你们?” 刘富面带微笑,“我的马就在那边吃草呢,你看看。” “没有啊。” “仔细看,看时间长一点。” 纨绔凝神望去,空白的草地,真没有马。他再一回头,只见刘富吕直二人撒腿狂奔,头也不回地冲出马场。 马场外,刘富气喘如牛。 “吕直,你都记住了吗?” 吕直同样气喘如牛:“都记住了。五年前绝交的,因为张不凡兽性大发,对良家女子出手。” 刘富点头,掏出毛笔,用口水湿润了一下,将这信息记在纸上。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打听了不少京城纨绔圈的公子哥。其中有一部分表示,因为张不凡五年前的举动,选择和张不凡保持距离,不再来往。 刘富打开身上的纸张,看着密密麻麻的张不凡人际关系。 “话说这张不凡五年前到底干嘛了?弄得这么多人都不喜欢他。” “不是因为兽性大发?” “关键,兽性这东西,是突然就来的吗?他六七年前也没听说有前科啊。” “那谁知道,兴许一直如此,只是五年前露馅了而已。” “嗯,有可能。” …… 周景明是上午死的,高玥是中午接到了消息,等何书墨调查一圈牛肉面回来,已经是下午了。 在何书墨知道周景明出事之前,此事已经传到了京查阁。 噔噔噔! 一个身穿红色京查阁制服的男子,用最快的速度爬上楼梯,来到顶楼,敲响袁阁主的大门。 “阁主!出事了阁主!” 吱嘎。 袁承推门而出。 “出什么事了?” 那人焦急道:“原御史中丞,周景明,死在咱们刑讯司了!” “什么?” 袁承听到这个消息,瞳孔微缩,心头立刻意识到不对劲。 周景明乃朝廷重臣,御史台的第二把交椅,平时没病没灾,哪怕因为制造伪证,污蔑严文实被捕入狱,也没遭受非人的虐待。 此人身体状况远好于一般的罪犯,怎么可能说死就死? 这事必有蹊跷。 “进来说话。” 袁承将报信者请入房间,关好大门,杜绝旁人窃听。 那人道:“阁主,周景明一死,刑讯司那边乱作一团。咱们京查阁是不是应该找点事做,以免被人拉着,强行牵扯进此事……” 袁承背手踱步,走了两步,道:“刑讯司这次提审周景明,问出什么了吗?” “这,属下不知。” “那周景明是因何而死,可有初步结论?” “属下也不知道。” “你……” 袁承指着那人,刚想骂一句废物,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 但他冷静下来想一想,发现,周景明一案没有经过他们京查阁的手,和周景明有关的事,他们京查阁的人还真没法知道。 用目前的消息,他只能确定周景明一定是被谋杀的,其余事情一概不知,难以做出判断。 “如今,御廷司陷入半瘫痪的状态,平江阁又不善查案,林霜那个女人,多半会将此事推到我京查阁的头上。不行!不能坐以待毙!我得亲自去一趟刑讯司,把这事问个清楚!” …… 鉴查院,刑讯司大牢。 刑讯司司正蒋同庆皱眉看向面前的尸体。 尸体没有余温,显然是死了一段时间了。 “什么时间死的?” “回司正,莫约是今日凌晨。” 听到凌晨二字,蒋同庆眉头皱得更深。 昨日,他们刑讯司刚刚把人从大理寺监狱提出来,本来打算让周景明休息一天,今日动刑拷打,结果没过一晚,人就死在了狱中。 这种情况,蒋同庆曾经见识过。 用大拇指想也知道,周景明必然知道点不能说的,因此某些人才会冒着暴露的风险,强行在监狱中杀人。 毕竟,他们刑讯司有的是手段。 再忠诚的手下,也难保不会透露一二秘密。 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 “尸体检查过了没有?”蒋同庆再次问道。 “回司正,初步查验过了,死于中毒。是一种起效较慢的毒药,唤作‘融魂散’,中此毒者,浑身上下并无明显异常,只觉没有力气,逐渐丧失生命。整个过程,莫约需要半个时辰。” 蒋同庆缓缓点头:“这毒也是精心选的,让周景明死得悄无声息,不会剧烈挣扎,惊动咱们的人。” 刑讯司中,有一项刑罚是毒刑,司中既有用毒者,也有解毒者,如果周景明剧烈挣扎,惊动了值班的吏员,或许就死不了了。 蒋同庆缓缓转动脖子,看向周围的人。 “凌晨杀人,说明出入监牢,大抵不是外来者。用得还是较为温和的毒药,避免惊动他人。这凶手似乎对咱们刑讯司很是了解,诸位有头绪吗?” 面对司正的目光,刑讯司人均低下头,不敢说话。 司正的意思很明白了,刑讯司中,有内鬼。 “司正!京查阁袁阁主来了,请您出去一见!” 蒋同庆身后,一个吏员道。 蒋同庆没有着急出去,而是再度环视一圈,企图找到那个内鬼,但是他什么都没发现。刑讯司许多同僚,都是他的老部下了,至少从主观上来说,他是不愿意承认有人是鉴查院的叛徒。 “走,带我去见袁大人。” 刑讯司大牢外,蒋同庆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穿京查阁阁主制服的男子。 鉴查院三阁,京查为红,平江为黑,听风为青,十分好认。 “下官蒋同庆,拜见袁大人!” 蒋同庆刑讯司司正,官职五品,面对四品的袁承,自然要行礼。 袁承拍了拍蒋同庆的肩膀,笑道:“你我在鉴查院共事多年,老朋友了,还讲究这些虚礼做什么?” 蒋同庆跟着笑,但没有进一步的朋友举动。 正因为认识多年,他才清楚,袁承就是跟他客气一下罢了,他要是当真,那才是不识抬举。 袁承没有废话,直接道:“听说周景明死了?” “不错。” “嗯。他怎么死的?” 面对袁承的询问,蒋同庆没有隐瞒,根据鉴查院目前的情况判断,周死一事,多半是由京查阁来负责。他瞒着袁承有何益处?早查出凶手,对大家都好。 “毒杀,凌晨左右,毒性不烈,因此无人发现。拖到上午才知道已经死了。” 袁承缓缓点头,道:“有内鬼?” “可能有。” “审过没有?” “还没有。” 袁承看着蒋同庆:“大理寺那边审过吗?” “审过。” “什么结果?” 蒋同庆顿了一下,缓缓道:“七年前,安西军主将杨韬,是被周景明冤枉的。” 听到这个结论,袁承心头一震。 七年前的案子,他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当时动静极大,闹得朝野纷纷扬扬。此事之后,楚国主战派被打掉了一批出头鸟,彻底偃旗息鼓,主和派占据上风。 不过由于杨韬是边军将领,因此这案子京查阁并没参与。 袁承所知道的内幕消息不多。但他没想过,这种“铁案”,竟然也存在反转。 “当时周景明只是个小小御史,杨韬可是大将军,谁指使他这么干的?” 蒋同庆道:“我也不知道。但这就是周景明转送到我这里的目的。娘娘也想知道,是谁指使周景明攀咬杨将军的。” 袁承背着手,当着蒋同庆的面,来回踱步。 “娘娘亲自过问,人居然还能死在鉴查院大牢里,是你蒋同庆让人死了,主责没跑。我如果查不出结果,无法向娘娘交代,也不会好过。” 蒋同庆道:“那袁大人的意思是……” 站在袁承的角度,他无非就俩个选项,要么查,要么想办法推脱不查。 如果查了,并且很快破案,那么就只是他的分内之事。没什么值得邀功的。 如果查了,破不了案,那么他连带京查阁都会丢人现眼。 如果不查,倒是没有责任,但万一让何书墨查出了结果,摘了桃子,京查阁仍然会处于不利地位。 最好的办法就是,京查阁不出手,同时让何书墨也查不出个结果。而鉴查院外的查案势力,反倒能先一步取得突破。 这样一来,便能说明鉴查院大不如前,将鉴查院日渐羸弱的责任推脱到新任院长林霜的头上。 袁承将他的想法告诉蒋同庆。 “何书墨如果来查案,你尽量拖延他。同时建议你以刑讯司,不,以鉴查院有内鬼为名,请御史台派人查案。咱们鉴查院,只有大家都有问题,你的责任,还有我的责任,才能尽可能小一点。” (本章完) 第123章 娘娘口谕,初见玉蝉(4k) 第123章 娘娘口谕,初见玉蝉(4k) 皇城,玉霄宫。 下午时分,贵妃娘娘照例在静息殿修习霸王道脉。 静息殿并不像玉霄宫的其余宫殿。 为了避免打扰,静息殿周围,并没布置任何宫女。只有在娘娘使用过静息殿后,才会由寒酥组织洒扫的宫女,进殿打扫除灰。 此时的静息殿外,只有寒酥一人默默守着娘娘。 她站在大殿一侧的阴影里,避免下午的阳光直射在她的身上。 这倒不是寒酥矫情,主要是她这个年纪的女郎,没有不爱美的。她怕把皮肤晒黑了,人就不好看了。 其实,此前的寒酥倒没有讲究这么许多。 她毕竟是五品的武者,修炼的霸王道脉,真气浑厚,体质不差。不会像个瓷娃娃一样,一碰就碎。 但是自从遇到何书墨以后,她就十分注重保养自己的身体。 她希望每次见到何书墨,她的身体都是美美的状态,不想在何书墨心中留下她不漂亮的样子。 “也不知道他下次进宫是什么时候。” 寒酥无聊的时候,又想起了某人。 她想着想着,忽然意识到,江左蜜糕的新师傅好像已经来了。何书墨下次进宫,她好像就能吃到正宗的江左糕点了! 但是…… 她又想到,何书墨说,给她吃糕点的时候,要顺便“尝尝酥宝”…… 这一下,弄得寒酥心里好像打翻了五味坛,既期盼,又害羞,既害怕,又高兴…… 总而言之,难以形容。 寒酥不笨,她心里大约是有数的。 真到了那个时候,她大概率又会被何书墨的甜言蜜语哄得迷迷糊糊的,然后半推半就地让他得逞。 想到这里,寒酥悄悄叹了口气。 自从认识了何书墨,她就在他身上越陷越深了。 现在她的身子都让他抱了,就不可能再许给别人,属于走到了难以回头的地步。她如今已经没有第二个选择了,只能陪着他一起继续往下走。 寒酥只是想了一会何书墨,整个人便开心了很多。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只要想到他就会高兴和开心。 寒酥无意间瞥了身旁一眼,只见玉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到她的身边,默默打量着她。 “玉蝉!你又吓我!” 玉蝉气质高冷,哪怕是在炎炎的夏日,都会感到一股寒气。 她简单地说:“从没想吓你,只是你自己喜欢走神。” “我哪里走神了?”寒酥不服。 玉蝉冷哼一声,不想解释。 刚才某女郎,一会笑,一会瘪嘴,一会又哭丧着脸蛋,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这还敢嘴硬说“哪里走神”? “小姐什么时候出来。”玉蝉看向寒酥。 寒酥不想理她,道:“不知道。” “和何书墨有关。” “啊?”寒酥一愣,她听到何书墨的名字,顿时对玉蝉没脾气了。 于是忙道:“小姐刚进去一个时辰,莫约还要一个时辰。何书墨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吗?你说啊!” 玉蝉道:“他没事,你别急。” 寒酥气得跺脚:“我没急!” 玉蝉不想说话,她觉得寒酥自从和某人有关系后,就变得一点都不成熟,很幼稚。 如果感情会让人变得幼稚,那玉蝉宁愿不要任何感情。 她只要有小姐就足够了。 莫约一个时辰之后,身着宽松道袍,美如天仙下凡的贵妃娘娘,静息殿中款款走出。 每天的灵泉滋养,不止能帮贵妃娘娘修炼,也让她的身体状态一直保持在巅峰状态。 同样,她的美貌也一直处于巅峰。 毕竟,娘娘现在的年龄只有二十三岁,本就是巅峰的时候。再加上,她是十六岁突破的上三品,从那时开始就锁住了全身气血,这让她的衰老极其缓慢,巅峰期长得令人绝望。 娘娘现在的皮肤状态,犹如刚刚出水的芙蓉瓣,哪怕比之青春无敌的谢晚棠,都不遑多让。 “奴婢拜见娘娘。” 玉蝉见小姐出来,连忙上前。 厉元淑看向她的小丫鬟,语气和善道:“嗯。今日是何事?让你在这里等本宫许久?” “回娘娘,周景明今日凌晨,死在鉴查院的监狱里了。” 听到这话,贵妃娘娘眉头稍稍蹙起,语气有些恼怒:“周景明死了?” “是。似乎是被人下毒,杀死在鉴查院,刑讯司的牢房中。” “哼。” 贵妃娘娘冷哼一声,美丽威严的凤眸缓缓眯了些许,伴随着这个动作,她身上修炼完的绝尘脱俗,很快消失殆尽,转而演变成上位者的肃杀和威势。 此时,若是有寻常大臣在她面前,怕是得下场下跪,以求娘娘宽恕。 “本宫昨日才让刑讯司提审周景明,结果他凌晨就死了。顶着本宫的命令杀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寒酥见状,连忙搀住娘娘的玉手。 “娘娘息怒,兴许是畏惧娘娘,害怕周景明暴露消息,才不得不铤而走险,在鉴查院里杀人。” 寒酥毕竟是常年伺候自家小姐的陪嫁丫鬟,对小姐的脾气十分了解。 娘娘昨日才下命令,结果还不到一天,人就死了,这可以看做是对娘娘的公然挑衅。这样的挑衅行为,当然会让娘娘生气。 但是,也可以换一个角度,解释为对娘娘感到恐惧和忌惮。毕竟,娘娘不发话,周景明兴许不会死。但娘娘发话了,他就必死无疑了。 寒酥就是用第二个角度来让贵妃娘娘消气的。 不得不说,寒酥很懂贵妃娘娘的心理状态。 被她这么一说,贵妃娘娘果然消气了许多。 “一群虫豸,只会躲在阴暗处,做些腌臜事情。” “娘娘凤体何其金贵,可不能因为虫豸气坏了身子。” “知道你关心本宫,对了,何书墨呢?” 玉蝉道:“似乎在陪谢家贵女……” 寒酥听到这话,眼睛瞬间瞪大,警告地看向玉蝉。她倒不是吃谢晚棠的醋,谢晚棠毕竟是贵女,再如何,也得听家里的话,嫁给家里指定的夫君。不可能像她一样,没有家族的约束,轻易被何书墨占到便宜。 谢晚棠和何书墨很难前进一步,因此没什么好吃醋的。 但是,在这个时间点,在娘娘面前提别的贵女,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 哪有娘娘生气,臣子在外面陪贵女潇洒快乐的? 这不是摆明了想让娘娘生何书墨的气吗? 寒酥不想让玉蝉影响何书墨在娘娘心中的形象,因此才用眼神警告她别乱说话。 玉蝉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于是连忙把剩下的话一起说了。 “何书墨东奔西跑,应该在帮娘娘调查张家。” 厉元淑听完玉蝉的汇报,面无表情地说:“让他先别管张家,给本宫把杀害周景明的虫豸揪出来。” “是。” “你亲自联系他,不能让谢家女发现。” “奴婢明白。” …… 何书墨从院长小楼走出来后,他的第一个想法,其实是进宫去见娘娘。 但看一眼外面不早的天色,还有不远处等他的谢晚棠,何书墨最终还是打消了立刻去见娘娘的想法。 一方面,天色不早了,等他见到娘娘,差不多就该到娘娘赶他走的时间点了。这就相当于,浪费了一次宝贵的,和娘娘见面的机会。 另一方面,谢家贵女现在正在陪着他呢,他总不能抛下谢晚棠,独自进宫吧。至于带谢晚棠进宫,就更不可能了。 不过,眼下的情况,也让何书墨发现了他现在的窘境。 他平时享受小谢的保护,享受使唤小谢的快乐,同时,小谢也会限制他,让他不能随便去见娘娘。 那句老话“一山不容二虎”果然是对的。 当你拥有一位贵女的时候,就会潜移默化地影响到另一位贵女。 “晚棠!” 何书墨冲着不远处谢家贵女招了招手。 谢晚棠扭头见到何书墨,立刻小跑到他身边。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何书墨笑着问。 “在看蝉儿脱壳。”贵女脆生生地答道。 “在哪?我捉回家炸着吃。” 何书墨撸起袖子,做出一副准备捉知了猴的架势。 “啊?表兄!那是虫子!别吃它嘛。” 贵女明显有些急了。 她话语中,甚至因为着急,带了点妹妹和哥哥撒娇的语气。 独属于谢家贵女的清甜嗓音,细若游丝,酥麻入耳。 何书墨确实爽到了。 贵女撒娇,这谁顶得住啊! 大舅子这些年,吃的是真好啊。 何书墨心情尤其舒畅,笑着摆手,道:“好了,不逗你了。咱们去刑讯司,看看周大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好。” …… 刑讯司是鉴查院中,较早成立的部门。 因此,它没有像御廷司一样,是一块单独的飞地。 它在鉴查院中拥有一块用高大围墙围成的独立,且占地巨大的地盘。 这地盘中,多数是监狱的面积,少部分才是刑讯司成员的活动区域。 何书墨直接来到刑讯司高大围墙下的小门前,没有用商量的语气,而是用命令的语气,道: “本官御廷司司正,前来查看《周景明死亡案》,这位姑娘是我的随从,放行。” 刑讯司吏员面面相觑,他们大抵是接到了司正的招呼,不太想放何书墨进去。 “上官,可否让我等进去通报一声?” 何书墨皱眉道:“我作为御廷司司正,自有查看三品以下官员案子的权利。而且我就是来看一眼,不用你们配合,也不指挥你们做事。你们要通报什么?打算让刑讯司列队欢迎本官莅临指导吗?放行!” “何司正!” 不远处,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何书墨远远认出此人的身份,刑讯司司正,蒋同庆。 蒋同庆乃武修出身,加入鉴查院后,武道天赋一般不温不火,后来换了赛道,改行做仵作,依靠一手解尸技术,在刑讯司节节高升,最终坐上司正之位。 也是一个传奇人物。 蒋同庆年龄不小,辈分和资历都比何书墨高,但没有倚老卖老,他知道何书墨是林院长的亲信,因此出露适当的笑容。 “手下人认不出何大人,勿怪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何书墨自然知道。 他同样笑道:“您客气了,晚辈听说周大人的事情,深感痛心。晚辈和周大人乃是至交好友,因此特地来送周大人一程,不知蒋司正,能否行个方便?” 蒋同庆听完何书墨的话,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周景明的案子朝野皆知,同为鉴查院的同僚,谁不知道周景明来御廷司门口挑衅,何书墨睚眦必报,投靠林霜,将周景明按入大牢的“英勇”事迹? 他何书墨,到底得有多厚的脸皮,才能笑嘻嘻的说出“我和周大人是至交好友”,这种臭不要脸的话啊! 周景明要是泉下有知,怕不是当场气活过来。 面对何书墨这种对手,蒋同庆知道,硬刚是没有好结果的。 他干脆请何书墨进来,亲自带他去看周景明。 刑讯司大牢戒备森严。 不过有蒋司正亲自带领,何书墨这一行并没受到任何阻碍。 刑讯司专门搭建的检尸房中,他终于见到一具被白布覆盖的尸体。 何书墨掀开白布一瞧,的确是周景明。 “敢问蒋司正,这周大人,是怎么死的?” “被毒死的。” “可知道具体时间?” 蒋同庆含糊道:“莫约是深夜或者上午吧。” “可知道是死于何种毒药?” “此事正报给刑部,等刑部批示,我们才能验尸。” 何书墨点头,没有继续细问。 相比于《皇权之下》中,描写甚少的御廷司,这小说对刑讯司和仵作的描写可一点不少。 要知道,“何押司”中毒身亡,就是主角解刨尸体最少三遍,才找到线索,拿去破案的。 蒋同庆作为此道的佼佼者,不可能一问三不知。 他一定知道许多,只不过是不想告诉自己罢了。 何书墨不动声色地道:“周大人是在哪个牢房死的?方便带我去看看吗?” “这是自然,何大人请。” …… 天色已晚,御廷司散衙。 何书墨的马车先送贵女回谢府,而后折返回何府。 车上,谢晚棠道:“表兄,蒋司正好像颇为敷衍。他似乎不愿帮你破案。” “嗯。” “那咱们怎么办?还要管此事吗?还是去找张不凡的线索?” 何书墨自信道:“当然得管,楚国会检验尸身的,又不止他蒋大人一个。” 谢府门前,谢晚棠款款走下马车。 她默默看着何家马车离去的身影,心道:可是表兄,刑讯司戒备森严,我都没法潜入,你就算找了其他仵作,又要怎么接近周景明的尸身呢? …… 夜晚,何府。 何书墨站在院子里,手拿古小天师送他的打火石,心说这满天繁星,我薇姐应该睡醒了吧? “何书墨。” 一个清冷的女声在何书墨耳边响起。 他扭头看去,只见何府庭院的阴影处,有一位身姿高挑,曲线玲珑的女郎。 何书墨两眼圆睁,下意识道:“娘娘?” (本章完) 第124章 我替小孩哥谢谢你(4k) 第124章 我替小孩哥谢谢你(4k) 理智告诉何书墨。 娘娘不会随便出宫,她就算出宫,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来到他家。 以娘娘的派头,必然是禁军开道,宫女侍候两旁,身前身后的仪仗决不能少。 如此声势浩大,才符合娘娘如今的身份和地位。 虽然理智让何书墨不要相信,但何书墨不得不承认的是,他面前这位,站在阴影处,看不清面容的女郎。 她的身姿和气质,与娘娘莫约有六到七分相似。 别看只有六到七分,这其实已经是个很恐怖的数值了。 因为娘娘作为贵女中的贵女,本身的数值强度实在太高,所以哪怕只有娘娘的六七分神采,就足以压倒一众美人。 莫约能达到公主、郡主、国公嫡女的水平。 属于仅仅被谢晚棠这种顶级贵女压上一头的层次。 哪怕放在美人如云的五姓女中,都可以算出类拔萃的了。 这种等级的美人,在皇权之下中,绝不可能籍籍无名。 此种身姿、此种气质,此种行事做派,加上和娘娘很像…… 何书墨脑海中隐隐浮现一个人名——玉蝉! 寒酥的好姐妹,娘娘的陪嫁丫鬟之一,同时也掌握着娘娘探查京城的耳目“观澜阁”。 何书墨此前十分想和玉蝉套套近乎,想办法拉高一点玉蝉对他的好感度。 毕竟京城的消息,都会经过玉蝉的嘴巴,一丝不落地送入娘娘的耳朵。如果玉蝉对他有意见,有心稍微改动几个词语,那毫无疑问,可以瞬间扭转娘娘对一个人的印象。 比如,他今天明明是带着谢家贵女,辛辛苦苦帮娘娘收集张家的线索,绝对没有和贵女走近贴贴之类的事情发生。 然后玉蝉对娘娘说:何书墨一整天陪着贵女到处游玩。不亦乐乎。 娘娘震怒,把他叫进宫里好好认错、反省。 何书墨简直有苦说不出啊。 可惜玉蝉的行踪极为神秘,哪怕是寒酥都不太清楚。 因此一直没有机会和她套近乎。 没想到,今天晚上,玉蝉居然会主动来找他。 “是玉蝉姐姐吗?” 何书墨轻声道。 他大约了解玉蝉的性格,玉蝉是个喜欢安静,颇为内向的女孩子。和她说话时,最好注意声音大小,这样很容易获得她的好感。 玉蝉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此时此刻,何书墨方才看清她的样貌。 如果说,寒酥是甜美型的美女,林霜是秀美型的美女,那么玉蝉就是柔美型的美女。 她个头高挑,身材丰满,鹅蛋脸,柳叶眉,杏仁眼,鼻梁高挺,小嘴粉嫩无比。 加上她不爱说话,性格里清冷的气质,无形中为她的形象加分不少。 玉蝉此时穿的,是方便她夜里行动的夜行衣。 由于布料贴身,因此很显身材。 何书墨感觉,玉蝉如果去穿旗袍,以她的姿色和性格,一定非常漂亮。 虽然寒酥喜欢何书墨,但玉蝉对何书墨并无任何感情。 她现在就像一个完成任务的人形机器人,一板一眼地道:“传娘娘口谕:让何书墨别管张家,把杀害周景明的虫豸揪出来。” 何书墨立刻领旨。 哪怕没有娘娘的口谕,他也必须管一管《周景明死亡案》。 虽然他已经事先教给林霜几套应对措施,但以他的性格,凡事都要早做准备,既然可能需要上场亲自查案,就得确保万无一失。 而且,他教给林霜的法子虽然全面,但不代表魏党和袁承都是傻子。 哪怕为了应对意外情况,他也得选择两手准备。 玉蝉念完娘娘的命令后,便准备走人。 谁知,何书墨叫道:“玉蝉姐姐。” 玉蝉回眸,声音清冷:“你有事?” 何书墨有理有据地道:“谢家贵女平日要保护我的安全,因此我无法随意进宫面见娘娘,有时情况紧急,可能需要姐姐传话。这样一来,我便需要一个能联系上姐姐的法子。” 玉蝉面无表情,道:“此事需要娘娘首肯。” “请姐姐代我与娘娘说一声。” “好。” 玉蝉说完,身形重新消失在京城的夜色里。 何书墨看着玉蝉消失的地方,道:“好厉害的轻功,她这水平,得有四品左右了吧?林霜三品,玉蝉四品,怎么我的酥宝才五品啊!算了,我自己也才八品,酥宝只要漂漂亮亮,开开心心就好。她又不用打架,还是别努力修炼了。” 何书墨虽然平常也在努力修炼,但他努力修炼的目的,是可以让他喜欢的人不用那么努力。 酥宝安静趴在他怀里的时候最可爱了。 要是让酥宝出去和别人打架,把酥宝打坏了谁来赔? 何况,修为这种东西,在楚国朝廷中,更多的是一种晋升手段。 都五品司正了,如果什么事情都亲自动手,这大官岂不是白当了? 月亮渐渐升高,何书墨估摸时间差不多了,于是掏出古薇薇送给他的打火石。 噼里啪啦一阵打火。 这打火石打出来的火星,并不能用于燃烧,而是像星光一样,飘散升空,相当漂亮。 片刻后。 身穿天师袍的娇小少女出现在何书墨的面前。 她双手捂住耳朵,一脸不爽。 “吵死了!我又不是聋子,你打一下就好了!” “这不是怕你没起床嘛。” “怎么可能?大晚上的,星光明亮,谁会用来睡觉啊!” 何书墨心道:有没有一种可能,除了你,是个人晚上都会睡觉。 不过,古薇薇昼伏夜出的习性,何书墨是一清二楚的,因此也没有尝试和她争执。 别看她年纪小,修为低,进门最晚,但却是潜龙观真正的爷。 师兄们的庇护伞,老天师的姑奶奶。堂堂老天师都奈何不了她,更别说何书墨了。 何书墨面带微笑,和蔼可亲:“薇薇姐,我记得你有一个师兄,好像是修习医术的?没错吧?” 古薇薇被何书墨盯得浑身发毛,她后撤半步,警惕道:“你要干嘛?” “想请他帮个忙?你应该能联系到他,对吧?” 古薇薇没有否认,但是道:“可我为什么要帮你?” 何书墨尝试画饼:“因为我们是朋友。” 古薇薇想起了某个喜欢骗人的老混蛋,于是道:“别以为跟我套近乎,就可以让我打白工。”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可以知道那么多关于星空的知识。” “这个不能告诉你。换一个。” 古薇薇没有坚持,而是咬着大拇指,想了想。 “我想知道,太阳为什么会发光。” 何书墨两手一拍,兴奋道:“成交!你让你师兄帮我,我告诉你太阳为什么会发光!” …… 京城角落,一处不知名的医馆。 何书墨迈步走入医馆,发现这里冷冷清清,并没有一个来看病的患者。 “来看病的吗?” 一个青年的声音,从医馆深处传来。 何书墨道:“我是……” “终于有人来找我看病了!来来来,你快坐,我这里号脉不收钱。让我看看你是什么脉象……” 何书墨话还没说完,就被青年拉着坐下。 既然如此,何书墨索性打量青年的外貌。 消瘦、黑眼圈、发际线高、头发少…… 确认了,包是学医的。 “你这脉象不错啊,精力旺盛,以后夫妻和睦,子嗣兴旺,有福之人啊。不过就是经脉有些受损,注意练功的强度,不能操之过急。还有……” 何书墨:…… “六师兄。” 古薇薇从门外走了进来。 六师兄抬头一看,惊喜道:“小师妹!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看病!太好了,你可算生病了!” 古薇薇:“我谢谢你。” “没事,坐,师兄不收你的银子。包给你治好。” 古薇薇叹了口气,道:“师兄,他不是来看病的,他是我的……我的……” “朋友。”何书墨主动补充道。 “朋友!?” 六师兄重复着“朋友”二字,瞳孔中不亚于发生了一场八级地震。 他小师妹他还不了解吗? 小时候就过于聪慧,远比同龄人更加成熟,根本没有朋友! 后来长大一点,整天宅家,足不出户,更不可能有什么朋友了! 这男子什么来路,居然能成为小师妹的朋友!? 简直匪夷所思。 古薇薇不想解释太多,只道:“反正,他是来找师兄帮忙的,师兄你医馆不忙的话,就抽空帮帮他。” “没问题!”六师兄一口答应下来,道:“小师妹既然开口,我自当义不容辞!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这个忙,我也一帮到底!” 何书墨惊道:“你师兄对你这么好?” 古薇薇摆了摆手,“不至于。他没事就药死个人,然后回潜龙观,求我找师父帮忙。欠了我好多人情。” 六师兄听到古薇薇说他“药死人”,立刻严肃反驳道: “小师妹,药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哪次药死过人了?分明是他们撑不住我的药力,陷入暂时性的昏死状态而已。” 何书墨:“而已?” 古薇薇点头:“某种意义上说,只要师父出手,确实是而已。要不是师父次次救人,他早就被官府抓去秋后问斩了。” 六师兄继续严肃:“小师妹,你这话可就……” 古薇薇瞥了他一眼,语气平平道:“师兄要和我顶嘴吗?” 六师兄讪讪一笑,“哈哈,说着玩玩的,小师妹别和我一般见识。” 何书墨在一旁观战,心道:好家伙,潜龙观果然倒反天罡,辈分越小的越牛逼。 不过想想也挺合理的。 毕竟,潜龙观体制决定了老天师没法教小天师,小天师只能自己摸索。因此绝大部分天师为了修行,都常年不在老天师身边。只有古薇薇,喜欢宅在家里,替诸多师兄兼职照顾老天师的任务。 因此,古薇薇才是老天师最亲近宠爱的小徒弟。 老天师要是不宠她,怎么会次次被她问出楚国官场上的情报? 真以为是老天师吃不起饭吗? 何书墨如果没看过小说,断然不会猜到,潜龙观真正的爷,其实只是个喜欢熬夜看星星的小姑娘。 古薇薇看向何书墨:“现在过去那个地方吗?” 何书墨道:“时间还早,那边有人看着,咱们半夜过去。对了,六师兄,你刚才说可以直接把人毒死的药粉,还有没有?我想买一点。” 六师兄严肃道:“虽然你是小师妹的朋友,但我必须严肃纠正你的错误,是药效太强!一般人承受不住!” …… 半夜三更。 刑讯司中。 古薇薇左边抓住何书墨的衣服,右边抓住六师兄的衣服。 然后发动“斗转星移”,悄无声息地来到存放周景明尸体的“检尸房”。 六师兄:“卧槽!” 何书墨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巴,低声道:“别叫!外边还有人呢!你卧槽什么!” 六师兄看着尸体两眼放光:“这些尸体保存完好,死去不久,都是上好的学习素材啊!” “先别管那些,你先看这个人!” 何书墨把周景明的白布掀开。 由于周景明干系重大,刑讯司也不敢乱动,刑部的批示没有下来,他们并没有对周景明的尸体进行验尸。 “此人中毒了。”六师兄道。 “什么毒?” “我看看……好像是‘融魂散’,一种小毒药,我通常拿来和‘金银神丸’混合用来治疗小儿多动症。” 何书墨:我替小孩哥谢谢你。 “能查出他是怎么中毒的吗?” “我看看啊。口腔干净……应该是被利器划伤中毒。但是身上没有任何刀口……奇怪,此毒不可能平白产生啊。” 何书墨回忆了一下皇权之下的暗器,道:“有没有可能是有一种空心针,将毒放入针中,然后飞针扎入皮肤……” 六师兄豁然开朗:“卧槽!还有这种下药方式!如此一来,那些不喜欢吃药的小孩,我就有办法……” “别惦记你那个逼小孩了,快找找有没有针头!” “哦哦。” 在何书墨的连番催促之下,六师兄终于不情不愿地发动了他的技能。 “体察入微。” “脖颈下方,肩膀左侧……” 何书墨照着六师兄笔画的位置,拿内力轻轻一震。 顿时,一根铜针飞射而出,扎到不远处的木桌上面。 何书墨捏起铜针,果然是“空心针”。 六师兄接过空心针,嗅了嗅,道:“外边抹着麻药,可以屏蔽一部分痛觉。针口有小块粗盐封住,一时半会不会释放针中的毒药。等到粗盐融入血液,毒药才会被缓缓释放进入体内,继而产生效果。这是谁想出来的法子,真厉害啊!” 何书墨细细揣摩六师兄的话语,脑海中渐渐拼凑出周景明死亡的过程。 凶手在大理寺监狱下针,然后周景明开始被转运到鉴查院监狱。 几个时辰之后,粗盐融化,周景明逐渐中毒。 最后在凌晨死亡。 只要这针不被发现,计划便堪称天衣无缝。 即便被发现,也不可能有人想到,可以用粗盐粒延缓释放毒药的时间。 这一段时间差,足以误导任何查案的官差! (本章完) 第125章 张权离间,李家贵女(4k) 第125章 张权离间,李家贵女(4k) 何书墨手捏铜针,看向古小天师。 “薇姐,你能用此针,找到下针的人吗?” 古薇薇皱眉道:“我的‘北斗星引’,需要三个元素,天时、地利、人和。此针沾染过用针者的气息,是为人和。除此之外,我还需要知道他在何时何地用了此针,以此满足天时和地利两个元素。” 何书墨说:“这倒是不难,明日我去大理寺监狱,查一查关押周景明的牢房,以及都有谁探监过他,应该就能确定天时和地利了。” 大事已定,何书墨拍了拍六师兄的肩膀,递出一张银票:“今日辛苦六师兄了,一些银子,资助你开医馆。” 六师兄摆了摆手,看着满屋的大体老师两眼放光:“银子倒是不要紧,我想知道,这里面的尸体我能不能挑几个好的带走?” 何书墨想起“何押司”在小说里的经历,同时也不想暴露行踪,打草惊蛇,道:“不行。人都死了,你就让他们死得安生点吧。” …… 次日,阴。 周景明狱中身亡之事,经过一个晚上的发酵,各方势力相继理清头绪,开始蠢蠢欲动。凡是不甘寂寞之人,都想通过这件事为自己或自己的党派谋求利益。 谢府门口。 林霜对谢耘拱手告辞。 谢耘面带微笑:“侄女且放心吧,老夫年迈力衰,但人脉还是有一些的。” 林霜谢道:“多谢尚书愿为林霜仗义执言。” “无妨无妨。” “晚辈告辞。您留步吧。” “好。” 谢耘目送林霜离开,转身回府,道:“回书房,老夫写几封信,帮林院长说说话。” 赵世材府上。 许多魏党官员齐聚一堂。 有人道:“赵师兄,此次周景明死在鉴查院中,实乃我等千载难逢的机会!” “是啊,林霜确实倒霉,屁股还没坐热,这便火烧眉毛了。” “听说林院长此时正在四处拜访贵妃党官员,怕是要与我等据理力争了。” “怕什么?周景明死,是他们鉴查院的问题,和我等无关。我只想问问,曾经叱咤风云的鉴查院,怎么因为换了一个院长,就沦落到如今这副田地!林霜难辞其咎!她必须给朝廷一个交代!” “不错,林霜上位,猫腻太多。依我看,不如让京查阁的袁阁主试试。他至少是鉴查院的老人!” 屋内首座,赵世材默默看着底下众人激烈讨论。 心中愉悦至极。 “这林霜因为周景明而上位,又将因为周景明而下台。真是有意思啊!怪不得老师喜欢冷眼旁观,默默看戏。原来看戏是如此有趣的一件事情。不过这场戏还不够热闹,我赵世材理应推波助澜,火上浇油。” 赵世材想了想,琢磨道:“要是这把火能烧到何书墨身上,岂不是双喜临门?” 内城,张府。 林霜的马车缓缓停在张权府邸的门口。 张府小厮,一见到林霜的四驾马车,便知道这位年轻女郎,一定是个不可小觑的大人物。 “这是本座的拜帖,去送给你家老爷。” “是,您稍等,小的马上就去。” 郑长顺在府中巡视,一见小厮急急忙忙,便喝道:“做什么?跑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吗?” 小厮道:“郑管家,您来的正好!瞧瞧这个。” 郑长顺打开拜帖,只见其上写着“鉴查院院长林霜”几个大字,顿时头晕目眩。 鉴查院,乃是楚国两个主力监察机构之一,林霜不但统领鉴查院,官居二品,而且她本人也是一位年纪轻轻的上三品武修。 属于要地位有地位,要实力有实力,要潜力有潜力。 是朝堂上最不应该得罪的那一类人。 “你速去禀告老爷,我先去招待林大人。” 郑长顺说完,急急忙忙赶到张府门口。 他远远瞧见林霜,便觉得此人气质不凡,走得近了才发现,此人非但气势不凡,而且长得也是秀美漂亮。若不说她有上三品的实力,还以为她是哪家待字闺中的大小姐呢。 完全不是传统印象中,那种为了练武不修边幅,长得比男人还男人的女郎,反而十分靓丽养眼。 “老奴郑长顺,拜见林大人。请林大人跟我进府中稍等,老爷惊闻大人驾临,正在焚香更衣,马上就来。” “嗯。” 林霜轻点螓首,迈开修长美腿,走入张府。 张权仰躺在院中安静听曲,忽闻林霜来了,惊得坐了起来。 “林霜?她来老夫府上做什么?” 鉴查院出事的消息,张权也有所耳闻。不过他与魏党相似,是乐见其成的。 毕竟,他的死对头何书墨,在鉴查院中风生水起,鉴查院如果事故频发,比往常更弱一些,导致无暇顾及别处,是符合他张权的利益的。 林霜的到来,使得张权无心听曲,他背着手,来回踱步。 “此人与何书墨走得很近,为何现在来找老夫?莫非是要替何书墨出头?” “京查阁虎视眈眈,御廷司革职大半,加上出了周景明的事,鉴查院此刻内外交困。她难道还有心思找我麻烦?不合情理。” “若不是找麻烦,那她亲自登门,莫非是来与我讲和的?” “林霜面临魏党的压力,要远大于我,来改善关系的可能性很高!” “不过,她难得上门,老夫也不能什么都不表示。最好能令其与何书墨心生芥蒂,断掉何书墨日后的晋升机会!” 张府议事厅,张权姗姗来迟。 “林院长,您亲临寒舍,老夫受宠若惊,一时不知该怎么面对您啊。” “是本座叨扰张前辈了。” “不敢不敢,您年轻有为,是娘娘的得力能臣,老夫可受不起您这一声‘前辈’。” 林霜笑了笑,她早听说这张权善于隐忍世故,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张大人,实不相瞒,本座来您府上,是想请您帮忙的。” “院长但说无妨。” “是这样……” 林霜简要说了一下,希望张权发动人脉,帮她压制袁承的打算。 张权当然满口答应。 然后,张权话音一转,将话题引到了何书墨的身上。 “依老夫之见,此事之所以令院长前后为难,究其根本,乃是何司正改革御廷司之举,实在是操之过急,若御廷司兵马齐备,您还用得着求别人吗?” 林霜面露沉思,似乎是把张权的话听到耳朵里了。 张权笑了笑,继续道:“御廷司先是撤职人马,而后周景明刚好出事,京查阁随后立刻宣布自顾不暇,让您手中无人可用。您不觉得,这一连串的事情都太巧合了吗?” 林霜道:“依您的意思,何书墨其实是和袁承串通一气?故意设局来对付本座?” 张权微笑地摸了摸胡须:“您多想了,老夫其实没什么意思。不过只是有点奇怪,以何书墨一个带刀使者的本事,如果没有京查阁暗中的帮助,他真能协助您扳倒周景明吗?老夫觉得,可不是每个年轻人,都像您一样如此优秀。” 此话说完,林霜便不说话了,做出思考的样子。 张权脸上的笑容更盛。以他对林霜的观察来看,此人必定已经开始对何书墨产生猜忌。要知道,他刚才说的每一件事,都是赤裸裸的事实。只不过稍加解读,从中挖掘出对他有利的事实罢了。 张权对郑长顺招了招手,耳语了几句,便让他出去做事。 郑长顺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一个玉雕的药瓶。 “林院长,此物,还请您不要嫌弃。”张权将这药瓶,亲手递到林霜面前。 林霜看着药瓶,疑惑道:“这是?” “李家老祖亲手做的养颜丹,服下此丹,可让人青春焕发,有排毒养颜的功效。如果吸收得当,可让中年女子年轻五到十岁。” 养颜丹! 林霜心头一震,心道这张权真是大手笔。 楚国上下众所周知,五姓士族各自掌握了一条修炼道脉。其中,江左厉家的道脉名叫霸王道脉,其道脉所产生的霸王真气无比强横,乃是一力降十会的霸道之法。 而九江谢姓手里的道脉,名叫绝剑道脉。其族人真气凌厉,讲究一个绝情绝念,一剑破万法。 至于陇右李氏,他们手里的道脉名叫百炼道脉,其真气较为特殊,可融于金银水火,让其在炼器炼药上如有神助。 陇右李氏的养颜丹,乃是无数中年美妇大力追捧的神丹。说是价值千金毫不为过。 林霜没想到,张权和李氏关系密切,竟然能搞到养颜丹。更没想到,他竟然拿此物来讨好她。 没有女人会对养颜丹无动于衷。 张家这回,下了血本,诚意很足。 看着眼前的丹药,林霜心里暗暗后怕,她发觉,张权此人确实非常难搞。如果她来张家之前,没有何书墨给她打的预防针,她很难说自己会不会着了张权的道,和何书墨貌合神离,互相猜忌。 “小小心意,请林院长不要嫌弃。以您的容貌,配合此物进行保养,再合适不过了。” 张权双手递上丹药。 林霜没有多想,直接接下药瓶。 面对这等诱惑,她如果不接,张权便该对她无比警惕了。毕竟,她既然能抵挡住养颜丹的诱惑,必然是要做惊世骇俗的事情。 …… 九江,谢家族地。 微风吹拂,竹叶沙沙。 谢晚松盘腿坐在一张简易的书案前,面对院中的树林,背对屋边的槐树。 他摊开一张薄薄宣纸,仔细研墨,提笔,而后用沾满了墨汁的毛笔,在薄薄的宣纸上抄写典籍。 谢晚松周身的空气微微扭曲。 仿佛地球的沥青路上,太阳炙烤产生的扭曲形状。 谢晚松毛笔一颤,薄薄宣纸顿时破损。 若是仔细看去,宣纸所破的地方,并非是洞,而是一道凌厉的剑伤。 要想让剑气融入字迹,产生一种力透纸背的效果,但是还不能真的把宣纸戳破,必须将此剑气的强度和精度,控制在毫厘之间,同时要分心抄写,融合剑意,这实在是有些难度。 谢晚松尝试了数年,爷爷送他的典籍,也不过才抄写大半。 扭头看了一眼余下的典籍,谢晚松喃喃道:“三品,我已是巅峰。至于二品,还得些时日。” 作为谢家年轻一代的第一人,谢晚松被家中寄予厚望。 目前来说,他是最有希望继承爷爷衣钵的后代。 “晚松。” 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彻在小院之中。 谢晚松抬头一瞧,只见小院入口,有一个样貌俊逸的中年人。 此人正是谢家老剑仙的第三子,谢晚松和谢晚棠的父亲,谢文慎。 “爹?你怎么有空找我来了?” 谢文慎面目严肃,道:“自然是有事。你收拾一下,跟我去见李家叔伯。” 路上。 谢晚松心里莫约有了猜测,道:“爹,那位李家叔伯,不会是打算给我介绍李家姑娘的吧?” “没有明说。”谢文慎道。 没有明说,那就是有这个意思了呗? 谢晚松暂时没有成亲的想法,他觉得他现在的状态挺不错的,没必要找一个不喜欢的人凑活睡一张床。 似乎看透了儿子的心思,谢文慎道:“今天你不能跑。” “为何?” “李家的贵女也在。” “啊?” 谢文慎一如既往地严肃:“我知你不想成亲,但来者是客,李家贵女第一次来九江,你妹妹不在,让你出去待客这是礼数。” 说完,谢文慎不忘补充一句:“你见了贵女,再说想不想成亲,为时不晚。” 谢晚松呵呵一声。 他妹妹就是贵女,从小看着长大的。那又如何呢? 何况,李家贵女再漂亮,能比厉家的还漂亮吗? 要是厉家那位过来,他绝对毫不含糊,立刻同意。但以她的心气,和现在的身份地位,有可能吗? 谢晚松甚至想象不到,到底是什么样的男子,才能让厉家贵女露出娇羞的姿态。以她姿容,那个瞬间,一定是天底下最美的风景了。 谢晚松跟着父亲,走入族地的山上。 此处有凉亭,旷地,美景,是个聚会的好去处。 远远的,谢文慎便笑道:“李兄,这便是犬子谢晚松了。” 那个被称为“李兄”的男子哈哈大笑:“文慎老弟自谦了,令郎一表人才,实在是世间罕见的俊杰啊!云依,快见过谢家的哥哥。” 武修的五感一般十分敏锐,剑修其实更甚。 谢晚松三品修为,目力好得夸张。 他自从上山以后,便注意到凉亭中的那对父女。 随着距离越走越近,他的注意力,其实一直被那女郎所深深吸引。 谢晚松不知该怎么形容这位李家贵女的外貌,他只感觉,初见之时,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随后,与她遥遥对视,整个人好像被她抽取了魂魄,让人心神不宁,魂不守舍。 (本章完) 第126章 鉴查院打架事件(4k) 第126章 鉴查院打架事件(4k) 李云依,李家二房的嫡女,家里排行第九,所以也会被家里人称为李九娘。 作为李家这一代的贵女。 李云依在外貌上,自然是无可挑剔。 相比于厉家贵女的清冷孤傲的“天人之姿”,谢家贵女钟灵毓秀的“九江神女”,李云依这位李家贵女的风格是明艳大气的“金颜玉貌”。 她就像是一件绝世奇珍的国宝,让你只看一眼就牵肠挂肚,魂牵梦绕,恨不得现在就得到她,把她收入藏宝箱中,狠狠地据为己有。 “文慎老弟,你们谢家的那栋建筑,是做什么用的?” “哦,那栋啊,不过距离是有些远了,看不清。不如李兄陪我走近一些?晚松,你陪着你妹妹在这儿稍坐一会儿。” 两位中年人心照不宣地携手走远,将小亭地界,留给谢晚松和李云依。 不过,按照闺秀们的规矩,李云依尚未出阁,自然不方便与谢晚松私下独处。因此,李父和谢父也都默契没有走远,只是拉开一些距离,背对着二人,方便年轻人说点中年人不便听的话。 谢晚松是上三品的修为,虽然一开始被李家贵女的颜值震撼到,但也很快恢复过来。 李云依自然是极美的。 但谢晚松第一喜欢的女子,永远都是他妹妹,谢晚棠。第二喜欢的是厉家那位,这李云依虽然也是他生平仅见的美貌,但只能屈居在她们二人之后。 “他们两人倒是走得默契,咱们也坐吧。” 谢晚松作为主人,招呼客人坐下。 李云依初见谢家嫡子,自然不可能跟他有什么亲密的动作,二人在小亭中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个不小的石桌。 坐定之后,谢晚松主动开口:“李家妹妹,今年几岁?” 李云依檀口微启,声音犹如金银碰撞那般昂贵清脆。 “前些时日,刚十八岁。” “那我正好大你十岁。” “二十八岁……看着不像。” 谢晚松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二十二岁上三品,那时便锁住气血,因此不容易衰老。” 李云依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衰老,是心气,你还是少年心气。” 谢晚松轻笑一声,从贵女的话中,琢磨出一些其他味道。 “听妹妹这话,妹妹似乎已经少年老成了?” 李云依没有避讳,反而抬起一双耀眼的美眸。 “你可能以为我是受家里所迫,来谢家与你相见的。但其实不是,我是自己要来的。” 谢晚松:??? 作为五姓之一的谢家嫡子,谢晚松接触的贵女,比外界人多得多。但即便如此,贵女在五姓内部,仍然是炙手可热的角色。 五姓嫡传,只有他这种赖着不结婚的人,才会被拉去相亲。 贵女通常会被排队追求,比如他妹妹谢晚棠,只要愿意嫁,有的是人求着娶,压根不可能相亲。 因此贵女参加相亲这事,就已经挺稀奇的了。 而这位李家贵女,主动来相亲,而且是十八岁就主动相亲,感觉亘古未有。 “为什么?” 至少站在谢晚松的角度,他是理解不了李云依的想法。 李云依语气淡漠:“因为我是贵女。” 谢晚松皱眉:“贵女又怎么样?” “我听说,谢家哥哥有一个感情很好的妹妹。叫谢晚棠,是吗?” “是。” “倘若你离绝剑道脉的二品,只差临门一脚,急需我李家的破境丹药。那么,谢晚棠会如何?” 谢晚松语气冰冷:“你的意思是,我会把她卖了?” 李云依仍然是那么漠然,道:“你或许不会,但谢家有的是人会。” 她此话说完,谢晚松无话可说。 因为她说的是事实。 甚至不是未来的事实,而是现在的事实。 贵女在五姓内部,很类似一种珍奇的资源。这种资源无比强大,不管是用来交换利益,还用来拉拢人心,扶植势力,简直无往不利。 五姓之所以长盛不衰,贵女在其中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 从古至今,天下英雄,任你有多少天资,有多少志气,只要你过不了贵女这一关,终究会和五姓牵扯关系,继而或多或少为五姓所用。 英雄过不了美人关,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江山即便拿下了,可如果没有美人在怀,终究是一件巨大的缺憾。 谢家有的是人想拿谢晚棠去与别家交换利益,若非亲哥谢晚松一直压着,谢晚棠不会那么无忧无虑。 “有我在,小棠哪也不会去。” 谢晚松没用太多语气,只是平常地称述事实。 他有这个资格说这句话。 李云依仍旧是淡然的样子,道:“你妹妹总是要嫁人的,古往今来,贵女出嫁,没有一次不是利益交换,从无例外。” 谢晚松哼了一声,他感觉这位李家妹妹,外貌上,自然是没话说的漂亮,但性格上,便没那么讨人喜欢。 远不如他妹妹可爱。 “所以,你来谢家,是想做利益交换?” “十六到二十岁之间,是女子最值钱的时候,当然也包括贵女。既然一定要嫁,我自然想把自己卖个好价钱。所以就来谢家看看,谢家的小剑仙,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李云依赤裸裸地讲着极不中听的话。 谢晚松叹了口气,道:“你们李家,果然是做生意的。你直接和我说这些,是没看上我了?” 李云依也不瞒着,直接道:“备选。” 谢晚松释然的笑了:“那我很是好奇,你究竟想嫁给谁?” 李云依一脸漠然:“八百年前,厉家不过是江左寒门。之所以在八百年内赚出如今这副声势,还要从厉家女投资初代楚帝开始说起。楚帝一统,厉女为后,全族飞升,直接让厉家晋升为五姓之一,可以说是天底下最成功的生意。” 谢晚松拱手道:“如果是楚帝,那我谢晚松毫无话说,甘拜下风。” “只是,”谢晚松提醒道:“夫妻之间,终究还是要靠感情维系的,不是什么东西都是生意,要讲得失。” 李云依振振有词:“感情虚无缥缈,远不如利益实在。” “得。” 谢晚松听懂了,这位李家的贵女,是个实打实的现实派。 干什么都要算得失,讲利益,不相信任何虚幻的东西,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话说,谢晚棠去一趟京城,不会也变得如此现实了吧? 想到这里,谢晚松忽然有些后悔,让谢晚棠去京城历练了。 老实说,和李云依这种冷冰冰的人形算盘比起来,他还是喜欢天真烂漫的好妹妹。 希望她稍微受点教训就好,别太被打击到了。 真是期待过段时日的兄妹相见呢。 到时候得提前多备一些手绢,以免不够好妹妹哭鼻子用的。 …… 晚上,大理寺监狱。 白天时分,何书墨摸清了大理寺监狱探监过周景明的人员名单。 此举主要是为了掌握,给周景明下针的人,究竟是何时站在周景明牢房外的。 获取了较为准确的时辰信息之后,接下来,古薇薇还需要对周景明的牢房进行布阵。 幸好古小天师新学了一个叫“万象由星”远程控制技能,可以远远地布置阵法,否则他们依靠“斗转星移”来回进出大理寺监狱布置阵法,难保不会被别人发现。 最后,古薇薇将一根细小的铜针放入阵法的中心,并缓缓启动阵法运行。 片刻之后,古薇薇对何书墨道:“看见了。” “看见了啥?” “北斗七星照下一缕星光,投射在远处,那个方向。” 何书墨揉了揉眼睛,什么都没看见。 但他还是选择相信古薇薇,道:“走,靠近看看。” 在古薇薇斗转星移的连番闪烁之后,两人来到一处无名庭院。 古薇薇正欲直接进门,何书墨及时拉住了她,道:“别急,先观察。” 二人绕着庭院转了一圈,发现,这庭院朝街道的那个方向,是一个狭小的铁匠铺子,门头不大,生意一般,突出一个平平无奇。 “铁匠铺子,特殊暗器,对上号了。” “不进去吗?”古薇薇看向何书墨。 何书墨摇了摇头,道:“先不进去。此人能用细针悄无声息地命中周景明,武功一定极高,估计至少中三品。有你在,逃跑没问题,但是抓人是不可能的。咱们这一趟,找到他的窝点就足够了,接下来我另请高明来捉他就是了。” “好。” 见何书墨不准备动手,古薇薇也乐得如此。 行侠仗义,惩奸除恶,是官府的事情,她是天师,管不到这些。 如果不是何书墨,她才不会到处自找麻烦呢。 …… 找到杀死周景明之人的宅院后,何书墨并没有打草惊蛇。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答案”,但做解答题,只知道“答案”是没有用的,还必须补上解题过程。 无论是鉴查院,还是娘娘那边,都得有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才行。 早晨。 何书墨打着哈切,从何府大门一摇一晃地走了出来。 阿升驾着马车等候在门口,何书墨跳上马车,然后阿升便很默契地行使出何府周围,停靠在不远处的街边。 身穿白衣,头戴帷帽的谢家贵女,刚刚好等在此处。 她见何府的马车来了,甚至不用何书墨探出头招呼她,她自己便很自觉地踏上了车厢。 然后再很自觉地找到她的座位,优雅,安静,端正地坐了下来。 “早啊。”何书墨打着哈欠和女郎打招呼。 “表兄早上好。” 即便是最简单的打招呼,贵女也会令人挑不出毛病。 何书墨没有回应,他紧闭双眼,靠在车厢上,脑袋随着车厢的颠簸摇摇晃晃,但就是不醒。 因为何书墨的姿势并不端正,导致他比平常占据了更多的车厢空间。 不知不觉中,他的小腿,便伸到了某个坐姿异常端正的女郎的大腿下面。 谢晚棠盯着何书墨伸过来的腿,一动都不敢动,她现在已经说服自己,根本不在乎什么一尺安全距离了。 她就只希望何书墨别碰到她的身子。 她是贵女,按照规矩,是不能被人随便碰到的。 谢晚棠刚刚这么想着,马车晃动了一下,何书墨的腿便不经意地碰到了她的小腿肚子。 小腿处传来的微妙触感,让她紧紧咬着唇瓣。 她内心纠结无比。 她想把何书墨叫起来,但他看起来好辛苦的样子,可能一整晚都在忙查案的事情。她实在不忍心这个时候去打扰他。 看着何书墨身边空荡的座位,谢晚棠把心一横,抬起屁股,坐到了何书墨的身边。 虽然他们现在的距离大约只有一寸,但有些距离,总好过被碰到身子。 她不是那种随便的姑娘。 何书墨不是她的夫君,当然不可以随便碰她。 御廷司门口,马车缓缓停下,何书墨拍了拍脑袋,强行提起一波精神,然后看着身边板板正正端正坐着的贵女大人。 缓缓发出一个问号。 谢晚棠结结巴巴地解释道:“表兄,是这样的,刚才,你那个,我,然后……” “好了好了,你别解释了,以后你就坐这边吧。下车。” “哦。” 御廷司,司正小院。 何书墨刚刚坐下,屁股还没捂热椅子,就听见一名行走匆匆来报。 “司正,不好啦!” “怎么了?” “咱们御廷司的人,和禁军打起来了!” 何书墨:“啊?” 他很快反应过来:“禁军不在皇宫保护娘娘……等下,娘娘好像也不需要保护。总之他们不好好在皇宫待着,跑咱们鉴查院来干什么?” 行走飞速解释道:“今日朝会,御史大夫以鉴查院有内鬼为由,向娘娘请旨,由御史台负责接管周景明死亡一案。丞相等一众魏党,包括御史台,翰林院,太常寺等衙门的官员,同样一起请旨。然后娘娘就答应把这事交给御史台了。” 何书墨心道坏了,此事能被御史台拿到,八成是京查阁那边死不接手。这样一来,如果真被御史台查出什么名堂,整个鉴查院都得跟着丢脸,进而影响到林霜的地位。 御史查案,有权利调动小部分禁军以及各府衙的捕快、差役。 鉴查院的禁军八成是来查案的御史带过来的。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回司正,我刚在鉴查院那边听到消息,正打算来告诉你的,结果就碰上了打架之事。” “好了,先不说这些,你先告诉我,他们为什么打架。” “回司正,周景明一案,京查阁不接,本来是该咱们御廷司接手的。” 何书墨点头:“这没毛病,然后呢?” “昨天晚上,铁山使官带领手下行走,去刑讯司监狱保护现场。按照计划,今天中午,轮到曹使官带人接班。结果时间还没到中午,御史就带着禁军来了。铁使官只认司正,不认御史,于是就跟禁军打起来了!” (本章完) 第127章 想想娘娘会让我怎么做(4k) 第127章 想想娘娘会让我怎么做(4k) 听完前因后果。 何书墨没有着急行动,而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手底下人和禁军打架,此事可大可小。 往大了说,是他御下不严,纵容手下阻挠查案,而御史查案是娘娘旨意,这便相当于抗旨! 抗旨罪名一旦成立,就算不用蹲大牢,也得停职降级,观察再用。 往小了说,不过是走路不小心跌倒罢了,磕了碰了在所难免,请禁军兄弟吃个饭,这事就算过去了。 话虽如此,但打架一事,最要命的一点在于,他们御廷司一方是极其被动的。 换句话说,此事往大闹,还是往小闹,都是手里掌握禁军的御史说的算。 而御史台和鉴查院什么关系,朝野皆知。 何书墨想都不用想,御史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至少会抓住打架的机会,狠狠参他这位御廷司司正一本。 杀伤力不一定大,但侮辱性极强。 何书墨倒是不怕别人告状,也不怕丢脸。 但他们鉴查院先丢了周景明一案的查案权,然后打架又没打过,丢了脸面。里子面子都没有了。 真到了那种处境,何书墨不知道怎么和娘娘交代。 周景明死亡一案,无论是他查,还是京查阁查;无论是查出结果,还是没查出结果,总体上,都是林霜一方占便宜。 不一定大赚,但至少能维持林霜当前的院长地位。 偏偏御史插手,鉴查院势力无法接手案子,只有在这种局势发展中,是鉴查院被御史台压了一头,导致整体受损,继而会连累林霜地位不稳。 而现在,明显是在朝对林霜最不利的局势发展。 此事如果处理不好,鉴查院危矣。 电光火石之间,何书墨已然想清楚了诸多利弊。 周景明死亡案的查案权不能白白丢给御史台,必须想办法夺回来! 何书墨摸着下巴,来回走动。 他的大脑飞速思考。 御史查案,是朝会上众臣向娘娘请旨的结果,面对众臣请旨,娘娘肯定不能硬撑,落人话柄。 贵妃娘娘虽然下了旨意支持御史,但她自己肯定是站在林霜这一边的,她不希望御史真去查案。 想想娘娘现在会希望我怎么做! 铁山和禁军冲突,如果不能大事化小,那干脆直接闹大! 何书墨面色一沉,对报信的行走道:“通知各营集合,带上所有人马,咱们去给铁使官帮帮场子!” …… 鉴查院总部。 刑讯司外。 一排身披盔甲,腰挎长剑的禁军,整齐地分割开鉴查院围观的人员。 御廷司在鉴查院的名气,仅次于京查阁和平江阁,加上最近何书墨裁员,周景明死亡,闹得沸沸扬扬。因此鉴查院的成员,听说御廷司的人和禁军打了起来,都不想错过这个看热闹的机会。 手中的工作等下可以再干,但是这么大的热闹,现在不看以后可就没有了。 看热闹的人群,人头攒动。 不但有京查阁的红色制服,还有平江阁的黑色制服,还有较为少见的听风阁的青色制服。 除了主力的三阁,其余的各司的人员也都不少。 属于是群英荟萃。 刑讯司大门内,两位御史气冲冲地走了出来,指着一众围观的鉴查院同僚,道: “御史查案,严肃之地,你们聚众喧哗,成何体统!如果耽误案情,你们该当何罪!” 另一个道:“如此散漫,也不怪连个犯人都看管不好。事发之后,还要我等御史出马,给你们收拾烂摊子。你们知错就改倒也罢了,然而竟不知羞耻,还有脸来围观。” 两位御史明里暗里一阵嘲讽,顿时弄得鉴查院围观众人群情激奋! 鉴查院作为楚国历史上大名鼎鼎监察机构,如今却落得一个,让别人来家里查案的境地。 无论京查阁还是平江阁的成员,只要是鉴查院的人,都觉得面上无光,脸面根本挂不住一点。 平江阁、听风阁的成员,其实还好。 毕竟他们本身也不怎么查案,周景明死亡一案,本来也不干他们的事。哪怕御史不来,他们也是看京查阁的热闹。 但京查阁的成员,那便难受至极了。 只有他们自己人心里清楚。 京查阁是有查案能力的,只不过因为袁阁主与林院长斗法,因此才给他们派了额外的任务,导致“抽不出人手”。甚至连袁阁主自己,都以“预备上三品”为理由,请假在家休息。 群龙无首,加上有力使不出,最后再被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小御史骑脸嘲讽。 但凡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都不会无动于衷。 可普通的京查阁成员又能怎么样的? 老大发话了,京查阁不参与周景明一案,他们就是有心想为鉴查院争一口气,都没有这个机会! 虽然许多京查阁的成员,有一定的政治嗅觉,主观上能想明白阁主选择不插手的原因。 但是当御史对他们贴脸嘲讽时,他们仍然忍不住感到一阵憋屈。 有些事情,即便你什么都懂,什么都想得明白,但憋屈就是憋屈,无奈就是无奈,眼下被御史踩头,没什么好说的。 只能认了。 “让开,让开!都让开!何司正来了!” 围观队伍的最后,几个汉子的声音陡然响起。 鉴查院看热闹的人群一齐回头,只见一群身穿御廷司制服的人,簇拥着为首的五品官服的男子,缓缓穿过刑讯司门前看热闹的人群。 人群中,不少人窃窃私语。 “五品官服?何司正?莫非是御廷司司正,何书墨?” “必然是他!他的人和禁军起了冲突,这怕不是来领人的吧?” “打禁军可不是小事啊!他准备如何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赔礼道歉,认个错就得了呗。你难道指望他跟查案的御史据理力争吗?” “唉,也是。咱们鉴查院是女院长,硬不起来,没办法的事情。” 何书墨没有理会众人的议论,他在曹白刀、牛奇、高玥等人的簇拥下,径直穿过围观的人群,抵达刑讯司门口禁军的正对面。 “本官何书墨,御廷司司正,老子放在刑讯司的人呢?” 两位御史看见何书墨,冷哼一声,道:“把闹事的人,给我带出来!” 刑讯司内的禁军动手,将铁山,还有铁山手下三位新招的行走,五大绑地拖了出来。 然后当着鉴查院众人的面,直接丢在地上。 铁山四人的身上,均是带有肉眼可见的青紫。 可见被捉之前,没有坐以待毙,一定是奋力反抗过。 地上躺着的铁山,看到不远处来找他的何书墨,当场羞愧难当。在众人面前被如此对待,让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何大人!下官给您丢脸了!” 铁山无比惭愧地说。 铁山虽然人缘一般,但再怎么说也是鉴查院的人。看着鉴查院同僚被如此对待,围观的各司各阁的成员心里都不好受。 御史台的御史来鉴查院地盘查案,竟能如此嚣张,就没人敢站出来说一个不字吗? 何书墨阴沉着脸,道:“你们都是好样的,浑身是伤,没有束手就擒,没丢我御廷司的人。” “现在,”何书墨看向两位御史,语气铿锵有力:“我倒想问问二位御史台的御史大人,你们无故殴打、绑架我御廷司成员,究竟要如何解释!” 听到何书墨质问御史的话语。 围观此事的鉴查院众人,顿时觉得心头一畅。 他们憋屈许久,终于遇到一个敢出头的了! 两位御史与围观众人的心情截然相反,二人气得两眼圆睁,道:“他们几人,阻挠查案,你还要我去解释?我不参你们一本就是烧高香了,你还敢主动质问我等?” 何书墨呵呵一笑:“阻挠查案?御史大人真是有意思啊。没有铁山使官在此地保护现场,你们御史说要查案,准备从何查起啊?面对恩人,你们不客气道谢,反而殴打绑架,我看你们御史才是无耻之徒!” 御史气得眉毛倒竖:“大胆!敢诽谤御史!禁军何在!” “在!” 御史指着何书墨道:“此獠,妖言惑众,颠倒黑白,给我绑了,押送娘娘殿前!” “是!” 禁军往前踏步。 禁军身穿铠甲,气势惊人,眼下一齐行动,让围观众人下意识后退。 处于风暴中心的何书墨却全然不惧。 他抽出腰间佩刀,高高举起,喝道:“御廷司众人何在!” 高玥、牛奇、曹白刀、苗胜楠等人,均是第一时间应声道:“属下在!” 何书墨大喊:“御史台御史借查案之名,假公济私,打击报复!刑讯司默许,京查阁无用,但我御廷司不服!都是为娘娘做事,凭什么我们做的多,反倒受得委屈大! “今日之事,无论是何后果,由我何书墨一力承当!大伙给我放开手脚,狠狠地打!” “是!” 何书墨一挥手中短刀:“跟我冲!” “杀啊!” 伴随何书墨一声令下,御廷司众人立刻冲了上去,和御史带来的禁军打作一团。 两位御史面露惊骇,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何书墨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冲撞禁军! 而此前一直在围观的鉴查院众人,此刻脸上精彩纷呈。 不少人纷纷暗中为御廷司加油,有些则偷偷摸摸给禁军方面使绊子。 哪怕是此前一直不看好御廷司的京查阁成员,在亲眼看到何书墨如此仗义,如此硬气,不惜冲杀禁军也要为自家兄弟和鉴查院争一口气时,都不由得对他大为改观。 其中有不少人,十分羡慕御廷司能有何书墨这样的司正。 大家都是打工的,谁不想有一个能对外硬气,不甩锅,主动承担责任的领导? “怪不得御廷司的人会拥护何书墨当司正,我今天能理解了。” “是啊,是我,我也愿意让他当啊。为了手下弟兄,匹夫一怒,是真帅啊。” “唉,当初我其实有一个去御廷司的机会,可惜来京查阁了。” “这话能说吗?小心被袁阁主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 …… 玉霄宫。 身穿凤袍,雍容华贵的贵妃娘娘刚刚下朝。 她倾城绝色的俏脸毫无表情,显然心情不好。 周景明死亡一事,本来便不合她的心意,但如果可以帮助林霜巩固鉴查院的地位,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可是今日朝会,刑讯司有内鬼被爆出,导致群臣对鉴查院内部自查案件产生了质疑。 御史大夫欧阳粟紧跟着提出让御史台接手调查。 丞相没有一丝犹豫,即刻附和。 魏党众臣,甚至包括不少中立和偏向贵妃党的臣子,都认为鉴查院在内鬼没抓到之前,理应避嫌。 大势如此,查案一事便被交到了御史台的手中。 但是,御史台插手鉴查院,是一步必输的走法,无论案件结果如何,林霜的威望都会大幅削弱。 除非,鉴查院能重新掌握查案的权利,并且在此事上超过御史台。 可这谈何容易? 御史台既然将查案的权利握在手中,在不给鉴查院一个下马威之前,又岂会轻易相让? 贵妃娘娘立在窗边,一双凌厉的凤眸,盯着窗外园的风景,喃喃自语: “欧阳粟这个老家伙,见本宫势大,便自发帮助魏党。楚帝大半身子已经躺入棺材,他还要如此忠心地帮楚帝制衡朝局,真是难为他了。” “娘娘。” 寒酥脚步匆匆,走了过来。 贵妃娘娘听到寒酥的声音,不由得释然回眸,看向她的小丫鬟。 欧阳粟确实忠心,但她也有对她忠贞不二的部下。 “娘娘,”寒酥道:“禁军统领在殿外求见。” “禁军?传。” “是。” 养心殿,外殿。 身穿铠甲的禁军统领齐衡,如同一根木头一般站在殿外。 楚帝龟息修长生,他们这些禁军实际上的主人,就是玉霄宫的贵妃娘娘。 除非楚帝清醒过来,亲自号令。否则他们始终只听娘娘一个人的命令。 但楚帝龟息许久,娘娘日渐鼎盛,真到了让禁军二选一的时候,连齐衡自己都不知道该听谁的。 “传禁军统领齐衡,进宫觐见。” 齐衡听到传唤,当即交出佩剑。 随后踏入养心殿内。 他在宫女的带领下,往殿内走了几步,便看到一个身穿凤袍,美若天仙的身影。 齐衡二话不说,当即下跪。 “臣禁军统领齐衡,拜见娘娘。祝娘娘凤体永康,长命千岁。” 厉元淑听惯了这种毫无营养的奉承话,漠然道:“平身,找本宫何事?” “回娘娘,莫约两个时辰前,御史台的御史找臣调兵,参与查案。臣便调派了校尉一名,精兵一百。然臣方才接到通传,禁军与御廷司人马,在鉴查院内发生斗殴。伤数十人,两名查案御史,均有受伤。涉及御史台,鉴查院,兹事体大,臣来请娘娘定夺。” 斗殴? 还把御史打伤了? 贵妃娘娘凤眸一亮,似乎明白了什么。 “纵容斗殴,胆大包天!给本宫传御廷司司正,何书墨!” (本章完) 第128章 蜜饯没有酥宝甜(4k) 第128章 蜜饯没有酥宝甜(4k) 早些时候。 鉴查院。 其实何书墨准备大闹一场的时候,就已经想好怎么收场了。 他让谢晚棠去通知林霜。 让她看准时机,在双方打出火气,快要控住不住局面的时候,组织平江阁的精锐人马,亲自前来压场。 压场过程中,注意展露强势,说一不二,尤其不能偏袒御史和禁军。 此举之后,她在院中的威望,必然能提高一个台阶。 事实也是如此,在林霜命令平江阁强势镇压乱斗场地之后,围观的鉴查院众人,纷纷爆发出了欢呼声。 面对气势汹汹的御史,如果连鉴查院老大都怂了,那就说明鉴查院比御史台矮上一头,曾经强势的鉴查院,在众人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到那时便真救不回来了。 不过幸好,林霜表现得很不错。 上三品的修为全力释放,当场便震得众人不敢动弹。 这一步的立威,算是立住了。 鉴查院,院长小楼。 何书墨当着林霜和谢晚棠两位女郎的面,脱下上衣,露出了一身结实的肌肉。当然还有肌肉上的青紫之处。 打架的时候,何书墨真刀上场,并没有让谢晚棠贴身保护。 原因无他,如果连他这位司正都怕了,要躲在女人后面,那么御廷司的人谁还敢跟着他一起冲? 不过代价显而易见,受了一身伤,问题不大。 “这是金软膏,对于跌打淤血之处有奇效。” 林霜打开一个小木盒子,里面是一些淡黄色的药膏,散发出淡淡的香。 此时的她,与刚才在外震慑众人的鉴查院院长大相径庭。 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相当轻柔,似乎生怕把何书墨弄疼了似的。 从她的角度来看,何书墨是在魏党、御史台、袁承三方的压迫之下,靠拉仇恨和挨打,硬生生为她打出了一线生机。 这如何能不令她感动? 当一位男子,为你拼得浑身是伤时,没有女子可以毫不动容。 林霜是性情中人,自然是要领何书墨的情的。 “别动,我替你上药。” 何书墨心说,晚棠看着呢,使不得吧? 但林霜的动作很坚定,素白小手沾着药膏,便往何书墨的身上抹了过去。 何书墨“嘶”了一声,心道起点小说纯骗老实人,谁说美女抹药不会疼的? 林霜语气柔柔的:“我用真气帮你化开,忍着点,好得很快。” “好。” 在两位女郎面前,何书墨还是要点面子的,疼是疼了点,但忍得住。 不一会儿,外边有人请林霜出去。 林霜没有多想,便把没抹完的药膏,交到了谢晚棠的手上。 谢家女郎手里捧着小木盒子,和不远处的何书墨面面相觑。 贵女的俏脸映着些许绯色,明显是害羞了,但不好意思拒绝林霜,只能陷入两难之境。 何书墨知道贵女规矩多,不想让她为难,于是道:“晚棠,你把药膏给我,我自己抹吧。” 谢晚棠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她贝齿轻咬红唇,站在原地许久不动,着实挣扎了好一会儿,最后顶着红彤彤的可爱小脸蛋,倔强地过来给何书墨抹药。 何书墨看着她的表现,嘴角压不住,全程在笑,直到她玉手沾着药膏,切切实实抹到他身上时,他才终于笑不出来了。 “嘶!棠妹子,你轻点。嘶!你的手一直在抖!嘶!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主动去碰一个男子的身体,对谢晚棠来说,是很有挑战性的。 哪怕她有抹药这个正当理由,哪怕她提前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哪怕她已经说服了自己,表兄是表兄,不算外人。 但事到临头,当她的手指切实摸到何书墨的身体时,何书墨所发出的炙热的体温,让她那双握了十几年剑都不会抖的小手,终于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何书墨看着谢晚棠,用不停颤抖的小手,执着地,倔强地给他抹药时,心里不由得闪过一丝心疼。 唉,我这辈子最大的缺点,就是看不得好姑娘受苦。 算了,不装了。 何书墨伸出大手,捏住了谢晚棠执着抹药,但一直在颤抖的小手。 两只手触碰的一瞬间,谢家女郎一双桃美眸,不可置信地骤然瞪大。 她美眸圆睁,小嘴半张,一脸吃惊地看着何书墨。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何书墨会主动握住她的手。 有寒酥珠玉在前,何书墨对付保守的楚国姑娘算是很有经验了。 像谢晚棠这种,碰一下皮肤都会手抖的女郎,尤其要注意不能过度的刺激她。 她不是见多识广的地球同性,作为从小娇养的贵女,很多东西,她其实是完全不知道,甚至心存畏惧,丝毫不敢尝试的。就好像人站在高楼上,会天然恐惧一样,谢晚棠面对男子,其实也是如此。 这时候去刺激她,只会适得其反。 因此,何书墨甚至没有抬头看她,而是若无其事地道:“你手别抖,我教你怎么抹药。” 何书墨捏住谢晚棠的小手,来回几次带她抹药。但其实,何书墨真正的目的,是想通过接触,帮她脱敏。 贵女娇嫩,远比一般人更加敏感。 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 来回几次抹药之后,何书墨放开了谢晚棠的手。 “好了,你现在应该不会手抖了,剩下的你自己来吧。” 何书墨语气轻松,但谢晚棠却一点都不轻松,她美眸水盈盈的,脸蛋红得要命,富有的胸口上下起伏,心脏扑通扑通一直狂跳。好像要撞破她的胸膛,从她身体里跳出来似的。 直到何书墨松开她的手,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刚才毫无疑问和表兄“牵手”了。 在她的思想里,“牵手”这种亲密无比的事情,只能和她的夫君一起做,但是现在,却被何书墨给…… 谢晚棠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难道,她以后只能嫁给他,认他当夫君了吗? 想到这里,谢晚棠发觉自己竟然出奇的平静,似乎能够接受这样的结果。 可是,她又想到,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是家里的贵女,自然要家里安排亲事。怎么能自己擅自决定呢? 但一想到,她万一被父母许配给除了何书墨以外的男子,她便忽然下意识感觉恶心和心悸。 谢晚棠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身体的感觉,可能有点像江湖小说里面的灵剑认主,她的身体被何书墨碰到了以后,便像认主的灵剑一样,只认可何书墨一个人。 “在想什么呢?” 何书墨眼神温柔地看着面前的可爱女郎。 谢晚棠连忙抬头,对上何书墨的眼睛,慌里慌张地说:“没,我没事的。” “哦,那可以继续抹药了吗?” “嗯嗯。” 谢晚棠暂时放弃胡思乱想,继续给何书墨抹药。 然后,她便发现,她的手竟然真的不抖了。 可以像触摸正常的物品一样,触摸何书墨的皮肤。 不过,何书墨身上炙热的温度,还是烫得她的小脸一直发红。 即便如此,她还是顶着好似发烧的脸蛋,坚持把药仔细涂抹干净。 完成任务以后,谢晚棠合上林霜的药膏,放在桌上,然后抱起何书墨放在桌上的衣服,递到他的手里。 至于伺候夫君穿衣的动作,谢晚棠其实暂时还不会。当然,即便会,她也不可能对现在的何书墨做那种动作。 按照贵女的规矩,许多婚房里的秘事,要等到快出嫁的前几天,才会有专门的女先生去教。为贵女们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在此之前,她们近乎无知得像一张白纸。知识水平大概类似于:只要夫妻躺在一起,盖上被子,就可以生宝宝这种程度。 何书墨一件一件慢慢穿着衣服。 便听到门外哒哒哒的脚步声。 “司正!是我,高玥,有急事!” “进来。” “是。” 高玥推开门,看见没戴帷帽,一脸红晕的谢家贵女,和她身旁,正在穿外套的何书墨…… “对不起,打扰你们了,我过会再过来。” 高玥很识趣地关上门。 她不是贵女,她知道的多。 谢晚棠一脸困惑地看着她的表兄,她不明白,为什么高玥明明还挺急的,结果怎么又突然不着急了? 何书墨知道小高误会了。 但他不想解释。 在他看来,误会就误会了,反正是迟早的事。 事到如今,何书墨总不可能对谢晚棠视若无睹,坐看她回谢家,然后被许给别人吧? 何府现在还不大,但以后可以很大,养得起谢家贵女,没道理把身边的宝贝让给别人。 何书墨穿好衣服,他身边的谢晚棠自觉地戴好帷帽。 二人出门,见到不远处的高玥。 “刚才着急慌忙的,发生什么事了?”何书墨问。 “司正,娘娘传话,请你入宫。” “啊?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高玥也是有理有据:“我真怕耽误您的正事啊。” 何书墨揉了揉太阳穴,道:“我真服了,你送小谢回家。我进宫面圣!” 高玥道:“属下遵命!” 她看着何书墨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道:都火烧眉毛了,您还不忘要先安排好“小谢”,大人真是负责任的好男人呐。 …… “阿升,皇宫小门,不对,这次应该是正门了。对了,去皇宫前,先去江左蜜糕拿两盒正宗的江左糕点。” 取到了两盒江左蜜糕新师傅做的“正宗江左糕点”,何书墨万事俱备,即刻进宫。 由于这一次,是娘娘正式传召,因此何书墨不用再从小门走,而是堂堂正正走大门。 虽说如此,可寒酥还是驾着娘娘的马车来等他了。 就好像生怕他走路累到了一样。 贵妃娘娘马车的车厢中,何书墨早没有第一次乘坐的局促,他一进车厢,立刻挤到他的酥宝身边。 娘娘的马车,自然是楚国最高档的八驾马车。 内部空间相当宽敞,好几个人一起健康运动都没有问题。 但何书墨偏不享受宽敞空间,非要和寒酥靠在一起。 酥宝的身子又香又软,比抱着抱枕还要舒服多了。不跟她靠在一起,纯纯浪费坐马车的机会。 “姐姐,瞧,这是什么?” 何书墨从怀里摸出两盒事先准备的“正宗江左糕点”。 寒酥眼睛发光,欢快地从何书墨手中拿到了她心心念念,已经五六年没有尝过的江左糕点。 何书墨这次带来的两盒糕点,一个是蜂蜜豆沙糕,另一个是裹着浆的蜜枣。 一个赛一个的甜。 由于二人已经相当熟络,因此寒酥并没有避讳何书墨。 她迫不及待地捻起一块豆沙糕,刚想吃到嘴里,便看到何书墨眼巴巴地望着她。 寒酥没有犹豫,将第一口江左蜜糕,送到了何书墨的嘴里。 “怎么样?好吃吗?” 何书墨咀嚼着豆沙糕,皱着眉,道:“甜味一般,远远比不上我的酥宝。” “你又取笑我!” 寒酥挥着小粉拳,轻轻锤了一下何书墨的胸口。 谁知,何书墨顿时挤眉弄眼,一副相当疼的样子。 这可把寒酥吓到了,忙问道:“怎么了?受伤了吗?” 何书墨一脸难受地道:“上午和禁军打架,这里有伤……” 寒酥容失色,急忙扑到他的怀里,手忙脚乱地扒拉着他的衣服。 “让我看看,快让我看看……” 何书墨衣衫敞开,只见胸口一块淤青。 寒酥看到了淤青,又喜又恼。喜的是,何书墨总算没有大碍,可吓死她了。恼的是,某人摆明了不说清楚,就是想看她着急上火的样子。 而她偏偏又上当了。 寒酥刚抬起头,想问问何书墨还疼不疼。 结果,她的视野里,何书墨的面容越放越大,直到距离她很近很近,到了没法再放大的程度。 紧接着,她便感觉到嘴里一甜。 豆沙糕的味道,从外向内,一寸一寸,席卷她丁香小舌全部的味蕾。 记忆里,她的童年,江左厉家的甜甜回忆,如江左的雨季一般,绵绵不绝涌上心头。 雨越下越大。 起初只是简单的大雨,到了后面,狂风也跟着嚣张起来,她在这场狂风暴雨之中,像巨浪上的一叶扁舟,身不由己,随波逐流。 被喜怒无常,又无法抗拒的大自然,耗尽了身上的每一丝力气。 (本章完) 第129章 娘娘:让本宫看看(4k) 第129章 娘娘:让本宫看看(4k) 从皇城门口,到玉霄宫门口的距离其实并不算短。 而且皇城内,禁止车马疾驰。 因此,何书墨就算坐着马车,前往玉霄宫去见娘娘,也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然而现实却是,何书墨感觉皇城门口到玉霄宫的距离太短了,时间过得实在太快了。 他刚尝到点甜头,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尝,反复回味,来回体验,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不过,寒酥毕竟是娘娘的贴身女侍,玉霄宫内务主管,虽然身份不高,但是地位超凡。 因此,即便她毫无理由地赖在马车上不下来,也没有多事的宫女敢催促她。 车厢中,寒酥因为长时间无法呼吸导致缺氧,此刻靠在何书墨的身上,胸口不断一起一伏,琼鼻翕动,水润的小嘴微微张开,细细地喘着粗气。 虽然何书墨暂时放过了她,但她的大脑仍然是发蒙的状态。 由于是陪嫁丫鬟出身,因此,厉家教规矩的女前辈,给寒酥、林霜等小丫鬟的教育中,自然也包括一些洞房之事。 不过,寒酥她们学到的知识,都仅限于理论层面。 她们或许知道,某件事大概要怎么去做,但毕竟没有人有实操经验。然而现在,何书墨把其中一项的实操经验,手把手,嘴对嘴地传授给她了。 真正的体会过某些事情之后,寒酥这才算彻底地了解,什么是“女人”,什么是“女孩”。 之前,何书墨和她拉拉手,抱一抱,其实不过是小打小闹。 而今天她第一次如此深切地体会到,身子瘫痪酥软的感觉。 整个人晕晕乎乎的,比喝醉酒还要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一会儿好似漂浮在云端,一会儿又好似跌入深海,天昏地暗,不知时间的流逝。 这种感觉太美好了,令她只要稍不注意,就会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何郎。” 寒酥靠在何书墨的怀里,缓缓抬起头,仰视着他。 她那一双杏仁般的美眸里,绵绵情意如一泓清泉,清澈透明,深不见底。 何书墨显然注意到了某人“称呼”的变化。 要知道,在楚国这种讲究礼数的地方,称呼是不能随便改变的。 比如谢晚棠,最初是叫“何大人”,然后他们关系近一点,才会叫“外兄”,关系再近一些,才会叫“表兄”,等到关系更进一步,她才会愿意叫他“哥哥”。至于哥哥之后,大概率会和现在的寒酥一样,叫他“何郎”。 “何郎”,即“何家郎君”的意思。 在楚国女郎的称谓体系中,属于仅次于“夫君”“相公”等词汇的存在。 寒酥自然是懂礼数的姑娘。 她既然愿意叫“何郎”,那便说明,她已经承认了她与何书墨两人关系中,何书墨的地位。 虽然他们暂时还没有成亲,但寒酥已经单方面愿意把他当郎君看待了。 这是顺其自然的事情。 毕竟,寒酥已经把初吻交给何书墨了,虽然二人暂时还没有走到最后一步。不过对楚国女郎来说,交初吻意义十分重大,几乎等同于给出家门钥匙,允许何书墨来去自由,只看他愿意挑个什么良辰吉日,带她出阁罢了。 “酥宝叫得真好听,再说一句?” 何书墨低头看着怀里的美人儿。 寒酥可能是害羞了,没有再说,而是低声道:“你别忘了,要让我进门。” 何书墨保证道:“放心吧,我就算不娶贵女,也要娶姐姐。” “别说这种话,你要是能娶贵女,还是要先把贵女摆在家里,镇住后宅。之后才能考虑其他人。否则尊卑不分,家宅不宁,有你受的。” 寒酥认认真真替何书墨打算道。 何书墨笑道:“先娶别人,姐姐不会吃醋吗?” 寒酥摇了摇头,道:“旁人或许会,但小姐的话,不会。” 你家小姐……想娶她可太有难度了…… 娶别的贵女,大概只需要足够强的实力和势力,但想娶娘娘,哪怕楚帝死了都不行,必须得让娘娘登基称帝,扫清她与旧帝国的纠葛,然后才能再谈嫁娶之类别的东西。 想到这里,何书墨忽而问道:“对了,姐姐可有听说过,娶两位贵女的先例?” “两位贵女!?” 寒酥听到何书墨这个想法,着实吓了一跳。 楚国历史上,可没有娶两位贵女的先例。 更没有贵女为妾的先例。 哪怕是历代楚帝的后宫中,都没有同时存在两位贵女的情况。 何书墨何德何能,惦记上两位贵女了? 寒酥狐疑地盯着某人,道:“你盯上谢家的贵女了吗?” “只是好奇。” 何书墨略有心虚,转移话题。 “没有先例。”寒酥干脆的说,然后,她补充道:“反正无论如何,我家小姐定要名正言顺,不能受半分委屈。” 何书墨心说谁敢让她受委屈啊?就算真想让她受委屈,谁能有这个能力啊? 他自然向寒酥保证,如果真有那一天,绝不会委屈她家小姐。 哄好了寒酥,何书墨又惦记上另一款甜点——浆蜜枣。 “酥宝不尝尝蜜枣吗?” 寒酥当然想尝。 只是之前被绿豆糕给打乱了。 她打开盒子,捏出一颗裹着浆的蜜枣。 这次倒是没给何书墨吃了,不是舍不得,而是怕他又要乱来。 蜜枣入口,浆的味道在舌头上炸开。 寒酥心满意足地眯起了眼睛。 “姐姐,蜜枣好吃吗?” “嗯。” “我也想吃。” “喏。” 寒酥把装满蜜枣的盒子递给何书墨。 但何书墨表示,他不相信盒子里的,只相信酥宝尝试过的。 于是…… “唔!” 寒酥美眸骤然瞪大。 随后很快被一层雾气覆盖,变得懵懂迷离起来。 …… 一刻钟后。 何书墨用袖口抹了把嘴巴,对江左蜜糕的新品表示大加赞赏,他反正尝尽了甜头,吃得心满意足。 事不宜迟,何书墨走下马车,寒酥低着头跟在他后面,除了嘴唇稍肿,看不出其他异常。 养心殿门口,何书墨面色平常,朗声道:“罪臣何书墨,求见贵妃娘娘!” 很快。 宫内一个宫女快步走了出来。 她对何书墨道:“传娘娘口谕:让他滚进来。” 何书墨立刻领旨,迈步走入养心殿。 步入养心殿后,何书墨发现,娘娘并没有坐在书案后处理奏折,而是端坐在殿中的茶桌旁品茶。 真正的绝色美人,并不需要特意凹出什么姿势,也不需要找任何角度,她仅仅是坐在那里,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无时无刻都在展露她的宛若天人的姿容美貌。 何书墨瞧见娘娘,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娘娘面前。 “罪臣何书墨,拜见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并不如何书墨预料的那样轻描淡写,而是俏脸含霜,语气冰冷地道: “率领部下冲撞禁军,狂妄至极,该当何罪?” 何书墨道:“臣一心为了娘娘……” 贵妃娘娘放下茶杯,质问道:“本宫问你该当何罪?” 何书墨揣摩着娘娘的语气,心说不对啊,以她的聪慧,定能猜到我去打御史,就是为了和她打配合,让她可以以此为由,重新分配查案的权利。但现在怎么感觉,她好像真的生气了似的。 寒酥快步走了过来,道:“娘娘,茶水冷了,奴婢给您换一壶。” 寒酥说完,端着贵妃娘娘的茶杯和茶壶,快步离去。 何书墨默默看着寒酥的动作,心说娘娘何等修为,岂会让茶水冷了? 但很快,何书墨便意识到了寒酥的言外之意。 茶水冷了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杯茶放在此地许久了。 为什么会放在此地许久了? 大抵是娘娘一直在这里等他,而他只顾着在马车里吃江左蜜糕新出的甜点,不知不觉耽误了许久。 辜负了娘娘备好茶水,特地等他的好意。 这就跟你准备过生日,和女朋友约好见面时间,结果不小心迟到了,让她一个人提着蛋糕,站在街边等了你好长时间差不多。 她不生气才怪。 而且娘娘是何等人物?寻常朝会,只有群臣到齐,老老实实等她驾临的份。她这等身份地位,哪有要等别人的道理? 意识到问题的关键以后,何书墨立刻补救:“臣出发之前,林院长留臣擦药,院长盛情难却,臣实在没有办法。是臣没有安排好时间,让娘娘久等了。” 林霜二字,对贵妃娘娘的杀伤力还是不小的。 同为厉家贵女的丫鬟,寒酥待在皇宫,玉蝉也执掌一方势力,唯有林霜需要自己打拼,而且还不能频繁进宫。 厉元淑自然心疼她的小丫鬟,心中对她不免更怜爱些。 何书墨大树底下好乘凉,作为林霜的下属,利用一下贵妃娘娘对林霜的感情,也算是没白替他的林姐姐卖力。 果然,听到林霜和受伤等字眼后,贵妃娘娘的确对他的态度柔和了许多。 “你受伤了?严重吗?” 何书墨连忙摇头:“不严重,区区小伤,毫不影响臣为娘娘效力。” “让本宫看看。” “啊?”何书墨一愣。 贵妃娘娘轻蹙眉头,训斥某人道:“啊什么?莫非你想瞒着本宫?还是说,你要抗旨?” 何书墨当然不敢抗旨。 娘娘金口玉言,旨令如山,谁敢不从? 不过何书墨忽然想到一个场景,假设以后娘娘称帝,他和娘娘成为夫妻,到时候,要是想要和娘娘做些夫妻之间的互动游戏,岂不是也得先向娘娘请旨? 万一没有她的旨意,就先开始游戏,算不算欺辱陛下? 何书墨收起胡思乱想,在娘娘面前展露他的身材。 贵妃娘娘端坐在椅子上,凤眸打量着某人的上半身,一言不发。 他的身上确实处处青紫,和禁军打架是动了真格的。 青紫处有涂抹药膏的痕迹,看来他说霜九帮他抹药,也是真的,并没有说谎。 “好了,穿上吧。”娘娘发话道。 “是。” 何书墨默默穿好衣服。 即便看到了何书墨身上的伤,但贵妃娘娘和林霜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至少从脸色和眼神上看,娘娘并没有林霜那样的触动。当然,娘娘是统治者,隐藏真实想法对她来说是一道必修课。 她是不会把情绪或者什么想法轻易暴露出来,让别人把她看透。 不过,在看过何书墨的伤势之后,贵妃娘娘仍然做出了一些表示。而不是当做没有看见。 “本宫传你一道口诀,你仔细听好。” “是。” 接着,娘娘檀口轻启,念了一段功法。 何书墨记下之后,道:“娘娘,您这功法,是做什么的?” “霸王道脉御气术中的一小段,可以让你体内的真气更加活跃,身体恢复得更快。” 哦,增加回复力的。 话说,这口诀是霸王道脉御气术的一部分,竟然能单独拆出来,给他这种不会霸王道脉,没有霸王真气的人用吗? 这岂不是能够说明,娘娘对霸王道脉功法的机制,已经了如指掌,到了可以随意拼接、拆分的地步? 念及此处,何书墨心中不由得对娘娘更加佩服。 娘娘不愧是千年一遇的修行天才,从她指缝里漏出少许知识,都够别人琢磨一辈子的。 “好了,口诀你自己回去尝试。本宫要听鉴查院的事情。” “是。” 何书墨依着娘娘的吩咐,把鉴查院打架事件的前因后果,给她说了清楚。 值得注意的是,何书墨全程理性讲述,并没有站在他自己或者鉴查院的视角上来说。 毕竟,他真正要忠心的,既不是鉴查院,也不是御廷司,而是娘娘本人。 御廷司是娘娘让他去的,鉴查院是娘娘让他争的,林霜是娘娘让他保护的。 一切以娘娘为中心,才是何书墨的目的。 因为,无论是御廷司,还是鉴查院,还是任何官职,这些官职所带来的所谓的“权力”,都只是“权力”的表象。 而娘娘的信任,才是“权力”的本质。 只要有娘娘的信任,何书墨哪怕只是行走,一样能调动远多于他本身官职的力量。 反过来说,倘若失去了娘娘的信任,例如张权,其大厦倾覆,不过是时间问题。 因此,当何书墨讲述鉴查院事件的时候,他并没有偏袒任何人,包括他自己。而是站在娘娘的角度,将事实一五一十,摆在了贵妃娘娘的面前,方便她做出判断。 (本章完) 第130章 很难不喜欢娘娘(4k) 第130章 很难不喜欢娘娘(4k) “这么说,你是借铁山被绑,故意挑起与御史的冲突了?” 贵妃娘娘身姿优雅地端坐在椅子上,眉宇如烟,呵气如兰,盯着面前的臣子。 何书墨毫不回避地说:“是,当时臣在想,要如何给娘娘创造干涉此事的机会,正好铁山被御史绑住,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事情闹大,让方便娘娘动用力量,插手此事。” “倘若本宫看不出你的心思呢?” 何书墨立刻发动“进步道脉”,道:“娘娘足智多谋,冰雪聪明,对京城局势的掌控细致入微,臣这点小小把戏,自然瞒不过娘娘的眼睛。” 听完何书墨恭维话,贵妃娘娘方才施然起身。 她体态优美,身姿妖娆,即便一身绸缎从脖子遮盖到脚裸,不露一丝肌肤,可她身体各处的柔美曲线,以及独属于她的雍容气质,却是完全遮不住的。 美人在骨不在皮,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娘娘迈开莲步,走在前面。 何书墨不用吩咐,紧紧跟在娘娘身边。 “这次你做的还不错。” “多谢娘娘盛赞。” “说你还不错,便是盛赞了?”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娘娘便是用您的圣足踩在臣的身上,在臣看来,也是娘娘对臣的一种恩赐。” 何书墨是现代人,自然不会觉得被娘娘用脚踩有多伤自尊。 毕竟在现代社会,“足控”的势力遍布天下,不可小觑。 何书墨虽然不是一个单纯的足控,但他是尽善尽美的全都要党,只要能占便宜,一贯的来者不拒。 厉元淑则是彻头彻尾的楚国人。 她的价值观和何书墨完全不一样。 何书墨刚才的话,在她耳朵里,压根不是“被脚踩是赏赐”的字面意思,而是何书墨在“表忠心”,意思是“无论娘娘羞辱我几次,我对娘娘的忠心不会丝毫改变”。 贵妃娘娘心情不错,开了句玩笑话:“你若是喜欢被本宫用脚踩,下次犯错,本宫再赏你几次。” 何书墨领赏道:“多谢娘娘恩典。臣一定多犯错误。” “多犯错误?” “不是,臣失言了,臣一定多为娘娘分忧。” 厉元淑瞥了某人一眼,她感觉何书墨根本不是失言,而是故意的。 但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她明明是在羞辱他,他还能那么兴奋呢? 莫非,真是因为太过忠心了吗? 厉元淑想不明白。 但忠心一点,总之不是什么坏事。 “御史虽然绑了你的人,但你下手太狠了,本宫听御医说,有一个御史腿都被你打断了。” 贵妃娘娘语气淡然地说。 “多谢娘娘夸奖。” “本宫没夸奖你。” 何书墨心说,你要是真没夸,就该用十分严厉的语气了。 但他表面上还是道:“是。是臣会错意了。” 贵妃娘娘没有理他,而是继续迈着莲步,缓缓走动:“本宫准备罚你半年俸禄,再派你协助剩下的御史办案,如何?” 何书墨听到这话,心中吃惊。 倒不是吃惊娘娘的处置,而是吃惊娘娘的语气! 她在跟我商量吗? 何书墨看过小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贵妃娘娘行事果决,虽然会采纳别人的建议,但在下命令方面,从来不会与人商量。 除非,她面对的对象,是和她从小长大的姐妹,寒酥、玉蝉和林霜。 而现在,娘娘对自己也使用了商量的语气。 这种态度,几乎等于明说:我拿你当自己人,所以才尊重你的想法。 这一刻,何书墨感觉他这几个月的努力没有白费,女反派虽然城府极深,喜怒无常,被称作“妖妃”。但她终究也是人,而不是木头。 只要努力刷她的好感度,她是真会给你反馈,拿你当心腹的。 这条路虽然难,可一旦成功,收益巨大! 这不比地球慢热仙女强一百倍? 何书墨兴奋道:“臣全凭娘娘安排,绝无二话!” “嗯。” 娘娘轻轻颔首,对某人忠心的表现表示满意。 随后,她继续问道:“周景明死亡之事,你有头绪了吗?” 何书墨拱手,稍显卖弄地说:“臣已锁定嫌犯,只等御史台束手无策,然后由林院长调派人手,一举拿下。” 贵妃娘娘迈步前行的身形一顿,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语气中带着些许惊疑:“你说什么?” “臣已锁定嫌犯,只等时机成熟,便可收网。” 娘娘再问:“你确定没骗本宫?” 何书墨乘机再刷好感度,道:“娘娘!臣对您忠心不二,岂敢欺君啊!” 贵妃娘娘没有问何书墨是怎么锁定嫌犯的,何书墨既然是她的心腹,她对何书墨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虽然何书墨已经事先想好了一套说辞,哪怕娘娘问了,他也有办法在不暴露古薇薇的情况下回答出来。 贵妃娘娘直接问道:“是谁杀的周景明?” 何书墨不敢卖关子,立刻回答:“晋王。晋王派其手下的门客,江湖四品武修,熔铁手庄南所杀。” 听到“晋王”二字,一向不喜言笑的贵妃娘娘,忽然轻笑了一声。 至于那个四品武修,则被她完全无视。 在她面前,只有上三品才勉强值得她稍微重视,至于叱咤江湖的四品武修,与蝼蚁无异。 “果然是晋王。” 娘娘喃喃道。 何书墨进宫之前,隐约感觉,以娘娘的聪慧,多半也能猜到晋王的存在。 毕竟,与御史中丞纠葛,然后派人去监狱杀人,能做到这两条的,就必然不可能是什么小角色。 但他为了“进步”,为了讨好娘娘,为了能和娘娘多说话,多刷好感,多相处一会儿。 于是表现出震惊的神色,失声道:“娘娘怎么知道!臣刚查到晋王身上时,足足惊讶了许久,没想到娘娘久居深宫,仍可洞察天下,竟然提前猜测到了!真不愧是娘娘啊!只是臣满肚子不解,还请娘娘为臣解惑!” 厉元淑瞥了某人一眼,心说至于这么惊讶吗? 莫不是故意装的震惊模样,想哄本宫开心吧? 虽说心中有所怀疑,但她的确把何书墨当心腹看待,她知道何书墨一贯鬼主意多,总是会想方设法讨她高兴,哄她开心的。 她也就是看着某人忠心耿耿的份上,不戳破他的小心思罢了。 “你跟本宫过来。” “是。” 贵妃娘娘带着她的心腹手下,走过养心殿后方的园,拐入一个不起眼的殿中。 在这殿里,许多“木屏风”被放得遍地都是,但这些“屏风”上面,布置的不是什么鸟鸳鸯,而是一张张地图。 不止有楚国地图,还有京城地图,江左地图,甚至包括楚国以外的各国地图。 贵妃娘娘领着何书墨,来到楚国地图面前。 “这里是京城,而这里,是晋王的封地。你看到了什么?” 娘娘抬起凤眸,看向她的心腹。 何书墨答道:“我看到了一马平川。” 贵妃娘娘微微惊讶,随后,露出些许赞许的眼神。 “不错。确实是一马平川。如果京城有变,那晋王便可率领大军,名正言顺前往京城平反,重立大楚江山。” 娘娘继续道: “楚帝既然敢请本宫进京,自然对本宫有所保留。他的几个儿孙都被他分封在外。晋王在西,可与西方的姜国互市,购买马匹,培养骑兵。汉王在南,坐镇蜀地,风调雨顺,粮草充裕。燕王在北,苦寒之地,民风彪悍,虎视眈眈。魏王在东,扼守交通要道,四战之地。” 贵妃娘娘说完,便没有再说,而是面带轻笑地看向某人。 何书墨沉默不语。 他到底还是低估厉家贵女了。 她面对的形势,不单单是京城一城之内的魏党那么简单。 放眼京城以外的东西南北,全都有楚帝为了制衡她而布下的后手。 四位皇族血亲,一字藩王,手握大量资源和重兵。从四面八方围住京城,只要她有一丝不轨之心,就可让藩王发兵,进京平反。 到那时,不但能清洗一波朝堂,还能将大楚江山继续牢牢握在皇族手里。 可即便面对如此形势,这位年仅二十三岁的厉家贵女,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畏惧之色。 反而依旧是那么淡然,优雅,从容。 她就像一位天生的王者。 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要披荆斩棘,踩着无数失败者的头颅,坐在万万人之上的那个位置。 哪怕是何书墨也不得不承认。 厉元淑,厉家贵女,贵妃娘娘,她真的太有魅力了。不单是外貌的魅力,更有她性格的魅力。 何书墨即便被她拿脚踩过,也很难不喜欢她。 话到此处,何书墨突然想到寒酥之前和他说过的,“贵女摆家里,镇后宅”的理论。 这个理论是楚国各大家族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谈,意思是说,如果正妻没有足够的威慑力,一个人的后宅是不可能长久安稳下去的。 而贵女这种生物,众做周知,是五姓大力气培养的女儿,是楚国最优秀的女郎。她们无论是天赋、实力、样貌,都是顶尖中的顶尖。 镇住一般女子,用贵女就足够了。 而要想镇住贵女,整个楚国,可能也就只有他面前这位贵妃娘娘有那份实力。 换句话说,何书墨现在只有谢晚棠一个贵女,其实让谢晚棠帮他镇住家宅就行。但万一后面又碰到别的贵女,那贵女之间便不可能和平共处。 谢家贵女压不住别家的贵女,别家的也压不住谢家贵女。 到那时候,家宅不宁是大概率的事件。 唯一的解决办法,是请淑宝出山。 厉元淑盯着地图,并没注意到某人看待她的眼神,悄然发生了些许变化。 她指着地图上,属于晋王的地盘,给何书墨解释道: “此处是关中地区,周景明的家乡。他在京城考完科举之后,又被分配到关中西面小县,靠近晋王的封地。然后,在晋王的运作下,周景明得以在河西府节节高升。之后来到京城,作为晋王耳目。” 何书墨接着娘娘的话,继续道:“七年前,周景明在晋王的安排下,弹劾安西主将杨韬。这固然有帮助楚帝打压主战派的心思,但更重要的是,安西军与姜国摩擦,导致互市中断,晋王无法与姜国交易马匹军需……” 贵妃娘娘轻声道:“继续说。” “楚国缺马。晋王之所以需要马匹,就是为了秘密蓄养大军,等有朝一日,可以千里奔袭,进京夺权。而周景明定然知道此事,更知道一些晋王养兵的证据。 “所以当他被捉住时,晋王并没有立刻行动。因为周景明毕竟是他的心腹,可以抗一抗些许拷打。不过听说周景明要被转送刑讯司时,晋王才开始害怕秘密暴露,对周景明下了杀手。” “不错,这就是本宫猜测晋王的理由。周景明仇人不少,知道的秘密也不少。但能在刑讯司把人杀了,只有晋王这个级别,才能做到。” 贵妃娘娘看向何书墨,眼神意味难明。 何书墨领悟到了她的暗示,道:“娘娘莫非是想让臣……在查案的过程中,把晋王摘出去?” 贵妃娘娘道:“之前本宫同意调严文实来京,一是因为你的计策,二是因为本宫在军中根基不深,需要培植心腹。倘若你现在就把晋王捅出来,那会是何等情形?其他藩王又会如何动作?” 何书墨拱手道:“臣明白。臣定会给娘娘以及朝中群臣,一个合适的答案。” “嗯。” 贵妃娘娘交代完毕,便迈开步子,往殿外走去。 何书墨自然不可能单独留下,于是急忙跟上娘娘的脚步,始终落后她半个身位。 “何书墨。” “臣在。” “你很懂本宫的心思。” “臣惶恐。” “这次的确是夸你的。” 何书墨大喜道:“臣多谢娘娘盛赞!” …… 出宫的马车,安静停在玉霄宫门口。 但却迟迟无人上车。 玉霄宫某个人迹罕至的偏殿中。 一对情侣安静拥吻。 何书墨好不容易来一趟皇城,自然不会放过吃江左蜜糕的机会。 他虽然一贯尊重她人的意见,不会搞违背她人意愿的动作,但归根结底,何书墨是想照顾她人的感受,可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太监。 何书墨今年二十岁,正是一个男人顶天立地的好时候。 况且酥宝那么可爱,又一心一意为了他好。 没道理虚度光阴的。 更何况酥宝是实打实的甜妹,味道尤其甜美,比什么江左蜜糕都要甜多了。 伴随“啵”的一声,两人分开。 其中一个气喘吁吁,似乎之前一直被另一个人掌握了节奏,没有机会好好呼吸空气。 而另一个人便有悠闲多了,显得尤其游刃有余。 他打开已经吃了一半的糕点盒子,道:“姐姐等下喜欢吃哪一个口味的?” 寒酥细细喘着气,连连摇头:“不吃了,不吃了。我不喜欢甜的。” 何书墨笑而不语。 这种事情过犹不及,今天喂她吃了半盒,确实差不多了。 下次进宫,一定要换个口味,争取每次都让酥宝尝到新味道。 (本章完) 第131章 何书墨是哥哥(4k) 第131章 何书墨是哥哥(4k) 中午,谢府,后园。 谢晚棠闭目凝神,如之前做过的无数次那样,调整心态,准备练剑。 然而,每当她缓缓闭目,准备平心静气之时。 她的脑海中,便会不由自主浮现出,上午在鉴查院院长小楼中,和她表兄相处的情景。 每每浮现那个场景,她便无法集中精神,总是心浮气躁。 何书墨的存在,就好像一根钉子,扎在她的心里,只要她尝试平心静气,就总会控制不住地碰到那根钉子,继而想起他。 谢晚棠蹙眉,她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简直奇怪至极。 她暂时放弃调整心态,而是直接使用剑法。 细剑在手,手部肌肉自发地律动,那种熟悉的感觉,让她以为一切都回来了。 然而,当她按照剑招,斩出几道剑气之时,她突然发现,她手中的剑气,无论是强度还是准头,都比曾经的她自己,差了莫约两成。 这便意味着,她的功力不知不觉退步了许多。 曾经的她,拥有横扫同阶的实力,现在的她仅仅相当于一个普通的五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表兄?” 谢晚棠轻咬唇瓣,她能感觉到,她已经有点控制不住局势的发展了。 张家太难对付,而她的实力非但没有精进,反而控制不住,莫名其妙开始倒退。 偏偏能教她的哥哥和爷爷,都在老家,不在京城。 京城的谢府,虽然也有用剑的族人,但是水平还不如她,压根给不了什么帮助。 “怎么办?” 谢晚棠坐在后园的水榭中,单手托腮,茫然地看着前方。 难道要找表兄帮忙吗? 但表兄武道水平只有八品,而且没见过他用剑,应该不懂绝剑道脉。 他要怎么帮我呢…… 不远处。 谢明臣和妻子崔氏散步到此。 “唉,你先别动。”谢明臣道。 “怎么了?”崔氏疑惑地问。 “你瞧。” 崔氏眯眼一瞧,只见一位女郎单手托腮,侧着身子倚在水榭亭边的木栏杆上。 那女郎鹅颈修长,肩窄腰细,玉臀长腿尤其美妙,只瞧背影,便知是个人间尤物。 哪怕同为女子,崔氏也不免心生惊艳。 而在他们谢府之中,能让她如此惊艳的女郎,只有那位大名鼎鼎的谢家贵女。 “晚棠怎么在这儿?” “不知道,不过,她竟然会如此发呆?我倒是第一次见。” 崔氏蹙眉思考,女人的直觉,让她做出一个猜测。 “谢郎,你说,她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胡说八道!”谢明臣面露严肃,警告道:“你别乱说话啊。她是贵女!我谢家的脸面。她能不经过家里同意,就随便喜欢人吗?这要是闹出乱子,该如何收场?” “是妾失言了。”崔氏连忙住嘴。 崔氏是崔姓支脉的嫡生女,她们家脱离主脉许久,不太讲究这些。 但谢晚棠毕竟不同,谢晚棠的哥哥可是有机会执掌家族的人,她的婚事绝对是家里的头等大事,或能影响谢家往后五十年的发展,必须慎之又慎,丝毫马虎不得。 …… 赵府。 赵世材上午听说,何书墨因为冲动和御史打架,把两个准备查案的御史,一个打成重伤,一个打成轻伤。 不但连累林霜亲自出面给他擦屁股。 而且还让禁军统领把状告到娘娘面前了。 传闻娘娘大怒,何书墨被立刻传入宫中,现在仍无音讯。 此事一出,赵世材高兴地多吃了两碗米饭。 甚至不惜开了一壶珍藏的好酒,只为庆祝某人栽了跟头。 “东家,东家。宫里对何书墨的处罚出来了!” 赵府门口兴冲冲跑来报信。 赵世材喜道:“快说!让我与你同乐!” “是。东家,何书墨被娘娘罚了半年俸禄!” 赵世材:? 罚半年俸禄? 这算什么处罚? 何书墨又不缺银子,罚他工资有什么用?朝廷的工资才几个钱啊? “没了?” “还有!” “果然还有。快说!” 赵世材听到还有,终于放下心来。 惊扰办案,打伤御史,冲撞禁军,哪一条都不是小罪,妖妃怎么可能只罚他半年俸禄? 只罚俸禄和奖励他有什么区别? “回东家,娘娘还特命何书墨给御史赔礼道歉,并且让他亲力亲为,代替重伤的御史,协助轻伤的御史查案。” “嗯……嗯?” 赵世材点了点头,随后越琢磨越不对味。 让何书墨参与查案…… 没查出来倒好说,如果要是让他把杀害周景明的黑手找到了,岂不是又让他大出风头了吗? 让御史台插手鉴查院,无论结果如何,都是魏党一步稳赢的棋。因为这可以让御史台的地位,隐隐高于鉴查院。打压贵妃党的力量。 结果何书墨却再次插足御史查案的队伍中。 这不就相当于,两个衙门联合办案,而不是御史台压制鉴查院了吗? “坏了!” 赵世材想明白后,一锤桌面。 他愤然拿起桌上的酒杯,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然而,他却尝不到美酒的味道,只觉得苦酒入喉心作痛。 魏党这一次大好的反攻机会,竟然被何书墨用打架给打没了! 这找谁说理去? “此子的狗运,未免太好了!” …… 袁承,袁府。 “什么!?你说何书墨被插入了查案的队伍?” “是。阁主,娘娘的旨意已经下来了,千真万确。” 袁承背着双手,看向窗外。 “他如果只是进入查案的队伍,倒是还好。可如果让他顶住压力,把案子查出来了,那才是真的不妙。” “阁主,咱们京查阁要怎么办?” 面对手下的询问,袁承默然无语,没有说话。 袁承能官职四品,坐上阁主之位,自然不是什么蠢货。 京查阁贸然干扰何书墨查案,极容易暴露想法,落人把柄。 可如果听之任之,万一让何书墨在众目睽睽下大显神威,帮林霜解了查案之困…… 要是那样的话,林院长的位置,可就愈发稳固了。 手下告辞后,袁承喃喃自语: “林霜二十出头,如此年轻,她如果稳坐鉴查院院长之位,这鉴查院中,便没有我袁承的事了。” “何书墨……好一个何书墨。” “如果没有此人,林霜此次在劫难逃。” “可惜啊,这步杀棋,竟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给破了。” …… 下午,刑讯司。 何书墨面对脸上贴着药膏的查案御史,漫不经心地道:“娘娘让我给你道歉,这确实,下手重了点,我的问题。下次不这样打了。” 查案御史用裹着白布的手指,指着何书墨,颤抖道:“你,你这狂徒!还想有下次!我非要再次上书娘娘,治你一个轻狂之罪!” 骂吧骂吧,骂一百次我家元淑也不会听你的。 随便骂。 懂不懂什么叫娘娘心腹的含金量啊! 何书墨客气地拱了拱手,道:“你们先查案,有不懂的可以喊我。” 御史气急败坏,撂下狠话:“你这是什么态度?面对大案,如此轻慢,还让我不懂的问你?你若是能查出此案,我欧阳硕找棵大树,一头撞死!” 何书墨:“我是爱树人士,看不得御史大人虐待树木。” 欧阳硕怒道:“胡言乱语,胡搅蛮缠!孙校尉,速速把此人给本御史赶出此地!” 禁军校尉站到何书墨面前,对他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何书墨两手插兜,一副早就想走,终于如愿的表情。 事实上,他是故意气这位御史的,他既然已经通过古薇薇找到了嫌犯,实在没必要陪欧阳御史在这儿查案作秀。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下午。 御廷司,司正小院。 负责做杂事的吏员抬头看见何书墨,刚准备和司正打招呼,何书墨便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进入院中,何书墨轻手轻脚摸进堂屋。 只见屋中的司正之位上,端坐着一位女郎。 女郎容貌倾城,气质恬静,手持毛笔,认认真真抄写着什么东西。 “表兄?你回来啦。” 谢晚棠抬起头,看向门口的男子。 何书墨心说品级高就是不讲道理啊,他已经够小心了,可还是瞒不过谢晚棠的耳朵。 “表兄,我马上抄写完了,你稍等一下。” “好。” 谢晚棠所抄写之物,乃是刘富和吕直前段日子,加上这几天,收集张不凡人际关系的最终成果。 只不过,这二人的字迹相当随意。 远远比不上谢家贵女。 何书墨由奢入俭难,看惯了小谢的书法,加上她也收集过张不凡的人际关系,因此便拜托她帮忙整合到一起。 “表兄,我写好了。” 谢晚棠看着坐在客座的男子,脆生生地道。 “嗯,拿过来。” 何书墨毫无负担地使唤着谢家贵女。 “好。” 谢晚棠收拾好桌上的稿纸,迈着小碎步,双手把稿纸递给何书墨。 经历过上午牵手、抹药的事情。 谢晚棠已经想明白了许多。 她的婚事,她自己没办法做主。但她的哥哥,却是她自己可以决定的。 她认何书墨是她的哥哥,那作为妹妹,自然要尊重哥哥,礼数周全,不可怠慢。哥哥让她抹药她就抹药,哥哥要她帮忙抄写,那她就抄写。 如此一来,她心里便通畅多了。 虽然用这一招,还是解释不了“牵手”的事情。但她可以暂时把“牵手”,归纳到“是哥哥在教她抹药”上面。 一切都合乎礼法,遵从家规。 谢晚棠虽然天真活泼,但从不顽皮,她是家里的乖女,从小在谢家的环境中长大,已经被规矩惯了。倘若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她便会十分难受,只有感觉到“没坏家规”,才会内心安定。 许多影响是潜移默化的,被影响者往往自己都察觉不到。 无论是谢晚棠,还是厉元淑,只要是贵女,便都会无意识地保持优雅的体态。 她们通常不会做任何会破坏她们气质的动作。比如她们就算累死了,也不会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这些下意识的行为,都是家族从小培养教育的结果。 见何书墨专注看着稿纸,谢晚棠没有出声,安静陪坐在他的身旁。 在谢晚棠眼里,她只是随便坐下,陪着哥哥。但如果有外人瞧见,那外人看到的,便是贵女端正优美的坐姿,从头到脚,每一处肢体动作,都是最漂亮的,优雅的。 与谢晚棠相比,何书墨的姿势就随便多了。他翘着二郎腿,毫无形象可言。 和优雅的谢家女郎简直不是一个画风的东西。 但好消息是,谢晚棠只会用规矩管自己,不会拿来限制何书墨。因此他想怎么坐就怎么坐。没有人挑他的不是。 “晚棠,你看这几张,发现什么特点了吗?” 何书墨将一部分稿纸丢给谢晚棠。 谢晚棠看过,道:“五年前,有不少纨绔和张不凡减少来往。其中还有他的发小。” “嗯。” 何书墨点头道:“准确的说,应该是他换社交圈子了。之前那个圈子的朋友,逐渐不和他来往,他换去了新的圈子里,结交了新的朋友。这批新朋友,相对稳定,大多数一直玩到了现在。” 谢晚棠道:“表兄的意思是说,张不凡五年前发生过改变人际关系的大事?” 何书墨摸着下巴: “感觉不止是大事。如果他只是断绝了一部分关系,而没有进入新的圈子,这种情况可以说是某件事情在影响着他。但问题是,张不凡失去了一些朋友后,几乎无缝衔接了其他朋友,这代表他心态发生了变化,不仅仅是遭遇了什么事情这么简单。” 何书墨继续道: “从刘富打听到的消息来看,有小部分张不凡曾经的朋友私下表示过,他们是因为张不凡做了‘禽兽之举’、‘对良家女子出手’才与他划清界限的。但这很奇怪。” 谢晚棠微微歪着脑袋,疑惑道:“这有何奇怪的?难道不应该划清界限吗?” “划清界限是不奇怪,奇怪的点是,这群朋友,对张不凡的‘禽兽之举’好像有些意外。” “意外?” “对。有些纨绔,是张不凡的发小。从小时候就认识张不凡了。他们可能比父母都了解张不凡,那为什么会对张不凡的行为感到‘意外’呢?难道,五年前的张不凡,其实不是今天我们看到的这个样子?” 听到何书墨这般分析。 谢晚棠也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 不管是之前的魁云秀念,还是张不凡和他的朋友们。 她总感觉有些别扭。 就好像猫毛打结,摸着硌手,没有那么顺滑。 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也不太清楚。 谢晚棠想不明白,索性把目光放在了她的“好哥哥”,何书墨的脸上。 (本章完) 第132章 何书墨二进教坊司(4k) 第132章 何书墨二进教坊司(4k) 看着身边女孩疑问的目光,何书墨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心里暗暗发笑。 谢晚棠这些天一直待在他的身边,几乎已经被他“惯”出“不喜欢动脑子”的习惯了。 谢晚棠既然是谢家的贵女,那便代表一种基因认证,她体内流淌的,是五姓人才最精英的血液。 她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甚至再往上数十代,都不可能有什么庸才。 这群楚国精英生出来的女儿,自然不可能是什么笨蛋。 而谢晚棠之所以喜欢问他问题,一方面是因为她涉世未深,心思单纯,许多事情想不明白。 另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她的性格。谢晚棠即便在贵女当中,都是属于比较“听话”和“乖巧”的。 这一点何书墨很早就意识到了。 因为哪怕是他这个“外人”,都可以很轻松地使唤她去做事。 面对查案等事情,谢晚棠最多只是发出疑问,几乎从来没有反驳过他的话。往往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对于他交代的事情,谢晚棠也总是尽心尽力,一丝不苟地认真完成。 以上案例,都无时无刻不在展露着谢晚棠的性格。 她属于那种,只有世家大族才能娇养出来的“乖乖女”。 因此,哪怕她自己并不笨,她有思考的能力,但她往往会因为“乖”和“听话”,而选择放弃思考。直接把何书墨的想法拿来使用和执行。 从家族发展的意义上来说,谢晚棠简直无可挑剔。 首先是她的身材,窄肩宽胯,胸大腰细,玉腿长而且有肉,并非是两根干瘪的竹竿,属于“很能生养”的类型。这一点只要看过她本人,便无法质疑。 其次她自己在主观上也很喜欢小孩子,无论是对吴巧巧,还是对小石头,都能看出她对小孩子的态度。 最后,哪怕她贵为贵女,地位超凡,却因为性格的原因,明显会以夫为纲,听夫君的话,不会越俎代庖。这样一来,家族的意志便可以完全统一,避免出现内耗和分歧。 何书墨越是和谢晚棠接触,就越是能理解楚国人狂热追捧贵女的想法。 你不得不承认,她们确实旺夫。 娶贵女,光宗耀祖,这事一点都不夸张。 如果加上贵女娘家势力的助力,只要和她成亲的人别太废物,真的直接原地起飞。 何书墨暗暗心道:五姓能在楚国屹立千年而不倒,的确是有一套笼络人才之法。低端人才靠金银,中端人才靠门楣,高端人才靠道脉,顶级人才靠贵女。 反正何书墨自己代入一下,假如他在朝中位高权重,谢家把谢晚棠送到他的面前。 他是拒绝不了一点,当场干干脆脆被谢家绑上战车。 没事照顾照顾老丈人和大舅子。 不然怎么办? 反正都是一家人了。 以后谢家有难,给你相夫教子,生儿育女,姿容无双的贵女在你怀里哭哭啼啼的,你心都被她哭化了,难道能对亲家坐视不管吗? 别人或许没有见过贵女哭鼻子。 但何书墨是真见过。 他的评价是,贵女是赤裸裸的阳谋,对楚国顶级人才的杀伤力,近乎是无敌的。 在谢晚棠目光的注视下,何书墨偷偷结束发散的思维,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张不凡的事情上面。 他说:“我们得想办法,知道五年前,张不凡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谢晚棠提出疑问:“直接去问他之前的朋友,不行吗?” 何书墨摇头。 “刘富和你已经打听过一次了,再打听一次,区别不大。而且,当年的事情,人云亦云占比众多,亲身经历者反而寥寥无几。如果随便找人问,很容易被夸大的信息误导。” “亲身经历者……”谢晚棠眼睛一亮,道:“表兄是想直接问那些女子!” “对。但有一个问题,你还记得云秀念吗?” “嗯。” “云秀念对当年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如果张不凡真如他朋友们所说,干了什么出格的事情,那对受害者来说,必然是一生的耻辱。她们当年既然选择了息事宁人,就说明她们受到了威胁或者是补偿。如今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自然不想把这种事情重新翻出来,当着我们的面说。无异于伤口撒盐。” 谢晚棠听到这里,默默叹了口气。 真的好难呀。 表兄和她,好不容易发现了一点线索,结果愣是无法调查下去。 然而,就在谢晚棠意志消沉的时候,她却注意到,何书墨笑盈盈地看着她,似乎是有话还没说。 “表兄,你……莫非是还有办法?” 何书墨笑道: “自然是有。良家女子对那种事情讳莫如深,但青楼姑娘未必在乎。你可别忘了,不是所有的青楼女子,都如云秀念一般,是不需要陪别人过夜的魁。 “云秀念本人是魁中的例外,她愿意嫁给开面馆的,从此隐姓埋名,过普通妇人的生活。但别人可未必愿意如此。 “以张不凡的性格,我可不信,他只对云秀念动过心思。青楼之中,肯定还有其他姑娘,也与他存在过纠葛。那些人,就是咱们的突破口。” …… 晚上。 何府马车中。 经过何书墨多天的努力,他和谢晚棠的关系,终于进步到可以同侧而坐了。 虽说是同侧,但谢晚棠始终正襟危坐,并和何书墨保持了莫约一寸的距离。这点距离的存在,既显得亲密,又不至于坏了规矩。 何书墨看破不说破,毕竟某女郎脸皮薄,要给她留点面子。 再说了,他随便动一下腿就能碰到她,也没见她落荒而逃,跑到对面去坐。 但想要谢家女郎主动碰他,基本是不可能的。 这主要是楚国大环境的问题,而不是谢晚棠的问题。 哪怕是寒酥,也很少主动做出一些亲密动作,大多数情况都是何书墨主动出击。然后酥宝胳膊拧不过大腿,拒绝不了他,最后宣布投降。 楚国主流思想倡导的是“相敬如宾”,所以无论是谢晚棠还是寒酥,都不会让自己显得“轻浮”。但何书墨喜欢的是“亲密无间”,只好日拱一卒,慢慢让她们一步步地习惯了。 魏党官员喜欢去教坊司,因为教坊司隶属礼部,算是魏党势力。 贵妃党官员更喜欢楚淮巷。 理论上来说,何书墨应该去楚淮巷找张不凡的“痕迹”。 但此事,有一个一般人不会想到的魔鬼的细节——张不凡出事的时间点是“五年前”。 五年前,娘娘刚刚进入京城,坐镇皇宫。 这也就是说,在张不凡出事的时间点,京城里并不存在什么“贵妃党”。 既然没有“贵妃党”,那张不凡自然无所谓教坊司还是楚淮巷。 相比楚淮巷里面的私营机构,教坊司作为官营,对于客人的“使用”,都有相应的记录。毕竟要把收益上缴一部分给礼部,不可能是一本烂账。 只是这记录,涉及官员隐私,一般情况下是不好查的。毕竟谁也不想,自己何年何月,几时几刻,进入某某房间,和某某待了多久的事情被别人知道。 万一待的时间不够长,还被别人知道了,那官老爷不要面子的吗? 何府马车缓缓停下。 何书墨撩开车窗帘,看清了外边的环境。 教坊司到了。 “你在车上坐着,不要下来。” 何书墨对谢晚棠说。 谢晚棠作为贵女,哪怕戴着帷帽,伪造身份,也不方便出现在教坊司这种地方。她心理上容易过不去。 “表兄,你小心。”谢晚棠嘱咐道。 何书墨露出微笑:“怕什么?你撩开窗帘看一眼。” 谢晚棠听话地撩开窗帘,只见车外站着一排身穿御廷司官服的男子,他们手持火把,身材魁梧,面露严肃,看起来很是壮观。 何书墨道:“教坊司的档案没那么好查,我不‘仗势欺人’一下,教坊司的人不会乖乖配合的。走了。你好好在车上坐着。” “嗯。”谢晚棠乖巧点头。 她目视着何书墨走下马车,然后目视着他带领一帮手下,气势汹汹地走入教坊司。 谢晚棠忽然在想,何书墨查个档案也要使用御廷司的力量,是不是在尝试和演习,方便他以后调兵遣将,对付张权? 一定是的! 毕竟连她都能想到的事情,何书墨怎么可能想不到呢? 其实谢晚棠的猜测不无道理。 何书墨招了不少新人进入御廷司,自然要试试效果,找找漏洞,多加完善,将最后的成果用在张权身上。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何书墨是新上任的司正,可不是朱良辰那种混日子的。 朱良辰只追求完成御廷司的业绩,然后坐等退休。但何书墨的目的,是要把御廷司拧成一股绳,让其可以为他所用,如臂指使。 经过这一轮的扩编,御廷司每个营房的人数,从原先的三到四人,扩充至七到八人。 这次参加教坊司行动的营房共有三个。牛奇的凌武营,曹白刀的锐武营,还有苗胜楠的威武营。 本来铁山也说要来的,但何书墨看他刚被打过,就让他好好休息了。 铁山在短时间内,经历过“冰释前嫌”和“禁军斗殴”两件事情,几乎已经成为何书墨的狂热拥趸。 当然,目前大换血的御廷司,其中的大部分成员,都对何书墨相当忠诚。毕竟不忠诚的也进不来御廷司。 不过铁山已经超出了忠诚的范畴,开始给何书墨搞上个人崇拜那一套了。 他有时候甚至会指责高玥,说高玥“不够忠心”,对不起何大人对她的栽培。 把何书墨都搞得有些无语。 不过这些都是题外话。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搞清楚张不凡在五年前,都接触过谁。 噔噔蹬蹬! 在何书墨走进教坊司前,牛奇和曹白刀,各率领一队人马,分别控制住教坊司大门的两边。 而苗胜楠的威武营,则高举火把,站在何书墨的身后。 何书墨身上属于御廷司司正的五品官服,在苗胜楠手上火把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火光粼粼。 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自然会吸引旁人的关注。 教坊司食客、街边路人、舞台舞女,以及教坊司老嬷嬷无不将目光投送过来。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何书墨迈开长腿,一节一节缓缓踏上,教坊司门前的青石台阶。 老嬷嬷语无伦次:“大人,您这是,您这……要做什么啊?” 何书墨面露严肃,当着众人的面,喝道:“本官乃京查阁袁承,奉查案御史欧阳硕之令,来教坊司调取犯人周景明的来往记录。你这老嬷嬷,还不速速带路!” 有胆大的食客远远喊道:“袁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就是!查个记录,搞得这么兴师动众!” “袁大人小心明天被参折子!” 何书墨冷笑道:“我袁承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既然为欧阳御史做事,还怕这些流言蜚语?有本事去参袁某!谁不参谁是孙子!” “好!有种!” “看来这奏折是非参不可了。” “教坊司怎么说也是礼部旗下,岂容尔等随意放肆?真是无法无天!” 何书墨恶心一波欧阳硕和袁承,感觉差不多了。 他随后看向老嬷嬷,道:“还不速速带路?当袁某这刀是假的不成?” …… 教坊司账房之中,苗胜楠率领手下行走,忙碌地翻找五年前的交易记录。 何书墨站在门口,背着双手,一副心思难猜的模样。 刚才他自报家门,报的是“袁承”和“欧阳硕”的名字。 这一举动,既有恶心他们的想法存在,但更重要的作用,是把水搅浑。 让大伙的注意力,都放在他和袁承、欧阳硕的恩怨上面,别注意到其他事情。敏锐一点的人,或许能注意到他去查了周景明,可能和《周景明狱中死亡案》有关。 但没有人会想到,他真正的目标是张不凡。 “司正,找到了!” 苗胜楠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她随后捧着一本账册,递到何书墨的面前。 何书墨接过账册,借助火光,仔细阅读。 张不凡…… 何书墨注意到,张不凡第一次出现在教坊司的记录中,正是五年前。 张不凡今年二十七岁,五年前是二十二岁。 正常的京城纨绔,如果要接触教坊司,不会等到二十二岁。 往往十七八岁就会在狐朋狗友的带领下,初尝禁果,流连忘返。 所以,张不凡五年前开始接触教坊司,大抵是“换圈子”的结果。他之前那圈子里的朋友,并没有带他去教坊司的打算。 换了社交圈子后,开始放飞自我…… 一步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何书墨扫视了一遍账册,很快发现,张不凡有一个“宠妾”,照顾她生意的次数,远高于旁人。不过从三年前开始,这次数便戛然而止。往后,他便很少出现在教坊司了。 “牛奇。” 一旁负责戒备的牛奇立马道:“俺在!” “把老嬷嬷给本官请来。” “是!” 不一会,牛奇拎着老嬷嬷来到何书墨面前。 何书墨和气道:“敢问大姨,贵司可有一个叫‘美舒’的红牌姑娘?” “有的,大人,有的。” “嗯。她人呢?” “莫约是三四年前,赎身,换东家了。” “她去哪了?” “应该……是在琴香阁教乐曲。” “琴香阁?” 何书墨感觉这名字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 (本章完) 第133章 你不懂男人(4k) 第133章 你不懂男人(4k) 琴香阁…… 京城贵妇喜欢去的雅致之地。 不但可以学琴、焚香,还有一定的社交属性。 能来琴香阁消费的,都是京城里大户人家的夫人。彼此走动关系,再正常不过。 何书墨记起来了。 周景明的老婆,顾家千金顾月柔貌似喜欢去这个地方。 …… 下午。 程府大门前。 谢采韵和一个年纪相仿的美妇,手拉手,臂挽臂,依依惜别。 那美妇不是旁人,正是程府主母,程家大小姐程若宁的娘亲,徐婉。 “若宁留在书院闭关,已经许多天没回来过了,等她回家,我定第一时间领她去看望姐姐。” 徐婉面露歉意,看着谢采韵。 谢采韵连道:“没事,没事,你别多想,还是孩子前途要紧。我这次来就是看看你,没有别的意思。” 彼此寒暄了一会儿,谢采韵便坐上马车,和徐婉告辞,打道回府。 马车中,谢采韵的脸色并不好看。 身边的丫鬟宽慰道:“夫人,您别生气了。” “我怎么能不生气!一个未出阁的丫头,整天待在书院那种地方,混在男人堆里。这也就算了,毕竟是书院,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不会如何。但你看看现在,现在更是胆大,连家都不回了!书院晚上就那么安全吗?她还未出阁呢!” 谢采韵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堆。 无外乎是对程若宁现在的表现有些不满。 站在何府主母的角度,谢采韵不反对程若宁读书,毕竟孩子他娘聪明些,孩子也能聪明些。 但现在,程若宁夜不归宿,这一点谢采韵难以接受。 说句不好听的,程若宁要真在书院里有什么三长两短,难道也要他们何府捏鼻子认下吗? 他们何府不缺钱,付得起彩礼,但也不想当冤大头。 待字闺中和夜不落红,可不是一个价钱。 谢采韵突然有些担心起何书墨了。 她儿子多单纯啊,要是以后玩不过程家丫头,这得吃多少亏啊? 谢采韵下定决心:“不行!今晚吃饭,得打听打听他身边有没有姑娘。要是还不错,门当户对的,这程家的婚事,不要也罢。” 晚上,用膳时间。 谢采韵站在院中,等着丫鬟前来报信。 不一会儿,丫鬟匆匆来报。 “夫人,少爷不在衙门,至于去哪了,吏员也说不清楚。” “什么?” 谢采韵刚想生气,但马上想到,以何书墨的性格,不太可能会在散衙后继续做工。 这便是说,他有可能是去找某个相好的姑娘去了。 “好啊,找姑娘好啊,莫非是气味偏甜的那位?” 谢采韵两手一锤,道:“月桂,等少爷回来,你亲自去找阿升打听,少爷这些天都去哪了,见过哪位姑娘。一定要把名字给我问出来!” 名叫月桂的丫鬟连忙点头。 “夫人,夫人,少爷回来了!” 谢采韵闻言大喜,连忙带着一众丫鬟,到家门口迎接儿子。 何府门口,何书墨一身官服,走下马车,英俊帅气。 谢彩韵越看越是高兴,道:“累坏了吧,快回家吃饭,饭都给你备好了,都是你爱吃的。” 随后,便给月桂使了个眼色,让她去找阿升问话。 月桂暗中点头,跟着马车前往府中的马厩。 何书墨一边往家里走,一边奇怪地看着老娘,道:“娘,你今天怎么这么热情?感觉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似的。” “没有,娘今天去了一趟程府,程若宁那丫头,好几天没来家了……” 何书墨不关心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张不凡奇奇怪怪的过去。 他现在只能确定,张不凡身上肯定有大瓜,但这瓜要从什么角度挖出来,他现在还没有头绪。 马厩中。 阿升将马车停到指定的位置。然后跳下车,解开套马的缰绳,牵着马来到食槽前面。 这边安排好马匹,那边便着手配置草料。 阿升的动作流畅无比,显然是熟能生巧,做过无数次了。 这时,月桂来到马厩中。 她看着肩挑草料的阿升,笑嘻嘻道:“阿升,少爷今天去哪儿玩了?” 阿升牢记何书墨的叮嘱,道:“你去问少爷啊,问我干嘛?” “你不是少爷的马夫吗?整天带着少爷跑来跑去,少爷去哪儿,你能不知道?” “我不知道。知道也不能告诉你。” 月桂两手叉腰:“你真当是我想知道的吗?是夫人想知道的!现在懂了吗?夫人让我来问你,少爷最近走去找谁家小姐了。以后,那位小姐,可能就是咱们府上的少夫人。你说,夫人该不该问?” “该问。” “那你该不该说?” “不该说。” “你这人!油盐不进!小心夫人不高兴,扣你工钱!” 听到要扣工钱,阿升顿时愁眉苦脸起来。 阿升心里也苦啊。 他不是不想说,而是实在不能说啊。 少爷整天都去什么地方,和哪位姑娘混在一起,他的确是知道。但那几位是能说的吗?哪一位不是身份显赫,家世不凡? 他一个小小马夫,夹在众人之间,谁都不敢得罪,说出来小命难保啊! “我不能说啊月桂姐,你放过我吧!” 阿升实在没法说,只好求饶道。 月桂狠狠地瞪了阿升一眼,心里直犯嘀咕。 少爷见个姑娘而已,夫人巴不得他多见姑娘呢,有什么好瞒着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还不能说…… 少爷见的是仙女神女贵女贵妃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那一边,谢采韵自然也是大败而回。 何书墨是装糊涂的高手。 谢采韵想从他嘴中得到点消息,简直比登天还难。 “月桂,阿升说了吗?” “夫人,阿升死活都不肯透露半个字!” “没用的东西,打听个事都打听不到。” 月桂出主意道:“夫人,要不咱们给少爷换个马夫……” “算了。” 谢采韵不是寻常妇人,还算是有见识,道:“阿升不说,也是忠心,他对墨儿还是不错的,只是苦了咱们罢了。话说这小子也真是的,到底相好的是哪家的姑娘,至于捂得这么严实吗?他这么捂着有什么好处?难道是怕吓死为娘吗?” …… 次日一早。 何书墨照常来到何府门口,等着阿升驾车接他。 阿升还是一套老流程,接上何书墨后,再去不远处的街边接谢家贵女。 谢晚棠默默上车,自觉坐到了何书墨的身边。 “表兄?” “咋了?” “有人跟着我们。” “嗯?张权的人?” 何书墨心中一惊,掀开窗帘,往后一瞧。只见偷偷跟着他的,是家里的某个小厮。 何书墨坐回座位,满脸无语。 “怎么了表兄?” 贵女好奇地问。 何书墨无奈道:“是我娘派来的人,八成是打算看看我平时都跟谁在一起,想劝我快点成亲。” 听到“成亲”二字,谢晚棠心里骤然一紧。 她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情绪,欣喜、担忧、害怕,还是别的。 她只觉得有一只大手,狠狠捏住了她的心脏,让她有种喘不过气的紧张感觉。 明明只是表兄的亲事。我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呢…… 谢晚棠想不明白,但她还是决定,把事情向表兄问清楚。 在车厢中犹豫了好一会儿,谢晚棠才小声问道:“表兄?” “嗯?” “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啊?你问这个干啥?” “随便问问。”谢晚棠小声说,随后又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我可以问吗?” 隔着帷帽的白纱,何书墨都能感受到某人胆怯但好奇的样子。 “可以问啊。准备过两年再成亲。现在才二十,感觉不急,能再准备几年。” “哦。” 谢晚棠微微点头。 她其实还想问问,表兄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了。 但是她不敢。 至于为什么不敢,她也说不清楚。 车厢中,何书墨看着某个坐得端端正正,但低着头,不敢看他一眼的女孩。 心道:小谢真是可爱,问个成亲就怕成这样,还是那个勇闯龙潭虎穴去救小石头的谢家女郎吗? “阿升!”何书墨冲车厢外喊道。 “少爷!” “给我绕几个圈子,把后面的尾巴甩掉!” “是!” …… 琴香阁。 何府马车缓缓停下。 何书墨和谢晚棠分工明确,他去附近的茶馆挑个雅间,谢晚棠上楼去找曾经那位教坊司的红牌姑娘,美舒。 琴香阁是贵妇去的地方,何书墨一个男子,自然不方便出现在那里。 顾家千金虽然是何书墨的老相识,也是琴香阁的老顾客,由她出面最为合理。可她丈夫周景明刚刚出事,她此刻虽然未必伤心,但想想也知道,不会抛头露面。 因此,找人的活计,只能让谢晚棠代劳。 不多一会儿,谢晚棠领着一个带面纱的女子,来到何书墨的雅间中。 “表兄,这是琴香阁的琴师,宁舒姑娘。” “公子。妾身宁舒,见过公子。” 为了让问话轻松些,何书墨特地没穿官服。 他挥了挥手,示意宁舒和谢晚棠都坐下。 谢晚棠自然坐在哥哥身边,宁舒则坐在二人对面。 “宁姑娘,实不相瞒,这次请你过来,是想找你打听个人。张家二公子,张不凡,你听说过吗?” “妾身没听说过。” “你最好想好了再说。” 宁舒坚持道:“妾身,的确没听说过。” 何书墨叹了口气,这女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青楼女子想上岸是不错,但你不能欺负老实人啊。 何书墨从怀里摸出一块红色的木牌,丢在桌子上,发出啪嗒一声。 只见这红色的牌子,赫然刻着“美舒”二字。 宁舒大惊失色,似乎没想到何书墨竟然能把这个东西掏出来。 “我再问你一遍,张不凡,听没听说过?” 宁舒盯着牌子,低声道:“听说过。” “嗯。五年前,你怎么认识他的,一五一十说来与我听。” “敢问公子,你打听张家公子做什么?” 何书墨呵呵一声,道:“你也是混过教坊司的,你们这行有个规矩,叫不听不问,别随便打听客人的事情,我问你答。” 宁舒没有说话,显然是有些顾及张不凡的身份。 何书墨也很干脆,掏出一百两银票放在桌子上。 “你敢从教坊司赎身,说明是个有心气的。只是赎了身,手头并不宽裕,不然不会在琴香阁卖唱。你也是出来后才知道,还是教坊司的银子好赚,对吗?几句话,一百两,要不要说,你自己想。” 谢晚棠默默看着表兄的谈判技巧,心里由衷的敬佩表兄。 表兄每一句话都切中宁舒的要害,推着她往表兄希望的方向去走。 宁舒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收下一百两银子。 “多谢公子赏钱。妾身与张公子,确实是五年前相见。当时妾身年纪不大,刚来教坊司不久,连琴都用不熟练。每日完不成任务,便要遭嬷嬷训斥。后来,一次酒席上,遇见了张公子……” “那个酒席,仔细说说,都有什么人,干了什么事?” “时间太久,妾身记不清了。只是隐约记得,张公子心情不好,然后张公子的朋友,见其一直盯着妾身看,于是便起哄,让他‘睡了’妾身。” “然后呢?” “张公子家世显赫,妾身不敢不从。” 何书墨打量着宁舒,道:“方便摘下面纱吗?” “嗯。” 宁舒摘下面纱,是个小家碧玉的长相。 总体还算不错,莫约相当于地球三线明星,摸不到程若宁的水平,距离酥宝更是差了不少。 怪不得只是个红牌,而不是魁。 “之后如何?” “后来张公子一旦心情不好,便会来寻妾身。” “心情不好会找你……心情好不找你吗?” “起初是不找的,后来无论心情好坏,都会来教坊司。” 何书墨摸着下巴,思忖着宁舒的话。 从宁舒的话来分析,这个张不凡明显有一段“适应期”。他并不是一开始就很“色急”,很放肆的。 这也能作证之前何书墨“换圈子,才接触教坊司”的猜测。 “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赎身?是什么让你一定要赎身的?” “张公子学得很快,他一开始会关心妾身,后来便完全不管妾身的感受了。妾身怕死,于是便想办法赎身,化名宁舒,藏在这里。” “好了,我没问题了。” 何书墨问完话,示意宁舒可以走了。 谢晚棠听得一头雾水。 “表兄,你看出什么来了?” 何书墨皱眉,道: “五年前,张不凡‘兽性大发’,可能欺辱了某个姑娘,导致他社交圈层发生了变化,这是他人生的分水岭。从此以后,他便逐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起初,他执着于教坊司,但慢慢的,宁舒这种青楼女子已经逐渐满足不了他了。他不断尝试新的刺激,把目光盯在良家女子身上,最终导致了吴氏女的死亡。” “原来如此。”谢晚棠恍然。 随后,何书墨紧跟着问道:“晚棠,巧巧和你描绘过吴氏女的样貌吗?” “嗯。表兄忽然问这个做什么?” 何书墨没有回答,而是有些着急地问:“吴氏女长什么样子?” “据巧巧形容,她姑姑长得挺漂亮,皮肤白,五官偏向柔和的那种样子,然后个头不太高,比我要矮一些。” “身材呢?”何书墨问。 谢晚棠想了想,“应该和我有点像吧?” “和宁舒比呢?” “可能也差不多?” “那不对啊!”何书墨道。 谢晚棠眼神清澈,一脸无辜:“表兄,我说的哪里不对了?” “不是你不对,而是张不凡不对。宁舒的身材和样貌,和云秀念的身材和样貌,差得有点多,你没发现吗?” 谢晚棠不理解地说:“可是,她们不是都挺好看的吗?” 何书墨摇头:“你不懂男人,男人吃饭可以随便,喝酒可以随便,但洗脚的时候,绝对不会随便。会下一批到满意为止。” …… …… …… ps:今天九千字更新,求一波月底月票。 (本章完) 第134章 谢晚棠是少夫人?(4k) 第134章 谢晚棠是少夫人?(4k) 何书墨的解释,对于谢晚棠来说,明显是超纲了。 对于她这种从小养尊处优,没有任何不良关系和朋友,从来没有被别人用过眼色,并且对社会知之甚少的门阀乖女来说。 “下一批”的含义,她就是想破脑袋都想象不出来。 看着身旁美丽女郎清澈如大学生的眼睛,何书墨无奈一笑。 人都是有两面性的。 你不能又要求谢晚棠“乖巧”“听话”“天真”“单纯”,又得要求她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什么都不用你解释。 她正是因为“不懂”“接触的少”,所以才会天真可爱,像一张干干净净的白纸。她这张白纸上所有经历和痕迹,都在等你亲手帮她写下来,画上去。 “下一批的意思,就好像……” 何书墨看到谢晚棠身边,她形影不离的那把细剑,道:“就好像你的这把剑。” “我的剑?” “对。你会用那种粗大的大剑吗?” 谢晚棠摇了摇头。 “长剑呢?” 谢晚棠依然摇头。 何书墨道:“这不就是了。你有你的用剑喜好,张不凡也有他的xp,我的意思是,他也有他喜欢的某种类型的姑娘。虽然这一点并没有那么绝对,毕竟很多人表面上声称自己喜欢这个,喜欢那个,实际上只是单纯好色。什么都喜欢。” “哦。” 谢晚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其实,比起关心张不凡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她更想知道表兄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 或许是因为家教,或许是因为性格。 她在这方面异常的胆小。 平常,她虽然一直都是落落大方的,哪怕路过小镇,面对吴巧巧被捉的时候,她也可以第一时间挺身而出,行侠仗义。但是,一旦面对她的表兄何书墨,她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变得非常小心,相当谨慎。 生怕碰到何书墨的什么禁忌之处,惹得表哥生气,然后不喜欢她了。 经历过这么多事,何书墨一直把她保护地很好,他善良、贴心、细致、开朗、敏锐、聪明、有责任感,他的优点太多了,说都说不完。 谢晚棠心底里,其实是很敬重何书墨的。 虽然嘴上还是叫他“表哥”,但她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默默把他当成真的哥哥在看待了。 何书墨在她心里愈发重要,因此,她就愈发在意她在何书墨眼里的形象。 她越是注意和在意,就会变得越是小心和谨慎。 何书墨虽然对她很好,但毕竟不是她的亲哥哥,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这条强大的纽带,她必须要好好维护他们的关系。不能像随便折腾谢晚松那样,随便折腾何书墨。 常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 谢晚棠虽然单纯,但她一样是女人。 她闭上嘴巴,安静优雅地坐着,没什么表情,没什么肢体动作,也不问问题。 面对这样的谢家贵女,何书墨还真的一点都猜不到她的小脑袋瓜里,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东西。 不过,何书墨对谢晚棠还是很放心的。 因为她到底还是很“乖”的。 这种“乖”已经是一种习惯了,就像饭前洗手一样,成为一种下意识的动作。好比一个坚持不学游泳的人,你是不会担心他会不会突然下河洗澡,然后上不来了。 将精力从小谢身上抽回来后,何书墨重新开始审视张不凡的案子。 好不容易找到一位张不凡的“相好”,结果,这位相好并没能解释张不凡行为上的奇怪,反而加深了何书墨心中的猜疑。 张不凡另一个“相好”,曾经的魁云逸,现在的妇人云秀念,她是“清雅”型的美女,外貌好,气质好,但身材一般,偏瘦,身上的肉不多。 但宁舒不一样,宁舒的身材更偏向于丰满一些,外貌是小家碧玉型的,气质比普通人好,但远不如云秀念。 据谢晚棠描述,吴氏女可能和宁舒类似,也是身材不错,气质普通的女子。 “五年过去,身材和气质产生变化是有可能的。当然,张不凡的审美也存在改变的可能性。主要问题在于,样本还是不够多,要是能知道五年前,张不凡‘兽性大发’的直接受害者是谁就好了。” 何书墨喃喃自语,心里想着,怎么才能找到当年导致张不凡社交圈子直接变化的女子。 首先查官府记录是不可能查到的。因为张不凡既然还能逍遥自在,说明此事已经被张权给摆平了。 不管是威胁,还是补偿,还是其他手段,总之民不举官不究,女方不报官,这事在官府记录里等于没发生过。 “官府不行……就只能靠江湖力量了。” 何书墨领着谢晚棠坐上马车,他要去江湖势力阅影楼碰碰运气。 楚国之中,凡是官府能管到的地方,都是庙堂,凡是官府管不到的地方,便是江湖。 一个和平的社会,总要有人提供秩序。 官府提供不了的秩序,民间自有势力来自发的提供秩序。 平平无奇的酒馆中,何书墨像上次一样,要了三斤酱牛肉,坐在靠窗的位置,等着老板给他取“桂酿”。 只不过,这次的何书墨不再是孤单一人。 他身边多了一个身姿傲然,安静优雅,气质灵秀,心思细腻的乖巧女郎。 何书墨吃着牛肉,见碗里的粗茶没有了,便伸手去拎茶壶。 谁知,谢晚棠同样伸手,还比何书墨先一步握住了茶壶。等到何书墨手伸出去时,他碰到的,便不是茶壶,而是谢家贵女细腻白软的小手。 何书墨能明显感觉到,他碰到谢晚棠小手的一瞬间,贵女大人整个人如同触电一般抖了一下。 谢晚棠身子虽然僵住了,但手却还是很软。 比起寒酥的手,谢家贵女的手明显要凉一些,摸着的手感,类似于握着一块凉但不冰的软玉,软滑细嫩,这在夏天别提多爽了。 片刻之后,某女郎恼羞、胆怯的声音,低低地传到了何书墨的耳朵里。 “表、表兄,你,碰到,手了。” “哦,没注意。” 何书墨松开谢晚棠的手。 帷帽之下,点点绯红映上女郎的脸颊,她贝齿咬着粉唇,默默端起茶壶,给哥哥倒茶。 她的想法很单纯,只是想给哥哥倒杯茶而已,毕竟以她的家教来说,哪有她这个妹妹人还在,便让哥哥自己动手倒茶的道理? 给哥哥倒茶这种事,对她来说,就和早上起床,妻子要服侍夫君穿衣系带一样,都是她理应承担的义务。 但何书墨是现代人,不讲究这些,因此和贵女的思想产生了冲突。这才导致了意外碰到了她的小手。 都是意外罢了,何书墨并不放在心上。 但与何书墨不同,谢晚棠很看重这种事。 这已经是表兄第二次碰她的手了。上一次是因为要抹药,没办法的。这一次完全是意外,也是没办法的。 嗯。不是她的问题,也不是表兄的问题,都怪时机太巧合了。 谢晚棠自觉地找了一个理由,告诉自己,被哥哥碰一下手是没关系的,何书墨是她的哥哥,是哥哥的话,那就是没事的。而且他们又不是故意的,都不是故意的,就不会违反家里的规矩。 作为大名鼎鼎的谢家贵女。 谢晚棠自己,自然是把“名声”和“清白”这种脸面上的东西,看得极重。 因此,对于寻常人的小事,在她眼里,可能会变得非常严重。 和何书墨的几次触碰,她都是抱有一种侥幸的心态的。毕竟,真按她们家的规矩算起来,她已经是“严重违规”了。 只不过,导致她逾矩的对象是何书墨。 她一不想给何书墨造成麻烦,二不想离开何书墨,毕竟一旦离开何书墨,她给吴氏女平冤的夙愿注定无法完成。 所以,她只能不断的找理由,给自己和何书墨的行为拼命找补。 这也是一种无奈之举。 谁让她尚未出阁,正是别人眼中最值钱,最有价值,同时也是规则和忌讳最多的时期。 等嫁人了,有夫君给她撑腰,她身上的关注和忌讳就会少得多,也会更自由一些。 …… 何书墨选择来酒馆买情报的时间,是下午未时左右。 这个时间点,娘娘通常在静息殿修炼。 玉蝉面对别人买情报的需求,尚且有自己决定的权利,毕竟那些都是江湖消息,也是江湖人在买。但何书墨牵扯太大,面对他,玉蝉无法自主决定,只能请示娘娘,让娘娘定夺。 可偏偏娘娘没空,玉蝉便只好等着。 “喏。” 寒酥递来一盒蜜枣。 玉蝉没有多想,捏起一颗放在嘴里。 蜜枣入口,一股熟悉的味道从味蕾传递到大脑。 玉蝉微微睁大眼睛,惊奇地看向寒酥。似乎是在问她,这是怎么买到的。 寒酥笑嘻嘻地道:“京城唯一一家会做江左原味糕点的铺子,何书墨赞助了他们二百两银子,从江左特地请师傅来做的。每一口都是钱!” 寒酥强调完银子,转而威胁道:“吃人嘴短,玉蝉,你吃了何书墨的东西,不许在娘娘面前说他的坏话!” “幼稚。” 玉蝉简单的评价道。 “哎呀,小婵。” 寒酥亲昵地挽住玉蝉的手,往她身上贴。 玉蝉一个瞬身,出现在不远处,和寒酥保持距离。 寒酥气得收好蜜枣,不理玉蝉了。 玉蝉瞄了一眼寒酥的身影,没有说话。 她可不是寒酥,喜欢胳膊肘往外拐。她只忠诚于娘娘。 何书墨? 哼,不熟。 不久,贵妃娘娘从静息殿中迈步而出。 娘娘穿着宽松简约的道袍,由于是刚刚修炼完,身上还没有贵妃雍容华美的气质,而全是高品修行者漠视人间的绝尘脱俗之美。 “娘娘,何书墨求问阅影楼,张不凡五年前一桩欺辱本家女眷的案子。” “张不凡?” 贵妃娘娘稍作思索,隐约想起,此人好像是张权的次子,名声极差,连累张权几次被魏党弹劾。 不过,这种人物对她来说,与蝼蚁无异。 但凡多想一秒,都是在浪费她的精力和生命。 身居高位,最重要的是要学会用人,统筹全局,掌握大势,而不是费心费力搞一些细微的操作。 “本宫手里有消息吗?” “有。” “那就给他。” “是。” …… “客官,您的桂酿。” 阅影楼掌柜,将一壶泥封的好酒,递到何书墨的面前。 “多少银子?” “五百两。” 何书墨:? 不是,上次买顾家千金的消息,也不过才二十两,怎么张不凡的消息贵这么多? 你们阅影楼,是谁定的价格!? 还有王法吗? 还有法律吗? 许是看出了何书墨的窘迫,谢晚棠主动站起来,从袖口处摸出一张银票。 很细节的是,谢晚棠没有把银票递给掌柜,而是递给了何书墨。 因为在她看来,她是要帮哥哥忙的,而不是代替哥哥出风头的。 何书墨也不客气,接过谢晚棠的银票,付了情报的费用。 五百两银票,可不是个小数目,但这笔钱对谢家富婆来说,和五两没什么区别。何书墨可不会为了装面子,去拒绝谢晚棠的好意。 在古代,吃软饭会被看不起。 但在现代,谁能吃上十七岁财阀家美少女富婆的软饭,那是要遭全网举报的。 何府马车中,何书墨拆开封泥,取出纸条。 上书:张权寿宴,欺辱堂嫂。 纸条背面,写着“孔莲”和“鹿桥街张家”。应该是张不凡堂嫂的姓名和夫家。 何书墨看完,心说好家伙,在父亲大寿,宾客临门之日,对亲戚的妻子出手,纯畜生啊。 怪不得被朋友称之为“兽性大发”,并抓紧划清界限。 难道说,张不凡喜欢吴氏女那种成过亲的良家女,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阿升,去鹿桥街张家,咱们见一见张二少的故人。” 张家作为有百余年历史的京城大族,自然不可能只有侍郎府一个分支。 鹿桥街张家,属于张家分支中较没落的一支。 家境已然比不上地方豪门,但又不至于落到寒门的水平。 处于一种上不去,下不来的尴尬境地。 到了地方,何书墨才发现,鹿桥街张家的门头,居然比何府还差点。规模倒是和何府差不多,但牌匾已然陈旧,完全是一副家道中落的景象。 何书墨领着谢晚棠,上前叩门。 不多时,一个老仆人开门,客气道:“二位是?” 何书墨既然先去阅影楼买情报,自然不可能穿着官服。 他此时只是个普通公子哥,面对老仆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的父亲是张尚书的门生。老父亲身体不便,命我二人来京城拜访张家故人。” 张尚书? 老仆很快想起,张权张侍郎的爹,乃是朝廷中赫赫有名的尚书大人。 不过,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没想到时至今日,居然还有人脉来往。 可见张家祖荫,何其丰厚。 老仆人露出微笑,招呼道:“这位少爷,少夫人,请里面坐。” 谢晚棠听见别人叫她“少夫人”,顿时闹了一个大红脸。 她刚想解释清楚,却发现,无论是老仆还是表兄,都在迈步往里走,似乎全都没有听她解释的打算。 所有人好像直接默认了她的身份。仿佛她就应该是“少夫人”似的。 “难道,我真的很像吗?” 少女抬头看着何书墨的背影,喃喃自语。 (本章完) 第135章 你为什么不恨他(4k) 第135章 你为什么不恨他(4k) “麻烦贵客在此地稍等,老爷不在,老奴这就去通知夫人。” 张府老仆将何书墨领到会客厅前,便告辞离去。 何书墨默默打量着鹿桥街张家的会客厅,隐约能看出是个老建筑,瞧着不像常用的样子,空气中有股木头发霉的气味。 “哎呀。” 何书墨正想着,一会儿怎么套张府夫人的话呢。忽然觉得背后先是一软,然后才是帷帽碰到身体的触感,最后则是谢晚棠的惊呼声。 某种无比奇妙的触感,让何书墨整个人瞬间精神起来。 他回过头,只见谢晚棠连忙扶正帷帽,低着头,不说话,当然也瞧不见任何表情。 “又走神了?小心点,别摔跤了。” 何书墨没提被她碰到的事情,转而把讲话的重点放在关心上面。 刚才那次触碰,绝对是谢晚棠的一次巨大的失误。 如果主动在她面前提起来,后果难以预料。大概率会引起她的警惕,从此保持一尺以上的距离,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就拿寒酥举例,在寒酥已经很有好感的情况下,何书墨仍然选择先从牵手开始慢慢和她接触。 等到后面牵手牵得她自己能主动了,才开始尝试抱一抱。 然而谢晚棠刚才的无心之举,直接让两人的关系跳过了牵手这个“脱敏动作”,提前进入了第二阶段。 关系进展太过迅速,其实并不是好事,反而很容易导致彼此的信任崩塌,使亲密关系急转直下,进而掉入冰点。 何书墨用脚后跟都能想明白,以谢晚棠那种近乎变态的家庭教育,你只要稍微控制不好进度和力度,就会让相当传统和保守的她感觉到“伤风败俗”和“无法接受”。 毕竟按照她家里面的规矩,很多亲密互动,都是成亲之后才能做的。 一般情况下,如果要和贵女成亲,成亲前能见上一面就算不错的了。 还企图奢求对她做些什么亲密举动吗? 简直白日做梦。 但何书墨就是要做白日梦,毕竟,他可是连贵妃娘娘都敢惦记的男人,普天之下,已经没有他不敢做的事了。 “晚棠?” “表兄,我……” “进来坐吧。” “哦……” 何书墨刻意不提刚才发生过什么,目的是为了不去刺激贵女大人。 让她自己冷静一下,比讲任何狡辩的话,都要好用。 更何况,刚才是她自己走神撞上来的,真论起来,何书墨虽然确实占了点便宜,但他其实也很冤枉! 他真不是那种会被下议院夺权的人。 他一向的方针,都是放长线钓大鱼,不会为了眼前一点小便宜,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经过刚才那次意外。 何书墨和谢晚棠之间的气氛,变得无比微妙。 何书墨自己倒是还好,毕竟他的特长是脸皮厚,但谢晚棠却是个脸皮薄,很要脸面的姑娘。 她现在是不说话,甚至不会动的状态。不过令何书墨感到佩服的一点是,即便眼下这种情况,贵女大人的身姿依旧是那么标准、优雅、完美。 她们在体型体态的保持上面,简直就像机器人一般精准和苛刻。 微妙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很快,这次拜访的主角,鹿桥街张家的夫人,张不凡的堂嫂,孔莲,出现在会客厅中。 何书墨第一眼看向张家夫人的外貌。 这位名叫孔莲的女子,莫约二十七八的年纪,五官精致,教养不错,身上有一股书卷气质,像是书香门第的女儿。 值得一提的是,孔莲的身高和身材有些类似于魁云秀念,属于白美瘦类型的,整体显得有些苗条,没有什么肉感。 与谢晚棠这种曲线玲珑,该有肉地方,便很有肉的身材是两种风格。 “妾身是张府主母,姓孔,名莲。不知两位贵客如何称呼?” 何书墨摆了摆手,道:“在下刘富,不值一提。” 谢晚棠:? 她从刚才开始,一直到现在,内心都在无比纠结,毕竟她确确实实碰到了何书墨的脊背。虽然是不小心的,但是那种部位过于私密,实在是令她难以启齿,羞怯难当,根本想象不到以后要怎么面对何书墨。 不过,后来何书墨的态度,让她找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因为她的表兄,好像没注意到他们碰到的事情。 这让谢晚棠可以不断安慰自己,也许是她记错了,或许根本没碰到呢? 现在,何书墨认认真真的一句“在下刘富”,莫名让少女郁郁许久的内心,都变得开心了不少。 表兄他好厉害,永远是这么开朗乐观,我要向表兄学习。 谢家贵女默默心想。 “刘公子,这位是贵夫人吧?”孔莲看向谢晚棠。 “我妹,不爱说话,您见笑了。”何书墨解释道。 谢晚棠微微嘟着小嘴,也不知是对孔莲的话感到不满,还是对何书墨的解释感到不满。 总而言之,少女的心思藏在帷帽之下,没有任何人发现。 何书墨和孔莲寒暄几句,开始步入正题。 何书墨以“故人之子”的口气道:“孔夫人,我父亲不久前听说了您和张家二公子的事情。这事张家至今都没给个说法,简直欺人太甚。您若不嫌刘某力微,刘某愿为您讨个公道!” 提起张不凡,孔莲的脸色刷得变白,仿佛想起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 “都过去了,这事都已经过去了。刘公子,您的好意,妾身心领了。但是这件事……妾身已经没有想法了,公道不重要。我们家里经不起折腾,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 何书墨盯着孔莲的表情,道:“孔夫人,张不凡害你至此,你就不想报仇吗?” 孔莲连忙摇头,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 何书墨再道:“您不恨张不凡?” 孔莲仍然坚持道:“不恨,不恨他。当年之事,妾身已然放下。刘公子,你就当做点善事,放过妾身吧!” 话到此处,何书墨也不好再说,于是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辞。” 张府外。 何书墨眉头紧皱,一副难以释怀的样子。 “表兄,你在想什么?” 谢晚棠一直陪在何书墨的身边,此时看着他的表情,顿时意识到何书墨可能是发现了什么。 “奇怪。这孔莲,为什么不恨张不凡呢?我刚才观察孔莲的表情,她当年确实遭遇过毒手,这点应该没错。她不选择报官,估计是顾及家族脸面,和张权的压力。但是,就算她不想对付张不凡,可为什么能不恨他呢?这没道理啊。” 谢晚棠道:“莫非,她和张不凡,有一定的感情?” “这也不对啊。张不凡那种人,有什么可喜欢的?而且你瞧她的样子,像是会不守妇道的那种人吗?” 谢晚棠想了想,摇了摇头。 孔莲确实不像是那种不守规矩的妇人。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像不像其实做不得数。 谢晚棠只知道,她一定不会干这种事情。她的清白和名声,比她的命都重要。她就算是死,也不能让家里人抬不起头来。 何书墨跳上马车,道:“快上车,咱们再去吃一次牛肉面!我要再找一次云秀念!” …… 傍晚。 茂铭街胡同。 何书墨和谢晚棠再次来到面馆的位置。 因为快到饭点,面馆的生意逐渐开始忙碌起来。 这一次,那个江湖人梅剑侯远不在,传说中的“牛肉面西施”,果然出现在面馆中。她穿着围裙,默默收拾客人吃剩的碗筷,动作颇为熟练,并不是临时演的。 若非她相貌出众,这茂铭街的牛肉面馆,便与普通的夫妻小店,没有任何区别。 “老板娘,两碗招牌牛肉面。” 何书墨笑着走进面馆。 云秀念抬头看见何书墨,动作瞬间僵住了。 “何、何大人?” 何书墨露出友善的微笑,道:“你们这面馆包场贵吗?想找你聊会天。” 面馆老板方平走了过来:“何大人,我家娘子她比较怕生,有什么话,您问在下就是了。” 何书墨走到方平身边,注视着方平的眼睛,低声道:“你了解你娘子吗?你知道她的过去吗?” 方平窘迫地笑道:“何大人,我家娘子她老实本分,没犯过法啊。我们都是平头百姓,大人给我们一条生路。” 何书墨没有答他的话,而是低声道:“岔开话题没用。你是个装糊涂的高手,身上还有修为,不简单。你曾经是谁,现在又为谁效力,我不关心。我今天不想找你的事,我要问的是你家娘子。不会伤害她,只是叙个旧。” 何书墨从钱袋里抓出一把碎银,放在方平手上。 “包场一个时辰,就当给你娘子放会假。云夫人,咱们换个地方,边吃边聊?” …… 茂铭街,某家酒楼雅座。 谢晚棠给哥哥倒好茶,然后顺便给自己和云秀念也倒了一杯。 云秀念一直低着头,表情纠结,难以言说。 “云夫人,我这人有一个优点,面对强者,我浑身斗志,面对弱者,我提不起兴趣。更何况,你不但是个弱者,还是个女子。你知道的,我们楚国君子,最忌讳欺负女人,你当过魁,肯定知道这条规矩吧?” 何书墨尝试消解云秀念的戒心。 果然,他此话说完,云秀念的表情好看多了。 云秀念当过魁,心里自然清楚,何书墨所言非虚。君子确实不屑欺负女人,之前何书墨甚至提议,拿高玥对付翰林院那帮儒生,就是源于这条“君子做派”。 “关于你过去的事情,你能说就说,不能说,不想说,我自然也不为难你。如何?” “多谢何大人体谅。” 何书墨点了点头,开始问话:“五年前,你是不是见过张不凡?” “是。” “张不凡害你失了清白?” 云秀念犹豫了一下,点头道:“是。” “你在当红的时候,怀了张不凡的孩子,然后被张家强制服用打胎药。这一连串变故,不但让你从当红的地位一落千丈,而且还落下病根,导致现在都不能生育。” “是我自己要喝的,没有人逼我。” “是吗?” 何书墨并不完全相信云秀念的话,毕竟,但凡和张不凡沾过边的女人,都不想提前曾经的事情。宁舒,隐姓埋名;孔莲,避而不谈;相比之下,云秀念难道真是“自愿”吗? 难说。 何书墨喝了口茶,摸着下巴,盯着云秀念的微表情,道: “张不凡害你至此,你有没有想过,去报复他呢?” “民女对如今的生活,还算满意。至于张公子,曾经也是民女的恩客,了不少银子,民女不怪他。” “哦。不怪他。那你恨他吗?他害得你连孩子都不配有,你当真不恨他吗?” “可能,不是完全不恨吧。但事已至此,民女恨他有什么用呢?民女只觉得亏欠相公。” 话到此处,云秀念抹了抹眼泪。 何书墨心道,到底曾经是魁,这话到动情处,说哭就哭,演技比流量明星强一百倍啊。 怪不得她能红呢。 这几滴眼泪,不把楚国公子拿捏得死死的? “有件事,我一直很是好奇。” “大人请说。” “你说你曾经因为张不凡,没了清白,对吧。” “是。” “好,既然如此,我的问题是,你到底看上张不凡什么地方了?你作为楚淮巷曾经当红的魁,样貌见识都不差,张不凡一无才学,二无志向,三无修为,四无样貌。除了家世,他还有什么能吸引你的吗?” 云秀念沉默了一下,道:“云逸当时看中的,恰好就是张公子的家世。张家乃是京城豪门,云逸一介风尘女子,自然也想为自己的下半生考虑。” 何书墨缓缓道:“既然曾经如此有志气,那你现在,又怎么甘心嫁给卖面条的方平呢?” “云逸如今已是蒲柳之姿,还伤了身子,承蒙相公不弃,愿意收留。” 何书墨继续盯着云秀念的表情,忽然露出笑容,道:“我已经知道当年发生什么事了。” 此话说完,云秀念下意识露出一丝惊慌。但很快被镇定给掩盖住了。 如果何书墨不是一直盯着,绝对无法发现她这毫厘之处的细节。 “小谢。” “表兄?” “送客。” “好。云夫人,我陪您回去。” 谢晚棠将云秀念送至胡同,转头回去找她的表兄。 何书墨站在酒楼下,等着谢晚棠回来。 “表兄!你当真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了?” “不知道。”何书墨干脆的答道:“我那句话是用来吓她的。” “啊?” “哼,刚才你注意到没有,这位云魁,对我的问题简直是对答如流。好像早有腹稿一般。只有在我问她,为什么喜欢张不凡时,她才罕见地思考了一下。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谢晚棠想了想,道:“她其实并不喜欢张不凡?” “没错,她不喜欢张不凡,甚至和张不凡不太熟悉。我在提起张不凡的时候,她甚至连张不凡有什么优点都想不到,最后回答一个‘看中家世’。” 茂铭街上车水马龙,天色已经渐晚。 何书墨看了眼身边的女孩,道:“不早了,你不方便在外过夜,我送你回去。” “好。” 马车上。 何书墨仔细整理了一下最近几天的发现。 首先是宁舒,张不凡在教坊司的初代相好,小家碧玉,身材丰满,因为害怕被张不凡玩死,隐姓埋名。 其次是孔莲,张不凡“兽性大发”的当事人,五官精致,气质不差,身材苗头,不想和张不凡对抗,并且表示“不记恨”。 最后是云秀念,楚淮巷当红魁,因为怀了张不凡的孩子,“自愿”服下了打胎药,导致无法生育,同样认清现实,不想和张不凡对抗,同样对张不凡表示“不记恨”。 还有一个隐形的人物,吴氏女。身材类似于宁舒,与孔莲一样,是“有丈夫的良家女”,确定被张不凡“玩死”。 何书墨想着想着,隐隐抓住了什么东西。 (本章完) 第136章 夜袭张府!(4k) 第136章 夜袭张府!(4k) 夜晚。 何府,卧房。 何书墨在他的书案上摊开一张宣纸。 随后研墨提笔,将云秀念,宁舒,孔莲,以及吴氏女四人的各项信息,全部写于纸上。 然后,何书墨便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从身份上区分,云秀念和宁舒,都是风尘女子,区别在于二人的咖位不同。云秀念是当红的魁,名气不小,而宁舒只是红牌,比魁差一个档次。 孔莲和吴氏女,属于良家妇人,已经成婚有丈夫的良家女。 这二人的区别同样在于咖位,孔莲是一府的主母,书香门第,在京城里是有地位有家世的。而吴氏女则是小户人家的妻子,平民百姓出身。较之孔莲,地位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从个人形象上区分,云秀念和孔莲有相似之处,属于有气质的“白美瘦”类型的美女。而宁舒与吴氏女类似,气质一般,样貌倾向于小家碧玉,攻击性不强,身材不错。 何书墨将写有四人信息的纸张放在一起,发现,这四人看似遭遇相似,其实代表着两种喜好。 一种是倾向于脸蛋和气质的。 另一种更倾向于身材方面。 而且,宁舒和吴氏女,从身份和地位上讲,基本等同于弱化版的云秀念和孔莲。就像是某种“平替”的替身。 还有一处魔鬼细节。 云秀念和孔莲,其实“并不记恨”张不凡。但宁舒却为了躲避张不凡,选择了赎身,教琴。吴氏女,更是因为张不凡而死。 她们对张不凡的态度,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一批人表示“没事,都过去了。” 另一批人躲的躲,死的死。 “张府莫非有两个张不凡?一个【张不凡】吃颜值,吃气质,专挑气质型美女下手。另一个张不凡更看重身材,选择身材更好的女子。 “同时,两个张不凡的性格也不一样。云秀念和孔莲至少人还活着,孔莲似乎身体无恙,云秀念是喝药打胎喝伤的,这并非是人为,而是受楚国医疗水平的限制。 “至于宁舒和吴氏女,就完全是另一番遭遇了。吴氏女死于两个半月之前,确定是眼下这个张不凡所杀。 “既然如此,对云秀念和孔莲下手的【张不凡】跑哪去了?” 何书墨从书桌前站起身来。 他双手抱胸,在卧房中来回踱步。 如此来回走动,有助于他理清思绪。 “先从眼前的张不凡想起。眼前的张不凡,为何会去找宁舒? “据宁舒所说,是因为此人和一群狐朋狗友来教坊司听曲。朋友起哄,导致张不凡对宁舒下手。 “那么,张不凡之前没去过教坊司,也并没有此类起哄的朋友,是什么导致他转换了社交圈子? “因为孔莲的事情! “张府寿宴,孔莲赴宴,结果却被【张不凡】欺辱,导致张不凡背了黑锅,名声臭了,曾经的朋友纷纷与其切割,不再来往。 “那么问题来了,张不凡乃是张府二公子,张权的儿子。他犯了如此大的错误,在京城纨绔圈臭名远扬,张权就不管管吗? “顾月柔当年涉及禁军,做出那种荒唐事,也可以被老侯爷妥善处置,至少没多少风言风语。以张权的人脉和水平,他想帮张不凡善后,应该不至于做不到吧?” 何书墨换了一个走路姿势,继续想道: “张权为什么不帮张不凡?不可能是做不到。那便是不想做,甚至是故意的!” “故意搞臭自己儿子的名声,甚至会因此影响自己的仕途。这代价可不算小啊。” “能让张权牺牲自己儿子,如此维护的人;欺辱了孔莲,要了云魁的清白,甚至让她怀孕打胎的人;让张不凡没法解释,被朋友唾骂,背了多年黑锅的人。他究竟是谁?” 何书墨暂时无法确定【张不凡】的真实身份,但他可以确定的是,此人能让张权替他擦屁股,一定非同小可。 何书墨此刻终于明白老天师想吃“牛肉面”的真正含义了。 “牛肉面”的指向,根本不是张不凡。更不可能是张不器。 张家兄弟,可没有动摇京城张家的本事。 “牛肉面”真正的关联者是云秀念曾经的情郎,那个能让当红魁冒着极大的风险与其恋爱,并且最终失去清白,怀了孩子的【张不凡】。 这个【张不凡】,才有动摇京城张家的能量。 他才是何书墨真正应该去关注的目标。 “我该怎么确定【张不凡】的身份?” “楚国这个时代,不存在监控。唯一的‘超级摄像头’‘楚国活历史’‘在世长生者’潜龙观老天师,又是个问不出来话的人物。只有古薇薇才能从老天师口中问出一个极其抽象的线索。我想让他说出人名,根本不可能。” “唯一能确定【张不凡】出现过的地方,是五年前,张权寿宴。【张不凡】作为宾客参与寿宴,然后遇到了孔莲,并对孔莲出手,导致张不凡背锅……” “既然是寿宴的宾客,那张家的礼单上,应该会有人名才对!” 何书墨两手一拍,兴奋道: “对!就是礼单!楚国如此注重礼法的地方,张权大摆寿宴,来往宾客不可能空手而来,更不可能籍籍无名。而为了礼尚往来,张府必定会详细记录送礼情况,以免以后礼数不对,导致‘失礼’!” “这礼单不可能丢,必然在张府的某处收藏!我可以去找出来,瞧一瞧都是谁家公子,去了张权的寿宴!” 张权寿宴,来往宾客必然极多。 但是这极多的宾客中,能让张不凡背黑锅的,很少很少。 只要拿到寿宴礼单,就能极大缩小找人范围。 “我要在大半夜里,悄无声息地潜入张府,偷取礼单,我认识的人中,只有一个人能做到此事!” 何书墨掏出打火石,喝道:“就决定是你了,皮卡薇!” 打火石擦出一道星光,片刻之后,身穿天师袍的娇小少女,一脸不爽地出现在何书墨面前。 古薇薇看向一旁,没好气地道:“你最好真的有事!” 何书墨也不客气。 古薇薇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刀子嘴豆腐心,小嘴虽然不饶人,但她心里不坏,只是不擅长表达而已。 “薇姐,今天又得麻烦你啦。” “上次太阳发光的事,你还没说呢。” 何书墨深谙“不结尾款”的妙用,于是道:“记在账上,等我忙完这阵,加上大秦第三部一起结算。咱们合作过这么多次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何况我家在哪儿,你一清二楚,跑得了和尚总跑不了庙吧?” 古薇薇瞪着大大的眼睛,没有说话。 何书墨知道,光画饼没用,他该打打人情牌了。 对于不同的姑娘,何书墨自有不同的应对策略。 比如面对娘娘,何书墨主打一个认错很快,当场滑跪,绝不嘴硬,天大地大娘娘最大。娘娘是他心中唯一的太阳,娘娘永远正确。忠!诚! 面对古小天师,这一套就行不通了。 必须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合作是捆绑她的纽带,人情是和她套近乎的法宝。 对付古薇薇,绝不能展示强硬,因为她连老天师都敢教训,跟她玩强硬不是找死吗? “薇姐,大晚上的,吃宵夜了吗?要不咱们吃了再聊?您想吃点啥?” 古薇薇看着何书墨热情的微笑,嘟囔了一句:“烤鸭。” “得嘞,烤鸭还是得刚出炉的好吃,我带你去街上买。” “不要。” “?” “人多,很吵。” 古薇薇干净利落地拒绝了何书墨的提议。 何书墨心道: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原来如此,怪不得是宅女,可以一直窝在潜龙观陪老天师。 “没事,我知道一个法子。跟我来。” 何书墨把古薇薇带到了何府的马厩。 找到阿升平时驾车用的马匹,让它先别睡了,抓紧起来上个夜班。 马不说话,它没意见。 套上缰绳,固定好马车,何书墨对古薇薇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私密空间,隔绝目光,无惧人多。请薇姐上车。” 为了一口热乎乎的烤鸭,古薇薇终于还是上车了。 其实,何府的马车毫无特别之处。 毕竟何家是商人家庭,在马车的规格上,不可能玩出什么样。 但古薇薇在坐上马车之后,仍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何书墨的车厢里,有一股四处弥漫的清新的香气,是一种很明显的女子气味,不刺鼻,很特殊,极好闻。 何书墨天天和谢晚棠在一起,虽然知道她香,但已经下意识习惯了她的味道,除非特意去嗅探,否则已经闻不出来了。 但古薇薇接触的人少,她是第一次闻到谢晚棠身上的香气。对她来说,这香味十分明显。摆明了是有人经常坐何书墨的马车。 朋友?同僚?还是…… 古小天师在车厢门前身形一顿,回头看了何书墨一眼。 何书墨疑惑道:“怎么了?” “没事。” 古薇薇什么都没说,坐进了车厢中。 她和何书墨,最多只算普通朋友,何书墨喜欢和什么女郎在一起,跟她又没关系。 她只钟爱星空,才懒得在意这种无所谓的事情呢。 何书墨没有麻烦阿升,而是亲自驾车,带古薇薇去买她想吃的烤鸭。 内城,某处无人宅院的屋顶上。 何书墨和古薇薇并排而坐。 古薇薇手里拿着烤鸭腿,沾了沾何书墨手里的料汁,在夜空下咬了一口,外酥里嫩,汁水四溢。香得她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何书墨坐在古薇薇身边,看着她大口大口吃东西,有种回到了地球的感觉。 他平常和小谢相处的较多,小谢是什么人物?不用何书墨再多介绍。 谢晚棠吃饭时候,坐姿端正,斯条慢理,细嚼慢咽,美自然是极美的,漂亮自然是极漂亮的,但恰是因为过于漂亮,少了些生活气息。 古薇薇不讲那些规矩,她如何书墨一般盘坐在屋顶上,努力张大可爱小嘴,大口大口地吃着烤鸭,丝毫不顾及油的漂亮樱唇。 饱餐一顿之后,古薇薇擦了擦嘴巴,对何书墨道:“你今晚找我,是想做什么?” “偷东西。” “偷东西?” …… 张府账房的库房中。 何书墨带着古薇薇小心推开落满灰尘的木箱子,争取不让它发出吱嘎吱嘎的动静。 何书墨指着箱子里各式各样的礼单,低声道:“古薇薇,使用万象由星!” 古薇薇疑惑地看向何书墨,道:“你的语气好奇怪。” 何书墨哈哈一笑,催促道:“你快用吧,快用,快用。” 古薇薇无语地看着某个疑似有点幼稚的男人,最终叹了口气,默默发动了技能。 霎时间,箱子里的礼单纷纷飞出,一个接一个漂浮在空中。 何书墨点亮火折子,借助火光,一一确认礼单的用途。 作为京城豪门,张府的礼单和各种人情来往,自然是极多的。 因此礼单数目庞杂,并不容易找到。 不过何书墨开动脑筋,选择先找那种“看起来就贵”的礼单,毕竟涉及张权寿宴,不可能搞得小家子气。 更何况,五年前的张府又不是现在,当时正是如日中天的时期,张权常年挪用兵器堂的兵甲,根本不缺银子。 莫约找了十来本,何书墨终于挑中一本带有寿宴字样,并且时间也对得上的礼单。 这单子足有数本奏折迭在一起那样厚,足可见张家的人脉非同小可。 张家就如一棵大树,扎在京城肥沃的土地里,根系庞杂枝繁叶茂。想动此树,绝不容易,必然是要经历过地动山摇的。 “找到了,咱们走。” 何书墨对古薇薇道。 古薇薇点了点头,操控数十本礼单迭回箱子,然后拉着何书墨消失在原地。 …… 马车中。 何书墨让古微微举着火折子,他自己则迫不及待地打开厚厚的礼单。 【张不凡】真正的身份,就藏在这本记录了无数人名和势力的礼单之中。 楚国讲究尊卑有序,因此礼单的前列,必然是位高权重之人。 何书墨礼单,只瞧其上的第一页,赫然写着送礼的人名——圣上恩典,贵妃亲送! 好家伙! 这都有娘娘的事吗? 不过想想也是,当时娘娘初来京城,自然要拉拢一下楚帝的旧臣,正巧张权寿宴,顺势送礼,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娘娘之后,送礼者的地位依次便是王公贵族,四大藩王,京城的公爵侯爵,然后是京城外的二字王,也称作郡王…… 何书墨再往后翻,只见送礼的人地位便再次一等,轮到了京城中各品级的官员。 “没有魏相?赵世材也没有?张权怪不得是贵妃党的中流砥柱,原来早就和魏党势不两立了。呦,这不是周景明吗?他居然也来掺一脚?有点意思。” 至少在五年前,周景明尚未偏向魏党。故而和张权有一些来往。 何书墨继续往下看,只见官场上的人物翻篇,开始轮到“江湖门阀”。 江湖门阀中,排名第一的,赫然是“陇右李氏”! (本章完) 第137章 你车上有她的香味(4k) 第137章 你车上有她的香味……(4k) 贵妃娘娘排在张府礼单的第一位,是实至名归。 毕竟她地位超凡,是楚帝请进京的。楚帝使用龟息延寿,留下的偌大皇宫中,既无储君,又无妃子,更没有什么“太上”之类的人物。 完完全全是娘娘一个人说的算。 而且娘娘代表五姓的力量,站在魏党的对立面,替楚帝扛起对抗魏党的大旗。因此,张权把娘娘放在礼单第一位,毫无问题。 但是,相比毋庸置疑的娘娘,江湖门阀这个分类中,陇右李氏的名次,疑似有点太高了。 楚国的五姓士族,虽然并称是“五大门阀”,可哪怕是地球财阀,也有强有弱,并不是完全并列。 崔王李厉谢,崔王李三家,乃北方士族,地位高于南方士族,故而排在厉谢二姓之上。 而陇右李氏,在北方三姓中,排名末等,弱于崔王二姓。 因此,如果按照实力,无论怎么排序,李姓都不可能排在张府礼单的第一位。 除非,李姓对张家极为重要,哪怕让张家得罪崔姓,王姓,也要把李姓的排名给提上去。 如果说,张府礼单的其他地方,都是规规矩矩,按部就班,那这李姓的排名,便是礼单上,最大的异常! 何书墨着重阅读了有关李姓贺礼的这一页。 陇右李氏给张府送的东西,确实和其余四家不是一个规格。 崔王厉谢四姓,都是象征性地意思一下,而且都是支脉的人出面表示,主脉干脆没有人来。比如九江谢姓,便是用京城谢耘的名义送的。 谢耘把谢姓的名头给占住了,毕竟他也姓谢,他来参加,就算是谢家来人了。 至于娘娘对张府的赏赐,则不被算在厉姓里面,毕竟娘娘代表的是“圣上恩典”,超出五姓的范畴。 但陇右李氏便不一样,李氏派了主脉的人来。 李家主脉过来的人,甚至不是打着历练的名义,类似谢晚棠的小辈,而是李家三房的话事人,李家家主的第三子,李安邦。 不过考虑到李安邦的年龄,何书墨认为,是他的可能性不大。 随后,张府礼单上的一行小字,吸引了何书墨的注意。 “李安邦携其子李继业登门祝寿。” 李继业? 他的年龄,倒是合适。 难道,此人就是欺辱了孔莲,与魁云逸发生了关系的【张不凡】? 何书墨放下手中的礼单,尝试把“李继业”的身份和地位代入【张不凡】开始思考。 李继业是五姓李家的嫡子,虽然五姓嫡子在民间的声势,远不如五姓贵女。但是,这句话的默认视角,是男子的视角,因为男子才会更喜欢贵女,更关注和在意贵女的各种消息。 可是,如果调换视角,换成楚国女子的视角。毫无疑问,她们明显会对嫡子更加感兴趣。 毕竟贵女再好,再漂亮,再优雅贤淑,但她们嫁不了贵女有什么用? 但嫡子就不一样了。 抛开才学,修为,前途这种虚无的东西来看。 五姓嫡子生来便有几项与生俱来的优势。 首先是外貌。 正如谢晚棠和谢晚松。 嫡子和贵女是一个爹妈生的,有贵女那般的样貌,她们的哥哥和弟弟就不可能会丑。 然后是地位。 五姓千年豪门,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廷,在地位这块,无需多言。 最后是家境。 谢家贵女随便出手,就是五百两银票。 李家是做生意的,李家的嫡子和贵女,只会比谢晚棠更富有。 寻常女子一旦嫁入李家,毫无疑问是富家夫人,京城贵妇。 综上所述,如果【张不凡】是李继业,那么,当李继业对魁云逸展开追求,云逸有拒绝的可能性吗? 很小。 毕竟嫁入李家的诱惑太大了。 哪怕不图钱,不图地位,李家嫡子至少外貌上,仍旧可以被许多女子图谋一下。 而不是像张不凡那种,思考半天,说不出什么优点。 如果是李继业的话,他对孔莲出手的可能性,也会高很多。毕竟李继业和孔莲并非什么亲戚,他不是张不凡,没有一层堂兄弟的关系在。 孔莲家道中落,李继业英俊潇洒多金,且能量不小,只要稍微给孔莲画饼,再配合强硬手段,确实能逼得她不敢如何。 张权的寿宴之上,李继业和孔莲的事情,多半是被“撞破”的。而不是由孔莲捅出来的。 想到这里,何书墨突然意识到,撞破李继业好事的,不会就是张不凡吧? 张不凡亲眼目睹了那个场面,内心发生极大的震动。 然后张权为了维系李家的关系,当着李安邦、李继业,还有孔莲的面,弃车保帅,将此事按在张不凡的头上。 要是别家父亲,可能未必如此狠心。但是张权不同,此人心思深沉,果决狠辣,的确能干出来这种事情。 如此一来,这张不凡纯是怨种一个,替李继业背了大黑锅。怪不得孔莲怎么都“不记恨他”,因为她根本没理由记恨。 经过孔莲的事件,“兽性大发”的张不凡名声彻底臭了。 他没有别的朋友,只能继续跟李继业混。大概是在李继业的带领下,他很快换了一个社交圈子,并且接触了教坊司,认识了宁舒,也就是当时的教坊司琴师美舒。 之后,在昔日旧圈子纨绔朋友的鄙视之下,张不凡破罐子破摔,一路放纵,直到遇到了吴氏女。 由于他是跟李继业混的,染上了李继业的习惯。因此,李继业喜欢魁云逸,张不凡就喜欢红牌美舒;李继业喜欢孔莲,张不凡就喜欢吴氏女。 主打一个爱好平替。 想到此处,所有关节点全部通畅! 何书墨靠在马车车厢上面,大吼一声,狠狠地松了口气。 所有细节,全都对上了! 和云魁发生了关系,并且欺辱了孔莲的【张不凡】,就是李继业! …… 次日。 何府附近的街道旁,阿升将马车慢慢停下。 谢晚棠像往常一样,登上何书墨的马车,然后撩开车门帘,坐了进去。 然而,她刚一进车厢。 高品剑修敏锐的五感便发挥了作用。 谢晚棠能清楚地闻到,车厢中除了她和何书墨的气味以外,莫名多了第三个人的气味。 那味道是一种清凉的香,好似夜里徐徐的晚风,凉爽中夹杂着一丝丝遥远的香气。 虽然不知道气味的主人是谁。 但女人的直觉告诉谢晚棠,这香味的主人一定也是个女子! 昨天晚上,他们调查完云秀念后,明明是何书墨亲自送她回家的。那时候,车厢里还一切如常,只有她和何书墨两人的味道。 为什么仅仅只是一晚上没见,何书墨的车里便多出了第三种,还是一个女郎的气味? 有她不认识的女郎上过表兄的车! 昨天表兄送她回家的时候,已经那么晚了。难道,大半夜的,表兄还要特地去找其他女郎吗? 表兄半夜里,和别的女郎在一起…… 想到这里,谢晚棠心里那根钉子,忽然像是扯动了一下。 疼得她小手发抖,唇无血色,俏脸煞白。 进入车厢里的时候,她本来是想坐在表兄身边的。 但是闻到了那股味道,知道有其他女人坐了表兄的车子,她便忽然不想靠着表兄一起坐了。 不过谢晚棠没有下车,而是赌气似的坐到了她最初的位置,何书墨的斜对面。 何书墨见到这一幕,心中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贵女大人这又是怎么了? 起床气? 可是她之前好像不是那种很容易生气的人啊? 到底是谁有那个本事,能把一向好脾气的谢家贵女,给气成这样? 谢明臣,还是谢耘?还是张家又打小石头的主意了? 何书墨心里默默感慨,女人这种生物,真的是太难懂了,有时候真的是莫名其妙,不知道她到底在关注什么,又在突然生谁的气了。 何书墨想了想,谢晚棠既然不主动坐在他的身边,他干脆主动坐过去好了。 如果谢家贵女非要躲着他,那就真不好办了。 如果她坐在原地不动,而是假装没看见,那倒是好哄。 说干就干,何书墨抬起屁股,果断坐在了谢晚棠的身边。 谢晚棠端正放在大腿上的小手,在何书墨坐过来后,默默捏成拳头。这个肢体动作显示,她的内心相当挣扎。不过,最终的结果没有变得更坏,她仍然坐在原地没动,假装没注意到何书墨坐了过来。 何书墨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她没继续跑就好。 小谢戴着帷帽,看不清表情,这无疑给何书墨改善关系带来了些许难度。 因此,何书墨选择了最稳妥的打法——说正事。 “晚棠,我昨晚和一个朋友潜入张家,偷到了一本礼单,我在礼单上发现了一个人。那个人,才是欺辱孔莲的罪魁祸首。而张不凡,不过是个背锅的。” 和一个朋友,潜入张家? 听到何书墨的这句话,谢晚棠原本黯淡的双眸,忽然渐渐恢复了神采,她煞白的脸色,也逐渐转为正常,之前毫无血色的嘴唇,正在重新变得粉嫩红润。 原来,表兄昨晚不是去和奇怪的女郎私会,而是约了朋友,去做正事了! 表兄半夜里,也要约上朋友,不辞辛劳,不怕危险,去张家获取证据和线索。 而我却在家里睡觉,没有尽到保护表兄的义务,甚至还怀疑表兄背着我和其他女郎相会…… 帷帽之下,谢晚棠美丽的桃眸子噙着泪珠,洁白的贝齿紧紧咬住红唇。 她现在无比自责。 她不停责备自己,不应该怀疑表兄。 明明什么都没帮助到表兄,还要耍小女孩的脾气给表兄看。 真是太不成熟了! 其实,谢晚棠自己也不知道,她刚才为什么要耍小孩子脾气,故意坐到表兄对面。她当时只觉得心里好疼,什么动作都是下意识做出来的。 不过,她听了何书墨的解释,已经完全明白了昨晚的情况。 表兄是为了帮她调查张家,才约上朋友去张家取证据的,并不是半夜私会之类的事情。表兄并不喜欢其他女郎,都是她自己乱想,误会了表兄! 谢晚棠摘下帷帽,抬起神采奕奕,美丽绝伦的桃眸子,直接对视着何书墨的眼睛。 “表兄,你答应我一件事。”她认真的说。 何书墨看着贵女伟大的脸蛋,顺口道:“好。” “下次晚上有行动,我也要参加!” “好。” “嗯!谢谢表兄!” 谢晚棠展颜一笑,霎时间,车厢内明媚了几度,活色生香,生机盎然。 坏了!我都答应她什么了! 何书墨感觉,他刚才好像被贵女硬控住了。 鬼使神差说了点什么话。 现在回想起来,原来只是答应晚上带她出来玩而已,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何书墨没什么大秘密,只要不暴露娘娘和他的关系,还有他看过小说的事情,其他随便说,都无所谓。 他之前不带谢晚棠晚上出来,并不是不想带,而是因为未出阁的女子,晚上不方便和“陌生人”出来。 她现在既然主动表示想出来参加行动,那下次就带她一起好了,又不是什么不方便的事情。 “对了表兄,你刚才说,你在礼单上发现了一个人,是罪魁祸首。” 谢晚棠提醒道。 何书墨一拍脑袋,开始说起正事。 “对,张权娶了李家主脉的庶女为妻,因此,张家和李家的关系很近,要远好于其他四姓。李家可以说是张家最大的靠山。张权寿宴,李家投桃报李,派出三房的话事人李安邦和其子李继业前来祝寿。寿宴之上,李继业看上了孔莲,然后……” 随着何书墨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原委款款道来。 谢晚棠的面色,从严肃变成了惊讶,再从惊讶变成了钦佩。 她的表兄果然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 如此细致的调查,合理的推断,抽丝剥茧,层层递进,拨开张家布下的层层迷雾,还原了事情的原貌,找到了真正的凶手! 表兄真的好厉害呀。 谢晚棠即便身为贵女,见识不凡,可在她心中,却从来没有一个外人,能与她的表兄媲美。 何书墨说完,话锋一转。 “但是……” 谢晚棠歪了歪脑袋:“还有但是?” “嗯。有一点我仍然没想明白。” “什么?” “关于云秀念的动机。” “云秀念不是喜欢李继业吗?她想嫁去李家,哪怕只是妾室,也远比魁要好多了。” 何书墨缓缓点头。 “你说的没错。不过既然如此,她甚至已经怀了李继业的孩子,那么为什么不借这个孩子强行进入李家,反而要把孩子打掉呢?” 谢晚棠皱眉道:“或许,是李家的人不想让她进门,逼她的?” “有可能,但还有一个问题解释不了。云秀念既然心仪李继业,自然是眼光苛刻。可她为什么会选择嫁给方平,甘心当一个普普通通的面馆老板娘?” (本章完) 第138章 小棠不会如此愚蠢(4k) 第138章 小棠不会如此愚蠢(4k) 九江,谢家族地。 谢文慎,谢晚松等一众谢家族人,在族地外的送行亭中,举起酒杯。 此时,一向以严肃著称的谢文慎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几分惋惜的笑容。 “安城兄,云依侄女,此去江左,愿你们一路顺风。” 谢文慎说完,仰头饮尽杯中酒。 随后,谢晚松等晚辈,一并饮酒。 谢文慎对面,李安城同样举起酒杯,道:“这几日多谢诸位的照顾,他日有幸,李某定再回九江,与诸位再聚!” 李安城同样饮酒。 不过,李安城身边的李云依,并没有喝酒。 她浅浅地对谢家众人欠了欠身,便算作她的告别话语了。 到了离别之时,许多谢家族人的目光,仍然留恋在这位大名鼎鼎的李家贵女的身上。 李云依姿容样貌,自然是无可挑剔。 她样貌端庄,明媚,大气,淑雅,一身气质,更是富贵但不落俗,明艳但不张扬,柔媚但不妖异。 她就像一件凝聚了无数前人智慧的稀世珍宝。 珍奇名贵是她专属的代名词。 李云依单是站在那儿,一颦一笑,秀色可餐,完美展现了什么叫“玉盘珍羞直万钱”。 目送李家贵女坐上马车,不少谢家青年均是捶胸顿足,面露惋惜。 李云依来谢家是有“相亲”这个打算的。她想亲眼看看谢家青年的事情,在谢家公子圈中,不难打听。 因此不少谢家公子,都摩拳擦掌,想求得贵女青睐。 可惜事与愿违,李家贵女转了一圈,谁都没看上,终究还是走了。 谢文慎看着李家马车渐行渐远,同样是面露可惜。 李家这丫头,着实不错。虽然比谢晚松小了十岁,但谢晚松早年三品,锁住气血,寿命悠长,这点年龄差距不是问题。 最大的问题,还是李云依没看上谢晚松,或者说,谢晚松不是她的首选,达不到她心里对夫君的“标准”。 从谢文慎的角度来看,李家二房的丫头,确实已经足够优秀了。 哪怕谢晚松有继承谢家家主的实力和前途,这位李九娘无论姿色,气质,还是性格,能力,都足以媲美谢晚松,胜任谢家主母,谢姓大夫人的位置。 谢文慎心里暗道:晚松无论相貌,还是能力,还是性格,放在一众五姓嫡子中,都属于上乘中的上乘。他单身至今,乃是自己不想娶,而非不能娶。李九娘竟然连他都看不上吗? “晚松。” “父亲。” “这对李家父女,你怎么看?” 谢晚松眺望远方,想了想,评价道:“李安城伯父,性格憨厚温吞,适合去当教书先生,不适合在李家执掌一房生意。他进取非但不足,守成都有点勉强。” “至于李云依。她倒是厉害,聪明,有魄力,知道利用自己的优势。她父亲这次带来的生意,有一大半都是她谈下来的。但她功利至上,思想和晚棠一样,有些偏激,早晚要吃大亏。” 谢文慎听到谢晚松的分析,不由得赞同的点了点头。 “还有吗?”他问。 谢晚松道:“李云依如果是男子,以她的能力和手腕,再加上家族的培养和试错,大概率能把她们家的二房给撑起来。但可惜,她是女子,继承不了家里的财权,如果后面被嫁到别家,掌管后宅,相夫教子,多半泯然众人。” 谢文慎不经意地说:“确实有些可惜了。李家不想要的人才,咱们家可以要嘛。我看让她来咱们九江,经营经营咱们谢家的生意,也不无不可。晚松,你说呢?” 谢晚松:搁这点我是吧? “再说吧。” 谢晚松道。 谢文慎说完李家父女,又把话题转到自己家来。 “昨日你谢耘叔祖从京城寄信回来,京城到底是天下首善之地,龙腾虎跃,确实热闹。” 谢晚松听到京城来信,眼睛一亮,道:“叔祖来信了?可有小棠的消息?” “有。谢耘说棠棠天真烂漫,尤其可爱。” 谢晚松听罢大笑:“哈哈,叔祖的言外之意,是想说这臭丫头喜欢异想天开,随心所欲吧?” 谢文慎面目严肃,道:“你妹妹此去京城,诸多宝物防身,加上她自身的修为实力,和我谢家的名头,以及你爷爷的威慑,安全上应该不用担心。三品以下拿不住她,三品以上,谁不给我谢家一个面子?只是……” “父亲在担心什么?” “京城到底是个世界,不如我九江安静闲适。为父不怕你妹妹吃亏,就怕她感情用事。” 谢晚松皱了皱眉,道:“她不一向是感情用事吗?” 谢文慎指着远方,李家的马车道:“不是义气的感情,而是李九娘那种。” “父亲怕她,找男人?” 谢文慎缓缓点头: “棠棠的性格,为父还是比较了解的。她从小听话懂事,自然知道,以她的身份,绝不可以乱来。在这一点上,为父是相信她的。但是,京城坏人太多,哪怕有你谢耘叔祖看着,可难保有人图谋她的脸蛋和身份,铤而走险,欺骗她的感情……” 听到此处,谢晚松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一想到他天真可爱的妹妹,被京城的狗男人欺骗感情,他就怒火中烧。 同为男子,谢晚松对一些人的德行再清楚不过了。 他们真喜欢谢晚棠吗? 怎么可能? 不就是图她长得好看,图她是谢家的贵女,想骗她,利用她攀附谢家门楣,从此一步登天吗? “小棠该不会如此愚蠢。不过,父亲,我还是不放心,不如我即日启程,去京城找她!” “不急。”谢文慎道:“我已经给你叔祖父回信,让他多加注意,有你叔祖父看着,加上棠棠从小规矩,洁身自爱。只要京城那帮人不碰到你妹妹,单纯欺骗感情,就当长个记性了。” 谢晚松听完,点了点头。 以他对谢晚棠的了解,这丫头天真归天真,但对外人的戒备心极强。 寻常人哪怕去骗她的感情,没个三年五载,根本碰不到她的身子。 如果真有人想骗她的感情,趁此机会,让她对狗男人失望,知道亲哥的可靠,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 李家马车中。 李云依优雅端正地坐在金丝软垫上面,她美眸低垂,用羊脂玉般白皙的小手,端起车上的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马车主位,李安城缓缓收起离别时的笑容,一脸不理解地看向自己的女儿。 “云依,咱们带到谢家那批新剑,你怎么自作主张,一个铜板没收,全部送给谢家了? “是,那批剑是咱们家铸剑坊新出的新品,工艺上可能还不成熟,本来就打算是以成本价卖给谢家的。 “但你怎么能一个铜板都不收呢?这批新剑,就算抛开利润,再怎么说也是小几万两银子! “这点钱,咱家是送得起,可现在是做生意啊?哪有白送的道理!爹知道你聪明,心里有主意。但送剑的事,爹想不明白,你得给爹一个解释。” 李云依款款放下茶杯。 不慌不忙地拿着手绢擦了擦红润嫩弹的嘴唇。 这才道:“爹,我李家在铸剑上的造诣如何?” 李安城道:“这还用说,自然是首屈一指!” “那谢家在剑术上的造诣呢?” “当然也是首屈一指。” 李云依的声音清脆如金银碰撞,缓缓道:“如果谢家不用我李家的剑,反而要用他们自己铸出来的剑,会如何?” “那我们便卖给旁人。毕竟谢家才多少人啊?哪有江湖剑客人多?” “不错,我们终究是要卖给江湖人的,既然如此,还计较谢家这一星半点做什么呢?谢家人剑术高超,远超过江湖剑客。倘若谢家用谢家剑,把江湖用李家剑的人,打了个惨不忍睹。我们李家剑,还能在江湖上卖出去吗?怕不是全去哄抢谢家剑了。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李家损失的,恐怕不止几万两银子。” 听完这番话语,李安城哑口无言。 这位中年人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道:“云依,此事是你做的对,爹爹欠考虑了。若你是男子,爹早把家里的生意全交给你了。” 李云依漠然看向窗外,道:“爹,是女儿不中用。” “没有,没有,爹不是这个意思。爹是说,你比你的几个堂哥,都强得多。他们哪一个都不让人省心。你大伯,三叔四叔,头发比爹爹白多了。还是咱们云依好呀。” 李安城解释了一下,他知道女儿不喜欢她自己的女子身份,便连忙转移话题,道:“我瞧那个谢晚松,也是一表人才,云依,你觉得呢?” “勉强。”李云依评价道。 “谢晚松性格和天赋尚可,但却尤其钟爱妹妹。男子自该顶天立地,闯出一番大事业,谢晚松偏爱妹妹,还是有些小家子气。女儿如果嫁去谢家,只怕地位还不如他的小妹。” 看到自家女儿冷静地分析嫁人的利弊,李安城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你说高兴吧,是她主动想嫁人,主动挑夫家,省了父母的许多事情。 你说不高兴吧,她这一路走来,崔王谢,硬是没有一个男子能入得了她的眼睛,如果最后一个厉家还瞧不上,那她能嫁给谁呢? 李安城忽然有些羡慕别家的女儿了。 别家的女儿,虽然没有那么独立,但至少眼界窄,眼光不高。随便许个门当户对的夫家,便可以了。 而李云依呢? 她亲哥早逝,下面没有弟弟,从小是李家二房的嫡长女,几乎被当做嫡子来用。 虽然说确实优秀、独立、可以自己拿主意,但她想找一个能压得住她,让她心甘情愿为他守住后宅,为他相夫教子的男子,这哪有那么容易? 何况,李安城心里明白。 李云依对夫家如此挑剔,八成有想在嫁人之后,仍然可以伸出手来,照顾李家二房的心思在里面。因此她才会对宠妹妹的谢晚松不感冒。 谢晚松爱妹妹胜过爱她,又怎么会为了她,消耗谢家力量,去支撑李家二房呢? 她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哪怕撑着不嫁人,也撑不住几年。 而她一旦嫁人,李家二房便会后继无人。 如果她这个嫡长女不想办法,二房的结局,要么被兄弟吞并,要么荒芜破败,没有第三种可能。 …… “表兄,云秀念有没有可能,并没有真的嫁给方平?你之前不是说,李继业喜欢‘良家妇女’吗?云秀念是养在方平家的李家外室,这样可以解释吗?” 司正小院的堂屋中,谢晚棠看向她眼前的男人。 不过,何书墨很快否定了谢晚棠的猜测。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们去过云秀念的家,看过她洗衣服。动作很熟练,这不可能是装出来的。而且,以李家嫡子的地位,随便丢两个钱,就够云秀念一辈子了,怎么可能让她抛头露面去卖牛肉面?” 听完何书墨的解释,谢晚棠蹙起好看的烟眉。 “可是表兄,既然如此,云秀念到底为什么会嫁给方平呀。” “不清楚。”何书墨直白地说。 他顿了一下,接着道:“每个人在社会中,都不是独立存在的。我们无法从云秀念的角度解释问题,或许可以尝试从方平的角度来解答。比如,一个卖面条的本分人,为什么会和堂堂魁产生联系?” 谢晚棠眼睛一亮,道:“对呀!以方平的消费水平,他不应该接触到云秀念才对!” 何书墨点头,道:“云秀念既然选择嫁给他,这就至少说明,他们之间不但接触过,而且还不止接触了一次。我记得你之前提过,方平至少有七品的武道修为?” “嗯。” 谢晚棠解释道:“根据他的真气强度来判断,应该是有七品。” “那五年前他有吗?” “五年前?应该,差不多。” “五年前,方平莫约三十岁出头,这个年纪的七品,在江湖上也不算差了。一个三十多岁的七品武者,如果想接触魁,倒是比面馆老板容易多了。据店小二所说,方平是十年前来到京城,开了这家面馆。十年前的话……” 何书墨迈步走出堂屋,谢晚棠想也不想,紧跟在她哥哥后面。 上午的阳光,照得何书墨懒洋洋的。 他伸了一个懒腰,道:“既然是常年在京的江湖人,咱们就去找平江阁的档案,看看这个方平,到底是什么来历。走!” …… 平江阁档案馆。 何书墨第好几次来到此处,已经是相当轻车熟路了。 七品武者,在江湖上属于“一流高手”,是平江阁重点观察对象。 谢晚棠捧着一本卷宗,看向何书墨:“表兄,这个流云手方柄,是不是咱们要找的方平?” “我看看。” 何书墨凑了过去。 (本章完) 第139章 进宫,找娘娘打听个事 (4k) 第139章 进宫,找娘娘打听个事 (4k) 平江阁卷宗上书: 流云手方柄,青州流云宗弟子。 十一年前入京,接触京城“玉麟帮”,后面受到招揽,成为“玉麟帮”客卿。 何书墨的目光继续往下看,然后,他就看到一连串的犯罪记录。 xx年xx日,与某某某打架,伤xx死xx,之后“玉麟帮”出面,银子平事,将方柄保释出来。 再然后,继续这个过程。 方柄出手,玉麟帮平事,方柄再出手,玉麟帮再平事。 此人差不多算是玉麟帮的打手,专门替玉麟帮干一些危险的脏活累活。 直到五年前,方柄的犯罪记录戛然而止。与“玉麟帮”再无联系。 “又是五年前吗?” 何书墨喃喃自语。 到了此处,他基本能够确定,方柄就是方平。 “五年前,他的人生发生变动,跟娶云秀念的时间对上了,不过方柄怎么突然金盆洗手了?难道是跟玉麟帮闹掰了吗?” “玉麟帮……”谢晚棠喃喃道,然后忽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何书墨。 何书墨:“?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谢晚棠轻笑道:“表兄,你忘啦,玉麟帮,你招行走的时候,让我抄写过他们帮主侄子的名字。” 何书墨猛然想起,确实有这回事。 “玉麟帮帮主的侄子,叫什么来着?八品修为,现在正在铁山手下当行走!来人,让铁山把他带来问话!” 半柱香之后,御廷司门口,铁山和一名男子快马赶来。 “下官铁山,拜见司正!” 铁山面对何书墨,立刻行了一个全御廷司最标准的拜见礼仪。 随后,他见男子没有动静,立刻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呵斥道:“既见大人,为何不拜!” 男子显然不太习惯官场礼仪,在铁山的提醒下,才连忙行礼。 “下官邓柏,拜见司正大人。” 何书墨点头,道:“认识方柄吗?” 在铁山的目光下,邓柏老老实实道:“认识。” “把他的情况详细说一下。” “是。” “方柄是青州流云宗的,因为被门内排挤,来到京城谋生。我叔叔观其功夫不错,便留他做客卿……五年前,此人改换门庭,与我们玉麟帮就联系不多了。” “改换门庭?换去哪里了?” “这个他倒没说,不过大家都是道上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方柄之前入狱,听进过牢的兄弟说,他没待两天,就被一个大官保出去了。” 何书墨心里一惊:大官?不会是张权吧?就像他保唐智全那样。 随后继续问道:“知道是什么大官吗?或者他因何入狱?” “不太清楚是什么大官,不过入狱的原因倒是知道,因为杀了一个家奴。” “谁家的家奴?” “好像是个什么王爷家的,五年前的事,已经不太记得了。” 何书墨摆了摆手,让铁山带邓柏回去忙事情。并叮嘱他,让他有空打听一下,方平杀的家奴到底是谁家的。 背手走在回司正小院的路上。 何书墨继续思考。 五年前,方平一共干了三件事,改换门庭,打杀家奴,娶云秀念。 这三件事表面上毫无关系,莫非是有什么深层次的关联吗? 何书墨想不通。 这并非是他不够聪明,而是因为信息缺失的太严重了。 毕竟是五年前的事情,楚国这个时代又很难有什么物证。而当时经历过此事的几个人证,一个两个都不愿意说实话。 这让何书墨几乎无法获取有效的信息。 没有信息,又何谈破案? 要是再这么僵持下去,万一拖到谢晚棠离开京城,还解决不了张家怎么办? 谢晚棠是他们谢家的宝贝,她的爷爷父亲哥哥,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不可能允许她在京城久留。 等等! 何书墨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骤然转头看向身后的女郎。 由于现在是在御廷司的路上,谢晚棠自然戴着帷帽,但是她却看到何书墨忽然回头,凑到她的身旁,同时压低了声音问道: “晚棠,你们五姓主脉的人,尤其是你们这种嫡子嫡女,一般是不是不会出门?” 谢晚棠想了想,点了点头。 “还记得李继业和云秀念的事吗?” “嗯。” “云秀念怀孕,然后打胎,对吧?” “对。” “女子怀孕,前三个月是不显怀的,这就是说,李继业起码在京城待了小半年。请问他来京城待这么长时间做什么?难道提前半年过来,只为了等张权办寿宴吗?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是为了别的事情来京城的,只是刚好赶上了张权的寿宴,顺便参加。这才有了孔莲的事情!” 帷帽之下,谢晚棠小嘴微张。 她从来没想过这种细节。 表兄究竟是怎么抓住如此容易被人忽略的信息的? “晚棠,你想不想知道李继业为什么来京城?” 女郎帷帽抖动,似是在点头:“想!” “好!”何书墨笑道:“想就回去问问你的谢耘叔祖!他作为你们谢家在京城的话事人,李家进京,不可能不拜访一下。你去找谢耘打听,李家来京城是要做什么的。” 能帮上哥哥的忙,谢晚棠自然毫不犹豫。 她立刻答应下来:“明白!我现在就回谢府!” “别急,我送你回去。” …… 谢府门前,何书墨的马车缓缓停下,谢晚棠和哥哥告辞,便回家去找谢耘了。 何书墨目送贵女回府,确定她不会跑回来后,便对阿升道:“阿升,买糕点,懂吗?” 阿升立刻回答:“懂!少爷这是又要去皇宫了是吗?” 何书墨强调道:“知道就好!我再说一遍,绝对不能向别人透露我的行程,要不然我们两个都得脑袋搬家。” “明白少爷!” “好,驾车!” …… 李家主脉的人来到京城,不可能只拜访谢家,而忽略贵妃娘娘。 就像谢晚棠曾经特地进宫去见贵妃娘娘一样,李安邦和李继业,百分之一百会进宫拜见娘娘。 谢晚棠可以去问谢耘关于李家的事情。 那何书墨没道理不借此进宫,找他的元淑姐姐聊聊天。 他现在每天被谢家贵女“贴身保护”,安全是安全,享受是享受,但却不如原来自由。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一段空闲的自由时间,当然没道理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见面机会。 皇宫小门前。 何书墨提着两盒糕点,等着他的酥宝给他开门。 吱嘎。 小门打开,寒酥探头,对何书墨招了招手。 何书墨动作无比丝滑,直接闪身进门,然后顺手带上小门,让不远处的阿升什么都看不见。 关上小门之后,何书墨毫不客气,张开双臂,便将他的酥宝抱了一个满怀。 美人入怀,娇躯软糯,口鼻间尽是她身上无比香甜的体香。 这就是他的酥宝。 舒坦。 寒酥在何书墨怀里扭了扭身子,刚想说话,却发现何书墨伸出大手,挑起了她的下巴。 她的下巴连同俏脸,被何书墨用手固定在一个最合适的角度。 寒酥微仰着头,面对着何书墨,此情此景,她已经能意识到接下来即将会发生的事情了。 她俏脸微红,神色慌张,连忙道: “等……唔……” “嗯……” 这一次,何书墨选择品尝的,是江左蜜糕家的“原味糕点”。 “原味”,就是不另外加的版本。 在这个版本下,他的舌头可以直接品尝糕点食材原本的风味,不会有任何添加剂改变食材的原汁原味。 虽然是原味,但是何书墨有一说一。 不含添加成分的原味糕点,才是江左蜜糕家最好的食品种类。 因为她家的原味,就已经足够香甜了。 如果再加入其他的添加成分,比如浆,蜜枣之类的东西,一是吃起来不方便,二是甜上加甜,甜味过于重了。 原味的分是正正好好的,甜而不腻,何书墨可以狂吃三大碗。 何书墨的三大碗,刚吃完第一碗,江左蜜糕就有点供不上货了。 皇城小门旁边。 何书墨坐在石阶上,寒酥则坐在他的腿上,衣不碰地。 寒酥在吃饭这块,自然不是何书墨的对手。她浑身酥软,被何书墨扶着腰肢坐在他的腿上,靠着他的胸膛。 对于现在的寒酥来说,与某人抱抱贴贴,已经变得无比习惯。 何书墨就像一个稳扎稳打的常胜将军,用循序渐进,日拱一卒的战术,一点一点攻陷她的防守阵地。 从最初牵手开始,到现在胸腰臀腿等一众要害部位,全都在何书墨持之以恒的战术之下,逐步沦陷。 很多时候,并不是寒酥不想防守。 实在是她的防守能力极其有限。 何书墨往往是趁着她吃江左蜜糕的时候,突然分兵两路,一路主攻,一路佯攻,最后全都是主攻,打得她猝不及防。 寒酥感觉,何书墨对她相当了解。 很多她不知道的东西,何书墨却是记在心里。 而且她是女子,弱点太多,天生劣势,加上比何书墨懂的少,因此完全是一边倒的战况。 何书墨向来游刃有余,而她毫无还手之力,全程被何书墨拿捏死了。 不过,寒酥却并不讨厌这种被“掌控”的感觉。 因为她每时每刻,都能真切的感受到,何书墨对她的喜欢和爱护。 他霸道,但是轻柔;强势,但是体贴;心急,但是又为了她非常克制。 寒酥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何书墨。 他真的非常非常温柔。 “姐姐,尝尝新糕点?” “不了,不了。娘娘还在等着我们呢,快点过去吧。” “吃个糕点费什么时间?” “你哪次不得吃一刻钟以上!” 何书墨看着她笑,道:“我说的是真吃糕点,姐姐想到的是什么?” 寒酥俏脸涨红,咬着唇儿,用一双含情脉脉的美眸,狠狠瞪着何书墨。 “你个坏蛋!又故意捉弄我!” “酥宝可爱呢。” 何书墨打开糕点盒子,取出两块糕点,送到她的嘴边。 “尝尝?” 寒酥张开小巧的檀口,稍稍咬了一小口。不敢吃多。 “好吃吗?” “嗯。” “那我吃一口。” 何书墨当着寒酥的面,把她吃过的糕点塞到嘴里。细细品尝。 “确实不错。”他评价道。 同时不忘分出眼神,去瞧某个脸颊羞红的女郎。 “还有一块,姐姐再尝尝?” 这一次,寒酥学聪明了。 她直接把何书墨手里的糕点,整个吃到嘴里,不给何书墨吃剩下的机会。 但她这点小小心思,哪里是何书墨的对手? 何书墨选择虎口夺食,硬是从虎口中,抢了一半出来。 “老虎”俏脸涨红,嘟囔着嘴巴,可爱小嘴不停嚼着剩下的糕点,被“武松”欺负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楚国女郎,与何书墨相比,不但缺乏知识,而且脸皮还薄。 她们论脸蛋,论身材,论气质,自然是人中龙凤,万里无一。 但每个人都是“纸老虎”。 真到了动真格的时候。 有一个算一个,全部不堪一击。 酥宝就不说了。她至少还受过一点相应的教育。 小谢更是完蛋。 她在这方面得坐小孩那桌,属于抹个药都会手抖的程度,以后大概率碰瓷不了酥宝。 何书墨舒服地抱了一会酥宝软软的身子,道:“姐姐,差不多了,咱们得去找娘娘了。” “对!咱们得快点去!” “那我抱你过去。” “哎呀,放我下来,不能让别人看到了!” …… 一通胡闹之后,何书墨老老实实把寒酥放下来,让她自己走路。 何书墨虽然喜欢占小便宜。 但他其实都是在严格计算之后,才去占那点便宜的。 事实上,他是非常懂分寸的人。 每一次得寸进尺,都是在酥宝能接受的范围内。 当着别人的面亲密,这在楚国属于严重的“无礼”行为。哪怕成亲的夫妻都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如何如何,就更别说何书墨和寒酥这种秘密情侣了。 养心殿前,何书墨静静站立,等着娘娘传唤。 不多时,殿内宫女便请何书墨进去。 何书墨二话不说,迈开脚步,踏入殿中。 殿内。 倾国倾城的贵妃娘娘端坐在书案之后,她玉手持笔,青丝如瀑,神情认真,不停在大臣的奏折上写下批示。 “臣何书墨,拜见贵妃娘娘!” “有事?” 娘娘空灵的雅音,游荡在何书墨的耳边。 不过,她似是很忙,并没有抬头看他,手上的毛笔也没有停下。 “臣这次进宫,是想和娘娘打听个事。” “说。” “臣想问娘娘,五年前,李家三房的李安邦、李继业,他们来京城的目的。” 听到这话。 贵妃娘娘玉手停顿,绝美凤眸微微抬起,看向面前的男人。 “李家三房?你问他们做什么?” …… …… …… ps:月票不投要过期喽^v^ (本章完) 第140章 元淑让我再想想(4k) 第140章 元淑让我再想想(4k) 面对娘娘的问话,何书墨已经不敢再搞什么“我先卖个关子”之类的操作。 上次御廷司改革,他故意没通知娘娘,然后娘娘大发雷霆。若非他表现良好,加上忠心耿耿,否则小命不保。 虽然何书墨有时候,会用一些和“女朋友”相处的招式,来和娘娘互动,哄她高兴,讨她欢心。 但本质上,贵妃娘娘只是和他有些特殊的关系,其实并不是他的“女朋友”,甚至连朋友都很难称得上,她是楚国实打实的统治者。 娘娘身居高位,端坐凤椅,受到百官朝拜。她一颦一笑,一个心思一个念头,甚至一个不经意的动作,便能决定楚国上下无数人的命运,这是毫不夸张,且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因此,和娘娘相处时的“分寸感”,便十分重要,需要把握得细致入微,分毫不差。 眼下,娘娘政务事忙,宫女们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点动静,惊扰娘娘分毫。 然而,即便是如此情况,娘娘还是特地抽空,让宫女传他进来,听他说话。这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是娘娘对他的一种独有的“恩宠”。 拿地球的例子比喻,就好像千亿上市公司的女总裁,她此刻正在主持国际会议,手机虽然静音,但见到你来电话了。她纵然有事要忙,但仍然选择特地暂停会议,接一下你的电话,听听你要说什么。 这时候,千万不能啰嗦。因此,何书墨的选择是,立刻用最简洁的语言交代一切! “回娘娘,臣在依照娘娘的意思,着手调查张权。臣发现,张权曾用其子张不凡,替李家嫡子李继业背锅。李继业相当心,与不少女子有染。曾经令一个魁怀有身孕,并导致其打掉了孩子。 “这魁现在下嫁给一个平民,此行为相当反常,且动机不明。因此臣断定其中定有隐情。恰好娘娘当年见过李家三房,所以臣想来问问,李家五年前突然在京城滞留半年时间,到底是所为何事?总不可能是来旅游的吧?” 书案之后,貌若天女的贵妃娘娘,安静听完何书墨的介绍。 然而,她并没有立刻开口解释,而是重新动笔,继续批示奏折。同时问了一个好似无关此事的问题。 “若本宫没记错的话,你娘好像是五姓女?” 何书墨当即道:“是,臣的母亲谢采韵,乃是五姓之一谢家分支,陵城谢姓的庶女。” “嗯。关于五姓女,你知道的多吗?” “楚国民间对五姓家的女儿推崇备至,臣自然有所耳闻。” “把你知道的,说给本宫听。” 何书墨心道:娘娘自己就是五姓贵女,为什么要我把她的身份再说一遍? 不过,既然是娘娘的命令,何书墨便只能遵命照做。 因为不做,就是抗旨。 抗旨就会没命。 皇权之下,一点道理都不讲。 这可能就是原著小说,为什么叫做《皇权之下》的原因之一吧。 何书墨一五一十地道: “五姓女,有广义的五姓女,和狭义的五姓女。广义的五姓女,指得便是五姓家的女儿,例如臣的母亲谢采韵。” “狭义的五姓女,无论人选还是判定标准,都严苛很多。首先,狭义的五姓女,单指五姓主脉家的女儿,支脉的不算。其次,主脉家的五姓女,又分为普通的五姓女,五姓嫡女,还有五姓贵女。” “五姓嫡女,指得是主脉各家嫡出的女儿,数目不多。而五姓贵女,标准极为严苛,数量无比稀少,她们是指主脉家主一家所生的嫡出女子。贵女的父母,乃至上数十余代,均要求是各家的嫡子嫡女,以此保证贵女血统的纯正和尊贵。” 何书墨说完,便没有继续再往下发挥。 因为他不知道,娘娘让他说五姓女是要做什么。 万一搞了一些不好的拓展和联想,惹娘娘不高兴,那就不妙了。 贵妃娘娘边批示奏折,边听何书墨说话。 等他说完了,轻启檀口,缓缓说道:“五姓贵女,乃是五姓门阀靠时间、传承、底蕴、资源甚至是道脉,娇养出来的稀罕物。本宫说的没错吧?” “是,娘娘所言极是。”何书墨立刻献上一记马屁。 接着,娘娘再道:“贵女虽然稀少,可即便如此,每家每代总会有几位贵女。把她们算到一起,数一数,也该有十来位了。所以,为什么是本宫?” 贵妃娘娘施然放下毛笔,换了一本奏折。她在换奏折的过程中,抽空看了何书墨一眼。 “五姓贵女明明有十几位,可你有没有想过,楚帝为什么要请本宫进京?” 娘娘话音刚落,何书墨立刻发动“进步道脉”。 “自然是因为娘娘天赋绝伦,姿容不凡,身姿美貌犹如天人,同时智谋无双,治大国如烹小鲜……” “还有呢?”娘娘问。 何书墨:“那自然还有……” 他刚想再发动一次进步道脉,便被娘娘提前预判,出声打断了: “本宫是让你好好想想,说点有用的。不是让你再拍一次马屁。” “是,臣立刻好好想想。” 何书墨想了一瞬,便再次道:“陛下让娘娘进宫,除了娘娘本身无比优秀以外,还看中了娘娘‘厉家贵女’的身份。” “不错。厉家在五姓中,排名中下。由厉家人出面,帮他对付魏党,他就不用担心五姓彻底抱团,拧成一股绳了。” 贵妃娘娘端坐在檀木座椅上,一边批阅奏折,一边与臣子聊天,同时轻描淡写地说出了楚帝的“狼子野心”。 楚帝既为帝王,用一百多岁的高龄稳坐朝堂。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庸碌之才。 他想修长生,但魏党不让。 怎么办? 重新扶持五姓的势力,让五姓冲在前面,替他和魏党打生打死。这样一来,他就可以躲在五姓之后,安稳修行。 但为了避免五姓彻底抱团,形成一股连楚帝都处理不了的势力,因此,楚帝精心挑选了五姓之中,本就远离朝堂的南方士族,厉姓,来作为五姓联盟的领头人。 这是一步赤裸裸的阳谋。 厉姓在五姓之中排名第四,加上是南方士族,对楚国京城朝局的影响力很是有限。 而这样的势力,却是联盟中的领导者,德不配位,必然会导致其他排名更高的士族心存不满,为五姓联盟埋下隐患。 可以说,楚帝在请厉家贵女进京的时候,就已经给她埋好雷,想好了以后怎么“兔死狗烹”,用什么手段对付她了。 何书墨心道: 咱们这位陛下,在制衡朝堂上面,真是一把难得的好手。怪不得我家元淑最后会变成大反派。在明面上,楚帝就已经这么算计她了。 背地里更不知道还藏着什么其他手段。 以淑宝的脾气和性格,她怎么可能就这样甘心被楚帝算计和利用?她必然是一定会反抗的。 她这般的姿容气质,这般的手腕天赋,这般的心性智慧,绝不可能愿意屈居人下。 不管有多困难,她一定会不断努力,斩尽一切敌手,最终站在万万人之上,在百官和万民的膜拜之中,坐上那个天底下最尊贵的宝座。 除了“女子帝王”,何书墨已经想象不到,人间还有什么身份和地位,能配得上他家元淑的天人之姿。 贵妃娘娘再次批阅好一本奏折,随后用玉手将其合上,款款放在一旁。 她挥了挥手,身边的宫女立刻会意,将这批刚刚批阅完成的奏折取走,交给宫里用于跑腿的太监,由他们将娘娘的旨意送到各部官员的家里。 随后,何书墨眼睁睁看到,又有一堆折子送到贵妃娘娘的桌前。 他不禁心说:居然还有吗?这奏折是批不完了还是怎么样?幸好我家元淑有修为在身,若不然这种工作强度,真容易把她累坏了呀。 不过这一批新来的奏折,贵妃娘娘并没有立即打开。 她稍作休息,抬眸看向一直等她的男子,淡然道:“五姓的人不是傻子,楚帝摆明了想让五姓之间心存芥蒂,无法通力合作。这点心思,我们还是看得出来的。所以,李家就派人来京城了。当然,其余四姓,也都有人过来。” 何书墨听罢,眼睛一亮,道:“所以,娘娘的意思是,李家派三房父子来京,是与其余四家商谈合作事宜的?” “大差不差。”贵妃娘娘简单的评价道。 她并没有细说五姓之间的协议内容。五姓之间盘根错节,各种交易和利益分配,没个三天三夜是说不明白的。 何书墨思索道: “五姓分布在楚国各地,彼此距离遥远,通讯困难。通讯延迟,加上各家赶路需要的时间不等,再加上商讨合作细节需要反复权衡和磋商……照这么说的话,李家父子在京城滞留半年,期间抽空参加张权寿宴,合情合理!” 此事虽然合理,但是…… 何书墨再度皱起眉来。 李家来京商议合作,虽然毫无问题,但这和云秀念的反常行为之间,貌似没有什么关联。 看着某人不理解的表情,贵妃娘娘主动开口问道:“你还有什么不理解的?” 何书墨挠了挠头,“回娘娘,臣还是想不明白。李家来京商议合作这事,跟云秀念的行为之间,貌似没什么直接的关联。” 贵妃娘娘端庄安静地坐着,一双凤眸静静地瞧着面前的男人。 她看到那人抓耳挠腮,表情困惑,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不由得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个罕见的,轻快的,隐秘的笑容。 这笑容,无论是她自己,还是逗她笑的那个男人,都没太注意。 唯有一直不说话,侍候在一旁的寒酥注意到了。 寒酥看见娘娘因为某人而笑,心底由衷的高兴。不光是为了她自己高兴,也为娘娘感到高兴。她是了解娘娘的,娘娘很少会笑,而何书墨,是唯一一个能让娘娘露出些许笑容的男子,甚至是不止一次。 作为十几年的好闺蜜,林霜之前对寒酥的判断,其实是完全正确的。 林霜当时判断,寒酥不可能随便喜欢一个人,寒酥对一个人的喜欢,本质上是建立在娘娘的“感情”上面的。 只有娘娘对一个人有“好感”,寒酥才可能基于娘娘的好感,去喜欢一个人。 贵妃娘娘浅浅笑过之后,便下意识地收拢嘴角,保持一个上位者应有的恩威难测的模样。 她提醒某人道:“李家与厉家的合作,与云秀念的行为之间,真没有联系吗?你好好想想。” 得了娘娘的提示,何书墨只得用力思考。 五姓合作,和云秀念打胎之间,到底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呢? 娘娘真是的,她不让我卖关子,自己却喜欢当谜语人,不把话说明白。 何书墨先是抱怨了一句,随后猛然想到。 娘娘之所以是娘娘,就是源自厉家和楚帝的“合作”。 楚国的各种律法,以及执行律法的能力,并没有现代那么全面。换句话说,古代的“合作”,单靠签合同,按手印是不够的。 最常见的做法,就是——联姻! 如果李家要和厉家联姻,那么李家的人选是谁? 李继业! 李继业是李家三房的嫡子,按照楚国门当户对的成亲规矩,厉家至少也得派家里主脉的嫡女,甚至是“贵女”才行! 娘娘是厉家家主最小的女儿。 她这一辈已经没有贵女了。 厉家如果要用贵女,只能用下一代的贵女。也就是娘娘的“侄女”。 但不管是哪一代,贵女的地位不会变。 厉家贵女去李家,李家的嫡子,也就是李继业怎么敢在外面,背着贵女沾惹草? 这事往小了说,是会导致夫妻不合,感情破灭,貌合神离。 往大了说,便是影响五姓合作的重大外交事件! 无论是李安邦,还是李继业,都无法承受这样的后果。 因此,为了五姓合作可以平稳继续,李继业必须“洁身自好”。 作为李继业“洁身自好”的代价,张不凡背负骂名,而云秀念,失去了身孕。 (本章完) 第141章 娘娘:你好大的胆子(4k) 第141章 娘娘:你好大的胆子(4k) 在贵妃娘娘点到为止的提示下。 何书墨转瞬之间,明白了《张不凡寿宴案》全部的前因后果。 李家三房来京城,是娘娘进京带来的连锁反应。他们是来与其他四姓谈合作的,以此把五姓力量聚集起来,成为五姓联盟,现在叫做“贵妃党”。 李家父子进京之后,李继业凭借李家嫡子的身份,在京城里沾惹草,其中便包括魁云逸,还有张不凡的堂嫂孔莲。 云逸和李继业认识较早,并且发生过关系,导致云逸怀有身孕。 然后,五姓族人陆续抵达京城,合作磋商正式开启。 在得知厉家有联姻意向之后,李家便着手帮李继业清除所有不良名声,包括魁云逸的身孕,以及孔莲在寿宴上败露的关系。 李继业所造成的一众不良影响,全部由经常与他在一起玩的张家二公子,张不凡背锅。 此事李家或者李继业本人,应该通知过云逸。云逸知道内情,知道李家联姻之事干系重大,她得罪不起李家,这才同意打胎,放弃争取李继业,并一口咬死是张不凡干的。 之后,张不凡被纨绔朋友鄙视,索性开始自暴自弃,接连造成了宁舒和吴氏女的事情! 从李家的视角来看,是可以解释云逸为何同意打胎,为何同意放弃嫁入李家。因为她不可能和贵女争。 但是仍然解释不了,云逸为什么会嫁给方平,成为云秀念。也解释不了,方平为何离开玉麟帮,打杀家奴,并且最终和云秀念成亲。 一切只能说明,此事定然还有可以挖掘的秘密。而这秘密,便藏在方平夫妻的身上。 当然,这事还有一个解读的角度。 根据老天师提供的“牛肉面”线索来解读。 从老天师的角度出发,他给的线索,一定能像之前“淮湖醋鱼”那般,挖掘出历史中的“宝藏”,给张家造成致命一击。 但是,用当前已有的信息来推断,张家在此事中,干系并不大。 就算全都是张家干的,那么靠捕风捉影的传闻,和一个魁的身孕,能动摇张家这棵大树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老天师漠视人间,不会乱给线索。 因此,何书墨可以确定,李继业、张不凡、张权之间,定然还有更加不可告人的事情。 比如,以李继业的性格,半年之内,只会碰云逸和孔莲两位女子吗? 如果他还碰了其他人呢? 如果他碰过的女子中,有人像顾月柔一般,有身份有地位呢? 如果不是所有女子,都像云逸那般十分配合,认命打胎呢? 想到这里,何书墨猛然想起方平的经历。 离开玉麟帮,投靠大官。 打杀家奴,很快被救出。 打杀家奴…… 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方平却直接杀家奴,他不怕家奴的主人吗?他这是冲动、警告,还是威胁? 如果威胁行不通呢? 张权会采取什么手段,帮助李家的嫡子李继业? 何书墨不知道张权会怎么帮助李继业,但他知道,张家的胆子很大。从前,敢利用职权,盗窃国库里的大量兵甲。现在,敢绑架乞丐,威胁贵女。 同时,光是何书墨知道的,张家手上至少有吴氏女,韩壮,孙长茂三条人命。 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张家又取下了谁的小命? “都想清楚了?” 贵妃娘娘空灵清雅的雅音,忽然从耳旁传来。 何书墨浑身一个激灵,顿时从头脑风暴的状态中退了出来。 他连忙看向前方的书案,却发现娘娘已经没有坐在书案后面。短暂的愣神之后,何书墨看向身旁。 只见雍容淡雅,风华绝代的贵妃娘娘,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边。此时此刻,正用她那双威严但无比美丽的凤眸,打量着他的神情。 “娘娘!” 何书墨连忙行礼。 他刚才只顾着发呆,压根没注意到娘娘的动作,这可是“目中无人”,属于重大的失礼! 寻常官员,面对娘娘之时,一是不能直视娘娘的眼睛,二是虽然不能看娘娘的眼睛,但注意力必须时刻放在娘娘身上。娘娘走到哪儿,官员的注意力就得跟到哪儿。 怎么可能像何书墨这般,直接走神,把娘娘给忽视掉了? 这要是被别抓住小辫子,少不得要挨一顿板子,长长记性。 “无妨。本宫想知道你想清楚了吗?” “臣,想清楚了!” “好。” 贵妃娘娘微微颔首,随后迈开莲步,头也不回地说:“陪本宫出去走走。” “是!” 能陪娘娘散步,自然是一种旁人奢求不来的荣幸。 不过眼下娘娘想要散步,多半是想借散步为由,听一听何书墨对付张家的进展。 毕竟,拔除张家,是她金口玉言,给何书墨下达的最重要的旨意。 她不可能不关心进度。 寒酥看见娘娘和何书墨先后走出宫殿,连忙招呼宫女别跟过去。娘娘和何书墨要谈要事,让宫女听到可不好。何况,男女之间,只有独处才方便培养感情。娘娘整天被一群宫女围着,何书墨就算想发挥都没机会。 …… 玉霄宫的长廊上。 一男一女并肩而行。 他们周围几百米,乃至所有目光可及之处,全无半点人影。 此方天地之中,只有一男一女,便是他们彼此。 那男子俊逸帅气,自然是何书墨。 女子姿容绝美,超凡脱俗,恍若仙女下凡,更胜人间绝色。 “臣的推测,便只有这些了。如果五年前,有哪位高官、爵爷,或者王爷家的女儿意外身陨,臣以为,此事多半能和张家扯上关系。那女子很可能是怀了李继业的孩子,不想打胎,想借此谋得利益,但却被张权使用各种手段,运作掉了。” “听你这么说,本宫倒确实想起一个人物。” 贵妃娘娘淡然道,丝毫没有因为何书墨的劲爆消息,而自乱阵脚,露出任何与她身份地位不匹配的表情和动作。 仿若雍容淡雅,优雅恬静,这些美好词汇,天生是为她而生的。 “请娘娘将此人告知微臣,微臣定重点追查!” “禾丰郡王的女儿,平宁县主。” “禾丰郡王,平宁县主,臣记住了。” 娘娘轻启檀口,缓缓道:“当年,本宫初入京城,根基不稳,平宁县主失踪案,主要是魏党在办。不过他们没查出什么结果,此事便不了了之了。禾丰郡王在京城的能量不小,如果他女儿死于张权之手,确实可以借此动一动张家。” 何书墨领命拱手:“臣明白!” “嗯。” 娘娘吩咐完张权的事情,便把思绪落在前些天,周景明死亡案的上面。 “晋王杀人一事,你做的如何了?” 何书墨心道:这事我交给林霜姐姐了,但这些天我忙着查张不凡,没管。 不过表面上,何书墨肯定不能这么说。 他于是道:“此事臣已尽数托付林院长代理,想来有她亲自出手布置,定叫晋王手下的四品武师,熔铁手庄南插翅难逃。” 贵妃娘娘淡然道:“江湖四品,来之不易,折去此人,让晋王长点记性。” 何书墨立刻拱手:“晋王胆敢与娘娘作对,臣必然让他没有好下场!” “晋王可是陛下血脉,一字藩王。” “臣的心中,只有娘娘一人。便是楚帝,臣也照打不误。” 此话说完,风姿绰约的贵妃娘娘脚步稍顿,她转身看向身旁的男子。 “你方才说什么?” 何书墨坚持道:“臣说:臣的心中,只有娘娘一人。便是楚帝,臣也照打不误。” 贵妃娘娘身上的王者气势骤然攀升,凤眸极美、极凌厉、极威严。 她盯着何书墨,一字一句道: “何书墨,你好大的胆子。敢在本宫面前,轻言谋反?” 娘娘身上,独属于顶级强者的威压无比强横。 何书墨二话不说,单膝下跪。 他死死顶着娘娘的压力,坚定拱手道:“臣愿为娘娘刀山火海,粉身碎骨!别说楚帝,只要娘娘开口,天上的神仙,臣也照杀不误!” 一番赤胆忠心的表白话语,在这片独属于二人的天地中,震耳欲聋。 不过唯一可惜的是,何书墨单膝跪地,始终低着头,看不清娘娘的表情。 他不知道娘娘对他的话语会作何反应。 他唯一知道的是,娘娘没有说话,而她身上那股属于顶级强者的威压,却在一点点减弱。 十几个呼吸之后,娘娘的威压恢复到平常温和的水平,而何书墨在娘娘的压制下,已经大口喘气,大汗淋漓了。 “就凭你刚才说的话,此地但凡有第三个人,本宫都要拉你去砍头。” “罪臣多谢娘娘神恩圣眷。” “本宫不是要包庇你,是要让你死得没那么容易。张权不死,你不准先死。” “是,臣谨遵圣旨。” “起来吧。” “是。” 何书墨得了命令,长舒口气。 虽然看不见娘娘的表情,但仅从娘娘的语气来判断,她刚才对自己的表现,应该相当满意。 毕竟,对抗楚帝这种要造反的事,乃逆楚国大势而行,一般楚国臣民是绝不敢直接把话说出来的。哪怕是娘娘本人,都不敢明晃晃地说出这种话。 因为楚帝大势还在,一旦说出口,便是要失民心,成为众矢之的的。 但何书墨无所谓,他就敢说。 不过他不能白说,必须说给娘娘听,让娘娘知道,自己为了她,什么事情都敢干! 我要与你白头偕老,是一种浪漫。 而我要为你打天下,同样是一种浪漫。 娘娘是女人,她绝对拒绝不了这种浪漫的。 在娘娘开口,让何书墨起来之后。 何书墨得了旨意,没多酝酿,骤然起身。 由于他之前一直被娘娘用威压压着,导致体力和精神损失严重,因此这一下忽然起身,竟然没有站稳! 何书墨身体晃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 然而,令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一只美如白璧的小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何书墨两眼骤然瞪大,瞧向身边那个美似仙神的女子。 厉元淑眉目淡然,表情气质一如既往,仿佛出手扶了一下何书墨,对她来说,只是一件无比平常的小事。 “修为还是稍弱,本宫一成的威压,你连一刻钟都撑不住。回去后勤加练习,不可懈怠。” 何书墨稳住身形,连忙道:“是。臣明白。” “嗯。回去告诉林霜,晋王之事,别拖太久。不许把那个四品武修放跑了。” “是。” “走得差不多了,跟本宫回去。” “是。” 回殿的路上。 何书墨整个人有些飘飘然。 这一方面,是他刚才长时间顶着娘娘的威压,有些脱力,累的。 另一方面,是娘娘居然伸手扶他了! 可能有些人觉得,被娘娘扶一下,就扶一下呗,无所谓的。 不过但凡了解贵女的人都知道,事情绝不是娘娘伸手顺便搀扶一下那么简单! 就拿谢晚棠举例。 谢晚棠遇人必保持一尺以上的距离。 而何书墨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和她的距离,从一尺缩短到一寸,再从一寸缩短到可以贴着衣服坐。 至于和她牵手,眼下仍然是遥不可及的。 娘娘在这方面的规矩,不会比谢晚棠差。 这就意味着,刚才那一下看似无意的搀扶,可能是娘娘这辈子,第一次主动搀扶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子! 像谢晚棠一样,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隔着衣服去碰一个男人的身体。 简直可以说是一种,娘娘对他何书墨的“独家宠爱”了。 不过贵妃娘娘毕竟是贵妃娘娘,她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已然进入化境,远不是谢晚棠那种,把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的小丫头可以比拟的。 因此,娘娘的表情姿态,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对比之下,反倒显得他何书墨有点沉不住气了。 但娘娘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便只有娘娘自己知道了。 女人心,海底针。 娘娘的心思,大抵比数学答案还要难猜。 …… 皇城小门处。 何书墨单手撑在皇城宫墙上,剩余的那一只手,捧着江左蜜糕家出品的绝色佳肴,尽情享用。 有谢妹妹贴身保护,何书墨来一趟皇宫,见一次酥宝,着实不易。 眼下即将分别,实在是相当舍不得。 何书墨身边的女郎虽然看着不少,但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只有酥宝和他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关系。 小谢目前的进度,还处于间隔一厘米,贴着坐都难,牵手遥遥无期的状态。 薇姐就不说了,她那性格,只能继续慢慢来,一点都急不得。 林霜姐姐稍好一点,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她尤其“偏爱”和“照顾”何书墨。 玉蝉目前属于见第二面都费劲的情况。 何书墨吃饱喝足以后,便自己坐在台阶上,让酥宝坐在他的腿上。地上脏,他自己坐地面没事,可舍不得让酥宝也坐在地面上。 何书墨就这么一直抱着寒酥,什么话都不说。 最后,还是寒酥推了推他的胸口,道:“你该回去了。” “姐姐舍得吗?” 寒酥摇了摇头,说:“但你要回去,你不止有我,你还有父母,部下,朋友,亲戚,你还有你的事业和任务。你是大丈夫,要做大事业,不能把心气全都消磨在我的身上。” “姐姐。”何书墨蹭了蹭酥宝的侧脸,道:“如果你只是个普通女子就好了,我现在就想娶你回家。” “你以后娶我也没关系,我会一直在这儿,一直等你。” (本章完) 第142章 让尸体说话(月初求月票) 第142章 让尸体说话(月初求月票) 下午。 御廷司,司正小院。 何书墨再次尝试轻手轻脚地靠近院中的堂屋。 他摸到堂屋门边,探出头,往屋里看去。 只见一位青春漂亮的白衣女郎,端坐在书案边,百无聊赖地剥着橘子。 她先是用嫩如水葱的玉手扒开橘子皮,然后再用一双桃美眸,仔细分辨橘子肉上的白色橘络。 她神情专注,仔细清除所有橘络,留下一个新鲜饱满的橘肉之后,却并没有一口吃下,而是把这些橘肉整整齐齐地摆在盘中,一个不落。 这碟费心费力的橘肉,不知是打算留给谁的。 “咳咳。” 门口的何书墨轻咳了一声。 屋内的女孩瞬间回头,见到门口的男人后,她本就美丽的桃眸子,此刻尤其光亮璀璨。 “表兄!你来啦!” 女郎清甜如甘泉般的嗓音,冲洗着何书墨的身心,让他方才赶路的燥热,都不由得为之大为消减。 “你叔祖说啥了没有?” 何书墨一上来,便关心起案子的事情。 “嗯,叔祖他说了……” 谢晚棠仔仔细细,认认真真,一字不落地复述着谢耘对她说过的话。 与此同时,她还不留痕迹地将那一盘她事先剥好的橘肉,推到了何书墨的面前。 解热的凉茶,她也事先备好了,不时用扇子扇风,保持凉茶的温度。只为了某人能在第一时间,喝上一口清凉的茶水。 何书墨坐在司正的位置上,享受谢家贵女细致入微的服务。他表面虽然不动声色,喝着茶,吃着水果。但每每对上谢晚棠清如甘泉的眼神,便在心底暗下决心。 小谢这么好的女孩,只有畜生才会想着辜负她的好意。 她就应该被宠着,爱着,好好保护,永远天真快乐下去。 “表兄,我说完了,叔祖就和我说了这么多。”谢晚棠道。 她话虽说完了,但是一直关注何书墨的眼神,却从来没有停下过。仿佛要让何书墨,在她眼睛里住一辈子似的。 何书墨点了点头,道:“我上午也去找我一个朋友打听了一下,她告诉我的消息,基本上和你叔祖说的差不太多。所以,我觉得,李继业的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何书墨把他对于《张不凡寿宴案》和《方平杀奴案》的猜测,和盘托出。 面对谢晚棠,他自然是毫不保留的付出信任。 信任必须是相互的,谢晚棠信任他,他也信任谢晚棠,这样他们的关系才会坚不可破。 谢家女郎静静听完,微微蹙眉烟眉,道:“表兄,所以我们现在的关节点,是平宁县主?” “不错。方平所杀家奴的身份,我已经让高玥去核实了。当年魏党负责调查的《县主失踪案》的卷宗,我也让她顺便从大理寺调出来。不出意外的话,家奴就是禾丰郡王府的丫鬟。 “禾丰郡王的女儿,平宁县主,大概率与云秀念和孔莲的遭遇类似。只不过,平宁县主背后有郡王撑腰,并不害怕张权的威胁,她仗着自己的身份,还有肚子里的孩子,想要从李家身上撕下一块肉。” 谢晚棠问:“那她成功了吗?” “从结果来看,没有。五姓联盟顺利成立,各家利益交换完成。李家并没有受到影响,张权的地位稳如泰山,县主自己反而从京城里消失了。” 何书墨继续推测:“县主的遭遇,可能刺激了云秀念,导致她选择放弃幻想,嫁给张家的打手方平,如孔莲一般,活在张家的掌控之下。这也能解释,她堂堂魁,为什么甘心做一个妇人。因为在县主的死亡面前,她放下一些体面并不丢人,至少还能活着。” 听完这一切,谢晚棠久久无言。 她感觉,无论是平宁县主,还是云秀念,还是孔莲,她们真的好惨。导致这一切的源头,或许是楚帝求长生的意志,如大山一般,碾过她们的生活。 又或者,是她们心思不纯,想攀高枝,然后遇人不淑,错信了李继业,导致被李继业和李家放弃,成为牺牲品。 谢晚棠默默看着她的表兄,她心底没理由地相信,何书墨一定不是李继业那种男人! 表兄是很有责任心的,绝不会始乱终弃的! “怎么了?心里不舒服?” 何书墨看着谢晚棠道。 “有点。” “人之常情。”何书墨道:“县主身上有皇室血脉,谋杀县主,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只要咱们能找到张家对平宁县主动手的证据,哪怕是间接证据,再配合猎张计划中,分化张家父子的囚徒困境,此事多半能成。” 谢晚棠先是点了点头,随后疑惑道:“可是,县主在五年前就失踪了,连尸身都不知道在哪儿,咱们怎么去找张家对县主动手的证据呢?” 何书墨摸着下巴:“其实,县主的尸体在哪儿,咱们不知道,但有人肯定知道。只是他们不说罢了。” “表兄的意思是,张权的心腹?那个郑管家?” “不错。张权本人并没什么武道修为,郑长顺操办张府一应事物,同时也是他手下最强力的打手,张权若想办成县主失踪案,不依托郑长顺的武力,是行不通的。不过此人对张权忠心耿耿,策反他几乎没有可行性。” 听完何书墨的分析,谢晚棠感觉事情又走入了死胡同。 她扁了扁樱桃小嘴,模样可爱,但表情有些沮丧。 “好难啊。” “当然难了。如果张权这么容易对付,魏党早就出手了,哪轮得到咱们呀。” 何书墨倒是早有心理准备。 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抓住张家的尾巴,只是难,而并非不可能。 “司正,您要的卷宗,我给您取过来了。” 这时,高玥正巧来到门口。 她一进屋,便看见某男子面色温柔,瞧着某个扁着嘴巴,似乎正在对他撒娇的女郎。 高玥心底由衷地想到:大人和贵女,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这门亲事,我高玥双手赞成。 “卷宗?你来得正好。” 何书墨从高玥手中取来魏党当年查案的卷宗,当着二女的面,将卷宗铺开,摊在桌面上。 卷宗上的信息简单明了。 县主失踪的当日,王府便向主管京城的顺天府报案。 魏党过问,刑部特批,城门严查,同时京城守备的人马,配合顺天府的捕快,请了书院大儒使用“望气明志”,一连搜寻京城数日,毫无结果。 县主当日去过的地点,可能接触的人,全都受到盘问,依然没有结果。 此事拖了数月,只得以县主失踪结案。 “动用了京城守备,阵仗这么大?说明魏党当初的搜查力度并不小。结果是人间蒸发,毫无蛛丝马迹吗?” “退一步来说,京城守备找不到人就算了,连书院大儒的‘望气明志’都没用吗?这不太现实啊。” 何书墨敏锐发现,卷宗中的异常之处。 别人或许不了解,但“望气明志”这招,何书墨曾经请大儒杨正道用过,当时是用来找心存死志的原书主角的。 何书墨不但看过小说,还经历过实战,对“望气明志”的效果心知肚明。 “望气明志”是对一个人精神状态进行观察,它甚至能在人死后的一段时间内产生效果。 也就是说,县主哪怕已经死了,大儒也可以通过“望气明志”找到她的尸首。 假设县主被张家绑架,她不可能不惊慌失措。既然如此,“望气明志”就能远远地看出“惊恐无措之志”,从而锁定县主的位置。 “望气明志”没用,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张家有屏蔽儒家道脉的法宝。 第二种是县主死亡前,心态平稳,没有惊慌。同时死亡的来临很快,让她来不及反应。 何书墨心思快速转动:张家背后有李家支持,的确可能有法宝。魏党找人之前县主被高手所杀,来不及反应也有可能。最后,如果由李继业提出独处,县主基于对他的信任赴约,的确不会惊慌。 何书墨点到为止,没有深思。 如果每一个选项都有可能,继续往下思考是没有意义的。 谢晚棠在何书墨身旁,看着他紧紧锁住的眉头,不由得面露一丝心疼。 “表兄,实在想不通,就先不想了。咱们先休息一下,走一走,放松放松,或许就能想明白了呢?” 何书墨缓缓舒了一口气,道:“你说的对。不能硬想,咱们还有时间,不急于一时。” “嗯。我陪你出去走走。” 谢晚棠拿起帷帽,戴在头上。 何书墨也准备出去走走,换换脑子,娘娘让他快点处理晋王的事情,他还没跟林院长说呢。 “对了高玥。”临出门前,何书墨回头看向高玥,道:“方平杀家奴那事,你打听清楚了吗?” “嗯。” 高玥点头道:“方平所杀的家奴,名叫灵翠,是禾丰王府给县主准备的陪嫁丫鬟。方平杀奴入狱后,王府方面又表示和解,于是方平就被放了出来。” “好。” 何书墨表示明白,便领着谢晚棠前往院长小楼。 王府和解并不奇怪,大抵是方平背后之人,比如张权出面,与王府达成了利益交换,把方平换了出来。 毕竟,一个陪嫁丫鬟,总不能比七品武师要值钱吧? 等等! 陪嫁丫鬟? 提起陪嫁丫鬟,何书墨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寒酥她们几个。 作为厉家贵女的陪嫁丫鬟,她们三个与自家小姐情同姐妹,感情深厚。 二字王府的底蕴,自然比不上厉家,但为县主挑一个忠心的丫鬟,还是做得到的。 陪嫁丫鬟与普通丫鬟完全不同。 陪嫁丫鬟是要陪嫁的,要与主人家相处大半辈子的,既然如此,县主和丫鬟的感情应该至少不差。那么当丫鬟被杀,县主会作何反应? 不太可能直接忍了吧? 事后,方平安然无恙被放了出来,那么县主会放过方平吗? 不太可能会放过他吧? 想到此处,何书墨露出笑容。原来老天师的“牛肉面”,指的不是“牛肉面西施”云秀念。而是做牛肉面的人,也就是杀了县主陪嫁丫鬟的方平! 张权指使方平杀了陪嫁丫鬟,本意是想给县主施压,但是没想到县主与陪嫁丫鬟感情深厚,反而激化了矛盾! 张权那种人,大概不会理解,主人家对一个丫鬟能有什么感情。 何书墨继续往下推理: 县主如果不打算放过方平,那么她会怎么做?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但县主一介女子,绝不可能是七品武者的对手,她能怎么办? 她父亲已经和张权做了交易,不太可能会为了一个家奴与张家撕破脸皮。 她还能靠谁呢? 一个名字,赫然涌上何书墨的心头。 李继业! 县主既然能怀上李继业的孩子,自然不会完全没有感情。而且,他们应该是有一处秘密幽会的地点,没有秘密地点,压根不可能怀得上孩子。 这地点县主自己不说,旁人当然找不到。这就能解释为什么魏党查案时,捕快全城搜索,加上审问县主熟人,都得不到结果。 县主主动过去,不惊慌失措。这就能解释儒家道脉的“望气明志”,为什么会没有效果。 张家和李家的目的,是拿掉县主肚子里的孩子,并让她闭嘴,别坏了李家大事。 而县主本人谈判的依凭,同样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至于后来,县主为何消失。大概率是没有谈妥,加上时间拖得太久,外面的王府发现县主不见了,开始找人。县主见谈不妥,自然要走,张家或者李家趁着千载难逢的机会,动了杀心。 “李继业!” 去找林霜的路上,何书墨猛然道。 谢晚棠被他吓了一跳,连忙说:“表兄?你怎么了?忽然提李继业的名字干什么?” 何书墨有些激动,语速很快:“县主被杀之时,李家嫡子李继业,大概率是在现场的!” 谢晚棠眨巴着眼睛,道:“嗯,然后呢?” “李继业不是郑长顺!咱们突破不了对张权忠心耿耿的郑长顺,难道还突破不了李继业吗?” 何书墨继续道:“我们可以模仿县主的口吻和笔迹,给远在陇右的李继业写一封信,约他在老地方见面。” “可是,县主明明已经死了呀?” 看过小说,知识丰富的何书墨,露出一丝笑容。 “是死了,但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谁能保证,她一定死透了呢?李家自己是炼药的,他们家就有数种能吊命的丹药。甚至还有能救活刚死之人的还魂丹。 “何况,李继业曾经亲眼看着他的女人和他未出生的骨肉,死在他的面前。你说,他真的能放下吗?当他看到熟悉的笔迹,熟悉的口吻,甚至熟悉气味的一封信,他能忍住不来京城看一看吗? “只要他来京城,他就会主动带我们找到县主的位置!” (本章完) 第143章 何书墨泄密(月初求月票) 第143章 何书墨泄密(月初求月票) 何书墨语速极快地说完了他的打算。 但相比语速,何书墨的头脑冷静得更快。 “平宁县主这条线索来之不易,此事虽然有了解决方法,但还需要冷静一下,从长计议,重新审视,看看有没有漏洞。并且考虑,万一计划不成,咱们能不能接受那种后果。” 谢晚棠自然无条件支持她的表兄。 “嗯,我都听表兄的。” “好,那过段时间,我再告诉你,我们要怎么做。” “好啊。” 何书墨和谢晚棠商量好的对策,便迈开步子,继续往院长小楼走。 其实,他说要从长计议,最主要的目的不是重新考虑,而是想找个时间,进宫问问娘娘的意见。 此事既然牵扯李家,不可能不问娘娘,擅自出手。 万一因为此举,导致五姓联盟产生裂隙,动摇娘娘的统治力量,那就得不偿失了。 娘娘想除掉张家的本质,是想割去贵妃党内的毒瘤,从而增强自身力量。 而不是大动干戈,自损八百。 娘娘手下的力量,虽然日渐增长,但内有魏党,外有藩王,还远远没到能随意折腾,高枕无忧的时候。 …… 林霜的院长小楼前。 谢晚棠不用何书墨额外吩咐,便自己主动地跑到小楼院子门前的空地上站好。 一副“你进去说话吧,我就在外边等你出来”的样子。 懂事得让人心疼。 “晚棠。” “嗯?” “跟我一起进来。” “啊?这不好吧?我自己在外面等表兄就好了,表兄快进去吧。” “不用。下次我需要你等着的时候,我会主动说的。我不说话,你就只管跟着我一起走就好。” “好!” 虽然是谢晚棠自己主动要求“不跟进去”的,但在何书墨让她跟着以后,她明显高兴了许多。 这便说明,她其实是想和何书墨待在一起的。 但是因为“懂事”和“乖巧”,选择了违背内心的做法。 如果是寻常人,自然会对谢晚棠这种乖巧的行为大加赞赏,但何书墨却会有些心疼她的。 何书墨不会心安理得地享受谢家贵女的乖巧。他要记得她的好,然后对她更好。 用真心和她换真心。 院长门前,何书墨先是礼貌敲门。然后配合话语: “下官何书墨,求见林院长。” 很快,屋内传来声音。 “进。” 何书墨带着谢晚棠,先后推门而入。 在看见何书墨的时候,林霜面露微笑,但是当她看见何书墨身后的谢家贵女时,却不由得为之一愣。 要知道,以前何书墨来找她谈事,都是不带谢晚棠的。 而现在却带着她,这只能说明,谢晚棠在他心里的分量,越来越重。 何书墨进到屋内后,指着一个离林霜较远的位置,道:“晚棠,你坐这儿。” “好。” 谢晚棠没有多想,按照她哥哥的吩咐,找个地方坐好。 然而,看到这一幕的林霜,内心难以平静。 林霜自然知道何书墨有能力,她当然也知道何书墨平常会和谢晚棠一起查案,但她从没想过,外界大名鼎鼎的谢家贵女,在他面前,居然可以如此听话。 这完全没道理。 谢晚棠凭什么听何书墨的话? 何书墨凭什么能让贵女为他所用? “霜姐。周景明死亡的案子,御史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何书墨的声音,将林霜的思绪拉回当下。 她如实道:“欧阳御史把你赶走以后,那案子至今便没什么进展。他目前正在对刑讯司的人逐个审问,试图找出给周景明下毒的刑讯司内鬼。御史台的御史也都没闲着,在帮他查探望过周景明的官员。” 何书墨听完,笑道:“这么说,御史台上下一心的情况下,仍然查不出结果喽?” “差不多吧。” “哈哈,咱们再让他们闹腾两天,便准备收网。” 林霜点头,道:“铁匠铺子那边,我已经吩咐平江阁的心腹,亲自去盯着了。那边倒是没什么状况,偶尔有几个江湖人,小鱼小虾之类的角色,不值一提。你如果需要的话,我们随时可以收网,把熔铁手庄南缉拿归案。” 何书墨思忖道:“就这么收网,是不是太便宜御史台和京查阁了?御史台趁人之危,干涉我们鉴查院的内政,京查阁袖手旁观,等着姐姐出丑。我们就这样放过他们了吗?” 林霜美眸盯着眼前的男子,忽然笑道:“何大人,这是又有坏主意了?” 何书墨受宠若惊:“林姐姐,您是院长,您可不能叫我“何大人”啊!不过也谈不上坏主意。只是希望御史台和京查阁长点记性。毕竟我这个人,一向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林霜笑着摊开纸笔,做出一副准备记笔记的秘书姿态。 “说说吧,希望我做些什么?” 何书墨虽然喜欢使唤小谢做事,但他使唤小谢,主要是因为小谢比他小了三岁,按规矩就是他的妹妹。而且小谢还因为小石头的事情,足足欠了他大把的人情,让小谢做事,是她自己愿意帮哥哥的忙。 不是何书墨故意去折腾她。 何书墨从来不会给谢晚棠提任何无礼的要求。这都是为了照顾她的心态。 但林霜不一样,林霜首先在年龄上就比他大,其次还是他实打实的顶头上司。 虽然林霜从不跟何书墨摆谱,但她确实是实打实的上三品强者,同时也是朝廷的二品大员! 哪怕是张权和赵世材见了她,都得先恭敬叫一声“林院长”。 毫不夸张的说,单论在朝中的权势,林霜足以压张、赵二人一头。 这种人物,也就是因为娘娘的缘故,对他十分关照。但何书墨哪敢蹬鼻子上脸,让她给自己当记笔记的秘书啊? “您歇着,我来写吧。” 何书墨从林霜的手里接过纸笔,一边说,一边将他的思路给记录下来。 “周景明死亡案,是朝野各党派关注的焦点。正因如此,御史台才想借此打压鉴查院,袁承的京查阁才会如此谨慎,不愿下场接手案子。” “咱们如果想要教训一下御史台和京查阁,最好的办法,其实不是比他们更快的办好案子。” “而是,给他们擦屁股。让他们把事情搞砸,然后咱们再力挽狂澜。” 林霜听完,美眸微微瞪大,心道,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不过,林霜还是想求稳,道:“何书墨,你这法子虽然是好,但是,如果我们万一没有兜住,反而放虎归山,酿成大错怎么办?江湖四品武修,可没有简单的货色。这熔铁手庄南,是晋王心腹,必然有保命的本事。平江阁两位四品去拿他,都不保险,我得亲自去看着才行。” 何书墨心说:我有古小天师的“北斗星引”,虎身上带着导航,归不了山。 “这点,姐姐不用担心。姐姐压他一个大品级,他本来就很难跑。万一真跑了,我还有后手。” 既然何书墨声称有后手,林霜便也没有再问。 何书墨继续边写边说:“御史倒是好说,咱们只要抛出关于空心针的线索,他们马上就能查到庄南的铁匠铺子去。毕竟这种空心针,技艺要求很高,京城之中,除了庄南的铺子,再难找到第二家。关键在于京查阁。” “袁承作为京查阁的阁主,老谋深算,谨慎狡猾,咱们想骗他上当可不容易。不过,袁承的心理状态,我们很容易猜中。他绝不想坐看姐姐的地位愈发稳固。御史台可以摘他的桃子,但姐姐不能摘。” “因此,咱们可以先派平江阁的部分人马,假装去抢御史台的功劳。然后袁承必定着急,急中出错。等袁承犯错,放跑了庄南,姐姐再出手力挽狂澜!稳住地位的同时,踩上御史台和袁承一脚!” 林霜安静听完何书墨的全套计策,片刻之后,还没回过神来。 随着何书墨计策的层层递进,她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袁承的神情动作,以及可能做出的选择。 作为袁承的老对手,林霜对他还算了解。 至少在她的理解中,何书墨这套招式打出来,袁承绝对会老实上钩,然后自食其果。 何书墨不远处的座椅上,谢晚棠安静地坐着,安静地听着某人的话语。 她就像一个看客,只看,只听,不发表任何意见,不弄出任何声音。 不过,这位女郎绝大部分时间,都用来默默盯着何书墨的侧脸,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厌倦。 …… 夜晚。 方平家。 烛火摇曳,运动剧烈。 一刻钟后,方平光着膀子,坐在床边,微微喘气。 他虽然是七品武修,体力不俗,但有些事情不单是体力的问题,还有精力的问题。 都说美人的腰,催命的刀,这话一点都不开玩笑。 他出身流云宗,习武资质算是很不错的。可惜最近五年,娶了云秀念,着实有些荒废了武道。 不然,他莫约已经能尝试冲击中三品了。 “你的肚子,有动静了吗?” 方平侧头,看向身后的女人。 云秀念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沉默地摇了摇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方平叹了口气,道:“没事,不怪你,我再出去练会拳脚。” 方平起身要走,云秀念却叫住了他。 “等等。” “嗯?” “你前些日子,时常出门,是不是还在替张大人做事?” 方平也不瞒着她,道:“张大人让我绑一个乞丐,看管了几天。现在已经放回去了,没伤着。怎么了?” 云秀念抬起头,貌美的五官,如今依旧不差:“五年过去了,李家的事,也该过去了吧?你能不能别在张大人手底下做事了?你带着我,我们离开京城,换个地方生活。” 方平沉默片刻,道:“郑前辈亲口跟我说,张大人有李家老祖的门路,李家有一味丹药,叫‘复身丹’,价值不菲,可解你体内的余毒。我再给张家干上几年,兴许就能把那丹药拿到手里。你就能生孩子了。练武了,你早点休息。” 云秀念默默看着方平的背影,没有说话。 之前,何书墨曾经问过她,问她为什么嫁给方平。 她说她是勉强才嫁的。 其实不是的,或许当年确实是勉强,但至少现在不是的。 无论从哪方面讲,方平都远不如李继业,但有一点,方平比李继业强上无数。 方平的确喜欢她,而李继业,只是图她的脸和身子。 云秀念还记得当初,她仍是魁的时候,那时李继业豪掷千金,只为博她一笑。而方平,从来只是默默上二十两银子,坐在打茶围的角落,静静地看着她。 千金虽多,但对李家嫡子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二十两银子虽少,但却是方平一拳一拳,身上带伤,为玉麟帮打出来的。 但她当时很年轻,只看得见千金,却看不到二十两银子。 后来,她有了身孕,满心欢喜等着李继业娶她回家。但是最后,她等到的,是平宁县主人间蒸发的消息。 贵妃娘娘坐镇皇城,五姓合作,京城变天。 大事一件接着一件。 她知道,李继业再也无法娶她了。 不但如此,张家的郑长顺,亲自出手,替李家嫡子清扫一切不利影响。 她赫然在列。 郑长顺当时并不打算留她性命,还是张家打手方平出面,承诺打胎,亲自监视,并且为张家效力,这才换得郑长顺网开一面,留她一命。 从此魁云逸已死,京城只有云秀念。 但是,当何书墨轻轻揭开她曾经的伤疤,云秀念开始意识到,方平一直为张家效力,早晚会出事。 可是船大难掉头,他们已然入身张家,还怎么回头? 难道去投奔何书墨吗? 单凭何书墨,斗得过高高在上的张大人吗? 何况,方平还想拿‘复身丹’给她治身子,拿不到此丹,方平定然不会回头。 ‘复身丹’是李家嫡系才能拿到的丹药,何书墨在这一点上,无法和张家媲美。 云秀念微微叹了口气。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次日。 顺天府附近的一间饭馆。 这间馆子便宜实惠,每天中午,都有许多顺天府的捕快,差役,前来对付一顿午饭。 此时饭馆角落。 一个平平无奇的,身穿麻衣的男子,领着一个气质尤其不俗的帷帽女郎就坐。 帷帽女郎,哪怕戴着帷帽,遮住面容,可她的身姿气质,在这间饭馆中,仍然是尤为瞩目,鹤立鸡群的存在。 麻衣男子何书墨抓耳挠腮。 他本来打算潜伏在食客中,听手下的人,忽悠替御史办案的捕快的,但谁能想到,谢晚棠在他身边,他根本低调不了一点。 “算了,晚棠,我们出去吧。去街对面,二楼,有私密雅间的地方看。” “好。” 谢晚棠乖乖点头,她反正听哥哥的,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街道对面,二楼雅间。 何书墨叫了几个菜,茶水,和主食。 一边吃饭,一边趴在窗沿,听手底下乔装打扮的人,用他事先编排好的台词,忽悠查案捕快。 饭馆中,有一个捕快附近的食客道:“最近,江湖上时兴一种暗器,听过没?” “飞刀?” “飞刀算什么新鲜物件?飞针,空心飞针懂吗?” “这有什么?能杀人吗?” “当然能杀,你在针内摸上毒药,再用粗盐粒封口。不但能杀人,还能叫人随意一个时辰死亡。就是早上扎进去,半夜神不知鬼不觉,让人死在监狱里,也不在话下!” 一旁吃饭的捕快:? 半夜死在监狱?这杀人手法,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 (本章完) 第144章 我就待在表兄身边(4k) 第144章 我就待在表兄身边(4k) 何书墨捧着饭碗,靠在窗边,注意力全都放在对面一楼的饭馆中。 目前,饭馆剧情已经进展到,捕快追问空心针的环节了。 总得来说,计划顺利进行,到下午的时候,空心针的事情应该就能传入欧阳御史的耳中。以御史的效率,大约晚上之前就能找到地方。到时候,好戏正式开演。 何书墨端起手边茶水,喝了一口。 然后观察饭馆情形的同时,嚼两口饭,又喝了一口茶水。 过了一会儿,再次端起茶水。 何书墨终于发现不对劲。他这茶水,怎么喝不完啊? 回头一瞧,只见谢晚棠频频离开座位,每每等到他喝完茶水,就会第一时间,提起水壶帮他倒满。 仔细观察,他手边不单有一直充盈的茶水,还有一小碗干净饱满的虾肉。 而谢晚棠的手边,则是一堆废弃的虾壳。 显然,这碗虾肉,是女郎亲手剥好了,剃干净虾线,专门送过来的。 “晚棠,你怎么把我当老爷了?”何书墨笑问道。 谢家贵女默默低下头。 她手里捧着小巧的瓷碗,玉手捏着筷子,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小口米饭,不敢抬头与某人对视。 看见她这副我见犹怜的样子,何书墨的心脏狠狠抽动了一下。 他心里不受控制地感到愧疚:我真该死啊,人家好心剥虾给我吃,我还要说她的不是?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不是,晚棠,我没骂你。我的意思是,你也吃,不要只留着给我吃。明白吧?” 何书墨把装着虾肉的小碗,放在她的面前,不由分说地道:“你吃一半,剩下的给我。” “哦。” 谢晚棠听何书墨的话,用筷子夹起一块虾肉,然后稍稍张开她的娇嫩小嘴,把虾肉吃到嘴里,慢慢咀嚼。整个过程安静无比,无论是碗筷还是她咀嚼的动作,都不会发出一丝声音。 餐桌礼仪好得无可指摘。 谢晚棠虽然有在老实吃饭,可当何书墨把注意力,重新放在窗外,而没有去关注她时,她总会趁某人不注意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放在他的侧脸上。 谢晚棠按照何书墨的吩咐,稍微吃了几口虾肉,便把剩余大半的虾肉,悄悄放回他的手边。 其实谢晚棠自己都没注意到,她费心费力剥好的虾肉,她自己吃着是没什么感觉的,毕竟她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区区虾肉,对她而言毫不稀奇。 不过,当她看到何书墨吃她准备的东西时,她便发自内心的开心。比她自己吃自己准备的东西,还要开心很多。 “晚棠。” “嗯,我在的。” “顺天府的捕快准备去给欧阳御史报信了,咱们快点吃,然后回御廷司稍作准备,陪他们演戏。” “好。” …… 刑讯司。 御史欧阳硕急得满头大汗。 “钱捕头呢?审出什么结果了吗?” “回御史,暂时还没有。” “妈的,老子已经让顺天府的捕头,把刑讯司的人从头到尾审过两遍,投毒杀人的内鬼呢?在哪里?怎么可能什么发现都没有?难道这毒,是凭空变出来的吗?” “御史消消气。刑讯司的人,本来就是审讯高手,咱们顺天府的捕头暂时没有进展,也是正常的。只能慢慢来啊。” “唉。” 欧阳硕叹了口气。 周景明死亡一案,是眼下楚国朝堂最关注的大事。 他此行,是代表御史台来到鉴查院的。哪怕真查不出案子,也没关系。但现在,在御史台、顺天府、禁军都出动的情况下。如此大动干戈,就算抓不住幕后黑手,至少得逮住几个小虾米吧? 结果什么都没有,这让他如何交差? “御史大人,御史大人!” 几个捕快装扮的人,从远处飞奔而来。 “御史大人,周景明死亡之事,我们有思路了!” “是啊大人,周景明可能不是被刑讯司的内鬼投毒所杀,而是他携带毒素进入了刑讯司监狱,等到晚上方才释放!” “对,我们听说江湖上有一种空心针……” 在几位御史一顿七嘴八舌地说完之后,欧阳硕瞪大了眼睛,道:“就算你们说的是实话,可这周景明死亡多日,我们怎么去找他身上的针孔啊?” “大人,刑讯司地下有专门存放尸体的冰窖,周景明应该仍然完好。而且,刑讯司司正精通仵作技术,请他出面,应该能找到周景明是否曾经中针的证据!” “好!速请蒋司正!” 刑讯司下的冰窖中。 周景明的尸身被放置于此。 蒋同庆皱着眉头,重新查验周景明的尸体。 之前,他们解剖验尸之时,只是检查了口腔,内脏,消化道,确认毒杀,没怎么关注皮肤的情况。 眼下重新查验,重点关注皮肤上有没有被针扎过的细小痕迹。 “找到了!御史请看,果然有一处针眼!” 欧阳御史两手一拍,大喜道:“好啊!刚才那几个捕快呢!再给本御史去查查,这等奇怪暗器,到底是从哪流出来的!” …… 京查阁顶层。 袁承登高望远,忽然瞧见脚底下的刑讯司,人来人往,似乎很是热闹。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欧阳御史查案困难,这么多天寸步未进,现在这情况,是案子有突破了? 袁承之前还在想,如果欧阳御史半天查不出案子,他应不应该出手,帮御史一把。毕竟,一个有功劳的御史,才适合打压林霜的威势。如果御史束手无策,那林霜也有理由脱罪,这可不符合京查阁的利益。 “来人,去给本座打听打听,刑讯司那边怎么样了?” “是。” 不多时,探听消息的人去而复返。 “回阁主,据蒋司正所说,欧阳御史已经初步锁定了嫌疑犯。目前还没动手,应该是在等禁军和顺天府的差役增援。” “嗯。”袁承点了点头。 御史欧阳硕破案,对他而言是最好的结果。 只要不是平江阁、林霜、或者何书墨破案,他都可以接受。 “派几个兄弟,盯住平江阁和御廷司,他们不动,咱们就不动。” “是。” …… 御廷司中,何书墨抱着娘娘所画的法宝,真气江山图,默默打坐修行。 距离他突破八品,执掌御廷司,已然过去一个月左右。 在真气江山图快速修炼的帮助下,何书墨已经在八品的位置,彻底站稳了脚跟,从此开始积蓄力量,准备突破后续的七品境界! 按照娘娘之前给他画的大饼,一旦他突破七品,娘娘便要亲手帮他替换功法,让他能够修行霸王道脉,成为与寒酥、玉蝉、林霜一般的,真正的心腹! 因此,何书墨从不拖延,但凡有空就会抱着真气江山图运气练功。 只不过他满打满算才入八品没多久,即便用功,且有法宝的帮助,但底蕴还是差得不少。 在何书墨静坐练功的同时。 谢晚棠同样闭上眼睛,默默运功。 只不过,她与斗志昂扬的何书墨不同,她难以平心静气,无论剑招、剑气、还是功法,相比之前大打折扣。 不过谢家贵女武功底子还是在的,哪怕退步不少,仍然能稳定在五品水准。但是按照这个趋势,她能稳住多长时间,便不好说了。 “司正!” 高玥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进来。”何书墨睁开眼道。 高玥推门而入,见何书墨便拱手道:“司正大人,御史那边在纠集人马,准备前往铁匠铺捉人。京查阁也派人来咱们门口守着了。” “好!通知京武营,勇武营,锐武营,时刻准备。御史出发后,平江阁的小股人马,会先跟着他们走。咱们等平江阁出发,然后行动!” “是!” 高玥应下,而后立刻下去做事。 司正小院中,只留下何书墨和谢晚棠二人。 谢晚棠看着她的表兄,认真道:“表兄,庄南是四品,我能在他手下自保,但不一定顾得上你。所以,你一定要站在我的身后,不能冲动。” 何书墨咧嘴一笑,道:“我懂。不过,我有句话说在前头,你不是我们鉴查院的人,只要庄南不主动攻击你,你没必要出手。京查阁和平江阁都有四品高手,哪怕到了最后,林院长也会出手捉他的。” “明白。” 何书墨摸了摸怀里的传送玉简。 真到了无法处理的时候,他大不了带着谢晚棠传送到娘娘身边。 虽然这么做,肯定会暴露他和娘娘的关系,但涉及小命,顾不了那么多了。总之人先活着再说。 …… 京查阁顶层。 袁承默默观察鉴查院的动静。 当他看到,御史手下的大队人马,源源不断开出鉴查院时,他的注意力便从御史转移到了鉴查院院长的小楼。 林霜应该听到了风声。 她会怎么做? 和御史抢功劳吗? 这是一步蠢棋,万一操作不当,被御史扣一个妨碍查案的罪名,可就得不偿失了。 “阁主!平江阁有几个熟面孔,跟着御史的大队人马出去了!” “到底是几个熟面孔,都是什么修为,说清楚!” “大概四五个人,七品到六品之间!” 袁承微微点头,根据情报来看,那个用针的铁匠,最多不过五品。几个七品六品,勉勉强强捉得住人,更不可能在御史手下抢到功劳了。他们大概只是平江阁观察情况的斥候罢了。 袁承远远盯着鉴查院院长的位置。平江阁的几个小兵,他不在乎,只要林霜不动,他便不动。 “报!阁主!御廷司有动静了!何书墨亲率数个营的力量,同样尾随御史的队伍而去。” 袁承皱眉道:“什么?何书墨亲自去了?” 御廷司经过扩编之后,力量大为增强,许多八品使官手底下,甚至有七品行走! 而且何书墨身边的白衣女郎,实力颇为不俗。至少有五品左右。 数个营的力量,加白衣女郎,加司正挂帅…… 何书墨貌似还有协助御史查案的查案权,如果让他把人提前抓到…… 这功劳岂不又会算在林霜的头上? “怪不得林霜如此沉得住气,原来是让何书墨替她做先锋!” “阁主,那咱们怎么办?” 袁承一挥袖子,道:“带上几个做事伶俐的心腹,跟我出发,去现场随机应变!” 手下惊吓道:“什么?阁主您亲自出手?” 袁承脚步很快,哒哒哒地下楼,头也不回道:“本阁主不现身,你们谁镇得住何书墨?” 那人细想了一下,心说还真是。 御廷司新司正霸道强势,手底下的人各个对他忠心耿耿,唯命是从。如果这次阁主不亲自出面,仅靠京查阁的其他人,还真拿何书墨没什么办法! …… 京城街道上,两列禁军迈着整齐的步伐,行走在路的一边。他们身披铠甲,一言不发,气势极强。 禁军队伍的前头,是一位身穿御史服,骑着大马的男子。 在禁军的衬托下,此人的形象和地位,愈发高大起来。 “欧阳大人,欧阳大人!不好啦!” “何事如此惊慌?” “何书墨率领不少人马,尾随在咱们后面!” 欧阳硕听完,冷哼一声:“哼,小人伎俩。” 他命令禁军继续往前走,自己调转马头,到队伍最后,会一会何司正。 由于是去干正事的,何书墨自然不方便继续坐马车,他和谢晚棠一人一匹马,慢慢悠悠跟在欧阳硕队伍的最后。 “呦,欧阳大人,好久不见。” 何书墨看见欧阳硕,笑容满面地打起招呼。 欧阳硕来者不善,开门见山道:“何书墨,临阵抢功,可是大罪。你别冲动,害了自己的前途。” “不敢不敢,”何书墨连连拱手,指着天边马上下山的太阳,道:“我只是领着手下人出来搞搞团建,联络感情,碰巧和欧阳大人顺路罢了。” “小人嘴脸,你自己好自为之!如果心思不纯,敢妨碍我缉拿要犯,你和你的人,我欧阳硕照抓不误!” 欧阳硕夹了夹马肚子,扭头回到禁军的队伍之中。 何书墨收敛笑容,认真地看向身旁的女郎。 “晚棠。” “表兄?” “欧阳错判了庄南的修为,百分之百抓不住人。一会儿庄南突围,平江阁和咱们的人会出手,但你不许出手,听没听到?” 谢晚棠知道,表兄这是在担心她的安全。毕竟是四品武者,还是很危险的。 “嗯。我就待在表兄身边,哪也不去。” (本章完) 第145章 危难见真情(4k) 第145章 危难见真情(4k)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稀稀疏疏的打铁声,从无名院落中传来。 这是铁匠铺子的后院。 街边铺子的门头小,放不下偌大的烧铁炉子。因此,庄南通常只会在前店招呼客人,售卖铁器。真正的工作,都放在庭院中完成。 没有人能猜到,京城一个平平无奇的铁匠铺子里,藏着一位江湖四品的高手。 更没有人能猜到,此地不单藏身一位江湖四品,还是楚国西部藩王,晋王在京势力的联络点。 “呼。” 庄南身材壮硕,此时赤裸上身,专心打铁。 片刻后,他长舒口气,忽然感觉有些奇怪。 他这铁匠铺子,虽然生意一直不怎么好,但也不至于好长时间都没有一个客人来询价吧? 生意不好是指卖不出货,但人流量是不差的。 庄南在脖子上搭着一块毛巾,从后院走入铁匠铺子中。 他站在铺子门口,向街上看去。只见原本应该人来人往的街道,此时却没几个人走。而且路上的“行人”,没有老人女人孩子,均是中青年男子,不时往他铺子里看。 似乎是在打量他铺子里的情况。 “糟了!” 庄南反应很快,第一时间抄起身边的大刀,冲出铺子。 然而,他面临的,是莫约五十米外铺天盖飞射过来的箭雨! 于此同时,躲在三十米外,各部暗处的禁军,抽出白亮的刀身,从四面八方喊杀而来! 箭雨压制轻功,白刀铠甲近身搏杀,这是朝廷对付江湖武者的老套路了。 战场不远处,御史欧阳硕骑在大马上,面露自信的笑容。 他在听说庄铁匠的存在后,特地从宫里调来一批弓箭手,为的就是要万无一失地拿下此人。 然而,战场的形势,很快发生巨变! 只听前方喊杀的禁军校尉大喝:“兄弟们,不对劲,此人不是六品!他最少也有五品之上的实力!” 此话一出,前方顿时发生骚乱。 后方的欧阳硕更是大惊失色。 因为庄南的强度远超他的预想! 若不是禁军身穿铠甲,比一般人耐打得多,眼下的他们怕不是要立刻溃败了! 但很明显,即便如此,禁军也撑不了太久,此时如果没有援军加入,让这庄南跑掉,只是时间问题! 援军? 援军在哪? 欧阳硕四处张望,只见离他不远处的地方,御廷司人马还有少数平江阁的高手,全部枕戈待旦,一副马上准备出手,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手的样子。 欧阳硕大怒,道:“人都快跑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去捉人啊!” 御廷司众人瞥了他一眼,全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 御廷司不隶属御史台,御史台的御史有什么命令,跟他们没关系。 欧阳硕很快明白过来,这群人只听何书墨的,不听他的。 “何书墨呢!让他快来见我!娘娘让他协助本御史办案,他此刻人在哪里?” “别叫了,别叫了。” 何书墨懒散的声音,从街边一处烤肉店里传来。 欧阳硕定睛看去,只见这无比紧张,无比肃杀的场景中,何书墨却浑然不觉,在饶有兴致地烤肉串! 欧阳硕急得当即大骂:“何书墨!你在干什么!” 何书墨笑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带兄弟们出来团建,联络感情,烤肉串吃。” 欧阳硕忍住脾气,道:“好好好,大敌当前,你还有心情做这些事情!你不怕我明日朝会,当着娘娘的面,参你一本吗?” 何书墨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御史大人,之前是你喜欢护食,不让我们抢功,怎么现在情形不对,反而来求我出手啊?咱有一说一,你求人得有求人的态度吧?” “那你要我如何!?” “到兄弟们的面前,弯腰鞠躬,请大伙出手。” 欧阳硕两眼圆睁,指着人道:“何书墨,你别太过分!” “我无所谓,反正一会儿庄南跑了,人不是我放走的。” “你!” 欧阳硕身旁的随从道:“御史大人,大事要紧啊,咱们要不然就给何大人认个错吧!若是让人跑了,娘娘大发雷霆,御史台颜面尽失啊大人!” 欧阳硕听到这话,很快冷静下来。 他反复告诫自己,以大事为重,不能跟何书墨这种小人一般见识。 “何大人,刚才是我太嚣张了,麻烦您别跟我一般见识,出手拉兄弟一把。” “不错。”何书墨点头道:“态度是挺好。” 欧阳硕抽了抽嘴角,道:“那大人快让他们出手吧?” 何书墨努了努嘴,道:“那你也得给他们道歉啊?你给我道歉,有什么用?我跟御史大人无冤无仇,没错吧?” 欧阳硕再度深吸了一口气。 心中把卑鄙无耻的何书墨,骂了一百遍,然后,这才老实走到御廷司众人面前。 鞠躬道歉:“之前多有得罪,希望大家看在娘娘的份上,出手捉敌!” 欧阳硕道歉完,见御廷司众人没反应,只得再度看向何书墨。 何书墨手拿烤串,从烧烤店走出来,站在街道当中。 “御史大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兄弟们觉得呢?” 众人齐声道:“我等,但凭司正吩咐!” 何书墨点头,挥手,同时道:“动手!” “是!” 随着何书墨的一声令下,他事先准备好的人马,浩浩荡荡加入了战场。 欧阳硕神情一松,心说这下应该不会再出意外了吧?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哪怕御廷司众人加入战场,也只是延缓了庄南冲出包围的趋势。 庄南的真实实力,恐怕在四品中都算是不弱的了! 欧阳硕随即看向何书墨身边,一直默不作声的白衣女郎。 何书墨当即警惕起来,他瞬间拉住谢晚棠的手腕,把她拖到自己身后。 “她不行,你今天就是给我磕头,我也不会让她出手帮你。” 欧阳硕拱了拱手,没有下跪磕头的本事。 谢晚棠被某人牢牢地抓住手腕,她心里非但没有抵触,反而甜滋滋的。因为她真切地感受到,某人有多么在乎她。 “表兄,我没事的。” “没事也不许去。何况你若真把庄南压住了,你让袁承怎么出手?” 何书墨话音刚落,袁承的声音,便响彻在此地的夜空上。 “欧阳御史,本阁主路见不平,来助你一臂之力!” 欧阳硕大喜,道:“袁阁主速速出手,压制此人!” 那边的庄南,感受到了袁承的气息,顿时激发所有潜力,战力再度飙升一个台阶! 庄南杀红了眼,禁军和御廷司的武者,完全近不了他的身,只有与他品级相同的袁承方可一战! 袁承作为鉴查院的老牌四品,实力自然不是吃素的。 但是庄南却是困兽之斗,殊死一搏! 早已杀红眼的他,哪怕面对袁承,都怡然不惧,拳脚大开大合,做出搏命之姿!一时间,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把袁承给压制住了! 何书墨暗暗算着场上的形势,估计再过不久,庄南就会找到机会,摆脱袁承,利用轻功或者法宝脱身。 庄南作为晋王大将,独自潜伏京城,何书墨不信他没有逃命的手段。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默默无言的谢晚棠,出声道:“表兄。” “怎么了?” “袁承的招式不太对,他好像想脱战。” 袁承想脱战? 何书墨疑惑道:“不对劲。袁承的动机,应该是尽力帮御史捉人。他半路不打了,岂不是主动担责,把捉人失利之事给坐实了吗?这样只会利好林霜,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表兄,小心!” 谢晚棠惊呼一声,立刻闪身抽剑,挡在何书墨的面前。 何书墨看到,袁承的确脱离了战斗,但他脱离战斗的位置十分巧妙,正好把他和谢晚棠暴露在庄南正面! 庄南左右都有人,身后还有袁承虎视眈眈。 他想突围,只能从正面不要命地往前冲! 袁承这是像赶牛一样,逼着自己和庄南发生冲突。 这一招,阴险之极,通过故意引导敌人,想拖自己一起下水! 只要大家都不行,袁承自然可以理所应当地说:没办法,不是我的错,是庄南太厉害。 电光火石之间,何书墨已然想清了前因后果。 危难当前,他冷静至极,袁承“坑杀”之仇,他铭记于心,改日必报。 不过何书墨现在的首要任务,不是报仇,而是和挡在他身前的女孩,一起活下来。 何书墨往前一步,站在谢晚棠的身边,他伸出手,坚定地牵住了谢晚棠的手。 与她一起,不退一步,直面四品的庄南。 “哥!” 谢晚棠在情急之下,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使用“哥哥”代替了一直以来的“表兄”。 她想要再次站在何书墨的前面,却被何书墨硬生生拉住了。 “没事的,有我在,咱们死不了。” 何书墨左手伸入怀中,摸到了娘娘的传送玉简。 五指缓缓用力,传送玉简随时可能发动。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谢晚棠手里的细剑,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突然发出一声清吟! 原本气势汹汹的庄南,顿时大惊失色,他连忙调转身形,往何书墨附近的欧阳硕冲了过去。 欧阳硕瞪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庄南抓住后颈处的衣服,带到了半空中。 庄南的动作很快,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将欧阳硕反方向甩出,用欧阳硕的小命,来掩护他自己逃跑! 禁军校尉惊喝道:“快救御史!袁阁主!快救御史啊!” 袁承深深瞧了一眼远处,但旁人却不知道,他究竟是在瞧逃跑的庄南,还是在瞧远处的何书墨。 “袁阁主!别看庄铁匠了!快救欧阳御史!” 袁承冷哼一声,纵身上天,接住飞在空中的欧阳硕。但也错失了去抓庄南的机会。 欧阳硕和逃跑的庄南,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没有人注意到,远处空旷的街道上,何书墨死死牵着谢晚棠的手,不想松开。 何书墨手上的力气很大,让谢晚棠的小手微微吃痛。 也是这抹痛意,让谢晚棠少了些许羞涩,多了很多关心。 比起什么贵女的规矩,什么谢家的家教,她更在乎面前的这个男人。 “哥?你还好吗?” “晚棠,我在认真地考虑一件事。” “什么事情?” “怎么样才能让你一直叫‘哥哥’。” 谢晚棠之前的注意力,全在何书墨的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称呼悄然发生了改变。 眼下危机过去,被何书墨这么一提醒,她顿时反应过来,羞涩难当。好看的粉红色,从她的脖颈蔓延到耳垂,直到布满整个俏脸。 何书墨适时松开谢晚棠的手,他虽然还想牵着,但毕竟是街上,不是二人世界,不合适。 看着谢晚棠红白相间的小手。 何书墨心疼道:“我太用力了。捏疼你了吧?” 帷帽连连左右摆动,谢家女郎把小手藏在身后,同时拼命摇头,说她一点都不疼。 何书墨宠溺地看着她,道:“刚才一时情急,竟然忘记,你可能有你爷爷的剑气防身。早知道你能从容应付庄南,我就不把你往后拽了。” “没事的,”谢晚棠轻声安慰道:“反正结果不错就好啦。” “嗯。” 何书墨点头。 虽然过程有点波折,但就像谢晚棠说的那样,他们今晚的目标全部完成。 欧阳硕没有调查清楚,擅自出动,打草惊蛇,损兵折将,让庄南跑了。 袁承实力不济,放跑庄南,险些害得御史没命,失职之责跑不了。 御廷司本来在团建,受御史相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见义勇为奖。 明日朝会,且看林院长怎么表演吧。 …… “娘娘驾到!诸臣跪拜!” 乾元殿上,伴随通报太监的一声清喝,殿中的文武百官,齐齐下跪,异口同声地说: “臣等拜见娘娘!” 贵妃娘娘身穿曳地凤袍,发髻端庄,姿容绝美。 她款款走到凤椅之上,施然坐下。 “平身。” “谢娘娘。” 礼仪完毕后,贵妃娘娘看向群臣的队列,疑惑地问:“林爱卿今日怎么没有上朝?” 一名机灵的大臣道:“回娘娘,昨夜御史欧阳硕,还有京查阁袁承袁阁主,先后追捕周景明死亡案的幕后凶手。谁知,二人低估了凶手的强势,一不小心,给放跑了。林院长此刻,正连夜追拿,暂时还不知情况如何。” 贵妃娘娘面无表情,对身边的宫女伸出手。 宫女便立刻递上一杯茶水。 不过,贵妃娘娘却并没有喝。而是玉手一挥,茶杯飞出数十米远,精准摔在御史大夫欧阳粟的脚下。 一时间,杯体破碎,茶水飞溅,震耳欲聋。 “欧阳爱卿,你来给本宫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出两步,当即跪地。 “回娘娘,此事是老臣用人不明,没有想到欧阳硕志大才疏,辜负了娘娘的期望。不过,据老臣了解,昨晚拿人,本来是大有机会的,但袁阁主似乎实力不济,被那贼子压着打,这才导致此人逃出生天。” “娘娘!” 袁承连忙出面,同样跪得干脆利索,道:“臣已经竭尽全力,当时可有诸多人证。臣以为,倘若欧阳御史准备得再充分些,或者何书墨……” “好了!” 贵妃娘娘出声打断,道:“本宫不想听你们狡辩。倘若林爱卿追不回来,本宫再唯你们是问!” “报!” 一个太监恰好匆匆来报:“启禀娘娘,鉴查院院长林霜,擒拿要犯,在殿外求见。” 居然真让她追到了!? 听到林霜擒住了庄南,袁承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 …… …… ps:明天开始恢复早上九点四十更新的节奏。 (本章完) 第146章 让何书墨成亲(4k) 第146章 让何书墨成亲(4k) 楚国朝会,百官议事,自然是无比庄重之地。 文武官员就不用说了,朝会是面见圣上的机会,自然各个衣冠整齐,精神抖擞。 哪怕是一向随心所欲的贵妃娘娘,在参加朝会之时,也不能随意着装。必须身穿凤袍,盛装打扮,头上戴着厚重的发饰,着重凸显出贵妃娘娘雍容华贵,母仪天下的气势。 “给本宫宣林霜。” 贵妃娘娘的雅音,回荡在众臣的耳边。 面对周景明狱中离奇死亡的案子,御史台折戟,京查阁无能,鉴查院院长林霜,在危难之际力挽狂澜。但凡有点眼力的大臣都在心中盘算,这林霜的院长之位,一时半会恐怕动不了了。 年仅二十三岁的上三品武修,朝中二品高官,手握监察百官之权。 这林霜只要不死,以后定是贵妃娘娘麾下的一员大将! 不少偏向中立的官员,已经在心里琢磨,以后要不要离魏党的人远点,以免林院长的屠刀错伤无辜。 “娘娘有令,请鉴查院院长林霜,入殿觐见!” 传话太监高声呼喊。 殿外的传话太监,接力传令。 不多时,一个身姿高挑,玉腿修长,头扎马尾,英气十足的漂亮女郎,踏入乾元殿中。 她身穿鉴查院的武者制服,风尘仆仆,并不如诸位大臣体面。 然而此刻,她才是众人眼中的焦点。 “臣林霜,叩见贵妃娘娘。” 林霜从小在厉家长大,被厉家按照贵女陪嫁的标准训练,因此不同于一般的武将,她在礼仪上手到擒来,无可指摘。 “爱卿平身。” “谢娘娘。” 厉元淑看着黄金台下的女郎,她那双一向威严的凤眸,不由得温柔了一些。 她手下的三个小丫鬟,林霜年纪最大,坚韧温柔懂事,吃苦最多,也是最让她心疼的。 其次是玉蝉,是个心思细腻不善言谈的姑娘,这丫头看着冷冰冰的,其实内心热络,胆小,且爱撒娇。 最后是寒酥,姐妹中年纪最小的妹妹,乐观开朗,心地善良,总喜欢为别人考虑,胆子也是最大的。 面对自己真正的心腹,厉元淑身上少了些许贵妃的威严。 一位合格的贵妃娘娘,一位没有弱点的统治者,自然需要天威难测,要高高在上,让人知道威严和恭敬,这样他们才不敢造次。 但一位合格的五姓贵女,便需要和自己的陪嫁丫鬟联络感情。毕竟,贵女一旦嫁人,父母兄弟再好可能也远在天边,她们身边真正的可用之人,就是这几个小丫鬟。 “本宫听说你抓了杀害周景明的反贼?” “是。” “人呢?” 林霜朗声道:“反贼庄南,以及其手下暗子数人,全被押在殿外,听候娘娘发落。” 贵妃娘娘冷哼一声,道:“给本宫带进来,让个别官员,混个面熟。” 京查阁和御史台两方都不敢出声,因为娘娘话里的“个别官员”,指的就是他们。 除了京查阁和御史台。 一旁安静站立,看似无关的魏党官员,脸色都不好看。 大伙既然能混到这个位置,自然没有蠢人。 林霜今天大出风头,意味着她在鉴查院的地位愈发稳固。 与她对比之下,表面中立,其实试图平衡朝局,暗中帮助魏党的御史大夫,今日被娘娘泼茶警告,下了面子。短时间内,恐怕很难再替魏党出头。 表面中立,其实与魏党联系紧密的京查阁,同样非常难受。 毕竟京查阁对抗新院长的理由,是林霜不会查案,资历尚浅,无法服众。 结果人家不但把案子查出来了,把人捉到了,而且还让袁承免受“娘娘的责骂”,相当于对你有恩。 这让京查阁的人还怎么质疑? 午门钟声响起响,朝会结束。 出宫的路上,赵世材面色凝重走在魏淳身边。 “丞相,今日林霜表现优异,完全压倒了御史台和京查阁,咱们再没有动作,只怕京查阁也将不保!” 魏淳面无表情,心思难猜。 “本相记得你说过,林霜不会查案。” 赵世材想也不想,道:“是,她是平江阁出身,本身就没查过什么案子。而且她加入平江阁的时间不算太长,满打满算不到五年……您的意思是说,有人在帮她?莫非,又是何书墨?” 魏淳面色不改,道: “连查多日,毫无进展的案子,昨日突然破获关键线索。与此同时,欧阳御史恰好错判敌方形势,着急收网,准备不足。同时,何书墨带着大队人马正好在附近集会,能帮上御史。而袁阁主为了避免何书墨抢功,选择亲自出手,最终导致放走要犯。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了吗?” 赵世材面色惊诧:“您的意思是说,这就是妖妃布下的一个局!其实他们早已掌握线索,等着御史和袁承钻进去,然后一举三得!” “以我对那个女人的了解,她不会去管细枝末节的事情。” 赵世材咬牙切齿,低声道:“何书墨!一定是他的主意!此子狡诈贪婪,光是让林霜破案还不够,还要设计拉御史台和京查阁下水,赚得盆满钵满才算作罢!这必是此人的行事风格!” “何书墨……” 魏淳念叨着某人的名字,想起那日春和殿对质,还有更早之前,此人曾经当众辱骂过他,并且流传甚广。 面对何书墨的辱骂,魏淳其实并不生气。 只是有点想不明白。 妖妃不是陛下,没有楚国正统。何书墨本人不是五姓嫡系,连五姓的边都沾不太上。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会对妖妃如此忠心? 莫非是因为年轻,对妖妃一见钟情,贪图妖妃的姿色? 魏淳想来想去,只有这一条可以解释何书墨的忠心是从哪里凭空出现的。 妖妃是世间罕见的奇女子,年轻男子倾慕她,再正常不过。 可是倾慕归倾慕,真为了这一点,给她卖命,这就是蠢了。 “世材。” “老师?” 魏淳面色冷漠:“何书墨成亲了没有?” 赵世材一愣,心说老师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他想不明白,但还是老实道:“据我所知,还没成亲。” “怪不得精力旺盛,锐气十足啊。” “老师的意思是?” “何大人如此青年俊才,你身为他的同僚,怎么好坐看他荒废大好年华?他独身一人,说话做事,毫无顾忌。等成了家,有了妻儿,自然学会收敛。明白吗?” 赵世材听完老师的话语。 心中对老师佩服得五体投地! 妙啊! 让何书墨成亲,真是一手绝妙的妙招! 何书墨现在在鉴查院上蹿下跳,不过是因为他年轻,有使不完的牛劲罢了。可他一旦成了亲,自然有妻子、儿女、亲家,等一大堆事需要他去处理关照。到时候,他晚上忙着开枝散叶,白天散衙后还要处理人情,陪伴妻子,照顾子嗣。 如此一来,他还有多少精力对付别人? 倘若何书墨的岳丈,就是魏党的某位大臣,那他还好意思与魏党势不两立吗? 而且,妻儿本身就是一种软肋和把柄。何书墨有了软肋,他还敢做事不考虑后果,与魏党喊打喊杀吗? 楚国历史上,被家宅和子嗣拖累的名臣重臣,数不胜数。 谁能保证,何书墨不是其中之一? …… 经过昨日与庄南的大战,今日的御廷司,变得尤其热闹。 昨日晚间,御廷司一共有三个营,总计二十二人参加了捉拿庄南的行动。 这二十二人,无伤三人,轻伤十二,重伤七人。 “来来来,都拿着,别客气。凡是参加昨晚行动的行走和使官,咱们司正自掏腰包,单独给了补贴,无伤者五两,轻伤十两,重伤二十两!到我这来领就可以了。” 御廷司院中,刘富摆了一张桌子,冲来往行走大声嚷嚷。 有人凑了过来。 “刘哥,我无伤,来领五两银子。” “你滚犊子,你昨天根本没参加,忽悠我刘富认不出人是不是?我告诉你,这都是何司正娶媳妇的银子,你们谁敢乱来,看我不揍死你们。” “刘哥,我轻伤,来领银子。” “你这伤的确够轻,晚来两个时辰就看不见了。拿着吧,十两银子。” “好嘞,多谢刘哥。” 刘富在一声声的“刘哥”之中,抬头挺胸,器宇轩昂。 自打何书墨扩充御廷司之后,御廷司里便来了大量的新人,刘富一是老人,二是伟大何司正曾经的下属,与何司正交情匪浅,因此颇为受人尊敬。 一般被新人称之为“刘哥”。 “刘哥,我来领银子,我是重伤。” “你是重伤!?” 刘富定睛一看,发现此人还真是重伤。 昨晚被庄南一掌拍碎了胸口,怎么一觉醒来,变得活蹦乱跳了? 刘富不可置信地道:“不是哥们,你的伤呢?你特么比我都健康!” 那人挠了挠头,不知所以然地说:“我也不知道。我就记得我被庄南拍了一掌,然后一觉醒来,就出现在一家医馆里了。那个医师怪年轻的,一看技术就不怎么样,他看我没事,就打发我回来了。” 刘富心说,这真是出了奇了,重伤治愈,他见过。重伤一天就好,他孤陋寡闻,真没见过。 与此同时,某不知名医馆中。 古薇薇的六师兄神色兴奋,围着一堆伤员到处走,到处看。 “何书墨,你手下的人真不错啊。都是练武的,你瞧这体格子,这耐药性,这不比小孩结实多了!” 还在惦记你那小孩。 何书墨心里吐槽了一句,嘱咐道:“钱不是问题,但你得给我把这几人治好了,如果你要拿他们做实验,记得给银子,最好别折腾死了。” “放心吧!”六师兄拍着胸脯保证道:“他们都是成年人,比小孩好控制剂量。何况,就算出个什么事,还有我师父兜底,死不了人的。” “你师父昨晚来了?” “来了,昨晚你有一个下属快不行了。我手上又没有李家的药,只能先吊一会命,请师父出手。那人早上就回去了,活蹦乱跳的。” 何书墨心道可惜,早知道老天师会来,他就不回家睡觉了。 趁此机会,和老天师套套近乎也是极好的。 而且,老天师确实变态。 濒死之人,说救活就救活了。 何书墨哪怕看过小说,也仅知道,老天师的能力和历史有关,这就像古薇薇的能力和星空有关一样。 但老天师具体有什么能力,何书墨一概不知。目前仅从六师兄的医馆推测,老天师至少掌握一种类似时间回溯的能力。否则,他没道理每次都能给六师兄兜底。 “走了,你们好好养病,如果这个姓六的人,让你们吃一些奇怪的东西,你们记得不能白吃,要问他要钱。” 何书墨临走前,嘱托御廷司的人。 医馆里响起稀稀拉拉的回应声。 何书墨出了医馆,找到路边停靠的何府马车。 他二话不说,掀开车帘,坐了进去。 车帘开合间,一股清新香气扑面而来。 何书墨对这味道再熟悉不过。 这是谢家贵女幽幽的体香,一种相当新鲜和干净的香味,就像她自己一样。 何书墨进入马车后,也没多避讳,直接坐在谢晚棠的身边。 经历过昨晚的生死一线,虽然表面上看,他和谢晚棠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太多改变。 谢晚棠还是在叫他“表兄”,进入车厢后,虽然仍然会挨着他做,但他们之间,还是会有一厘米的距离。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改变。 何书墨发现,谢晚棠虽然仍然会自觉保持一厘米的距离。但如果这个距离,是被他打破,而不是由她自己破坏,那么她其实不会做出反应,而是会默认现状。 换句话说,小谢虽然没有明说,但其实已经给了他主动的权利。 至于她自己,受制于从小的思想和家里的教育,她在成亲之前,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主动打破那一厘米的距离。 谢晚棠这样,虽然很是别扭。 但何书墨却觉得她真的很可爱。 因为她已经在她能做到,能接受的范围内,尽可能的想办法了。而她接受不了的那些事情,并不是因为她不喜欢你,而是因为她自尊自爱,把“夫君”“家庭”“清白”这些事情看得很重。 你不给她名分,她当然不会随便让你碰她的身子。 谢家乖乖女这个称号,真不是白叫的。 “晚棠。” “嗯?” “现在这里没别的人,你方便再叫我一句那个称呼吗?” “什么称呼?” “就是庄南冲过来之前,你叫我什么?” “我……” 谢晚棠贝齿轻咬红唇,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在眼下这个氛围中,把那两个字说出来。 何书墨轻轻撩开女郎帷帽垂下的面纱。 谢家贵女的神女之姿,便仅暴露在他一个人眼前。 此时此刻,何书墨只觉得老舍说的极对。 这世间的真话本就不多,一个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 (本章完) 第147章 花魁投诚(4k) 第147章 魁投诚(4k) “要一碗牛肉面。” 一位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鬓发斑白,看着平平无奇的老年人,走入茂铭街胡同里的一家面馆。 面馆中,原本从容待人的老板娘,在看到那人的相貌后,忽然腿脚有些发软。 “好久不见。” 郑长顺对云秀念笑了笑。 云秀念惶恐道:“大人怎么有空光临小店?” “来吃碗面,不欢迎?” “欢迎,欢迎,自然是欢迎的。我去叫方平,给您下一碗最好的面。” “嗯。” 郑长顺拎起桌上的免费茶水,给自己倒了一碗,仿佛真的仅仅是来吃面而已。 不久后,方平亲自端着一碗牛肉面,送到郑长顺的桌子上。 “大人,您请用。” 郑长顺抽出筷子,大口吃面。 饱餐一顿后,不忘放下铜板,结清面钱。 “放心,不是来吃霸王餐的。该你们的,一个铜板都不会少。方老板,我年纪大了,饭后有些积食,你陪我出去走走?” “好嘞,没问题。” 方平脱下身上的围裙,丢给云秀念,独自陪郑长顺离开面馆。 云秀念站在原地,看着方平跟着郑长顺出去,心中很不是滋味。 自从李家嫡子的事件后,按理来说,她是方平需要帮张家看管,避免乱来的“犯人”。 但是,不知从何时开始,张家,或者说郑长顺已经发现,她不单单是看管对象那么简单,她同样是拴住方平的一块枷锁。 只要张家手里有“复身丹”,方平就会为了让她能生孩子,一直给张家干活。 哪怕她已经明确表示,不在乎方平纳妾,或者收养一个。但此事就如同方平的执念一般,刻在他的脑海里。似乎非要把复身丹拿到手不可。 云秀念当过魁,最知道怎么撩得那些公子日思夜想。 无外乎是像张家一样,告诉你有丹药,但是就不给你,非要把你吃干抹净不可。 不过云秀念现在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方平在张家的引诱下,越陷越深。 方平就像悬崖上的一块石头,可能永远不会掉下悬崖,但也可能马上就会掉下悬崖。 “我请客,我请客,大伙随便吃。” “刘哥,你请客就吃牛肉面啊!” “是啊刘哥,咱不得下大馆子搓一顿吗?” 刘富涨红了脸,争辩道:“咱们一个月就挣几两银子,去大馆子吃饭,像话吗?这要是让别人看见了,会怎么说我们御廷司!会怎么说咱们的何司正!” “那何大人怎么出手阔绰?” “大人家里是做生意的,自然不缺银子用。你们不知道,他自从来咱们御廷司上值,就从来没领过银子,不但如此还经常自掏腰包补贴咱们兄弟。这就是何大人!英俊帅气,道德高尚!我刘富愿永远追随何大人!” 刘富在御廷司新行走面前提起何书墨,就如同大坝开闸放水,讲起来那叫一个滔滔不绝。 “何大人刚进御廷司的时候,还是与我、高玥、吕直一般的勇武营行走。但你们可知,大人上任第一天就干了什么事吗?” “什么事啊?” “是啊刘哥,你快说啊。” 刘富挺胸抬头,仿佛是他自己装逼一般,道:“大人直接说,魏淳,我阐释你的梦!想旁人不敢想之事,说旁人不敢说的话,这就是咱们的何大人,何司正,何书墨!” “牛逼!” “大人连魏相都不害怕,实在是太强了!” “这算什么?”刘富继续卖关子,道:“后面还有更精彩的……” 何书墨? 刘富的话语,很快引起云秀念的注意。 她敏锐观察到,刘富的官服,和何书墨曾经穿过的官服,十分相似。 听他的语气,似乎是何书墨曾经的下属。 然后,刘富的话语,着实把云秀念吓到了。 何书墨不但敢指名道姓地辱骂魏相,而且还干倒了朝廷四品御史中丞,同时深受鉴查院林院长的赏识,算是林院长的得力干将。 四品的御史中丞,和三品的兵部侍郎,仅仅相差一个品级。 而且何书墨的背后还有鉴查院院长…… 云秀念意识到,她之前似乎小瞧何书墨了。 她之前一直以为,何书墨无法和张权抗衡,如今来看,何书墨既然有能力斗倒御史中丞,那么他也不应该害怕张权才对! 刘富等人吃完饭后不久,方平独自一人回来了。 郑长顺不是第一次来找方平,但他每次来找方平,都没有好事。 “方郎,郑大人吩咐你做什么?” 云秀念问道。 方平回到铺子中,继续揉面:“郑大人想给我一次晋升中三品的机会。不过代价是,需要我再帮张府出手几次。” 云秀念知道中三品有多珍贵,远不是方平出手几次就能抵消的。 “就这些?没别的代价?” “还有。升了中三品,我就从张家的客卿,变成护院,你得跟我一起住进张府。” 方平没把话说的太明白,但云秀念已经懂他的意思了。 升中三品固然好,但代价是以后得一直为张家效力,与张家绑定得更深。 “你怎么想的?” “我还在考虑。对了,那个姓何的人来找你的事情,我跟郑护院说了。” “什么?” 云秀念大惊失色。 “不能说?”方平反问。 云秀念说出她的想法:“我打算找何书墨谈一谈,他或许能帮我们离开京城。” 方平手上不停,毫不意外地说:“可是他凭什么帮你?” “我觉得,他是个君子。”云秀念说:“他是那种,风尘女子最喜欢的君子。或许行事跳脱,但本质上,是个负责任的好人。与那些考上功名就忘本的书生,全然不同。” 方平很是冷静:“可何书墨不需要打手,我们对他没有价值。” “有价值,”云秀念肯定道:“何书墨找我打听张不凡,可见他与张家不和,想从张不凡入手。我与你在张家的身份,对他而言,很有价值。” …… 御廷司。 何书墨背负双手,观摩一群行走在互相交手。 莫约半个时辰后,行走们的胜负关系已经很明朗了。 何书墨清了清嗓子,准备兑现他之前画的大饼。 “咳咳,杨岚智勇双全,此前一直空缺带刀使者的烈武营,就交给你了。” 底下,名叫杨岚的男子激动道:“下官杨岚,定誓死追随司正大人!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何书墨心说,好家伙,你也是铁山是吧? “有忠心是好事,但你们要先忠于娘娘,后忠于本官。” “我等明白,下官定跟随大人,誓死效忠娘娘!” 何书墨满意点头:“好了,烈武营一应事物,你且自己安排吧。我回去了。” “恭送司正!” 出了烈武营,何书墨稍稍松了口气。 这当官也是不容易啊,既怕手下不忠心,又怕手下太忠心。 “你们一个个只忠于我,不忠于娘娘,等下养出一群不服管教的私兵,娘娘摆鸿门宴,请我吃饭怎么办?我去还是不去?” 别的官员,例如袁承,可能希望培养一群只忠于他的心腹。 但何书墨不希望搞这种事情。 原因无他,何书墨能抓住问题的关键。 他就算再能养,养出御廷司四五十个好手,就算顶天了。这群人说强不强,说弱不弱,但完全没法跟娘娘手下的势力相比。 他要私兵,失去娘娘的信任,等于连私兵也保不住。 但他如果不要私兵,只要娘娘的信任,那么娘娘的东西,就是他何书墨的东西。 贵妃娘娘以后登基称帝,她总得要考虑继承人的问题。 哪怕她自己不想立储,新朝的群臣也会逼着她立。 那么问题就来了,娘娘的储君怎么来呢? 格局一定要打开。 不要纠结于眼前的蝇头小利。 失去御廷司不可怕,失去娘娘的信任,才是自掘坟墓。 何书墨回到御廷司,便发现谢晚棠拿着小手帕,沾着清水,偷偷帮他擦拭他的真气江山图。 “干嘛呢?”何书墨忽然露头。 谢晚棠连忙把小手帕藏在身后,连连摇头道:“没、没干什么。” 看她那一副眼神闪躲,做贼心虚的模样,何书墨暗暗好笑。 这笨丫头,撒谎都不会。 不过他也没有戳破,而是道:“这个图连续用了几天,确实有些脏了,我拿回家让家里的丫鬟洗就好了。” 谢晚棠语气担忧:“表兄,这图是画上去的,很精巧,洗坏了就不好用了。还是我帮你擦一擦吧。” “那你继续擦吧。怎么帮我清洗法宝,还要偷偷摸摸的。” “这图是表兄的贴身之物,我不应该碰的……” “没事,你不是外人。你是我的好妹妹,哥的东西都是你的,放心吧,随便拿,随便用,别不好意思。” 在何书墨宽慰之后,谢家贵女水盈盈的桃眸子,才重新放出光彩。 何书墨看着某女郎,仔仔细细地帮他擦拭真气江山图,心说这小谢的道德底线确实太高了,也不知道是怎么跟他这种道德底线非常灵活的人,玩到一起去的。 “司正,御廷司外,有个女子找你,说是你的旧识。” “旧识?什么旧识?” 谢晚棠听到“女子”和“旧识”,立刻像察觉到危险一般,用桃美眸盯着何书墨的眼睛。 何书墨被贵女这么盯着,顿时汗流浃背。 那个什么“旧识”,要是真的,他也就认了。关键是他压根没有什么“旧识”,这不是纯在冤枉老实人吗? “晚棠,你听我解释,我没有什么旧识,那个女人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谢家女郎眨了眨眼,道:“好,我相信表兄。” 何书墨稍稍松了口气,心道小谢心底里还是很信任他的,不然绝对没有这么好哄。 “你戴上帷帽,跟我出去看看。” “好。” 出御廷司的路上,何书墨想起寒酥说过的那个“贵女摆家里,镇后宅”的理论。 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谢晚棠在贵女当中绝对算好脾气了,脾气不好的那种,参考贵妃娘娘。 但即便如此,她在面对其他女人时,展现出的压制力,还是让何书墨有些后怕。 这要是两位同级别的贵女放在一起,她们针锋相对起来,何书墨不敢想象是个什么场景。 御廷司外,何书墨看见了云秀念。 “怎么是你?” “何大人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好。” 何书墨干脆答应下来,他倒要看看,云秀念想找他聊什么。 御廷司不远处的茶楼中,三人走进一间私密的雅间。 云秀念一上来便问,“大人,妾身听说你斗过御史中丞,还骂过丞相,是真的吗?” “真的,怎么了?” “那你调查张不凡,是想对张家动手?” 何书墨点头:“对。我也不怕你告诉张家,毕竟我和张权的关系,不能说亲如兄弟,只能说分外眼红。” 云秀念听完,大喜,离座躬身道:“妾身云秀念,苦张家久矣,请大人收留!” 何书墨听到这话,连忙看向身旁的晚棠妹妹,发现她没误会后,才松了口气。 想想也是,谢晚棠之前是听到“旧识”和“女人”才会警惕。但见了面以后,她就不会警惕了。 谢家贵女是楚国最顶级的美少女,姿容气质称作“九江神女”一点都不夸张。哪怕是当年的魁云逸,都远不是她的对手,至少与她差了两个等级,更别说现在这位年纪大不如前,还有诸多不利因素的云秀念了。 “不用鞠躬,起来说话。” “是。” 云秀念重新坐回座位,道:“其实不瞒大人,妾身如今的处境,并非张不凡所害。” “我知道,李继业是吧?当初李继业来到京城,正好是你当红的时候……” 随着何书墨的陈述,云秀念再难抑制脸上的惊骇神色。 因为何书墨竟然通过推测,将当年事情的前因后果,猜出了七七八八! “大人,这是有别人给大人说过吗?” “没有。你们被张家管得很好,你不说,孔莲不说,县主死了。这事就这么被掩盖下去了。” 云秀念随即道:“张家为害一方,我和方平难得自由,我们愿意帮助大人,里应外合,推倒张家!” (本章完) 第148章 何书墨想“骗投资”(4k) 第148章 何书墨想“骗投资”(4k) 面对云魁的投靠意愿,何书墨显得十分冷静。 从理智上分析,云秀念确实有厌恶张家的动机。 如果李继业属于毁了她清白的人,那么张家就属于毁了她一辈子的人。前者至少在当时,有她“自愿”的成分在,毕竟谁都想飞上李家的高枝当凤凰,但后者可就纯属强迫了。 张家想杀她灭口,后来改为嫁给方平,如果仅仅这样也就算了。关键张家还想通过她来牵制方平,让他们两个一辈子都走不出京城。 方平在武道上潜力不低,后期资源给足,大概率能晋升中三品。 张家不想轻易放走方平,势必会一直拿她做文章。 因此,云秀念不甘受控,想反抗张家,合情合理。 只不过…… 何书墨反问道:“如果你和方平能成为我插入张家的一根钉子,那么你们对我确实有用,但是,你们又怎么向我保证,你们不是张家特地派过来试探我的?按照你的说法,方平想要丹药给你调理身体,从利益上讲,他拿不到丹药,就不会背叛张权。” 对于这个问题,云秀念显然事先想好了,她语速平稳:“大人有所不知,这‘复身丹’,张家四年前便向方平做出承诺,四年过去了,此物一直都没兑现。妾身估计,张家应该是根本不想兑现,因为一旦兑现丹药,便无法控制方平。” 何书墨点头:“这倒是。然后呢?” “何大人可以向方平许诺,扳倒张家之后,允许他挑选一枚从张家抄家而得的丹药。方平他只想得到‘复身丹’,至于这丹药是张家给的,还是大人打败张家后抢来的,应该不重要。” 何书墨听罢,笑道:“你想得倒是明白。从张家抢丹药这事,我估计你心里一直有这种想法吧?只不过以前是只敢想,不敢说。现在见到了我,便敢想敢干了。” 云秀念也不避讳,道:“是。张家手底下,像方平这样的客卿,其实还有不少。妾身之前的确只敢想想,现在有大人撑腰,这才敢说出来。” 何书墨继续笑着,道:“复身丹这种东西,李家的确是有,但张家却不一定有。张权不给你们,或许有想吊着你们的心思在,但也有可能,是他手里根本没有这种丹药。” 云秀念听完,面色一白。 然后,便听到何书墨继续说:“我虽然不确定,张家手里到底有没有复身丹,但我可以给你保证,你和方平好好给我干活,我一定能把这个丹药拿出来。” 云秀念听完,严肃点头:“我相信大人。” 何书墨伸出手,道:“别,你这表情只是假装在相信我罢了。毕竟在你眼里,张家这个李家外戚都不一定拿得出的东西,我何书墨凭什么保证一定拿出来?你的心态我理解,所以,你不信我,没事。你信她就行了。” 何书墨说完,给谢晚棠一个眼神,让她把帷帽摘下来。 谢晚棠听话照做。 帷帽摘下,谢家贵女的绝色姿容,便赤裸裸地展露在云秀念的面前。 云秀念作为曾经的楚淮巷魁,自然是比寻常人见过更多的,各式各样的美人。 然而,当云秀念看见谢晚棠的时候,她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面对谢晚棠这样的女郎,便是她这种曾经当红的魁,也不由得自惭形秽,暗暗惊艳于她的美丽。 曾经做魁的时候,云秀念还会尝试把自己与其他女子作比,但在谢晚棠的面前,她连比较的心思都生不出来。属于完全被谢晚棠给压制住了。 “这,她,难道是……贵女?” 云秀念看着谢晚棠的容貌气质,想来想去,只能想到她一定是传说中的五姓贵女,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别的可能性。 何书墨借着小谢的光,道:“她确实是贵女,爷爷是谢家的老剑仙,哥哥是小剑仙。是小剑仙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我说我能拿出‘复身丹’,你大概率不信。但她说,她能拿出来,至少总比张家的话更可信吧?” 何书墨戳了戳谢晚棠的胳膊,低声道:“说话。” 谢晚棠连忙眨巴着眼睛,说:“对,我能拿出来。” 云秀念大喜,站起身道:“太好了。有贵女的话,妾身和方平,从此以后,便听何大人和贵女的了!” 何书墨让云秀念坐下,先别激动。 “把你知道张家的事情,都告诉我们,先捡重要的说。” “是!” 谢晚棠的话,让云秀念重新燃起希望。 从身份上讲,张家只是李家的外戚,张家主母不过是李家的庶女,但谢晚棠是何等身份? 她是谢家最核心的人物之一,无论是亲疏还是地位,都比张家可信太多了。 何书墨静静听着云秀念的情报。 心说这张权确实有点东西。 方平虽然一直声称是给张家干活,但实际上,联系方平的只有张府管家郑长顺。 也就是说,方平其实碰不到张权这种核心人物,他只能牵扯到郑长顺。只要郑长顺咬死不说,方平哪怕叛变也无法威胁张权。 估计张权在利用方平的时候,就已经在考虑怎么撇清关系了。 这的确是张权的做事习惯。 “大人,今日中午,郑长顺再次联系方平。方平便把大人来查张不凡的事情,告诉郑长顺了。” “嗯。我知道了。” 何书墨点头道。 从张家的角度来说,张权其实不怕他查张不凡,因为他查张不凡是注定查不出结果的。但是,如果张权知道,他要查李继业,那就是完全不同的效果了。 毕竟李继业才是正主,张不凡只是个背锅的。 何书墨暂时不打算动用方平,方平目前只是张家的客卿,如果提前暴露,用他换一个郑长顺,不太划算。 最好是能让方平变成唐智全那样的护院,然后再在关键时刻,给张家捅刀子。打得他们始料不及。 “你先回去,如果有需要,我会让手下的人去面馆联系你的。” “好。妾身告辞。” 送走了云秀念,谢晚棠终于忍不住了。 “表兄。” “怎么了?” 谢家女郎一脸愧疚:“我其实没有复身丹,刚才是在骗她。” “哈哈。” 何书墨一点不急地道:“别怕,在张家倒台之前,我有办法搞到复身丹。” 复身丹在李家,也是较为稀罕的丹药。这丹药本质不是用来治病,而是用来治疗服丹过多,累积在体内的丹毒。 一般人都没机会吃丹药,更不需要服用复身丹。 他之前说,张家不一定有,其实不是在吓唬云秀念,而是真的可能没有。张家曾经阔过,但又不傻,他们准备一个用不太上的丹药图什么呢? 不过,张家有没有不打紧,有一个人肯定有。 李家贵女,李云依。 何书墨算了算日子,按书中的时间线推测,这丫头应该快离开江左,来到京城了。 因此,在何书墨对获得复身丹很有把握。 在他的计划中,他至少有三个途径获取丹药。 一个途径是问娘娘要,娘娘多半备有此丹,他要一个来不打紧。但何书墨轻易不会在丹药上面消耗娘娘的人情,此为后备选项。 第二个途径是找李云依交易,只要能拿出李家贵女看得上的宝贝或者情报,自然能从她手里换得丹药。何书墨甚至还可以无赖一点,他知道李云依喜欢用商人思维考虑事情。 他甚至可以什么都不付出,仅靠“骗投资”把丹药从她手里骗出来。让贵女大人见识一下现代人的险恶。 最后一个法子,是把云秀念交给六师兄,让六师兄锻炼一下妇科技术,兴许能在不用丹药的情况下,治好云秀念。 谢晚棠跟着何书墨走出茶楼,路上,她问道:“表兄,咱们要开始针对张家了吗?” “如果昨晚不出岔子,我现在肯定在考虑怎么针对张家了。” “昨晚?表兄是说,袁承?” 何书墨轻笑一声,道:“不错。若你没有你爷爷的剑气保护,昨晚在横冲直撞的庄南面前,肯定凶多吉少。袁承明明可以尝试顶住庄南,但他没有。既然他选择牺牲我们两个,那我就只好以牙还牙,牺牲一下他了。” 其实袁承如果仅对何书墨本人出手,何书墨倒是不会有如此大的火气。毕竟党争就是你来我往。 但他那样引导庄南,无异于对置小谢于死地。若谢晚棠只是寻常五品,大概率会因为保护他硬抗庄南导致重伤,乃至于香消玉殒。 这直接触犯了何书墨的逆鳞。 江湖人都知道,祸不及家人,但袁承却毫无顾忌,手段尽出,只求达成御史台、鉴查院两败俱伤的局面。 这种人,一日不除,鉴查院随时可能重新起火。 袁承如果在他专心对付张家的关头出手,让他两面受敌,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在正式正式对付张家之前,把袁承废掉,至少让他腾不出手来,是很有必要的。 …… 今日朝会,下朝之后。 袁承的脸色极不好看。 林霜擒拿要犯,大出风头,而他却成了林霜“兜底”的对象。 虽然林霜作为院长,理应给阁主兜底。 但是这样一来,无异于坐实了林霜院长的身份,把他永远按在了阁主的位置上。 林霜的年纪远比他小,如果没有意外,他此后再难出头。 京查阁顶层。 袁承背负双手,安静盯着不远处的院长小楼。 “从前我一直将林霜视为对手。但其实错了。如果细想,无论是上次的春和殿对质,还是这次的林霜出手缉拿庄南,她的背后都有何书墨的影子。何书墨为其出谋划策,导致她能够屡屡险胜于我。打蛇应该打七寸,而何书墨,才是林霜的七寸。” 袁承来回踱步,试图找到何书墨的弱点。 但是何书墨乃是鉴查院的新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快速崛起,手下的御廷司经过大换血,各个忠心耿耿。京查阁中何书墨的信息严重不足,导致压根没有什么弱点可寻。 “来人!”袁承叫道。 “阁主。” 一个京查阁成员推门而入,拱手待命。 袁承道:“何书墨之前不是革职了一批人吗?派几个兄弟去找他们打听打听。” “阁主,打听什么?” “他们知道什么我们就打听什么,越详细越好。” …… 江左,厉家族地。 同样在送行亭中,厉家长辈,领着一众小辈,送别李家父女二人。 互饮送行酒后,李家父女告辞离开。 看着李家贵女风姿绰约,默默离去的背影,厉家小辈无不面露惋惜。 李家主脉这一辈,嫡出的子嗣不多,适龄的贵女仅有李云依一人,眼下他们没被李云依看中,恐怕此生便与贵女无缘了。 不过,在惋惜的人群中,有一个人与众人格格不入。 厉悠然怡然自得,道:“你们瞧见了没?刚才李家贵女多看了我一眼,她肯定是喜欢我。” 厉家众人:…… “听说她要去京城,可惜我刚从京城回来不久。不行,天赐的姻缘不能把握不住。我得回去告诉我爹!让他看在贵女的份上,再写一封信给堂姑,让我去一次京城!” 此时,李家马车中。 李安城心情不错,低头品着厉家送的新茶。 而他的女儿,李家贵女李云依,样貌明媚淑雅,端庄大气。但此时,她撩开窗帘,看着一望无际的农田,好看的眉宇间,隐藏着淡淡的愁容。 告别厉家,看似与告别谢家一样。 但含义却完全不同。 厉家是她此行的最后一个世家,她在厉家仍然没有相到合适的郎君,这便代表,与她门当户对的五姓之中,已然没有合适的人选了。 身为声名远扬,尊贵无比的李家贵女,李云依的婚事,很难自己做主。甚至她的父亲李安城都没法完全做主。 如果夫家同为五姓,她嫁起来倒还方便一些,但如果要嫁去五姓之外,那她面临的阻力将会相当大。 哪怕她真的找到了,适合她“投资”的青年俊才,但碍于门第之别,她哪怕自己愿意,家里也很难同意“下嫁”。 此行厉家,除了几个聊胜于无的小生意,最值得李云依注意的,是一个人名,听厉家嫡子厉悠然所说,唤作“何书墨”。 此人在厉悠然口中,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知识渊博才思敏捷,简直无所不能。 若单单如此,其实并不足以引起李云依的关注。 毕竟吹牛谁不会呢? 但是厉悠然却信誓旦旦的保证,此人很受他堂姑的赏识,在朝野官场潜力很大,日后封王拜相不无可能。 厉悠然或许不足为道,但他的堂姑却足以引起李云依的重视。 那人便是楚国最具权势的女子,大楚贵妃厉元淑。 “能被她看中的男子吗?希望不是徒有虚名。” (本章完) 第149章 娘娘唱红脸,臣唱白脸(4k) 第149章 娘娘唱红脸,臣唱白脸(4k) 今日衙门休沐,何书墨难得不用上值,他趁着放假的机会,果断进宫去找娘娘。 他这次进宫,真不是想酥宝,或者想娘娘,而是的确有大事。 一来,是李家嫡子李继业,与平宁县主的事情。此事不光牵扯张家,还关乎五姓之一,绝对是贵妃党中的一等大事。万一处理不好,容易导致贵妃党分裂。在请示娘娘之前,何书墨不敢擅自行动。 万一又像《兵甲失窃案》那样,不小心坏了娘娘的布置,那这罪责怕是一辈子都洗不清了。 二来,是关于袁承的事情。袁承作为京查阁阁主,地位非同小可。动他之前,必须得考虑影响、后果,甚至是京查阁主的后备人选。 而且一旦动他,魏党必定感同身受,有所反应。何书墨哪怕自己能够单独应对袁承,但他不可能独自对付魏党。此事没有娘娘帮助,必定是做不成的。 当然,进宫之前,何书墨自然没有忘记,给寒酥代买江左蜜糕新出的糕点。 之前寒酥嘱咐过何书墨,她说,娘娘下午会固定修炼一到两个时辰,让何书墨尽量别挑下午刚吃过午饭的时候过来。 此事若非寒酥亲口所说,何书墨定然一个字都不信。 按照《皇权之下》中,对于贵妃娘娘的描写,娘娘功力已至圆满,难以寸进,她缺的是感悟和机缘,而非打坐苦修。 怎么可能每天固定修炼时间? 难道是被什么人给刺激到了? 何书墨想不明白,但娘娘的事情他也不敢多问,反正他听寒酥的,上午过去找娘娘就是了。 皇城小门。 何书墨提着某人喜欢的糕点,见到心心念念的美人儿。 “酥宝~” 何书墨一见寒酥,便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碍于身高的原因,寒酥需要高高踮起脚尖,才能迎接男人对她的汹涌澎湃的感情。 不过好在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抱着了,因此寒酥脚尖踮得十分熟练。几乎是何书墨双臂碰到她纤腰的时候,她就会配合得把脚踮起来,这样可以让他不用太弯腰,抱得舒服一点。 “捉庄南的事情,我听说了。” 拥抱的时候,寒酥趴在何书墨的耳边道。 何书墨心思玲珑,道:“姐姐又担心我了?” “嗯。” 这一次,寒酥没有再扭扭捏捏,而是很坦白地说:“庄南是四品,你只有八品,真的很危险。我知道,林霜会看好你,你还有娘娘的传送玉简,可我还是会害怕你有什么万一。” “姐姐,你这是关心则乱。” “那又怎么样?我就是怕你出事嘛。” “好姐姐,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看着酥宝脸上淡淡的黑眼圈,何书墨便知道,她一定是担心得没睡好。 何况她现在目光柔柔地看着他,哪怕什么都不说,便足以让他怜爱得要命。 试问谁能拒绝一个为你彻夜难眠,牵肠挂肚的女孩? 何书墨脑子好使,很快想了个办法。 “姐姐,你的玉牌还记得吗?” 何书墨拿出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寒酥给他的玉牌。 “嗯。” 寒酥从怀里摸出一个同样的玉牌。 何书墨握住玉牌,很快,寒酥的玉牌便开始发热。 “下次我再出任务,一定到皇城边上,给我的酥宝报平安,好吗?” 寒酥重重点头:“好。” “好啦好啦,事情已经解决了。看看今天买了什么点心?” 何书墨打开木盒,取出新样式的糕点,亲手拿了出来,送到酥宝的嘴边。 笑道:“小仓鼠快张嘴。” 寒酥破涕为笑,一改之前关心郁郁的样子。 她也拿起一块糕点,送到何书墨的嘴边,道:“喏,给你吃这个。” “好。” 皇宫的角落,一男一女各自捧着一块糕点,相视一笑。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进宫,何书墨并没有尝试亲吻他的酥宝。 哪怕他知道,酥宝一定会纵容他,而不会拒绝他。但他不想在酥宝心情不好的时候,去占她的便宜。 从前,都是寒酥想方设法地照顾他的情绪。 现在能有机会安慰酥宝,肯定要好好安慰她,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而不是只惦记她的身子。 …… 养心殿。 厉元淑手里拿着一张字条,轻轻蹙起烟眉。 此前,她与手底下的贵妃党重臣,提过想要改革楚国税赋的打算。结果,这消息不胫而走,被魏党知道了。 玉蝉虽然掌管观澜阁,但观澜阁,只是整合了朝廷和江湖的眼线,毕竟没有手眼通天的本事。只能查出,魏党知道了消息,但查不出是谁泄露出去的。 当时,这丫头心里自责,哭哭啼啼的,还让她好一阵安慰。 楚帝心向长生,为此劳民伤财,无心理政,耗费了大量国力。 税赋改革,旨在充盈国库,但涉及银钱,牵扯太广,干系重大。 魏党不一定拒绝改革,但一定不希望按照她的节奏走。税赋改革本就极难,魏党掺和一脚,必定失败。 于是此事只能作罢。 前几日,她再次放出想要改革六部的消息,结果不出意外,消息仍然泄露。魏党提前上奏,痛陈利害,极力劝阻。 可这一次,厉元淑是虚张声势,想找到贵妃党高层的那个细作。 但可惜,玉蝉递来的字条显示,观澜阁仍然抓不住那人露出来的尾巴。 “娘娘,何书墨在殿外求见。” 宫女低头汇报。 贵妃娘娘玉手一抖,纸条顷刻间化为乌有。 “让他进来。” “是。” 娘娘传唤,何书墨不敢耽搁。 他快步迈入殿中,不多时,便找到了那个亭亭玉立,婀娜多姿的身影。 “臣何书墨,拜见娘娘!” “免礼。” “多谢娘娘。” 贵妃娘娘瞧着她那忠心耿耿,但一贯滑头的臣子,道:“本宫昨日才在朝会上夸过某人,结果他今日便赶着来了。何爱卿,你说本宫是该夸他,还是该罚他?” 何书墨略作思考,道:“娘娘可以像上次在书房中那样,对他略作羞辱,以示惩戒。” 贵妃娘娘迈开莲步,忽然走近。 氤氲的香风直扑面门,何书墨顿时心跳加速,呼吸紊乱。 “何书墨。” “臣在。” “你就这么喜欢,被本宫用脚踩吗?” 面对娘娘凤眸的审视,何书墨肯定不敢直接回答“喜欢”或者“不喜欢”。 如果回答“喜欢”,那娘娘下次万一不踩他了怎么办? 如果回答“不喜欢”,那就是大胆,竟敢抗旨,谁允许你不喜欢的? 因此,何书墨的回答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娘娘的一切,臣都愿誓死守护!” “哼。” 贵妃娘娘轻哼一声,算是放过这个小滑头了。 她迈步往殿内走,并没有特地吩咐某人跟上。 但何书墨不是第一次陪娘娘了,不需要她发话,便快步走在娘娘身边。 “这次进宫,又有何事来找本宫?” 自从上次的某人不通知她,擅自改革御廷司后,她便再也没有嫌弃他进宫频繁。 不过某人还算识趣,每次进宫都有正事,不是特地来宫里烦她。 “回娘娘,平宁县主的案子,臣又有新的发现。” “说。” “是。臣以为,平宁县主当年之所以突然失踪,让魏党找不到人影,乃是因为她主动去找李继业,想为她死去的陪嫁丫鬟,讨个说法……” 何书墨条例清晰地复盘了当年的事情。 并道:“臣想伪造平宁县主的信件,引李继业进京,但此事牵扯李家,或导致局面难以控制,想问娘娘的意见。” 贵妃娘娘稍微思考了一会儿,便道:“李继业乃是李家三房李安邦的嫡子,他的事情最多影响三房,还牵扯不到整个李家。” “是。臣明白了。” “本宫还没说完。” 何书墨立刻拱手道:“娘娘请讲,刚才是臣一心想为娘娘办事,太心急了。” 厉元淑凤眸瞥了某人一眼,心中稍稍叹了口气。 这人仿佛摸透了她的脾气,一口一个忠心不改,一口一个全都是为了她,哪怕被她用脚责罚,都好像起不到什么效果。真让她都有些无可奈何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个小滑头虽然有些闹腾,但的确忠心耿耿,行为做事相当规矩,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问。便是她都挑不出任何不忠的迹象。 “下不为例。” “是,多谢娘娘厚恩。” 贵妃娘娘再次迈步,道: “平宁县主之事,虽然可以断定牵扯李、张二家,但并不明朗。倘若是张家杀的县主,那么你自可以把李家撇开,一查到底,铲除张权。可如果是李安邦,或者李继业杀的人,那便相当于咱们做出一把刀子,还要将其送给魏党。” “娘娘的意思是,魏党会借此大加发挥,从李继业,攻击到整个李家,乃至整个贵妃党?” “不错。李继业是死是活,本宫不在乎。李家三房是存是灭,本宫也不在乎。但如果他被魏党利用,成为一把捅向本宫的刀子。何书墨,你准备如何收场?” 何书墨老实回答:“臣,不知道。” 何书墨并不是谦虚,而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家把李家牵扯出来,本就是乱上加乱,一团乱麻。至于李家和厉家做了什么利益交换,厉家和娘娘之间有什么约定,何书墨更是一概不知。 所以只能请娘娘自己把握。 贵妃娘娘并没有怪罪某人的“无知”,而是看向远处,幽幽说道:“三个多月前,你用一个《兵甲失窃案》,坏了本宫的大计。假如当时你没有出现,魏党如约发动攻势,你可知是什么结果?” 何书墨心道,这不就是小说情节吗? 他即刻回答:“魏党势如破竹,将张家连根拔起。您虽然如愿,但贵妃党实力减弱,气势受挫。表面上看,吃了大亏。” 娘娘轻轻颔首,道:“不错,本宫问你,为何魏党能如此干脆的铲除张家?” 何书墨小心翼翼地说:“因为您,挡不住魏党?” 贵妃娘娘罕见地没有怪罪某人失言,而是颇为洒脱地说:“的确如此。本宫拦不住魏党,所以张家才能死得干净。” 娘娘说完,凤眸看向她身边的男人。 “本宫拦不住魏党,但拦得住你,明白吗?” 何书墨与他家元淑心有灵犀,很快明白淑宝的言外之意。 “娘娘的意思是说,臣无论是对张家动手,还是对李继业动手,都一定有人会找娘娘求情?” 贵妃娘娘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而是静静地看着她面前的男子。 轻声问道:“所以,你准备怎么办?” 何书墨略作思考,道:“臣准备和娘娘相互配合,臣唱白脸,漫天要价。娘娘唱红脸,看上退步,实则完成预定目标。” 贵妃娘娘看着某人,轻笑了一声。 “你还不错,没让本宫失望。” 何书墨受宠若惊。 他知道娘娘是绝不常笑,更不常夸人的。 眼下愿意对他轻笑一下,说一句夸夸的话,定然是对他十分满意了。 “臣多谢娘娘盛赞!” 厉元淑看着某人被她稍微夸了半句,就立刻尾巴翘到天上,得意忘形的样子,不由得略感无奈。 这人之前还对她毕恭毕敬,如今混得越发好了,仗着忠心和功劳,有时候连装都懒得装。 “你别高兴得太早。八字还没一撇呢。” 何书墨心说:元淑还是把我想得太简单了,她不会觉得我高兴,是因为虚无缥缈的功劳吧? 何书墨收起心思,老实拱手道: “是,臣明白。臣今日回去,立刻着手准备伪造信件。而后,将此信发往陇右李家。李继业若不进京,臣便将县主之事直接告诉禾丰郡王,配合其发动力量,联合魏党,对张家发难。此举虽不至于一把打死张家,但也可令其重伤难愈。 “李继业若是直接进京,但没有找县主位置,而是和张家商量,对齐口风。那么臣便以李继业是杀人凶手为名,强行抓人,漫天要价,逼张家和李家找娘娘谈判,向娘娘坦白实情,割肉让利。 “若李继业进京后,没有先找张家,而是先去找到县主的位置,那么我们便可利用县主尸身这个关键性证据,配合囚徒困境,逼问出真凶。如果真凶是张家,那么便将此事闹大,给魏党递刀。如果真凶是李继业,那么臣便押他,秘而不宣。等李家三房来找娘娘赎人。” (本章完) 第150章 娘娘恩准,共进午餐(4k) 第150章 娘娘恩准,共进午餐(4k) 听完何书墨的话,贵妃娘娘安静思忖。 作为楚国的顶级强者,她自然知道许多常人不知道的秘密。 比如,李家的丹药效果神奇,有些的确可以救醒刚死之人;有些可以洗涤毒素,改善体质和天赋;还有一些,可以令人容光焕发,重获青春。 因此,假借平年县主之手,给李继业写信这种事,看似天马行空,但的确有可能发生。因为李继业自己,大抵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保证平宁县主一定死了。 就算李继业确定县主死了。那么何书墨在此基础上,同样设想过,李继业接到信件后,看破他的计谋,选择不来京城的情况。 何书墨的建议是:重新捅出平宁县主失踪案,利用禾丰郡王和魏党来打击张权。此举虽不至于斩草除根,但让张家元气大伤,自顾不暇,却是不难做到。 “可以,此事本宫准了。” 贵妃娘娘思虑之后,给予何书墨肯定的答复。 何书墨连忙道:“多谢娘娘。” 娘娘优雅颔首,正欲回到前殿,处理政务,却发现何书墨欲言又止,一副不太想动的样子。 “你还有事?” “是,臣还有一件事想请教娘娘。” 还有事? 贵妃娘娘看着眼前的男人,想了想她还没动的奏折,道:“此地本宫待腻了,换个地方。” “是。臣都听娘娘的。” 在娘娘的带领下,二人从养心殿后门出去,步行经过走廊,来到玉霄宫的园小亭之中。 贵妃娘娘轻轻挥手,在园中忙碌的宫女们,便立刻躬身告退。 很快,此地就只剩她和她的臣子二人。 娘娘端坐在小亭的石凳上,满眼是园的翠绿和生机,心情终于稍好了一点。 “说吧,还有什么事。” 娘娘没让他坐,何书墨自然是不敢坐的。 在楚国礼法之中,“赐座”是上位者的一种赏赐,让你坐你才能坐,不让你坐就只能一直站着。 何书墨本人其实也不想坐,因为一旦坐下,位置就固定了。还不如就站着,随时侍候在娘娘身边,殷勤地给娘娘倒上茶水。 “娘娘,前日晚间,臣率部众捉拿庄南,臣还有一些细节想着需要告诉娘娘。当时,庄南陷入围困,为了自救,选择激发潜能。但是袁承却很是惜身,不愿与庄南死拼,因此他选择祸水东引,将庄南引向臣和谢家贵女的方向,臣本来是打算使用传送玉简……” 何书墨说到此处,厉元淑端起茶水的玉手,忽然轻微颤抖了一下。 前日晚上,她好巧不巧正在锦绣殿的池中沐浴。 如果何书墨真用了传送玉简,一瞬间来到她的身边,那等情形…… 厉家贵女十八岁时入主皇城,世人皆知,这是厉家和楚帝的一场交易。 当时,楚帝已经一百一十多岁,是为了龟息续命才请厉家女进京对抗魏党。以楚帝的身体条件,别说对厉家女做些什么了,就是抬起手吃饭都有些勉强。全靠灵泉和丹药续命。 因此,贵妃娘娘虽然名义上是皇帝的妃子,但却是实打实的,原封不动的,没有被一丝尘埃污染过的完璧之身。 娘娘身为厉家的贵女,从小受到的家族教育当然根植于心,她对于自己的身体和清白,自然是看得极重极重。是绝不可能随意予人的。 如果那天晚上,何书墨真敢用传送玉简。并且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那么,她除了送他入净身房,帮他了却一切杂念以外,大抵是很难留他一命了。 只能说,幸好谢晚棠有剑气防身,没让这小子把传送玉简用出来。 “娘娘?” 何书墨说着说着,便注意到,贵妃娘娘居然罕见地走神了! 只见娘娘凤眸凝视一处,玲珑娇躯一动不动,仿佛中了定身术一般。 娘娘哪怕走神,她的威势、气场、以及周身似有似无的护体真气,却一点都不是开玩笑的。 何书墨甚至感觉,只要他有一点“刺杀”,或者“不轨”的心思,娘娘无意识发动的反击,就足以让他瞬间灰飞烟灭。 “继续说吧。”娘娘回过神来,檀口轻启。 她眉目淡然,绝美的五官一如既往的漂亮,丝毫不提刚才走神的事情,让何书墨压根猜不到,她到底想了些什么东西。 娘娘下了“旨意”,让何书墨继续说,于是何书墨就只能继续往下说。 何书墨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娘娘下旨,让他不许停,那时候他该怎么办?遵旨,但是累死,还是无奈抗旨? 好像有点想得太遥远了。 收起纷乱的思绪,何书墨继续聊起袁承的事。 “臣以为,对付张家之前,必须要先解决袁承。但袁承毕竟是京查阁的阁主,位高权重。他的位置一旦有失,势必会引起魏党的反攻,到那时,事态发展恐怕不可控制。而且,京查阁阁主之位,恐难选择替补之人。如果从京查阁内部挑人,避不开袁承的影响。如果从外部调人,又恐怕水土不服。”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 贵妃娘娘一双凤眸,看向远处,玉口雅音轻轻流出:“袁承的影响其实不单如此。其妻子洪氏,乃是忠勤侯之女,有军方背景。你若置袁承于死地,侯爷穿盔带甲,持剑进宫,来找本宫讨个说法。你说,本宫该向着你,还是该向着他?” 何书墨对娘娘的影响力心知肚明。 贵妃娘娘的贵妃党,虽然号称把持楚国的半壁江山,但这其实是和魏党互相对应的一种夸张的说法。 贵妃党和魏党是楚国朝堂的两座大山,但大山之下,却还有无数的小山。 就拿军队说事,娘娘手里可以如臂指使的亲兵,目前唯有禁军一支。 京城的守备力量,是掌握在魏党手里的。五年前县主失踪,魏党轻易调动守备全城搜遍,便是仰赖于此。 至于各州兵马、楚国边军,王府亲兵还有主力兵团,则分别掌握在魏党、州牧、边军主将、藩王、勋贵等势力手中。 娘娘进京不过五年,既要稳固内部,又要顶住魏党的压力,自然没有精力去插手京城以外的地方。她对于军队的控制力度,就可想而知了。 何书墨面对娘娘的问题,十分坚定地道:“如果娘娘真有需要牺牲臣,去拉拢别人的那一天,请娘娘不必顾及臣的想法,尽管牺牲臣就好了。” “为何?” 何书墨一字一句,语气铿锵有力:“因为臣对娘娘忠心不二,臣为娘娘牺牲,无怨无悔!请娘娘尽情使用臣就是了!” 厉元淑凤眸盯着她的臣子,以她的冰雪聪明,自然能看出来,某人又在见缝插针地展示忠心。这人每次进宫,都会不厌其烦地对她表露心迹,好像生怕她忘记似的。 按照她的性子,自然是最讨厌有人不知廉耻地烦扰她的。 但是面对何书墨,每每瞧着他心里眼里都是她的忠心模样,她便不怎么能生得气来了。 这人与她心意相通,而且忠心耿耿,能力出色,即便真有些不大不小的小毛病,她作为堂堂贵妃,也不是没有容人的气量。 “袁承碍着你的事,你要打压他,本宫自然支持。但是他与魏党和勋贵都有牵扯,在京查阁中经营多年,扎根颇深。想要动他,非一日之功。你最好是拿住他的把柄,令他投鼠忌器,而非把他逼上死路,与你玉石俱焚。” 何书墨听完娘娘的一番话,心道:不愧是我家元淑,看问题就是全面而且透彻,三言两语就给我指出一条明路。 “多谢娘娘指点,臣明白了。” “嗯。” 贵妃娘娘说完后,施然起身。 她一身绫罗绸缎,仿若定制一般,无比贴合她身上的妖娆曲线。将她仿若人间尤物的娇嫩身躯,于某个时刻,展露出现。 某些惊艳画面,在何书墨面前一闪即逝。 毕竟娘娘整体还是以雍容端庄为主,这也符合她母仪天下的贵妃身份。只不过她可能是过于美艳,乃至于媚骨天成,有时不经意展露的媚意便足以祸国殃民。 “走吧,跟本宫回去。” “是,娘娘慢点。小心台阶。” 由于是要讨论政事,因此娘娘提前谴退宫女,眼下身边无人侍候。 何书墨把握机会,果断充当宫女的角色,陪在她的身边,提醒她走路小心,哪里有台阶要多多注意。 虽然凭良心讲,娘娘是顶级强者,定然不需要担心她被台阶绊倒,或者一脚踏空之类的事情。 但是她强归她强,给她的仪式感,和忠臣全心全意为了娘娘的态度得摆到位。 或许是何书墨今天的表现确实不错,又或许是娘娘心情很好。 总之,在快要靠近养心殿时,贵妃娘娘忽然道: “眼下快中午了,你等会留下来,陪本宫用膳。” 和娘娘一起吃饭!? 真的假的!? 何书墨开口一个“啊”字,完美表达了他内心的震惊。 之前,娘娘是让他陪她散步,现在,娘娘让他陪她吃饭,那以后,娘娘还会再让他陪个什么,何书墨都有点不敢想象了。 厉元淑看着某人吃惊的样子,心中小小的轻笑一声。 她脚步不停,美眸看着前方,语气淡然:“本宫的话便是旨意,没跟你商量。” 何书墨忙道:“是,臣明白,臣一定多吃一点。珍惜和娘娘吃饭的机会。” 何书墨的确得珍惜这一次和娘娘吃饭的机会。 因为据他所知,娘娘只跟她的家人一起吃过饭,哪怕是寒酥她们,都因为是小姐的丫鬟,而没有上桌和小姐一起吃饭的机会。 这也就是说,他何书墨,从某种意义上讲,在娘娘这里的地位,已经开始超出她的陪嫁丫鬟了。 毕竟,按照楚国的礼法,丫鬟和小姐的地位,终究是有差别的。 而他何书墨的地位,却可以与娘娘同桌用餐。虽然仍然远远比不上娘娘的地位,谈不上和她平起平坐,但至少有机会像这次的吃饭一样,进入她的生活。 回到养心殿,贵妃娘娘要专心处理早上送过来,但因为某人来找她,一直耽搁没来得及处理的奏折。 何书墨被娘娘按上闲杂人等的帽子,打发出养心殿,流落在偏殿等候吃饭。 寒酥作为娘娘的贴身女侍,一般在娘娘处理政务的时候,都会陪在娘娘身边,因此也很难脱身,抽出空闲来见某人。 不过,寒酥到底还是找到机会,来偏殿与何书墨私会。 由于进宫时已经安慰好酥宝,因此当酥宝再来找他,何书墨便也没有客气。 直接抱她坐上书桌,拥着她的腰肢,共同品尝甜入心脾的“江左蜜糕”。 虽然何书墨已经几次进宫,吃过多次寒酥的“蜜糕”。 但是这种亲密举动,对寒酥这样相当保守的楚国女郎的杀伤力,还是太大了。 之前无论是牵手还是抱一抱,其实都还是处在她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只是因为举止亲密,让她感到羞涩。 然而接吻却完全不是这样。 至少从何书墨自己的观察来看,酥宝没有一次顶得住“蜜糕行为”,意识迷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她的身体同样容易迷路。 这大抵也是寒酥对他感情浓厚的一种外在表现。 类似于一个辅助和适配她的adc双排,搭档合适,她打游戏的手感和状态便进入得极快。完全不需要再给她额外的情绪价值,稍微热身之后,直接可以开启排位。 不过何书墨现在位于楚国,身边没有游戏设备,是暂时没有打排位的条件了。 …… “何大人,午膳已经备好,请您入座。” “好。” 在宫女的带领下,何书墨走出偏殿,前往陪娘娘用餐的地方。 路过养心殿,何书墨心中疑惑,今天不是在这儿吃饭吗?娘娘之前不是一直在养心殿用餐吗? 穿过重重长廊,一片宁静的湖泊映入眼帘。 是皇城里的清净湖。 楚帝和嫔妃们的游乐踏青之所。 只是眼下,宫中无人,这美景尽归娘娘一人。 “何大人,请。” 湖边水榭中,摆放着两张桌案。 何书墨一见两张桌案,心道不妙。 他还以为能和娘娘吃一盘菜呢,结果想多了。的确是陪娘娘吃饭,但是却是分餐制。 何书墨摇了摇头,心中抛却了许多不该有的期盼。 他和娘娘的关系,暂时还没到通吃同住的水平,娘娘何其尊贵,关系不到位之前,怕是连她的洗澡水都不配喝。 “怎么,宫里的餐食,不合胃口。” 随着空灵雅音飘入耳朵,如玉似仙的美人儿款款走近。 何书墨立刻起身,道:“拜见娘娘。” 贵妃娘娘摆了摆手:“不必多礼,坐下吃饭吧。” “是。” 哪怕是在湖边用餐,娘娘冗长的餐前仪式,却也是不能少的。 何书墨沾了娘娘的光,也享受了一把金盆漱口,锦缎擦手的待遇。 贵妃娘娘正坐在桌前,玉手捧着小碗,修长葱指捏住筷子,夹菜的动作快而且优雅。 她吃起东西来,如谢晚棠一般,只见小嘴细细咀嚼,听不到声音,更看不见任何油腥之物粘在她的娇艳唇瓣之上。 何书墨静静欣赏,只觉得赏心悦目,秀色可餐。 人长得好看,果然穿什么衣服,干什么事情都那么漂亮。 (本章完) 第151章 何母初见谢晚棠(4k) 第151章 何母初见谢晚棠(4k) 工部尚书府,谢府。 谢晚棠坐在窗边的桌子上,柔夷托着香腮,默默地叹了口气。 今日她起了一个大早,梳妆打扮,穿好衣服,赶着去见表兄,没想到忘记今日休沐,表兄不用上值。 自此开始,她便有些郁郁寡欢。 好像没做最重要的事情,于是干什么都提不起劲。 偏偏她的绝剑道脉还出了问题,不知因为什么,修为一直在变弱,哪怕她努力练功,努力练剑,也根本扭转不了。 修为的异样,已经超出了她自己的能力,只能等回家请教哥哥或者爷爷。 没有表兄,也不用练剑,谢晚棠于是越发无事可做。 吴巧巧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姐姐,姐姐,外面又来了一群姨姨婶婶。” 谢晚棠随口问道:“都有谁呀。是谢府的亲戚吗?” “是啊。有侯府的谢姨,还有何府的,还有……” “等等!”谢晚棠猛地坐直身子,道:“你说的何府,是文新路的何府吗?” “不知道呀,反正是听绿娥说的。” 谢晚棠对何书墨的家世还是比较了解的。 何书墨之所以能跟她攀上“兄妹关系”,就是因为何书墨的母亲也姓谢,是谢家主脉分支陵城谢姓的女儿。 如果真是书墨哥哥的娘亲来看我的话…… 我这一身衣服,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谢晚棠看着她这一身较为简练,有些像女侠的衣裙,陷入了自我怀疑。 她之前,很少会因为别人的目光,而选择穿衣的种类。 来京城之后,唯有去见贵妃娘娘那次,是盛装出席,是谢府上下精心为她打扮的。不穿都不让出门。 除此之外,谢晚棠衣着简朴,干净素雅,很少会强调要穿得好看,符合贵女身份之类的。 但是,面对来看她的谢采韵,她却下意识紧张起来,似乎潜意识里,很想给何书墨的娘亲留下一个好印象。 …… 忠勇侯府的谢蓝心,文新路何府的谢采韵,以及其他几位谢家亲属,被尚书府丫鬟领到了府中的待客厅。 “贵女往日常常出门,今日恰好在府上,奴婢去请她。” 谢蓝心招了招手,道:“去吧去吧,不过不用勉强,贵女事忙,和我们这些聊闲的妇人可不一样。” 丫鬟告退。 几个谢家女眷便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 谢蓝心之所以常约谢采韵出来,主要是被顾侯爷示意,想着改善改善与何书墨的关系。 而谢采韵之所以来到谢府,一方面是和侯府维护关系,另一方面是真的想看看谢家贵女的模样。 五姓贵女在楚国普通人的心目中,和“超级偶像”没有什么区别。如果非要说区别,那贵女比起“偶像”更有实力,而且各方面的条件硬到压根无法质疑。 同为谢姓女,谢采韵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属于是谢家贵女的“粉丝”。 原因也很简单,谢家贵女属于谢采韵父母嘴里的,完美的“别人家的孩子”。无论是规矩还是教育,谢采韵从小就被要求向主脉嫡女乃至贵女看齐。 家族长期潜移默化的教育之下,谢采韵、谢蓝心等一众谢家女子,都是谢家贵女的“粉丝”,其实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毕竟,谁不喜欢与自己同宗同姓,属于自家的优秀女郎呢? 几位谢家夫人聊了一会儿家长里短。便有一个谢府丫鬟过来通报:“各位夫人,贵女大人今日有空,马上过来。” “当真!” “千真万确。” “太好了。” 即将面对传说中的“偶像”,没有谁的心里是不紧张的。 谢采韵连忙整理自己的衣衫,见“偶像”一面真不容易,可不能在“偶像”面前失了体面。 很快,一阵轻细的脚步声传来。 这步子又轻又稳,不慌不乱,不急不缓,定是大家闺秀的步伐姿态。 在步子的声音之后,一个身穿浅青襦裙,肩披薄纱短衣,手里拿着绣团扇的貌美女郎悠然现身。 “晚辈谢晚棠,见过各位姨婶。” 谢晚棠施然一礼。 她在一颦一笑,一步一摇之间,把身姿气质,家学渊源,礼仪心得,展露得淋漓尽致。 不过一个照面,短短数秒之内,便给诸位在场的谢家女眷,一种恍若隔世的冲击感。 谢采韵受到的冲击尤其强烈。她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位年轻女郎,心中对于父母曾经严厉指教的怨气,尽数消散。 爹和娘虽然严格,但果然没有骗她,贵女风采,的确不是常人能企及的。 谢采韵哪怕是以最挑剔的眼光来审视谢晚棠,她都无法在谢晚棠的身上,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缺点。 样貌是明眸皓齿,钟灵毓秀,浑然天成,无可挑剔。 身材是标准的葫芦形身材,孩子不缺吃喝的同时,还极好生养。 至于气质、家世之类的,那自然更不用说。 以五姓贵女的条件,只有旁人高攀她们的份,没有说配不上的人。 谢采韵看向谢晚棠的目光,堪称异彩连连,犹见珍宝。 在她眼里,谢晚棠哪哪都好,除了何府娶不起,没有任何毛病。 从前,谢采韵给程家大小姐的心理预期是各项八十分,毕竟理性的讲,程若宁的条件确实很不错,在何书墨发迹之前,她确实是下嫁给何府。 但时代不一样了。 何书墨如今是朝廷五品司正,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加上程若宁夜宿书院,再加上谢晚棠的出现。 程家大小姐在谢晚棠的对比之下,在谢采韵心里的评分直线下降。如果以谢晚棠为满分计算,程若宁在谢采韵这里,最多能拿到四十分的平均分,相比之前八十分的高分,直接腰斩。 其实不止是谢采韵喜欢谢晚棠,其余谢家女眷,纷纷把贵女围在中间,有礼貌但也十分大胆地欣赏,谢家这一代最优秀和最美丽的女子。 谢采韵在诸位谢家女眷的地位不算高,因此她也没敢跟“偶像”说话,或者提什么要求。 不过她隐约注意到,贵女大人好像时不时会看她一眼。 但她感觉,这多半是她的幻觉。 毕竟谢晚棠和她非亲非故,此前也从未打过交道,谢晚棠看她做什么呢?她身上,难道有什么值得谢家贵女特地关注的东西吗? …… 晚上,餐桌前。 谢采韵兴奋地给何书墨讲述她今天的经历。 “墨儿,你猜娘今天看见谁了?” 何书墨满嘴跑火车,道:“你看见贵妃娘娘了?” 谢采韵板起脸,训斥道:“瞎说!娘娘何等身份,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何书墨心道:还真是。 谢采韵接着道:“娘今天去谢府,见到谢家贵女了!” 何书墨刚喝下一口热粥,听到这话,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咳咳咳咳,你看见她了?” “可不是嘛,娘跟你说,贵女的模样气质,礼仪举止,娘看得那是赏心悦目,如痴如醉。简直是楚国所有女郎的楷模和典范!” 看着谢采韵兴奋的神色,何书墨默默吃粥,不敢吱声。 他现在在想,什么时候,找个机会,找一个合理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带小谢回家,多跟他娘接触接触。 要不然总是这么瞒着,也不是个事。 谎言总有戳破的一天,万一给他娘带来的刺激太大,吓出心脏病了怎么办? 谢采韵说完她今天的传奇经历,便开始说起另一件大事。 “你爹快回来了。” “我爹?”何书墨一愣,顺口道:“我爹是做什么工作的?” “你这熊小子,连你爹是做什么都忘啦!” 何书墨细想了一下,想起来了。 他爹名叫何海富,寓意是拥有海量财富,虽然确实不穷,但的确太庸俗了,拿不上台面。 后来给何书墨起名的时候,必须要雅致一点,不能再当庸俗无比的生意人了,得读书识字,以后当大官。这就是何书墨名字的由来。 当然,虽然何书墨的后续发展,和何海富的预想有些小差别。但总而言之,何书墨现在真是当上大官了。五品京官,这在以前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存在。 …… 次日上值。 何家马车如往常那般,接到了提前等在街边的谢晚棠。 谢晚棠一进车厢,何书墨便劈头盖脸地问道:“我娘昨天去见你了?” 谢家女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声道:“嗯。” “你没跟她说些奇怪的话吧?” “没有,姑母是个看着很好说话的人。我都没和她说过几句话,大多数是别人在问。” “那就好。” 何书墨松了口气,提醒道:“咱俩在外人面前,其实没有相熟的机会。你如果随便暴露了身份,比如和我很熟之类的,可就没法在御廷司里待了。” “表兄,我明白。” 谢晚棠重重点头。 以她的身份地位,谢家不可能允许她天天像个小跟班一样,跟在何书墨的身边。 但谢晚棠在京城人生地不熟,而且还没有朋友,她想跟她的“朋友”,她的“哥哥”待在一起。 昨日仅仅休沐一天,她便仿佛失去了主心骨一般,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 京查阁顶层。 袁承坐在桌前,一页页翻越手下递送上来的情报。 由于何书墨确实是御廷司新人,因此哪怕是那批被何书墨革职的行走,也并没有多么了解何书墨。 不过,这批情报仍然极具价值。 因为有不少前任使官和前任行走,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了一个人。 唐智全! 甚至有一些人直接披露,他们当初之所以会选择在司正选拔中,公开质疑何书墨,进而导致被御廷司革职,就是受到了唐智全的撺掇! “唐智全……” 袁承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此人同样是御廷司前任带刀使者,同样在御廷司供职多年,是查案的一把好手。 袁承对门外叫道:“来人,给我去查一查唐智全的资料。他怎么莫名其妙离开御廷司了?” “是。” 京查阁的人办事利索,加上京查阁本身权限就高,因此想查谁都十分容易。 不多一会儿,唐智全的情报便被送到袁承的桌前。 “唐智全,武举舞弊,查案者——何书墨?” “有些意思。” 袁承继续往下看,很快发现了异常之处。 按照卷宗对唐智全的记载,此人已经被判处流放,发配北疆,并且死在发配的路上了。 但是,根据唐智全熟人的口供,唐智全明明已经返回京城,甚至开始策划对付何书墨。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袁承再度查看卷宗,很快发现一处细节。 当时牵扯进武举舞弊案的人,其实不止有唐智全,还有兵部侍郎张权的长子,张不器! 袁承猛然想起,他曾经听过一个传闻。 据说在一次贵妃党茶会上,张权衣衫褴褛,当众向贵妃娘娘磕头认错,代其子张不器悔过。 “张权吗……” 按照常理推算,唐智全既然选择自首入狱,要么是诚心改过,要么是背后有人。再结合他“身死”北疆,但重现京城,甚至敢联系曾经的同僚,在司正考核中推动分裂御廷司。 袁承几乎可以断定,唐智全的背后,必然有其他高手撑腰和指点,而那人,有极大可能性是当今的兵部侍郎,张权! “张权可是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呀。” 袁承执掌京查阁,对各部官员最为熟悉。 张权虽然只有三品侍郎,但张家曾经也是京城里的一棵参天大树。 祖辈余泽,加上此人善于经营,内城的张府,据说比许多尚书府都更加气派。 “何书墨掌管的御廷司,乃贵妃娘娘的嫡系势力,他胆大妄为,得罪魏党也就算了。居然还要与同为贵妃党的张权为敌?谁给他的勇气,竟然这么明目张胆得罪朝中大臣?总不可能是娘娘给他的吧?” 袁承只是随口一说,但丝毫没有把何书墨和贵妃娘娘联系到一起去。 何书墨眼下虽然颇受林霜器重,但林霜距离贵妃娘娘,还差得远。 娘娘五姓出身,身份高贵不说,还是楚国的顶级强者之一,同时也是和魏相一个层面的掌权者。便是老院长,御史大夫,各部尚书见了娘娘,都得三跪五拜,小心言语。 何书墨一介官场新人,怎么也不可能与娘娘同谋。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唐智全和张侍郎,本座倒是可以会一会他们。若是能联手倒何,再好不过。” (本章完) 第152章 强强联手,共诛何贼(4k) 第152章 强强联手,共诛何贼(4k) 鉴查院院长小楼。 何书墨坐在林霜身边,笑道: “林霜姐姐,伪造县主手信的事情,就托付给你了。” 林霜轻轻颔首,算是接下了这个艰巨的任务。 平宁县主死去多年,要想在现在这个时间点模仿她的笔迹,语气,遣词造句,甚至是她赋予信件的气味,都颇为不易。 但好在,江湖中自有能人,发动平江阁的关系,去联系专门伪造物品的江湖势力,不算太难。 只是时间上做不到很快出结果。 林霜直白道:“要想模仿平宁县主的字迹和语气,哪怕再高超的工匠,都得有原版书信作为参考。如此一来,我们还得搜罗一部分县主书信。要想模仿气味,还得有县主曾经穿过的衣物。这一来一回,恐怕需要不少时间。” “姐姐估计,大概需要多久?” “快则半个月,慢则一到两个月。” 何书墨点了点头,道:“可以,趁这空档,我正好收拾一下袁承!” 林霜美眸微睁,疑惑道:“袁承?你要动他?” “不错。”何书墨坚定点头。 就算抛开朝堂局势,抛开党争立场,单说此人敢对小谢出手,何书墨便已经绝不可能放过他了。 这与袁承有没有对谢晚棠造成过实质性的伤害没有关系。 他就是在脑子里威胁谢家女郎也不行。 何书墨自认为是反派,既然是反派,他便理直气壮地不讲道理。 前段日子,处理《小石头失踪案》的时候。 有一次,他和谢晚棠与张权完成谈判,从张府出来。 那时候,正是半夜,月明星稀,沉静的街道上,仅有他们二人互相作伴。 谢晚棠问过他一句话,她说:“如果,换一个你亲近的人威胁你,你也不管吗?” 何书墨当时的回答是:“敢动我娘子一根毫毛,我一定把张家挫骨扬灰!” 现在,何书墨准备用实际行动告诉他的晚棠妹妹,他当时没有吹牛。 听到何书墨要动袁承,林霜的顾虑不小。 她提醒道:“此事非同小可,你问过其他人的意见了吗?” 林霜嘴里的“其他人”,自然是指贵妃娘娘。 至于她为什么不直说,是因为谢家贵女在屋里坐着,没法说。 何书墨点头:“全都想好了,放心吧姐姐。直接打死袁承,恐怕过于刺激魏党,乃下策。她给我的建议是,想办法拿住袁承的把柄,让袁承老实点。” 林霜再问:“你有主意了?” 何书墨摇头:“还没有。我对袁承了解不多,此事还得仰仗姐姐。” 林霜没有推辞。 何书墨与袁承的确没打过多少交道,不了解也是正常的。而她与袁承,为了院长之位,彼此明争暗斗了两三年,对袁承还算有些了解。 “袁承出身自京城的武道世家,其父乃大乾武馆当代馆长袁宏,有四品修为。” 武馆? 武馆在楚国的江湖上,属于一种较为温和的武道势力,主营业务和书院、私塾类似,开办学堂,交钱学武。学生在武馆学武,没有帮派那种险恶的生存环境,和复杂的人际关系,而且也不需要替武馆干活、卖命。 穷人子弟多去帮派,富家子弟多拜师武馆。 林霜继续道:“袁承二十六年前参加武举,一举夺魁,后进入京查阁,从最基础的行走,一路做到阁主的位置。” “二十六年前?当时袁承不过才十几岁吧?” “好像是十五六岁的样子。” “啧啧。” 何书墨啧了几声,心说,能干到朝廷四品大员,果然没有简单的货色,这袁承哪怕不如林霜,也多半能称得上一句“天才少年”了。 要怪只能怪娘娘太变态了,连带着她的丫鬟都过于超模。 “还有别的消息吗?” 林霜再道:“袁承的妻子洪氏,是忠勤侯爷的嫡女,忠勤侯府是军功勋贵,历史上出过多位大将军,是军中望门,势力不小。” 正常来说,袁承的出身自然是攀不上忠勤侯府的,但是他加入京查阁,成为鉴查院新星,再加上自身武道天赋不俗,这就构成了被侯府投资的条件。 如果说,忠勇侯府是误打误撞挖掘了周景明,那忠勤侯府,就是精准落子,用家里的嫡女,提前把身世背景较为清白的京查阁主,给拉拢到自家身边。 何书墨估计,袁承能在京查阁内一路攀升,其中多半也有老丈人的助力。 而且袁承剑眉星目,长得其实不差,算得上帅哥。 忠勤侯嫡女大概率也不会拒绝同房,闹出周景明那种家宅不宁的事情。 何书墨摸着下巴,道:“照这么说,袁承似乎有点无懈可击啊。” 林霜无奈道:“袁承要与我争夺院长之位,在这期间,就算真有什么不利因素,恐怕早便动用手段,暗中解决掉了。” 何书墨点头,心说也是,不就是查案嘛,袁承自己就是干这个的,怎么可能在这方面露出马脚。 “找不到袁承之前的错误,看来,只能找他以后的错误了。” 林霜有些听不懂何书墨的话。 “以后的错误,这是什么意思?” 何书墨笑道:“姐姐,你想,我与你联手,几次三番坏袁承好事,他怎么可能甘心次次吃亏,次次被动?他从小到大,赢了一辈子,怎么可能会轻易让你踩在他的头上?京查阁还是他的大本营,阁中实力尚在,他必然不会就此沉寂。” 林霜皱眉,道:“你是说,袁承准备重整旗鼓,继续对付我?” “应该不是对付你,而是对付我。” “你?” “嗯。他已经试着对付你好几次了,如今姐姐的地位越来越稳,他没道理再撞南墙。” 何书墨的话,不但牵动了林霜的神经,而且也在一瞬间引起了谢晚棠的注意。 谢晚棠别的事情都可以假装没有听见,唯独关于何书墨的不行。只要事关她的书墨哥哥,她便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就像她已经有点控制不住她的剑气一样。 她的心乱了,剑便乱了。 林霜美眸夹杂着关心和歉意,道:“袁承在暗,我们在明,你要不避避风头?” 何书墨继续笑道: “不用,我如果躲了,还怎么让他露出马脚?从表面上看,的确是他在暗,我们在明。但实际上,我的身世同样清白,他如果要对我动手,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是魏党,要么是张权。而袁承,是不会选择魏党的。” “为何不会?” 何书墨分析道:“因为他害怕娘娘。姐姐上任院长,检察院的大趋势已经明朗。京查阁曾经就是打着中立的旗号,暗戳戳帮助魏党,如今大势已明,他如果放弃中立,和魏党搅合在一起。不是等于众人皆跪,他不跪,公然挑衅娘娘的威仪吗?” 林霜想了想,发现何书墨说的还真有道理。 曾经,鉴查院里,魏相和贵妃平分秋色的时候,袁承背靠侯府,自称中立,没有公然投靠魏党,主打两边都不得罪。如今,魏党在鉴查院中苟延残喘,他就更不可能在这个时间点主动站到魏党一边,替魏党扛旗。 袁承保持中立,在鉴查院里与自己斗法,还有一线生机。一旦大张旗鼓地投靠魏党,引起娘娘的注意,那就是在找死了。 袁承不可能想不明白这一点。 “如果袁承去找张家的话,你准备怎么办?” 何书墨摸着下巴,思忖道:“我最近在调查张不凡的事情,应该早就传到张权的耳朵里了。如果没有袁承,张权大概率不会有什么反应。但是加上袁承就不一样了……如果我是张权,突然获得这么大一个助力,我会怎么做呢……” …… 张府外城的别院,唐智全关好院门,扛起家里菜园种的青菜,便往内城张府走去。 逃脱发配,回到京城以后,唐智全已经越发熟悉张府的生活。 府中大事不需操心,他只要保持状态,充当打手就可以了。 对内,他是张府护院,对外,他的身份是逃荒到京城的菜农。 “唐使官,许久不见。” 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唐智全假装没有听见,继续往前走。 “唐使官,故人来访,你都不愿留步吗?” 唐智全继续走。 “哈哈,唐智全,你撺掇其他使者反抗何书墨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别装了,我是京查阁的袁承。” 唐智全蓦地回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但他仍然没有承认自己的身份。 明面上,包括官府的记录里,唐智全已经死了。他和袁承的确见过,但是非亲非故,并不信任。 “袁大人,小人姓郑,今儿是要给主人家送菜。您是找谁?” 袁承笑了笑了,已然明白唐智全的意思。 “姓郑就姓郑吧,我来找你问问,关于何书墨的事情,你有没有兴趣?” 话到此处,唐智全瞳孔一缩。 最近朝廷上的风声,他也听了不少。 何书墨这人,的确狡猾至极,居然能想到通过招收江湖人,来扩充御廷司的力量!如今的御廷司,只怕是比之前还强了一倍有余。 他们此前挑拨对立的法子,反倒帮助何书墨找到心怀不满之人,助他清除异己! 这如何能让唐智全咽下这口恶气! “袁大人,小人虽然只是张府菜农,但对于御廷司的何大人,还是有些了解的。不知您想打听什么?” 袁承开门见山:“我想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何书墨这只王八,主动走到我的锅里。” …… 张府。 张权趴在床上,手底下的丫鬟在给他按着腰背。 他年纪大了,加上长期需要坐着看书写字,腰背很难不出毛病。 郑长顺走进屋中,不发一言。 等到丫鬟们按完了,把老爷扶起来,这才挥了挥手,让她们退下。 待到屋中无人,这才小声道:“老爷,云秀念,孔莲,还有剩下两家,我都打听过了。何书墨只问了张不凡,没提过李公子。” “嗯,她们没说吧?” “没有,当年杀了几个不老实的,一个个都吓破了胆,眼下都老实着呢。” “好。” 张权扶着床沿,站了起来。 “查不到李家公子,便不用管。只是这姓何的,实在是欺人太甚。简直就是一条野狗,咬住咱家不放。” 郑长顺奇怪道:“老爷,这何书墨,是否太记仇了?他们鉴查院周景明的事情还没消停,便要赶着去查二公子。他再恨咱家,也没必要如此拼命吧?” 张权也有点想不明白。 按说官场上化敌为友的例子不在少数,可这何书墨,却从没想过和张家和解,摆明了要死磕到底。 难道何书墨是受人指使,这才非得咬住张家吗? 可张家在京这么多年,朋友和敌人几乎都在明面上,到底是谁在暗中支持何书墨呢? “罢了,已然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何书墨就算是别人的狗,老夫也得杀狗镇虎。叫那人不敢妄动。” 这偌大的京城,除了娘娘和魏相,他张权还真没怕过谁。 小厮来报:“老爷!唐护院领着一个陌生人求见。” “陌生人?” 张权与郑长顺对视一眼,郑长顺很快明白他的意思。 老爷生性谨慎,定然不会轻易去见什么陌生人。 张府会客厅。 郑长顺见到了袁承。袁承身上似有似无的四品修为,让郑长顺态度恭敬。 “敢问这位大人,您是……” 袁承事先与唐智全聊过,此时便没有瞒着,道:“本座京查阁袁承,烦请张侍郎出面一见。倒也没有别的大事,只是何书墨最近蹦得正欢,本座觉得他太吵闹了,不知侍郎大人是否也这么觉得?” 张府另一边,张权得知了袁承的来意。 他非但没有激动,反而皱起眉头,深深思考起来。 “京查阁的袁承,来找老夫一起对付何书墨?” 郑长顺喜道:“老爷,这是大好事啊!上次,咱们为了稳住林院长,送出去一颗养颜丹,而今天,袁阁主主动上门,可见这何书墨坏事做尽!天怒人怨!” 张权踱步,思虑道:“袁承与林霜不对付,何书墨频繁帮助林霜,袁承来找他的麻烦,倒是合情合理。” “既然如此,老爷,那咱们还等什么?有袁阁主助力,还怕对付不了一个何书墨吗?” 张权思考再三,道:“袁承乃京查阁阁主,在阁中耕耘多年,人脉甚广,底蕴深厚。他背后还有将军出身的侯爷支撑,不可小觑。此人比之何书墨,犹如狮虎与犬,不是一个水平的。” “那老爷,是在担心什么?” “何书墨刚入官场不久,但是处处树敌,实在有些蹊跷。以袁承的实力,他对付何书墨理应是绰绰有余,可还是要找咱们帮忙,说明面对何书墨,哪怕是他都感觉棘手。” “那咱们还见他吗?” “见,但是不能以身犯险。咱们只要何书墨死,这功劳,可以让给袁阁主。” (本章完) 第153章 何司正的桃花确实旺(4k) 第153章 何司正的桃确实旺(4k) 何书墨看着谢家小女郎因为听他的话,坐得远远的,还不忘对他投来关心的眼神,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于是,他对谢晚棠招了招手,道:“晚棠,你搬个椅子,坐过来吧。” “好!” 听到哥哥叫她,谢家贵女明显高兴了一些,连忙搬着小椅子,坐到何书墨的旁边。 她眼下这座位,比刚才宽敞的座椅,无论是材质还是空间,都要差得多了。 但是这里离她的书墨哥哥很近,她便感到发自内心的高兴。 至于林霜,她看到何书墨和谢晚棠之间的关系,心中意味难明。 从党派利益来说,何书墨作为小姐的心腹之一,能与谢家核心成员搞好关系,这是无本万利的买卖,怎么算都不亏的。 但是从个人情感上来说,谢晚棠并非寻常女子,同为贵女,她虽然理论上比小姐晚了一辈。(厉元淑是厉家家主的小女儿,谢晚棠则是谢家家主的孙女。) 但她们年龄上其实差得不多,她完全有资格与小姐争锋。 何书墨倒是没有注意林霜神色的变化。 他眼下左边是林霜姐姐,右边是晚棠妹妹,感受是挺不错的,但压力也是有点大。 为今之计,只能是尽快地提升实力,尽快地凝聚势力。 早一日成为五姓无法忽视的力量,便能早一日把晚棠从谢家接出来。 等谢晚棠搬了椅子坐好,何书墨再次谈起袁承和张家可能的行动方向。 “袁承想找我的错处,而张家知道我在通过云秀念、孔莲等人去查张不凡。因此,张权定会把握机会,建议袁承,让云秀念和孔莲等人当“传声筒”,用张不凡的消息来引我上钩。 “至于是什么消息,我估计,多半是一个幌子。只要我按照他们预设的思路去查,一定会查出事情。到时候,袁承便会跳出来,拿着一些事先备好的证据,令我有口难辩。” 林霜眉头深皱,道:“既然如此,查也不是,不查也不是。咱们岂不是陷入两难之境了?” “无妨。” 何书墨与谢晚棠相视一笑,道:“袁承既然想要误导我,那就一定得严格控制给我的提示信息,如果不控制,便很容易被我看出破绽。但他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到,张家给他准备的几个“传话筒”中,有我之前布下的人。” …… 茂铭街。 袁承和郑长顺稍作易容,一前一后地走着。 郑长顺的身份,说好听点是张家管家,说不好听点是张家奴仆。自然是没资格与袁承并肩而行的。 袁承走在前面,道:“你带我去找的人,可靠吗?” “绝对可靠。” 郑长顺保证道:“那女子要靠我张家的丹药治病,没治好前,不会背叛,阁主大人就放心吧。” 听到此处,袁承的职业本能,使他再度问道:“旁人便没可能治好她吗?” 郑长顺笑着解释道:“治疗她所需的丹药,乃是李家的稀罕货,一般人绝没那本事弄来。只有我们老爷,是李家的女婿,才有那么一丝可能性。” “原来如此。” 听完这番解释,袁承便也不再担心。 李家某些丹药的稀罕程度,他自然是听说过的。 想弄到李家的丹药,单有钱是没有用的。起码还得认识李家主脉的核心人物。 张权是李家女婿,在京城势力不小,能弄到丹药并不奇怪。 至于何书墨,他凭什么认识远在陇右的李家族人呢? …… 下午,何府门口。 谢采韵亲热地拉着程若宁的手,道:“若宁啊,你看这时辰也不早了,墨儿也快散衙回家了。你不再等等,等他回家一起吃口饭吗?” 程若宁没有犹豫,摇了摇头,道:“不了婶母,晚上我还要回书院去。老师帮我要了一次去藏书阁观摩先贤手书的机会,我得回去修身养性,养精蓄锐。借着观摩手书的时机,一口气冲破八品。” 谢采韵再问道:“那你们书院许不许男人进啊?实在不行,我让墨儿请几天假,他现在手底下管着几十号人呢,少了他衙门也忙得过来。何况他还是你未婚夫呢,你出门在外,没他陪着,婶母怎么放心嘛?” 提起何书墨,程若宁脸色顿时有些难堪。 有些话,她其实不方便当着婶母这个妇道人家面前说。 何书墨所在的御廷司,乃是铁杆贵妃党,和书院支持的魏党根本不对付! 他要真去了书院,不得被书院大儒骂得无地自容吗? 而且她也一直没有公开自己有婚约的事情,带何书墨进书院陪读,别人会怎么想她? 再者以何书墨的性格,他八成也不愿意。 之前他连喝茶都要各付各的,怎么可能愿意请假进书院陪读? 这时,还是程若宁的母亲徐婉开口道:“采韵姐,若宁之前在书院住过一段时间,已经习惯多了,今天难得回家,立刻就来找她婶母了。只是有些不巧,没赶上墨儿休沐的时候。等她这次回去,升了品级,定有更多时间来何府串门。” 程家的主母都开口说话了,谢采韵自然不可能再拉着程若宁不放。 待程府马车离去后。 谢采韵默默叹了口气,道:“以前看这丫头,是挺不错的。今日怎么没那么喜欢了?莫非是见了贵女,眼光已经养刁了吗?” 丫鬟月桂宽慰道:“夫人,程家还是在乎咱们的。你瞧,他们家小姐一回家,就被程家夫人领过来了。” 谢采韵翻了个白眼,道:“那是她娘会做人,徐婉那温婉的性子,她女儿可没学到一点!要是她像她娘似的,墨儿能闹着退婚吗!这丫头摆明不想让墨儿去书院,你当我看不出来吗!” 马车中。 徐婉忍不住道:“若宁,你在书院说是晋升品级,真的假的,和娘说句实话。是不是为了躲着你婶母,嫌你婶母总是上门催婚?” 程若宁有些无语的说:“自然是为了晋升品级。” “当真?” “当真。”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成婚,娘也好尽快给人家一个交代。你今年可二十了,都快成老姑娘了,再由着你拖,还要拖几年哪?” 程若宁没说话。 她的态度和上次差不多。 尊重父母定下的婚约,但是让她嫁给何书墨,却是有点不甘心的。 程若宁隐约记起,何书墨之前说过,要把她的八字还给她来着。 这么久了都没动静,莫非是他改主意了? …… 何书墨确实没忘记找程家大小姐的八字。 但他实在是太忙了。 每天在娘娘,酥宝,林霜,晚棠,薇薇之间团团转。 晚上还得兼顾练功,外加创作大秦帝国第三部,实在是没工夫去管程若宁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反正等时机成熟了,让小谢,或者酥宝,甚至可能是小李或者霜姐,反正不管是谁,带回家给老娘看看,令她心服口服,然后把程若宁的八字交出来就是了。 让父母同意退婚的最好办法,不是和他们冷战,而是充分理解父母的担忧,并且找一个远比未婚妻优秀的女郎,从而让他们觉得,这婚确实该退。 袁承去张家的次日下午。 御廷司门前,又有一个自称是“何书墨旧识”的女子,来找何书墨。 御廷司负责传话的吏员啧啧称奇,心说何司正的桃确实旺,隔三差五就有“旧识”找到衙门,一个个姿色都是上乘,这得享过多少福,造过多少孽啊? 御廷司附近的茶楼,还是熟悉的雅间。 何书墨很绅士地伸手,道:“请坐,郭夫人。” “郭夫人”老实坐下,抿了抿嘴唇,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个自称“郭夫人”的女子,据她自己所说,名叫“郭倩茜”。曾经与云秀念是同行,是楚淮巷另一家青楼的魁,只不过没有云秀念那么有名和当红。 她自称是“张不凡”的受害者,而且在受害后,与云秀念保持了联系,一直维持至今。她昨天正巧去找云秀念叙旧,在云秀念那里听说了何大人的存在后,便自告奋勇,准备找何大人揭露张不凡的罪行! 何书墨内心笑而不语。 由于已经事先了解李继业和张不凡的xp,因此,何书墨只看一眼就知道,这个郭倩茜绝对不可能和张不凡有关。她是被李继业祸害过的青楼女子。 郭倩茜的处境大抵和云秀念类似,活在张家的控制范围内。因为袁承和张家合作的缘故,被推出来当做“传话筒”,向他传递误导性的消息。 好让他按照袁承预想的情节走,最后被袁承拿住把柄。 茶楼雅间里面,何书墨露出一副恰到好处的“关切”表情,道:“郭夫人特地来衙门找我,真是勇气可嘉啊。” 郭倩茜边抹眼泪,边道:“秀念性子软弱,被威胁怕了,但我可不是!我就想让张不凡付出代价!请大人为我做主啊!” 何书墨心道:你这演技不比云秀念当初差,只能说怪不得让你出面找我呢。身份合适,与云秀念有联系也解释得通,同时演技还在线。到底是袁阁主出手布置啊,这个“郭倩茜”近乎毫无破绽。要不是我事先已经查到了李继业的存在,了解他的xp,提前发现不对劲,此时还真就容易着了他的道了。 “夫人请起,坐下说话。你先跟我说说,张不凡把你怎么样了?” 何书墨提起张不凡,郭倩茜便开始控诉【张不凡】的种种事迹,这段剧情倒是说的声泪俱下,看来确实是动了一部分真情实感。 毕竟也是被李继业骗了身子,事业和感情都没了,最后还落得个被张家监视的下场,说不恨都是假的。 郭倩茜控诉完【张不凡】,便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往“张不凡有个宝贝”上面引。 “妾身当年也真是昏了头了。这张不凡要才学没才学,要样貌没样貌。若不是相中了他身上的那个宝贝,又怎会与他走得那么近,最终让他骗了一身清白!” 何书墨十分配合地问道:“宝贝?什么样子的?” 郭倩茜对那宝贝的描述,显然是倒背如流:“那是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珠子,每到暗处,尤其是夜晚,便会发出幽幽的光亮。妾身观之,与传说中的夜明珠十分相似,因此很想仔细看看,但是张不凡却相当小气,神神秘秘,鬼鬼祟祟,不愿给旁人多瞧。” 夜明珠? 何书墨思忖了一下,发现,皇权之下中,的确曾经记载过一颗“夜明珠”。 那颗珠子,乃是一种很罕见的天然法宝。 传说有美容养颜,滋补壮阳,凝练精神,避灾赐福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各种功效。 当然,比起这法宝的“实际用处”,它更主要的,其实是一种象征意义。 因为此物,乃是莫约一百年前,楚国所灭东方冰海国的国宝。 冰海国被楚国所灭之后,其复国势力蛰伏在楚国各地,包括京城。 不过由于楚国国力一直没有衰减,因此,冰海余党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复国机会,他们大多数干的都是一些类似于“恐怖袭击”的事情。 试图通过搞一些大新闻,来动摇楚国皇族对楚国的统治。 换句话说,冰海余党就是楚国朝野乃至民间,都人人喊打的叛乱分子。 一旦有冰海余党被抓住,那就直接一个“叛国通敌”按在头上,不由分说关进牢里,等着秋后问斩就行了。 何书墨还记得皇权之下的情节,主角当捕快时,所办的第三个案子“祖祠沉井案”,就是与冰海余党有些关联。 靖安县某富户报官,说自家儿子“失踪”,靖安县捕快找了一大圈,愣是没有任何线索。 本来都准备像平宁县主一样,报一个失踪了事,但是被“聪明的主角”发现端倪,并且最终在富户祖祠的枯井中,找到了“失踪”的公子。 事情缘由也不难解释。 富户公子也不知受谁蛊惑,与冰海余党有书信往来。 此事被富户发现,登时和其子产生了分歧。 富户令儿子去跪祖祠,期间和儿子产生了争执,不小心失手将其子打死,被迫投入水井中,并且主动报官,试图掩耳盗铃。 茶楼雅间中,何书墨假装思忖片刻,对桌子对面的郭倩茜道:“关于那个什么‘夜明珠’,你还知道别的什么消息吗?” 郭倩茜略作思考,说:“妾身就知道这么多了。妾身凭良心说,妾身当年在张不凡公子面前,其实不是非常受宠。倒是云秀念姐姐,比妾身得宠的多。何大人如果想知道‘夜明珠’的事情,不妨去问云姐姐?” 何书墨表面上表示感谢。 其实心里冷笑道:把答案藏在下一个人手里,让我自己“主动找”,产生“这是我发现的秘密”的错觉吗?没想到袁阁主,把人的心理研究的挺透彻啊。 想把我变成“冰海余党”是吧? 袁大人真是好计策啊。 (本章完) 第154章 何书墨:袁承想做什么?(4k) 第154章 何书墨:袁承想做什么?(4k) 何书墨不得不承认,袁承此计的确很有水平。难怪他能坐上京查阁主之位。 首先,袁承在布局上,便堪称天衣无缝。使用郭倩茜引导自己去找云秀念,再让云秀念提供更多信息,诱导自己产生一个“猜测”。 他全程没抛出任何结论,都是通过信息暗示,让试图查案的人,自己猜测推理出来。 这个猜测,表面上看是查案者独立想出来的,其实是袁承让查案者想出来的。 人往往会怀疑别人,但通常不会怀疑自己。从这一步开始,袁承几乎稳赢了。 最后的“冰海余党”更是狠辣。 这玩意但凡沾上一点,就是人人喊打的下场,一旦被袁承坐实,基本上不死也别想在楚国官场混了。 “表兄,我们还要找云秀念吗?” 谢晚棠微微仰着头,看着她的好哥哥问道。 “找。做戏得做全套。不去找云秀念,怎么才能让袁大阁主,知道我们中招了呢?” 茂铭街,胡同,面馆。 何书墨还是老样子,借吃面的由头,将云秀念拉出来单独谈话。 谢晚棠小手捏着细剑,全程像女保镖一般,保护何书墨的安全。 “表兄,有人盯着咱们。” “嗯。假装没发现他们,大概是京查阁或者张府的人,想看看咱们找没找云秀念说话。” “好。” 酒楼单间。 谢晚棠细心地检查了一下周围环境,这才道:“有一伙人还在盯着我们,但是距离颇远,应该听不见我们的谈话。” 何书墨点了点,招呼两女坐下来。 谢晚棠提起茶壶,先是给哥哥倒水,而后再给云秀念倒水。 但是云秀念已经得知了谢晚棠的身份,说什么都不肯让贵女屈尊,来给她倒茶水。 “贵女大人,让妾身来吧。” 谢晚棠手里提着茶壶,看着毫无讲究,已经喝上茶水的何书墨。莫约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何书墨对她点头道:“把茶壶给云秀念吧,她爱讲究这些。” “哦。” 见哥哥说话了,谢晚棠便没有坚持,干脆利索地把水壶让给云秀念。让云秀念来负责添茶倒水。 云秀念深深看了某人一眼,心中对他的尊敬更胜了几分。 使唤贵女,荣辱不惊,怪不得他敢对抗张家。 “说说吧,袁承都跟你交代了什么?”何书墨道。 面对大事,云秀念不敢大意: “那个身份神秘,何大人说叫‘袁承’的人,是昨天下午,张府的郑长顺领过来的。郑大人让我与方平,全力配合袁承的任务。袁承先打听了我的人际关系,在听到我与郭夫人相熟后,沉默一会儿,便开始交代我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袁承亲口描述了一颗珠子,并且让我把这珠子的外观反复默念,倒背如流。何大人要听听吗?” 何书墨简练道:“不用了,我在郭倩茜嘴里听过了。此珠是冰海国国宝,如今应该在冰海余党的手里,袁承想用此珠,引我去查冰海余党。说下一件事吧。” “好。”云秀念不敢耽搁,立刻讲起第二件事:“袁承告诉妾身,他说等何书墨来问的时候,你便说你曾经会偶尔帮张不凡送信。并且意外记下一封信的内容。” 何书墨听完,登时笑道:“冰海余党之间,多用信件联系。比如靖安县的某个富户公子。袁承不但强调信件,还让你背出一封信的内容,多半是想通过信件给我提示,让我去查某个具体的人、地点,或者案件。” 云秀念听完何书墨的分析,两眼圆睁,嘴里喃喃道:“何大人,您真是,神了!” 何书墨只是笑,但不解释,他其实是结合一部分原著情节做出的推测。离真神还有些距离。但是没人知道他看过原著,因此他的表现,在别人眼里,确实过于优异了。 “侥幸猜到罢了。你快说,袁承让你记下的信里,写了什么?” “嗯。袁承让妾身背下的内容是:九月八日,武馆后门,不见不散。” 何书墨听完,摸着下巴,陷入思考。 “九月八日,武馆后门……他说什么武馆了吗?” “没有,妾身记得清楚,袁承复述了多遍,只有武馆,没有名字。” “嗯……他这是想让我自己去把武馆的名字查出来吗?还是说,他把别的信息,放在孔莲那边了?你继续说吧,第三件事。” 云秀念点了点头,道:“好。袁承交代妾身的第三件事,是一个玉佩。” “玉佩?” “嗯。” 云秀念点头,随后从腰间的束带内侧,取出一块个头不大,其貌不扬的玉佩。 “大人您瞧,就是此物。” 何书墨接过玉佩,发现这东西平平无奇,除了纹有些繁琐和不常见以外,至少做工、材质上并无什么奇特的。 何书墨心中暗暗思忖,道:袁承如果想要坐实我与冰海余党的关系,光是人证恐怕不够,还需要物证,莫非就是这玉佩吗? “何大人,袁承让我告诉您,这玉佩,乃是九月十日当晚,张不凡托付妾身保管的。他还特地嘱咐妾身,要强调张不凡神色惊慌,急忙留下玉佩就告辞走人。同时,不要多说别的话,保留空白,让何大人自己去猜。” 何书墨笑着分析道:“袁承这是怕我不怀疑玉佩,还特地给不存在的‘张不凡’加了点戏,也是用心在坑我了。” 云秀念说完,继续道:“大人,妾身就知道这么多了。对了,袁承还强调了,让妾身别提孔莲,他说妾身与孔莲不熟,如果在何书墨面前刻意提起孔莲,容易引起他的警惕。” “哈哈,这袁承,真是煞费苦心啊!既然如此,我得给他个面子,去找孔夫人问问情况。” 何书墨叫上谢晚棠,与云秀念告辞,瞧着是去找孔莲去了。 云秀念没有立刻回面馆,而是看着年轻的何书墨和谢晚棠,心中不免产生些许羡慕。 拿谢家贵女的地位来说,她与何书墨在一起,绝对算是“下嫁”了。 但看她那样子,却是很开心很情愿的。 “真好啊。她的身份如此高贵,却能不拘于物质,去找一个喜欢的人。我当年,若是能认清自己,肯‘下嫁’给一个身份不高,但爱护我的人,是否一切都会不一样呢?” 云秀念回到面馆,与方平遥遥对视,而后各忙各的。 方平揉着面团,她则收拾碗筷,招呼客人。他们分工明确,无言但默契,就像京城其他小面馆里的小夫妻一样,默默地忙,默默地生活。 …… 何府马车中,谢晚棠抬起桃眸子,看向身边的男人。 不知从何时何地开始,他们已经差不多在挨着坐了。 何府的马车虽然不大,但让两个人分开坐,其实绰绰有余,可车厢里的两人仿佛从未意识到这点似的,彼此间的距离莫约没有一厘米。 何书墨的腿只要稍微挪动一点,就能碰到谢家女郎那双紧紧并拢,端正坐着,修长诱人的玉腿。 但何书墨也很识趣。 小谢愿意靠近他坐,是因为小谢信任他。 既然如此,他便不能辜负小谢对他的信任。有些时候,马车颠簸,不小心碰到她一下,是在所难免的。至于主动去占小谢便宜的事情,何书墨目前一次都没干过。 谢晚棠家里管得严,她性格又是乖巧听话的,不太会反抗家里的规矩。两人的手都还没牵过第三次,这时候碰她别的地方,何书墨怕她接受不了。 谢晚棠看着她的书墨哥哥,轻声问道:“表兄,你一直盯着玉佩,是想到什么了吗?” 何书墨摩挲着手里的玉佩,轻轻笑了一声,道:“我在想,如果此物真能证明冰海余党的身份,那么,袁承是怎么把它弄到手的。” 谢晚棠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道:“袁承擅长查案,兴许这是他查出来的证据呢?” 何书墨道:“那就更不对了。他京查阁管的是朝中百官,处理冰海余党是平江阁的事情。只有我这种京官,被他按上了冰海余党的名头,他才有权利查我。这可能便是他为什么要频繁引导我,让我去查冰海余党的原因。我不犯错,他没机会出手。” 经过何书墨这么一提醒。 谢晚棠也发现了不对劲。 按照她书墨哥哥的分析,袁承与冰海余党八竿子打不着,他凭什么有冰海余党的玉佩呢? …… 鹿桥街张家门口。 何府马车缓缓停下。 何书墨重新利用“张家世交刘家公子刘富”的身份,不出意外地见到了孔莲。 这一次,孔莲身边有一个十来岁的半大小子,大抵是她的儿子,此时恭恭敬敬地给何书墨行礼,并称呼何书墨之前留下的名字,道: “见过刘富世叔。” 然后对谢晚棠道: “见过世嫂。” 对于谢晚棠这种出身的人来说,称呼是很严肃的事情,不能乱叫的。 因此,哪怕谢晚棠之前来鹿桥街张家,已经被他们家的老仆误会过一次。积攒了些许被误会的经验。 但现在,面对“世嫂”的称呼,她仍然抵抗不住。 帷帽之下,小女郎的耳垂连带俏脸,玉颈,均红了个通透。 谢晚棠用她那水盈盈桃美眸,偷偷地瞧着何书墨的侧脸,不知是希望他误会,还是希望他别误会。 何书墨笑嘻嘻地拿出几颗碎银,交到孔莲儿子的手里。 “新年快乐,世叔给你的压岁钱,别客气。” 孔莲:? 大夏天给压岁钱,她这辈子头一次见。 说笑之后,孔莲把儿子交给丫鬟,自己则按照袁承的吩咐,给何书墨透露信息。 她有些违心地说:“当初,妾身确实与张不凡有些纠葛。是他看妾身家里周转困难,拿出银子逼妾身就范。妾身起初不从,他便用强。后来,就……破罐子破摔了。” 何书墨点头,心说合情合理,跟他当初猜测的大差不差。 鹿桥街张家看着就不像资金充裕的,孔莲从言谈和气质上讲,也不像是会主动出轨的人。 李继业只有威逼利诱,才能迫使孔莲顾及名声和家庭,与他维持关系。 从孔莲的角度来说,她知道李继业在京城待不长,可能忍一忍就过去了,谁知出了张权寿宴那档子事。 孔莲继续道:“张不凡起初只是来本府拜访,后来越发得寸进尺,要妾身去武馆给他送饭。中途甚至还有在马车上……” 何书墨的关注点不在马车上,而在武馆上,心道:武馆这个词又出现了,袁承到底想引导我干什么? “你既然是给他送饭,那你定然知道,他在什么武馆练武吧?” “嗯,是大乾武馆。” 大乾武馆!? 不止是何书墨,就连谢晚棠都暗暗吃了一惊。 谢晚棠记得,林霜院长曾经提过袁承的身世,他父亲乃是大乾武馆的馆长,可以说,大乾武馆就是他家开的。 算是他袁承的势力。 按照常理来说,既然是袁承布的局,他自己应该尽量避嫌,不把自己和自己的势力牵扯进案子里。 但他给何书墨提供的线索,却反常地指向他家的武馆。 他不怕他家武馆和冰海余党扯上关系吗? 袁承到底想做什么? …… 京查阁顶层。 袁承背负双手,默默眺望眼前的京城景色。 “报!阁主!” “进。” 手下推门而入,一字一句汇报道:“阁主,何书墨见了郭倩茜后,立刻启程去找云秀念。与云秀念谈了不到半个时辰,他便快马加鞭,赶往孔莲的住处。眼下,正与孔莲在府中相谈。” “嗯。能听到何书墨都说过什么话吗?” “回阁主,何书墨身边的白衣女子,修为不弱,警惕性很好,兄弟不敢靠近。” “算了,让手下的人继续盯着。盯丢了不要紧,但不能让他们发现了。” “是。” 交代完手下,袁承再度叫道:“来人。” “阁主。” “你现在去一趟我府上,告诉夫人,让她提前备些薄礼,等晚上散衙,跟我一起回武馆,探望父亲。” “是!” 手下走后,袁承望向京城的某个方向,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本章完) 第155章 何父巧遇李云依(4k) 第155章 何父巧遇李云依(4k) 嘉宁城,楚国中部小城,此地距京城,大约八百里。 “老何,咱们就在这儿歇了吧。再往前啊,天黑之前是找不到落脚的客栈了。” 几个锦衣商人跳下马车,看着赶车的马夫,把他们身后的商队往嘉宁城里赶。 被别人唤作“老何”的人,是一个颇为富态的中年男子,五官隐约可瞧出不差,只是稍胖,导致谈不上英俊。 “老何”便是何书墨的亲爹,楚国丝绸商人何海富。 何海富一行四人,并肩往嘉宁城里走。 “咱们今天还住老地方?” “同朋客栈是吧?” “唉,嘉宁这地方,拿得出手的客栈,便只有这一家了。” 何海富跟着笑道:“哈哈,他家的酱牛肉倒是招牌,许久不吃,甚是想念,今日难得,我请诸位吃个痛快?” “哎,怎好意思只让老何请客?今日酒水,我孙某包圆了!” “那我再点一些猪肘荤腥。” “你们都点完了,我点什么?” 何海富:“你只管吃就是了。” 那人忙道:“不好不好,大家都出了力,我坐享其成,这生意可做不长久。这样,我请诸位住店,就开最好的房间。” “一人一间?” “一人一间!” 同朋客栈柜台前,客栈掌柜很不好意思地说:“各位老爷,实在是对不住,咱们客栈三楼的雅间,全订出去了。诸位可以考虑一下二楼,还有两间,你们四人稍微挤一挤,或者考虑街上别家。” “全订出去了?” 何海富等人纷纷面露诧异。 有人当即质疑道:“嘉宁街道也不见多少人流,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住店?” “是啊。京城,嘉宁,金陵,这条商道我们常走,从没听说你们店里能住满人。” 掌柜也是一脸歉意,道:“抱歉诸位,今日的确有些不同。早上时候,有一个汉子快马赶来,将店里三楼的雅间全订走了。当时还有不愿走的客人,后来经过商量,了三倍的房钱,让那人退房改住别家。” 何海富等人都是面露惊色。 一出手就是包圆了整个楼层,还大价钱把原来的住户赶走了。这是什么手笔?出门在外,住个客栈还要这么讲究排场,钱不当钱用吗? 面对这种人物,何海富等人的不满,倒是消减了不少。 好奇心反而逐渐占了上风。 “敢问掌柜的,那人,可知道是什么来路?” “没说。不过,哎,就是那个汉子包圆的三楼!” 何海富等人顺着掌柜的手指看去,只见一个身形壮硕的汉子,穿着不知谁家的下人服装,面目严肃地看着他们。 姓孙的商人对汉子拱了拱手,道:“这位好汉,敢问你卖身谁家啊?” 那汉字冷哼一声,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孙姓商人当场气急败坏:“嗨,你们瞧见没,一个家奴还敢这么傲气!这到底是谁家的奴仆,一点教养都没有!” 另一个人打趣道:“这也就是在嘉宁,咱们没有背景。要是在京城,谁敢惹咱们老何!” “是啊!上次嫂子来信,听说你家书墨已经是六品京官,什么什么使者,是吧?” 何海富听到有人说起好大儿,登时把脸笑烂了。 何书墨确实给他长脸,虽然说一开始的兵器堂押司是买的,但后来那些官职可不是。含金量再低,六品京官,带刀使者,一身官服至少是实打实的。 老何家三代富农,两代经商,到了何书墨这一辈,终于混出点名堂来了。 面对好友们的称赞,何海富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小子不成器,运气好罢了,都是侥幸,侥幸而已。” 几人点了菜品,围坐在桌边,继续刚才的话题。 孙姓商人道:“话说老何,你此次进京,带了不少好布,你儿子还是六品京官,让他走动走动关系,这皇商岂不是十拿九稳?” “书墨这小子有出息。” “以后老哥几个,还得靠他在京城多帮扶啊!” 何海富连连摇头。 何书墨什么水平,他心里有数。能混上六品,大概率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怎么可能指望他去朝里走动关系? 他刚当官没几天,能认识谁啊? 把衙门里的上司认识清楚就不错了。 而且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真要靠他,家里的生意早就黄了。 “不行不行,不能指望他。这小子刚当上官没几天,能保住自己的饭碗就行。听他娘说,他天天忙来忙去,上值散衙的,有时候晚上都找不到人。但就没见他往家里拿过银子!别人都是上衙食俸。可他倒好,从家里拿钱,倒贴钱给衙门干活!你们说这能行吗?” 几人听到这些,顿时深吸一口凉气。 贴钱上值,闻所未闻。 不过孙姓商人反应过来,道:“哎?不对啊,既然没有俸禄,那他还在衙门里忙活什么呢?” 何海富解释道:“唉,咱家又不缺钱,他愿意干就干着玩吧。还能指望他有什么出息不成?好歹混身衣服,给祖祠长长脸就行了。” 众人心道也是。 能当官,至少比当纨绔强。 几人正说着,便见之前那个不礼貌的汉子,忽然又回来了。 孙姓商人准备出面理论,谁知,那汉子身后又跟着许多家奴。 这批人丫鬟小厮都有,有的抱着褥子被子,有的抱着金丝凉席,檀木衣箱,还有些拿着洒扫工具。 总之像搬家一样往客栈的三楼冲去。 “这,这是要干什么?” “难道是想在此久住?” “不对,我看那些用具,都并非凡品,这种人物,岂会蛰伏在嘉宁这种小地方?” 何海富虽然是“海富”,但也远远没有阔到这种程度。 于是心中愈发好奇:“瞧着都是些女子用具,这是谁家的小姐?” 何海富话音刚落,一辆四匹骏马并排的四驾马车,便刚刚好好停在客栈门前,嘉宁城不大的街道上。 由于马车宽阔,只是这一辆车,便几乎把整个街道都占满了。 这马车不单是大,而且精致漂亮,金银铜玉交错点缀,给人一种不止是贵,而是高雅奢华,极有品位的感觉。 车门打开,陪车的丫鬟立刻抱着铜镶金边,宛若艺术珍品的脚踏,放在车厢边缘。 另一侧的丫鬟则撑开高大的锦伞,替马车里的主子,提前挡住阳光。 片刻之后,单只绣鞋踏出车门,而后是一身珠光云锦为底,软烟罗绮为表华贵衣裙。 作为金陵州郡的商人,何海富等人,自然是知道“珠光云锦”和“软烟罗绮”的价值。这两个东西,工艺复杂,难度极高,产量很低,说是寸尺寸金毫不夸张。 然而那女郎,就这么像常服一样穿在身上,简直令何海富等人感到匪夷所思。 但更令何海富一行人吃惊的,还在后面。 由于都是商人,他们走南闯北,见过的漂亮女子不在少数。 何海富,包括他们同行的另一人,甚至能娶到五姓女,绝对是见过大世面的。 可即便如此,当那女郎走下铜底金边的脚踏,将绝美姿容展露在众人眼前时,他们仍然感到惊为天人。 女郎生的一副“金颜玉貌”,姿色明媚大气,仪态端庄优雅,气质华丽贵气,近乎是天生的“帝后之姿”。 哪怕是寸尺寸金的“珠光云锦”和“软烟罗绮”穿在她的身上,都压不住她身上自发的高雅贵气。 她仿佛是一件天生的国宝,天生的艺术珍品。 何海富一桌的孙姓商人,之前还气势汹汹地想要理论,但是当女郎踏进客栈的瞬间,孙姓商人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有些人钱,你会觉得不值。但有些人钱,你会觉得她就该。 不就是把三楼雅间全包圆了吗? 要是她的话,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 出门在外,都不方便,互相理解一下。 女郎目不斜视,对客栈中的一众平庸且无聊的人毫不关心。 她在丫鬟的带领下,踏上楼梯,款款走上三楼。 女郎走后不久,何海富几人才缓过劲来。 “你们瞧见马车上的‘李’字没有?” “你是说,这女子是李家的嫡女?” 孙姓商人沉思道:“五姓嫡女我见过,没有这等姿容气场,远不及这女子。我猜应该是李家贵女。” “嘶。” 贵女二字一出,几人均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何海富回忆刚才的惊鸿一瞥,感慨道:“五姓贵女,果真名不虚传。这样的女郎,的确并非我等凡人能觊觎的。” 众人感慨了一阵。叹服居多,嫉妒极少。 李家贵女过于优秀,正常人都知道高攀不上,于是只有服气,哪来的嫉妒? 孙姓商人忽然道:“五姓之中,李家最重商业,这位贵女大人,手中定然掌握海量资源。倘若能漏一星半点出来,便够我等几辈子吃穿不愁了!” “对!” “有道理!” “那怎么说?备上薄礼,求见贵女?” “试试!” “对,必须得试试!” 几人饭也不吃了,连忙回去各自准备。 何海富准备的是几匹布料,虽然不及贵女的珠光云锦,但也不差,是他拿来准备投标皇商的,眼下正好送给贵女,用来试试深浅。 …… 三楼。 李云依坐在梳妆镜前,稍稍松了口气。 连日赶路,她即便有修为在身,都难免感到疲惫。 她与父亲离开江左,到达金陵的时候,父亲便被金陵李家截胡了下来,但她不愿陪着父亲,继续在金陵浪费时间。 她今年已经十八,没有多少自由的时间。她只想尽快去京城,见一见京城的青年才俊,然后早做打算。 “希望京城男子,尤其是那个何书墨不要太差,不然我便只能在五姓之中挑一位了。” 李云依不喜欢看一个男子眼下的成就。 她是做生意的,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分辨形势,提前押注,简称“投资”。 谢家的谢晚松,眼下的成就虽然耀眼,但是他成长空间不大,而且还有喜欢妹妹这个对她极为不利的因素。 因此,谢晚松的投资回报率很低。 只能作为一种无奈的保底选择。 化妆镜前,李云依凝视着镜子中那位绝色美人,喃喃自语: “听厉悠然所说,何书墨是商人出身,背景干净,成长空间很大。他眼下行不行,我不在乎。我可以拿李家的资源,全力支持他两年时间。只要他真有本事,愿意帮我照顾爹娘,而且只对我一心一意。其余的我都可以妥协。” 李云依从没考虑何书墨的外貌,性格,身高,体重,家里几口人这种无聊的事情。 她只在乎何书墨的能力,她的投资回报率有多高,还有最重要的是,何书墨功成名就以后,愿不愿意费力不讨好地扶持一下她的爹娘。 唯有提到爹娘时,李云依凌厉的眼神,才会稍稍柔软一些。 这个世界上,只有她的爹娘,才会不靠算计地对她好,愿意为了她,牺牲他们自己的利益。除此以外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不是精于算计,考虑着“成本风险”、“礼尚往来”。 李云依不讨厌精于算计的人,只是更谈不上喜欢。 “小姐。楼下有几个商人,送了拜帖和礼物,你要过目一下吗?” 商人? “具体是做什么的?” “有一个是在金陵开布行的,说是要竞标皇商。还送了几匹布来。” 皇商? 李云依略微思忖,她家里的,与朝廷有关的生意,都掌握在三房手里。这次去京城,倒是可以顺便摸一摸三房的底细。 “把金陵布行的拜帖,拿来看看。” “是。” 精致的鎏金拜帖送到手中。 李云依打开一瞧。 “何海富……金陵荷布行……” 略作思考后,李云依道:“把他带到隔壁客房。” “是。” …… 何海富怀着忐忑的心情走上了三楼。 在丫鬟的带领下,他来到一间客房门前。 丫鬟道:“小姐在屋里等你,进去吧。” “多谢姑娘。” 何海富道谢之后,便推门而入。 只见传说中的李家贵女,端正坐在桌边,她的坐姿笔挺而优雅,挑不出任何错漏之处。 面对气质高贵的李云依,何海富端正自己的身份地位,行拜见礼行得毫无心理压力。 “草民何海富,拜见贵女大人!” 李云依优雅坐着,对此处变不惊。一路走来,她已然见过太多类似何海富的商人,想方设法对她极尽奉承,眼下已经麻木了。 “你给我看的衣服料子,倒是尚可,成本和产量方便说吗?” 何海富:“额,这……” 李云依微微颔首,道:“有保密意识是好事,不然被我算出荷布行的潜力,你们家的产业就要死了。” 何海富的年纪明明可以当李云依的父亲。 但他在李云依面前,却表现得相当局促和尴尬。 “贵女大人,咱们刚见面……我这料子是准备……” “我知道你准备竞标皇商,我想在京城扶持几处生意,你中了皇商,可以找我谈谈。” …… …… …… ps:求月票啦。 (本章完) 第156章 夫人,你也不想侯爷家门不幸吧(4k 第156章 夫人,你也不想侯爷家门不幸吧(4k) 出了鹿桥街张家,何书墨看着他身边的小秘书,面露思索道:“晚棠,你说袁承和他爹,也就是大乾武馆的关系怎么样?” 帷帽之下,谢晚棠眨了眨眼,面露疑惑,老实地说:“表兄,我,我不知道。” 何书墨一拍脑袋,抱歉道:“对不起,我刚才在想事情,一不小心把话说出口了。来,你先上车。” 何书墨撩开车帘,请谢晚棠进去。 谢晚棠坐进车厢后,何书墨也跟着进去,并且冲阿升嚷嚷道:“回御廷司!” “得嘞!” 阿升驾车前行。 车厢中,谢晚棠取下帷帽,抱在怀里,转头看着她的书墨哥哥。 “表兄。” “嗯?” “你怀疑,袁承和他爹关系不好,于是想借你之手,打压他爹?” 何书墨思忖道:“袁承明知我会与冰海余党牵扯在一起,他还要给出线索,把我往他家武馆上引。如果是别的事情,倒可以解释成关系不好,但问题是,冰海余党不是开玩笑的,他就算和他爹关系不怎么样,难道不怕引火上身?” 谢晚棠轻轻点头,做出一副很是认同何书墨的样子。 虽然她从来没有不认同过就是了。 接着,何书墨道:“而且,除此之外,这玉佩,还有袁承给云秀念、郭倩茜她们讲述的关于冰海余党的事情,都有点怎么说呢……” 谢晚棠试探着接话:“有点太全面了?” 何书墨拍手,高兴道:“你说的对!不单是全面的问题,而且对冰海国宝的描述,还很有细节。就好像亲眼见过似的。” 亲眼见过? 谢晚棠细细琢磨着这句话,内心中,突然涌现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测。 她连忙再度看向她的书墨哥哥。 却发现,她的书墨哥哥似乎早已经知道她会转头去看他,于是提前摆好了姿势,等着她自己主动转头,让二人目光对视。 谢晚棠仅仅与何书墨目光相交一个呼吸,她晶莹剔透的耳垂便开始不由自主地发烧发烫。 小女郎连忙低头,慌乱的眼神看向自己紧紧并拢的大腿,默默咬着嘴唇,任由耳垂的火焰,烧得她俏脸发烫,却不敢把头再抬起来。 她好可爱啊。 何书墨心道。 他和谢晚棠在一起的感受,与跟酥宝在一起完全不同。 何书墨和酥宝在一起的感受,莫约类似于大学情侣,酥宝是他的学姐,给刚上大学的他不少帮助和细致入微的情绪关怀。 而与谢晚棠在一起的感受,就更加微妙。小谢就像他高中时期的漂亮女同桌,在不让早恋的大环境下,彼此的感情青涩,隐秘,像是一种羞羞的暗恋。甚至她都可能认识不到她自己的感情。 何书墨看着身旁的女孩,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知道谢晚棠喜欢他,毕竟,她的各种表现骗不了人,包括她的情绪,她的行为,她身体的反应,但谢晚棠自己可能未必知道这一点。 她根本没有感情经历,可能意识不到什么是“喜欢”。 …… 身为御廷司司正,何书墨如今需要亲自动手干的事情,已经确实不多了。 只要他发话,御廷司自有各位行走和使官,替他把事情做好。 “司正,这是五年前九月份的案件卷宗,这一份是我刚刚收集的袁承的家庭情况。” “嗯。” 何书墨从高玥手中接下卷宗,心说小高不当行走好多年,业务能力倒是没有落下,不愧是我的初代秘书。 何书墨翻开卷宗,很快找到了一桩和冰海余党有关的案子。 “九月九日,重阳节,楚国皇室登高祭祖,有一支宗亲在回家的路上被刺客袭击,疑似冰海余党所为。” “果然是冰海余党。五年前的事情,袁阁主记得倒是清楚。” 袁承不负责冰海余党的事情,但他却对冰海余党的案子如数家珍,这本身就是一件怪事。 接着,何书墨打开袁承家庭情况的折子。 “袁承与其妻子洪氏,育有两儿一女,在十三年前,袁承还不是阁主时成婚。” “十三年前?” 如果何书墨没记错的话,十三年前的袁承,也有二十七八,快三十岁了。这个年纪的楚国男子,很少有没成婚的。 就拿何书墨自己来说,他今年二十,他娘就在后面频频催婚了,不敢想象三十岁不结婚是个什么情形。 “二十七八岁才娶的忠勤侯嫡女,婚后马上生儿育女,证明袁承挺喜欢女人的。那没道理等到二十七八才结婚吧?” 何书墨继续看着折子,折子上的消息显示,袁承成亲之后,就搬离了大乾武馆,与忠勤侯女洪氏,住在侯府给的宅子中,此后,袁承多与侯府来往,少与武馆来往。 “晚棠,你来看看。” 何书墨把折子递给谢晚棠,等她看完了,问道:“感觉怎么样?” “感觉,袁承成亲之后,和武馆的关系,就变得不太好了。正常来说,妻子是要去夫家的。但是袁承他们家,好像是以侯府为主。以袁承的能力,他又不是赘婿。” 何书墨接着谢晚棠的话,分析道:“袁承因为某些事情,和武馆产生了分歧。从而导致他结婚,自立门户,和武馆的关系逐渐疏远。高玥?” 高玥立刻道:“属下在。” 何书墨掏出纸笔,刷刷写了一些信息。 “靖安县有个案子,你责令县衙捕快复查一下。那个富户的儿子并非失踪,而是投井。起因是富户发现儿子与冰海余党接触,争执中失手将其打死。然后,你让他们问清楚一件事。” “什么事司正?” “富户的儿子有没有在武馆学过武,问清楚是在哪个武馆学武的。” “是!” 高玥下去做事。 谢晚棠便跟着问道:“表兄,你莫非是怀疑,大乾武馆和冰海余党有关?” 何书墨语速很快,道:“嗯。袁承对于冰海国宝的描绘,过于详细,如同亲眼见过一般。同时,他还能拿出证明冰海余党身份的玉佩。再之后,此人明明是京查阁的,却能记清平江阁负责的案子。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何书墨深吸了口气,缓缓道:“袁承在年轻弱小的时期,和武馆的联系反而紧密。后来他的官越当越大,甚至娶了侯府千金,有岳丈撑腰。按理说他应该反哺武馆,但事实是,当他在楚国有了自己的利益后,与武馆的联系越来越弱。” 最后,何书墨一锤定音。 “大乾武馆,是冰海余党维持的势力。袁承,自己便是冰海余党之一!但是随着他在楚国的利益越来越大,他与想要破坏楚国的冰海余党的分歧便越来越大。最终,袁承依托侯府,自立门户,与武馆之间的联系似有似无。” “袁承将我引去武馆,查冰海余党。未必是想置武馆于死地。因为我的信息都是他给我的,因此他可以控制好程度,让我起到警告武馆的作用,又不至于真的查出什么。同时,我如果被袁承按上帽子,也能告诫武馆人,让他们看看继续当冰海余党的下场。” “只有武馆的人安分守己,别再生事,袁承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谋求他在鉴查院的地位。” 谢晚棠的眸子越听越亮。 是了。如果按照书墨哥哥的假设,把袁承自己设定为冰海余党,那么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不愧是哥哥! 何书墨站起身来,踱步道:“不过,眼下我们只有猜测,要想抓住袁承的把柄,威胁到他,必须得有其他证据。” “那咱们按照袁承的引导,将计就计,去查武馆?” 何书墨听完谢晚棠的建议,缓缓摇头。 “不行,咱们得给这位京查阁主一点尊重。如果完全按照他的想法去走,到时候,咱们抓住他的把柄,他也无中生有,抓住了咱们的‘把柄’,那就很不妙了。” 这时候,谢晚棠便不说话了。 她自己回答不了书墨哥哥的问题,便会自觉选择安静一些,给书墨哥哥一点思考的机会。 果然,何书墨在想了一会儿之后,想到一个办法。 “冰海余党是暗地里的组织,成员彼此间为了联系,肯定有一套名单和联系手段。” “袁承虽然和武馆渐行渐远,但是他既然曾经参与过冰海余党的行动,便不可能与冰海余党的人完全失去联系。咱们不知道其他冰海余党,甚至是记录了冰海成员的名册在哪儿,但袁承肯定知道!” “袁承现在面对林霜的压力,只有他妻子的娘家忠勤侯府可以依靠。可惜忠勤侯府不是傻子,侯府是立过功的勋贵,定然不想跟冰海余党有什么瓜葛。咱们只要把袁承是冰海余党的消息,告诉他的妻子洪氏,让洪氏慌乱起来,袁承便会自乱阵脚!” “等到他亲自出手,去清除旧党和名册,那时候,便是咱们获取证据的机会!” …… 下午,衙门散衙。 袁承回到府上,负责打理内宅的洪氏,已然将一切事物都安排妥当。 作为侯府嫡女,洪氏在样貌、性格,还有内务能力上,都没得挑。 而且她是在自己尚未完全发迹,就被老侯爷安排嫁过来的。属于是陪着自己奋斗过的发妻了。 洪氏见袁承回府,忙道:“袁郎,给父亲的薄礼,还有孩子们坐的马车,妾身都已经准备好了。袁郎换套衣服,我们就可以出发。” 袁承点头,道:“好。” 不多时,三辆马车从袁府出发,直奔京城外城的大乾武馆。 武馆门前。 袁承携妻儿礼品敲门。 然而等待他的,却不是老馆长的笑容,而是一个年轻的学徒。 “袁承师叔,师爷说,他今天不方便,请您打道回府,改日再来吧。” 听到这话,袁承面不改色,但洪氏的脸色却很不好看。 她作为侯府的嫡女,在京城圈子里,自然是有地位的。但是她的公公,大乾武馆的馆长,一介平民,却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与袁承成亲多年,洪氏其实一直想不明白,她公公为何从来不待见她的丈夫。袁承一无什么不良嗜好,二来前程似锦。她爹忠勤侯都很满意这个女婿,公公凭什么不满意呢? “孩子们,爷爷有事,咱们回家吧。下次再来啊。” 洪氏招呼着几个孩子,并且吩咐府里的下人,把刚卸下的礼物再搬回车上。 回到马车上后,洪氏忍不住问道:“袁郎,父亲为何不见我们?” 袁承避而不答,道:“兴许是练功累了,下次我自己来。” …… 次日一早,洪氏如往常那般,送小儿子去私塾读书。 她亲自将小儿子送到私塾门前,叮嘱丫鬟好生照料,然后便折返回马车。 然而,当她回到马车边的时候,一个帅气青年却突兀地拦在了马车门前。 “洪夫人,本官何书墨,鉴查院的,和袁大人是同僚。” 洪氏礼貌地笑,但仍然警惕的与何书墨保持距离:“何大人,何大人若是有官事,为何不去找我家相公呢?” 何书墨笑了笑,道:“因为找他没用。夫人难道就不想知道,袁大人为何会与武馆割裂吗?令郎尤其可爱,可如果他父亲是……” 洪氏眉头一皱,道:“是什么?” 何书墨保持神秘微笑:“夫人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茶楼之下,洪氏吩咐家里的丫鬟在楼下等着,然后便只身随何书墨上楼。 二楼,某雅间中,谢晚棠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茶水。 洪氏对喝茶没有兴趣,“何大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何书墨笑着道:“洪夫人出身名门,祖上战功赫赫。不知可曾听过一个国家,冰海国,位于楚国东部,若是往上数几代,您的曾祖父,可曾率军踏破此国城门。” 洪氏对历史没什么兴趣。 “我曾祖父做了什么事,和袁承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因为袁承就是冰海余党,与你们侯府,有国恨家仇啊。” 洪氏听到这话,登时联想到她的公公,袁承的父亲,对她莫名其妙,毫不待见的态度。 洪氏脸色煞白,厉声道:“你说谎!” 何书墨面露悠然,道:“哈哈,我说没说谎,夫人心中想必已有答案。其实,真论起来,你与袁承祖辈的恩怨,反倒是次要的。毕竟袁承与你相当恩爱,可见他已然放下,不想与你再争论短长。” 洪氏逐渐冷静:“你告诉我这些,想做什么?” 何书墨呵呵一笑,道:“单纯想给夫人提个醒。百年以前的事情,可以不论,但现在的可不行。袁承身为冰海余党,恐怕参与过不少破坏,是人人喊打的逆党。如果让他连累到侯府,您的娘家,那可就……” 洪氏嘴唇颤抖,一言不发。 何书墨最后补充道:“不过,我也都是猜测,没有实际证据。您可以不急着告诉侯爷,而是回家找找。如果找不到证据,兴许是我乱说的呢?” (本章完) 第157章 面见娘娘,但是和晚棠一起(4k) 第157章 面见娘娘,但是和晚棠一起(4k) 与洪氏谈完,何书墨步下楼梯,伸了个懒腰。 谢家女郎持着细剑,默默跟在他的后面。 何书墨记得,他似乎从未看过谢晚棠伸懒腰,好像连打哈欠也不会,不知道她的身体结构与正常人是不是不一样。 待到无人处,何书墨才道:“晚棠,我准备进宫见娘娘一面。” 不等谢晚棠发出疑问,何书墨继续解释道:“是这样的,咱们虽然离间了洪氏,但当袁承发现不对劲,要去清除曾经与他有联系的冰海旧党和名册的时候,咱们是不是需要一个善于隐蔽身形的高手跟着他?” 何书墨嘴里的“高手”正是玉蝉。 玉蝉与袁承同为四品,而且玉蝉专精轻功和隐匿。因此,娘娘手下,唯有玉蝉可以默默跟在袁承身后,不被他发现。 何书墨接着道:“袁承品级太高,咱们检察院里可没有能瞒过他感知的人,因此,只能求助娘娘,让娘娘派人跟着袁承,最后让林院长出手,抓一个人赃并获。” 这一次,何书墨之所以愿意直接和小谢说,他要去见元淑。主要是因为,这次的情节合理,理由充分,而且涉及喜欢搞破坏的冰海余党,是正事、大事、要事,确实应该面见娘娘。 无论谁来,都挑不出何书墨的不是。 “晚棠,我送你回府。” “等,等一下。” “嗯?” 谢晚棠忽然道:“我也要见厉姐姐!” 何书墨:“嗯……嗯!?” …… 谢府门口,何书墨坐在马车里,双手抱头。 他这次去找元淑,的确是为了袁承的事情。还真是打算公事公办,没有一点私心。 但谢晚棠去找他的淑宝,是想干什么? 关键,谢晚棠还支支吾吾的,不告诉他! 当然,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酥宝如果看见他跟小谢走在一起,吃醋了怎么办? 酥宝不会吃她家小姐的醋,但不代表她不会吃小谢的醋啊! 正在何书墨胡思乱想的时候,谢晚棠回去换了一身衣裳,重新坐到马车里。 之前,谢晚棠穿的都是女侠式样的打扮,较为利落、素雅。但今天她为了面见贵妃娘娘,可是穿了正式的衣服。 上身是短款的小衣,中间是锦带束腰,下身是柔顺长裙,外套是一件薄薄细纱裳。 虽然只是简单的换了一身衣服,但何书墨却感觉,这样的谢晚棠明显更加美少女了。 谢晚棠被何书墨瞧得不好意思,于是只能低声暗示他道:“表兄,我准备好了。” “哦哦,对,阿升去皇宫正门,是正门啊,别走错了。” 何书墨特地给阿升强调道。 希望这小子打起精神,别迷迷糊糊给他送到皇宫小门那里去了。不然谢晚棠问,为什么来这里,他挠破脑袋都解释不明白。 皇宫正门,何书墨虚惊一场。 心说阿升靠谱,回头涨工钱。 他将谢晚棠扶下马车,而后按照正常流程,向皇宫守卫提交进城,面见娘娘的申请。 一般情况下,官员申请面见娘娘,都需要提前至少一天。 但何书墨毕竟是鉴查院的人,御廷司的前身是御前带刀侍卫,和皇宫守卫同出一脉。 加上有寒酥在宫内策应,因此,何书墨的申请通过得很快,莫约半个时辰多些,寒酥便坐着娘娘的车驾,前来门口接人。 由于有谢晚棠在,因此寒酥只是偷偷瞄了何书墨几眼,便公事公办道:“请贵女大人,和何大人上车。” 谢晚棠走在前面,虽然没有官职,但地位明显高于何书墨。 何书墨乐得走在小谢之后,因为这样,他便可以对酥宝做个鬼脸,并且模仿她的口型道:请何大人上车。 寒酥抿着嘴唇,憋着笑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谢晚棠先上马车,坐在居中的主位,紧跟着,轮到何书墨上车。 但何书墨却道:“寒酥姐,一起上来坐吧。” 寒酥婉拒道:“奴婢不能与贵人同乘。” 虽然没有明说,但何书墨清楚她的意思,谢家贵女不是她的小姐,她作为“奴婢”,肯定不可能主动和尊贵的贵女同车而行。这便属于不尊重贵女了。 其实这点也好解决,何书墨让小谢说话,叫寒酥进来坐就行了。贵女主动邀请,就不涉及尊重问题。 但让小谢说话,又会带来一个全新的,更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他凭什么使唤谢家贵女? 这个问题更加棘手。 怎么解释都只会乱上加乱。 所以,何书墨的选择,是让小谢自己坐车,他在车下陪寒酥走走。 由于参与此行的宫女不止寒酥一人,因此何书墨压根不是抱着占便宜的心态下车的。他全程只是单纯地陪着寒酥走,话都没说两句。 当然,眼神交流是不少的。 以何书墨对酥宝的了解,酥宝现在是很开心的。 毕竟,自己放弃与贵女同乘马车的机会,选择陪她走路,怎么看都是一件有点浪漫的事情。 玉霄宫前,谢家贵女身姿款款走下马车。 寒酥走在前面,道:“贵女,大人,跟我来。” 何书墨和谢晚棠相继迈步。 何书墨注意到,小谢仿佛养成了习惯似的,不自觉地往他身边靠。 “咳咳。” 何书墨连忙轻咳了两声,提醒她注意点,在外人眼里,他们是不应该,也没有机会很熟的。 谢晚棠意识到了她的失误,连忙快走两步保持仪态。 养心殿前,寒酥道:“贵女大人请随奴婢入殿,何大人麻烦在此稍作等候。” 何书墨:我为娘娘流过血。我为娘娘卖过命!我也要进殿! 不过他其实只敢在心里说说。 娘娘金口玉言让他在外边等,他如果不等,便是要算抗旨不尊了。 “话说谢晚棠到底为什么要来找娘娘?还不好意思说,神神秘秘的。” 殿内。 厉元淑牵着谢晚棠的小手,颇为亲昵地说:“妹妹怎么有空进宫看姐姐了?” 谢晚棠有点违心地说着场面话:“主要是想念姐姐了,当然还有一点小事,想请教姐姐。” “说吧。想问什么?” “剑法上的事情。” “剑法?” 厉元淑微微一愣。 她的确会些剑法,但那不过是随手练习,解个闷用的。水平还不一定有谢晚棠高。 谢晚棠眼神期盼地看着贵妃娘娘。 困扰她许多天的修为下降之事,她思来想去,京城之中,可能就只有她的“厉姐姐”能回答了。 “姐姐曾经和我哥哥打过架。应当懂一些剑法,或者对绝剑道脉十分了解,对吧?” 厉元淑不置可否,道:“可以说来听听。” “嗯。我的修为,一直在缓慢下跌。” 谢晚棠此话一出,的确引起了厉元淑的兴趣。 但是事关谢家的贵女,哪怕是贵妃娘娘,也得保持谨慎。 她道:“姐姐不方便查看你的身体,不过,你可以把症状再说得详细些。从身体,功法,心境,三个方面来说。” 谢晚棠想了想,慢慢地说:“身体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功法的话,嗯……运行功法的时候,很难平心静气。心境也是类似,总是无法平静下来。” 内心无法平静? 厉元淑自己几乎没有遇到过内心无法平静的情况。 但是,她上次帮林霜晋升三品,林霜的内心装着“事情”,表现便是难以平心静气。 “可有感受到功法逆行,或者真气斑驳的情况?” 谢晚棠老实答道:“没有。” “如果一切正常,只是没有平心静气,导致丧失定力,那姐姐觉得,你心里多半装着‘事情’。也许是想不通的事,也许是割舍不下的事,你自己想想呢?” “我心里装着事情……” 谢晚棠蹙起柳眉,怎么都想象不到,她心里有什么事情,是能影响她心境的。 张家的事情虽难,但有书墨哥哥在,她其实一点都不担心。 除此之外,便是找厉姐姐问剑的事情,但输给厉姐姐又不丢人,她哥哥当年也输过,她哪怕多输一次,有什么关系? 谢晚棠仔细想,慢慢想,在厉姐姐的提示之下,终于发现了她心里的端倪之处。 《小石头失踪案》之后,她为了还何书墨的人情,主动跟在他的身边。从那之后,她就已经逐渐习惯,每天和何书墨在一起的时间,离开他,反而变得不太习惯。 好像就是从那时开始,她的修为才开始慢慢往下跌的。 谢晚棠的表情变得有些精彩。 她怎么都没想过,她的修为下降,居然与何书墨有关系! “想明白了?”厉元淑看着小女郎的表情逐渐变化,于是轻声问道。 “好像,想明白了。” 谢晚棠想明白了,但是这个问题,她却无法解决。 她想要修为,但她也想和书墨哥哥待在一起。 袁承还没有解决,张家还没有解决。 哥哥没有她的话,他的安全谁来保护呢? 可是,如果她继续和他待在一起,迟早会跌下五品,甚至会反过来,让他来保护她。 贵妃娘娘拉着谢家贵女,两个如仙子般漂亮的美人,在大殿中慢慢走着。 “你的真气好乱。”贵妃娘娘轻声道。 “嗯。” “不想解决了?” “想。”谢晚棠顿了一下,道:“但是我有更想做的事情。” “更想做的事情?比修为还要重要?” “嗯。” 厉元淑有些好奇地问:“方便透露给姐姐吗?” 谢晚棠犹豫了一会儿,小声说:“那姐姐不许告诉别人。” “一言为定。” “嗯,我想继续保护哥哥。” 哥哥? 厉元淑愣了一下,心道:谢晚松三品修为,难道需要你保护吗? 但很快,她明白过来。 谢家贵女嘴里的“哥哥”,可能是指某个对她忠心耿耿的男人。 想到这里,贵妃娘娘垂在身侧的玉手,不由自主地捏成粉拳。她本来平静的心境,忽然有股没来由的火气。 从理智上来讲,何书墨能获得谢家贵女的信任,应该是大功一件。属于对她极有好处的事情。 但她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莫名不爽。 “厉姐姐?” 谢晚棠天真地看向贵妃娘娘。 厉元淑默念心法,压住了心底的无名之火。 她凤眸瞥了某个方向的某人一眼,淡然道:“没事。何书墨在外边等了许久,让他进来说话吧。” “是。” 寒酥听到娘娘吩咐,快步出去传话。 不一会儿,何书墨迈着大步子走进殿里。 何书墨一进殿中,便瞬间找到了此地的焦点,两位顶级贵女并肩而站,交相辉映,美得不可方物。 “臣何书墨,拜见娘娘,拜见贵女。” “平身。” “谢娘娘。” “你今天来找本宫,所为何事?” 贵妃娘娘淡淡道,她的声音虽然好听,但语气却不带任何感情。 何书墨心道,娘娘今天怎么这么冷淡,莫非是顾及谢晚棠吗? 他并没有多想,道:“臣调查袁承,已经小有进展,想请娘娘商量袁承之事!” 贵妃娘娘不着急回答,而是先对谢晚棠道:“妹妹,你陪本宫站了许久,也累了,让寒酥带你下去休息吧。” 谢晚棠其实并不累,但她能听出厉姐姐请她回避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偷偷摸摸地看了何书墨一眼,然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寒酥之前与何书墨讲过一件事,她说,娘娘修为通天,整座皇城都在娘娘的探查范围之内,不过受限于精神力,娘娘通常不会刻意去查探皇城中的某处地方。但娘娘周身十丈以内,却是她随时可以感知到的。 这也就是说,谢晚棠刚才看似隐蔽地看向何书墨的动作,其实并没有逃过娘娘的感知。 静等谢家贵女远远离开。 贵妃娘娘这才盯着某人,缓缓开口:“何书墨,你本事不小啊。” 娘娘虽然嘴上说着夸人的话,但她的语气却全然没有夸人的语气。 何书墨心道坏了,谢晚棠一走,娘娘就发火,这丫头是说错什么话了? 她惹祸,反倒要我背锅是吧? 这还没成亲,就搞责任连带这一套吗? 事已至此,何书墨只好硬着头皮道:“臣纵有千错万错,但臣为娘娘的一颗忠心绝不会错!” 贵妃娘娘凤眸虚眯,冷笑道:“你的忠心,就是让贵女叫你‘哥哥’吗?” 她怎么知道? 坏了!八成是小谢太单纯,拿娘娘当好姐姐,然后被娘娘套话了! 何书墨大脑飞速转动。 从娘娘的语气判断,她现在肯定是很生气的。 但她生气的点在哪里? 我与谢晚棠保持好关系,从利益的角度上讲,应该符合她安抚五姓的方针。 既然如此,她的生气,便不是理性,而是感性的生气。 因为担心我与谢晚棠走太近了,导致我对她的忠心被谢晚棠分去了? 何书墨想来想去,觉得这一条最有可能。 按照这个思路,何书墨尽力表达忠心:“臣与谢家贵女交好,全是因为娘娘,若娘娘不满意,臣回去找个理由,疏远她就是了。只要娘娘发话,赴汤蹈火,臣都不皱一下眉头,何况是一个小丫头。” (本章完) 第158章 娘娘,玉蝉姐姐借我用用 第158章 娘娘,玉蝉姐姐借我用用 贵妃娘娘作为楚国的统治者,天威难测是她的基本功。 多数时候,娘娘是波澜不惊,面无表情,让人猜不透心思,摸不准脾气的。 少数时候,她的“生气”或是“欣赏”或是其他情绪,都是装出来的。因为她要通过情绪,表达她的态度。 只有极少数的时候,娘娘的情绪,才是她自己真正的情绪。 就比如刚才,她在听到某位贵女,甜甜地叫某人“哥哥”的时候,她心里相当不舒服。 想立刻把某人叫过来,狠狠踩他一脚! 不过,贵妃娘娘控制情绪的本事,自然是不差的。 哪怕她想羞辱某人,但她终究还是忍住了。 而且,何书墨紧急解释的话语,的确提醒了她。 谢晚棠是她用提示,送到某人身边的,而不是他自己主动去勾搭的。 而且从大局上讲,她要安抚五姓,对五姓示好,何书墨既然作为她的忠臣,对她忠心耿耿的话,一定会自觉贯彻她的方针,好好和谢晚棠处理关系。从结果上来看,便是现在这样。 非要说的话,唯一的问题,是何书墨能力太强,导致他与谢晚棠的关系,有些过于好了。 但是,手底下的人能力太强,能成为被批评的理由吗? 想来应该是不能的。 仔细分析之后,厉元淑虽然仍然有些不爽,但从利益的角度,从忠心的角度,从大局的角度出发,何书墨好像一点问题都没有。 贵妃娘娘轻蹙烟眉,心中暗想: 奇怪,既然合情合理,本宫刚才为什么会控制不住情绪? 莫非是心有心犀的缘故,让本宫的心态很容易受他影响? 又或者,是因为老天师的压力,导致本宫近日心态不稳? 娘娘暂时想不明白,便先不去考虑这个事情。 她挥了挥手,让周围的宫女全部退下。 片刻之后,养心殿中,便只有君臣二人。 贵妃娘娘身姿傲然,用一双威严凤眸,居高临下,盯着对她忠心耿耿的臣子。 “何书墨。” “臣在。” “你说实话,你是不是馋贵女的身子?” 何书墨低着头,面色无比尴尬。 他没想过,娘娘居然会如此直白地问出这个问题。 关键是,这个问题,他好像只能回答“是”。 如果回答“不馋”,那便是妥妥的欺君。 娘娘虽然没有感情经历,也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但她读过书,看过历史,古往今来,天下英雄,谁顶得住贵女的诱惑? 何书墨自诩没有超越人类本能的本事,更不敢撒谎欺君。 因此,他得想办法在回答“是”的同时,安抚住娘娘的情绪。 就在何书墨飞速思考的时候,贵妃娘娘的声音,如催命符一般在他耳边响起。 “你不是对本宫忠心不二吗?怎么,涉及谢家贵女,就不敢说了?” 何书墨忙道:“臣想说的很多,只是怕惊扰了娘娘的耳朵,这才在心里思考、精简。让娘娘久等了。” “直接说。” “是。” 何书墨两眼看着地面,一心一意道:“贵女之姿,举世共睹,臣作为一个热血青年,自然是对各家贵女,无比倾慕。” 何书墨首先用“倾慕”委婉回答了“馋”还是“不馋”的问题。其次,再把对“某位贵女”的感情,扩大到“所有贵女”身上,尽量不去刺激娘娘。毕竟娘娘自己也是贵女,也会受到他的倾慕。 “继续说。” 她语气还可以,应该是对我刚才的回答比较满意。 何书墨暗中分析完娘娘的语气,然后继续说:“臣与谢家那位关系虽好,但这都是为了娘娘的大计,不得不维持与她的关系。臣虽然确有一些倾慕在她身上,但臣对她的倾慕,不及对娘娘的万一!请娘娘明鉴!” 贵妃娘娘轻哼一声,道:“谅你也不敢背叛本宫,另投谢家。” 娘娘此话一出,何书墨顿时听明白了。 元淑这是给他的问题定了性,即:忠心在前,与小谢的暧昧在后,整体上没问题。属于虽然犯了小错,但原则性问题没碰,问题不大。 何书墨听完这句话,立刻直起身子,凑到娘娘身边。 “臣就知道,娘娘明察秋毫,定不会误会臣的。” 贵妃娘娘施然转身,迈开莲步,慢慢地优雅地走着。 “堂堂贵女陪在你身边,你说你无动于衷,没人会信。” 何书墨紧跟着娘娘的步子,道:“是,多谢娘娘理解。” “但本宫丑话说在前头,你想要她,不是单单靠她自己就行了。你起码得比张权势力更强,影响更大,根系更广。” “臣明白。” 贵妃娘娘凤眸瞥了某人一眼,画饼道:“好好努力,你现在年轻,总会有那一天的。若是谢晚棠提前嫁了别人,本宫写信回家,赔你一个厉家贵女就是了。” 这一次,何书墨不敢“多谢娘娘”。 因为谢了,就代表同意娘娘的方案。 但何书墨肯定不能同意。 一来,他不可能让小谢另嫁他人,二来,他喜欢的厉家贵女,就在眼前。不可能让娘娘回避主要问题,然后随便拿一个她的侄女,也叫“厉家贵女”的人给糊弄过去。 何书墨在找老婆上面,一向是宁缺毋滥的。 要找就找最好的,至于稍次一点的“模仿品”,他不稀罕要。 娘娘今年二十三岁,在楚国确实算是年龄不小,但何书墨是地球人,二十三岁有一说一还算女大,试问谁不喜欢? 再者说了,娘娘十六岁上三品,靠修为锁住全身气血,她的气血流逝速度远比常人更慢。她倾国倾城的容貌,和祸国殃民的身体,能保持保持巅峰很久很久,根本不担心年纪的问题。 “好了,说说袁承吧。” 贵妃娘娘略过谢晚棠的话题,开始说起何书墨此行的正事。 “是。” 何书墨随即用简练的语言,把袁承大概率是冰海余党的事情,告诉了娘娘。 娘娘安静听完,轻启檀口:“堂堂京查阁主,竟然是冰海余孽。这怕是写在小说话本里,都没有人信。” “臣刚查出来时,也很吃惊。若不是娘娘提前布局,让林霜姐姐把持住了院长之位,否则这位冰海余孽,便要掌控鉴查院,官至二品了。” 何书墨不留痕迹地发动进步道脉,暗戳戳地奉承娘娘英明。 贵妃娘娘没搭理某人,以她清冷孤傲的性格,某人废话太多,她没嫌弃他吵闹,就算是对他的偏爱了。 “所以你这次进宫,是想本宫让玉蝉出面,帮你盯着袁承?” “是。袁承品级太高,只有玉蝉姐姐能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盯住他。今日进宫之前,我已经离间了袁承的妻子洪氏,大抵不用两天,袁承必然能察觉出不对。还请娘娘尽快让玉蝉姐姐出手。” 娘娘莲步轻移,微微颔首,道:“嗯,本宫等下便传玉蝉进宫。” 何书墨趁着他家元淑说话的功夫,悄悄抬头,瞄了一眼淑宝的脸色。 刚刚解释清楚了小谢的事情,现在又搞定了袁承,感觉她心情应该不差的…… 何书墨仔细权衡之后,硬着头皮,道:“娘娘,臣有一事,斗胆请娘娘恩准。” “说。” “臣常年在宫外,有时想联系娘娘,但却无法做到及时进宫,恐怕耽误大事。所以,臣想问娘娘要一个玉蝉姐姐的联系方式,这样,臣便可以通过玉蝉姐姐,及时联系娘娘,从而不会误事。” 何书墨想要玉蝉的联系方式很久了。 之前和玉蝉提过,但是没有下文,索性今天直接问淑宝要。 “你想联系玉蝉?” 厉元淑打量着她的臣子。 心里却感觉怪怪的。 抛开何书墨,她手下一共三个心腹,寒酥,玉蝉,霜九。 眼下,何书墨自己有寒酥的玉牌,可以随时在宫外联系寒酥。同时,他又在霜九手下做事,联系霜九很是方便。 现在,却又来要玉蝉的联系方式…… 虽然何书墨明面上的理由很是正当,但厉元淑的直觉告诉她,这小滑头,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不过,话又说回来。 她对自己的小丫鬟们很有信心。 她相信,寒酥她们,肯定不会为了这个男人,背叛她的。 古往今来,陪嫁丫鬟只有向着自家小姐的,哪有向着外人的? “玉蝉的联系方式,本宫可以让她给你一份,但你切记,玉蝉喜静,不爱热闹,没事别打扰她。” 何书墨大喜拱手,道:“多谢娘娘,臣铭记于心!” …… 出宫的路上,寒酥不知是因为默契,还是别的其他原因。 总之,她并没有安排多余的宫女,陪同护送谢家贵女出宫。 何书墨陪小谢坐马车的机会很多,但陪寒酥的机会不多。因此,这一次,他仍然选择陪寒酥在马车边上走,时不时用小手指勾一勾她的小手。 有时候,他可以如愿以偿,成功牵一会儿酥宝的小手,有时候,皇宫里禁军,太监,人来人往,他们便得保持距离,做一会儿短暂的陌生人。 事实证明,只要两个人互相喜欢,哪怕只是牵牵小手,都可以毫不无聊。 何书墨虽然爱吃酥宝的“蜜糕”,但他不是每次都非要吃“蜜糕”解馋的。 就这样平平淡淡,温情脉脉地牵牵小手,也别有一番情趣。 …… 远离皇城的何府马车中,何书墨对谢晚棠比了个ok的手势。 “都搞定了,娘娘一会儿就会派人盯着袁承,只要袁承有任何风吹草动,林院长便会收到通知,然后出手,抓袁承一个人赃并获。” 谢晚棠轻轻点头。 她的书墨哥哥,为了她与袁承势不两立,她其实都知道,只是不想言语。而是选择把何书墨对她的好,默默记在心里。 反正,下次再有任何危险,她再挡在哥哥前面就是了。 哥哥这样照顾她,她也一定会好好保护好哥哥的。 这是他们之间的义气! “对了,哥……” 何书墨两眼一亮。 刚说漏嘴,还不太好意思叫“哥哥”的某个小女郎,立刻点点红晕上脸,然后马上改口:“对了,表兄。” 何书墨默默叹气。 算了,她脸皮太薄了,能理解,慢慢来就是了。 谢晚棠的性子,何书墨自然是很了解的。 她是那种认死理的姑娘,让她改口虽然难,但只要改了,她就会发自内心的认可你,从此再也不会改回去。 小谢自从叫他表兄以后,一句外兄都没再叫过。 “哥哥”这个词,对她来说,是最亲密的称呼,当然要给她更多时间,慢慢过渡。 “怎么了?”何书墨问。 “嗯……你之前不是问我,来找厉姐姐干什么嘛。” “对,能说了?” “嗯。其实,我最近的修为一直在下降。已经快要稳不住五品了。” “啊?” 何书墨大吃一惊。 然后道:“什么时候的事,怎么现在才说!” 谢晚棠低着头,有些抱歉地说:“对不起,刚刚才弄明白。之前是不想让表兄担心。” 何书墨不依不饶地凶着她:“这种事情,一定要早说啊。你之前,应该是最厉害的五品之一,现在修为下降这么多。你不跟我说,我如果对你的修为产生误判了怎么办?让你去做以前不危险,但现在很危险的事情怎么办!这太危险了!” 谢晚棠作为爷爷宠爱,哥哥喜欢的堂堂贵女。 楚国任何家族和势力的座上宾。 但她面对何书墨的责问,却是一句话都不敢反驳,老老实实低头挨骂。 看着何书墨着急的样子,谢晚棠心里百感交集。她是有点委屈的,但她也是有点开心的。 何书墨越是着急,不就越说明他在乎她吗? 至少从目前来看,她的书墨哥哥确确实实在担心她呢。 何书墨说了一通,看见某女郎老实挨骂的样子,不由得越发心疼这个懂事乖巧的小姑娘。 颜值高真是一点道理不讲,稍微委屈一点,便是我见犹怜,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人心疼的要命。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下次不要这样了。” “嗯!” “所以你修为跌落,到底是什么问题?” 谢晚棠简练地总结道:“厉姐姐说,应该是心境问题。反正就是,跟表兄待在一起时间长了,就会心境不稳,然后修为稳不住,就往下掉了。” 我?心境不稳? 何书墨仔细思索了一下皇权之下的设定,忽然一拍脑门。 他明白了。 谢晚棠修为下跌,是因为她之前仰赖的“绝情绝念”,产生了动摇,换句话说就是地基不稳,发生了沉降,她修为建立在地基上,自然跟着往下掉。 “你们绝剑道脉,讲究一个‘绝情绝念’,我说的没错吧?” 谢晚棠一愣,茫然点头。 只是心里疑惑,表兄怎么对绝剑道脉这么了解啊? 何书墨继续输出原著小说里面的知识:“绝剑道脉的‘绝情绝念’,其实并不是让一个人没有感情,没有念头,这是一种小乘练法。” “小乘练法?” “对。你想,咱们只要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怜悯之心,怎么可能绝情绝念?与人性背道而驰,不是小乘是什么?” “那大乘是什么?” “所谓大乘的‘绝情绝念’,乃是一种极致的信念!一种极致的情感,和极致的念头,便称之为‘绝情绝念’!” 谢晚棠听完某人的解释,蹙着眉头,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本章完) 第159章 袁承:夫人她不会的! 第159章 袁承:夫人她不会的! 何府马车中,谢家女郎琢磨了一会儿哥哥说的“绝情绝念”,发现她之前的信念,认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确实产生了很大的动摇。 但她感觉,她的情况不仅仅如此。 更重要的是,她之前是很守规矩的女郎,如今因为某人,越来越“不是她自己”了。 虽然谢晚棠总是找很多理由宽慰她自己。但她的内心深处,其实什么都明白。 她因为迁就何书墨,已经坏了好多好多她曾经认为,绝不能触犯的规矩。 比如,她不能与外男同乘。比如,她不能与外男靠得太近,得保持一尺以上的距离。 再比如,她不能让外男碰到身子。 但实际上呢,这些她曾经无比笃定的规矩,却在何书墨面前形同虚设。何书墨不但牵过她的手,而且现在和她坐得极近,只要他想,就可以随时隔着衣服,碰到她的身体。 可奇怪的是,她却完全不生气,甚至还替他找了不少理由,自发地包庇他的行为。 不管是感情,还是信念,谢晚棠必须承认,她在接触何书墨以后,确实在被他一点点的改变。 或许,这就是她修为下跌的真正原因。 谢晚棠思索了一会儿,便转过头,看向身边的男子。 却发现,何书墨也在皱眉思考。 袁承不都已经快被解决了吗?哥哥这是又在思考什么呢? 许是感应到了谢晚棠的疑惑,何书墨主动道:“晚棠,你发没发现,这袁承明明是和张家合作,但咱们却从始至终,只抓得到袁承的尾巴?” 谢晚棠仔细想了一下,发现还真是。 张家仅仅是一开始给袁承提供了几个人证,作为污点证人误导何书墨,后面便再也看不见张家的痕迹了。 “张权这是把咱们袁阁主,推在前面当枪使啊。他自己躲在后面,坐山观虎斗。” “表兄是想,针对一下张家?” 何书墨缓缓点头,并说:“嗯。张家目前有两个护院,一个是郑长顺,一个是唐智全。都是六品修为,郑长顺常年六品,战力应该十分不俗。如果是之前你,一打二没有压力。但现在不行了,咱们得想办法削弱一下张家的实力。” 哥哥原来是担心我吗? 谢晚棠暗暗想到。她突然觉得,修为往下跌也不全都是坏事,至少哥哥会更关心她。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方平。方平目前接触不到张家的核心区域,咱们只有废掉张权一只手脚,才能让方平更进一步。” “嗯,我听表兄的。”某女郎如是说。 何书墨无奈地笑,这丫头,真是太乖了。 他摸了一会儿下巴,道:“根据目前的信息,可以肯定的是,袁承想套路我,引我上钩的事情,不只有我方和袁承两方关注,张家肯定也在暗中关注此事。” 谢晚棠恍然道:“表兄想利用冰海余党?” “差不多吧。云秀念、孔莲、郭倩茜,她们知道的事情,我和张家都知道。以张权的水平,他推测出袁承的目的:把我栽赃为冰海余党,并不困难。但他应该想不到,袁承与冰海余党之间的关联。因此,咱们可以打一个信息差!” 谢晚棠眨巴着眼睛,看着逐渐兴奋的哥哥。 心说,哥哥这是又想到什么坏主意了? 何书墨笑道:“冰海余党人人喊打,他们为了混入人群,身份通常非常神秘。在张家的认知里,我肯定在拼命去找冰海余党的线索。既然如此,咱们为什么不假冒冰海余党,邀请张府派人,谈谈关于诛杀‘何书墨’的合作呢?” …… 中午散衙,袁承坐着马车,回到袁府。 他低头走下车厢,只见袁府门前空荡无人。 袁承不由得皱眉问道:“夫人呢?” 门口小厮急忙解释:“夫人兴许是一时忙忘了时辰。” 忘了? 袁承没有听信小厮的话,而是下意识察觉到不对。 在他的印象里,洪氏是标准的贤妻良母,生儿育女,打理内府,这都不用说,凡是伺候夫君的礼仪,这位侯府小姐也都做得非常到位。 每日上值,洪氏都会礼送出门。每日散衙,洪氏会在门前相迎,从无例外。 但今天却见不到人…… “夫人?夫人?” 袁承走入府中,只见洪氏急忙从屋里跑出来,神色慌乱,满头大汗。 “夫人这是……难道家里出事了?” 洪氏连连摆手,道:“方才在屋内打扫卫生,袁、袁郎洗把手,去用膳吧。” 袁承将信将疑,但出于对洪氏的信任,他倒没有多想。 至于洪氏在家里藏人什么的,更是不太可能。 袁承心道:兴许她今日的确是忙忘了吧。 下午,袁承回到京查阁。 他一坐上阁主之位,便朝手下打听道:“何书墨今日有何动向?” 手下道:“回阁主,何司正今日上午去了一趟皇城。” 皇城? 难道是见娘娘了? 这小子,在这个时间点见娘娘,是想干什么? 但考虑到御廷司本身和娘娘关系紧密,何书墨抽空去见娘娘,倒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从皇城回来之后呢?” “回阁主,之后便一直待在御廷司中,暂无外出。” “嗯,盯住了,如有意外,随时来报!” “是!” …… 晚上,张府。 铁山一身黑衣,敲响张府大门。 “谁啊?” 张家仆人推开大门,只见一个浑身漆黑,只有眼白是白色的黑影,直愣愣地站在他面前。 “这,你……” “把这封信交给你家老爷。就说我等冰海国人,恭候他的大驾。如若不来,犹如此门!” 呵! 铁山怒喝一声,一拳砸在张府大门之上。 张府的厚重木门,登时破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着实把小厮吓了一跳。 送完信,铁山扭头便走,毫不回头。 小厮手持信件,急忙去找郑长顺。 “冰海国人!?” 郑长顺听到这个消息,顿时一惊。 冰海余党的名头,他自然了解。这群人纯是搞破坏的,没有道理可讲。他们不一定武功有多高,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什么事情都敢干,没人愿意招惹他们。 “老爷,老爷!” 张权刚刚睡下,便被郑长顺重新叫了起来。 “老爷,你看看这个!” “嗯?” 张权披着外衣,跟着郑长顺走出卧房,坐在院中。 他拆开信件,其上的信息十分简单。 “明日亥时,东城门外,槐树林,共商灭何大计。” 张权看完,将信件交给郑长顺。 “看看。” 郑长顺快速扫过,道:“老爷,冰海余党找咱们一起对付何书墨!?” “目前看来,确实如此。” “何书墨跟他们有仇吗?难道是最近因为袁承的布置,导致何书墨和冰海余党产生了冲突,然后冰海余党想对何书墨动手?” 张权默默思忖道:“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冰海余党一向神秘,而且行事并无章法,平常人不敢杀官,但他们敢。他们连皇室宗亲都敢袭击,就别说一个小小的五品司正了。” 郑长顺听完,面露喜色:“既然如此,这倒是个除掉何书墨的好机会!” 张权再次沉思起来。 “冰海余党想除掉何书墨,并不奇怪。但为什么找我们张家合作呢?” “莫非是,他们提前调查过,知道咱们和何书墨不对付?” 张权思考片刻后,道:“兴许是因为,何书墨查案时,处处打着张不凡的名义,这才让冰海余党注意到了我张家的存在。” 郑长顺喜道:“老爷英明!定是如此!那这场合作,咱们是去,还是不去?” “去!” 张权拍板:“有冰海余党出手,的确是一个除掉何书墨的机会。但是,和冰海余党接触,后患无穷,因此,咱们必须慎之又慎。我不合适露面。你郑长顺,也不合适。让唐护院去吧,让他切记别忘记身份。他是一个逃荒到京城的菜农,而不是什么唐使官。” “明白。老奴这就下去布置!” …… 同一时间,何书墨在卧房中奋笔疾书。 按照之前和古薇薇的约定,他现在其实已经快到交稿的时候了。 但写小说这种事情,懂的都懂。 不到快要交稿的时候,压根没有写作的动力。 好消息是,大秦帝国第三部中的大部分情节,何书墨已然想好,毕竟都是历史,稍加一些文学化处理就ok了。 坏消息是,他这两天刚开始写,哪怕不用想,纯靠默,一时半会也默写不完。 现在他已经在祈祷古薇薇没事别来找他,不然就只能靠请她吃夜宵,想着法子糊弄过去了。 何书墨奋笔疾书之时。 忽然闻到一股好闻的女子香味。 之前何书墨对于女郎身上的气味还没那么敏感。 但和小谢、酥宝、娘娘相处多了以后,何书墨逐渐摸出门道。 什么是香料香囊,什么是女子体香,一下便闻得出来。 “薇姐,我不是和你说过,人过来的时候不要突然出现,最好发出点动静,提前打个招呼吗?” 何书墨放下笔,抬起头,瞧见的却不是某个娇小少女,而是一个亭亭玉立,身材妖娆,气质清冷的大美人。 玉蝉! “玉蝉姐姐?是娘娘叫你过来的?” “嗯。” 玉蝉没有什么废话,轻轻“嗯”了一声之后,从怀里取出一块长方形的,有些类似砚台的木块。 “敲此木三下,我便知道你在找我。” “好。” 何书墨接下木块,便看到玉蝉转身要走。 “玉蝉姐姐。” 何书墨试图和玉蝉套近乎。 但清冷美人对他没什么兴趣,侧过脸蛋,问道:“你还有事?” “天不早了。要不,姐姐吃个夜宵再走?” “不了。” 玉蝉说完,闪身消失。 只留她幽幽的体香,在何书墨的房间中安静弥漫。 何书墨拿着砚台木,回到桌前。 “唉,玉蝉这性子……” “谁是玉蝉?” 何书墨猛地抬头,只见古薇薇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少女大大的杏眼里,满是对他的质疑。 何书墨急中生智:“玉蝉就是,一种桂圆莲子粥。桂圆在粥里,就像是玉做的金蝉。” “真的?” “真不真的,你吃到嘴里就知道了!” 何书墨推门大喊:“少爷我饿了,来两碗桂圆莲子粥!” …… 次日。 京查阁。 袁承重新询问了一遍手下。 “何书墨昨晚和今早有动静吗?” 手下答:“回阁主,何司正昨晚放衙,径直回了府上,一直待到今天上值才再次出门。早上来到御廷司后,便待在衙门中,没有出来。” “好了,下去吧。” 听完手下的汇报,袁承心中奇怪。 这何书墨不是要调查张不凡吗? 自己已经把线索给他了,他手上掌握了足够的查案方向,怎么反倒不急着查了? 难道是因为昨天进宫,娘娘给他交代了别的事情? 袁承想不明白。 何书墨这条大鱼,只在鱼饵附近晃悠,不咬钩,他也没办法。 他只有等何书墨咬钩,才能进行下一步操作。现在某人闭门不出,他这边纵有三十六计,也无处可使,只有继续等了。 中午放衙。 袁承再次坐车回府。 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袁承心中不由得愈发奇怪。 不单是中午的洪氏奇怪,晚上他回家之后,洪氏也奇奇怪怪的,很容易紧张不说,还与他突然变得生分了许多。 袁承隐隐约约察觉到有事发生。 但他暂时还想不到,洪氏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总不可能是真的与他人苟且了吧? 身为侯府嫡女,洪氏的姿色自然是不差,曾经嫁出侯府之前,也有不少追求者。 难道…… 理智告诉袁承,这不太可能发生。 但洪氏最近的行为确实奇怪,袁承一时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你继续驾车,按原路回家。我先行一步。” 袁承交代完车夫,立刻一跃而起,他既是四品,轻功当然不差。人在屋顶上走直线赶路,比马车要快上很多。 不多时,袁承赶到袁府。 门口无人,洪氏还没有出门迎他。 于是他再次迈步,踏入府中屋顶! 从屋顶上看下去,只见洪氏指挥着几个丫鬟,东翻西找,不知在找什么东西。 “夫人,这个时辰,老爷快回来了!” 洪氏指挥道:“都收拾好,别让老爷发现了!” 不让我发现? 她在找什么? 袁承默默看着,一言不发,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本章完) 第160章 小谢:哥,困,想(4k) 第160章 小谢:哥,困,想……(4k) 是夜。 京城东门外,槐树林。 何书墨领着两队人马蛰伏在此。 一队的御廷司的人马,还有一队是平江阁的人马。 这两只队伍均是黑衣打扮,看起来更像是山匪,而非官差。 队伍中,有零星几位女武者混入其中。但要说谁最瞩目,毫无疑问是何书墨身边的那位,面带黑纱,眸如星子的女郎。 那女郎虽然面带黑纱,一身黑衣,但其身姿飒爽,体带幽香,旁人哪怕看不清她的面容,也知道这是个妥妥的大美人。 “表兄,水。” 谢晚棠解下腰挎间的水囊,递给身边的何书墨。 何书墨不跟她客气,接过带着些许少女体温和体香的水囊,隔空灌了几口水,又还给她。 谢晚棠拿好哥哥还给她的水囊,默默拧上盖子,然后重新挂回她的小细腰上。 “司正,这张家的人,咋还没来啊?” 牛奇等得急了,不由得来问问何书墨的意见。 铁山道:“去去去,别打扰司正大人。没看到大人在想事情吗?张家的人不过来,要么是惧怕咱们司正的威名,不敢来。要么是他自己没用,走得慢,耽误时辰。总之不是司正大人的问题。” 何书墨:…… “咳咳,冰海余党威名在外,不管是张家,还是唐智全,或者郑长顺,谨慎一点才符合逻辑。如果张家的人冒冒失失闯过来,咱们才需要反思一下,这是不是他们布下的圈套。不过放心,我估计张家肯定会来的。这是个除掉我的大好机会,他们不会轻易放弃。” 铁山立刻接着何书墨的话,道:“是是,司正大人说的极对!都是牛奇这小子不动脑子,体会不到大人千里布置和良苦用心。” 何书墨面露无语,心道:铁山又在尬吹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会不会就是娘娘平时被我吹捧的感受?感觉娘娘定力确实强大,她要是脸皮和小谢一样薄,指不定就在脚趾抠地了。 …… 稍早之前,张家。 张家与“冰海余党”谈判的代表——唐智全,此时已然换好一身黑衣。 唐智全临出门前,郑长顺叮嘱道:“这次咱家与冰海余党的合作,非同小可。之前一直受制于何书墨的官身,不好直接除掉此人。但冰海余党不同,他们谁都敢杀,杀一个何书墨,不在话下。” 唐智全咧嘴笑道:“明白,唐某早便看那何书墨极为不爽了。眼下能亲手送他上死路,真是求之不得!” “嗯。此人与老爷作对,不会有好下场。” 郑长顺接着道:“另外,还有一事你需注意。冰海余党名声很差,你与他们接触,千万不能打着老爷的旗号。若是出现意外,需往京城外跑,暂遁江湖。还有,最重要的是,如果发现接头的冰海余党情况不对,不要逗留,及时止损。你是六品,一般人留不下你。” “唐某明白!” 唐智全能明白郑长顺的意思。 无外乎就是谨慎。 越是大家族和大势力,便越是想要求稳。 这些天他在张府做事,越发理解张权的多疑谨慎。 外有御史台、鉴查院、魏党盯着,内有无数家仆和不成器的儿子,但凡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何书墨当今确实风光,可他的风光之下,又隐藏了多少隐患? 就如同今天这支冰海余党,不就是他行事激进,自己招惹的吗? “何书墨呀何书墨,老子忍了你多久,终于快到老子翻身的时候了!” 唐智全兴奋搓手,仿佛已经幻想到,冰海余党出手,何书墨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的样子。 京城东门外。 唐智全很快找到了冰海余党约定的槐树林。 作为御廷司的老使者,唐智全观察能力很强。 他在进入槐树林前,特地选好了一条逃跑路线,以备不时之需。 “冰海国兄弟何在?” “冰海国兄弟何在?” 唐智全走入树林,低声呼唤。同时警惕地观察四周,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司正,张家的人来了!咱们怎么办?”铁山道。 不远处,何书墨等人盯着只身走来的唐智全。 何书墨笑了笑,道:“别紧张,别把他吓跑了。” 吩咐完手下,何书墨一身黑衣,双手插兜,悠哉悠哉地靠近唐智全。 “久闻唐护院大名,百闻不如一见。” 唐智全下意识感觉,这冰海国人的声音很是熟悉。但看他十分放松的姿态,又觉得没什么问题。 “阁下可是冰海国兄弟?” 何书墨哈哈一笑,道:“唐大人贵人多忘事啊。一别多日,竟然连本司正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何书墨扯下面巾,将自己的脸暴露在皎洁的月光下。 唐智全面露震惊,骇然道:“何书墨!竟然是你!” “不错!我就是那个,约你出来,一起共商灭何大计的冰海国兄弟。怎么样唐使官,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唐智全毫不废话,撒腿就跑! 以他对何书墨的了解,何书墨此人阴险之极,没有做好准备,绝不可能只身出现! 何书墨看着唐智全慌不择路的样子,挥了挥手,道:“动手!” 霎时间,埋伏在槐树林中的平江阁和御廷司成员,纷纷从槐树林各处杀出! 对唐智全形成四面八方的合围之势! 唐智全默默感应,顿时在人群中发现了三个六品! “该死!何书墨真看得起我!”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唐智全把心一横,回头便冲着何书墨杀去! 高品武者感知很强,哪怕是提前埋伏,也不可能离得很近。反而何书墨是离他最近的敌人! “何书墨!你既然不想让老子离开!你自己干脆也别走了!留下来陪老子一起去死吧!” 唐智全拿出搏命的架势,全力冲向面前的男子! 从何书墨踏入御廷司开始,再到大理寺监狱,最后到放弃官身,沦为不能直呼姓名的张家家奴!自己眼下的一切,全拜此人所赐! 短短数个月内,人生大起大落。唐智全心中,早已恨透了眼前之人! “害老子沦落至此,何书墨,你该死!” 唐智全手里,青白的短刀割裂空气,发出骇人声响。 然而他对面的何书墨,却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仿若自信的猎人,看着野兽自投罗网! 等等!他身边的谢家贵女去哪了? 不好! 唐智全骤然发觉不对,但当他想要收刀后撤时,发现为时已晚。 只见何书墨上方的树枝上,一个翩若惊鸿的身影缓缓落下。 她长发如瀑,身似彩蝶,在空中施然转了一圈,手中的细剑翻飞旋转,犹如虚空雕,又好似仙子起舞。 唐智全从前,只觉得剑术凌厉狠辣,但却极少见到,有人能把剑用得如此优雅漂亮。 那女郎的身形堪称绝美,哪怕是在空中,都毫不慌乱,没有一丝丑态,而是无比舒展、流畅、优美。 唐智全在看到谢晚棠出手的一瞬间,想到的却不是跑,而是能死在这么漂亮的剑下,能死在谢家贵女手里,倒也不算冤枉。 然而,谢晚棠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她一脚踢飞了唐智全手里的短刀,随后细剑便刚好架在了唐智全的脖子上。 “表兄,我抓住他了。” “好。” 何书墨背手上前,道:“唐智全,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想当唐智全,还是郑智全?” 唐智全哪怕被擒,也是哈哈大笑。 “这有什么区别吗?” “有,当然有。你是唐智全,你至少还是个人,瞧瞧周围,今天有不少御廷司的老熟人。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但是,你要是郑智全,那咱们就没得谈了。我们御廷司,可不认什么张家的家奴。” 都是聪明人,唐智全当然能听明白何书墨的意思。 前者,是让他指认张权。后者,是不给他留活路。 “何书墨,我要跟你单独谈谈。” “好,如你所愿。” 何书墨挥了挥手,让众人都退下。 唐智全看着何书墨身边的美丽女郎,道:“让贵女也退下。” 何书墨笑了笑:“小谢,把剑给我,你也退下。” 谢晚棠听哥哥的话,交出手里贴身细剑,神色凝重,一言不发地退后。 等到她退出十步开外,唐智全终于露出得逞的阴笑。 “何书墨啊,你还是太天真了,你以为我会在乎张权死活吗?不!我现在只想要你死!给我去死吧!喝啊!” 唐智全身侧的右手突然抬起,以一个从下往上,十分诡异的姿势朝何书墨的脖子抓去! 然而,令唐智全始料未及的是,何书墨一个区区八品,但他手里的细剑,却能以远超他出手的速度,一把插入他的胸口! 唐智全只感到真气一顿,接着是胸口的衣服,被滚烫猩红的水给浸湿。 “这不可能是你的实力!难道是谢家的……御剑……” 何书墨只听噗通一声,似乎是有人倒地的声响。 但这声音,却不是他前面的唐智全发出的,而是由他身后的某个女郎发出的! 此时此刻,何书墨面对唐智全从未改变的悠闲面色,却不由得染上了些许惊慌失措。 眼下与之前,他和谢晚棠排练的情形完全不一样! 当时谢晚棠可以很轻松地御剑伤人,怎么现在却…… “晚棠!” 何书墨逆人流而行! 将唐智全交给飞奔而来的手下们,他自己则跑向相反的方向,去找某个鸭子坐在地上的谢家女郎。 谢晚棠坐在地上,不顾及脏兮兮的泥土沾染她的衣裙,毫无贵女的优雅矜持。 何书墨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狼狈。 能让一个无比重视形象的贵女,放弃优雅和矜持,那一定说明出了大事! “晚棠,你……” 何书墨冲到谢晚棠身边,也不管什么贵女身子给不给碰的规矩了。 碰了又怎么样?娶她就是了! 老子的老婆,老子凭什么不能碰! 何书墨二话不说,一手扶着贵女的后背,另一只手抄起她的腿弯,将她整个人公主抱了起来。 唐智全交给手下们处理就好,何书墨现在只关心他的好妹妹怎么样了。 唐智全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证,但小谢但凡有一点事,整个张家都不够赔的! 槐树林的开阔之地。 何书墨将谢家女郎轻轻放下。 眼下无人,谢晚棠不必再戴什么面纱。 何书墨替她把面纱解下,至少能让她呼吸的顺畅一点。 “晚棠,晚棠,你怎么样了?怎么突然跪倒在地上?” 谢晚棠闭着眼睛,昏昏沉沉的。 “哥~” “我在,我在。哥哥在。” 何书墨捏住贵女的小手,发现,她的手到是不凉,嘴唇也很红润,并没有发白。 “我好困,想,睡觉……” 贵女此话说完,身上彻底没了力气,娇躯软趴趴地靠在何书墨身上,陷入了深度睡眠。 何书墨:…… 他好像明白怎么回事了。 谢家的御剑术需要消耗大量的精神力。 谢晚棠的精神力肯定是够的,不至于用一次御剑术就昏倒。但刚才那情景不一样,某女郎可能是过于担心他,或者过于紧张,导致她的精神力被光速耗尽,以至于杀完唐智全后,她紧绷的神经便直接绷断。 然后就是现在这样。 看着好像很吓人,其实跟他熬夜写大秦帝国,或者跟古小天师思考太阳系的时候,因为脑力不够自动关机的情况差不多。 简单的说,就是睡一觉就好了。 “呼,你这个笨丫头,精神力用完了都没注意,吓死人了。” 何书墨坐在地上,抱着贵女的身子,心中缓缓松了口气。 总而言之,小谢没事就好。 不过当小谢的警报解除之后,何书墨的另一项警报便直接拉响。 谢晚棠作为谢家的顶级贵女,哪怕是在睡梦中,她依然是极美极美的。不管是睡颜,还是蜿蜒曲折的身材。 关键是她现在无比信任地靠在何书墨的身上,一副毫无戒备,随他摆弄的样子。 何书墨深深吸了口气。 用尽意志力,控制自己内心深处的恶魔。 正派何:君子不趁人之危。 反派何:但我是反派,我又不是什么君子! 正派何:她为了我耗尽精神,我还要乘机占她便宜,这是畜生行为! 反派何:好耶!我是畜生喽! 正派何:没必要,没必要。反正以后都是我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反派何:强扭的瓜不甜,但是解渴啊!吃到嘴里的才是真的!给我tm吃吃吃! 何书墨咽了一口口水。 心里越发能理解唐三藏为什么是高僧了。 面对女儿国国王,能顶得住的,都是这个(大拇指.jpg)! 不能再看了!绝对不可能再看她一眼了!再看真顶不住了! “铁山!” “属下在!” “给我准备一辆宽大的马车,带床铺的那种!” “是!” (本章完) 第161章 袁承落幕,明日进宫(4k) 第161章 袁承落幕,明日进宫(4k) 何书墨让铁山去找马车的同时,又让牛奇连夜进城,把高玥喊过来。 何书墨让牛奇去喊高玥的原因也很简单。 某女郎一睁眼看到高玥,至少会比一睁眼看到他,要少很多刺激。 让她先看高玥,冷静下来,想想昨晚发生了什么,明白什么都没发生以后,才能和她好好说话。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牛奇使劲敲高玥家门,发现高玥亦未寝,正好让她顺便加个夜班。 高玥打着哈欠,骑在马上,心道:抓捕张家人的时候,司正没让我去,说人太多了,够用了。结果,贵女只是稍微出了点事,司正便着急忙慌地喊人过去。 只此可见,在司正心中,贵女大人的分量极为重要。 不过,高玥也能理解何书墨的想法。 毕竟,那可是贵女啊! 娶回家供着都来不及呢,怎么舍得让她出一点事呢? …… 夜晚,张府。 张权和郑长顺点着蜡烛,静静等待唐智全回府报告情况。 然而,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张权和郑长顺的脸色,逐渐变得越发难看。 照常理来说,唐智全此去谈判合作,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既然如此,他为何迟迟不回张府? 面对冰海余党,唐智全也不可能存在什么叛变的情况,当张家家奴,只是地位低点。当冰海余党,最好的结果是一辈子藏头露尾,最差的结果是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唐智全肯定出事了。” 张权站起身来,默默叹了口气。 郑长顺道:“难道,唐护院是去见冰海余党的过程中,被官府逮住了?” 张权摇了摇头,道:“唐智全六品修为,官府的人如果不提前调兵遣将,提前埋伏,哪有那么好抓?” “您的意思是说,那伙冰海余党里,有朝廷的细作,有人出卖了冰海余党的行踪?” “可能不是有细作,而是那一伙人就是假的!在此之前,你可听说过,冰海余党找人合作过吗?没有!找咱们的冰海余党,是何书墨假扮的!咱们都被他耍了!” “什么!?” 在张权的提醒下,郑长顺终于反应过来。 张权痛心疾首,道:“是咱们太心急了,太想除掉何书墨了!结果,反而被他利用了这种心态,设下圈套,损失了一名六品武者!” 郑长顺震惊无言。 他万幸老爷谨慎,让唐智全出面,而没有让他出面,否则,他现在多半是一具尸体了。 “老爷,唐智全不会与何书墨合作,对咱们不利……” “应该不会。此人与何书墨同样有着深仇大恨,以他的脾气,未必会苟且偷生。何况,唐家老小,可都在咱们府上的别院住着。退一步讲,就算他什么都招了,他掌握的消息,对咱家而言,不痛不痒。” “还是老爷考虑得周全!” 张权缓缓道:“何书墨本应按照袁阁主的计划,去与冰海余党死磕。但是,他却能腾出手来,针对咱们。这便说明,袁阁主那边,恐怕不妙。” “老爷的意思是,咱们要出手,帮一下袁阁主?” “不!” 张权缓步移动至院中,道:“恰恰相反,如果活着的袁承对付不了何书墨。那么死了的袁承,或许对何书墨造成的伤害更大。” “京查阁主一旦有失,魏党的反应,绝对比咱们更大。咱们的娘娘天威难测,但魏党的魏淳,同样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魏党杀人,不见血啊。” …… 早晨,槐树林。 谢晚棠缓缓睁开美眸。 但她看见的,不是熟悉的谢府卧房,而是陌生的车厢……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晚棠感觉自己的记忆有些断片。 她只记得,昨晚,她用谢家御剑术保护了哥哥…… 然后,她就被哥哥抱了起来…… 想到这里,谢晚棠美眸顿时睁大,整个人也瞬间清醒! 她急忙坐起身来,检查身上的衣服,和自己的身体状态! 发现一切正常以后,她心底偷偷松了口气。 作为谢家的贵女,楚国女子的榜样,万众瞩目的女郎。她如果在成亲前失了清白,还被别有用心之人知道了,那无疑是一件天崩地裂的大事。 到那时,她除了以死明志,再没有第二个选项。 不过,谢晚棠心里也暗暗恼火。她在怪自己怎么敢怀疑书墨哥哥的,以哥哥的品行,定然不会干趁她之危的卑鄙之举。 哥哥是正人君子,而不是什么无耻小贼。 “贵女大人,您醒了?” 高玥撩开车帘,往里面看。 谢晚棠看见高玥,微微笑道:“高姐姐?高姐姐,我表兄呢?” “何大人?何大人为您守了整整一夜,您要不下来,看看?” “好。” 听到何书墨为她守夜,谢晚棠二话不说,简单收拾了一下仪表,然后便踩着脚垫,身姿款款走下马车。 她一下车,立即看到何书墨的身影。 “表兄?” “嗯?你醒啦。” 何书墨回头,看到女郎清醒,心中最后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而谢晚棠在看到某人的双眼布满红血丝后,心里越发的感动和揪心。 感动是因为,何书墨有好好在关心和照顾她。 揪心是因为,她看着何书墨一晚没睡,稍显憔悴的样子,心疼他了。 谢家女郎轻轻嘟起小嘴,娇声道:“表兄~” 嘶! 小女郎的声音穿透力很强,直抵何书墨的灵魂。 贵女的撒娇。 爽到了。 …… 早晨,京查阁。 袁承如往常那般,坐镇京查阁顶层。 “来人,何书墨昨日有何动静?” “回阁主,何书墨昨日,领了一队人马,出城剿匪了。” 袁承一愣,道:“剿匪,他御廷司剿什么匪?” “据说是麻匪。” “麻匪?” “是,他们是这么说的。” “剿到匪了?” “剿到了,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据小道消息,那个匪徒,有点像前任御廷司使者,唐智全。” 轰! 唐智全三个字,在袁承脑海中炸响。 此人他再熟悉不过。 唐智全与何书墨斗争失败,被关入大理寺监狱,而后发配,经过张权运作,如今拜在张权府中做事。 他怎么突然跑到城外,被何书墨抓到了? 袁承此刻的脑海中,纷乱如麻。 仅凭目前的这点信息,他推测不出太多东西。但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何书墨居然放弃追查张不凡,转而声东击西,将精力重新放在唐智全的身上! 这代表什么? 代表张不凡的线索,对他没什么吸引力了? 可这是为什么呢,怎么可能没有吸引力呢? 自己的设计,明明天衣无缝…… 袁承挥了挥手,让手下退下。 然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虽然他的设计,的确堪称天衣无缝,因为全程只对何书墨做出了引导,而并非直接给他线索。这样一来,他就会自己探索,得到一个答案,并且深信不疑。 但是…… 回想何书墨这几天龟缩不出的表现,袁承不得不开始假设,如果何书墨看穿了他的把戏,何书墨会怎么做? 何书墨有可能查出他和大乾武馆的关系,以及他是冰海余党的事情吗? “不好!” 袁承豁然起身。 因为他假设到此处,忽然能明白,他的妻子洪氏,为何表现得如此怪异了! 洪氏并非是红杏出墙,或者犯了什么错误,又或者遭遇了什么恐吓! 洪氏最有可能的原因,是发现他冰海余党的身份! 袁承想清此事,二话不说,飞身回家。 回到家后,袁承立刻找到了洪氏,并且驱散所有小厮和丫鬟。 他抓住洪氏的手腕,盯着她的眼睛,道:“何书墨是不是找过你了?说话!” 洪氏哭哭啼啼的,泣不成声。 袁承心里咯噔一声,暗道:完了。 他是冰海余党的事情,一旦暴露,并不单单是断绝前途那么简单,而是想活都不容易。哪怕他现在立刻投靠魏党,魏党再与贵妃娘娘不对付,也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去给一个冰海余党说话。 袁承大脑飞速转动,道:“只要何书墨没有证据,此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一旦我的身份无法坐实,我大可以将此事推脱到党争和污蔑上去。魏党那边,自然会因为党争,自发替我对付贵妃党!” 现在的关键,是销毁人证物证,让何书墨找不到任何能证明我身份的证据! …… 夜半,袁承安抚好洪氏,随后换了一身夜行服,悄悄出门。 一日夫妻百日恩,洪氏再怎么闹腾,她毕竟是袁承的妻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与袁承利益相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虽然她也心系娘家,但她同样不想丈夫、儿女出事。 对于洪氏来说,她只能放弃一部分娘家的利益,暂时替袁承隐瞒身份,并祈求袁承能解决这一切。 其实,李云依主动择婿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免洪氏眼前面临的困境。 一边是自己的丈夫、儿女,另一边是自己的父母,她不想去做那个艰难的选择题。 京城半夜,寂静无声。 袁承走在小道之上,脚步很轻,便连熟睡的家犬都没有察觉。 眼下鉴查院的情形,对袁承来说,很是不利。 但袁承心里同样清楚,有些事情该急,有些事情不能急。 今晚之事,他只要稳稳当当,不留痕迹地做成了,便可以保住京查阁阁主的位置。虽然前程是悬了,但能占住一阁之主的位置,也是楚国朝堂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袁承十分警惕,不时观察四周,避免自己被人跟踪。 他悄悄穿越半座京城,来到一处不起眼的民宅之中。 此地的老伯,是他的一位老叔。老叔开着一家医馆,平日干着悬壶济世的活,实则依托人来人往的医馆,暗中联系京城的冰海余党。 “老叔,对不住了。你还有你手里的名册,袁某今日要一并毁去!” “楚国与冰海国,胜负早已分辨。如今再苦苦挣扎,毫无意义。” “袁某对于楚国生活,还算满意。如果能抛弃冰海身份,袁某后代,未必没有李代桃僵,掌权楚国的那一天!” “袁某此路,才是对于楚国真正的复仇!” 袁承默念了一堆话,然后从怀中抽出匕首,轻轻推开民宅卧房的木门。 便在此时,袁承忽然感到腰间一痛。 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女子身形忽然一闪,随后,便有一根手指粗细的铁针,插入他的腰腹! 袁承连忙运用内力,封堵伤口,同时警惕道:“谁!是谁对本座出手!” 民宅暗处,清冷美人静静站着,漠视惊慌失措的京查阁主。 观察片刻后,玉蝉闪身,潜入民宅的书房。 如今,她的任务已经完成,后面控制袁承,便是林霜的任务了。她接下来的事情,是找到冰海余党的名册,为袁承的身份,提供一道物证。 袁承面前,林霜缓缓从天而降。 庞大的真气不断承托她的身体,让她衣带飘飘,优雅落地。 “袁阁主夜闯民宅,不怕被人发现,损我鉴查院名誉吗?” 袁承手持利刃,惊骇地瞪着面前的女人。 “林霜!你!” 林霜师承贵妃娘娘,战力在同级属于顶级。 哪怕相同品级,林霜也不把袁承放在眼里。 更别说,她现在压了袁承足足一个大等级。 林霜淡然道:“袁承,夜闯民宅,杀人灭口,被本座人赃并获,你还要作何解释?不过念即你是京查阁主,代表咱们鉴查院的脸面,本座倒是可以给你一个体面的选择。” 袁承没有放下利刃,而是警惕道:“林霜,你会有那么好心?” 林霜淡淡笑了一下,道:“明日随本座进宫,面见娘娘。你的事情,何书墨已经告诉娘娘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明日在娘娘面前,该作何解释吧。” “什么!?娘娘竟然……” 何书墨没有动摇袁承的心防,林霜也没有打垮袁承的精神。 唯有“贵妃娘娘”四个大字,如同一座大山,压碎了袁承最后的脊梁。 袁承放下匕首,颓然跪地。 在娘娘面前,他提不起任何斗志。 要知道,哪怕是鉴查院老院长陶止鹤,老牌上三品的强者,也得老老实实陪着笑脸,看娘娘的脸色,更何况是他袁承? (本章完) 第162章 娘娘:你不是知道错了(4k) 第162章 娘娘:你不是知道错了(4k) 抓捕袁承的当晚,何书墨自然没有闲着。 这种看热闹,并且落井下石的机会,可不多见。 只不过,以他的轻功水平,确实跟不上夜色疾驰的袁承、玉蝉,或者是林霜。 因此,当他赶到案发现场之时,袁承之事,已经尘埃落定。 这位大名鼎鼎的京查阁阁主,再与何书墨相见时,已然全无意气风发之态,而是垂头丧气,满脸落寞地站在林霜身边。 他浑身上下,除了腰部的一根铁针之外,并无任何枷锁,或者刑具。 看起来随时可跑的样子。 但他却完全没有逃跑的念头。 林霜压他一个大等级,他想在林霜眼皮子底下逃走,简直痴人说梦。 “袁阁主,晚上好!” 袁承抬头,只见一个面带微笑,心情很好的青年朝他走来。 他如果没记错的话,“晚上好”这种打招呼的方式,只有何书墨才会使用。他第一次听见这种打招呼的用词,还是他初次见到何书墨的时候。 当时是一个早晨,何书墨随林霜而来。 他骑在马上,准备进宫面见娘娘,旁听周景明与严文实的对质。 那时的他,平平无奇,名不见经传。 没想到,不过短短数月,何书墨已经成长为朝堂之中,一支谁也无法忽视的力量。 “原来是何司正……”袁承喃喃道。 何书墨关心地说:“袁阁主,您受伤了?这不快点处理一下?要是撑不到明早去见娘娘,你这可是抗旨不遵啊!” 袁承惨然一笑:“袁某四品修为,还没那么容易死掉。这一点,就不劳你费心了。如今胜负已定,袁某输了。但袁某也想输个明白。何书墨,你究竟是怎么察觉到袁某计策的?又是怎么推断出袁某冰海余党的身份?” 事已至此。 何书墨心情不错,好心解答:“袁阁主,你被张家害惨了。他们只告诉你本司正要查张不凡,但张不凡只是个幌子,本司正其实已经挖得更深,你所设计的那一套台词,在我了解的信息里面,漏洞百出,刻意至极。” 袁承听完,倒是释然许多:“原来如此。张权这个小人,都已经这样了,还要对袁某有所保留。确实输得不冤。” 何书墨继续道:“至于怎么推断出你的身份。这就更简单了。你把冰海国宝形容得过于精细,仿若亲眼见过。而且你一个京查阁主,却对平江阁负责的案子如数家珍……袁阁主,你吃了对冰海余党过于了解的亏啊。” 袁承仰天长啸:“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唉!既生承,何生墨!既生承,何生墨啊!” 袁承本以为他的计划天衣无缝,但他确实没有想到,对一个东西过于了解,也可以成为一种破绽。 何书墨没管袁承,看向林霜,问:“林院长,玉蝉姐姐呢?” 林霜语气柔和:“她在宅子里找名册。按袁承的说法,名册就在宅院中,只是不知道被藏在何处。” “我去看看。” 袁承虽然被当场抓获,但名册仍然重要。 名册一方面是物证,另一方面,可以拿名册威胁京城的冰海余党,让他们老实点。 当然,何书墨还有另外的目的,尝试接近一下玉蝉。 娘娘的铁杆心腹中,酥宝自不用多说,定然是向着他的。林霜也还好,她的好感度虽然不如酥宝那么高,但也不低,而且对他很是欣赏,属于只要有机会,就可以立刻升温,快速拉近关系的类型。 唯有玉蝉,进度为零不说,而且还是一副对他不太感冒的样子。 属于一个潜在的,可能会破坏他和娘娘关系的不稳定因素。 何书墨可以容忍张权、赵世材对他虎视眈眈,但不能容忍有人可能会破坏他和娘娘的关系。 自己费了老大的劲,疯狂刷娘娘的好感度,好不容易成为娘娘认可的心腹,在她心里占据一席之地。如果最后被玉蝉“何书墨和谢家贵女如何如何”几句话说崩了,这合理吗? “玉蝉姐姐?” 民宅屋舍中,何书墨看到了清冷美人的背影。 不得不说,玉蝉的身材和气质,的确很像娘娘。大晚上的,何书墨若是不仔细分辨,还真看不出来她和娘娘的区别。 玉蝉回眸,见是何书墨,便不理他,默默独自忙碌。 何书墨脸皮厚,很是自来熟地帮她一起找。 找了一会儿,便听玉蝉道:“你那边,我已经找过了。” “找过了?这边呢?” “找过了。” “那这边呢?” “找过了。” “嘶,都找过了?那名册哪去了?” 何书墨环顾四周,双手抱胸,开始思考。 玉蝉的能力,何书墨并不怀疑,她说都找过一遍了,肯定是仔仔细细翻找过了。也就是说,表面上,应该是没有挖掘空间了。 “冰海余党的名册相当重要,他们用些手段,将其隐藏起来,可以理解。如果我是冰海余党,我要怎么藏册子呢?” 何书墨环顾四周,试图从环境中,找到不对劲的蛛丝马迹。 这间屋子,主要是冰海医馆的库房。 医馆的账册,药方,医书,甚至不少患者的档案都堆积在此。 无数书籍纷繁杂乱,令人毫无头绪。 “冰海余党虽然闹出的动静往往不小,但是他们出手的次数并不多。上一次事件和下一次事件之间,少说会间隔两到三年,这也就是说,冰海余党联系的次数不高。因此,名册的特征应该是陈旧,年份久远,但没翻阅过几次!” 按照这个思路,何书墨很快排除了医馆中的许多被翻烂的书册,然后,再快速排除掉近几年收录书写的书册。 玉蝉默默停手,看着何书墨忙碌。 她是束手无策了。但她也不相信何书墨。她找了许久都没找到的名册,何书墨一出手就会有结果吗? 然而,令她没料到的是,她心里这句话甚至没说完整,何书墨便已经兴冲冲地抽出一本书籍朝她炫耀了。 “玉蝉姐姐,应该就是这本账册。” 玉蝉接过账册,却不明白:“为什么是它?” 何书墨咧嘴一笑:“这账册上记录了许多欠医馆钱的患者,但你看,这账册纸张干净,毫无涂写。连翻阅痕迹都不多。你说,哪有人被欠了钱,还不着急要的?” 好像,确实很有道理。 玉蝉打开账册,仔细翻找,果然在上面找到了“袁承”的名字,这样一来,这账册已经可以证实为冰海余党的名册了。 “多谢。” “姐姐客气了,都是为娘娘做事嘛。” 玉蝉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何书墨则趁热打铁地和玉蝉套近乎。 “姐姐的轻功和暗器着实厉害,我想学一技傍身,不知姐姐能否顺手指点?” 玉蝉刚接受何书墨的帮助,眼下倒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道:“需要霸王真气,你现在还不行。” 何书墨顺坡下驴,直接默认她同意了。 “好,等我突破七品,找娘娘转修道脉以后,再请姐姐教我。” “我……” 玉蝉想说,她根本没同意,但她是内向的性格,与何书墨其实不熟,加上何书墨刚帮过她,她眼下不好意思开口说不可以。 玉蝉沉默了一会儿,一言不发地走了。 何书墨看着玉蝉的突兀消失身影,心说蝉宝只是气质和身材有些像娘娘,性格和娘娘完全不同。 娘娘的性格是无比强势的,她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王者之势,在感情中处于主导地位。但蝉宝的性格,却是比较弱势的,面对她,就是得脸皮厚,不断进攻,主动找机会接近她。 楚国没有微信这种聊天软件。 如果连靠近一个女郎,和她多说话都做不到,那还谈什么改善关系呢? …… 次日早。 皇城门口。 曾经接待过老院长陶止鹤的孙公公,再次出现在何书墨等人面前。 只不过,这一次,他面对的再也不是陶止鹤,而是新任鉴查院院长,林霜。 “林院长年轻有为,咱家上次见您,就知道您前途无量呐。” 林霜笑了笑,与老太监恭维两句,便领着何书墨与袁承前往玉霄宫。 玉霄宫门口,寒酥领着几位宫女,做出欢迎的阵仗。 但可惜的是,这一次,何书墨是跟着林霜,袁承一起来的,哪怕看见了酥宝,也不可能单独和她说得上话。 甚至连眼神交流都很困难。毕竟,林霜、袁承都不是吃素的,他和酥宝但凡露点马脚,就容易翻车。 何书墨全程只是默默盯着酥宝的背影,不时回忆,之前抱着酥宝的感受。 养心殿门前。 寒酥清声道:“娘娘正在理政,三位稍等。” “是。” 三人均是应下。 寒酥招了招手,宫女搬来一张椅子赐给林霜。 至于何书墨和袁承,就只能站着等了。 莫约半个时辰之后,寒酥再次从养心殿出来。 “传娘娘口谕,宣鉴查院院长林霜,京查阁阁主袁承,御廷司司正何书墨,入殿觐见。” 林霜从椅子上站起来,恭敬拱手:“臣等,遵旨。” 礼罢,鉴查院三人按照官位顺序,依次踏入养心殿中。 殿内。 倾国倾城的贵妃娘娘端坐在桌边,手里捧着一本账册,缓缓翻阅。 鉴查院三人面对娘娘,一齐行礼,但娘娘却没有立刻叫他们平身,而是晾了他们片刻后,才道:“平身吧。” 三人道:“多谢娘娘。” 何书墨全程一言不发,默默跟在林霜和袁承身后做动作。 何书墨感觉,娘娘今天很不一样。 如果说,之前与他单独见面的贵妃娘娘,还能让他有点亲近的感觉。那今天的贵妃娘娘,就完全是一种气场和腔调拉满的状态了。 一个优秀的统治者,光是让人知道尊敬是不够的,还得让人感觉敬畏,甚至的畏惧! 贵妃娘娘继续翻阅手中账册,同时檀口轻启,道:“林霜。” “臣在。” “本宫最近记性不好,你告诉本宫,朝廷里如果有人通敌叛国,该如何处置?” 林霜即答:“回娘娘,抄家灭族,凌迟处死!” 贵妃娘娘轻点螓首,随后玉手一甩,将手中账册甩到袁承脚下。 “袁阁主,本宫也问你一遍。朝廷里如果有人通敌叛国,该如何处置?” 袁承手掌轻颤,嘴唇发白,面无血色,同时额头的冷汗,控制不住往外直冒。 贵妃娘娘端坐椅子上的身姿,在何书墨看来,自然是气质极佳,人间绝色。但在袁承眼中,就完全是另一幅模样。 他只觉得娘娘居高临下,气势如渊,凤眸威严,雅言似剑。 贵妃娘娘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他心惊胆战。 更别说现在特地责问。 袁承膝盖一软,顿时跪倒在地。 “娘娘!您听臣解释,臣的父母,虽然是冰海余孽,但臣之前是年少不懂事,后来,臣在成亲之后,就再也没有与那群冰海余孽来往!臣所言句句属实,臣对娘娘的忠心,天地可鉴啊!娘娘!” 贵妃娘娘嗤笑一声,道:“你对本宫的忠心,就是明面上保持中立,实则配合魏党,打压本宫手下的人吗?” 袁承听到这话,连忙往前爬了两下。 同时声泪俱下,道:“娘娘,臣之前是受人蛊惑,以为魏党那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才是楚国正统。但臣现在已经明白了!臣现在已经看懂了!娘娘您才是咱们楚国的未来,您才是咱们楚国希望。娘娘!臣知道错了!求您给臣一次机会吧!” 贵妃娘娘玉手搭在椅子上,款款站起身来。 她空灵的嗓音回荡在大殿中:“袁承,你不是知道错了。你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袁承听到这话,表情彻底失控。 他不住磕头,恳求道:“娘娘,臣还有利用价值,臣可以给娘娘当狗,当最忠心的狗!娘娘让臣咬谁,臣绝无二话!” 袁承的提议,并没有让贵妃娘娘表情产生一丝波澜。 她抬起凤眸,略过袁承,看向何书墨。 “迟来的忠诚,本宫不需要。” 何书墨知道,这是娘娘在暗戳戳的夸他,立刻昂首挺胸,极其自豪。 论忠诚,他何书墨自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娘娘就是我心里唯一的太阳! 忠!诚! (本章完) 第163章 寒酥:姑爷加油拿下小姐(4k) 第163章 寒酥:姑爷加油拿下小姐(4k) 厉元淑看着某人给点阳光,立马灿烂的样子,心中略感无语。 有些人真是一点都不能夸,稍微夸他一下,他立刻就得意得找不到北了。 不过,厉元淑是赏罚分明的人。袁承是冰海余党的事情,他的确办得漂亮。听玉蝉说,连这名册,都是他出手找到的。否则,还做不到把袁承按死。 这次算他功劳不小。至于奖赏,稍后再说。 贵妃娘娘暗暗考虑过某人,便把心思重新放在袁承身上。 “袁承,本宫可以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你今日回去,写一封奏折,求本宫借皇宫修道院给你突破上三品。” 袁承自知,他距离突破上三品还有不短的距离。 贵妃娘娘现在让他突破,实际上是在“软禁”他。 相当于变相废了他这个京查阁阁主,又堵住了魏党的嘴,让魏党无可指摘。 事已至此,为了活命。 袁承只得谢恩。 “下官多谢娘娘不杀之恩!” 处理完袁承之后,贵妃娘娘转身走入宫殿深处。 “本宫乏了,都退下吧。” 林霜和何书墨一起接旨,袁承则磕头谢恩。 袁承虽然被娘娘软禁起来,但毕竟小命保住了,如果闭关几年,运气不错,能够突破上三品,兴许还可能被娘娘放出来废物利用。 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小命还在,他这盘棋,还能再强撑着下一下。 袁承的结局,何书墨事先已经猜到七七八八。 首先,袁承不能死。 他一死,势必会极大的刺激到魏党,到时魏党反扑,又是一场恶战。同时,他一死,京查阁的阁主之位,就得有人补上,新来者什么成分,是谁的人,都不好说,变数太大。 因此,借帮袁承突破的名义将他软禁起来,几乎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有些问题,在当下是问题,但如果拖下去,等娘娘的势力再壮大下去,那曾经的许多问题,就不再是问题。 何书墨作为现代人,非常善于使用发展的眼光看待当下的矛盾。 寒酥走上前来,对何书墨三人道:“诸位大人,娘娘休息了,请吧。” 酥宝作为娘娘的女侍,一举一动都代表娘娘的意思。 她眼下这举动,就是在替娘娘送客。 何书墨三人自然不是没有眼力见的愣头青,老老实实跟着寒酥,走出玉霄宫。 三人快要走到皇宫门口之时,孙公公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气喘吁吁道:“何司正,何司正留步!” 皇宫的老太监,历经三朝,没有简单的货色,便是陶止鹤都客客气气,何书墨自然也不敢耍什么官威。 “孙公公?” 孙公公道:“嗨呀,咱宫里发生一件小案,想请何司正抽出百忙之身,帮在下掌掌眼啊。” 何书墨道:“同朝为官,都是为娘娘做事,何某定然竭尽所能。” “麻烦您了。跟咱家走一段吧。” 林霜和袁承看着何书墨离开。 心中各有思量。 首先,没人会觉得,何书墨真去处理什么小案子了。皇宫里的案子,自有宫里的侍卫和禁军去查,根本轮不到何书墨出手。 孙公公说白了,就是在替娘娘出面留人。 娘娘想找何书墨说话,但是无论是她,还是代表她的寒酥,都不方便出面,因此只能让孙公公来说。 大伙心照不宣罢了。 对于林霜来说,此情此景,让她越发深信,何书墨确实深受小姐宠爱,姑爷的身份几乎是板上钉钉的。 对于袁承来讲,他现在只有无穷的后悔。 他感觉,他一开始就不应该和林霜相争。更不应该把矛头对准何书墨。如果早知道何书墨在娘娘面前如此受宠,那他肯定不会与何书墨死磕到底。 …… 玉霄宫门前。 孙公公面带笑容地道:“何大人,咱家说的小案子,就在这玉霄宫里。您独自去查吧,咱家就送您到这儿。” 何书墨心领神会,拱了拱手,谢道:“多谢孙公公带路。” 孙公公连连摆手,见风使舵道:“不敢不敢,您现在才是娘娘身边的红人,咱家以后,还得您多照顾啊。” “一定,一定。” 何书墨告辞孙公公,独自走入玉霄宫。 由于他是常客,因此宫中的宫女对他无不尊敬。 哪怕是林霜这个二品大员过来,受到的礼遇也不如何书墨独行。 原因无他,林霜在外的品级虽然很高,但再高的品级,进了玉霄宫,都没有娘娘一句话重要。 娘娘喜欢谁,不喜欢谁,宫女们心里是最清楚的了。 何书墨一路通行无阻,再次踏入养心殿的殿中。 不久前那个声称“乏了”的贵妃娘娘,此刻正端坐在书案后面,专心致志处理百官递送上来的奏折。 寒酥侍候在娘娘身边,见何书墨来了,默默给他上了一杯茶,并把茶水摆在离娘娘书案不远处的桌子上。意思是让他坐在边上,等着娘娘。 何书墨心领神会。 之前他和林霜、袁承一起来时,只能在殿外站着等。 等他这个“心腹”独自来时,娘娘就宽容多了,允许他进殿坐着等,甚至还有一杯茶。 等等! 何书墨突然意识到,娘娘一般不过问小事,这茶不会是酥宝自作主张给他倒的吧? 何书墨抬头,瞧了瞧寒酥,指了指茶杯。 寒酥则冲他眨了眨眼睛,意思不言而喻。 呜呜呜,酥宝,我的酥宝。 还是酥宝会疼人呀。 何书墨和寒酥眼神交流了一会儿,便看到贵妃娘娘缓缓抬头,放下的玉手捏着的毛笔。 “何书墨。”娘娘道。 何书墨立马起身,快步走到娘娘身边。 “臣在。” “袁承之事,你办得不错。” 袁承一倒,鉴查院中再无一支能威胁到林霜的力量。 何书墨心知这是大功一件,相当于帮娘娘彻底掌控了鉴查院。 但是,何书墨嘴上仍然谦虚道:“为娘娘效力,为娘娘分忧,都是臣分内之事。” 看着满口忠心不二的臣子,贵妃娘娘有心逗一逗他。 于是,她檀口轻启,玉音如兰,道:“是吗?本宫还想许你一个恩赏,但既然是分内之事,那就算了吧。” 何书墨面不改色,话音一转:“不过话又说回来,臣虽然没有功劳,可苦劳还是不少的。娘娘的恩赏,臣虽然受之有愧,但也能勉励臣奋发向前,继续为娘娘拼搏效力。” 何书墨说完,紧跟着行大礼,试图将奖赏之事坐实。 “微臣多谢娘娘恩赏!祝娘娘凤体如玉,朱颜不改!” “好了。七嘴八舌,吵得本宫头疼。” 何书墨老实抿起嘴巴,不敢言语。 贵妃娘娘又道:“说吧,想要什么赏赐。法宝?功法?金银财宝?” 作为现代人,何书墨曾经听过一个故事:一个女孩谈男朋友,一个男孩穷,但是愿意时间陪她,另一个男孩有钱,愿意给她钱,试问谁更喜欢女孩? 答案是都不喜欢。因为两个男孩都没付出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穷的男孩不给钱,有钱的男孩不给时间。 这个故事放在娘娘身上,也十分适用。 对于堂堂厉家贵女,坐拥皇城宝库的贵妃娘娘来说,她最珍贵的东西,恰恰不是什么功法、财宝、丹药、法宝等外在之物。 娘娘日理万机,每天忙得团团转,她最珍贵的东西,其实是她的时间。 何书墨既然有一次向娘娘要赏赐的机会,那他肯定希望从娘娘身上,获得最大的好处。 因此,何书墨准备向娘娘索要她的时间。 “回娘娘,随着臣官职上升,臣现在面临的对手愈发强大。臣这八品修为,实在上不得台面。因此,臣想请娘娘传功,帮臣提升修为!” “你要本宫传功给你?” “是。” 贵妃娘娘思忖片刻,道:“修行之事,如水库蓄水。传功只能解决破镜和有无的问题,无法代替你自己修炼。” 何书墨再道:“别人或许不行,但娘娘是修行天才,天下至强者之一。娘娘肯定有办法。” 贵妃娘娘凤眸盯着某人,片刻后,看向一旁。 “本宫的确有个法子。” 何书墨喜道:“请娘娘赏赐给臣!”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那法子可不好受。” “臣不怕。臣为了娘娘,什么苦都能吃!” 贵妃娘娘没有理他,而是自顾自地解释道: “霸王道脉,以积蓄真气,控制真气见长。你自己运功修行,的确是慢,但如果让本宫控制你的真气,让你用本宫的强度修行。那你便能获得数百倍的修行速度。只不过这样一来,真气流转陡然加速,哪怕是本宫亲自控制,你身体受到负荷仍然极大,会很痛苦。” 何书墨一脸凛然地道:“臣不怕!臣只怕修为跟不上为娘娘效力的脚步!” 此话说完,贵妃娘娘凤眸深深看了某人一眼。 老实说,让她控制他的真气流转,就相当于把他的身家性命,功法底细,全部交到了她的手上。 这是要无比信任她,才会做出来的选择。 厉元淑知道某人忠心,但她确实没想到,某人对她的忠心,没有开一点玩笑,而是真敢把命都交到她的手上。 “寒酥。” “奴婢在。” “去取十颗‘炼经丹’。” “是。” 寒酥离去后,何书墨小声提醒道:“娘娘,我不要丹药。” 贵妃娘娘面色不变:“本宫知道。炼经丹的目的,是增加你的经脉强度,让你不至于被本宫弄得经尽人亡。” 何书墨低声吐槽:“娘娘,您用的词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贵妃娘娘轻蹙烟眉,她觉得她说的挺明白的。哪有什么会让人误会的地方? 何书墨看着她的脸色,心道:娘娘不愧是贵女出身啊,某些方面的思想单纯得像一张白纸,一看就是没有被任何污言秽语污染过,遣词用句根本不会想偏。 “十颗炼经丹,你早晚服用一颗,五天后,再来玉霄宫,本宫助你成就七品。” 再过五天就能七品了? 何书墨三月前才踏足九品,没想到三个月后,直升七品! 一个月提升一个品级,这怕是楚国历史上最快的修炼速度了吧? “臣明白!” “嗯。你说的不错,你的修为确实有些拖后腿了。七品之后,视你经脉状况,休息一些时日,而后本宫继续助你提升六品。” 何书墨又惊又喜,道:“还有六品?” 贵妃娘娘面不改色,淡然道:“你现在四面树敌,如果修为太低被人随便弄死,本宫还要重新找人接替你的位置。这太麻烦了。不如让你有些自保能力,不至于轻易被人暗算。” 明明是关心下属的话语,怎么从娘娘美丽的小嘴中说出来,就那么别扭呢? 不过,何书墨还是能领会到娘娘的中心思想:我给你提升修为,你要好好帮我做事,不许随便死掉。 何书墨谢恩道:“臣明白,臣一定好好活着,不随便死了给娘娘添麻烦。臣性命是小,麻烦了娘娘是大。” “你明白就好。” 贵妃娘娘说完,重新拿起奏折,准备处理政务。 她玉手捏起毛笔,轻轻在砚台中沾上墨汁。 于此同时,何书墨注意到寒酥去取丹药,还没回来,于是眼疾手快,立刻凑到娘娘身边,帮她细细研墨。 贵妃娘娘凤眸轻轻瞥了某个“机灵鬼”一眼,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他的行为。 研墨这个行为,本身就代表着一种亲密关系。 因为既然是要研墨,就得处在同一屋檐下,并且还得离得很近。 同时,研墨者会看到写字者所书写的内容,这同样代表一种等级很高的信任。 或许连厉元淑自己都没注意到,何书墨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在一点一滴地获取着她的好感和信任,并且在一步一步地走进她的生活。 从与她见面开始,到陪她散步,陪她吃饭,陪她商量楚国形势,陪她处理纷乱政务…… 她好像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他的存在。 这个过程极快又极慢,快到她反应不过来,慢到润物细无声。 养心殿外,寒酥手持一个药瓶,偷偷往殿内张望。 她挥了挥手,让殿内外的宫女都走远一点,让小姐和“姑爷”,难得多多相处一会儿。 “姑爷”早一点把小姐拿下,她就能早一点大大方方和“姑爷”走在一起。 她是小姐的陪嫁丫鬟,天生就是要和“姑爷”在一起的!谁也挑不出毛病! (本章完) 第164章 赵世材谋算,李贵女入京(4k) 第164章 赵世材谋算,李贵女入京(4k) 养心殿外,寒酥默默算着时间,到了实在等不下去的时候,她只好装作匆匆赶来的样子,拿着丹药走进殿中。 寒酥虽然有心给她家小姐和何书墨,创造一点独处空间。 但她毕竟有拿丹药的任务在身上,她可以拖一会儿,但不可能拖很久。 贵妃娘娘又不傻,她做得太过分,一定会被娘娘发现的。 寒酥之所以敢对贵妃娘娘“阳奉阴违”,暗戳戳地给何书墨准备好处。根本原因,是娘娘对她近乎无底线的信任。 她是可以陪娘娘在池里沐浴,伺候娘娘穿衣,与娘娘玩闹打趣,说体己话的小丫鬟。 她永远把娘娘放在心里的第一位,娘娘自然也无比信任她,宠溺她。允许她做很多很多,别人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以寒酥对她家小姐的了解,反正她是觉得,小姐一定会像她一样,喜欢上何书墨的。 只是这个过程,如果仅靠何书墨自己去努力的话,或许比较漫长。毕竟小姐那种性格,想要让她动真感情,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因此,寒酥为了小姐以后的幸福着想,准备抓住一切机会,帮小姐与何书墨实现关系破冰! 这便是她时常给小姐与何书墨创造机会的想法。 养心殿中,何书墨接过寒酥递来的丹药。 于此同时,贵妃娘娘刚好道:“本宫乏了,何卿,你没什么事,便下去吧。” 娘娘赶人的意思,何书墨自然心知肚明。 但他准备趁娘娘心情好,尝试更进一步:“娘娘,臣最擅长捏肩解乏,若娘娘不嫌弃,臣愿为娘娘分忧!” 贵妃娘娘写字的玉手轻轻一顿,螓首微抬,凤眸明丽。 她看着某人,颇为认真地考虑道:“爱卿这提议,想来也是一片忠心。这样吧,你去净身房了却杂念,本宫让你代替寒酥,陪伴在本宫左右,形影不离。如何?” 何书墨面露尴尬,心道:我还想让我儿子继承皇位呢,现在去净身房,以后国无储君,我不就成了国家的罪人? “臣以为,寒酥姐姐做得比臣好上百倍。这净身房,不去也罢。” 何书墨说完,又道:“娘娘,臣没事了,臣告退。” “嗯。” 贵妃娘娘最后看了某人一眼,继续埋头处理政事。 “娘娘。”寒酥面带微笑地轻声提醒道。 “怎么了?” “这页折子写不下了,您该翻页了。” 厉元淑回过神来,看着手底下密密麻麻,已经写到桌子上的批注,默默将折子翻页。 寒酥悄悄观察自家小姐。 小姐竟然因为某人走神了。 这在以前,是根本不敢想象的事情! …… 随着袁承一本“申请修道院,闭关冲击上三品”的折子,整座楚国朝堂,随即引发轩然大波。 要知道,魏党和贵妃党在鉴查院的争夺,并非是这几日才有的。而是从贵妃入京开始,一直断断续续斗争了四五年。 如今,随着袁承准备闭关,鉴查院之争,已然尘埃落定。 刑部侍郎,赵世材府。 面对手下诸多门客,赵世材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意。 “袁承是疯了吗!他放着好好的京查阁阁主不当!突然跑去闭关修炼!而且别处修道院他还不选,非要选择皇城修道院,这不相当于,主动去当妖妃的看门狗吗!” 底下门客劝道: “东家消消气。此事,想必定有隐情。” “是啊是啊,袁阁主并非庸才,不会突然打出昏招。” 赵世材怒不可遏,道:“有隐情?他有个屁的隐情!你们谁来说说,他到底是有什么隐情,能让他心甘情愿,放着京查阁阁主不当,放着咱们丞相不要,非得去给妖妃当看门狗!” 曾经给赵世材献计“凡纠必查”的门客,鲁青竹站了起来。 “赵东家,袁承有什么隐情,您亲自去问问,不就全知道了?袁承如若真愿意给妖妃当狗,那咱们便好看清现实,早做打算。如果他确有隐情,肯定也会对您有所暗示。到时候,您便可根据袁阁主的暗示,直打妖妃的七寸!” 赵世材眼睛一亮,道:“你说的对,本官立刻去找袁承!倘若再耽搁一会儿,兴许他便搬到皇宫里了!” 赵世材行动能力不差,招呼家仆,让其备车。 这时,有门客提醒道:“东家,袁承如今大势已去,您如此高调去见他,恐怕不合适吧?” “哼,若是寻常官员,自然低调点好。但我赵世材与那妖妃,势不两立,朝野中人尽皆知。我低调不低调,有什么区别吗?来人,备车!” 袁府门前。 袁承的佣人正在为袁承夫妇打包行李。 皇宫修道院,本质上确实是个清修之地,历史上有不少官员将领,选择在此地修行,最终突破品级。 因此,皇宫修道院才能堵住满朝官员的嘴。让他们无法质疑是“软禁”。虽然实际上,确实达成了软禁的效果。 赵府马车缓缓停靠在袁府门前。 赵世材气派的四驾马车,与袁府门前拉货的单匹瘦马,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赵世材身披大氅,走下车厢。 袁府管家立马迎上前来:“这位大人,您是……” “本官刑部赵世材,烦请袁阁主出面一见。” “是,老奴这就去通报老爷!” 袁府门前,赵世材没等多久,便看见一身简朴衣装的袁承,迈步走了出来。 袁承经历过连续几天的大起大落,再加上他在娘娘面前痛哭流涕,乞求娘娘宽恕。此时的情绪,已然重新稳定下来。 除了稍显疲惫的神情,以及头上多了少许的白发,便与平常无异。 “赵侍郎,许久不见,依然威风凛凛啊。” 袁承习惯地恭维道。 他的确有些羡慕赵世材,背靠魏相这棵大树,以中人之姿,坐到了三品侍郎之位。 赵世材同样笑道:“袁阁主仍然这般英俊啊,哈哈。” 袁承苦笑,摆了摆手。 赵世材拉着他走到一旁,观察四下无人之后,这才低声道:“袁老弟,你跟老兄我透个底,你此行修道院,到底是意欲何为?你别跟我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官话,你我都是实在人,不讲那些虚的。倘若真是妖妃逼你就范,哥哥我一定帮你报仇!” 提起贵妃娘娘,袁承不由得下意识面露敬畏之色。 那女人姿容无双,气势如渊,身上的帝王气象,比曾经老迈的楚帝只强不弱。如果她身上有一丝皇室血统,她成为楚国女帝,几乎是毫无疑问的。只可惜她出身厉家,是五姓贵女,虽然尊为贵妃,但终究没有大统。 “臣对娘娘心服口服,赵兄,我劝你也收敛锋芒,别与娘娘作对。” 赵世材皱眉,道:“老弟,你这叫什么话?她一个外姓女子,权倾朝野,她想做什么?我等楚国臣民,岂能坐视大好河山,尽数沦落那女人的手中?” 袁承不想和赵世材争论这些。 他曾经和赵世材观点差不多,这也是他不投贵妃党的重要原因之一。 贵妃娘娘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女人,一介女子,凭什么继承大统,凭什么天下归心,凭什么踩在他袁承的头上? 但他现在觉得无所谓了。 以贵妃娘娘的姿容手腕,她开创楚国历史,成为千古第一女帝,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 看着兴致阑珊的袁承,赵世材心里也在琢磨。 妖妃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能让曾经野心勃勃,意气风发的袁阁主,变成如今这副顺从无比的样子? “袁老弟,我不与你争论短长,但我能看出你定然是有说不出的隐情。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想不想报仇?” 袁承沉默片刻,道:“你想问什么?” “谁让你沦落至此?” 袁承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你的老熟人,何书墨。” 何书墨! 怎么又是他! 赵世材内心震惊。他最近没怎么听说过何书墨的消息,还以为这厮终于消停下来了,原来是一声不吭,整了个大的,把袁承给拖下水了! 袁承对何书墨评价极高,道:“何书墨此人眼光独到,极其善于观察推理。他不光善于专注细节,在大局上也很有想法。无论是视野和大局观,都属于个中顶尖。尤其受到娘娘本人的宠爱。” 宠爱? 妖妃的宠爱? 赵世材还以为自己耳朵坏了。 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那个喜怒无常的妖妃,会宠爱某人。简直是匪夷所思。 袁承继续道:“何书墨唯一的缺点,不,唯二的缺点。一个是行事乖张,树敌太多。另一个是刚成气候,无论是修为还是手下的势力,都不算太强。你明白吗?” 赵世材为官多年,自然能听懂袁承的暗示。 何书墨树敌太多,意思是此人人缘差,容易被墙倒众人推。刚成气候的意思,是要趁其弱小,动用力量将其按死在摇篮当中,绝不可任其发展,后患无穷。 不过经历过周景明的事情,赵世材已经学聪明了。 他得把刚从袁承这里得到的消息,整理一下,告诉老师。 老师上次交代他,让他对何书墨使用美人计的事情,他正在想办法操办。既要挑选貌美女郎,又要背景合适,心性不差,忠于魏党,实在不是一个容易的活。 不知这次,老师又会如何吩咐? …… 在赵世材得知袁承消息的同时,张权同样也得到了消息。 郑长顺手持信件,快步报信:“老爷!袁阁主那边有结果了!” 张权面色严肃:“念。” “是。袁承主动上奏,请求娘娘赐其一座修道院,助其潜心修行,突破上三品!” 张权听完,立刻意识到,所谓的“请求修道院”,不过是一场以闭关为名的软禁。 郑长顺面露忧色:“老爷,娘娘出手帮何书墨了。要是娘娘站在何书墨那一边……这……咱们该如何是好?” 面对何书墨,郑长顺自然不惧。 但是面对高高在上,端坐皇城,世间至强的贵妃娘娘,郑长顺心底,生不起半点反抗之心。 当初,单是来张府的检察院院长林霜,就足够吓人了。 即便如此,林霜对于娘娘来说,也不过是一招之敌,她们之间的战力鸿沟,宛若天堑。 张权并不惊慌,反而是淡定分析道:“袁承之位,事关魏党与娘娘之争。娘娘早对袁承不满,此时不过是借何书墨之手,顺手将袁承废掉而已。谈不上站在何书墨那一边。此事如果是御史大夫来做,难道代表娘娘放弃鉴查院,站到御史台那边了吗?” “是,老爷说的是。那咱们……” 张权挥手道:“不急,袁承被废,魏党比我们着急得多,我们先看看魏党如何行动。” “是。” “我们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找人填补唐智全的位置。之前好用的打手,你挑挑拣拣,选几个得意的出来。” 郑长顺想到方平几人,低头道:“老奴明白。” “老爷!老爷!夫人刚刚接到消息!” 就在郑长顺和张权议事之时,一个府中小厮,急忙来报。 郑长顺怒骂道:“何事如此惊慌!没见我与老爷说话吗?” 小厮忙道:“事关重大,夫人让小的,立刻告诉老爷。” 张权开口:“既然是夫人的意思,那你就说吧。” “是。夫人刚才收到同族姊妹的传话,说,李家贵女的车驾已在京城不远处,最快下午就能抵达京城!” “什么!?” 张权听到李家贵女的消息,顿时惊得站了起来。 旁人不知道李家眼下的情况,但张权确实再清楚不过。 李家家主共生四子,其中只有二房和大房生出了嫡女,其余几房只有妾室生的庶女。 大房的嫡女早已嫁人,意义不大。而二房的嫡女待字闺中,正值芳龄。也就是说,二房嫡女是李家近十年唯一能拿出手的贵女。 非但如此,这位贵女还是二房唯一的子嗣,手里掌握李家二房海量的资源! 贵女入京,不可能住在客栈,她一定会像谢晚棠那般,找一处落脚点。 如果能让李家贵女落脚张家,那么其中可操作的空间,便非常之大! 光宗耀祖,名声大噪是最小的好处。如果能利用同府之谊,与贵女谈成几笔生意,那便足以逆转张家因为《兵甲失窃案》而损失的元气! (本章完) 第165章 李云依初见何书墨,小谢的危机感( 第165章 李云依初见何书墨,小谢的危机感(4k) 李家高雅奢华的马车中。 大名鼎鼎的李家贵女李云依,此时正优雅坐在车厢正中的冰丝雪绒坐垫之上。 她两只修长笔直的玉腿,并拢得严丝合缝,浑圆饱满的美臀儿,深深陷入干净凉爽的雪绒之中。一时间,不知该羡慕她,还是该羡慕那个垫子。 李云依手上拿着一本折子,其上密密麻麻的人名,都是李家在京城或深或浅的势力。 作为五姓之中的北方三姓,李家曾经权势滔天,在京城势力颇大。 后来,云庐书院崛起,李家和其他北方士族一样,遭遇了楚帝和书院的联手打压。 从那之后,李家的重心逐步转向,转为专精百炼道脉,以及为道脉产品服务的商业势力。 至于京城朝局,李家则比较放养,更倾向于利用家中嫡女、庶女,与京城高官联姻,达成隔空操纵,隔岸观火的目的。 李家毕竟是五姓之一,哪怕在京城中,没有谢家谢耘这样官至一品的独立支脉,这么些年,也出了一个叫“李丙祥”的四品京官。 不过,四品官员的府邸,配不上李家贵女的身份。 李云依自己倒不是什么贪图享乐的性格,她虽然对吃喝用具的要求颇高,但那主要是从小被娇生惯养所致,她从小就是金筷银盘玉做酒杯,长久以来用习惯了。长大后没有刻意更改,便一直延续这样的习惯。 不过,李云依眼下对住处犹豫,其最主要的原因,并非是她要求高,而是需要顾及她的贵女身份。 贵女出门在外,便是家族的脸面。 李云依自己可以将就住进四品府邸,但李家的脸面也可以将就吗? 显然是不行的。 既然无法投靠“李丙祥”,那么,她便需要在李家的“京城女婿”中,找到一处合适的落脚之处。 李云依翻看折子,很快找到了一个还算气派的京城家族,张家! “兵部侍郎张权……与三房有生意往来……其夫人李铃琦,是爷爷的堂妹,便是我的堂姑奶奶……” “兵部……张家……三房……” 李云依记得,她的亲叔叔,三房李安邦,负责的是李家与朝廷的买卖。 如果牵涉兵部的话,那便涉及楚国战备和后勤的需求,比如刀剑,兵甲,甚至还有一些攻城器具。 得益于百炼道脉,李家的冶炼技术比江湖乃至于官营铺子都要更好。但成本也会更高,一直以来,难以普及到基层官兵和普通百姓手里。 因此,李家的商品也有高中低档之分,高档货出自精英族人之手,走精品路线,产量低质量好,往往一丹,或者一剑难求。中低档可能便是李家出钱开的铁匠铺子,对外挂了个李家的名头,本质上和一般铺子区别不大。 “兵部管理兵器堂,兵器堂负责楚国战备,既然是战备,便需要常年采购大量兵甲、伤药,与李家的生意息息相关。兵部侍郎的夫人,刚好是李家女子。家里的这步棋,下得还真是长远。不知是从何时开始落子的。” 李云依面色淡然地分析着李家的布局。李家类似的布局,她从小到大看过不少,因此毫不怀疑,她自己也可能被拿去“布局”。 她虽然是李家嫡系中的嫡系,地位超凡尊贵,远非一般女子可比。但是,这个世界上总会有比她更重要的利益。 她想当棋手,不想当被人拿去交换利益的棋子。 “张家是三房的势力,三房在京城经营多年,利益盘根错节。我独身一人,三言两语,不可能动摇。” 李云依略过张家,看向折子中的别处。 “我此行京城,一是要相夫君,二便是布产业,扶植一些只忠于我,而非忠于李家的势力。” 李云依想得很明白,她如果替李家干活,功绩会被算在二房身上。 如此一来,她一旦嫁人,她之前的成果就会归她父母。这原本没什么问题,大不了多从家里带些嫁妆就是了。 但此事坏就坏在,她爹李安城能力勉强,家里一旦没有她在,二房的产业势必会被她的几个叔叔设法吞并。 她曾经的努力,非但没有帮到爹娘,反而全成了别人嘴里的肥肉。 因此,她得扶持一些亲近于她,而非亲近李家的势力。 有了自己的嫡系势力,哪怕以后嫁人了,哪怕她夫君不同意她想帮扶家里的想法,她也不至于坐以待毙。 李云依是一个很现实的人,她要做最坏的考虑,而不是什么都不想,等嫁了人,夫君反悔,她手无寸铁,只能以泪洗面。 投资何海富,便是她的计划之一。 何海富乍富不久,底蕴不足,关系干净,荷布行技术不差,正适合做她在京城的“嫡系势力”。 她可以通过何海富的手,将她的势力伸入京城的其他角落。 如果何书墨在这儿,他便能立即明白李云依的想法,她是准备拿何海富当“白手套”,间接控制京城产业,避免产业挂在她的名下,继而被算作李家二房的势力。 “贵女大人!贵女大人!” 李云依撩开车窗帘,只见何海富骑着大马,在她马车边上跟着。 “贵女大人!马上要到京城了!何某要安置商队,暂时告辞,这一路多谢您的照应!” 李云依微微颔首,算作对河海富的回应。 她放下窗帘,华美锦缎包裹的饱满胸脯上下起伏,临近京城,她竟然愈发紧张起来。 她倒不是怕京城的场面,或者亲戚来往。 她是怕厉悠然口中,无所不能的“何书墨”,达不到她的找夫君的最低标准。 五姓的才俊都看过了,京城的才俊如果还不行的话,那她便真的有些无计可施了。 难不成,最后只能嫁给谢晚松,然后一辈子比不过谢晚棠,活在他妹妹的阴影里吗? 京城城门之外。 不少得到消息的李家亲戚,已经提前在此等候贵女。 张家的大公子张不器,便赫然属于此列。 按照他爹张权对他的交代,李家贵女落脚张家的可能性不算大,但也不是没有。 因此张权不必亲自出马,而由张不器出面。 如果能将贵女迎来张家,自然最好,如果不能,也要给她留一个好印象,今日虽然无缘,以后未必没有机会合作。 贵女毕竟出身二房,而非他们相交甚密的三房,态度上肯定有所不同。但总体上应该比较友好。 李家的马车出现在远处。 张不器远远瞧着,只觉得李家贵女的车驾气派辉煌,鹤立鸡群。 李家马车缓缓停在迎客的众人面前,稍等片刻之后,李云依身穿华贵衣裙,脚踩铜底金边的脚垫,身姿款款走下马车。 她露面的一瞬间,便好像夺去了天地光彩,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张不器远远瞧着李家贵女的风姿,心中愈发相信他父亲曾经见到贵女,自卑到说不出话的经历了。 李家贵女的风格,的确是明媚尊贵,站在她的面前,如果没有足够的自信,很容易自惭形秽。 张不器挤入人群,对人群中的李云依拱手道:“家父张权!家母李铃琦!家中已经备好茶水,请贵女府上一叙!” “云依改日登门拜访堂姑奶奶。” 李云依轻飘飘地拒绝了张不器。 张不器心里一空,随后释然了。 李云依毕竟是二房的嫡女,并非是三房的女儿,她不选张家,大抵是要与三房泾渭分明,情有可原。 只是张不器有些好奇,京城里能与张府比肩的府邸不算太多,贵女会选择落脚何地呢? 很快,答案揭晓。 一位锦衣贵妇,满脸笑容地拉着李云依的手,把她带上了自家的车驾。 张不器认识那个贵妇,李幽兰,李家主脉偏房的嫡女,公爵府的少夫人,镇国公申煜林的儿媳,小公爷申文远的妻子。 …… 张府。 张权面对张不器,语气诧异道:“李家贵女跟申煜林的儿媳,去公爵府了?” “是。父亲,这有什么问题吗?” “京城的勋贵,大多是军事贵族,都是祖上跟着陛下开疆扩土,立过大功的。他们平常不会参与魏党与娘娘的争斗,但是今天上午,娘娘刚处理袁承,下午,公爵府就派人去抢贵女,说明什么?” 张不器听不懂。 郑长顺不敢说。 最后,还是张权长舒一口气,道:“说明袁承被贵妃娘娘软禁的影响遍布朝野。这群假寐的勋贵,让鉴查院的动静吓醒了,也要开始想着怎么通过讨好李家贵女,间接讨好一下娘娘。咱们现在,等着看魏党怎么还手吧。” …… 公爵府的马车上,李幽兰亲热地拉着她侄女,李云依的小手。 今日中午,申文远在听说李家贵女即将来京以后,让她务必邀请贵女落脚镇国公府。 李幽兰虽然不明白原因,但她们这些没事干的贵妇最喜热闹,因此高兴接下任务。 没想到过程如此顺利,想来,她的好侄女也想在公爵府落脚。 李云依初到京城,并不知道京城这几日的风云变化。她选择镇国公府的目的,主要是因为李幽兰与二房关系较近,而且镇国公府本身实力够强,不属于三房的势力范围。 她在国公府中,可以谢绝许多不必要的人情往来,专注把她来京城的目的完成。 “幽兰姑姑。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李幽兰捏着李云依的玉手,热情道:“哎呀,好侄女跟姑姑客气什么?你小时候,姑姑还抱过你呢。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就直接跟姑姑说。咱们国公府,在京城里也是有头有脸的。” “姑姑可知道,一个叫何书墨的京官?” “何书墨?让我想想,他好像骂过丞相,骂得可难听了。” 骂过丞相? 李云依微微一愣,心说这个行为,怎么和厉悠然的形容不太相符啊? 厉悠然形容此人智谋无双,辱骂丞相这种泼皮无赖的行为,怎么能与智谋沾边的? 李幽兰掀开车窗帘,瞧了一下周围的街景,忽然道:“这里好像离鉴查院不远。姑姑对那个何书墨也有些兴趣,咱们不妨过去瞧瞧?” 李云依听到何书墨的名字,玉手微微紧张地握成粉拳。 她现在对何书墨并无任何好感,感到紧张,只是害怕何书墨让她失望。 不过,李云依不是什么婆婆妈妈的人,晚见不如早见,就算何书墨真的不行,早死心也比晚死心要好。 公爵府的马车,缓缓开到御廷司的路边。 府上小厮,立刻跑到御廷司前传话。 片刻后,正在司正小院,练功消化炼经丹的何书墨,忽然得到一个没头没尾的消息。 “小公爷的夫人要见我?” “是司正,我看那马车的规格,确实是公爵府的。” 谢晚棠看向何书墨,道:“表兄,你惹到公爵府了?” 何书墨摸不着头脑:“没有啊。之前惹的都是侯爵,跟公爵差一个档次呢。算了,不想了,是人是鬼,一见便知。” 御廷司门口。 何书墨和谢晚棠前后出门。 刚出御廷司,谢晚棠便十分警惕地低声道:“表兄,那马车里有一个四品。” “四品?没事,光天化日,还是衙门门口,疯了才会对我出手。” 谢晚棠听了哥哥的话,但一反常态的并没有放松警惕。 那马车中的人,即便抛开品级,也会给她一种很不妙的感觉。 她下意识往何书墨身边贴了过去,似乎只有离哥哥近点,她的安全感才会更足。 何书墨并没有谢晚棠的危机感。 他大步流星走到公爵府马车旁边,不卑不亢地对公爵府马车拱了拱手,客气道:“下官御廷司何书墨,敢问少夫人找在下何事?” 马车之中,李幽兰的声音幽幽传来。 “妾身有个玉佩丢在这附近了,能麻烦何大人叫人找一下吗?” 马车下,何书墨一愣,心道:找玉佩?这是什么招式?有什么目的?这是她自己的行为,还是代表了国公爷的意志? 何书墨摸不着头脑,但他也不可能像个佣人一样,被国公府的少夫人使唤。 于是,何书墨挺直腰杆,朗声道:“御廷司行使监察之权,找玉佩的事情,还是各县衙的捕快更趁手一些。来人,替少夫人跑一趟县衙。” “不用了。妾身也不喜欢那个玉佩,找不到就算了吧。” 何书墨道:“既然如此,在下便不叨扰少夫人了。告辞。” 何书墨说完,转身便走。 公爵府马车之中,李幽兰撩开车窗帘。 窗外的光线顺着窗户照射进来,李云依抬起美眸,逆光看去,见到一个腰背挺直,气质不凡的俊朗背影。 “感觉怎么样?”李幽兰问。 李云依轻轻颔首,道:“还行。” 何书墨给她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形象和气质都挑不出毛病。 不卑不亢,有理有据的性格有些加分。至少不是临阵怯场的软脚虾。 潜力和智谋之类的,暂时未知。 总的来说,她准备继续观察。 另一边。 谢晚棠似乎再次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于是下意识回头,正好瞧见了公爵府马车刚刚掀开的车窗。 “表兄,那个四品好像在看咱们。” “嗯?” 何书墨回头,但很不巧,公爵府马车的车窗帘已经被放下。他只能看到马车摇晃的窗帘,以及窗内隐隐约约的女子身影。 “莫名其妙。” …… …… …… ps:求一波月中的月票。 (本章完) 第166章 方平投名状,何府团圆饭(4k) 第166章 方平投名状,何府团圆饭(4k) 何书墨的确摸不清这位国公府少夫人的底细。 他不怕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怕和乱出牌,喜欢胡闹,打王八拳的人打交道。 聪明人至少说话做事都有逻辑,比如面对娘娘的时候,哪怕何书墨明知不敌,也不至于摸不着头脑,揣测不出娘娘的意思。 那些乱出牌的人就完全不一样,她们行事没有章法,正常人根本猜不到她们的目的,无法推理出下一步的行动,趋势和后果都难以预料,时不时整个大活,实在是麻烦。 何书墨虽然摸不清李幽兰的底细,但他却能敏锐发现谢晚棠的不对劲。 小谢刚出门的时候,倒是无比正常。与之前他印象中矜持可爱的谢晚棠,并无不同。 结果见完李幽兰,回御廷司的时候,她在出门进门的短短一刻钟内,忽然变得更加“黏人”。 用人话讲,谢家女郎居然会主动走到,离他更近的位置! 由于朝夕相处,谢晚棠的行为做派,何书墨把握得极其准确。 这位谢家乖女对他的态度,目前处于不主动接近,但也不会拒绝他主动接近的状态。 何书墨理论上虽然有主动出击的机会,可他其实非常谨慎,因为害怕控制不好程度,反而导致谢家乖女的退缩。 但是现在,没等他出战果,谢晚棠竟然自己主动靠近了。 这是何书墨之前完全没有料想过的。 御廷司小道上,何书墨默默走在前面,谢晚棠跟在他的身侧。 二人并肩而行,胳膊相距一厘米,这在楚国男女关系中,属于相当亲密的距离。毕竟楚国不提倡勾肩搭背,因此哪怕是夫妻出行,最多就是并肩,不存在挽胳膊的情况。 何书墨一向是不喜欢多管闲事的性格。他偷偷观察某女郎的动作,发觉她自己好像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于是闭上嘴巴,不多管闲事,没去提醒她,说她离得太近了。 有些事情只能默默享受,不能摊开来说。 自从告别国公府马车,谢晚棠的心里,莫名地开始惴惴不安。 她说不上来为什么,她对马车中的那个四品,好像有一种本能的竞争之心,又或者说,是一种一山不容二虎的敌意。 她明明都没见过那女子的面,为什么会对她有莫名的情绪呢? 好奇怪。 御廷司监察百官,对于官场上的消息,是很灵通的。 但是,李家贵女入京城这种事,并不属于楚国朝政的消息,更多的属于一种民间八卦。因此,贵女入京的第一时间,何书墨并没有从鉴查院的探子处收到消息。 更不知道国公府马车中的正主,其实就是李云依。 上次谢晚棠入京,她的消息第一时间在贵妇圈流传,何书墨等无关外人,也是过了好几天才知道的。 相比五姓的消息,张家的消息,来得更加迅速。 “报,司正,有人递了一封密信,请您亲启!” “嗯。” 何书墨接过手下递来的密信,拆开封蜡,打开一瞧。 居然是云秀念托人递送来的。 何书墨快速浏览密信,道:“唐智全被捅了一剑,伤及心肺,现在半死不活的。张家要补充力量了。方平此前表现不错,实力也合格,获得了晋升张府护院的机会。” 晋升张府护院,便相当于混进了张家的核心圈子。 这就意味着,方平可以获得更多张家的情报。 情报的重要性,无需多言,这次与袁承交手,何书墨便赢在先知先觉的情报上面,否则胜负难说。 谢晚棠看到消息,高兴道:“太好了,方平进入张家,咱们便相当于在张家扎入一只耳目。” “没那么简单,你瞧。” 何书墨把密信递给谢晚棠。 谢晚棠快速看完,俏脸上的笑容消退下去。 “张家,竟然让方平交‘投名状’?” “不错。” 何书墨微笑道: “咱们这位张大人,谨慎得很呐。他手下的郑长顺就不说了,效力张府几十年,忠心耿耿。唐智全,也是被我逼上绝路的人,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只能改名换姓为张府出力。除了张府,唐智全无处安身。 “张权让方平交‘投名状’的意思很简单。逼他走上绝路,从此之后,无处可去,只能依靠张家庇护。唯有这样的人,才不怕背叛。” 谢晚棠听完何书墨的解释,美丽俏脸一阵发白。 她很想对何书墨说,她虽然知道方平不算什么好人。但她更不想指使方平去干坏事,不想书墨哥哥为了帮她对付张家不择手段,束手旁观,甚至制造、纵容人间惨剧的发生。 上次《小石头失踪案》后,谢晚棠吸取了教训。 她知道自己心善,心软,不但会被张家利用,还可能会给哥哥平添许多麻烦。 因此,她现在哪怕再不忍心,也只会把心里的想法藏在心里。不将它们说出口,让哥哥为难。 何书墨看着某个俏脸微白,紧咬红唇的女郎,心说晚棠也是长大了。能权衡利弊,控制住自己的想法。 何书墨从不认为,谢晚棠的善良和心软是什么错误,不如说正相反,看过世间百态,依然没有麻木,能保持善良和心软的人,才值得敬佩。 更何况,何书墨是准备讨她做娘子的,要求她心肠硬的像石头有什么好处吗?不如在他的庇护下,保持心善心软一些,这样才能家宅安宁 何书墨出声宽慰道:“晚棠,你放心吧。咱们如果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岂不是和张家一丘之貉了?你表兄我,只是道德底线比较灵活,并不是没有道德。” 谢家女郎听到哥哥这么说,随即露出笑容,但她很快担心起来:“可是表兄,方平投名状的事情,咱们要怎么解决?” 何书墨分析道:“方平作为张家打手,刀尖舔血的江湖人,身上原有的血债恐怕不少。我们如果不帮他安排,他肯定会为了完成张家的任务,直接选择乱来。” 谢晚棠深以为是地点头。 何书墨继续道: “张家其实也怕方平乱来,如果方平为了交投名状,去杀魏党官员,那便是闹大了。袭杀京官,等同谋反。谋反的帽子,便是张家也扛不住。你瞧这密信上,张权给方平准备的三个选项,都是让方平去杀京城的江湖人。 “张家想让方平自绝于江湖。达成类似唐智全的效果。咱们或许可以趁此机会,让方平打着张家的旗号,给张权间接拉一波江湖仇恨。张权不倒,许多小门小派隐忍不发,张权一倒,他们必然会冲出来,分食张家!” “好。”谢晚棠乖巧点头:“我都听表兄的。” 何书墨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于是直接给吏员下命令。 “叫刘富过来。” 很快,刘富赶到司正小院。 刘富一进院中堂屋,便看到正坐在司正之位的何书墨,以及何书墨身边那位气质出众,鹤立鸡群的女郎。 别人不知道谢晚棠的身份,刘富作为勇武营老行走,再清楚不过了。 他说不羡慕何书墨,那是假的。何大人有天仙一般的女郎相伴左右,谁敢说一点都不羡慕? 但刘富心里有数,贵女大人地位尊崇,他是万万不敢觊觎的,他这辈子,能学方平,娶一个姿色不俗的云秀念就不错了。 “刘富,听说你和新来的行走们相处的不错?” 刘富挠了挠头:“额,其实属下也没做什么,主要是给他们吹嘘大人的办案经过,您不知道,那群小子,听闻您的事迹,那可真是一个一个佩服得五体投地……” 谢晚棠端坐在哥哥身边,看着刘富拍马屁,眉眼弯弯,面带笑意。 刘富如果在她面前夸她,她是没有什么感觉的。 但刘富在她面前夸她的书墨哥哥,那她便止不住的开心。 她的书墨哥哥这么好,这么优秀,被属下夸夸怎么了吗?不都说的是实话吗? 刘富越说越起劲,谢晚棠也听得认真,不时点头表示认可,唯有当事人何书墨满脸尴尬。 他心道:这属下太忠诚也不是什么好事啊。刘富这一顿吹,我尴尬癌都要犯了。这群小子,好的没学会,净学我怎么去恭维娘娘了! “好了好了,先别说了。交代你两件事。” “是!属下一定完成司正大人交代的任务!” “第一件事,这三个人名你收着。去找咱们司里,江湖出身的行走打听打听,三人风评如何,谁手下沾了人命。还有人际关系,背后是谁在撑腰,都打听清楚,不得有误。” “明白。” “第二件事,一会儿散衙,你去云秀念的面馆吃饭,把我刚写的手信送给她。” “明白。” 何书墨交代完毕,挥了挥手,让刘富下去做事。 待刘富走后,何书墨感觉他吩咐刘富这两下子,已经有点娘娘的味道了,毕竟娘娘就是这样使唤他的。 …… 鉴查院散衙的钟声敲响。 何书墨没有非得加班的毛病,因此和谢晚棠默契起身,送她回谢府。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何书墨和小谢已经养成了许多“老夫老妻”之间的默契。 何书墨只要一起身,小谢便会随他起身,跟着他走。 何书墨只要站在马车前,帮她掀起门帘,小谢就会自觉坐进马车,选择一个合适的位置先坐下,等着何书墨放下车帘后,坐到她的身边。 御廷司门口,何府丫鬟月桂四处张望,终于瞧见何书墨散衙出来。 但更值得月桂注意的,是何书墨身边的那个女郎,那女郎即便戴着帷帽,可她的身姿和气质依然无比瞩目,月桂只瞧一眼,便根本挪不开眼睛。 不过月桂好歹没忘记正事:“少爷!少爷!夫人让您今晚务必回府!” “月桂?为什么非得回府?” “老爷回来啦!夫人让你回去吃团圆饭!” 何书墨心中一惊,道:老头子回来了?他不是回金陵老家研究技术,准备冲击皇商吗?这么快就准备好了吗? 谢家女郎相当懂事,小声道:“表兄,我可以自己走回家的。你要不直接回家吧。” 何书墨理直气壮地说:“不用,送你回家比较重要。” 谢晚棠天真地问:“为什么?” 因为你是贵女啊,还为什么。我爹我娘要知道我能娶你回家,以后咱们拜堂,他们二老得先给你磕头,然后才能轮到我们跪拜。 “因为是他们让我先送你回家的,走吧,别傻站着。” “哦。” 谢晚棠莲步轻移,很快跟上何书墨的步子。 她之前听说,许多嫁出去的族中女子,都会遇到婆媳矛盾。但看哥哥的表现,似乎他们何府是不会有这种问题的呢。 …… 何书墨送完谢晚棠,便光速返回何府。 马车尚在行驶过程中,何书墨便看到何府门前,站着一男一女。 “爹!” “墨儿!数月不见,你瞧瞧这一表人才,跟换了个人似的!” 何海富喜笑颜开。 他以前确实是对何书墨恨铁不成钢,但现在不一样,他儿子可是五品京官!哪怕回到老家金陵,也无人胆敢轻视。说是光宗耀祖,一点都不夸张。 儿子有出息,他何海富现在也不算差。 虽然没有官职,但运气出奇的好,搭上了李家贵女这条线。 只要他好好给贵女办事,荣华富贵定然是少不了的。以后靠贵女运作,混个一官半职也不无可能。 何书墨跳下马车,给爹娘一个拥抱,然后拉着他们回府吃饭。 饭桌上,本来应该催何书墨成亲的谢采韵并没说话,而一直出门在外的何海富却提起这档子事。 “墨儿,爹这次回京,应该要待一段时日。正好我和老程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听说他在外边跑镖,马上回京,爹想着找他商量商量你跟若宁的亲事。” 何书墨淡定道:“爹,不用商量了。” 何海富喜道:“哦,原来你们都商量好了是吧?” “不是,我已经找程若宁退过婚了。” 何海富:???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谢采韵。 谢采韵道:“八字没还,我没给他。” 何海富刚松了口气,便听何书墨又道:“八字还没还无所谓的,反正我跟程若宁无缘无分,成不了亲。至于你们的儿媳妇,我已有心仪之人,改天带回家给你们看一眼。这事就这么定了。” 何书墨说完,不给爹娘反驳的机会,起身离席。 何海富指着何书墨的背影,对谢采韵道:“你看这小子,他现在怎么这么有主意?还什么‘已有心仪之人’,程若宁他都看不上,他还能看上谁?难道是想娶贵女不成!” 何海富想起李云依的风采,又补充了一句:“他想娶贵女,行,谁都想。但见识不凡,地位崇高的贵女大人,能看得上他吗!” 谢采韵宽慰道:“老爷消消气,墨儿和若宁的婚事,我看也可以缓缓。兴许有更合适的呢?” 何海富震惊地看着自家老婆,似乎没想到,连她这个铁杆“程若宁党”也叛变了。他离家这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本章完) 第167章 小谢:李家姐姐打听哥哥想做什么? 第167章 小谢:李家姐姐打听哥哥想做什么?(4k) 镇国公府。 李云依下午才到府上,晚上就已经获得了府上所有人的赞誉。 李家贵女讨人喜欢的秘诀很简单,撒钱。 讨厌一个人的理由五八门,但讨厌钱的理由几乎没有。 能用少许金银首饰,帮自己在国公府快速站稳脚跟,对于李云依来说,是很划算的事情。 夜深,国公府客院。 李云依结束与国公府女眷的应酬,告辞回府。 她走在回住所的路上,腰背挺直,玉颈修长,两条如玉雕般完美的大长腿交错前行,优美的步态毫无错乱。 即便走在无人之地,她仍然会下意识地保持高贵和优雅,她身上的许多动作都是被家里人从小训练的,已然养成本能,改不了了。 退一步来说,李云依压根无需修改什么习惯,作为李家这一代的贵女,她天生就是楚国女子的榜样和典范。 楚国女子应当以她为准,而不是让她去修改什么习惯。 步入客院,国公府的丫鬟告退,而李家为贵女准备的丫鬟早已提着灯笼,在客院门前久候多时。 她们一言不发,默默给李九娘掌灯,带路。 “何书墨的消息买到了吗?” 李云依走在路上,目视前方。 她身旁的丫鬟道:“回小姐,买到了。已经为您整理好,放在桌上。” “嗯。我大抵要看得晚些,你们明早不要叫我。” “是。” 嘱咐好手底下的丫鬟,李云依推开房门,迈步走入屋内。 屋中琉璃灯盏发着明亮的光芒,名贵的檀香散发着清新淡雅的昂贵香气。 李云依坐在梳妆台前,先是一一取下价值不菲的发簪,而后褪去身上华美的衣裙,接着换上冰蚕丝所做的月白睡衣。 睡衣虽然较为宽松,但在她饱满挺翘,无比傲人的身材面前,依旧显得很是性感。 楚国女子一向追求的是优雅端庄,李云依当然也不例外。 宽松的睡衣既然遮掩不住她的身材,那便只好再在睡衣外侧,再穿一层轻飘飘的纱衣。将她无比诱人的娇躯,藏在薄纱所做的人造云雾之中。 李云依换上了轻便的装扮,便只身来到书桌前面。 她拉开檀木座椅,玉手本能地捋平身后挺翘处的衣物,而后施然落座。 哪怕是忙碌了一天的深夜,李云依的坐姿依旧毫无变化,标标准准的贵女姿态,主打一个端庄美丽。 丫鬟为她买来的,关于何书墨的消息,其实并不算多。 因为何书墨在京城中崭露头角,不过才是四个月前的事情。 “兵器堂押司……兵甲失窃案……被贵妃召见……嗯,这些厉悠然跟我说过,虽然没有他吹得那么神乎其技。但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能在魏党和贵妃娘娘的势力中求得一线生机,这何书墨,的确不简单。” 李云依接着翻页。 后面,便是何书墨因为立功,被调到了御廷司中,担任行走。 上任第一天,他便开始辱骂魏相,并且与上司唐智全发生冲突。 结果可想而知,何书墨利用武举舞弊,顺利打败唐智全,利用靖安县衙案,摆脱行走,晋升带刀使者。 李云依继续往下看,漂亮的美眸中,不时闪现一丝异彩。 “查案能力不错,晋升速度好快,四个月前还是兵器堂押司,四个月后,便已然是五品司正了。武道进步也很快,四个月时间,从未入门的普通人,晋升成为八品武者。” 李云依自己是百炼道脉的四品,按说处于中三品中的最强一档,但她却丝毫没有瞧不起何书墨的八品武神道脉。 李家不缺天材地宝,也不缺修炼福地,加上血统纯正高贵,天赋很强,再加上家里源源不断供应的珍奇丹药。 在如此多的正面激励下,她练不到四品才不对劲。 而何书墨就完全不同了。 他起步晚不说,还没有海量的资源,即便如此,都能进步的如此快速,可见他本身或有机缘,或有天赋。 总之是不差。 李云依能够执掌二房的生意,自然是有脑子的,何书墨的潜力她一眼便知,怎么可能像有些小说里那样,上来就看不起穷小子,然后什么都不干就等穷小子发育,最后被人家打脸。 她哪怕不想找夫君,也不可能随便与有潜力的年轻人结仇。 眼下略施好处,结个善缘,等以后缘分开结果,获得丰收,才是她会去做的事情。 看完丫鬟买来的何书墨的履历后,李云依轻轻松了口气。 “还算不错,我这一趟京城,没有白来。” 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李云依即便看过了何书墨的“简历”,也还要给他一段“面试”。 如果,丫鬟准备的何书墨的履历基本属实。 那么,至少能证明何书墨是有潜力的。自己哪怕不与他成亲,也是值得对他进行谨慎的投资。 但李云依的择婿标准,不单有潜力这一项。 她还希望何书墨宠她、爱她,对她一心一意的同时,允许她使用他的力量去帮扶李家二房。 作为交换,李云依会使用李家二房的资源,全力帮助何书墨成长。 她虽然是以“投资”为目的和何书墨相处,简单的说,是功利成亲,本质上是与何书墨相互利用,基本不可能喜欢上他。但她可以保证,只要他们成亲,她便会拿出贵女的水准,好好做到一个妻子应该做的所有事情。 生儿育女,打理家宅,管理产业,训诫下人,孝顺父母……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何书墨证明自己的能力,“值得”她孤注一掷,甚至不惜压上她自己,对他进行全力的,堪称豪赌的投资。 李云依合上何书墨的履历。 将这个,由几页纸组成的宝贵的东西,压在自己的梳妆台下。 她现在虽然只是把何书墨,从“简历”的阶段,提升为“面试”的阶段。但不管怎么说,何书墨的存在,让她总算是看到了一点,五姓之外的选择。 何书墨目前的确是不行,远远比不上同年龄的五姓嫡子,可她的眼光一向很准,假以时日,何书墨绝对比绝大多数五姓嫡子要强。 哪怕比不过谢晚松也没关系。 李云依觉得,只要何书墨没有喜欢妹妹的臭毛病,那他即便比谢晚松差,也是对她来说最好的选择。 …… 次日,何书墨乘车上值。 谢家女郎如往常那般,在街边等着阿升把马车驾驶过来。 面对声名远扬,仪态万方的贵女大人。 阿升都已经有些麻木了。 虽然他面对谢晚棠,仍然是很恭敬的,但毕竟接触多了,他居然感觉,这位谢家贵女,居然还挺好相处的。 没什么太多架子,脾气很好,平易近人,在少爷面前,就像少爷乖巧的妹妹。 阿升感觉,他现在每天和少爷混,人都有点飘了。 居然敢点评起贵女大人来了。 这放在两个月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那一边,谢晚棠一进车厢,立刻叫起“表兄”。 “表兄,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昨天,那个国公府的马车。” “嗯,然后呢?” “马车里的四品修行者,并非镇国公府的人,而是昨天下午,刚到京城的李家贵女,李云依。” “啊?” 何书墨惊得坐直了起来。 按照他的推算,李云依入京城,应该还有一些时日,到底是谁产生的蝴蝶效应,让她提前过来了? “这也不对啊。李云依好好的,陪李幽兰跑御廷司门口干嘛?” 谢晚棠道:“表兄不知道,李云依昨日落脚镇国公府。李幽兰是李云依的姑姑,大抵是代表国公府在城门处接她,后面顺路路过御廷司。” 嘶…… 李云依落脚镇国公府,这和小说的情节也不太一样。 何书墨叹了口气,心道张家没死,产生的蝴蝶效应实在太大了。 他现在只能确定李云依的性格应该没变,别的都不太好说了。 “晚棠,你跟李云依同为贵女,以你的身份,想见她,应该很容易做到吧?” 谢晚棠点了点头。 她虽然平常老实乖巧地待在哥哥身边,但贵女的身份,却是无可争议的。 作为和李云依同级别的女郎,别人看李云依,都是仰视着看,而她却可以平视李云依。 哪怕是贵妃娘娘,她都可以只身去见,更别说跟她同身份,同地位的李家姐姐了。 李云依除了比她稍长一岁,别的地方,并无优势。 李家是五姓,谢家就不是五姓了吗? 李家有百炼道脉,谢家同样也有与之匹敌的绝剑道脉。 无论是样貌,气质,还是身姿,谢晚棠都有自信,不会比李云依差。最多就是风格上有些区别。 何书墨分析道:“李家和张家联系紧密。这位李家贵女的到来,对张家来讲,绝对是利好。我现在送你回府,你换身衣服,然后去国公府拜访一下你的云依姐姐,探探她对于张家的态度。” “好。” 谢晚棠对书墨哥哥的话,自然是极为认可的。 她作为谢家在京城的脸面,本身也不可能避开李家的那位姐姐。 更何况,她自己也想弄清楚,她对于李云依那种莫名的,本能的戒备,到底是怎么回事。 …… 镇国公府,客院。 一位金颜玉貌,姿容绝美的女郎,在绣工精美,价值不菲的锦被中醒来。 李云依掀开锦被,坐在床边,正要叫人,便听门外的丫鬟轻轻敲着门,道:“小姐,您该醒了。” “进来吧。” “是。” 几个丫鬟,端着准备好的洗漱用具,鱼贯而入。 李云依随口问道:“不是让你们别叫我吗?难道是有事吗?” 丫鬟道:“小姐,谢家贵女来府上了。她现在正在您姑姑那边,预计不久便会到您这里。” 谢家贵女,谢晚棠? 昨日晚间,李云依陪国公府的女眷们说话。 她们所聊的话题,自然避不过与她身份相同,各处一姓的谢晚棠。 听说,谢晚棠曾经为了避免各家夫人去谢府烦她,曾经干过“误伤诸位公子”的事情。 李云依当时便有些同情这位谢家妹妹了。 谢晚棠与她年龄相仿,想必也会面临嫁人的事情。 只是谢晚棠有哥哥遮风挡雨,处境比她好得多了。 “给我挑件得体的衣服,不要太庄重。”李云依吩咐道。 “是,奴婢明白。” 不多时,李云依洗漱完毕,换好衣服,用过早膳,只等谢晚棠上门拜访。 “小姐,幽兰姑姑领着谢家贵女,往您的院子过来了。” “好。” 李云依款款起身,迈开莲步子,前去迎接贵客。 不远处,只见许多国公府的女眷,簇拥着一个钟灵毓秀的女郎,朝她这边走过来。 那女郎明眸皓齿,清丽无双,是个世间罕见的美人,无愧于贵女之名。 走得进了,不少国公府的女眷,哪怕不是有意,也在心里暗暗将两位贵女放在一起比较。 李家的那位,明艳贵气,尊如骨髓。谢家的也不错,青春灵秀,兰心蕙质。 两位贵女站在一块,简直巧夺天工,赏心悦目。 “好了好了,让她们姐妹自己聊聊吧。咱们送到这儿可以了,回去吧。”李幽兰招呼道。 李云依和谢晚棠并肩站着,看起来很亲密,但谁都没有说话。 待到诸女眷离开,李云依作为小院的主人,才主动开口道:“我之前去谢家时,见过你哥哥。他总把你挂在嘴边,当时不太理解,今日见到妹妹,果然是个十分优秀的女郎。” 谢晚棠看向李云依。 她本来是应该想办法,从李云依嘴里打听张家的事情的。但好巧不巧,她刚才和国公府女眷聊天的时候,意外得知李云依似乎对何书墨很有兴趣。 这一下,她便再也没心思管什么张家了。 张家对她来说固然重要,但书墨哥哥在她心里,远比张家重要得多。 “李姐姐,有一件事我很好奇。你昨日进京,为何要特地在御廷司门前停下。” 李云依一愣,心说谢晚棠好好的,找她聊这个做什么? 然而,她随即意识到。 昨天见何书墨的时候,何书墨身边有一位气质极为不凡的白衣帷帽女侠,这女侠单手持剑,五品修为。与谢晚棠的修为和习惯,都十分相似。 “昨天那个帷帽女郎,是你?” 谢晚棠不是婆婆妈妈的性格,她直接承认道:“是我,何书墨是我表兄,所以我才想问问姐姐,你昨天一到京城,便立刻去了御廷司,还特地让表兄出来相见。你,想做什么?” 谢晚棠的声音相当好听,犹如林间甘泉,可以涤荡心中焦躁。 但李云依又不是傻子。 谢家妹妹声音好听是不假,但她那种气势汹汹,仿佛正宫问罪一般的语气,她还是听得出来的。 “听妹妹的语气,你好像很在乎何书墨。” …… …… …… ps:终于有书友群了,进群链接在简介里。 (本章完) 第168章 李云依:妹妹何必咄咄逼人?(感谢 第168章 李云依:妹妹何必咄咄逼人?(感谢sfqk打赏的盟主!) 无论血统,样貌,天赋,李云依自问都不会比谢晚棠差。 同为贵女,谁不是从小娇生惯养,家里众星捧月,宗族倾尽资源教养出来的“人中龙凤”“天之娇女”? 谢晚棠今日主动来拜访她,按礼数是客。 她李云依是此地的主人,又比谢晚棠大上一岁,算是谢晚棠的姐姐。她已然按照地主之谊,还有姐姐的礼数,去招待、问候这位突然拜访的谢家贵女了。 从礼数上来说,她的言行举止,绝无问题。 结果呢,她如此仁至义尽,可这位谢家妹妹气势汹汹,仿佛问罪一般,着实令她感到不快。 李云依不觉得自己亏欠谢晚棠什么。她昨天刚到京城,舟车劳顿,从晚上到今日早晨,都在应酬,尽心尽力,全无抱怨,凭什么还要陪着笑脸,受她谢晚棠的气呢? 面对李云依。 谢晚棠也有她自己的一份情绪。 且不提李家和张家互相勾结的一堆破事。 这位李家姐姐,明明是刚进京城,不先找落脚点安顿下来也就算了,不拜访亲戚故友也就算了,不游览名胜修身养性也就算了,偏偏第一时间跑到御廷司门口,还要让她姑姑假惺惺地叫哥哥出来,找什么根本不存在的玉佩! 御廷司一个普通衙门,有什么好看的? 说白了,就是冲哥哥去的! 她到底想干什么!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非但如此,谢晚棠还在与国公府女眷的聊天中得知,这位李姐姐似乎对何书墨“过于关心”,时不时地向国公府女眷,拐弯抹角地打听关于何书墨的事情。 这种暗戳戳的小动作,在谢晚棠看来,一点都不坦荡。 这位李家姐姐,长得倒是一副端庄尊贵的模样,干的却都是狼子野心,卑鄙无耻的事情! 身为贵女,李云依哪怕对谢晚棠的语气和态度感到不满,但她从小受到的,优雅持重的贵族教育已然深入她的骨髓。 就像谢晚棠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一句脏话一样,李云依即便是要反击谢晚棠对她的质问,也不可能像泼妇骂街一般,和谢家女郎互扯头发。 她要惜字如金,精准切中谢晚棠的要害——你是何书墨的什么人?你凭什么不让我去御廷司呢? 于是,李云依的选择是抬头挺胸,不落气场,同时似笑非笑地看着谢晚棠。 “妹妹好像很在乎何书墨嘛。” “我……” 谢晚棠本想理直气壮地告诉某个初来乍到的贵女,她就是很在乎何书墨! 但是,谢家传统的教育,和贵女的天生矜持,却让她完全说不出来这样“赤裸裸”“不要脸”“不知羞耻”的话。 如果何书墨的确是她的亲哥哥,她当然可以理直气壮地表明他们的关系。 甚至,如果何书墨真算她的堂兄,或者表兄,她也可以理直气壮地向李云依证明关系。 但很可惜,虽然她一直叫何书墨“哥哥”“表兄”,但其实他们之间的亲戚关系几乎等于没有。 她和何书墨之间的“兄妹关系”,没有任何可靠的依凭,全是靠她自己一厢情愿在支撑着。 李云依只要挑破这一层窗户纸,她根本无法解释。 面对李云依精准,且狠辣的反问。 谢晚棠的底气终究是不太足够。 “何书墨是我的表兄,何况当时御廷司门口,我也在场。姐姐人明明已经到了御廷司,却连车都不敢下,面都不敢露。藏头露尾的,没安好心。” 李云依微微一笑,心说,这位谢家贵女,果然人如传闻,天真,可爱,单纯。来兴师问罪的气势是有了,但其实根本没想好,根本没准备好吧? 年轻,冲动,做事缺乏深思熟虑,难成大器。 这样的女郎,若没有她哥哥谢晚松的保护,估计早就被谢家族人吃干抹净了。 哪怕以后嫁去夫家,恐怕也是个逆来顺受,被她夫君随便拿捏的主儿。 李云依释怀地轻声道:“原来,只是,表兄,而已,吗?” 她甚至着重把强调了“表兄”二字,似乎生怕某人听不明白她的意思。 李云依的意思很简单,一个普通的表兄妹的关系而已,你就算是贵妃娘娘,也管不到我李云依的头上。 她目前只是把何书墨当做一个可以继续考察的对象。 暂时还没打算去投资何书墨,眼下也没有与他亲密接触,并且最后协议成亲的想法。 可如果,她仅仅去看了何书墨一眼,谢晚棠都这么“护食”的话。 那她的确会因为谢晚棠的态度,对何书墨这个人,更加感兴趣了。 李云依虽然认为谢晚棠天真单纯,难成大器,但她却从没质疑过谢晚棠的贵女身份。 既然谢晚棠是与她同等级的贵女,那谢晚棠的眼光就不可能有多差。 能让地位尊贵,见识不俗的谢家贵女青睐有加,这何书墨肯定不像外界传言的那么简单。 “姐姐不要总是岔开话题。” 谢晚棠自知理亏,没有办法依靠“表兄妹”的关系,让李云依别来与哥哥沾边。 她尝试重新掌握主动权,质问道:“姐姐一直扯东扯西的,怎么就是不敢回答,姐姐昨天那么着急赶去御廷司做什么呢?” 明知故问。 李云依心知,谢家妹妹这是想逼她表态。 她如果说,她就是去看何书墨的,那一定会被谢晚棠掌握主动,对她穷追猛打。 楚国女子相对保守,她们在男女感情上的态度,是以矜持为主流。 她李云依与谢晚棠都是贵女,是楚国女子的表率和榜样,在这方面的规矩,远比一般楚国女子更多。 其中有一条潜规则,是她们绝对不能“主动”,只能“被动”接受别人的感情,或者家里安排的亲事。 这条规矩的目的,一方面是因为贵女要矜持稳重,端庄优雅,在外代表家族脸面,给楚国女子做表率和榜样。 另一方面,五姓也是想通过这种规矩,进一步提升贵女的魅力和稀缺性,让贵女无法在感情中“自降身价”,永远稳坐高台,端着身姿,受到楚国人的追捧。 之前李云依主动去五姓士族挑选夫君,明面上的理由,并不是她要相亲,而是她的父亲要谈生意,父亲顺便带她同行散心。途中如果偶然遇到其他家族的同龄人,再顺便见见罢了。 面对谢晚棠的质问,只要她敢承认,她是去看何书墨的,必然会被谢晚棠利用这条规矩抓住把柄,进而令她陷入极为被动的局面。 李云依面色淡然,脸不红心不跳地否认道: “昨日下午,幽兰姑姑在城外接我,我上了她的车后,一路不觉走到何处。后来路过御廷司,姑姑说玉佩丢了,这才让何大人出来帮忙而已。不过是个寻常举动,妹妹何必咄咄逼人?” 李云依的话基本属实,但却被她刻意裁切,掩盖掉了部分真相。 比如,是她先提到何书墨,李幽兰才带她过去的。并不是李幽兰对何书墨有多感兴趣。 谢晚棠当然知道,李云依是在避重就轻,应付她的问题。 于是再度问道:“姐姐如果不是主动去见表兄,那为何会掀开车帘呢?” “是姑姑掀开的。” “姐姐没往外看吗?” 李云依不说话。 谢晚棠这些天和何书墨相处,自然不是什么都没学到。 她抓住李云依自己承认过的话,继续穷追猛打,道:“姐姐如果没往外看的话,那么,姐姐怎么知道我那日头戴帷帽,是女侠打扮呢?” 李云依仍然不说话。 只是抬起她那双晶莹剔透,宛若宝石,好似琥珀般璀璨美丽的眸子。 安静地看着谢晚棠。 谢晚棠就算没有占据上风,也完全不怕李云依。更何况她现在处于优势地位,那就更加不惧怕某人。 她的桃美眸同样漂亮,好像山间清泉,干净透亮。 她直视着李云依的眼眸:“姐姐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敢承认了吗?” 李云依默然无言。 话说到这个地步,她的确是被谢家贵女“将军”了。 她要主动寻找夫君,一定会碰到“贵女不许主动”的红线,这是她避不开的劣势。 在其他方面,她还有各种理由去做掩饰,但主动去御廷司,还把何书墨叫出来找玉佩,确实有些“过分”了。哪怕有她姑姑做掩饰,可一旦被谢晚棠咬死不放,她其实仍然没法解释。 此事如果传扬出去,她的名声和李家的脸面,恐怕都不太好看。 面对谢晚棠的质问,她当然可以再编一个其他理由,或者死挺着不承认。但这样一来,以后如果再对上谢晚棠,她便是妥妥的劣势。 李云依思忖片刻,将注意力从她自己身上抽出,转而集中在谢晚棠的身上。 既然谢晚棠抓到了她的把柄,那她不妨也抓一个谢晚棠的。 “晚棠妹妹。” 谢晚棠不满道:“姐姐又开始转移话题了。” 李云依面带微笑,姿容绝美。 “晚棠妹妹,姐姐刚才一直在想一件事。你说,你认何书墨做‘表兄’的事情,你的亲哥哥谢晚松,他知道吗?” 此话一出,谢晚棠周身的空气,瞬间凝固。 谢家乖女美眸张大,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美丽的李家女郎。 卑鄙无耻! 用心险恶! 下作手段! 以谢晚棠对她哥谢晚松的了解,如果谢晚松知道她对另一个男子叫“哥哥”,甚至不是“哥哥”,而仅仅是“表兄”,也一定会把剑磨好,立即出发直奔京城! 这种事情谢晚松完全干得出来。 也就是说,只要李云依把她和何书墨的关系,保守地,甚至不用添油加醋地写一封信送回谢家。 那她谢晚棠,便没有几天好日子过了。 谢晚松只要来到京城,她就再也别想像现在这样,天天和何书墨待在一起。 到时候,她估计连见何书墨一面,都困难重重。 李云依看着谢晚棠的表情,心道:谢家贵女的城府确实太浅了,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她如果云淡风轻,此计未必能威胁到她。 李云依往前迈了一步,亲昵地贴着谢晚棠的身子,拉着她的胳膊,把她的细软小手捏在手里。 细声软语道:“好妹妹,我们都是贵女,理应亲如姐妹,妹妹哪怕抓住了姐姐的不是,又何必咄咄逼人,让姐姐下不来台呢?” 谢晚棠扭头看向一旁。她不想去看李云依戏谑的眼神。 事已至此,她知道大势已去。 她是抓住了李云依的把柄,但李云依反过来也抓住了她的。 两相抵消,结果就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实际上,这一局是她落入了下风,因为她是进攻方,李云依是防守方。她没有让李云依离哥哥远点,反而与她打了个平手,其实就是输了。 李云依拉着谢晚棠,在她的院子中,漫无目的地逛着。 两位贵女,均是沉鱼落雁,国色天香之姿,彼此的关系看起来亲如姐妹,但实际上,李云依笑语嫣然,心情不错,而谢晚棠面无表情,干脆不想和身边的姐姐说话。 谢晚棠心道:明明都是贵女姐姐,厉姐姐多好啊,又漂亮,又温柔,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厉姐姐对比李家姐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李云依拉着谢晚棠逛了一会儿,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期间一句没提何书墨,怕是照顾了晚棠妹妹的心情。 感觉莫约到了时间,李云依亲自拉着谢晚棠来到国公府女眷的面前,展示李谢两家“牢不可破”的友谊。 谢晚棠心情很不好,因为她明明不喜欢李云依,还得陪着她,在别人面前强颜欢笑地演戏。 喜不喜欢,是她的个人感情,演不演戏,则涉及五姓联盟。 魏党还在,京城外的藩王还在,五姓联盟的趋势就不会改变。这一点,无论是厉元淑,还是李云依,还是谢晚棠,心里都明白。 国公府外,李云依亲自送谢晚棠坐上谢府的马车。并且驻足良久,展示她对“好姐妹”的关心。可谓是把表面工作做得细致入微,让人挑不出毛病。 谢府马车中,谢晚棠垂头丧气,心里只想快点见到她的书墨哥哥。 她要向哥哥好好吐槽一下李云依! 让哥哥看清这个女人的真面目,以后离李家坏姐姐远一点! (本章完) 第169章 离她远点,魏党换阵(感谢sfqk打赏 第169章 离她远点,魏党换阵(感谢sfqk打赏的盟主!) 由于谢府和国公府都在内城,彼此间的距离不算很远。 因此,何书墨便没有在国公府门口等谢晚棠。 她毕竟是谢家的贵女,在做正事时,是要坐谢府马车出门的,不能坐何府的马车。 更何况,何府的马车规格太低,其实根本匹配不上贵女尊贵的身份。 只是谢晚棠本人不讲究排场,这才愿意屈尊降贵,陪他坐何府马车。 谢府门口,谢晚棠从马车中款款走下,她先回家换了身衣服,而后再次出门,钻到何书墨的马车里面。 何书墨一见谢晚棠,便问道:“张家怎么样了?李云依跟张家有没有什么关系,对张家是个什么态度?” 谢晚棠面对何书墨的提问,忽然愣住了。 半晌之后,她才俏脸微红,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表兄,我,我忘记问了。” 何书墨:??? 在何书墨的印象中,谢晚棠虽然有一些算不上缺点的缺点,但绝对不是什么“粗心大意”的姑娘。 小谢如果“粗心大意”,她也当不成自己的贴心秘书。 而且,探查张家这么重要的事情,就算是粗心大意的人,也很难记不住,谢晚棠这种细致的姑娘,却一反常态的忘记了。 “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何书墨没有怪罪谢晚棠的意思,他只是在关心她,害怕她出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如果没出意外,何书墨很难想象,她居然会把那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谢晚棠不知道该怎么和哥哥解释。 她总不能说,李云依到处打听你的消息,一看就没安好心,我气不过,跟她吵了一架…… 谢家女郎的小嘴巴张了又张,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和李云依吵架这种事情,无论从什么角度,都不好告诉她的书墨哥哥。 以谢晚棠对哥哥的了解程度,她话语中但凡有一点漏洞,都会被哥哥抓住,然后把她从头到脚,还有她的那点小心思全部看透。 那太羞耻了。 谢晚棠脸皮薄,无法接受被哥哥彻底看穿的拷打。 于是她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何书墨看着小女郎纠结的表情,笑道:“理由不方便说吗?” 谢晚棠用大眼睛看着哥哥,轻轻点头。 何书墨继续笑着安慰她:“没关系,你做得很好了,这次没打听出来,咱们就下次再打听。不着急的。” 谢晚棠能听出,哥哥这是在安慰她,语气相当轻柔,好像生怕伤害到她一样。 小女郎心里甜滋滋的,之前被李云依影响的心情,现在在哥哥的安慰下,逐渐明朗起来。 “表兄。” “嗯。” “反正,李云依那个女人,虽然看着挺淑雅的,但其实不是什么好人,你一定要离她远点。尽量别跟她打交道。” 何书墨一愣。 心说,他跟小谢相处这么久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她说,某某人不好,不要打交道。 如果是正常人,此时肯定会问问为什么。 但何书墨相信谢家乖女。 她的道德底线很高,不会说谎,也没什么俗气的欲望,更不会嫉妒记恨别人,因此,她的话几乎是可以无脑信任的。 “好,我相信晚棠。” “嗯!” 谢晚棠得到了哥哥的肯定答复,顿时心底喜悦,眉眼弯弯。她以九江神女之姿露出的笑容,极有感染力,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开”。 李云依再聪明,再有计谋又怎么样?在哥哥面前,还不是比不过她对哥哥说的一句话吗? 谢晚棠乖巧坐在何书墨身边,心道:还是书墨哥哥好,要是谢晚松,肯定又得啰里啰嗦的。 何书墨虽然表明态度,选择相信谢晚棠。 但他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 谢晚棠主观上不喜欢李云依,并不能代表李云依就是个“坏蛋”。 按照皇权之下对李云依的人物描写,这位李家贵女的性格,相当的“功利”,她做什么事情都喜欢掰扯利益,讲究得失。 何书墨结合李云依的成长环境,隐约能猜到,她的性格为什么与谢晚棠是两个极端。 谢晚棠是家里的掌上明珠,从小是被一家人宠着长大的,哪怕是老剑仙,都很喜欢这个小孙女。 因此,她的安全感很强,这也导致了她天真,单纯,以及对世界的看法有些理想主义。 但李云依完全不一样,李云依哥哥早逝,家里只有她一个嫡长女。李家重商,大环境和谢家是没法比的,再加上她爹妈都是不太会争的性格,因此,她被迫早早独立,早早卷入家族的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之中。 李云依除了爹娘,不相信任何人,对外界的人和事,都缺乏足够的安全感。她总是活在焦虑之中,想着谋算好一切,为自己和家人提前布局后路。 是个挺孝顺,也挺可怜的小姑娘。 谢晚棠说李云依不好,何书墨相信她,因为她不会说谎。 但如果单纯把李云依推到自己的对立面,何书墨认为大可不必。 能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而且,娘娘的布局,也不允许他这个赤胆忠臣与李云依交恶。最好,还是和她保持一个友善的关系。 只要她别头铁,去帮张权就行。 …… 丞相府门前。 赵世材气派的四驾马车缓缓停下。 丞相府管家与赵世材是老熟人了,见这位相国“高徒”来访,立刻热情迎上。 “哎呦,赵大人来啦,快请快请。” 赵世材身披鎏金大氅,昂首挺胸走下马车。 他冲着管家友善地笑了笑。 对于别人,赵世材时常摆架子,甩脸色。 但对于老师,他是发自内心的拜服和尊敬,连带着老师身边的佣人,也都十分友善。 他老师魏淳,原是云庐书院的教书先生,后与书院院长理念相悖,弃文从政,从县令开始位极人臣。楚帝当政时,为了修行长生,劳民伤财,魏淳扛起死谏的大旗,极力劝阻楚帝的长生歪理,乃是楚国学子眼中的吾辈楷模,国之柱石。 “赵大人,老爷在后院晨钓,您过去时候,脚步轻些。” “知道了。” 赵世材对于丞相府相当熟悉,当然,这也是因为丞相府比较简单朴素的原因。 后院。 赵世材很快找到了鬓发斑白,但威严不减的楚国丞相。 “老师,今日钓得如何?” 魏淳盯着水面,道:“尚可。” 赵世材瞧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鱼笼,不敢说话。 等了片刻,等不到小鱼上钩,赵世材忍不住了。 “老师,袁承的事情……现在朝堂上人心惶惶,我这边光是私下听说的,就有不少官员开始往妖妃那边靠近了。” 赵世材说完,狠狠地骂了一句:“这帮墙头草,谁强他们跟谁,一点定力都没有!” 与明显心态不稳的赵世材相比,魏淳显得无比淡定。 “袁承的行为颇为反常,大抵是被妖妃抓住了什么把柄。否则不至于此。” 赵世材立马点头:“确实如此,我昨日专程去他府上问了,袁承什么也不敢说,唯独能透露的,是何书墨。” “何书墨?” “是老师,就是何书墨。听袁承那意思,何书墨才是导致他落魄的罪魁祸首。” 魏淳看着水面,叹道:“此子能力非常,确实是位良将。只可惜被妖妃招揽去了。” 赵世材接着说:“老师,袁承跟我讲了何书墨两个缺点,一是此人行事乖张,树敌太多;二是此人现在势力和实力都不算强,需要及时针对。对了,袁承还特别强调,何书墨貌似很受妖妃宠爱。” 魏淳城府极深,脸上一向没什么表情。 但是,当他听说,何书墨很受妖妃宠爱之后,也不由得面露愕然。 片刻之后,魏淳轻笑一声。 “哈,那个女人,竟然也会宠爱臣子吗?本相实在有些难以想象。” “是,学生也想象不到,妖妃贵女出身,外貌当然不用多说,但她那性格,实在是令人难以恭维。” 魏淳语气平淡:“喜怒无常,天威难测,兴许只是她装给你看的呢?” 赵世材低头道:“老师说的是。” “好了,讲讲别人的事情。” 赵世材有些意外地说:“您,难道不想听何书墨吗?” “本相听他做什么?” “何书墨刚扳倒袁承,现在士气正盛,咱们难道不应该,把此贼的嚣张气焰及时按下去吗……” 魏淳重新看向水面,缓缓道:“下棋,不要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要着眼大局。鉴查院乃棋局一角,这一块的棋,本相与妖妃胜负已分,此地被她占下了,既然如此,咱们还往里面投入资源和精力做什么呢?” “您的意思是……” 魏淳语气平淡:“妖妃在鉴查院打了一场胜仗,名声大噪,气势如虹。她在鉴查院有林霜、何书墨,手下忠心,基本盘很稳,咱们打不进去。可是你要记住,朝堂的战线很长,咱们与妖妃是全面对抗。 “她手下那帮人东拼西凑,各怀鬼胎。咱们突破不了鉴查院,还能突破不了别处吗?何书墨就是再厉害,她厉贵妃,又有几个何书墨可用?” 听到老师的分析,赵世材整个人豁然开朗。 他与何书墨有仇,自然是想着怎么对付何书墨。 但老师的眼光和格局明显更大,不把视角聚焦在何书墨的身上。 鉴查院这块骨头硬,那咱们不啃就是了。 先把别处的妖妃势力清除,最后携大势压迫鉴查院,到时候,再硬的骨头也得粉身碎骨。 “给何书墨相亲那事,你准备的怎么样了?”魏淳问道。 赵世材即答:“老师,学生其实已经有了几个人选,她们都是咱们书院子弟的女儿,亲戚。但是,总有些小毛病。有些是有才学,但姿色就普通,有些姿色不错,但又是没主见的……” “糊涂!谁让你找咱们书院亲友和女儿的?” 赵世材一愣,道:“可是老师,不找亲近咱们的,那该找谁啊?总不能给帮何书墨牵线搭桥那些王公贵族吧?” “你的思路一开始就走偏了。让他成亲的目的,并非是要他落于咱们的掌控,你当妖妃是傻子吗?她会允许她手下的人,与书院势力的女子成亲?” 赵世材额头冒汗:“是学生考虑不周。” “不管那些女子是何身份,只要不是省油的灯,都可以撮合试试。倘若成了,自然达成了咱们的目的,何书墨家宅不宁。倘若不成,以何书墨的脾气,这又是一桩仇家。良缘难找,冤家易结。何书墨把精力用在这些地方,妖妃的能力,自然随之大减。” 赵世材两眼发光,道:“学生懂了!” 楚国女子,虽然主流的培养方向,是向贵女学习,讲究贤良淑德,端庄持重,优雅大方。 但不是所有家族都有五姓的底蕴,有常年培养女儿的经验,总有些大族女子是主流德行的漏网之鱼。 主打一个叛逆,很不好惹。 …… 御廷司,司正小院。 何书墨坐在屋中,正在炼化娘娘赐给他的“炼经丹”。 这丹药,娘娘一共给了十颗,一天两顿,五日疗程。 吃完之后,就可以进宫去找娘娘,让娘娘帮他升级七品。 修炼之事,虽然有丹药加速,但总体上来说,没什么捷径可走。 如果娘娘不出手,光靠何书墨自己按部就班的修炼,还不知道要修炼到什么时候。 何书墨身旁不远处,谢家女郎玉腿并拢,腰背笔直,端坐在椅子上。 她一只小手里拿着大苹果,另一只小手两指合并,散发剑气,全神贯注地给苹果削皮。 谢晚棠上次与何书墨聊过修为倒退的事情。 何书墨的一席话,竟然比贵妃娘娘的话,还要令她受益匪浅。 她现在给苹果削皮,看似是在浪费修为,但其实对她来讲,是一种稳固修为,探索“绝情绝念”的机会。 她之前的那一套,出生自带的,下意识的“绝情绝念”已经不管用了。 她必须得探索出一套新的“绝情绝念”,来作为她未来修行的地基。地基打得越牢越大,她以后的上限,便会越高越强。 “司正大人!” 刘富喜气洋洋地踏入司正堂屋。 他先是规规矩矩给何司正行礼,而后规规矩矩给贵女大人行礼。 礼数到位了,刘富开始交代工作。 “何司正,您昨天叫我打听的几个江湖人,我都打听清楚了!” (本章完) 第170章 她能把我吃了不成?(4k) 第170章 她能把我吃了不成?(4k) 何书墨昨天让刘富去打听的“江湖人”,是张权给方平的考验。 张权想让方平自绝后路,专心致志为张家效力。但又怕方平随便杀人,给张家惹火上身,因此特地给方平框选了范围。 这三个江湖人,分别是北山帮二帮主周涛,玉麟帮舵主常陵,以及快刀手范马旗。 何书墨单从张府给方平的人选,便能看出张权此人处处表露的心机。 无论周涛,常陵,还是范马旗,都不是各自江湖势力的一把手。 他们死了,并不会导致帮派解散,反而会使帮派人对方平产生仇恨,使方平断绝与江湖的来往,从此专心给张府效力。 而且,玉麟帮乃是方平的老东家,让方平对玉麟帮下手,无异于直接断送了方平在江湖上的口碑,可谓是诛心之计。 张府如此详尽地算计方平,其实恰恰可以说明,他们还挺看好方平的,否则也不至于费时间,替方平设计一套量身定做的投名状。 刘富清了清嗓子,便开始把他从御廷司江湖行走那里打听的消息,一一道来: “北山帮周涛,听咱们司里的兄弟说,此人干的是啸聚山林,劫富济贫的事情。平日埋伏在京城外的山寨中,伏击来往商队,得了宝物,便会通过帮派渠道,来到京城销赃。周涛此人率性豪爽,在道上风评相当不错。” 何书墨点头定性,道:“山匪,手上有人命没有?” 刘富摸了摸脑袋,道:“兄弟们没说,但干打家劫舍的事情,谁手上都得沾点。” 何书墨明白了:“懂了,手上有人命,小谢,此人列入备选。” 谢晚棠玉手持笔,默默帮哥哥记下。 刘富再道:“玉麟帮的常陵,这人铁山手下的邓柏知道得很详细。此人是玉麟帮高层,与方平私交不错。至于人命,邓柏说,暂时还没有人命。” 何书墨再度点头:“小谢,这个人,你就记他可能有人命。” “好。” 谢晚棠乖乖地记下来。 虽然刘富说没有,但她听哥哥的,哥哥说可能有,就是可能有。 其实何书墨这么记的原因很简单,邓柏自己就是玉麟帮的人,他的话只能佐证,不能全信。 最后,刘富道:“快刀手范马旗倒是个人人喊打的恶徒。道上风评很差,此人在楚淮巷,给一些青楼当人牙子,专门去周边郡县,找好看的姑娘,将她们转买到青楼里。” 谢晚棠听到范马旗的累累恶行,心里难受得紧。 她用漂亮的桃眸子看向哥哥,希望哥哥拿个主意。 何书墨听完,倒是也没有犹豫,直接道:“买卖人口,逼良为娼,该死。” 谢晚棠赞同地连连点头,心道:嗯!哥哥说的对! 刘富汇报完毕,告辞退下。 谢家女郎等刘富走了,才向何书墨询问意见。 “表兄,这个范马旗太可恶了,咱们要不就叫方平用此人当投靠张家的投名状吧?” 何书墨皱眉想了想,道:“范马旗确实该死,只是,如果你是张权,你听到方平斩杀恶徒,替天行道之后,你还会用他吗?” 谢晚棠听完,瞬间明白哥哥的意思。 哥哥是说,替天行道虽然是好,但是张权需要的是唯他是从的打手,而不是替天行道的义士。毕竟,真论起替天行道,怎么可能放过张家? 如果让杀了范马旗的方平进入张家,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难道说,这个范马旗,是张权故意给方平设下的陷阱……” 何书墨道:“差不多。” 谢晚棠面露纠结:“那我们就这样放过范马旗吗?” “谁说要放过他的?” 何书墨笑着看向身旁的女孩,“咱们就不能全杀了吗?” “全杀了?” 谢晚棠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美眸睁大,微微震惊。 何书墨解释道:“范马旗一定得死。北山帮的周涛,干的是袭击商队,打家劫舍的买卖,虽然从江湖人的角度上说,他可能讲义气之类的,但是咱们是官,他是贼,只要此人手上沾了人命,他就死得不冤。当然,方平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 谢家女郎完全被何书墨说服了,她习惯性地说:“好,我听表兄的。” 何书墨继续道:“唯一有点麻烦的,是玉麟帮的常陵,咱们御廷司里有玉麟帮的人,刘富的消息恐怕无法做到公正,大概需要我们自己去查,摸清了底细,才方便告诉方平,是打,是杀。” …… 镇国公府,客院。 李云依刚刚送走谢晚棠,应付了一会儿国公府的女眷之后,便立刻回到院中的房间内。 她挥退了身边的丫鬟,重新取出被她压在梳妆台下的,关于何书墨的“简历”。 作为李家二房的嫡长女,李云依这些年谈过不少大生意,对于察言观色很有心得。 谢晚棠对何书墨的关心和在乎不像是假的。 而何书墨的简历,其实并不足以撑起谢家贵女对他的青睐。 这要么说明,谢晚棠眼光有问题,要么说明,何书墨藏得很深,有许多事情,是谢家贵女知道,但外界不知道的。 唯有这样,才能解释谢晚棠对于何书墨的在意。 再度翻看何书墨的“简历”,李云依使用更苛刻的目光,很快发现了许多不同寻常的蛛丝马迹。 比如,根据厉悠然的说法,兵甲失窃案是何书墨通过他,告诉贵妃娘娘的。但这案子真发生时,朝堂中魏党的火力,却全部集中在娘娘和张家身上,何书墨作为大功臣,实在有些“隐身”了。 再比如,何书墨清洗御廷司时。他明明革职了一多半人,这种伤筋动骨,几乎把御廷司弄瘫痪的事情,检察院院长林霜居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林霜好像事先便吃了定心丸似的,不慌不忙的。 李云依端坐在梳妆台前,美眸紧紧盯着手上的“简历”。 “何书墨果然不像他表面表现得那么简单,这一桩桩案子背后,到底还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谢晚棠明明是地位尊贵的贵女,什么青年俊才没见过,却非要乔装打扮,跟在一个远房哥哥身边。” “她怕是知道很多内幕消息,对何书墨一清二楚,才会如此在意他吧?” 由于这简历的信息实在有限,再看也看不出别的东西。 李云依重新收好这份简历。 她迈开长腿,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美景,心情十分不错。 谢晚棠的兴师问罪,确实令她感到不快。但也正托了晚棠妹妹的福,让她快速意识到何书墨的不简单。 寻常五姓士族的才俊,无不是把自己往大了吹,一份功劳,恨不得吹出三份的能力。 但何书墨却完全不同。他善于藏拙,有三分实力,只把一分展露在外。 他的行为虽然看似嚣张跋扈,但如果事后分析,从结果往前推。何书墨的“跋扈行为”往往都能贴合其预定目的。与其说是年轻冲动,不如说是一种刻意的表演。和谢晚棠那种真的冲动过来兴师问罪,完全不一样。 如此年轻便有如此心性,十分不俗。 何书墨的身上,有太多秘密了。 李云依越是了解,便对他越是感兴趣。 何书墨对她来说,就像一座无限的矿藏,只要在他身上用力,他便一定会给她带来惊喜。 投资之事,宜早不宜迟。 李云依现在只想快点把何书墨的底细和秘密都摸清楚,然后综合评估,决定投不投资他。 如果一直拖下去,且不提她十八岁的年纪,拖不拖的起,单说何书墨方面,如果成长得太快,她的投资效果便会大打折扣。 李云依要的是百分之百占有何书墨的股份,而不是作为作为一个小股东,只能吃何书墨的分红,实际没有多少话语权。 李家贵女檀口轻启,道:“来人。” 屋外待命的丫鬟,听见小姐传唤,立刻推门而入。 “小姐。奴婢在。” “告诉我的钰守,让他们想办法帮我约何书墨见一面。” “是。” 丫鬟得了贵女的吩咐,立刻下去做事。 李家与谢家不同,李家的百炼道脉,攻击性较弱,哪怕李云依天赋卓绝,也难逃道脉本身的劣势。 因此,谢家的谢晚棠,可以只身出行,不用担心危险。 但李家的李云依不行。她全身宝物,诱惑力远超谢晚棠,再加上战力不强,如果被什么亡命之徒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李家不是第一天矗立在江湖上了,李家的解决方式也很简单,自己族人的战斗力不行,那就从江湖上招募,或者从小培养死士。 李云依的死士唤作“钰守”,乃贵女专用的精锐女死士,取“守护完璧之玉”的意思。 钰守和其他死士最大的区别在于,钰守的终极目的,是“守护完璧之玉”。因此,在某些贵女遭受威胁的极端情况下,她们甚至会把贵女杀了,来达成“守玉”的目的。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至少从李家的历史上来说,这种击杀贵女的机制,还从未被触发过。 毕竟,贵女的地位摆在那里,成亲后都得相敬如宾,更别说成亲前了。敢在成亲前就对贵女动手动脚的人,楚国历史上从未有过。 李家贵女成亲之后,家族利益交换完毕,于是在家里的地位大减,钰守这种“奢侈品”自然会被家族撤掉。 到那时,她们便可以过正常的夫妻生活。 …… 何书墨调查“常陵”的办法很简单。 他趁中午吃饭的时候,直接拉着谢晚棠来到阅影楼酒馆。 准备先找阅影楼碰碰运气。 万一刚好买到了常陵的情报,那就正好不用调查了,让刘富带一份信给云秀念,吩咐方平可以动手。 何书墨按照阅影楼的规矩,递送要求以后,便点了饭菜,与小谢享用午饭。 阅影楼的掌柜,也按照办事流程,把他们的楼主玉蝉给摇了过来。 玉蝉面带蝴蝶面具,身着一身干练的黑衣,身姿傲然,亭亭玉立地出现在酒馆的后院。 她从后院,偷偷瞧了一眼正在吃饭的某人,吩咐道:“以后他再过来问江湖上的事情,不必问我,留档即可。问朝堂上的事情,要通知我。” “小的明白。” 玉蝉点了点头,让掌柜下去做事。 江湖中人,恐怕谁也不会想到,大名鼎鼎的情报机构阅影楼的主子,其实是贵妃娘娘的陪嫁丫鬟。 而阅影楼,只是娘娘用来监控京城的“观澜阁”的一部分。 哪怕是看过小说的何书墨,都不知道娘娘的手,到底伸到了哪里。更别说其他人了。 由于常陵只是玉麟帮的舵主,在江湖上地位不低,但也算不得太大的人物,因此他的情报,很快送到了何书墨的面前。 “今日这桂酿,二百两银子。”掌柜的道。 何书墨刚想讨价还价。 谢晚棠便默默打开她怀里的小荷包,取出一张银票,把账单结清了。 何书墨心道:喜欢贵女是对的,能理解楚国人为什么都喜欢贵女。这要是在地球,地球人也喜欢啊!毕竟,美少女富婆谁不爱呢? 回御廷司的马车上。 何书墨拆开封泥,得到了一张字条。 上书:“伤残者众,人命暂无。” 谢晚棠看过字条,道:“玉麟帮常陵的手上没有人命,表兄,还叫方平去杀他吗?” “没人命就放他一马。让方平先杀周涛,再杀范马旗,最后‘受伤’与常陵一战,不敌而遁。方平一打三杀两个,张权挑不出毛病。” “好。” …… 下午,御廷司散衙。 刘富被何书墨安排去茂铭街面馆传话。 何书墨则照例送谢晚棠回谢府。 目送小谢回到谢府中后,何书墨正欲叫阿升驾车回家,谁知马车车窗帘一动,一块纸包着石头被丢到了车厢里。 何书墨捡起石头,取下外面的纸张。 其上写道:“子时三刻,镇国公府西侧小门。” 镇国公府? 这不是李云依住的地方吗? 这字条,不会是她在约我见面吧? “她是贵女,半夜约我见面,如果被人发现,岂不是损伤她的清誉?” 何书墨转念一想,道:“不对。” “如果见面地点,是在其他地方,那倒的确会损伤她的清誉。但如果见面地点在她的住处,那便只有我自己会被当成‘采贼’。她只要声称捉拿及时,受到的伤害反而会小。” “这不会是她与张家联合布下的圈套吧?” “不太可能。” “名声和清白对每一位贵女来说,都是比命重要的东西,她们不会拿这些东西出来交易的。” 何书墨思来想去,最终打定主意。 “上次小谢没打探到的消息,果然得我自己亲自出马。我连娘娘都敢私会,去见见李家贵女又怎么样呢?她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本章完) 第171章 半夜三更,私会贵女(4k) 第171章 半夜三更,私会贵女(4k) 深夜,镇国公府西侧小门。 何书墨跳下马车,挥了挥手,让阿升把马车停远点,别让人发现了。 阿升熬夜加夜班,痛并快乐着。 他虽然有少爷承诺的加班费,但是,深夜来国公府翻墙头这种事,不出事还好,一出事就是大事。 阿升的消息,远没有何书墨灵通。他还不知道李云依落脚国公府的事情。 因此,他只能猜测道:“少爷半夜来国公府干嘛?不会又是来见什么地位不凡,不方便白天见面的女子吧?” 国公府小门前。 何书墨默默等待时辰到了,里面的人给他开门。 他有一说一,这些贵女是真挺不容易的。 表面上看着,的确是地位尊贵,风光无限,万众瞩目。 但其实,她们作为名声在外的“楚国公众人物”,如果自己想做点事情是真的很麻烦。 谢晚棠想干点什么,必须换身衣服,头戴帷帽,否则分分钟因为她那张脸蛋暴露身份。 李云依也差不多。 想约他见面,但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挑一个没人的时辰,让他偷偷摸摸过来。 “怎么还不开门,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何书墨嘴里念叨,果然,小门打开。 一个侍女打扮的人探头,道:“敢问您是御廷司何书墨何大人吗?” “是我。” “我家小姐有请,跟我来。” 何书墨想起,他第一次从皇宫小门进宫,去见娘娘的情景,进而又想到他的酥宝。他自己都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已经可以和娘娘,还有酥宝混得那么熟了。 何书墨跟在侍女后面。 两人在国公府内穿梭绕圈之后,他面前,便出现了一座灯火通明的小院。 这院子规格很高,颇为雅致,一看就是国公府用来接待贵客的。 何书墨不用想,此地定是李云依的住处。 侍女将何书墨送至小院门口,便请他自己进去。 何书墨迈步走入院中。 过了两道月洞门,终于来到小院的核心区域。 这里地方不大,但是亭台水榭,雕梁画栋,精致美观,一看便知是大师级的布景。 而在这片小小开阔地带的水榭之中,何书墨看到了价格昂贵的琉璃灯盏,以及那片明亮光线照射下的,宛若稀世珍品的女子身影。 那女郎似乎听见了他的脚步声,在他驻足观看的同时,半扭身子,侧过螓首,向他看了过来。 小说皇权之下对李家贵女,李云依的描述是:金颜玉貌,明媚贵气,端丽尊崇,稀世珍奇。 如果让何书墨用一个现代一点的词语来形容李云依,那何书墨觉得,应该是“人间富贵”。 她是那种富贵明丽,光彩夺目的美丽,会让人下意识矮她一头,从而感觉很自卑,配不上她。 李云依与娘娘的清冷孤傲,和小谢的钟灵毓秀,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但也是人间绝色,美丽至极。 深夜的客院里,李云依如愿以偿地见到了何书墨。 由于事先看过,因此她并没有像何书墨一样,过于关注对方的外貌。 她从雪绒垫子上抬起臀儿,优美身形施然站起,面对着闯入院中的男子。 “深夜把大人叫过来,实在有些冒昧,云依给大人赔礼了。” 李云依浅浅欠身,表达歉意。 她的动作带有贵女一贯的高贵和优雅,哪怕是给人赔礼,也是如此的赏心悦目。 何书墨见娘娘和小谢见得多了,此番一见李云依的动作,就知道她是如假包换的李家贵女。 她身上那种高门大姓,从小娇养的气质、姿态和动作,别人压根无法模仿。 何书墨从李云依的外貌上回过神来。 笑道:“贵女大人为了与何某避嫌,特地选在院子里的开阔空间,也是有心了。” 李云依笑了笑,道:“大人见谅。云依毕竟是未出阁的女郎,身上的规矩确实多了些。” 何书墨迈步走入水榭之中,哈哈笑道:“我懂,我懂,能理解。” 李云依今天叫何书墨见面,本意是想“面试”他一下,如果面试通过,便可以尝试投资,将何书墨转入“实习阶段”。 但是,当何书墨说出“我懂”的时候,李云依却鬼使神差地想到某个谢姓女子。 于是,她口风一转,把“面试”的事情抛在后面,转而说道:“大人这么了解贵女的规矩,可是晚棠妹妹闲来无事,好心告诉大人的吗?” 何书墨:??? 他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想表达的意思,其实是“能理解你大半夜找我在水榭见面”。怎么这李家贵女,莫名其妙火药味好重。 而且怎么就突然扯到小谢身上了? 想起谢晚棠,再结合眼下的李云依,何书墨貌似能够理解,上午的时候,谢晚棠为什么会“意外”忘记打听张家的事情了。 这二位平分秋色的贵女大人,不会一见面就开始吵架了吧? 嘶! 何书墨猛然想起,上次李云依来御廷司的时候,谢晚棠即便没见过马车里的李家女郎,但仍然会表现出某些抗拒的动作。 贵女之间,好像天然相斥,水火不容。 按照这个逻辑,似乎是能解释,为什么楚国历史上,从未有一位英雄娶到过两位贵女。 原来是她们本能地拒绝共存。 这倒是有些麻烦了。 李云依天然不喜欢谢晚棠,而自己又和小谢关系紧密,如果不能给李云依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那么今晚的谈话,很容易直接崩盘。 何书墨大脑转得很快,转瞬之间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我了解贵女的规矩,是因为我娘言传身教罢了。我娘常对我说,贵女大人如何如何矜持优雅,如何如何美丽大方,从小时候开始听,都有些起茧子了。” 李云依微微一愣,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些关于贵女的知识,都是何书墨的母亲教给他的。 听何书墨提起母亲。 李云依的内心,不由得柔软了许多。 她找夫君的一个重要的要求,就是她的夫君,要允许她帮扶李家二房,她的爹娘。 一个孝敬父母的男子,其实很容易获得李云依的好感。 毕竟,她自己就是一个很孝顺的女郎。 何书墨解释完了,便开始说起正事:“贵女大人约我来此,是想说些什么吗?” 李云依笑道:“大人叫我李云依就好。” 何书墨也不客气,道:“那我叫你李姑娘,你叫我何公子。” “好,何公子。” “姑娘半夜约我过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只是见一面。” “只是见一面?” “对。” 何书墨摸不着头脑,道:“那现在,算见完了?” 李云依颇为认真地点头:“见完了。” “然后呢?” 李云依款款起身,玉手提前茶壶,亲自给何书墨倒茶:“公子若不急着走,可以先在云依这里喝一杯凉茶,共赏月色。” 何书墨只感觉莫名其妙。 这李家贵女,大半夜把自己喊过来,结果就是见一面,然后喝茶赏月? 而且她要见面的话,之前在御廷司,她也见过了呀。 何书墨搞不清楚李云依的目的,但这不妨碍他有自己的节奏。 “李姑娘,实不相瞒,我今天过来,其实也有事情想要问你。” 李云依很坦荡地说:“云依知无不言。” “嗯。你跟京城的张家,有牵扯吗?” “没有。” “一点都没有?” “没有。” 得到李云依肯定的答复,何书墨在心里松了口气。 幸好这位李家贵女是李家二房的,与张家没什么关系,否则,李云依的到来,便会完全打乱他的计划。 “你跟张家有仇?”李云依抿了口茶水,美眸看向何书墨。 “算不上有仇,”何书墨摆了摆手:“也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罢了。” 李云依莞尔一笑,提醒道:“张家与我叔叔牵扯较深,你对付张家,需要将李家考虑进去。我不确定叔叔会帮张家到什么地步,但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嗯。所以我这不是来问你了吗?对了,我想找你换个东西。不知道李姑娘方不方便?” “什么东西?” “复身丹!” 李云依烟眉微蹙,考虑道:“此丹颇为珍贵,是太爷爷炼来解丹毒的。” 何书墨心知复身丹不好弄,但李云依是李家贵女,她肯定有,无外乎是需要付出多少代价罢了。 “这丹,你想怎么换?” 李云依轻轻笑道:“公子误会了,云依只是有些好奇,公子要这丹药做什么?寻常人,应该用不到此丹。” 何书墨起手就是:“我有一个朋友……他娘子喝了堕胎药……” 李云依安静听完,稍稍颔首,道:“云依明白了。公子要几颗?” 何书墨:? “你有几颗?” 李家贵女不太确定地说:“莫约,还有七八颗的样子。” 何书墨气笑了。 妈的,方平和张权死都弄不到的东西,你收在手里当豆。 这就是地位的差距吗? “我只要一颗。” 李云依点头,轻声唤道:“银釉。” 院外候着的一个丫鬟,匆匆赶来。 “小姐,奴婢在。” 李云依吩咐道:“取两颗复身丹。” 何书墨小声提醒:“李姑娘,我只要一颗。” 李云依冲他浅浅地笑了笑,但语气没变:“两颗复身丹,十颗增益丹,十二颗血神丹,三颗清净丹……” 何书墨愣愣地看着某人,报菜名似的,说出了十来种丹药。 直到银釉回答“是”之后,才回过神来。 “李姑娘,我真的就要一颗复身丹。” 李云依笑容不改,道:“云依知道,只是有些丹药,是云依修炼道脉时顺手炼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而且云依修为四品,这些小丹药倒是都用不上了。今夜麻烦公子来到国公府上,一些小小丹药,权当云依给公子的赔礼了。” 何书墨看过小说。 他知道,李云依送他的那些丹药,绝不是什么她自己说的“不值钱的东西”。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李云依这一套东西,只要按部就班地服用,足够他在短时间内突破七品境界,并一直修炼到中三品的边缘。 她甚至多准备了一颗复身丹,用来解除过量服丹造成的丹毒!避免丹毒影响他冲击中三品! 这也太细心了。 丫鬟银釉手脚利索,很快抱着一堆玉瓶走到水榭之中。 李云依摆放着玉瓶,又对银釉吩咐道:“拿些锦袋和纸笔过来,把每种丹药都写上名字,莫要让何公子弄混了。” “是。” 银釉继续下去做事。 何书墨手足无措:“不是,李姑娘,你这是……” 李云依面色淡然,显然是早就想好了。 “这些都是云依给公子的赔礼,请公子不要嫌弃。” 何书墨想了想,决定还是把话摊开了说比较好:“李姑娘,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李云依整理玉瓶的小手微微一顿。 便听何书墨再道:“还有一句话,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无事献殷勤……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这两句话反复在李云依脑海中回响。 她设想过无数种和何书墨见面的情形,设想过她怎么考验何书墨,然后等何书墨通过她的“面试”,她会给予他怎么样的“投资”。 可是,何书墨的存在和思维,似乎完全超出她的预料。 她从没想过,何书墨会因为“孝顺父母”直接通过她的“面试”。 更没想过,何书墨会毫不动摇地拒绝她第一笔堪称丰厚的“投资”。 不过,何书墨的行为,并没有惹恼李家贵女。 不如说正相反,他的每一次出乎意料的举动,都让李云依对他愈发的感兴趣。 李云依相信,那些轻易跪在她裙下的男子,是最不值钱的。 她心中最理想的夫君,是要能压住她的,而不是被她掌控,被她压住的。 “李姑娘。” 何书墨知道丹药珍贵,但他还是道:“你这些丹药,我不准备要。我只要一颗复身丹,公平交易,你开条件吧。” 李云依如宝石般璀璨的眸子,看向何书墨。 “白送也不要吗?” 何书墨坚定摇头:“不要。我只接受公平交易。” 李云依想了想,决定顺着何书墨的话说。她的本意,就是要“投资”何书墨,让何书墨记住她的好,并最终喜欢上她,对她一心一意。至于采用什么形式,则比较灵活。 “可以公平交易,你写欠条,十年后还我双倍。” 十年后还双倍? 这不就是贷款吗? 何书墨心道:贷款我熟啊,贷一万是银行的孙子,贷十万是银行的儿子,贷一百万是银行的客户,贷一千万是银行的爹,贷一亿是银行的爷爷。 一位不知名恋爱大师曾经教育过何书墨。 当你想要一个女孩对你心心念念的时候,你就问她借钱。 当你想要一个女孩对你刻骨铭心的时候,你就问她借很多钱。 想到此处,何书墨点头:“行,这些丹药算我借你的,拿笔来,我写欠条。” 感谢墨墨粉打赏的一万点币! 感谢今念打赏的五百点币! 感谢gka1打赏的五百点币!x2 感谢木木不哭打赏的五百点币! 感谢才不叫大绅士打赏的一千点币! 感谢我是帅比你不懂打赏的五百点币! 感谢mrcora0918打赏的六百点币! 感谢好多书友打赏的一百点币! (本章完) 第172章 娘娘:让何书墨过来一趟(4k) 第172章 娘娘:让何书墨过来一趟(4k) 丫鬟银釉将何书墨送出国公府。 回来便看到,自家的小姐仍坐在小院水榭中,远远瞧着天上的月亮,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小姐,夜深了,您该回房休息了。” 李云依不为所动,她美艳的俏脸此时有些迷茫,又有些怅然。 经过今天的“面试”,李云依现在并不怀疑何书墨的潜力。 何书墨无论是查案能力,武道天赋,还是上进心,性格心性,甚至是孝心,都很符合她的要求。 再加上谢晚棠“护食”的表现,更能印证何书墨的“不同寻常”。 可以说,何书墨是个妥妥的潜力股。 以后的成就,恐怕不会低于五姓嫡子,若是有机缘和资源加持,恐怕也不会比谢晚松这种十分优秀的五姓嫡子差。 目前,何书墨应该是李云依找到的,最合适的夫君人选。 其余男子与何书墨相比,简直是不堪入目。令她提不起半点兴趣。 只是……谢晚棠的存在,让她与何书墨的关系,存在了少许变数。 从李云依的视角来看,谢晚棠明显是对何书墨很在意的,她只是稍稍表现出对何书墨的关注,谢晚棠便立刻对她发出了警告。 虽然上次与谢晚棠交手,是她化解了谢晚棠的攻势。 但这并不代表,她能每一次都取得胜利。 从眼下的关系来说,何书墨与她,分明是很生分的。她想送些丹药示好,何书墨都表现得非常警惕。只接受“公平交易”,不接受“好心赠与”。 但何书墨与谢晚棠,却已经十分熟络,至少也是朋友关系,或者说“表兄妹”关系。 李家从小教育李云依,要讲究先来后到。 但如果真讲究先来后到的话,她李云依,至少在何书墨这个人的身上,一辈子也争不过谢晚棠。 谢晚棠确实是先来的,已经占据了何书墨身边的核心位置。并且丝毫没有让位置的打算。 “银釉,你说我该怎么办?” 银釉道:“奴婢不知道。” 李云依轻轻叹了口气,道:“你说我做的对吗?” 银釉不假思索:“小姐是对的。” “为什么?” “因为您是小姐。” “可谢晚棠一样是谢家的小姐。” 银釉再次道:“奴婢是李家的人。奴婢只认李家的小姐。” 李云依想了想,觉得银釉说的很有道理。 谢晚棠至少还有谢晚松的保护,衣食无忧,不用担心被家族拿去交换利益。 而她李云依,只有靠自己争出一条生路。 谢晚棠先来的又怎么样? 何书墨一不是谢家的人,二不是李家的人,他要选择效忠李家还是谢家,现在还没有定数。 谁赢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 早晨,何府早膳。 何书墨和谢采韵坐在一起喝粥。 谢采韵不经意地道:“你程家世伯快回来了,你爹这边,还是倾向于程若宁。你要是有什么招数,趁现在用一用。娘觉得,你床头那个香囊就挺香的,也不知道是谁家姑娘做的。” 何书墨:…… 老娘的暗示,他岂能听不明白? 这是催他,抓紧把酥宝带过来,给二老看一看。 现在不给看,等程世伯的镖局跑镖回来,就要拍板成亲的事情了。 但是吧,酥宝那个身份,那是能随便出宫的吗? 何书墨道:“咳咳,我吃饱了,上值去了。” 谢采韵站起身来,着急道:“娘该说的,已经都说了!你自己心里有数!” 何书墨头也不回的说:“知道了!” 何府马车中,谢晚棠如往常那般钻了进来,然后乖巧坐在何书墨身边。 她看着哥哥一脸奇怪地盯着她看,于是问道:“表兄?” 何书墨摇了摇头,道:“没事。” 其实,何书墨刚才在想,能不能把小谢带回何府,应付一下老爹老娘。 毕竟小谢出行方便得多,而且以小谢的脾气,只要他开口,肯定没问题。 问题反而出在爹娘那边。 谢晚棠这个级别的女郎,确实太夸张了。她是大名鼎鼎的五姓贵女,楚国婚恋市场的终极boss,条件好得无可挑剔,属于那种爹娘做梦都不敢想的姑娘。 如果让小谢出面,她所造成的影响,实在难以预料。 这么想来,确实还是酥宝更合适一点。 只要爹娘没有面见娘娘的机会,酥宝真实身份是娘娘女侍这个火药桶就不可能会炸。 选择酥宝唯一的问题是,怎么让娘娘同意让她出宫。 …… 皇城,玉霄宫。 一列端着奏折的太监,鱼贯走入养心殿中,把小山一般的奏折一排排堆在贵妃娘娘的桌前。 太监们完成任务,丝毫不敢惊扰娘娘的清净,默默迈着碎步,快速且安静地离开。 常年在玉霄宫做事,太监们心里有数,娘娘入宫五年,除了何书墨以外,没有谁都敢惊扰娘娘,更没有谁能在惊扰娘娘以后,还能得到娘娘的“纵容”。 贵妃娘娘优雅端坐在茶桌旁边,安静品尝今天的第一杯晨露早茶。 从惊世容颜,到妖娆身姿,这位楚国最具权势的女子,依旧美得不可方物。 贵妃娘娘放下茶杯,看向身旁的心腹丫头。 “今日的奏折,比往常的多些。” 寒酥贴心道:“娘娘可以慢些批改,莫要累着身子了。娘娘好好保重凤体,才是楚国最重要的事情。” 贵妃娘娘施然起身,玉腿抬起,莲步轻移。 “袁承被本宫拴在修道院,魏党失去了鉴查院的支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若吞下这口气,失了人心,以后还怎么和本宫斗。今日这折子忽然多了起来,定然是又在什么地方,给本宫添堵。” 寒酥及时宽慰道:“魏党用的都是些小人伎俩罢了。在鉴查院争不过娘娘,就要到别处使坏。奴婢觉得,娘娘不妨少操心这些烦心事,将它们丢给何书墨去办就好了。” 娘娘凤眸瞥了某个心腹丫鬟一眼,道:“他才当上司正没多久,又要本宫放权给他吗?” 寒酥低着头道:“奴婢只是随口一说,此事当然还是得按娘娘的安排来。” 贵妃娘娘没再说话。她感觉寒酥最近动不动就会在她面前提一嘴某人,搞得她几乎每天都能回想起某人的身影。 不过,她也并未多想。 寒酥对她的忠心,她一点都不怀疑。 至于寒酥经常提起某人,大抵确实是因为某人频繁进宫,与寒酥有些熟悉罢了。 贵妃娘娘端坐在书桌前,玉手捻起黄纸,翻开今天的第一本折子。 很快,她好看的眉头便稍稍蹙了起来。 “礼部?” 楚国礼部的局势,与袁承未出事前的鉴查院有些类似。 礼部老尚书,乃是书院出身,年龄比魏淳大,但当年只是寻常学子,在书院的地位没有魏淳高。 魏淳得势之后,老尚书所在的礼部自然依附魏党。 不过,礼部之中,并非所有人都归心魏党,礼部右侍郎郭准与袁承的做法相似,不表态,保持中立。 有人通过郭准的李姓妻子推测,郭准事实上是贵妃党的人,只是礼部整体偏向魏党,他为了在礼部生存,只能宣称中立,实则是在替贵妃党做事。 但厉元淑是贵妃党党首,她对于郭准的情况再清楚不过。 郭准虽然娶了五姓李家的女儿做妻子,但他确实是中立。 不过,楚国党争激烈。 郭准中不中立,他自己说的并不算。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别人说他偏向谁,一旦传开了,形成印象和立场,那他自己再如何解释,都百口莫辩。 厉元淑放下手中的折子,又挑了另外一本。 这一本,也是向她弹劾郭准的。 再换一本,还是在弹劾郭准。 “魏党要拿郭准开刀,对冲袁承事件的影响……” 因为袁承的事件,大大挫伤了魏党的势头。魏党为了稳定军心,会想办法反击,这一点,厉元淑并不意外。 但,魏党选择拿礼部的郭准开刀,却是她没想到的。 与刑部、鉴查院、吏部、户部、兵部这些机构相比,礼部的权责比较“虚”,而且众所周知,贵妃娘娘是贵女出身,从小家教十分严苛,在礼仪上无可指摘。 因此礼部几乎无法对贵妃本人造成伤害,是魏党中充门面的部门。平时存在感不高。 厉元淑好看的烟眉仍然轻轻蹙着,威严的凤眸始终盯着“礼部”二字。 “魏党拿郭准这个中立派开刀,向朝廷里的墙头草和贵妃党立威,这倒是能说得通。但是……” 厉元淑总觉得,这事有些过于简单和直白了。 以她对魏党的了解,如果是赵世材掌舵此事,那的确会简单直白,声势浩大,大出风头。但如果是魏淳掌舵此事,必然不可能如此直来直去,就像你扳倒一个袁承,我扳倒一个郭准这般一来一往。 魏淳极善借势,他出手,虚虚实实,难以分辨。 “寒酥。” “奴婢在。” 贵妃娘娘淡然吩咐:“你现在出宫,让何书墨过来一趟。” 娘娘果然又需要何书墨了! 不枉我这些天在她耳边念叨。 寒酥心底暗喜,表面上公事公办,道:“是。奴婢现在就去。” …… 御廷司,司正小院。 谢晚棠坐在司正之位上,玉手持笔,低头帮何书墨处理御廷司各营递交上来的卷宗、报告、申请。 而真正的司正何书墨,此时闭目盘腿,正在炼化炼经丹。 高玥提了一迭卷宗走进屋中。 看到屋子里,正主修炼,秘书干活的情形毫不意外。 毕竟,她曾经也替“何使官”干过这种繁琐的常务工作。 “何使官”不喜欢干杂活,于是干脆丢给“小高”去干。 现在,何使官变成了何司正,干杂货的小高,也换成了小谢。 高玥自觉地把卷宗放在谢晚棠手边,并有些同情地说:“贵女辛苦了。这些都不急,您可以慢慢看。” 谢晚棠倒不觉得辛苦,她冲高玥笑了笑,叮嘱她走得时候小心些,千万别打扰哥哥修炼。 高玥心中叹气,道:怪不得司正天天把贵女大人带着身边,她都忙成这样了,还在惦记司正修炼的事情。和贵女大人相比,我的提升空间,确实还很大。 高玥走后不久,御廷司吏员又过来通报。 谢晚棠戴好帷帽,让吏员出去说话。 吏员道:“有个戴帷帽的女郎,请司正大人出去见她。” 谢晚棠脑袋上缓缓浮现一个问号。 帷帽女郎? 除了她之外,哥哥还有其他帷帽女郎吗? 李云依!? 想到李云依的存在,谢晚棠二话不说,回屋拿了细剑,三步并做两步,冲出了御廷司。 她果然在路边看到了一个帷帽女郎,但不等她看清楚,那女郎闪身消失。 “别跑!” 谢晚棠迈步便追,但她没走两步,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调虎离山,于是她连忙折回司正小院。 此时的何书墨,差不多消化完了炼经丹的药力。 结果等他一睁眼,看到的却是手持细剑,面色严肃的谢家女郎。 “怎么了这是?” 谢晚棠一五一十地说道:“有一个戴帷帽的女子来找表兄,当时表兄还在修炼,我便替表兄出去看了。” 帷帽女郎? 何书墨想了下,惊道:不会是酥宝吧? 上次他在御廷司开除人,惹娘娘生气,就是酥宝出宫来找他。当时的酥宝,便是一副帷帽装扮。自己还差点把她认成了小谢。 谢晚棠并不知道寒酥和某人的关系。 她的关注点,全在李云依的身上。 “那女子一见我就跑。我怕是调虎离山,就没有去追。感觉,很可能是李云依。因为鬼鬼祟祟,最符合她的做派。” 何书墨:…… 他本来打算,找个时间把他晚上去见李贵女的事情,告诉谢家女郎。 但看她的态度,此事还是等等再说吧。 不过,酥宝如果出宫找他的话,是不是说明,娘娘要见他了。 事关娘娘,何书墨不敢耽搁。 但他又得找个正当理由,从谢晚棠这里抽身。 何书墨感觉自己快要成为时间管理大师了。 晚上陪李云依,白天陪谢晚棠,抽空还要进宫去见贵妃娘娘。 对此,他只能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她们都需要我,我能怎么办呢? 自己毕竟是个男人,有尊严的那种,再大的困难也要克服,不能在女人面前说不行。 何书墨观察了一眼环境,道:“晚棠,你的工作做的怎么样了?” 谢家乖女认认真真地向哥哥总结进度。 何书墨捡起高玥送来的一迭卷宗,道:“这个高玥,工作越来越敷衍了。你去把高玥喊来,算了,你先把桌上的这些忙完吧。我亲自去勇武营教训她!” “哦。好。” 谢晚棠留在屋里处理卷宗。 何书墨找高玥打了声招呼,让她好好背锅,然后迈步走出御廷司,前往之前与寒酥见面的无人小巷。 (本章完) 第173章 娘娘:你不许成亲(4k) 第173章 娘娘:你不许成亲(4k) 小巷之中,一个头戴帷帽的女郎站在墙边,无聊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头。 何书墨踏入小巷的一瞬间,女郎瞬间回眸。 何书墨冲她笑了笑,主动展开双臂。 女郎犹豫了一下,然后脚步越来越轻快,如同乳燕归林般,扑到了男人的怀里。 娇躯熟悉的触感,以及口鼻间甜甜的女子体香。 何书墨不需要思考,便知他怀里的女子,就是寒酥。 “第一次出来的女孩,是谢家贵女吗?”寒酥在何书墨怀里,仰着头问道。 何书墨当场承认:“是。” 寒酥嘟囔着,有些委屈地说:“幸好我跑得快,要不然被贵女抓到,便解释不清了。” 何书墨笑道:“姐姐下次找我的话,可以用玉牌告诉我,以后我直接到这巷子里找姐姐。” “贵女怎么在御廷司?” 寒酥发出灵魂拷问。 她其实是知道娘娘把谢晚棠送到何书墨身边,目的是保护何书墨的安全。以及让何书墨拥有对抗张家护院的武力。 但是她现在有点吃醋了。 就是想让某人好好解释一下。 何书墨心知这是他的酥宝在向他撒娇,于是干脆抱着酥宝的身子,把头放在她的香肩上面,嘴巴不近不远,对着她敏感的耳垂。 “姐姐别急,你听我慢慢给你解释……” 寒酥一个黄大闺女,哪顶得住何书墨这种招式? 她俏脸通红,当场服软道:“好了好了,我不听了。咱们快进宫吧,娘娘还在玉霄宫等你呢。” 何书墨心知正事要紧,干脆放开寒酥,只是牵着她的小手,一起坐上去皇宫的马车。 马车中,何书墨让酥宝坐在他的腿上,自己则揽住她的纤腰,与她说起见家长的打算。 “姐姐,我父母这几天又在催婚。” 寒酥美眸睁大,正想询问情况。 何书墨于是紧接着道:“我原来是有一个未婚妻的,不过我早就把婚退掉了。但是现在需要领一个姑娘上门,让老爹老娘瞧瞧,否则他们不会安心。姐姐懂我意思吗?” 寒酥整个人在何书墨短短几句话中大起大落。 她先是以为何书墨没法娶她了,后来才知道,何书墨是想领她上门,去见他的父母。 心里真是又惊又喜。 对于保守的楚国姑娘来说,名分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它代表一种“感情契约”和“家庭地位”,是一种社会层面的“合法性”。 而见家长,毫无疑问就是“给名分”的前置条件。 哪怕是男女不见面的包办婚姻,也会让长辈或者媒人,代替新郎新娘互相见面。 总而言之,“见家长”这一步是省不掉的。 寒酥当然愿意跟着何书墨见父母了,但是她却担心道:“可是,我很难出宫。” 何书墨点头:“所以我才想来问问姐姐的意见,怎么才能说服娘娘,让姐姐出宫,见见我的父母?” 寒酥皱眉想着,片刻后,道:“要不,就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 “嗯。” 寒酥作为贵妃娘娘的贴身女侍,她其实是能看出来,娘娘对何书墨是有一些好感的。这好感可能还不太多,但已经是远远超过其他所有人的程度了。 既然如此,娘娘肯定不可能看着何书墨成亲。 那么,娘娘允许她出宫,稳住何书墨父母的可能性就很大。 “你暂时不想成亲的话,娘娘肯定会帮你的,而娘娘身边又没有其他可靠的心腹。总不能让霜九或者玉蝉去吧?算来算去,好像只有我去了。” 何书墨想了想,道:“娘娘会管这种小事吗?” “你放心吧。我家小姐我最了解了,她肯定会管的。” “好,等会进宫,就按姐姐说的试试。” “嗯。” 何书墨撩开车窗帘一角,看向窗外的景色。 “现在离皇宫还有一会儿。咱们不能虚度光阴啊姐姐。” 寒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瞬间明白何书墨的意思。 “等……唔……唔……嗯……” 何书墨憋了好些天,终于是吃上一口好的了。 江左蜜糕的糕点再正宗,也没有酥宝本人香甜。 说是琼脂玉露,瑶池甘泉也不为过。 …… 玉霄宫,养心殿。 何书墨迈步走入殿中。 此时正值上午,娘娘的理政时间。 因此,何书墨一进殿中,便立刻轻车熟路来到娘娘的办公区域,找到了那个端坐在书桌后面,不似凡物的绝色美人。 “臣何书墨,拜见贵妃娘娘。” 何书墨拜见完娘娘,也不需要娘娘叫他平身,便自觉站直了身体。 贵妃娘娘倒不在乎他的这点小毛病,她看了某人一眼,便重新垂眸,看向身下的折子,不停勾画批改。 与此同时,娘娘空闲的左手,随便拿起一本桌上的奏折,淡然道:“寒酥,拿给他瞧瞧。” “是。” 寒酥双手接过奏折,转而递送给何书墨。 何书墨冲酥宝做了个鬼脸,惹得酥宝连连给他使眼色,让他别在娘娘附近乱动。 寒酥虽然愿意给何书墨亲亲抱抱,但那都是在何书墨答应娶她的前提下,并且要在没人的地方,偷偷摸摸的才行。在有人的地方,她还是很要脸的。尤其是在自家小姐面前,绝不会由着何书墨乱来。 何书墨胡闹完了,老实拿着奏折,打开一看。 这是一本弹劾礼部右侍郎郭准的折子。 弹劾的理由,是郭准贪墨教坊司的“税银”。 教坊司是礼部下属的官营机构,其产生的收入,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赋税”和“税银”。教坊司的银子,虽然会上缴,但是不会上缴国库,而是纳入礼部自己的小金库,维持礼部的开销和费。 这折子上的内容,就是针对郭准利用职权,侵吞礼部金库,并且收受教坊司贿赂等一系列与银子有关的罪名,进行弹劾。 并且在奏折最后,恳求贵妃娘娘下令彻查贪官郭准,还大楚一个朗朗乾坤。 何书墨如果没记错的话,这礼部是魏党的地盘,郭准是魏党地盘里的中立派,和贵妃党牵扯并不太深。 何书墨看向面前的贵妃娘娘,发觉娘娘垂着凤眸,写写画画,正是认真的时候。 他随之看向娘娘身边的酥宝。 酥宝冲他微微摇头,意思不言而喻,现在不要打扰娘娘。 何书墨心领神会,默默闭嘴,等娘娘忙完。 不久,娘娘放下毛笔,合上她面前的奏折,道:“说吧,看完折子,有什么想法。” 何书墨准备已久,忙道:“臣想先问问娘娘,这郭准,是不是娘娘的人?” “不是。但别人以为是。” 何书墨分析道: “臣明白了,臣以为,魏党官员此次对郭准发动弹劾,是为了抵消袁承被您软禁造成的影响。是特地做给别人看的。郭准这个位置,名声不小,但权力不大,油水不多。而且,教坊司打点礼部官员,是礼部约定俗成的潜规则。 “更何况,臣听说,礼部的小金库,本就是一笔烂账,谁去查,都能查出问题。魏党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紧跟在袁承之后,对郭准动手,唯有打出声势,稳定人心这一个可能性。而且他们还选择了一个看起来是,但其实不是的假贵妃党。可能是希望打出声势的同时,尽量不刺激娘娘。” 贵妃娘娘坐姿优雅,凤眸盯着某人,檀口轻启。她空灵的雅音,如仙乐一般悦耳: “还有吗?” 还有? 何书墨感觉,他已经分析得差不多了,怎么可能还有? 不对不对,得再好好想想,如果事情真的这么简单,娘娘叫我进宫干嘛? 到底遗漏了什么地方…… 何书墨突然灵光一闪,道:“郭准这个人选,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问题的话,就是过于合情合理了。甚至他这个假贵妃党的身份,还有点魏党向您示弱的含义。但现在的魏党,感觉还不至于还不了手。” 贵妃娘娘听到何书墨如此分析,忽而浅浅露出了微笑。 “不错,你跟本宫的想法差不多。以本宫对魏淳的了解,他下的礼部这步棋,很可能是一步虚招。如果用兵法上的话来形容,便是佯攻。” “娘娘的意思是,这《郭准贪腐案》,实际上是魏党特意弄出来的声势。他们的真实目的,隐藏在水面之下。” “对。” 贵妃娘娘轻轻颔首,美丽的凤眸带着些捉弄的含意,看向某个男人。 “所以,你有思路了吗?” 何书墨面色尴尬,老实承认道:“臣没有。” “嗯。本宫也没有。” 何书墨脱口而出:“啊?连您也没有?” 娘娘凤眸微寒,嗔道:“本宫如果无所不能,还要你做什么?” 何书墨哪敢跟娘娘犟嘴? 当即干脆利索地揽下全锅。 “是是是,让娘娘忧心,全是臣的问题,是臣没用。” “哼。” 娘娘轻哼一声。 她看到某人干脆认错,态度积极,语气诚恳,忠心为主,倒也懒得跟他计较。 “好了。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解决不了魏党。这批弹劾郭准的折子,本宫假装不闻不问,也只能拖两三天。” 娘娘交代完前提条件,再度看向她的臣子。 “何书墨。” “臣在。” “本宫给你两天,最多三天,你给本宫把魏党的真实目的查清楚了。” 何书墨现在没有一点线索,也没有一点思路。 但贵妃娘娘金口玉言,令出如山。 他敢不接,就是抗旨。 好消息是,淑宝现在的确是拿他当心腹手下了。但这也意味着,淑宝越是信赖和依靠他,他身上的担子就越重。 在这样的重担之下,何书墨如果完全没有怨气,那是不可能的。他再厉害,也只是一个有七情六欲的人。 但何书墨强大的地方在于,他有一套独门调节心态的方式。 他心道:我现在帮淑宝累死累活,冲锋陷阵,她以后只给我生一个可不行。最少也得是龙凤胎。 心态调节完毕,何书墨重整旗鼓。 “臣领命!三日之内,臣定会给娘娘一个结果!” 端坐在檀木椅子上的贵妃娘娘轻轻点头。 虽然何书墨还没有查出最终的结果,但他的态度,已经令她很满意了。 哪怕他最后什么都查不出来,那其实也不会怎么样。 何书墨的能力和忠心,还有他的每一句讨贵妃娘娘欢心的话,其实都一直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娘娘,让娘娘事实上舍不得杀掉他了。 这个过程缓慢而坚定,连贵妃娘娘自己都注意不到。 厉元淑心道:都认他当心腹了,凑活用吧,好不容易培养的臣子,能随随便便不要了吗? 说完正事,她从堆积如山的奏折中拿出一本,铺在桌上,并对某人下达了逐客令。 “爱卿可以下去做事了。” 何书墨看着倾国倾城的贵妃娘娘。 心说娘娘真是个天生的渣女,叫他办事的时候,喊他何书墨,凤眸也是好好盯着他的脸。等他答应了事情,娘娘立刻就不想看他了,还敷衍地叫“爱卿”,让他快点退下,去干活。 何书墨深吸一口气,看了眼酥宝,开口道:“娘娘,臣有一个请求。” 贵妃娘娘批改着奏折,漫不经心地说:“嗯。” “是这样的,臣年纪不小了,臣的父母一直在催臣找一个合适的女郎成亲……” 娘娘玉手一顿,豁然抬头。 她凤眸凌厉,毫不迟疑:“不行!此事本宫不许。” 贵妃娘娘绝美的胸脯快速起伏了一会儿,她强大的心理素质让她很快冷静下来。 “你是本宫的人,你的精力要留着好好给本宫办事。本宫不许你把精力浪费在无聊的女人身上。明白吗?” 何书墨虽然事先被酥宝提醒过,但他真没想过,他的元淑竟然会因此“失态”。 此时此刻,何书墨感觉之前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他家元淑,就算心肠再硬,城府再深,也终究是个二十三岁的女郎。他只要继续努力,软磨硬泡,定然有俘获元淑芳心的那一天。 这个过程或许会很难很难,但何书墨不会放弃。 “臣遵命,臣一定保留全部精力,全心全意为了娘娘。” 贵妃娘娘不经意地松了口气,道:“你跟本宫要的请求是什么?” 何书墨道:“臣的父母一心催臣成亲,臣目前为娘娘效力,全无成亲的心思,因此,臣想让娘娘派一名心腹,帮臣应付一下父母,让他们别再催婚了。” (本章完) 第174章 寒酥:明明是我先来的(4k) 第174章 寒酥:明明是我先来的(4k) 派一名心腹,应付他的父母? 面对这样的请求,厉元淑罕见地沉默起来。 众所周知,贵妃娘娘表面的心腹有很多,比如兵部侍郎张权、大理寺卿彭非…… 但娘娘真正的,可以毫无保留信任的心腹,其实只有三个,林霜,玉蝉,寒酥。加上何书墨本人,才不过四个。 从性格上来讲,林霜最适合去帮何书墨应付父母。但她的外在身份过于显赫,堂堂鉴查院院长,楚国二品高官。让她跟何书墨回家,去商户门第拜见父母?这事过于夸张了。一旦暴露,举国震动,毫不夸张。 除了林霜,寒酥的性格也还不错。但寒酥的位置也很尴尬。她作为贵妃的贴身女侍,见过的楚国官员相当多。如果让寒酥去拜见何书墨的父母,万一被哪个熟人碰到了,同样是震惊全国的大事件。 最后是玉蝉。玉蝉的性格,应该是姐妹中最不适合帮何书墨应付他父母的。但是,玉蝉的身份,偏偏是最合适的。 玉蝉在江湖上,有一个阅影楼楼主的身份,但她在楚国官场没有任何职务,也不认识任何人。整座京城,知道玉蝉存在的人,都寥寥无几。 让玉蝉帮何书墨应付父母,至少不用担心碰到熟人,从而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导致楚国的大地震。 至于玉蝉的性格,确实有些棘手。 但反正是应付,让她穿得漂亮些,少说话,少做事,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见贵妃娘娘一直沉默,没有表态。 寒酥和何书墨,都不由得紧张起来。 何书墨是听寒酥的建议,才用这个法子的,因此,他现在只能继续相信寒酥的判断了。 寒酥虽然紧张,但以她对小姐的了解,小姐肯定不会坐视何书墨成亲不管。小姐的占有欲和好胜心都很强,绝不会将她收揽的心腹“拱手让给别人”。 但小姐的身份放在这里,她是楚国的掌权者,尊贵无比的贵妃娘娘。她就算是要管,也不可能自己下场。因此,小姐只能派出她最信任的心腹丫鬟,代替她行动,帮她保持地位和存在感,不让何书墨落在别人手中。 而小姐最信任的心腹丫鬟中,毫无疑问,只有她寒酥是最合适的。 总不可能派玉蝉那个闷葫芦去吧? 这可是见何书墨父母的大事。 真让玉蝉出面,不怕她把事情搞砸了吗? 贵妃娘娘沉吟了一会儿,最终做出决定。 “本宫的三个小丫鬟,寒酥和林霜都不好动,就让玉蝉帮你吧。她长期在皇宫外,身份神秘,认识她的人极少,应该是最合适的。” 寒酥美眸瞪大,面色不敢相信,内心震动不停。 何书墨也是一副愕然的样子:啊?这怎么和酥宝的计划不一样啊? 贵妃娘娘似乎察觉到了寒酥的不对劲,正要去看她身边的侍女。 何书墨为了掩护寒酥调整心态,只好大叫道:“娘娘!” 果然,贵妃娘娘的注意力,一下子离开寒酥,被何书墨吸引去了。 “何事?” “娘娘,玉蝉姐姐我见过几面,她那个性格,臣以为,有些内向了。此番见父母,免不得被人审视,玉蝉姐姐只怕是……” “你让她少说话,少做事,你多照应一下,没事的。” 贵妃娘娘似乎并没有修改命令的打算。 见娘娘都如此说了,何书墨胳膊拗不过娘娘的大腿,只能应下。 “臣,多谢娘娘。” “嗯。下去吧。” 何书墨偷偷看了一眼酥宝,对娘娘道:“娘娘,臣是坐寒酥姐姐的车进宫的,此时单人出宫,恐怕容易暴露。” 娘娘淡淡道:“寒酥,你再送他回去。” 寒酥应下,“是。” 出了玉霄宫,寒酥彻底不装了。 她扁着可爱的樱桃小嘴,明亮的杏眼委委屈屈地看着某人。 何书墨哪里顶得住酥宝这样的目光? 连忙将他心爱的美人拥入怀中。 何书墨抱着寒酥,大手不停轻轻拍着她的美背,安慰道:“好了,好了。酥宝不哭。就是一次见父母的机会嘛,以后咱们酥宝有的是机会去见。” 寒酥趴在男人的怀里,小脚不甘心地跺了跺地面。 “我就是不服气嘛,牵手也好,抱抱也好,明明都是我先来的。怎么好事全落在玉蝉那个臭妮子的头上,她都不喜欢你,上次还向娘娘说过你的坏话呢。为什么她可以跟你回去见爹娘啊。” 何书墨宠溺地看着他的女孩儿,语气无比温柔:“好好好,酥宝好,酥宝比玉蝉好一百倍。酥宝不气了啊。” 寒酥虽然是对何书墨发泄情绪。 但她的情绪,全都指向玉蝉,没有一丝是对准何书墨的。 寒酥虽然委屈,却是个明事理的姑娘。 何书墨什么都没做错,还在娘娘面前,帮她打掩护,她怎么能说何书墨的不是呢? 都是玉蝉太坏了! 讨厌玉蝉! 如果娘娘让林霜出面,寒酥都不会这么委屈。因为林霜对何书墨也不错的,虽然没有她这么好,但至少对何书墨的感情处于正面态度。 玉蝉一点都不喜欢何书墨,结果反而是她得了好处。 这事情谁不委屈嘛。 何书墨能理解酥宝的心态。 因为酥宝是“娘娘阵营”里面,对他感情最深的。而玉蝉恰恰相反,是感情最浅的那个。 最不应该得到“奖励”的人,得到了“奖励”,其余人确实是会委屈的。 但现实就是如此。 娘娘并不知道寒酥是喜欢自己的,因此娘娘就选了一个,身份上最合适的丫鬟,没有考虑寒酥的情感。 何书墨觉得,酥宝现在越来越像他的小女朋友了。 会吃醋,会撒娇,会委屈。 唯独不会的,就是问他要彩礼。 简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绝佳好姑娘。 当然,酥宝要是不好,何书墨也不会这么宠她。 出宫的马车中,何书墨抱着寒酥,给予她踏踏实实的安全感,让她不要胡思乱想。 “娘娘身边的几个丫鬟,我最喜欢酥宝了,玉蝉就是去走个过场而已。” “真的?” “当然。你不信?我来证明给你看。” 寒酥对何书墨没有一丝抵抗力。 何书墨就像战无不胜的某种病毒,轻而易举地侵入她的体内,然后在压制她打算反抗的,可怜的免疫力的同时,对她健康美丽的身子肆无忌惮,大加破坏。 寒酥整个人像生病了似的,俏脸通红,意识混沌,低烧不停。 …… 御廷司的工作虽多,但谢家贵女的工作能力同样很强。 再加上,何书墨出去了,没有人打扰谢晚棠,因此,谢晚棠可以全神贯注的处理御廷司的工作,让她的工作效率,再登上一个台阶。 不太久的时间过去。 她已经完成了所有的杂事。 谢晚棠抬起螓首,美眸扫视了一圈屋子。 “哥哥怎么还没回来?” 谢晚棠想了想,决定戴上帷帽,出去找找。 她首先来到勇武营,但是只见高玥,不见哥哥。 “高姐姐,司正大人呢?” 高玥汗流浃背,道:“大人刚才出去了一下,好像是去找刘富去了。” “哦,谢谢高姐姐。” “没事,贵女大人您要不在勇武营稍等一会儿?” “不用了,我去找刘富。” 没有哥哥,谢晚棠不想在勇武营多留。 高玥看着女郎离去的背影,心道:司正大人您自求多福吧,我已经帮您尽量拖延了。 谢晚棠走到御廷司门口,正好瞧见何书墨对刘富劈头盖脸一顿骂。 “面馆老板出手了,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你这个情报工作是怎么做的?万一他打不过,影响到咱们的计划怎么办?这次我先放过你,下次不许再犯这种失误。我这里有两粒丹药,你去送到云姑娘手里,增强一下方老板的实力。” 何书墨取出从李贵女手里白嫖的丹药,递给刘富。 刘富心道,真是见鬼了,我明明就是路过,司正怎么逮住我就骂啊? 不过他被骂了也不敢吱声,最后老实领了丹药,去茂铭街送货了。 “表兄?” 谢晚棠俏生生地站在何书墨身旁。 何书墨结束表演,“意外”地道:“晚棠?你怎么出来了,那些卷宗都看完了吗?” “嗯,看完了。” “好。整理一下,让吏员送到院长那边。然后你跟我去查个人。” 谢晚棠完全没发现,何书墨刚从皇宫里回来。 她只是好奇道:“查谁?” “礼部侍郎,郭准。” …… “魏党对郭准动手了?” 张府院落,张权从躺椅上直起身体,看向身旁汇报消息的郑长顺。 郑长顺低眉顺眼,道:“是老爷,根据咱们得到的消息,魏党这次一下发动了不少人,集中向贵妃娘娘弹劾郭准。” “郭准……郭准……这个选择,有点意思。” 张权琢磨了一下,忽而露出一丝笑容。 郑长顺跟着问道:“老爷,这个郭准,莫非有什么不寻常之处吗?” 张权从躺椅上下来,负手而立。 “郭准娶的是李家姑娘,与我们张家,还算是半个亲戚。你说,这李家贵女来京不久,还未来得及进宫面见娘娘,魏党乘机挑了个李家的女婿,这是想做什么?” “莫非是想通过郭准,向贵女施压?” “有这个可能。” 张权分析道:“李家贵女不在京城,京城的李家外戚没有主心骨,自然不会令人多想。可现在,贵女人在京城,你说她能不管郭准吗?” 郑长顺眼睛一亮,道:“老爷的意思是,魏党想动李家贵女?” 张权摇了摇头,道:“难说。此事要看是谁在背后操弄,如果是魏相亲自出手,那么,咱们还是省省力气吧。大楚丞相的心思,猜不中的。” 郑长顺低头,正要告辞。 张权反而叫住了他,道:“招新护院那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郑长顺道:“回老爷,方平他们几个,已经在着手准备交投名状了。” “嗯。中品破境丹咱们家还有两粒,这次也别收着了,挑两个忠心的,一并用了吧。反正是带不进棺材的东西。” “是,老奴明白。” …… 鉴查院监察百官,何书墨又是御廷司司正,他想查个官员简直不要太简单。 鉴查院档案室,吏员将记录郭准信息的卷宗,一一摆放在何书墨的面前。 何书墨和谢晚棠各自拿了一本,翻看起来。 郭准的出身是京城郭家,他爹是楚帝时期的礼部仪制司主事,五品京官。 郭准凭借科举进士,和老爹为官多年的人脉地位,在礼部层层高升,抵达侍郎之位。 属于京城郭家的扩土之君了。 郭准的妻子李萤玉,乃是李家支脉的嫡女,不过,由于是支脉出身,李萤玉在京城李家的圈子里地位不高。也是正应如此,郭准与李家的走动不多,才能宣称在礼部内保持“中立”。不掺和魏党和贵妃党的较量。 何书墨看完郭准的资料,不由得摸起下巴。 心中暗道:娘娘说,郭准是魏党的一步虚招,用来掩饰魏党真正的目的。那么魏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京城郭家本身不算什么牵扯很大的家族,毕竟郭家才两代,一代是五品,第二代郭准是三品,这等势力虽然不小,但与袁承的重要性比起来,还是不太够。 如果,魏党是想通过李萤玉动李家呢? 可是李家在官场上存在感不强,不像谢家,有谢耘这种庞然大物。 李家在京城最重要的人物…… 李云依? 嘶! 何书墨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是李云依的话,倒是能说的通。 要知道,李云依刚入京城没两天,魏党立刻去动郭准。郭准当了小十年侍郎,就算涉嫌贪腐,早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魏党偏偏选在李家贵女入京后发难,这是把谜底写在谜面上。 李云依本身没有官职,但她的影响力很大,贵女的身份让她可以直达天听,与贵妃娘娘亲自沟通。 魏党的打算,是通过施压郭准,影响到李云依,让李云依找娘娘交涉。 魏党在后面借力打力,使用李家的面子,逼娘娘顾全五姓联盟,向魏党退让一些利益。 如果李云依人不在京城,李家在京城没有主心骨,无人能代表李家,这套打法当然行不通,魏党自然也不会去动郭准。 偏偏李云依在京城,给了魏党发难的机会。 这么捋下来,何书墨的思路一下清晰多了。 但他随即想到,郭准是李家女婿的事情,娘娘应该也知道。既然如此,以娘娘的冰雪聪明,她肯定能想到魏党借力打力这一层。 换句话说,除了“对冲袁承”、“借力打力”这两层比较好猜的目的以外,魏党应该还有其他的,更深层次的目的。 (本章完) 第175章 贵女见面,唇枪舌剑(4k) 第175章 贵女见面,唇枪舌剑(4k) 何书墨翻阅其余卷宗,没发现什么更有价值的线索。 猜不到魏党的目的,根本原因肯定不是自己和淑宝脑袋不够聪明,而是眼下他们掌握的信息实在太少。 要想挖掘得更深,只能想办法获取更多的信息。 这也是元淑让他去查案的目的。 只有知道魏党想做什么,元淑才不容易产生战略误判。从而断送贵妃党眼下的大好局势。 所以,现在的关键在于,怎么获得更多信息。 这些信息,最好既要有郭准方面的,又要有魏党方面的。 “晚棠。” 何书墨看向身旁的美丽女孩,道:“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谢晚棠手捧卷宗,桃眸子漂亮异常,就是眼神清澈无比,天真可爱的同时,还有点不爱动脑子。 少女冲着她的书墨哥哥摇了摇头,意思不言而喻。 何书墨无奈一笑。 “眼下的信息确实不够,我也没什么思路。感觉需要找郭准本人聊聊天。” 谢晚棠干脆地放下卷宗,戴上帷帽,拿起细剑。 “好。” 看着少女兴冲冲的样子,何书墨心里清楚,比起朝堂谋算,与那些老狐狸斗来斗去。她显然更喜欢江湖的快意恩仇。 谢小女侠是这样的。 能动手,就不会动脑。 何书墨同样放下卷宗,拍了拍手,道:“那咱们出发,目标,郭府!” 京城,礼部侍郎府,郭府。 何书墨的马车缓缓停下。 不等阿升搬来脚踏,何书墨一个大跳,跃下马车。 但阿升对已经下车的少爷置若罔闻,仍然勤勤恳恳,把脚踏放在车边,并主动撩起车帘,语气恭敬无比: “贵女大人,您慢点。” “嗯。” 谢晚棠冲阿升点了点头,随后脚步优雅,身姿款款踩着脚踏,走下马车。与某个动若脱兔的俊俏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阿升看着截然不同的少爷和贵女,心说少爷还是有本事,即便毫不在意礼数,也能和以礼仪见长的贵女大人玩到一起去。 何书墨带着谢晚棠来到郭府门前。 他眼下身穿五品官服,无人胆敢小觑。 “有人吗?郭侍郎在府上吗?” 郭府小厮推开大门,满脸笑容:“哎呦,这位大人,您来找咱们老爷是吗?” “不错。郭侍郎人呢?” 小厮解释道:“大人来得不巧,我家老爷刚刚出门了。” 何书墨点头,道:“那贵府夫人在吗?” “夫人和老爷一起出去了。” “夫妇同时出门?这可不多见。他们去哪了?” “这……” 何书墨“友善”地拍了拍小厮的肩膀,道:“我这衣服认识吗?鉴查院的。放心说,你家大人知道了也不会怪你的。” “是是,小的说。老爷去镇国公府了。” 镇国公府? 郭准去找李云依了? 魏党来势汹汹,郭准这是准备给自己找靠山吗? 投靠李云依,确实是他眼下最现实的选择。 何书墨看向身边的谢家女郎,很明显,谢晚棠也想到了这一层。 “晚棠,你愿意去见她吗?要不我自己去吧?” 谢晚棠当然不愿意见到李云依。 但当她听说,哥哥准备单独去见李云依时,她哪怕再不想看见某人,也得跟着哥哥过去。 “一起去,我怕你被她骗了。” 何书墨心说不至于,还不一定谁骗谁呢。 但是,他肯定不会把这种话说出口。 谢晚棠分明是在关心他,这种时候,冲她笑一笑就好,不需另外多说什么。 如果乱说话,打消了小女郎关心他的积极性,这就得不偿失了。 …… 镇国公府,客院。 郭准提着一包精致的礼盒,携夫人李萤玉,神色匆忙地赶到了李家贵女的居所。 客院入口。 郭准冲着门口的丫鬟道:“烦请小姑娘进去通报一声,就说礼部侍郎郭准,携妻李氏,前来拜访贵女大人。” “您稍等。” 丫鬟进去后不久,便再度现身。 “小姐请二位进去。” “走。” 郭准对李萤玉使了个眼神,两人跟随丫鬟,一起走入院中。 穿过两重月洞门,一个别有洞天的小院,出现在二人的眼中。 与此同时,他们的目光,瞬间被小院水榭中的女子人影,深深吸引。 那女郎生的一副沉鱼落雁,闭月羞的姿色,仅仅是端坐在那儿,浑身上下光彩夺目,充斥着明媚的贵气。 郭准二人明明从未见过李家贵女,但一见那女郎,心里便下意识笃定,这就是李家贵女,李云依。 身为礼部侍郎,郭准自然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的天人之姿,他此生难忘。寻常女子与贵妃娘娘相比,宛若萤火与皓月,不值一提。唯有眼前这位女郎,熠熠生辉,能与娘娘相提并论。 她不是大名鼎鼎的李家贵女,谁是? “礼部郭准,携妻李氏,拜见贵女!” 李云依轻轻欠身,道:“堂姑父礼重了。萤玉堂姑、姑父,你们进来坐吧。” 李云依在礼数上,自然是无可挑剔,待人接物如沐春风。 郭准将礼物交给一旁的丫鬟,便与李萤玉入水榭就坐。 三人坐定,李云依的丫鬟银釉上前布置茶水,点心。 “不知堂姑父、堂姑,今日来拜访侄女,是有什么需要侄女的地方吗?” 郭准一脸难色,道: “不瞒贵女,最近楚国朝堂,着实不大太平。我与你堂姑,胆战心惊,小心谨慎了大半辈子,没想到还是被魏党给盯上了。今日来找您,没有别的目的,只想让您看在李家血脉亲情的份上,救我二人一次,以后京城郭家,定以您的意志马首是瞻!” 郭准说完,领着李萤玉跪在地上,对着面前的李家贵女,行使大礼。 李萤玉带着哭腔道:“好侄女,这次算堂姑一家子求您了。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李云依看着对她疯狂卖惨的郭家夫妇,并没有露出太多的同情之心。 郭准平时不烧香,关键时候想起李家这尊大佛了,功利之心溢于言表。 作为一个商人,李云依自然要以利益为准。 京城本来也不是他们李家二房该管的地方,而且这个郭准摆明了是想利用她李家贵女的身份,让她出面,替他们顶住压力。 李云依不反对相互利用,但谈生意,就要有谈生意的样子,拿出实打实的诚意,而不是在这里哭鼻子。 “来人。扶堂姑、姑父起来。” “是。” 一旁侍候的丫鬟一齐行动,扶着郭准夫妇坐回位子上。 “姑父方便把情况详细说说吗?侄女初到京城,对朝局和商贸都不太了解。” 郭准正欲开口,忽然,一个丫鬟匆匆赶来。 “小姐,何书墨求见。” 郭准听到“何书墨”三个字,顿时激动起来。 “贵女大人,就是因为此人啊!此人与京查阁阁主袁承在鉴查院斗法,最终是袁承输了,自愿修道院闭关。随着袁承闭关,魏党失了鉴查院的支点。魏党为了找回场子,这才对本侍郎出手!” 郭准说完,神色愤懑,希望看到李云依与他同仇敌忾的表情。 结果,李云依非但不生气,反而有些开心。 郭准人都有点懵了。 心说贵女大人到底是站哪一边的?怎么她还开心起来了? 李云依面带微笑,道:“带何书墨进来。” “是。” 郭准听到何书墨要来,顿时有些犹豫了。 他向李云依谏言道:“好侄女啊,这何书墨,与我们恐非一路,让他过来,恐怕……” 李云依面不改色,道:“何大人在统领御廷司,是娘娘的嫡系人马。他当然是站在我们五姓一边的。” 郭准听到贵女作保,顿时无话可说。 不多时,何书墨带着一位头戴帷帽的白衣女郎,来到李云依的院中。 李云依一见谢晚棠,眉头顿时微蹙。 她怎么也来了?真是麻烦。 而谢晚棠同样不甘示弱,她不留痕迹地往何书墨身边靠了靠,用实际行动向某个“坏姐姐”表达态度。 贵女之间的交锋,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何书墨拱手笑道:“何某不请自来,叨扰贵女大人,还有侍郎大人了。” 李云依面带微笑,道:“不妨事,银釉,带何大人,还有他身边那位小女侠入座。” “哼。” 谢晚棠轻哼一声,决定暂时不跟坏姐姐一般见识。 她跟着何书墨走进水榭,在李云依不善的目光中,靠着哥哥坐了下来。 李云依微笑道:“太阳当空,小女侠离何大人如此近,不怕热吗?” 谢晚棠不甘示弱:“心静自然凉,我的事情,不劳李贵女费心了。” 何书墨夹在二位贵女之间,见怪不怪,一时插不上话。 相比于何书墨,郭准夫妇便震惊多了。他们惊讶于何书墨身旁女郎的来历,她是什么身份?凭什么敢和李家贵女唇枪舌剑,互不相让? 最终,还是何书墨出面引导话题。 “咳咳,这个郭大人,您的事情在下都听说了。只是在下有一事不甚理解,你说,魏党怎么就偏偏盯上你了呢?” 郭准一脸难受:“这,这本侍郎也不知道啊。我这些年兢兢业业,克己奉公,大功劳虽说没有,但大错误必定没犯。可魏党就偏偏盯上我了,这找谁说理去。” 无论是谢晚棠,还是李云依,都知道何书墨出面,是在引导话题,让她们别吵了。 因此,她们两个也都默契地给何书墨面子,暂时放下对彼此的成见,安静了一会儿。 何书墨接着道:“魏党在弹劾郭大人的奏折里说,郭大人收受贿赂,贪墨银两,挪用礼部公银,不知大人作何解释?” “无稽之谈!”郭准表情愤懑,道:“如果按照这些证据,我敢说,礼部主事以上的官员,无一人幸免!” 何书墨笑道:“但那些人,都是魏党的自己人。郭大人可不是魏党中人。” 郭准叹了口气,道:“你说的对。我之前保持中立,企图在娘娘和魏相的夹缝中求生存。如今已经吃到了苦果。我不表态,别人也会逼我表态。我不投靠娘娘,别人也会认为我投靠了娘娘。既然如此,我倒不如效忠贵女,效忠娘娘!” 李云依没有表态,而是看向了何书墨。 何书墨心道:你看我干嘛?你是贵女,我又不是,我能做你的主吗? 不过,何书墨也是带着目的来的。 李云依不表态,他也得问问题。 “郭大人,你在楚国朝堂混迹多年,魏淳此人,想必你也有了解。你觉得魏党此番针对你一个礼部侍郎,真是为了只针对你吗?” “什么意思?” 何书墨直白地讲:“我觉得,魏党只是把你当做一个鱼饵,准备拿你钓真正的大鱼。” 郭准迷茫了一瞬,道:“真正的大鱼?我一个礼部侍郎,还不够大吗?” 何书墨笑道:“您和袁承相比呢?他不过才四品,你们孰轻孰重?” 郭准承认道:“那的确还是袁承重要一些。” “正是如此。您甚至并非娘娘的手下,而是礼部的中间派。扳倒了您,娘娘的力量并未受损,魏党的实力也不会变强。您说,魏党费那么大力气,针对您干什么?” 何书墨此话说完。 郭准陷入深思。 李云依美眸微亮。 她默默地看着何书墨。心底不由得暗自欣赏他敏锐的嗅觉。能从庞杂的信息中,抓住真正的要点,这是一项很厉害的能力。 不愧是她看中的“潜力股”。 郭准在何书墨的提醒下,终于回过味来,道:“依你的意思,我不是魏党真正的目标?” “不是。但你肯定和他们真正的目标有联系,否则,他们也不会拿你开刀。” 郭准听到这话,心里又惊又喜。 如果他不是魏党真正的目标的话,那么他最后存活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 反之,如果他被魏党盯上,且娘娘还不愿意保他,那么他便凶多吉少,九死一生。 何书墨看着郭准,道:“麻烦郭侍郎好好想想,你的人脉里面,到底有谁,是值得魏党如此费心费力,拿你设局的。” 随着何书墨的话音落下,谢晚棠,李云依,都不由得同时看向郭准。 她们也很好奇,到底是谁,值得让礼部侍郎当充当鱼饵。 (本章完) 第176章 尔要试试我宝剑锋利否?(4k) 第176章 尔要试试我宝剑锋利否?(4k) 面对众人的目光,郭准此刻压力山大。 他苦着脸寻思半天,只得道:“我,我也不知道啊。我们郭府在京城,算不得高门大姓,礼部在六部之中,又是出名的清水衙门。再加上陛下龟息,后宫凋敝,礼部的权责就更少了。而且我之前一直声称中立,并没有什么身居要职的朋友……” 郭准情深意切,看起来似乎没有说谎。 何书墨皱着眉头,结合郭侍郎之前的处境和定位来看,他似乎确实所言非虚。他的一番话且不提真假,至少合情合理,没有明显的逻辑漏洞和违和之处。 所以,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 何书墨继续思考。 李云依端坐在主人位置上,示意丫鬟银釉,再给何书墨添些茶水。 银釉提着茶壶来到何书墨的身边,发觉何书墨面前的茶杯,仅仅喝了一口。理论上还没到该添茶水的时候。 但是,小姐既然吩咐了,银釉便也只能兴师动众地,给何书墨的茶杯里,重新倒上少许茶水。 哥哥身边的谢家女郎,自然是注意到了某人的小动作。 她一双美眸,隔着帷帽,看向李家贵女。 李云依几乎是第一时间,察觉到谢晚棠的敌意。她用目光轻轻带过谢晚棠的身边,然后优雅地端起茶水,不与谢家姑娘眼神斗法。 谢晚棠戴着帷帽,别人看不清表情。 而她是眼下众人的焦点,关注度不在一个层面,自然不能与谢晚棠拼出火气,失了贵女应有的矜持优雅。 何书墨并未注意到小谢和小李的暗中交锋。 他眼下的心思,全在《郭准贪腐案》的上面。 如果事实真如郭准所说,他的人脉中,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攻击对象,那么魏党到底为什么要从他郭准开始下手呢? 总不可能,魏党真就那么单纯,就想找一个人出一口气? 何书墨想了一会儿,再度看向郭准。 “郭侍郎,我踏入楚国朝堂不太久,有一件事情想找你验证一下。” 郭准拿不定主意,看向李云依。 他今天就是来投靠李家的,自然以李家贵女马首是瞻。 李云依微微点头,与何书墨保持步调一致。 郭准得了贵女的首肯,这才道:“何司正但说无妨。” “嗯。我如果记得没错的话,那些弹劾你的奏折,貌似针对的是你的贪腐问题。说你收了贿赂,挪用礼部资金,还雁过拔毛,克扣罪臣家眷充公的财产,我说的没错吧?” 郭准尝试解释:“这些事情,我确实干了,但这在礼部,它是一种常态。为官者,谁不是和光同尘?我总不能与其他人过不去吧?你不拿,我不拿,尚书怎么拿?魏党怎么拿?仅靠朝堂发的俸禄,如何养得起一大家子?” 谢晚棠听到这里,玉手悄悄握成粉拳,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但她有在好好克制自己,没有发出动静,影响哥哥。 李云依端起茶杯,绝美的表情毫无波澜,仿佛郭准的举动,对她来说稀松平常,见怪不怪。 何书墨抬手,往下按了按,道:“郭大人,郭大人,我没问你这些,我就问你,魏党列举的例子,是否属实?” 郭准还是想要解释,但看了眼李云依,老实配合地道:“一大半吧。少部分是他们胡编乱造的。” “那还有没有,魏党没写在折子上的行为。比如说,你是礼部侍郎,如果涉及科举舞弊……” 郭准瞪大眼睛,直接站了起来,神色激动道:“何大人,这可不兴乱说啊!科举舞弊,乃是要杀头的!” “别激动,郭大人别激动,我只是打个比方。目的是想问问,你除了贪腐,还有没有别的弱点。你不用告诉我具体的,你就说有没有。” “有。” “嗯。” 何书墨并不意外,一个礼部侍郎,哪怕不像张权一样什么都干,但也不太可能只犯过一种罪。 他继续问:“你别的弱点,与魏党眼下提出的贪腐,谁更严重一点?” 郭准第三次解释:“我这根本不算贪腐。我们礼部,它就是这样的,这些事情,并不是只有我郭准干了,何大人可以去调查一下,试问谁没有被教坊司打点过?” 何书墨略过一堆废话,道:“懂了。你的另一个弱点更严重点。那么这就奇怪了。魏党为什么不针对你别的地方,反而特地找了一个,不算‘贪腐’的贪腐呢?魏党如果从别的地方打击你,不是更能坐实你的罪名,令你难以翻身吗?” 有道理。 李云依暗道:何书墨看问题的角度好生刁钻。从他目前的推理来看,魏党似乎是刻意把郭准案的关注点,聚焦在“银子”上面。 在李云依理清头绪后,过了一小会儿,郭准同样明白了何书墨的意思。 “何大人的意思是说,魏党是要用银子,来做我的文章?” “不错。郭大人既然涉及贪腐,那么朝堂肯定是要抄家,外加追回脏款。魏党追赃,牵连者众。敢问郭大人,你们家的银子,都是谁在管?” 郭准看向身旁:“是夫人在管。” 李萤玉出声道:“府上的银两、账本、开支,都是妾身在管。” 何书墨点头。 楚国的规矩,一般是男主外女主内,楚国的大家闺秀,可以不会读书绣,但一定得会看账本,训下人。老爷在府上的时候,老爷最大。老爷不在了,夫人就是府内的一把手。 无论是谢晚棠处理御廷司常务的速度,还是李云依掌管二房生意的能力,还是淑宝掌权天下的姿态,五姓贵女既然是楚国婚恋市场的顶级boss,她们的管理能力自然不需多说。 贵妃娘娘已经用事实证明了,厉家养出来的女儿,小则修身齐家,大则治国平天下。 何书墨看向李萤玉,道:“除了正常开支,礼尚往来,你们家的银子,还在何处了?” 郭准见李萤玉犹豫,连忙催促道:“说话啊,何大人问你话呢。” 李萤玉面露思索,犹犹豫豫:“回大人,咱们家里还算勤俭,老爷人脉不多,没那么多礼尚往来,因而每年结余都有不少。有些钱寄回老家,置办了田产,还有些在京城买了商铺……” 田产、商铺,这都是京城人家寻常的理财手段。 何书墨再问:“还有吗?就这些?你们李家善做生意,你不可能把钱全投在不动产上面吧?” 不动产? 是指土地和商铺吗? 好奇怪的名词。 李云依心中暗想。 李萤玉想了想道:“确实还有些其他生意,但那些都是入股分红,并不在我们郭府的名下。” “都在哪里入股了?有没有涉及马匹、粮食、铁器、盐茶……” “有一处铁器。” “什么?” 李萤玉略作思索,道:“京城的名刀阁,是妾身的本家兄弟所开,我们郭府,在那里也有股份。” 名刀阁? 名刀阁在京城的名气不算小,由拥有百炼道脉的李家族人开设,主打一个平价精品刀具。 生意十分不错,想来每年的分红都不少。 李家族人开设的铺子…… 何书墨问道:“既然是李家族人开的铺子,那么没道理只有你们郭府入股吧?其余的李家势力,还有掺和这名刀阁的吗?” 李萤玉面色勉强:“这,妾身就真不知道了。” 何书墨点头,随后起身告辞。 “贵女,郭大人,何某去名刀阁探探深浅,先告辞了。” 何书墨来得快,走得也快。还不等郭准反应过来,人已经出了院子。 郭准看向端坐主位的李云依。 “贵女大人,这……他……” 李云依优雅地端起茶杯,淡然道:“他好像不是来帮你的。” “贵女大人,他不帮郭某,您与我夫人血脉亲情……您不能坐视不管啊!” 郭准神色恳切,但李云依却无动于衷。 她美丽璀璨的美眸波澜不惊。 血脉亲情? 可笑。 对她们二房虎视眈眈的,哪个不是她血浓于水的亲叔叔? 从小到大,她在亲情上吃过的亏,比在外人身上要多得多。 除了爹娘,李云依谁都不相信。 感情对她而言,不过是影响她判断的无用之物。 哪怕是她未来的夫君,她也不打算敞开心扉,而是要与他理性相处,约法三章,相敬如宾。 李云依对亲密的枕边人尚且如此,更别说郭家这种支脉远房的关系了。 …… 国公府外,何书墨撩开车帘,让谢晚棠先进马车。 等小谢在车内坐好后,何书墨才迈步进去,找到她身边的位置,一屁股坐了下去。 嗅着车厢内四处弥漫的,属于某位贵女的清甜的香味,何书墨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表兄。” “嗯?” 某个一肚子疑问,但之前一直憋着不说话的女郎,终于得以开口问道:“咱们怎么突然要去名刀阁了?” 何书墨笑着解释:“郭准虽然中立,但并非清官,他身上的弱点不少,可魏党偏偏只抓住他和光同尘的贪腐行为。我猜测,魏党这张牌不是乱打的,而是要借助追查脏款这个理由,把战火烧到别的地方去。” “那个地方,就是名刀阁?” “嗯。郭家在名刀阁中有参股。这其实不是什么问题,因为郭准人在礼部,和兵器制造八竿子打不着。但如果李家的某位在名刀阁中参股,那就很不妙了。” 谢晚棠眨了眨眼:“谁不能在名刀阁里参股?” “李云依的本家族叔,李丙祥。” 李丙祥? 谢晚棠记得,这个人的名字,之前他们查卷宗的时候出现过。 李家是五姓中的北方三姓,对朝政影响力很大。之前楚帝扶持书院,打压五姓,北方三姓的势力受损严重。 因此,李家在朝堂上,没有多少本家力量。 李丙祥,好像是李家在京城朝堂唯一一个,出自本家,落户京城的嫡系族人。 …… 名刀阁。 作为京城中颇有口碑的精品店铺,名刀阁宽敞阔气,装饰高档,主要服务于九品以上的,颇有家资的修行者,以及喜欢买刀剑装逼,但不会用的纨绔子弟。 何书墨身穿五品官服,大摇大摆走入阁中。 阁中负责招待的小二,立刻迎了上来。 “哎呦,这位官爷,您里面请。” 何书墨摆了摆手,道:“我不是来买刀的,我是来找事的,你们东家呢?叫他出来见我。” 小二面色一尬,道:“东家,东家可能不太方便,要不,小的给您叫掌柜的过来?” “不方便?” 何书墨对小谢使了一个眼神。 谢晚棠心领神会,递出她手里的细剑。 何书墨毫不客气地抽出贵女宝剑,道:“你们阁里,哪把刀是刀魁?尔要试试我宝剑锋利否?” 作为名刀阁的小二,自然有一些鉴赏宝剑的能力。 谢家贵女的佩剑,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凡物,小二哪怕认不清楚,但也能看出来此剑非同寻常。 要是真让这把剑,把名刀阁的兵器全砍烂了,那名刀阁在京城的招牌,算是被砸完了。 “您稍等,稍等,小人马上联系东家。” 不多时,一名留着胡须的中年男子,急匆匆赶来见何书墨。 “这位官爷,小人便是名刀阁的东家。” 何书墨上下打量了此人,道:“你姓李?” 中年男子笑道:“自然姓李,百炼道脉,可是咱们名刀阁在京城立身的根基啊。” “李萤玉认识吗?” 中年男子一愣,道:“是小人的堂妹,不知大人打听她做什么?” 何书墨点头,忽而道:“李丙祥认识吗?” 中年男子面色微变,但很快恢复正常:“这位是李家主脉的大人,手艺比小人强多了,认识还是认识的。但不熟,不太熟。” “真不熟?” “真不熟。” 何书墨搭上中年男子的肩膀,推着他往名刀阁的后院走。 “我跟你透个底,魏党知道吗?他们现在已经盯上了你堂妹夫,礼部侍郎郭准。郭家在名刀阁参股了吧?你猜是谁告诉我的?你现在最好给我实话实说,要不然,等魏党打过来,就是贵妃娘娘亲自开口,也救不了你的小命。” 何书墨拉着中年男人,走到无人处。 语气异常严厉,犹如审讯犯人。 “我现在最后问你一次,李丙祥是不是跟名刀阁有来往?说话!” “有,有来往。” “他参股了?” “这倒没有,是小人主持开发新刀的时候,托了家里的关系,去请教过李大人。” “给钱了?” “给,给了。让李大人指点,哪有不给钱的道理?” 何书墨露出释然的笑容,魏党想做什么,他终于大抵弄清楚了。 “你们不能给他钱啊。他是枢密院,军器坊的坊主,你们给他钱,魏党抓住了这根辫子,说他伙同族人,倒卖军器机密,怎么办?” 中年男子面露惊恐,但何书墨已经没工夫管他了。 枢密院,类似于地球的国防部加军委,是效忠楚帝,指挥楚国军政大事的最高机构。 枢密使公孙宴官至一品,比林霜还要高一个品级。 而李丙祥,纯正的李家嫡系,是贵妃党在枢密院唯一的一个支点。地位等同于魏党在鉴查院留下的袁承。 贵妃娘娘砍断了魏党伸进鉴查院的手。 魏党也要反过来,把贵妃党在枢密院的支点拔掉。 原来这才是魏淳真正的目的吗? (本章完) 第177章 何书墨也有求我的一天?(4k) 第177章 何书墨也有求我的一天?(4k) “晚棠,走。咱们先回御廷司。” “好。” 谢晚棠看见何书墨风风火火跑出来,二话不说,陪他坐上马车,前往回御廷司的路上。 马车中,何书墨捂着嘴巴,开始从李丙祥的角度,来复盘整件事情。 枢密院作为掌管楚国军政的最高机构,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枢密院的李丙祥,官职四品,与袁承相当。在地位上完全不弱于鉴查院的京查阁阁主。 因此,魏党拿李丙祥与娘娘交换袁承,算是一场旗鼓相当,你来我往的交易。不像他们眼下对礼部的郭准动手,只能打出声势,拿不到切实利益。 “既然魏党知道,李丙祥与名刀阁有银钱往来,那么他们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把枪口对准李丙祥,而要通过郭准绕一圈呢?” 何书墨自问自答: “李丙祥是贵妃党,但他明面上,也是枢密使公孙宴的下属。公孙宴和御史大夫欧阳粟差不多,属于朝廷里的小山头。魏党可能是顾忌公孙宴的影响力,不想主动开战,与其交恶,使其倒向贵妃娘娘,这才需要郭准充当缓冲带。” “但是还有一种可能性。魏党虽然知道,李丙祥与名刀阁有金钱往来,但是他们没有把握,一定能通过这笔交易,咬死李丙祥。因此,他们从郭准入手,哪怕最终咬不死李丙祥,也有郭准这个保底选项。不至于相持不下,颜面尽失。” “当然还有第三种可能性,李丙祥仍然不是魏淳的最终目的。李丙祥这张牌后面,还有其他的布置。” 想到此处,何书墨背靠马车车厢,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 礼部侍郎郭准,看似是一步闲棋,可这步棋下在棋盘上,却能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牵动中间派,魏党,贵妃党,三方势力。 礼部侍郎郭准乃三品大员,他遭遇弹劾,御史台和检察院两个监察机构,势必闻风而动。上次吃了亏的御史台,这次必定卯足马力,冲锋在前。而鉴查院缺了一个京查阁,只剩御廷司独立支撑。再次交手,胜负难说。 郭准夫人李萤玉的存在,还能让魏党通过李家,引动李家贵女,使其与郭家交换利益,并向贵妃娘娘提出交涉。从而掣肘贵妃娘娘。 而郭家投资的名刀阁,又能牵扯出李丙祥,以及李丙祥背后的枢密院!贵妃党在军政上面势力较弱,五姓好不容易出来一个人,能混在枢密院中。娘娘定然不会允许李丙祥出现闪失。 “咱们丞相只是丢下一块石头,就能搅浑整座池塘。魏党此番,进可攻入枢密院,拔掉贵妃党的支点;退可肃清礼部,让郭准落马,对冲袁承事件。或许还能利用李云依,使李家与娘娘之间出现裂痕。甚至还能将线索给御史台,使御史台重新压过鉴查院。魏淳不愧是与娘娘斗了这么多年,还能有如此威势的老妖怪。果然有两把刷子。” 谢晚棠安静坐在何书墨身边,听他叽里咕噜嘀咕了一大堆,由于没有前因后果,她就听懂了何书墨最后一句“老妖怪”,其他都没听懂。 小女郎看着哥哥略带忧愁的样子,玉手重新拿起细剑,认真道:“表兄,我有一剑,可助你斩妖!” 何书墨看着她,宠溺地笑了笑。 “好。我的女侠妹妹最棒了。” 谢晚棠霎时愣住了,天边的晚霞,没有出现在天边,而是提前数个时辰,率先出现在她美丽的俏脸上。 少女在慌忙中别过脸蛋,将自己脸上的美丽晚霞,藏在车厢的角落。 马车经过闹市,车窗外是嘈杂的人声,但她现在,仿若失聪一般,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扑通扑通。 好快好快。 …… 御廷司门前,何书墨亲自撩开车帘,请贵女下车。 谢晚棠默默拿起帷帽,戴在头上,将她绝色容颜和少女心思,尽数藏在帷帽之下。 一男一女并肩走入御廷司中。 “晚棠。” “嗯?” “帮我写一封拜帖。” “好,表兄要写给谁?” “赵世材。” “给他?表兄不是和他关系不好吗?” 何书墨露出微笑,道:“确实关系不好。所以才想着给他赔礼道歉嘛。” 谢晚棠:? 片刻后,少女反应过来,道:“表兄是在说笑吧?” 何书墨笑道:“哈哈,被你猜出来了。” “表兄好无聊。” 谢家女郎虽然是这样说着,但她看见某人高兴的笑,嘴角便不自觉地上扬,心里也随着他一起高兴起来。 “好啦,不逗你了。我之前不是对魏党的目的,进行了猜测嘛。” “嗯。” 谢晚棠点头。之前还在车上的时候,哥哥已经把前因后果给她讲清楚了。她全盘接受了哥哥的想法和知识,现在一点都不迷糊。 何书墨道:“我们这次的对手,不是已经发生,有了事实的案子,而是正在进行中的,来自魏党发动的弹劾。我们虽然有了猜测,但因为魏党的弹劾被娘娘拦下来了,魏党没有实际动作,我们便无法有效验证猜测。所以,我需要找一个人来验证一下猜想。” “那个人,就是赵世材?” “对。以魏相的城府,我就算跑到魏相面前上蹿下跳,魏相也不会理我。但赵世材就不一样了。我一个激将法,保管这家伙心里藏不住事,什么东西都吐露出来。” 谢晚棠想了想,道:“那这样的话,我的拜帖,是不是要写得言辞恳切一点?这样才好让赵世材上当?” 何书墨拍手笑道:“对,很好的想法。就得这么整赵世材。没想到晚棠现在也越来越坏了。” 帷帽之下,谢晚棠的小嘴巴轻轻嘟了起来。 她心里不服气地想着:明明是惩恶扬善的事,哥哥怎么说她变“坏”了嘛,哥哥真是的,乱说话。而且就算真变坏了,也是哥哥教的!哥哥是大坏蛋,她是小坏蛋。 司正小院。 何书墨发布命令。 “让高玥和刘富过来一趟。” 很快,高玥、刘富二人就位。 何书墨将谢晚棠写好的拜帖递给高玥,吩咐道:“你亲自将拜帖送到赵世材府上,记得说是‘勇武营带刀使者高玥’送的。” “是,司正。” 高玥接下任务,转头出门送信去了。 何书墨随后看向刘富:“方平那边怎么样了?” 刘富道:“方平刚服下您的丹药,正在提升实力,估计晚上就会动手。” “好。叫上司里的两个好手,暗中助他一臂之力。他能打过就别露面了。” “下官明白。” “好,下去吧。” “属下告辞。” …… 刑部侍郎府,赵府。 赵府书房中。 侍女弹奏古筝,乐音悠扬。 赵世材立在书桌前,持笔痛快挥毫。 不多时,一首他老师在书院时期所做的词,便跃然纸上。 “痛快。郭准应该在想办法讨好李家贵女了吧?希望他努把力,能撺掇李家贵女去找妖妃。一个郭准,妖妃保他没什么价值,不保又怕与李家心生嫌隙。” “老师的计谋,果然妙,妙啊。” “老爷!”赵府家丁匆匆来报。 赵世材面露不快:“何事?扰我心情。” “老爷,府邸门口来了个女官,自称是什么,御廷司勇武营带刀使者高玥,没错,就是这个称号。” “高玥!” 赵世材心中一惊。 这女人不是何书墨的心腹手下吗?她跑过来干什么?难道何书墨要对老子动手了? 不可能,我老师乃是魏相!何书墨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我的主意? 赵世材看向家丁:“高玥人呢?” “走了,她说她特地过来,是给老爷送拜帖的。” “拜帖?谁的拜帖?拿来。” 家丁地上拜帖。 赵世材打开一看,只见这拜帖的落款,竟然是何书墨本人! “怪了,怪了。何书墨竟然想见我?” “他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莫非,是与郭准的事情有关?” 赵世材思忖片刻,拿不定主意,吩咐道:“去,叫我的门客都过来。” 赵府议事厅,赵世材坐在主位,底下几个被紧急叫来的门客,互相传阅何书墨的拜帖。 “你们说,这何书墨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我俩势同水火,在皇宫里见了,都忍不住骂上两句,他竟然提出与我一见?” 一名门客道:“东家,在下以为,何书墨这是要与你讲和。你瞧这拜帖的言辞,颇为柔软,姿态放得不高,感觉不像是要吵架的。” 另一名门客道:“赵东家,在下觉得,何书墨八成是想找你打听郭准的事情。咱们魏党这次,来势汹汹,他何书墨树敌无数,难道不害怕吗?” 赵世材听到这里,眼睛一亮。 “不错,不错。你分析得极有道理。何书墨成名以来,四处闯祸,不管是妖妃党,还是我们魏党,他都惹了个遍!把自己弄成了朝中孤臣,现在果然是知道怕了。哈哈哈。” 还有一名门客道:“东家,属下认为,这何书墨居心不良,您还是别理他的好。” 赵世材皱眉不喜道:“为何不理?他来找我说和,我不理他,怎么瞧见他的狼狈姿态啊?” 门客一时语塞。 心说你理他,就是想看他笑话是吧?这未免有些儿戏了。 赵世材的确想看何书墨的笑话。尤其是何书墨面露讨好,找他讲和的模样。 自从与何书墨交手以来,次次都是他赵世材吃亏,这凭什么?俗话说天道有轮回,这次终于轮到何书墨吃亏认错了。 如此美妙的情景,他岂有不看的道理? “你们说,何书墨要见我,难道我就这么简简单单让他见到了不成?这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东家所言极是,在下以为,要给这个何书墨设置一点阻碍,看看他是否诚心要见赵东家。如果不是诚心,半路放弃,依我看,东家也不必去见他。” …… 御廷司,快散衙之时。 吏员给何书墨递上了一张,貌似是随手而写的字条。 “司正,这东西,说是赵府的人送来的。” “嗯。” 何书墨接过字条,打开一看。 “明日正卯二刻,福新茶楼,不见不散。” “你瞧瞧。” 何书墨把字条递给谢晚棠。 谢晚棠看完,疑惑道:“正卯二刻?时间好早。衙门都还没上值呢。” 何书墨咧嘴一笑,道:“这个赵世材,专门挑这个时间。不会是想玩我吧?他被我欺负这么多次,这次可算能出气了。” “那表兄,我们不去了。看他还怎么嚣张!” 谢晚棠无条件站在哥哥的一边。 “不,得去。毕竟是要套他的话,没点诚意怎么行?先让他高兴一会儿。等下连本带利收回来。” …… 次日。 何府不远处的街边。谢晚棠早早来到这里等着。 昨天何书墨让她不必跟着,但她还是决定陪哥哥一起去。哪怕她明知道,今天恐怕不会顺利。 何书墨的马车停到女郎身边,女郎熟练地钻了进去。 “吃早饭了吗?”何书墨问。 “吃了。” “喏,给你拿了肉包子。” 谢晚棠拿着哥哥给的热乎乎的肉包子,心里和手心一样都是暖呼呼的。 福新茶楼,兄妹二人一齐下车。 何书墨一马当先,找茶楼掌柜道:“你们楼里可有一位赵大人?” “赵大人,有的。在二楼开了雅间。” “嗯。” 何书墨没有多说,领着谢晚棠走上二楼。 赵世材所开的雅间并不难找。 但是,当何书墨推开雅间的门,看到的不是赵世材,而是一位等候在此的赵府下人。 下人看见何书墨,立刻道:“何大人辛苦了,我们家老爷说,您跑了一路,也累了,喝口茶歇歇吧。” 何书墨一笑。 他知道赵世材要折腾他,因此毫不客气,拿起桌上的茶壶开始痛饮。 “竟然还是云岭白毫。赵大人居然肯请我喝好茶。” 下人适时道:“何大人,老爷说,他吃过早饭,会在普阳戏院看早戏,请大人去戏院找老爷见面。” 普阳戏院? 何书墨如果没记错的话,这福新茶楼和普阳戏院,分别位于京城东西两边。彼此相距颇为遥远。 “好,普阳戏院是吧?真会挑地方看戏。赵世材,你给老子等好了。老子现在就过去找你。” (本章完) 第178章 古薇薇睡软床,何书墨打地铺(4k) 第178章 古薇薇睡软床,何书墨打地铺(4k) 楚国是中原大国。京城又是楚国首都加政治、经济、军事中心,因此京城的面积和人口,都是楚国之最。 比地球历史上有名的世界大都市还要再大一些。 以寻常人家的马车速度来说,从东往西,从南往北,莫约需要一个半时辰。这还是在不堵车的情况下,如果遭遇车马拥堵,贵妃出宫,那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何书墨正卯二刻准时抵达福新茶楼,稍作休息,便登上马车,赶往赵世材指定的下一处地点,普阳戏院。 辰时末,普阳戏院门口。 何书墨跳下马车,冲着车厢里的谢家妹妹道:“晚棠,你在车里等着,这一趟八成又是白跑。我自己去就行。” “好。” 谢晚棠轻快地答应下来。 她虽然心中知道,眼下这跑来跑去的举动,其实是赵世材在故意恶心哥哥。是没意义的,浪费他们时间和精力的行为。 但是,谢晚棠主观上,却不觉得自己的时间和精力被浪费了。她坐在哥哥身边,一点都不觉得无趣,她感觉可以什么都不干,就这么一直陪着哥哥,待上一整天。 何书墨下了马车后,只身前往普阳戏院。 “有个叫赵世材的狗东西在吗?他约我来看戏,不会自己跑了吧?” 普阳戏院的小厮一脸尴尬。 赵世材身份不低,这位年轻官爷,看上去也不是好惹的。 “赵大人的确包了个雅间,您要不过去看看?” “带路。” “得嘞。” 赵世材所包下的雅间中,同样只有一位赵家下人。 不过好消息是,赵世材的确不是小气的人,这次的包厢不但在戏院上好的观影位置,而且一样配了一壶好茶。 “赵大人不差钱啊,出手这么阔绰?” 赵府下人道:“何大人,老爷突然不想看戏了,如今已经折返回了府中,您看完了戏,可以再回赵府寻找老爷。” 何书墨对看戏没兴趣,他拿起茶壶,拎起两个茶杯,转身离开。 戏院小厮忙道:“官爷,官爷!这茶壶是咱们戏院的啊!” 何书墨头也不回:“记赵大人账上,他不差钱。” 何书墨回到马车,给一直陪他奔波的小谢倒了杯茶。 “渴了吧?喏。” 谢晚棠其实不渴,但哥哥的好意,她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两手接过哥哥递来的茶杯,端到嘴边,微扬鹅颈,优雅饮茶。 何书墨旁观贵女喝水,心中啧啧称奇,他感觉他自己和贵女压根不是一种生物,只是二者之间没有生殖隔离罢了。 “走,阿升,去赵府!” 何书墨的马车重新出发,踏上了前往赵府的路。 快到中午,何书墨抵达赵府。但不出意外,赵世材还是不打算见他。 寻常人被赵世材如此戏弄,多半心态要炸。 但何书墨不同,他是心态管理大师。他知道赵世材就想看他急,于是调整了一波心态,他偏偏就不急,就是不让赵世材如愿以偿。 今天就当是和晚棠逛街约会,顺便去找赵世材。 如此一想,何书墨的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 别人求见一面都很难的贵女大人,一整天陪在你身边,这还要想东想西?不得争分夺秒好好享受吗? 至于赵世材?他是个什么玩意? 等下时候到了,顺手打脸的货色罢了。 傍晚时分。 橙园门口。 几位赵家下人候在此处。 “何大人,我家老爷就在园中,您请。您的侍从就不必进去了。” 何书墨看了一眼天边的晚霞,估计这次应该是真的了。 如果赵世材再不见他,天色便晚,今天是没机会了。 赵世材既然愿意耗费精力,大费周章地排兵布阵,自然是想看他狼狈的模样。因此,在没看到他“狼狈不堪”之前,赵世材没理由会放弃见他。 何书墨让小谢在橙园门口稍等,自己独身赴会。 果然,他在橙园中没走几步,便看到一处亭台下,有个悠然自得的中年人。 戏弄了一天何书墨,赵世材心情极为舒畅。 “何大人,抱歉啊,赵某着实是忙,让你一顿好找,哈哈哈。” 赵世材先是得意了一阵,结果真碰见何书墨时,事实却与他预料的完全不同。他本以为会看到风尘仆仆的何书墨,以及何书墨脸上恭敬、讨好、甚至带点谄媚的表情。 但是,他面前的年轻人,非但心情不错,而且神采奕奕,全无狼狈模样。 赵世材一时间愣住了。 何书墨乐道:“笑啊,继续笑啊,赵大人怎么不笑了?” 赵世材笑不出来,他想不明白,他明明折腾了何书墨一天,按常理来说,这何书墨要么是气愤,要么是讨好,要么是压抑着不爽,但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唯独不可能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这让赵世材感觉一拳打到了上面,嘴里像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你怎么不生气?” 何书墨落座赵世材对面,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生什么气?一天没上班,到处溜达,茶也喝了戏也看了,一毛钱没,我生什么气?不如说,多谢款待,让赵大人破费啦。哈哈哈。” 看着何书墨得意的样子,赵世材捏紧拳头,但还没有发作。 他在心里不住告诫自己:忍住,一定要忍住。何书墨是装的,这时候谁生气谁就输了。 何书墨不想和赵世材浪费时间。 娘娘一共给了他三天时间打听,今天都是第二天了,明天就该进宫,向娘娘汇报工作了。 “赵大人,你应该能猜到,我是来打听《郭准贪腐案》的吧?” 赵世材嗤笑一声,道:“怎么,你以为我会傻乎乎的告诉你?你现在下跪认错,发誓以后皈依魏党,与妖妃势不两立,如此,我赵世材倒是可以替你向老师美言几句。” 何书墨心道:老子累死累活,刷了好几个月淑宝的好感,现在才混成她的心腹,在她心里面占有一席之地。你这时候让我与她势不两立?她欠我的龙凤胎,你拿什么补偿给我? 何书墨盯着赵世材的表情:“赵世材,郭准不是你们魏党的主要目标吧?” 赵世材冷笑道:“你知道又怎么样?我们魏党的目标,会告诉你吗?” “不用你告诉我,我已经猜到了。” 赵世材心里一紧,心中大石提到了嗓子眼,但还是镇定道:“年轻人少说大话。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李云依,你们想让郭准通过李云依找娘娘寻求庇护,对不对?娘娘保了郭准,势必要损失利益。但不保郭准,又恐怕与李家心生嫌隙。” 随着何书墨话音落下,赵世材心里的大石终于落地。 何书墨很明显没猜到他们魏党的真正目的,那他还怕泄什么密呢? 赵世材心情愉悦:“哈哈,原来你就猜到了这个。何书墨啊何书墨,亏我以前还在老师面前夸奖过你,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何书墨露出微笑,心说这蠢货,不知道什么叫示敌以弱,骗进来杀吗? 他趁着赵世材放松的时候,瞬间道:“枢密院,李丙祥!” 赵世材面色大变。 他脸上的笑容,立刻转移到了何书墨的脸上。 赵世材心烦意乱,看到何书墨抑制不住的笑容,心里悔恨不已。 糟了!他刚才是故意说出一个偏差的答案,故意引我掉以轻心…… 此子,为何如此狡猾卑鄙! 何书墨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阳光灿烂。 他踱步到赵世材身边,拍着赵世材的肩膀,如同好兄弟一般。 “赵大人,今天我过得可真是充实啊。不但有赵大人精心准备的茶水,节目,最后还有赵大人慷慨解惑,特地告诉我《郭准贪腐案》的真相。大人真不拿我当外人啊。” 赵世材听到这句,猛然抬头,道:“我没告诉你!” 何书墨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有什么区别呢?又或者说,你现在与其和我争论,不如好好想想,想个什么理由,跟你老师好好解释。你老师应该不会怀疑你,是贵妃娘娘的安插在他身边的内奸吧?不然你怎么总是坏他好事呢?” 赵世材听到这句话,煞白的脸色瞬间转绿。 杀人,诛心! 何书墨看着某人难受的样子,心满意足地走出橙园。 爽了。 …… 夜晚,何府。 何书墨今晚难得的没有修炼,而是趴在书桌前奋笔疾书。 之前他和古薇薇约定了大秦帝国第三部,但因为一直很忙,所以一直拖稿。每次古薇薇来催他,他总是得想尽办法讨好小天师,好吃好喝招待着,把她糊弄回去。 不过眼下的大秦帝国只剩一点点,终于到完稿的时候了! “搞定!” 何书墨写完最后一个句号,心里长舒口气。 其实他对拖稿这件事本身,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主要是小说这个东西,都得都懂,谁写谁拖稿,谁写谁断更。属于不可抗力,不以人的意志力为转移。 但问题在于,被他断更折磨的人是老天师! 老天师那家伙,据古薇薇的描述,可以说是“穷凶极恶”! 谁知道他被断更逼疯了,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不过这下好了,大秦三应该够应付他一阵子了。 何书墨掏出打火石,打出星光,静等某位娇小少女出现在他的面前。 由于现在是晚上,古小天师过来的速度,比白天更快。毕竟她是昼伏夜出的夜行动物。 何书墨打出的星光缓缓升空,还没飘到屋顶,古小天师便带着一阵清凉遥远的香,出现在何书墨的卧房之中。 “干嘛?” 古薇薇一出现,就双手抱胸,没好气地说。 她最近因为某人总是拖稿,已经快被师父烦死了。 她自己倒还好,大不了每天来何书墨这里“追更”,何书墨写多少,她看多少。但她师父是要看完本的,并且还得研究小说里的世界观和人物命运,因此总是天天催,天天催,烦得她满肚子火气。 不过,说实话,古薇薇还是有点佩服何书墨的。 这家伙,对天文知识了解颇多,对于历史小说的造诣,更堪称是登峰造极。 用她师父的评价,如果让何书墨早出生几百年,让她师祖先遇到何书墨,那早没她师父什么事了。何书墨就是现在的“老天师”,甚至可能是天师道脉历史上最强的“老天师”。 可惜天妒英才,生不逢时,何书墨错失修行天师道脉的机会。 何书墨无缘听到老天师对他的评价,他扭身取出桌上整理好的大秦第三部,交到古薇薇手里。 “给,第三部,都写完了。” “今天更新了多少。” “八千字!”何书墨自豪地说。 古薇薇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好短。” 被个头不高的薇姐嫌弃,何书墨羞愧得脸红脖子粗。他刚想据理力争,说八千字已经足够长了,而且他身强体壮,力大如牛,暗藏玄机,一点都不短。 结果,古薇薇得了小说,注意力便放在了小说上面,像个渣女似的,完全不理他了。 少女捧着稿子,坐在小凳子上,长长的刘海遮住眼眸。虽然看不清眼神,但想来是在认真观看。 古薇薇的确看得认真,不过因为她是追更,因此很快便看到了最后。 在书的最后,秦国战胜了赵国,已然具备了一统天下的能力和决心。 古薇薇看着何书墨,道:“是不是还有最后一部,等到秦国统一天下,你的小说就会完结了?” 何书墨挠了挠头,道:“应该,后面,还会有点小故事,吧?” 古薇薇点头。 心说小事故不打紧,等四部写完,她终于能够解脱了。 终于不用再追更,并且被师父催着去找何书墨讨账了。 她抬头看向何书墨:“你还没告诉我,太阳为什么会发光。” “哦对,你瞧我这记性。” 何书墨转身拿起笔,边写边说:“这个问题,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你还记得我之前给你说的,关于引力的事情吗?实际上……” 何书墨边说边写,最后总结了一个质能方程给古薇薇。 “质量和能量可以相互转化,他们之间的转化关系,就在这个方程式里面。” 由于公式这个东西,涉及了一些数学知识,因此何书墨又给古小天师补充了一些数学上的东西。 “反正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但我建议你别太用力思考,否则……” 何书墨话音未落,某天才少女两眼一闭,身体后仰,当场关机。 何书墨:…… “我的薇姐,你,这,我……” 古薇薇睡都睡了,何书墨没办法,又不能不管她。于是只好抱起她娇小的身子,把她放在自己的床上。 有一说一,薇姐比棠宝轻多了。 但这也没办法,棠宝个头高挑,而且她前置装甲的厚度放在那里,贵女优秀基因,细枝结硕果是这样的。 何书墨给薇姐盖上被子,最后把目光放在她的脚上。 (本章完) 第179章 进宫,然后被娘娘诊脉(4k) 第179章 进宫,然后被娘娘诊脉(4k) 如果谢晚棠的优势,是她独一份的前置装甲,那么古小天师的优势,便是她那双堪称极品的美妙玉足。 何书墨内心挣扎无比。 他可以不帮古薇薇脱鞋的。但是他总觉得,不帮她脱鞋,有点不太礼貌。 哪有朋友睡你家里,你把她往床上一丢就了事的? 这对吗? 这不对。 这好吗? 这不好。 总得“照顾照顾”她吧? 连帮她脱鞋这种最基本的礼仪都做不到,那还谈什么朋友呢? 经过内心的不断挣扎,何书墨“理智”占了上风,“道德”赢得胜利。 他咽了口口水,缓缓伸出双手,握住了小天师的鞋跟。 然后,手掌选对方向,犹如拉开一场庄严盛大的序幕一般,缓缓取下古薇薇的绣鞋和罗袜。 霎那间。 芬香扑面。 一双粉雕玉琢,晶莹剔透,白里透红的小脚,便暴露在何书墨的面前。 “够了够了,义务到了就行了,不能再干别的了。” 何书墨不是那种喜欢趁人之危的人。 古薇薇虽然不像贵女那般矜持尊贵,也不爱讲什么礼数,但基本的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她肯定是知道的。 既然如此,何书墨还是想尊重古小天师,就算真有想法也得在她清醒的时候,光明正大地提出来,而不是现在这种鬼鬼祟祟的偷占便宜。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何况古薇薇要是真出什么事了,老天师不得第一时间替天行道? 何书墨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从衣箱中取出一份被褥,铺在地上。 他今天不但要打地铺,而且还不能睡得太死。 要是一不注意睡过头,让老娘或者丫鬟推门而入,看见了睡得正香的古小天师,那还不直接完蛋了? …… 次日清晨。 “唔……” 古薇薇缓缓睁开眸子。 “怎么又睡着了?昨天晚上……” 古薇薇的记忆有些模糊,她就记得,昨天晚上,何书墨讲了一些奇怪的话。然后还写了一些奇怪的符号。 这些奇怪的符号像是有法术神通一般,径直钻入她的脑海,将她的脑海搅得天翻地覆,并在极短时间内耗尽了她的精神力。 她再一睁眼,就出现在了床上…… 等等,床上! 古薇薇瞬间坐直身子,万象由星下意识发动。 不过,周围熟悉的环境,以及睡在地铺上的何书墨,很快让她回过神来。 “哦,又是在何书墨家晕倒吗?” 由于不是第一次了,故而古小天师的反应不是很大。 在熟悉的环境中,她浑身放松。 掀开被子,刚想下床,古薇薇陡然发现,她的小脚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原本好好穿着的鞋又没有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次,她在何书墨家里晕倒,醒来时也是没穿鞋的状态。 “他难道……喜欢帮别人脱鞋?好变态……” 古薇薇嫌弃地看了一眼某人,默默穿好鞋袜,站了起来。 “喂!何书墨。” 何书墨翻了个身。睡得很沉。 “好像不是装的……他昨晚到底干嘛了……” 古薇薇得不到答案,但也不打算多想,她来到何书墨的书桌边,准备拿走属于她的大秦帝国第三部。 然而她却忽然发觉,大秦帝国的封面上,多出了几页纸。 “这是……” 这些纸上,自然是何书墨昨晚讲话的内容。只是他在纸上重新梳理了一遍,一条一列,甚至连质能方程上每一个符号是什么意思,都仔细地标注在一旁。 纸上的字迹算不得好看,但是清晰工整,显然是用心去写的。 古薇薇默默将某人下了功夫的纸张仔细迭好,收进衣服的内衬里面。 “明明都说过一遍了,还要写下来,当我是笨蛋吗?” “净做些没用的事。不跟你一般见识。走了。” 小天师瞬间消失在原地。 …… “少爷,少爷!您该上值了!” 何书墨睁开眼,看见一个熟悉的丫鬟。 “哦,是月桂啊。” 他刚把心放下,然后猛然想起,某少女此时正睡在他床上呢,这要是让月桂发现了…… 何书墨骤然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 “古……嗯?怎么是我睡在床上?” 月桂无奈道:“少爷,您不睡在床上,您还能睡在地上吗?您快起来吧,夫人等您上值呢。” “哦哦。” 何书墨二话不说,起床,穿衣,吃饭,上车,一气呵成。 然后阿升的马车也不用他吩咐,堪称自动驾驶一般,接到了街边等着的谢晚棠。 “表兄?” “嗯,我睡会儿,到地方喊我。” “好。” 谢晚棠看着某人脸上淡淡的黑眼圈,不知道他昨晚又去折腾什么去了。 不过,车厢里没有别的女人的气味,哥哥应该没有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吧? 谢家贵女端坐在车厢里,看着某人的睡颜,默默想道。 …… 御廷司,刘富汇报工作。 “司正,方平昨晚顺利击杀了范马旗,过程有惊无险,我和两个兄弟一直盯到半夜。” “嗯。再探再报。” “是!” 刘富走后不久,苗胜楠提交了许多卷宗,何书墨“退位让贤”,把司正之位让给谢晚棠坐。 再过了一会儿,高玥来报。 “司正,我营房里,两位行走有矛盾,麻烦您出面调解。” “什么?还有这种事?晚棠,你先处理卷宗,我去去就回。”何书墨义正言辞地道。 谢晚棠不疑有他,点头:“好。” 何书墨跟着高玥走出司正小院,随即拍了拍高玥的肩膀。 “好样的,帮我稳住谢家贵女,我出去一会儿,很快回来。” 高玥:…… 最近何书墨经常找她帮忙打掩护,高玥实在有些不明白。 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谁是比贵女大人还要重要的吗?竟然能让司正暂时放弃贵女,想尽办法也要过去相见? 高玥想着想着,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个人名。 真要论起来的话,楚国之中,确实还有那么一位,是比贵女还要尊贵的存在。 她手握半座朝廷,几乎算是楚国当下的“女子帝王”。 想到那一位,高玥震惊地双眸睁大,小嘴张开。 “不会吧……司正……难道……” …… 玉霄宫。 何书墨对着眼前倾国倾城的女子身影,躬身一拜。 “臣何书墨,拜见贵妃娘娘。” “免礼。” “谢娘娘。” 上午时间,贵妃娘娘一般需要处理朝政。 日日如此,从无例外。 只是今日,随着何书墨进宫面圣,她倒有些无心政事了。 “《郭准贪腐案》,你查出头绪了?” “查出来了。” “几成把握?” “九成。” 九成? 贵妃娘娘好看的凤眸,细细盯着面前这位,忠心耿耿,但因为地位较低,不敢与她对视的男子。 “当真?” 何书墨语气铿锵:“娘娘面前,臣绝无半句虚言。” “好,随本宫过来。” “是。” 贵妃娘娘施然起身,迈着优雅莲步,离开养心殿。 何书墨静静跟在娘娘身边,不敢离她太远,更不敢走在她的前面。 至于寒酥,则默契地招呼各位宫女,让她们识趣地离远点,别打扰娘娘和何书墨单独说话。 玉霄宫园,贵妃娘娘漫步在百丛中,朵虽盛,却无一朵奇,能媲美她千分之一的美丽。 “说吧。魏淳到底想做什么。” “是。” 何书墨知道娘娘不喜废话,因此便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出结论。 “枢密院,李丙祥。魏淳想通过郭准,将李丙祥拖下水。” 娘娘听完结论,徐徐走动的脚步,顿时一停。 她就这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只有离她极近的何书墨,才能感知到娘娘身上汹涌澎湃的至强威压,此刻正如潮汐一般波涛翻涌,声势骇人。 何书墨若非对娘娘足够信任,相信娘娘绝不会对他出手,否则,要是换做一般人站在娘娘身边,此时八成要被吓得屁滚尿流。 贵妃娘娘之所以被称之为“妖妃”。 其中对她的害怕和忌惮,占据了相当多的因素。 数息之后,贵妃娘娘身上的威压趋于稳定。 她檀口微启,美妙雅音犹如仙乐: “用郭准去动李丙祥,确实是一步好棋,的确像是大楚丞相的手笔。” “娘娘英明。” “把过程给本宫仔细说说。” “是。” 何书墨得了娘娘的指示,当即一五一十交代他的推理过程。当然,他去国公府,拜访李云依的过程也没有省略,只是把李家贵女和谢家贵女暗中交锋部分,给省略掉了。 两位女郎互相闹脾气的小事,自然是不需要说出来,让贵妃娘娘分心的。 娘娘只管盯着案子就好。 贵女的问题,忠臣自会妥善处理。 娘娘静静听完何书墨的推理,随后迈着莲步,走到园小亭之中。 就坐之前,她习惯性地将玉手伸到腰后,提了提诱人桃臀上方的锦布,为坐下的动作,创造一些宽松的布料条件。 随着贵妃娘娘施然落座,何书墨眼疾手快地提前桌上备好的茶具,为娘娘斟茶。 “你的推理还不错,换做本宫也会这样想。” 何书墨喜道:“臣多谢娘娘盛赞!” 娘娘玉手优雅端起茶杯,狭长凤眸瞥了一眼只会拍她马屁的某人。 她如传言中那般,的确不喜欢马屁精,但某人却是唯一的例外。只有某人拍她马屁,她才不会感到厌烦,只是有种“随他去吧”的无奈感觉。 浅浅抿过茶水之后,娘娘便道:“虽然推理没有问题,但本宫很好奇,你仅靠推理,为何会有九成把握?” 何书墨心道:娘娘终于问我了,这下得好好把握机会,好好向她卖惨诉苦! “臣有九成把握,并不是空穴来风。是因为臣忍辱负重,找了一个魏党高层,验证了猜想。” “谁?” “刑部侍郎,赵世材。” “他?你用了激将法?” 何书墨立刻心悦诚服地道:“娘娘圣明,臣什么都瞒不过娘娘!” 然后,他马上接着说:“臣当时为了娘娘的大计,卧薪尝胆,忍辱负重,受尽了赵世材给臣的折磨和屈辱,这才终于从他的表情中,验证的消息的可靠性!臣为了娘娘,什么苦都可以吃!什么委屈都能受!只要能给娘娘办好事,臣无怨无悔!” 一旁默默看戏的贵妃娘娘嘴角翘起,一瞬间看破了某人的小心思。 如果说,旁人受尽委屈,那她有七分相信。但如果说何书墨受尽委屈,她可一分都不会信。 某人眼下这一通声泪俱下的表演,不过就是向她大声嚷嚷,讨要功劳。 真以为她看不出来吗? 给某人留点面子,不想说穿罢了。 “好了。本宫知道了。赵世材的表现,的确可以作证推测的真实性。” 何书墨收放有度,一瞬间恢复正常。 他嚷嚷,是为了让娘娘好好记住他,可不是为了让娘娘觉得讨厌。 “既然如此,娘娘,那咱们怎么应对?” 娘娘淡然道:“本宫会传话给彭非(大理寺卿),让他去找郭准聊聊,京城郭家,可以主动认罚退场了。” 贵妃娘娘寥寥几语,已然定下了一位京城家族的未来。仿佛郭家生死,对她来说,如同拂去尘土一般随意。 何书墨道:“娘娘,让郭准认罪,这,岂不是正中魏相下怀?” “郭准之事,证据确凿,必死无疑。除非本宫下场力保,否则没有活路。但他并非本宫嫡系,这么多年冷眼旁观,一无功劳,二无苦劳,也配本宫救他?” “是,娘娘圣明。” 贵妃娘娘接着道:“魏淳此番一计三策,上策李丙祥,中策李云依,下策才是郭准,本宫丢些面子,防止魏党更进一步,让他们对冲袁承的影响,可以接受。巍巍朝堂,蝇营狗苟,哪有人只赢不输?稳扎稳打,切莫贪心,才是正道。” 何书墨躬身一拜:“臣多谢娘娘教诲,娘娘的一字一句,臣永远铭记在心。” “嗯。” 贵妃娘娘话音一转:“你领本宫的炼经丹有几日了吧?” 何书墨如实道:“已经四天了,还差最后一天的疗程。” “把手伸出来。放在桌上。本宫要诊脉,看看疗效。” “啊?您要帮我诊脉?” 娘娘抬起凤眸,看着她的臣子:“不行?” “行行行,臣遵旨!” 何书墨受宠若惊。 他之前想出的,占有娘娘时间的计策,貌似已经开始初显成效了。 娘娘亲自诊脉,这代表着娘娘的态度,是什么奖赏都比不上的。 何书墨撸起袖子,将手腕放在桌上,递到娘娘面前。 见娘娘迟迟不动手,何书墨想起什么,主动掏出他的手帕,垫到自己的手腕上面,避免男女肌肤相亲的尴尬局面。 何书墨还记得,寒酥第一次帮他诊脉的时候,就是使用手帕,避免了与他肌肤相亲。 至于后来,帮他诊过脉的寒酥,顺理成章变成了酥宝。 …… …… …… ps:六月下旬了,求波月票。 (本章完) 第180章 娘娘失误,何书墨受伤(4k) 第180章 娘娘失误,何书墨受伤(4k) 何书墨垫手帕这招,确实有奇效。 贵妃娘娘既然尊为贵妃,自然不可能随便与人身体接触。 事实上,其余男子别说碰到贵妃娘娘了,便是站在娘娘附近都几乎不太可能,唯有何书墨这个“妖妃心腹”是个例外。 他不但有幸被娘娘摸脉,甚至能有机会陪娘娘散步,给娘娘端茶倒水,大献殷勤。 这些看似琐碎的工作,其实都是旁人羡慕不来的,近距离接触娘娘,讨好娘娘的宝贵机会。 要知道,正常人连见贵女都难,更别提见娘娘了。 眼下,随着何书墨把手帕铺垫好,娘娘便也施然伸出青葱玉指,落在何书墨的手腕上面。 何书墨静静等着娘娘动用真气,探查他的身体,然而,他等了数个呼吸,却也不见娘娘使用真气,进入他的身体。 何书墨不由得问道:“娘娘,你的真气进来了吗?” “嗯。” 她进来了!? 何书墨一脸愕然道:“可是,臣怎么没有感觉啊?” 贵妃娘娘面色淡然:“你不过才八品,凭什么察觉到本宫的动作?本宫若是有意,便是陶止鹤那老家伙都察觉不到。” “哦哦。” 何书墨听完,算是服气了。 陶止鹤乃鉴查院老院长,三品修为,如果连他都察觉不到娘娘的真气,那自己更不可能察觉到娘娘的动作。 俗话说品大一级压死人。娘娘作为世间至强者,上三品中的一品境界,不但压了何书墨两个大等级,小等级更是直接压了他七个品级。 何书墨在修为这块,属于是被娘娘压得死死的,很难有什么翻身的机会。 当然,哪怕抛开修为,何书墨也得老实“听旨”。 谁让娘娘是他的大领导呢? 就在何书墨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突然发觉,他似乎能察觉到娘娘进入他体内的真气了。 这难道是因为,我天赋异禀,比陶止鹤更厉害吗? 还不等何书墨高兴一下,娘娘进入他体内的真气,忽然紊乱了一瞬。 虽然娘娘霸王真气紊乱的程度很弱,而且紊乱的时间也极短。几乎细不可查。 但何书墨毕竟修为太低,受不了娘娘的折腾。 因此,哪怕只是这一瞬间的小失误,也足以让何书墨血气翻涌,经脉刺痛。 何书墨感觉浑身难受,嘴里一甜,似乎尝到了血腥味。 他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地位差距了。 当即选择直视面前的厉家贵女。 只见贵妃娘娘轻轻蹙着烟眉,绝美的脸上,竟有一丝淡淡的愁容。 这等不起眼的愁容,按理来说,是绝不可能出现在她的脸上的! 难道是出了什么,连她也无法控制的大事吗? 何书墨此刻根本没考虑自己的伤势,而是下意识关心她,道:“娘娘!你没事吧?” “本宫没事。你别说话,本宫帮你疗伤。” 贵妃娘娘脸上的愁容仅仅维持一瞬,便骤然消失。 那个清冷孤傲,睥睨天下,何书墨无比熟悉的贵妃娘娘,重新回到他的眼前。 这一次,何书墨能清晰地察觉到娘娘的霸王真气了。 与酥宝的霸王真气不同。 元淑的霸王真气无比柔和,犹如天街小雨一般,相当滋润,它们从她的指尖流出,涌进何书墨的身体各处。 寒酥的霸王真气,仍然处于“霸道”的状态。这一点,何书墨上次给寒酥诊脉的时候,早有体会。 但娘娘的霸王真气,已经被她控制得无比“温顺”,甚至可以让人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 淑宝对真气的掌控能力,堪称神乎其技,出神入化。 怪不得她会是世间至强。 的确是名副其实。 何书墨感觉,他的身体已经对贵妃娘娘单方面透明了。毕竟,娘娘的真气已经深入他的骨骼、肌肉、内脏,替他处理之前因为真气紊乱,而造成的破坏。在这种程度的探查下,他的身体对娘娘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破坏容易,修复难。 贵妃娘娘的真气只是失控了一瞬间,便要费近半刻钟的时间替何书墨弥合、复原。 在此过程中,何书墨浑身暖暖的,还有点痒,其余并无任何感觉 “好了。” 贵妃娘娘收回玉手,道:“你的身体已经无碍,明日吃完炼经丹,来找本宫晋升七品。” “是。臣明白。” 贵妃娘娘施然起身,面色淡然,似乎之前根本没有露出愁容,也没有让真气紊乱过。 “明日你与林霜一起来吧。借郭准之事进宫,掩人耳目,让她帮你的晋升打个掩护。” “好。” “嗯。” 娘娘吩咐完,迈着莲步,重新踏上回养心殿的小路。 何书墨跟在娘娘身旁,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问道:“娘娘,您方才,好像,走神了一下。” 贵妃娘娘没有回答何书墨的问题。因为她不想承认,她确实走神了。 如果不是因为走神,以她的实力,又岂会让真气失控哪怕一个瞬间? 至于她走神的原因,仍然是因为潜龙观的老天师。 潜龙观就在京城郊外,老天师的实力波动,她可以相当清晰地察觉到。 就在刚才,老天师的修为,时隔一个多月,似乎再次有所精进…… 她和老天师之间的差距,似乎没有缩小,反而在隐隐扩大…… “娘娘,”何书墨看向身边貌若天仙的厉家贵女,道:“臣虽然人微言轻,能力有限,但臣愿全力为娘娘分忧!” “此事不涉朝堂,与你无关。” 贵妃娘娘不想让何书墨掺和到她与老天师的对抗中,两个道脉执牛耳者的对决,不是外人能左右的。 何书墨就算再有能力,也影响不了老天师那个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 她莲步不断,面不改色地补充道:“本宫可以自行处理,无需操心。” 元淑这是不想让我管吗? 以她的聪慧,应该能把握得住吧? 反正只能相信她了。 何书墨拱手道:“是,臣明白了。” …… 稍早之前,潜龙观。 古小天师瞬身出现在观中,手里抱着一摞整齐的稿纸,气势汹汹地来到师父的屋前。 古薇薇抬起玉足,一脚踹开老天师的院门。 而后面色不善地走进院中。 老天师从里屋探出头来:“丫头?你大白天不睡觉……这是……熬过头了?” 古薇薇双手抱着大秦第三部,毫不客气地摔到老天师的身上! 堂堂天师道脉的执牛耳者,大名鼎鼎的老天师,面对自家小徒弟的怒火,只能唯唯诺诺,不敢出声。 “你要的小说!可以消停一会儿了吧!” “终于写完了!爱潜水的小郎君终于写完了!” 老天师没管古薇薇,而是抱着稿纸,手舞足蹈,欣喜若狂。 “丫头!你知道这些天为师是怎么过的吗?一百遍!为师把大秦一和二看了足足一百遍!” 古薇薇虽然也喜欢看大秦系列,但这毕竟是历史小说,又不是星空小说。 她对大秦系列的看法,只是喜欢,但远不如她师父的“痴狂”。 不过,古薇薇其实能理解,她师父为什么那么喜欢大秦系列小说。原因无他,此事事关他师父的修行路径。 楚国历史,已经被她师父翻烂了,后面只有野史和小说可以解渴。但对于她师父来说,楚国的野史和小说,早无修行潜力,只能解闷。 然而大秦系列小说,却给她师父开拓了一片完全崭新的世界。 一片从零开始的,波澜壮阔,真实无比,经得起任何推敲的历史演化过程! 这对她师父的吸引力,无疑是致命的。 不过,秦国马上统一,大秦系列最多还有一部就完结了。那个世界的历史,应该也会和楚国类似,进入秦帝统治的,长期和平的,无聊时代吧。 反正她是想象不到,何书墨还能怎么续写大秦系列。 古薇薇抬头,看向晴朗的天空。 喃喃道:“何书墨既然懂得不少星空的知识,而且又会写小说,那么他为什么不写和星空有关的小说的?我是不是也可以像师父一样,通过看小说获得晋升机会呢?” …… 上午,何府。 今天天气不错。 何府丫鬟们纷纷来到夫人、少爷的屋中,将他们的床单、被褥拿到院中晾晒。 月桂是谢采韵手下的大丫鬟,因此许多贴身的事情,都是她来负责。 何书墨的卧房之中,月桂招呼着两个丫鬟抱起何书墨的被褥,枕头,将它们拿到院中。 然而,其中一个丫鬟道:“月桂姐,你来。” “怎么了?” “闻闻。” “嗯?” 闻少爷的被褥?这是什么毛病? 然而,当月桂真的凑近了去闻,瞬间能明白那个丫鬟的意思。 少爷的床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不浓,但绝对不是少爷应该有的味道! 有女人在少爷的床上睡过! “快,快叫夫人过来!” “好。” 不多时,谢采韵匆匆赶到。 她凑近闻了闻,确实如此。 何书墨的床单和被褥上,的确有一股淡淡的女子体香的味道。 月桂看着谢采韵的脸色,小心问道:“夫人,是上次,衣服上沾了味道的那位吗?” “不像。应该是另一位。” 谢采韵心中百感交集。 好消息是,她儿子确实有本事,居然敢将人家姑娘领来家了。何家以后,大概率是不愁留后的问题了。 坏消息是,这还没成亲呢,就左拥右抱了? 要是正妻不够强势,压不住底下的妾室,以后大概率又是一个家宅不宁的下场。 家里收拾不好,男人怎么放手去干事业? 她的确是盼着何书墨能早点成亲,早点生几个大胖小子。 但你谈一个可以,一次谈太多,不怕她们宫斗争宠,争风吃醋吗? 同为女子,谢采韵深知,女人一旦打起架来,那可比男人可怕多了。 …… 丞相府。 小园凉亭之中,礼部老尚书沈清岩,此刻正与楚国丞相魏淳对弈。 沈清岩今年七十有六,执掌礼部三十余年,眼下心情不错,有说有笑,是个精神矍铄的老头。 “丞相,你这三颗子,老臣可就笑纳了。” 魏淳面对官场前辈,同出书院的沈清岩,便没有一直绷着脸。 “您请便。” “哈哈,丞相客气。” 二人一边对弈,一边聊起眼下的朝局。 “丞相,郭准此人,老夫以为还可以再斟酌斟酌。” 魏淳落子,嘴上道:“嗯,您有什么想法?” 沈清岩摸着长须,分析道: “拔去此人,声势的确不小,但是对妖妃的伤害,几乎等于没有。老夫以为,既然鉴查院已成定局,倒不如在大理寺的彭非身上想想办法。鉴查院只查不审,没有大理寺,独木难支。” “更何况,刑部在我等手上,御史台的欧阳粟又偏向我等。如果再能拿下大理寺,那么楚国三司,尽入相国之手,三司合力,上下一心,还怕对付不了鉴查院和妖妃吗?” 魏淳点头:“您说的确实有理,不过郭准此人,也没那么简单。” “老夫愿闻其详。” “郭准的妻子出身李氏,他们家在其妻的运作下,入股了一个造兵器的铺子。这铺子倒没什么不同,只是铺子老板颇有手段,能通过李家的关系,联系上枢密院的李丙祥。” 枢密院三个字一出,便连礼部尚书,都不由得心头一震。 “相国的意思是……您要拔掉妖妃插在枢密院的一根钉子?” “拔试试吧。妖妃必定力保,本相也没有太多把握。” 沈清岩笑道:“若如此,的确还是郭准合适一些。” 这时,一名府中下人道:“老爷,赵侍郎来了。” “赵世材?让他进来。” “是。老爷。” 沈清岩心知赵世材是魏相学生,不由得恭维道:“赵侍郎乃是书院的后起之秀啊。难得的年轻人。” 魏淳倒是对赵世材不抱太大希望,道:“不求他有功,但求他无过。世材不是当官的料,若非他父亲……本相也不会将他领入官场。” 提起赵世材的父亲,沈清岩也不好多说。 正如妖妃要维系五姓联盟一样,丞相身边,又岂能没有人情世故? “老师。沈叔叔。” 赵世材来到屋中,一一行礼。 沈清岩笑道:“世材啊,你来的正好,你老师棋力强劲,与他对弈没什么乐趣。你来执子,让叔叔通杀一盘。” 赵世材尴尬道:“沈叔叔,世材今天是有正事。” “哦。什么事?” 赵世材脸色通红,憋了半天,道:“老师,昨天何书墨来找学生了。” 魏淳一听这话,眉头顿时皱起,心中隐隐察觉不妙。 只听赵世材再道:“何书墨此贼狡猾至极,他与我打听郭准的事情,然后……” 魏淳打断道:“你把李丙祥的事情,透露出去了?” “学生没说。” 魏淳松了口气。 “但是何书墨看我的表情,猜出来了。” 沈清岩听到这话,愣愣无言。 魏淳叹气,表情无奈: “你回去写一封请病假的折子,休息一段时间。何书墨的事情,本相找别人负责。” 感谢书友2021030176496863564打赏的1666阅读币 感谢书友20230624140835780打赏的1500点币 (本章完) 第181章 李云依的进攻策略(4k) 第181章 李云依的进攻策略(4k) 国公府,客院。 李家贵女专属的修炼室中,一尘不染。 一位身穿简约衣袍的女子,正坐在修炼室正中的蒲团上面,她衣着虽然简约素雅,但她的样貌气质,却是富贵华丽,美轮美奂。 这位平心静气,闭眸修炼,拥有倾城之姿的女郎,正是这一代的李家贵女,李云依。 李家百炼道脉,是一种偏向工具取向的实用性道脉,并非是绝剑道脉,或者武神道脉那种战斗取向的。 因此,李家的道脉修炼起来,与正常的战斗道脉并不一样。 百炼道脉的修行方向,大致分为两条路线。 一条是炼丹炼药,另一条是驭火炼器。 李家子弟区分这两条修行方向,主要是靠专业知识区分的,而非道脉功法。 哪怕是现代,搞医药和搞机械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专业。更别说在楚国的李家了。 李云依作为这一代的李家贵女,她身上高贵的血脉,自然给她带来了极强的天赋。 加上从小被家族倾力培养,因此,她无论是在炼丹,还是在炼器上面,都有不小的心得和成就。 不过,李云依此时出门在外,想要创造炼丹或者炼器的条件,并不容易。 她现在主要依靠的修行方式,一是静息打坐,运转功法。二是依靠她面前摆放的,一柄精致华丽,堪称艺术品的短刀。 这柄短刀,名为“怀锦”,是李云依的贴身之物,也是她从小温养,用百炼道脉不断淬炼的“裙刀”。 “裙刀”的意义非同寻常,既是她道脉能力的集大成之物,也是她从小抱在怀里的贴身宝贝,更是她用来对抗敌人,守住自身利益和清白的底线。 李云依此时的修炼方式,便是通过不断淬炼裙刀,来增进自身的修为。 虽然她已经步入四品,一两年内突破无望,但李云依忧患意识很强,喜欢早做准备,不愿临阵磨枪。 因此哪怕短时间内无法晋升上三品,她也没有一日懈怠过修行。 “呼。” 李家女郎呼出一口香气,缓缓睁开美眸。 她结束修炼,拿起面前的裙刀,而后掀起裙摆,将其藏于裙下。 裙刀虽然华美精致,但却是一柄短刀,不长不大,即便是藏在裙下,也不会影响活动,或者被人发现。 李云依推开房门,只见屋外的银釉静静侍候。 “怎么了?” “小姐,何书墨的消息。” “嗯。” 李云依接过银釉递过来的字条,打开一瞧: 何书墨昨日并未上值,而是请假一整天,与其白衣女侍共乘一车,在京城内奔走游玩,直到傍晚作罢。 不去衙门,而是专门请假陪谢晚棠玩了一整天!? 李云依拿着字条的玉手微微用力,一不小心,竟将字条撕成了两半。 她刚看过消息,如今无心管什么字条的事了。 小手将其随意揉成一团,还给银釉。 “小姐为何动怒?” 李云依冷冷道:“你自己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银釉默不作声,打开一看,心里了然。 李云依冷哼一声:“什么表兄、表妹,谢家妹妹真是找了一个好理由,不顾礼法,光明正大地找男人谈情说爱。” 银釉连忙劝道:“小姐消消气。谢家小姐和您同为贵女,应该不至于……” 李云依反驳道:“前日郭准在的时候,你也看见了,她坐的离何书墨有多近?她还拿自己当贵女吗?简直就是小狐媚子。” 银釉不敢说话。 因为她家小姐说的情况的确属实。 谢家贵女与何书墨的关系,不管是字条上的情报,还是她自己亲眼所见,的确是相当暧昧,完全不像是一个贵女应该做出来的事情。 李云依领着银釉往堂屋走去。 “我投资何书墨的策略没错,只是有我那位妹妹在,不管我砸下去多少资源,恐怕都会收效甚微。” 银釉道:“小姐说的没错,您的丹药再如何珍贵,总不及贵女本身珍贵。谢家小姐以身入局,您的丹药,的确比不过她。” 堂屋门前,李云依迈步走入其中,忽而转身看向银釉。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您该拉拢何书墨。” “这我自然知道,可我怎么比得过她?” 银釉不说话,或者说,她不敢说话。 李云依看着沉默的银釉,同样陷入了沉默。 作为堂堂李家贵女,让她去学“谢家小狐媚子”那样“以色娱人”,她自问是做不出来的。 可是,如果她放不下身段,又凭什么跟谢晚棠抢人呢? 银釉有句话说的极对,世间宝物再多,也不及贵女本身珍贵。 除了她自己,别的任何宝物,在谢晚棠这位谢家贵女面前,全都黯然失色,不堪一击。 可就算她现在去学谢晚棠,凭借她与何书墨还不熟悉的感情基础,能打得过谢晚棠“表兄妹”的亲戚地位吗? 几乎不太可能。 在来京城之前,李云依原以为,她投资夫君,最难的一步是找到合适的人选。 但她今天已然明白了。 冷门的投资人选无人问津。 热门的投资人选人满为患。 她现在需要考虑的,已经从“选择谁去投资”,转变成为“怎么有效的投资何书墨”。 单纯拿资源和丹药的投资效率,完全比不过谢晚棠亲自下场。 如果她不转变打法,必输无疑。 “小姐,奴婢以为,您得想办法多和何书墨接触。”银釉道。 “你说的倒是容易……” 李云依来京城已经好几天了,哪怕没有专门去打听,也大概对何书墨的作息有所了解。 御廷司何司正,白天上值,这期间谢家贵女全程陪同。晚上散衙,径直回家,从不去教坊司等风尘之地,在家一直待到第二天早上。 如果她不主动递送邀约,几乎难以插入何书墨的生活之中。 但她又不可能每天都约何书墨过来,就算她好意思,何书墨能受得了吗? 银釉道:“奴婢听说,谢家贵女来京城有两三个月了。” 李云依听到这句话,美眸顿时明亮起来。 “你说的对,哪怕我不将她的情况告知谢家,谢家也不会允许她在京城一直待下去。不过,即便她现在不走,我也不能坐以待毙,就算没机会直接接触,也得想办法间接接触何书墨。” 李云依走了两步,道:“银釉。” “奴婢在。” “叫车驾过来,我要去御廷司周边买些铺子。” “是。” …… 何书墨离开皇城后,便一路马不停蹄赶回御廷司。 他虽然事先交代了高玥,做好了一些预案,但难保会发生什么意外。 御廷司门口,何书墨跳下马车,阿升不需要交代,自觉将马车开向御廷司马厩。 何书墨到达御廷司后,没有第一时间回到司正小院,而是先去找了高玥。 “怎么样?有什么意外吗?” 高玥如实汇报:“回司正,一切正常。” 何书墨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若不是他与娘娘这种关系,实在不能透露给第三方势力,否则,他早就把谢晚棠带去见娘娘了,哪还用像现在这样心惊胆战的。 “嗯,干得不错。” 何书墨对属下进行口头表扬后,便折返回司正小院。 小院堂屋中,谢家女郎认认真真处理卷宗,这一次,她哥哥还没等她处理完,便已经回来了。 “表兄,你回来啦。” “嗯。你做的怎么样了?” “你看。” 谢晚棠将处理好的卷宗递给何书墨,何书墨略作检查,其实只是做个样子,然后及时表扬道:“很好嘛,我很满意。” 谢家贵女高兴地眼眸弯弯,浑身上下充满干劲。 何书墨让她慢慢做,不着急。 他们现在手上暂时没有其他案子,因而并不太忙。 《袁承案》结束了。《郭准案》由大理寺卿彭非接手,用不到他们。《李继业与平宁县主案》目前正处于伪造信件的阶段,此事由林霜负责,进度还没打听。 何书墨难得清闲起来,不过他仍然没忘记服用今日上午的炼经丹。 今日处理完最后的炼经丹,明天他需要和林霜再次进宫。这一次他会在晋升七品的同时,由娘娘亲手帮他转修霸王道脉,从此成为娘娘手下的带“道脉编制”的“正规军”。 不容易,不容易,总算熬出头了。 在丹药炼化的过程中,时间一点一滴地溜走。 不知不觉,已然来到中午。 何书墨和谢晚棠的午饭,大多数时候,是随便找个酒楼或者饭馆解决。 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晚棠,今天想吃什么?” 谢晚棠走在何书墨身旁,道:“我听表兄的。” “偶尔也要有自己的想法嘛。” “那……” 兄妹二人一边说,一边走出司正小院。 然而他们却没想到,中午的御廷司忽然热闹起来,大伙都急匆匆往外面走。 事出反常必有妖,何书墨下意识察觉到不对劲。 “吕直?正好,你过来。” 吕直一愣,道:“司正?” “大伙怎么都这么着急?” 吕直还以为自己犯事了,眼下松了口气,道:“司正,您不知道,咱们御廷司边上,有个酒楼打折。” “打折?” “对,凡是身穿御廷司官服的官差,一律半价。两人结伴,还送好酒!” 何书墨奇怪道:“还有这种好事?” 吕直说:“谁说不是呢?不过您别担心,刘富提前去探过了……” 何书墨心说,刘富这小子行啊,他除了不会办案,其他样样精通…… 连酒楼打折都能冲到第一线去。 “表兄,吃饭打折,不是挺好的吗?” 谢晚棠看着她的哥哥。 何书墨道:“是挺好的,但咱们这些当官的你也知道,名声虽然说不上人人喊打,但也比较一般,不至于让酒楼打折支持吧?如果说半价菜品还能收回成本,结伴送好酒,几乎就是纯亏了。这图啥?” 谢晚棠连连摇头。 何书墨道:“算了,什么底细,探探就知道了。” 号称打折的酒楼,离御廷司并不远,这酒楼生意尚可,哪怕是不打折,都有不少御廷司的行走去吃。 “二位客官,您们里边请。” 店小二异常热情地招呼何书墨。 何书墨边走边问,“你们店里,怎么突然打起折扣来了?还限定御廷司的人?” 店小二一副涨了薪水的模样,道:“您不知道,咱们酒楼换东家啦。新东家要求的,只给御廷司的客人打折。” 何书墨乐道:“谁呀,出手这么阔气,我可不认识这种好人。” “小的只听说新东家姓李,其余的,小的就不知道了。” 姓李? 难道是…… 谢晚棠脚步一顿,气呼呼地道:“表兄,我不饿了。咱们回去吧。” 何书墨忙道:“换一家,换一家。你年纪轻轻,不能动不动不吃饭。” 何书墨带着小女郎换了一家店,这家店虽然没有打折,但店内明晃晃地挂着“李”字旗号。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气得谢晚棠又不想吃了。 何书墨也是纳闷,这李云依到底想做什么?她准备把御廷司周围的饭馆酒楼全买下来吗? 她图啥? 为了照顾好妹妹的情绪,何书墨让阿升去更远一些的酒楼买饭菜,然后打包送到御廷司来。 如此,算是解决了午餐的问题。 但令何书墨没想到的是,此事远没结束。 下午的时候,高玥神神秘秘的找了过来。 “司正,属下有话想单独对你说。” 何书墨:? 他让谢晚棠别动,自己独自随高玥出去。 “怎么了?为何一定要单独说?” 高玥颇有些无奈。 她掏出一个玉瓶,道:“司正,有人送了我一瓶丹药。” 何书墨瞧着瓶子有点眼熟,随后猛然回想起来,道:“这,不会是,李家贵女送你的吧?” “好像是的。” 又是她…… “她对你说什么了?” 高玥道:“贵女大人到是没有露面,只是贵女手下的丫鬟代为传话。呃,她的意思是,让我平时多多照顾司正大人,只要好好为司正大人办事,贵女还有赏赐。” 何书墨:“啊?” 高玥补充道:“那个丫鬟还说了,让我多注意点谢家贵女,别让她,占您的便宜……” 何书墨心里疑惑不解:李云依到底要干嘛?钱让高玥照顾我,这和直接送钱有什么区别?有机会,真得找她好好聊聊了。 (本章完) 第182章 娘娘升道脉,林霜撞破小情侣(4k) 第182章 娘娘升道脉,林霜撞破小情侣(4k) 傍晚散衙,去谢府的路上。 何府马车中,何书墨并不打算瞒着他的晚棠妹妹。 谢家小女郎虽然对李云依抱有明晃晃的敌意,但何书墨认为,她总体上还是一个比较明事理的人,只要跟她好好说,她应该是能理解的。 “晚棠,我准备找李云依聊聊。” “表兄别理她,她买饭馆,搞折扣,明显是冲你去的。”谢晚棠一针见血地说。 何书墨也有些无奈道:“我知道,但我们总得明白,她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吧?” 谢晚棠不太高兴的妥协道:“那,我要和表兄一起去。” “你过去的话,她未必肯说实话,你们八成又得吵起来。” “可是……可是……” 谢晚棠支支吾吾,就是不愿意松口。 她什么事情都愿意听哥哥的,唯独在“女人的事情”上面,她不想让步。 她不喜欢哥哥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如果是普通女子,比如高玥,她其实还好,没多少反感。 唯有与她同级别的其他贵女,才是值得她正视的真正的“对手”,是有可能威胁到她的存在。 何书墨知道“贵女相斥”的理论。 因此他格外照顾棠宝的心态。 “我们白天过去,你先和阿升在国公府外等着,我进去和李云依把大体框架都聊好,再让你进来,我们重头再聊一次。这样呢?” “好吧。” 谢晚棠终于同意了这个方案。 她自己心里也清楚,有她在,哥哥和李云依根本没法好好聊天。要想聊出点东西,就只能像现在这样,让她暂时回避一会儿了。 何书墨说完李云依,又说起明天要和林霜进宫的事情。 晋升七品,加转修霸王道脉,即便是娘娘亲自操刀,也不是个小工程,大抵一个白天的时间还是要的。 “明天你自己在谢府好好休息一天。”何书墨笑着道。 谢晚棠不情不愿地点头。 对她来说,去御廷司工作,还是在谢府休息,不过是看着哥哥,和想着哥哥的区别罢了。 总而言之,明天快快过去,后天快快到来。 谢府门口,何书墨的马车安静停下。 谢家小女郎乖乖坐在车里,似乎没有下车的打算。 何书墨能猜出来小姑娘的心思,她今天一旦下车了,就要有一整天见不到他了,因此磨磨唧唧的不想下去。 何书墨想了想,屁股挪动,挪到了她的身旁。 随后,在谢晚棠惊讶的目光中,主动牵起了她的小手。 贵女的玉手,自是巧夺天工的宝物,细腻软滑,浑若无骨,捏在手心,犹如握着一块顶级的温香软玉,舒爽无比。 何书墨能明显感觉到,他与棠宝肌肤触碰的一瞬间,棠宝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 接着,某个害羞的小女郎,连忙把脸撇到一边,既不敢看他,也不敢看她自己被人牵住的小手。 她的小手甚至还试图逃离过,只是被何书墨强硬截留下来了。 区区五品剑修,还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何书墨心里知道,五姓家里有繁琐到变态的各种规矩,谢晚棠眼下愿意让他牵一会儿小手,她自己定然是要承受极大的内心折磨,和心理压力的。 因此,何书墨相当识趣,主打点到为止,在贵女玉手进入他手心的几个呼吸之后,便大大方方的放开了她。 这一次,何书墨再道:“你明天自己休息啊。我要进宫了。” 谢晚棠连连点头,答应得奇快无比:“嗯嗯!表兄再见!” 小女郎拿起帷帽,光速戴在头上,逃也似的离开何家马车。 “搞定。哄小姑娘真不容易啊。” 何书墨发出一声感慨。 “阿升,回府!” 正在驾车的阿升不敢说话。 他心道:少爷能做个人吗?占尽了贵女大人的便宜,还要抱怨不容易……能不能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啊? …… 次日,鉴查院,院长小楼。 何书墨提前到地方等着林院长。 但没想到,林霜来得比他还早,似乎把鉴查院当家了。 不过何书墨转念一想,林霜在京城独身一人,大多数情况下是“无依无靠”的,可不就是得把鉴查院当家吗? 怪不得娘娘对她格外照顾。这换谁来都得心疼她啊。 “霜姐早啊。” 何书墨冲着长腿美女道。 林霜微微一笑,道:“早。骑鉴查院的马过去吧。” “好。” 京城大街上,两匹骏马并列前行。 林霜看向何书墨:“恭喜你了,从今以后,你与我们同气连枝。” 何书墨拍了拍脑袋,让自己别把“同气连枝”给想歪了。这词是形容关系的,不是形容姿势的。 “叫了这么多天林霜姐姐,这下真成好姐姐了。” 林霜微微笑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何书墨转而说起正事。 “对了霜姐,平宁县主的信件,做的怎么样了?” 林霜道:“字迹和语气都模仿好了,前些天刚找到县主的衣服,此时正在给信件沾染气味。” “好。” 到了沾染气味这一步,便说明此信随时可发。 “姐姐进宫,再向娘娘确认一下,若没问题的话,明天后天,便将此信寄给李家。” “嗯。” …… 皇城大门,寒酥驱使娘娘的马车前来接人。 车厢中,两姐妹并肩而坐,亲昵地手挽着手,显得一旁的何书墨十分尴尬。 何书墨看着林霜和寒酥,心说:好家伙,这下我成外人了。 但他转念一想,哦,好像他的确就是外人。不单是外人,还是后来者,硬生生插入酥宝和几姐妹之间。 那没事了。 玉霄宫门前,鉴查院二人面对恍若天人的贵妃娘娘,恭敬一拜。 “臣何书墨(林霜),拜见贵妃娘娘。” “平身。” 娘娘随即吩咐道:“寒酥,你带何书墨前去静息殿做些准备,林霜留在这儿,陪本宫说会话。” “是。” 寒酥低头应道。 随后给何书墨使了个眼色,让他跟自己离开。 何书墨心领神会,向娘娘告辞后,亦步亦趋地跟在酥宝后面。 养心殿外,寒酥主动解释道:“林霜不常进宫,所以娘娘喜欢留她说一些体己话,自然不方便让你听到啦。” 何书墨故意叹气道:“哎,这么说,娘娘还没拿我当自己人啊。” 寒酥急忙解释:“不是不是,是娘娘不好意思。” “她不好意思?真的假的?” 寒酥哼哼道:“骗你干嘛?你以为娘娘每天只会板着脸吗?” 何书墨似乎听到了有意思的东西,试图打听道:“听酥宝的意思,你家小姐,她平时,不是我看见的这样?” 寒酥想了下,道:“也不完全是。小姐的性格是比较清冷淡泊啦,不过,她现在是贵妃娘娘,自然需要贵妃娘娘的气势。所以很多时候,她的脾气和表情都是装的。算不得数的。不过总的来说,‘小姐’没有‘娘娘’那么吓人就是了。” 寒酥仿佛想起什么事情,后怕道:“当然……小姐在厉家当家的时候,也挺吓人的。许多叔叔辈的亲戚,都被她训得抬不起头。有些人,还专门找小姐的父亲告状过呢。” 何书墨心道:敢在五姓那种环境里面训长辈,这等脾气心气,淑宝的确是天生的上位者。 静息殿门口,寒酥推开大门,领何书墨进去。 静息殿是一座空旷安静的大殿,走在殿中,哪怕是脚步声都很响亮。 在这里修行,需要保持绝对的安静和专注,只适合娘娘这种超凡脱俗的高端玩家。 静息殿后,有一座温泉,地底富含灵气的龙泉水,源源不断涌上来,维持着一座天然浴池。 “之前林霜便是在这里晋升上三品的。泉水有灵气,因此娘娘有时也会在此恢复精力。” 寒酥介绍道。 何书墨微微点头,心说怪不得此地有股淡淡的,娘娘身上的香味,原来是她清洗身体的地方。 寒酥递给何书墨一个水瓢。 何书墨下意识道:“啊?真让我喝吗?” 寒酥满脑子问号。 “想什么呢?让你舀水出来,把木桶装满。我去准备护体的药材。” “哦。明白了。” 何书墨心说,差点误会酥宝了,以为她是要让我喝娘娘的洗澡水。 寒酥暂时离开,此地只剩何书墨一个人,但何书墨也没真去舀水喝,这倒不是他不好意思,主要是这灵泉的水是活水,说什么娘娘的洗澡水,不过是开玩笑的说法。 娘娘真正的洗澡水,还是得看锦绣殿里的池。 但锦绣殿是娘娘的寝宫,属于她的闺房,她的私密之物都在那里,外人是绝对没机会进去的。 莫约半个时辰之后,何书墨晋升七品,以及转修道脉的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就绪。 寒酥指着装满灵泉水,遍布药材的木桶道:“这便好了,边上有一套宽松的道袍,一会儿你就换上道袍,然后泡在木桶里,我去喊娘娘过来。整个过程莫约持续两个时辰,应该会比较疼,你……加油……” 何书墨笑道:“姐姐就光加油呀?没点别的表示?” 寒酥眨了眨眼:“你要什么表示?” 何书墨发出邀请:“几天没吃蜜糕,想吃蜜糕了。” 寒酥的小脸蹭的红了起来,道:“你净惦记着那些事!我走了。” 何书墨可没被酥宝的小警告吓到,见她作势要走,直接一步迈到她的身边,无比熟练地牵住她的小手,轻而易举地把她拽到自己怀里。 由于已经是事实上的男女朋友,因此何书墨省略了“请旨”这一步——楚国姑娘的同意授权是永久性的,一次验证,终身有效。不需要临时接收验证码,更不会撤回已经发送了的消息。 何书墨先是挑起怀中美人的下巴,盯着她愈来愈水盈盈的,含情脉脉的眸子。 等待气氛到位,随后低头,开始细细品尝他的大餐。 …… 养心殿,贵妃娘娘与林霜相谈良久。 莫约说些她们小时候的趣事,比如寒酥如何如何,玉蝉如何如何。 随着时间推移,贵妃娘娘隐隐察觉到不太对劲。 “寒酥怎么还没准备好?” 林霜主动道:“可能有什么意外。奴婢帮小姐过去催催。” 贵妃娘娘轻笑道:“你是怕本宫说她罢,去吧。” “是。” 林霜告辞,往静息殿走去。 她说要亲自去看看,的确有些回护寒酥的意思。小时候,寒酥犯错,她便是这样护着她的。 没想到长大了,还有机会护着寒酥。感觉是挺奇妙的。 林霜推开殿门,迈步往殿后的灵泉处走。 此地她之前来过,称得上是轻车熟路。 至于殿内空旷,走路会发出声响的问题,对林霜这种上三品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武功练到她们这种程度,肌肉控制手到擒来。 林霜靠近后殿,眉头却不由得蹙了起来。 她站在此地,完全能够感知到何书墨和寒酥两人的真气波动。 只是,他们二人此刻的真气波动相当奇怪,是一种她此前从未遇见过的状态。 “练功?走火入魔?还是……” 林霜抛弃猜测,反正只剩一小段路了,不管如何,亲眼见见总会知道。 她继续往前走,直到“呼吸声”“水声”“布料摩挲声”还有一些不可言说的其他声音,如同急促的合奏乐一般,在她耳边炸响。 林霜美眸瞪大。 她虽没经历过某种事情,但在平江阁办案之事,却撞见过某些不合时宜的场面。 而现在,似乎,有了一些前兆。 林霜不想往前,但是这些声音,勾着她的好奇心,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轻手轻脚地往前摸去。 直到,她脑海中预想的画面,真实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知道寒酥喜欢何书墨,但没想到,寒酥的喜欢,已经来到这种程度了。 林霜有些羡慕寒酥。 因为她能看出,何书墨的某些相当克制的动作。这些动作,并不代表他不喜欢寒酥,反而代表的是一种真正的喜欢,只有愿意为寒酥着想,才会如此保持克制。 何书墨是在尽量避免“闹出人命”。 这里毕竟是皇宫,一旦“闹出人命”,事情就控制不住了。如果“闹出人命”,还被魏党知道,那么无疑是对娘娘威望的一次重创。 算他有底线,在这种时候都把持得住,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林霜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别被“小情侣”给影响到。 她默默退到静息殿入口,只是这一次进殿,她没有尝试控制脚步声,反而刻意弄出了一些动静。 一路上,林霜心里百感交集。 寒酥虽然是妹妹,但那一瞬间,却比她还要“成熟”了。 小姐应该不知道这件事吧? 不知道寒酥以后,要怎么和小姐交代。 (本章完) 第183章 贵妃娘娘恼羞成怒(4k) 第183章 贵妃娘娘恼羞成怒(4k) 当林霜再次出现在灵泉旁边时,何书墨和寒酥已经恢复正常。 若非她事先撞破,心里有所预知,再加上寒酥脸上,尚未消退的淡淡绯红色,否则她一定看不出任何异常。 “寒酥,娘娘让你过去。” “好。” 寒酥神色如常,迈步离开。 但林霜却没有跟着走,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何书墨一眼。 何书墨笑道:“姐姐刚才都看见了?” 林霜意外道:“你能察觉到我?” 何书墨摇头,道:“猜的。看姐姐的眼神,当然,还有姐姐的耳垂。” 耳垂? 林霜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耳垂,发现它们比平常温度高些,想来是因为看到了某些场景的缘故。 既然如此,林霜开门见山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何书墨,我相信你自己知道你应该做什么,这方面我便不多说了。我只希望你对寒酥好些,她家里兄弟姐妹很多,从小便不太宽裕……” 何书墨有些好笑道:“姐姐一副托孤的样子做什么?你们以后又不会分开。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寒酥的。” 林霜一愣,兀自低下了头。她知道何书墨的言外之意是什么。 小姐喜欢谁,她们这些陪嫁丫鬟,就得跟着喜欢谁。 寒酥只是走在了她和玉蝉的前面。 寒酥现在经历的事情,她和玉蝉早晚也会经历的。 不久前的情景,再次出现在林霜的脑海。寒酥的动作,表情,声音……如此种种,令她无法忘怀。 她暂时没想好怎么面对她的“姑爷”,于是只能转身道:“小姐马上过来,你现在专心晋升和转修道脉的事情,至于别的方面,就顺其自然吧。” 林大院长走得很果断。 但何书墨感觉,她的果断,有不少逃跑的含义在里面。 何书墨摸了摸鼻子,他总觉得,林霜那一番话,貌似有很多“暗示”的成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感觉错了。 “算了,不想了,眼下最重要的两件事,一是转修霸王道脉,二是找李云依问清楚情况。” …… 何书墨换好宽松的道袍,在静息殿门口,静静等着娘娘过来。 不多时,三位女子身影,从远处的锦绣殿中出来,往静息殿的方向走来。 三位女子身影卓约,尤其以当中的一位最为突出。 她身穿素雅道袍,如绸缎般乌黑顺滑的长发上,仅有一支玉簪稍作点缀。玉颜如仙,不施半点粉黛,却已然美得超凡脱俗。 贵妃娘娘盛装出行之时,完美诠释了雍容华美,母仪天下。 当她脱下盛装,换了一身简约道袍之时,她整个人便又像换了一套风格,从华贵的姿态,转而为清冷似仙,不染红尘的状态。 天下美色共一旦,厉家小女独占八斗,诚不我欺。 “拜见娘娘。” 何书墨老实向贵妃娘娘打起招呼。 娘娘路过何书墨的身边,掀起一阵好闻的香风。 她也不让何书墨平身,而是直接道:“你跟我进来。” “是。” 何书墨跟在娘娘身后,走入大殿。 至于娘娘身边的寒酥和林霜,则被留下在门外,护持晋升。 静息殿中,贵妃娘娘迈着优雅莲步,吩咐道:“一会儿你坐入桶中,半身浸没,本宫会在你背后,遥控你全身的真气,让它们加速运转,助你快速累积实力,突破七品。在此期间,你只要忍受疼痛便可,不用做任何事情。” “臣明白!” 贵妃娘娘吩咐完毕,表情非但没有一丝放松,反而使用更加严厉的语气道:“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娘娘请讲。” 她脚步一顿,凤眸看向何书墨。 “晋升过程中,不许睁眼,也不许回头。” 不许睁眼,不许回头? 娘娘这是不让我看她? 何书墨虽然不明白,娘娘明明这么好看,为什么不让他看,但面对娘娘的圣旨,他并没有其他选择,只能遵命。 “是,臣明白。没有娘娘的允许,臣绝不睁眼,绝不回头。” “嗯。” 贵妃娘娘轻点螓首,继续迈步。 不多时,二人走到灵泉旁的木桶边。 “坐进去。” “好。” 何书墨二话不说,坐入事先准备的木桶之中。 木桶的高度很有讲究,浸泡了各种药材的灵泉水,刚好淹没他一半胸口,将他肩颈以上部位,全部露在水面之外。 贵妃娘娘见某人坐好,便转身走到他的身后。 她施然站定,玉指轻弹,使用真气将寒酥提前备好的蒲团,挪动到何书墨的正后方。 蒲团就绪后,娘娘施然屈膝,盘坐在蒲团上面。 木桶大小和蒲团距离,都是精心设计过的。 此时她若伸出玉手,刚好能够碰到何书墨的后背。 “本宫要控制你的真气了,平心静气,不许睁眼,不许回头。” 她又强调了一遍……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啊…… 何书墨心底虽然好奇,但他不是爱作死,喜欢和娘娘对着干的人。 “是,臣遵旨。” 何书墨背后,贵妃娘娘轻轻呼出一口香气,两只玉手同时抬起,同时按在何书墨的后背上。 在这个过程中,她的玉手,连带道袍宽大的袖口,有一半浸没水中。 道袍布料舒适宽松,吸水性并不差,如果长久泡在水中,很可能会弄湿整件道袍。 但贵妃娘娘现在已然无心在意这种小事。 她需要做的事情,是“操控”何书墨体内的每一缕真气,使它们按照她的强度进行功法运转,从而大大缩短何书墨的修炼时间。 用游戏的视角解释,相当于,一百级的角色,随便杀一只野怪,就够灌满七、八级角色的经验条。 何书墨现在就是那个被娘娘灌经验的“七、八级角色”。 但是,“灌经验”这种事情,并没有理论上那么简单。 最难的一点,并不是何书墨的经脉受不受得了真气的超速运转,而是“操控”他真气的娘娘,必须做到细致入微,分毫不差。 何书墨的真气,一旦以平常数百倍的速度运转,其产生的破坏力,便会变得相当恐怖。 稍有差池,便是重伤的下场。 因此,贵妃娘娘必须全神贯注,专心致志,哪怕她的衣服被水浸湿,哪怕她的额头和娇躯渗出细密的香汗,她都无暇顾及。 其实,给何书墨“灌经验”最好的办法,还是如林霜那次一般,两人一起泡在灵泉之中。这样一不用担心弄湿衣服,二不用担心汗水的事。 但何书墨的性别摆在这里,厉家贵女从小受到的,自尊自爱的教育摆在这里。何书墨不去净身房,不去除杂念,便连娘娘的手都碰不到,怎么可能有幸和娘娘共浴? 因此,木桶便是眼下唯一的选择。使用时,他甚至还不能脱去道袍,而是要穿着道袍,“体面地”浸没其中。 娘娘本人虽然不用坐在木桶里,但是为了更好的控制何书墨的真气,她的手一样需要泡在水中,如此一来,衣服弄湿是不可避免的。 这也是她严厉禁止何书墨回头的原因。 贵妃娘娘作为端坐凤椅,母仪天下的奇女子,自然也是最讲究优雅和体面的。 因为操控真气,导致衣服弄湿,香汗淋漓的“狼狈模样”,她不希望何书墨看见。 “本宫要开始了。有些疼,忍着。” “臣明白!” 贵妃娘娘再度呼出一口香气,然后缓缓闭目。 她强大的精神力,开始感应何书墨体内,与她几乎同源的“拼装版霸王真气”,确定好何书墨浑身上下,每一缕真气的位置后,她便开始操控他的真气,使真气涌入他的经脉,继而按照功法路径,逐渐运转。 起初,功法运转的速度并不算快。 然而随着贵妃娘娘彻底掌控何书墨全身的真气,真气运转的速度,就开始以一个肉眼可见的加速度快速攀升! 用何书墨自己的感觉来评价,一开始,他感觉浑身暖洋洋的,很舒服,有一种娘娘握着他的手,帮他代写作业的爽感。 然后,事情的真相开始裸露出来。娘娘不是要帮他代写作业,而是要操控他的身体,让他去单挑秦始皇陵的兵马俑! 用拳头打陶俑,用肉身撞战马! 没有爽,只有疼,浑身上下,所有经脉,乃至经脉附近血肉都在疼。 何书墨现在终于明白,娘娘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先吃炼经丹了。 没有炼经丹强化的经脉,根本无法承受真气以远超正常速度数十倍,乃至数百倍的速度运转! 哪怕娘娘对真气的操控已入巅峰,但即便如此,经脉的“正常损耗”是避免不了的。这一部分“正常损耗”,同样是以数百倍的速度发生! 表现出来的感觉,就是疼,很疼,非常疼! 疼得何书墨龇牙咧嘴,浑身打颤。 何书墨额头冷汗直冒,胸膛起伏,不断大口喘着粗气。 太疼了! 太疼了! 越想越疼,越在乎越疼! 我得学关公刮骨疗毒,想办法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疼痛! 想点东西! 必须想点别的东西! 不能再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体上面了! 何书墨现在是闭目的状态,五感之中,能用到的只有触觉、嗅觉和听觉。大殿安静,他又泡在水里,听觉和触觉基本无用,唯一有用的,只有嗅觉。 说到嗅觉,何书墨忽然感觉,他周围莫名其妙变得好香好香。这种独特且高级的香味何书墨记忆犹新,它是贵妃娘娘独有的体香,只有娘娘周身才会出现,而且这种味道似乎正在变得愈发浓郁。 何书墨瞬间想到一个成语——香汗淋漓。 原来如此,怪不得元淑不让我睁眼,也不许我回头,原来她是怕我看见她流汗的样子吗? 话说娘娘今天穿的好像是道袍吧…… “何书墨。” 贵妃娘娘的雅音从身后传来。 何书墨一个激灵,道:“臣在。” “别走神。” “是。” 何书墨也不想胡思乱想,他主要是太疼了,必须分散一下注意力。而且关键是,有些想法,一旦开始,就很难遏制的住。 过了一会儿,贵妃娘娘烟眉微蹙,质问道:“你的气血怎么有点乱了?” 何书墨尴尬道:“臣已经在尽力控制了。” 贵妃娘娘操控着何书墨体内的真气,因此她对何书墨体内气血的变化一清二楚。 她顺着某人“逆行”的气血,一路向下,查找混乱的源头,然后陡然发现…… 某人想“造反”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手下将士”穿甲带枪,昂首挺胸,器宇轩昂,蠢蠢欲动…… 厉元淑平生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她娇躯一颤,凤眸陡然睁开。 她看着何书墨的背影,陷入许久的沉默。 长久的沉默中,点点恼羞的红晕,在她绝美的脸颊上绽放成,美不胜收。 “闯了大祸”的何书墨,心惊胆战地问道:“娘娘,您还好吗?” “你给本宫闭嘴!” 恼羞终于成怒! 贵妃娘娘单手操控何书墨体内的真气,另一只玉手直接沉入木桶水中,看准何书墨后腰处的某个穴道,狠狠点下! 嘶!!! 何书墨只感觉自己后腰某处,被娘娘用力按下,而后他身体里“不忠逆党”一直蓄积的“谋反之心”,便顷刻间被娘娘尽数瓦解。 经过娘娘本人亲自出手,他体内的“不忠逆党”终于变得无比老实,短时间内,再也生不出任何“谋反心思”。 “娘娘,臣……” 何书墨解释的话还没说完,贵妃娘娘便出声打断: “你的七品只差临门一脚,本宫现在要帮你转修霸王道脉。不要说话,专心一些。” “明白。” 身体上的疼痛感觉再次涌现。何书墨这次只能咬牙硬抗,再也没有“不忠逆党”帮他分担压力。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何书墨闭着眼睛,先是察觉娘娘玉手离开了他的后背,而后听到了娘娘手臂抽离木桶造成的哗啦水声。 “你现在已经七品,本宫之前答应你的霸王道脉也给你了。功法你找寒酥或者林霜。还有,现在不许回头。本宫走后,你才能回头。” “是。臣谨遵圣谕。” 何书墨再次听到娘娘从蒲团上起身的声音,而后是娘娘离开的脚步声。 直到完全听不到娘娘的脚步声,何书墨这才睁开眼睛,从木桶中跳了出来。 他迫不及待地运转了一下功法。 体内磅礴霸道的真气,与之前相比,犹如泥头车与小三轮。 何书墨感觉,他现在至少能打十个昨天的自己! “这就是正版霸王道脉吗?好强。” (本章完) 第184章 我要你娶我(4k) 第184章 我要你娶我(4k) 与江湖正统的武神道脉相比,霸王道脉是一种专精真气的道脉。 霸王道脉最大的特点,是武功招式朴实无华,但真气异常雄浑,且强横霸道,讲究一个一力破万法。 当何书墨转修霸王道脉后,他的真气质量暴增,因而给他一种“同阶无敌”的感觉。 不等何书墨兴奋一会儿,林霜便从殿外走来。 “娘娘让我传你功法,你刚刚晋升,根基还不稳固,需要及时复练,稳定品级。” “好。娘娘呢?” “回锦绣殿了。” 林霜点到为止。 她总不能说,娘娘因为帮你晋升,衣服湿了大半,回去沐浴更衣了吧? 由于何书墨已有“拼装版霸王道脉”的基础,因此,他练起正版霸王道脉并不费力。 在林霜教两遍后,便已经可以成功上手,自行运功。 “好慢。” 何书墨吐槽道。 失去娘娘的助力,他现在变得有些不习惯正常的真气运转速度了。 不知道娘娘的技能cd什么时候冷却好,可以再帮他晋升六品修为。 中午时分,何书墨继续留在静息殿稳住修为。 寒酥亲自给他送饭。 何书墨吃饭的时候,注意到寒酥眼巴巴的看着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 何书墨主动问道。 “感觉,你和上午相比,好像有点不太一样。”寒酥说。 “哪儿不一样?” “说不上来,就是好像突然看破红尘,变得无欲无求了。” 何书墨:…… 还不是怪娘娘点了他的穴道,散了“不忠逆党”的心气,估计得歇两天,才能恢复巅峰状态。 “酥宝是喜欢上午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寒酥想了想,认真道:“上午的我喜欢上午的你,现在的我喜欢现在的你。” 何书墨感动得饭也不想吃了,上去就抱了抱他的酥宝。 酥宝真是太会给他提供情绪价值了。 怪不得女子的怀抱又叫温柔乡,这谁不迷糊? …… 次日,何府边上,谢晚棠踏入车厢。 她一进车厢,便惊讶道:“表兄晋升七品了?” 何书墨知道瞒不住她,索性笑道:“还行吧。” 谢晚棠坐在他的身旁,语气十分认真:“表兄不是还行,是好厉害。晋升好快。” 何书墨咂嘴,笑道:“晚棠真会夸人,一会儿路过街上,奖励葫芦。” 谢晚棠俏脸稍稍羞红,道:“表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那你就说要不要葫芦嘛。” 小女郎没骨气地说:“要。” 随后又嘀咕地为自己找补:“反正是表兄买的,不要白不要。” 何书墨看着身边的女孩儿,心里笑意不止:堂堂贵女被一根葫芦打发掉了,棠宝啊棠宝,你还能再没出息一点吗? 不过当何书墨真的买了一根葫芦送给她的时候。 看到她开心的样子,何书墨又觉得她“没出息”点也挺好。 出身高贵就一定得端着吗? 接地气点多可爱。 让娘娘和李云依美丽、端庄、大方就好了。 棠宝还是可爱点的好。 …… 御廷司。 刘富喜气洋洋地前来报喜。 “司正!方平已经被张权收为护院!据说还被赐下了一颗中品破境丹,估计不日就能突破中三品!” “好。” 何书墨论功行赏,当即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刘富。 “兄弟几个这几天辛苦了,拿去吃顿好的。” 刘富大喜:“多谢司正。对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 “除了方平之外,还有一人名叫‘金保’,也是张家之前的打手,此次与方平一起通过考验,成为张家新护院。” 何书墨沉思一下,道:“查一查这个金保,不能大意。” “是。” “嗯。把高玥给我叫来。” “明白。” 不多时,高玥前来报到。 何书墨二话不说,交给她一个跑腿任务。 “把这份拜帖,递到镇国公府,李云依的手里。我要见她一面。” 高玥听到李云依的名字,下意识看了一眼谢家贵女。 据她的了解,两位贵女的关系,其实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亲如姐妹”,而是不太融洽。 好在谢晚棠没什么反应,看来是事先知道司正大人的打算。 话说司正大人真是厉害,居然能说服谢晚棠,让她允许他去见李云依,这没点本事在身上,多半是做不成的。 高玥想得很清楚,别看她现在和谢晚棠的关系不错,但她们所谓的“关系”其实都是建立在司正大人对她的授意上的。她只忠诚于司正大人,司正大人喜欢哪位贵女,她就和哪位贵女搞好关系。 但以她对司正大人的了解,大人多半是都喜欢…… “属下明白!一定将拜帖完整送到。” …… 由于是经过谢晚棠同意的正式会面,因此,何书墨选择了最正式的流程。即,递送拜帖,光天化日,按时登门。 想拜见李家贵女的人,京城里比比皆是。 何书墨光明正大递送拜帖,再正常不过,谁也挑不出毛病。 下午,何府马车缓缓停在国公府门前。 何书墨临走前,对小谢道:“晚棠在车上等我哦。” “嗯。” 谢晚棠乖巧点头,安静看着何书墨下车,走入国公府中。 时间哪怕来到现在,她主观上仍然不愿意让何书墨和李云依单独相处,但她不是个喜欢耍性子,闹脾气,出尔反尔的姑娘。 之前何书墨和她商量好了,她既然答应了他,哪怕再不愿意,也不会临阵反悔。 更不会甩脸色给何书墨看。 因为是事先说好的事情,事先定好的计划,怎么可以因为她的情绪,临时破坏掉呢。 那太不负责任了。 会让哥哥讨厌的。 …… “何大人,请。” 国公府中,李云依的丫鬟银釉亲自带路。足可见李家贵女对他的重视。 但何书墨也挺奇怪的,他和谢晚棠,至少还有一层“亲戚”的关系,至少也算是共同对付张家的合作伙伴。 可李云依为什么会“重视”他呢? 从推理和逻辑的角度出发,李云依动机不明,她的身上,有太多解释不清的地方了。 穿过国公府的亭台楼阁,李云依栖身的客院,再度出现在何书墨面前。 楚国大名鼎鼎的李家贵女,此时站在客院门前,身穿一身恰到好处的华美衣裙,既不太隆重,又不会让人觉得轻视,展露出一种“非正式的重视态度”。 何书墨心道:不愧是贵女,这礼仪,真是没有半分毛病。 “何公子。” 李云依面带浅浅的微笑,继续叫着她与何书墨约定过的称呼。 何书墨则道:“李姑娘怎么亲自出来等我?” “在屋里闲着也是闲着。公子,请。” “女士优先,您先请。” 李云依没多推辞,先走入院中。 何书墨离她一尺,与她并肩。 这“一尺距离”,便是贵女与外男之间,理应保持的最短距离。 如果再近,就是在冒犯贵女了。 李云依之前说谢晚棠是“小狐媚子”,她的依据,便是谢晚棠离何书墨太近了,根本不遵守贵女应该遵守的规矩,像小狐媚子一样贴着何书墨。 谢晚棠有她自己的道理,李云依的说法也不是空穴来风。 只能说,哪怕是贵女之间,一旦利益相冲,任何理由都可以是攻击对方的说辞。 由于是白天来访,而且是光明正大的递拜帖,因此李云依没再请何书墨入水榭,而是用了客院一间专门待客的屋子。 国公府客院虽是李云依的临时居所。 但其中的布置相当讲究。 雅致名贵的家具,精致独特的瓷器,包括空气中淡淡的昂贵香料的气味。 为什么真正的富人反而不会炫富,因为“富”对他们来说,是生活的一部分,就像空气、电力或者自来水一样稀松平常。 李云依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她的吃穿用度,无不彰显李家的财力,但她从未产生哪怕一丝“显摆”的想法。 她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面,现在也只是觉得这些用具好看,漂亮,符合她的审美,然后就去使用这些东西,仅此而已。 贵女待客的屋子中,李云依特地没有坐在“上首之位”,而是与何书墨坐在相邻的位置,突出她的平易近人。 “李姑娘,明人不说暗话,你在御廷司附近买楼买店,包括给高玥送丹药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嗯。” 李云依坦荡承认。 她这招就是阳谋,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何书墨看向身旁明艳富贵的女郎,表情和语气毫不掩饰他的疑惑不解。 “李姑娘,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云依淡然道:“和你交朋友,可以吗?” 何书墨表情难绷:“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而是,哪有你这样交朋友的方式?” 李云依用璀璨的美眸,看向她身边的男人。 她一字一句地道:“那好,如果你换做是我,你会怎么做?” “如果我是你……好像……做法应该和你差不多。” “那不就是了,我自然知道买楼、送丹药这些方式或有不妥,但我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如此。不过效果还算不错,你这不就来找我了吗?” “但……” 何书墨顿了顿,道:“但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交朋友呢?京城才俊不少,五姓之中也是人才济济,为什么选我?” 李云依想也不想:“因为你有潜力。” 何书墨愕然:“就这么简单?” 或许还因为有些孝心和看得顺眼。 但这些理由李云依并没有说,她只道:“主要是因为你有潜力。” 她随后补充道:“你知道的,我们李家因为道脉的缘故,相当重商。消耗资源,提前十年,甚至几十年押宝有潜力的年轻种子,是家族一直以来都会做的事情。你就是我选中的‘年轻种子’。我需要你快速成长,然后给我回报。” 李云依的话语清晰,精准,理智,充斥着商人的“考量”与“合作”,不掺杂一丝个人感情。 何书墨摸着下巴,道:“要回报吗?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是只涉及资源的回报吗?” 话说到此处,李云依给银釉示意了一个眼神。 随后,银釉取来一个莲样子的法器,并且主动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这是……”何书墨看着法器。 “此物叫‘静坛宝莲’,可以隔绝声音。”李云依解释道:“我下面要说的事情,希望何公子可以烂在肚子里,不要外传。” “好。” 何书墨答应的很痛快。 “我给你的资源支持,并不是希望你还我同等资源。” “你不要资源,那要什么?” 李云依斟酌一瞬,最终道:“我要你把我从李家带出去。更准确地说,是娶我。” “啊!?” 何书墨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他心道,李家这是什么招数?他和李云依也没见几面吧?小说里根本没写李云依打算找对象啊! “我知道你可能不太相信,但这的确是我的最终目的。” 李家贵女重新恢复那种商谈生意的淡然样子。 她继续说:“楚国女子成亲的黄金时间,是十六至二十岁,一旦超过二十,女子的底气便开始不足,此后逐年下滑,最终糟蹋了自己。我现在十八岁,还处在嫁人的黄金时间内,但这样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我需要给自己安排后路。” 何书墨手指自己:“这个后路,就是我?” “不错。” 李云依坦然承认:“我愿意倾注资源在你身上,是希望你快速成长,在我顶不住家里的压力,只能嫁人之时,把我从李家接出来。你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入得了李家的眼,这也是我需要你快速成长的原因。” 何书墨静静等李云依说完。 而后站起身来,客气地拱了拱手,“李姑娘,你如果打的是这种算盘,那恕我直言,我恐怕无法接受你的投资。” 李云依眉目淡然:“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不会当赘婿的,我虽然对你倾注资源,但不会把你当赘婿看待。你依然是何府的老爷,我同样会是一个合格的妻子。” 何书墨并没有被李云依的容貌和承诺迷惑心智。 他承认他喜欢看美女,李云依也的确是人间罕见的,倾国倾城的大美女。 但他找老婆的要求,还真不是按外貌来排的。 喜欢看,和要娶她,并不是一回事。 比如寒酥,酥宝的确没有李云依漂亮,没有李云依高贵,没有李云依有钱,但如果让何书墨选,他百分之百选择酥宝。 “李姑娘,你误会了。我不是害怕当赘婿。” “那就是因为谢晚棠了。” “也不是因为谢晚棠。” 不是因为谢晚棠? 李云依惊讶地看着何书墨,这是她第一次失去淡然的神色。 “不是因为谢晚棠,而是因为你自己。你其实并不喜欢我,只是想与我‘合作成亲’。” 李云依并不否认何书墨的说法。 她的确不喜欢何书墨,她对他只有欣赏,和对一个潜力股的期待。 “喜欢”这种感性的东西,她不需要。 “楚国夫妻,大多数都是父母之命,真心喜欢本就是少数,我即便不喜欢你,但‘合作成亲’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可是我何书墨,只愿意娶真心喜欢我的女子。你真心喜欢我,哪怕不用给我一颗丹药,哪怕陇右李氏全族反对,哪怕所有人都不看好我们。我也会帮你把他们都打趴下,然后娶你回家。” (本章完) 第185章 你不想嫁,谁能逼得了你?(4k) 第185章 你不想嫁,谁能逼得了你?(4k) 李云依愣愣地看着何书墨。 凭她察言观色的本事,她能看出,何书墨不像是在说谎。他说的“打趴所有人”,貌似是很认真的。 但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仅仅依靠一个“喜欢”,就可以做出那么多没道理,不合情理的事情? “完全没道理。”李云依语气冷静,道:“从利益角度来说,为了一个人,去和所有人为敌,是完全划不来的。” 何书墨耸了耸肩,“你说的没错。但喜欢这个东西,它就是不讲道理的。利益在它面前,狗屁不是。当你真心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的脑子里是不会有利益的,你只会想着,把最好的东西,全都留给他。” 把最好的东西,全都给她…… 李云依想到了两个人,她的爹娘,他们就是这么对她的。似乎很符合何书墨说的“喜欢”的标准。 但她的爹娘与她是血脉至亲,何书墨与她是两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既然是陌生人,凭什么要为对方“不顾一切”“与万人敌”呢? 李云依终于还是摇头道:“我无法理解。” 何书墨笑道:“你没喜欢过别人吧?” “嗯。” 何书墨也不多解释:“等你喜欢上一个的人时候,你自然就能理解了。” 面对何书墨的答案,李云依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她向何书墨提出了一个灵魂拷问:“要是我一直没有喜欢的人,难道我就能一辈子都不成亲吗?” 何书墨老实回答:“你是李家的贵女,正常情况下,你应该听家族安排,没法不成亲。” “这就是了。” 李云依同样从檀木椅子上站起身来,莲步轻移,来到何书墨的对面。 “你说的或许没有错,但从我的角度出发,我仍然会找一条‘退路’。让自己不至于事到临头,无从反抗,陷入任人宰割的绝境。” 何书墨暗想道:她还是太缺安全感了,但李家那种氛围,和她那种家庭环境,没安全感这事也不能怪她。 何书墨叹了口气,道:“好吧。看来我们的话题又绕回来了。你希望通过投资我,使我快速成长,并要求我在功成名就之后,把你从李家接出来。我说的没错吧?” “不错。” 李云依轻轻颔首。 何书墨是聪明人,她也是聪明人,他们之间沟通的效率很高,往往点到即止,就能清楚对方在想什么。 “但问题是,我不需要你的投资,或者说,没那么需要。两年时间,即便按照我自己的进步节奏,我也可以成长到能娶五姓贵女的水平。” 何书墨看向面前的貌美女郎:“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云依轻蹙柳眉,何书墨的态度,让她感觉非常不妙。 她需要押注何书墨的现在,来换取何书墨在未来对她的反馈。但目前的情况是,何书墨明确表示,现在的他便已经不需要她的押注了,既然如此,未来的他更不可能给予她什么“反馈”。 这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你这是,在拒绝我?” 何书墨微笑,摊手:“没有拒绝,我只是在阐述事实。” “没有拒绝?”李云依反问了一句。 “没有。”何书墨再次确认。 李云依抬起美眸,看到某个男子的嘴角,正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在笑……他在等我主动跳入他的陷阱…… 可是,他凭什么觉得他吃定我了? 李云依冷静道:“你先是说,你自己可以成长,不需要我的投资,然后,你又表示,你不要投资,并不是在拒绝我。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确不需要你的资源投资,如果你仔细察觉的话,你会发现,我已然步入七品之列。我怎么达到七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没有说谎,也不是为了压你的价格。而是的的确确不需要更多的丹药。” 何书墨露出得逞的笑容,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其实可以换个合作方向。” 李云依不解道:“换个合作方向?” “不错。” 何书墨道:“我跟张家的事情,想必你也有所耳闻。” “嗯。我的确知道一些。” “张权是你们李家的女婿,和你的叔叔李安邦交往颇深。我说的没错吧?” “这是没错,你想让我帮你对付张权?” 何书墨摆了摆手,道:“拿你对付张权,有些大材小用了。张权我自有办法,不需要你出手。但是,李安邦,还有你的堂兄李继业,我暂时搞不定,需要你给我当内应。” 李云依面不改色,语气如常:“张权不过是李家放在京城的一颗棋子,但李安邦,却是我的亲叔叔,李家三房的话事人。你让我对付他?让我一个李家的贵女,帮你这个外人,对付自家亲戚?” 何书墨重新坐回座位,并且提起茶壶,帮李云依倒满茶杯。 他的语气有些散漫,显然并没有被李云依吓唬到。 “贵女大人,您就别装了。您真这么在乎李家,会那么不信任李家,想方设法给自己找‘退路’吗?您真在乎李家,会随便消耗李家的钱财,在御廷司周边买那些生意普通,甚至快倒闭的酒楼吗?” 何书墨放下茶壶,发出掷地有声的碰撞声。 同时道:“贵女大人,恕我直言,你之所以那么迫切地想要给自己找‘退路’,本质上并不是你当下有多么危险,而是因为你缺乏安全感,你不相信任何人。就算我真的按照你说的方法,和你达成协议,那么你就能保证,你不会再去找‘退路的退路’吗?” 何书墨的话语,对眼下的李云依来说,足以称得上是振聋发聩。 她之前,一直觉得外界的环境给予她好大的压力,原来真正的问题,并不单单出自外界,还出自她自己的心态。 她缺乏安全感,于是总是想方设法地给自己找“退路”。 她觉得何书墨说的有道理。她眼下是把何书墨当做她的“退路”,但就算她真正获得了何书墨这条“退路”,那么她就会消停了吗? 不会的。 以李云依对自己的了解,她大概还会去找一条新的“退路”,比如通过掌控何海富,培植她自己的嫡系势力,来防止何书墨这条“退路”出现意外。 可是,何书墨是怎么知道,她会再去找“退路的退路”?她明明从未透露过她准备培植嫡系势力的事情。 “你似乎很了解我……” 李云依甚至感觉,何书墨比她自己,还要更了解她。 何书墨心道:这不是废话,我看过小说,你又是小说里绕不开的五姓贵女,你的家庭背景和成长轨迹都在小说里面,再加上这几次的接触,不了解你才怪。 不过明面上,何书墨轻笑道:“我们查案的人,看人的确会准一些,您别站着了,坐下歇会吧。” 李云依没有继续绷着,而是如何书墨所愿,坐回她的椅子上。 李家女郎的声音,如金银碰撞般清脆:“我可以帮你处理李安邦,作为交换,你准备付出什么?” 何书墨不着急回答,他选择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 “我帮你解决嫁人的事情。”何书墨笑着说:“你一直嚷嚷着要押注我,投资我,那么我们可不可以反过来看待这件事情。” “反过来?”李云依很明显没听懂何书墨的意思。 “对,反过来,由我投资你,押注你。帮你把你几个叔叔的生意全抢过来,让你成为事实上的李家话事人。请问到那个时候,你不想嫁,谁能逼得了你?” “这……” 李云依被何书墨的想法吓到了。 她略作思考,得出结论:“单是三房在京城的生意,我都未必能吃得下,至于整个李家,实在太异想天开了。” “确实有些难,但你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不如和我联手双赢。” 李云依陷入沉默。 何书墨的话其实没错,如果他不接受她的投资,那么,她只能回头去找谢晚松这个备用选项。 但嫁给谢晚松的风险,对她来说,和吃下李家,其实差不太多。 可如果选择和何书墨合作。 一来,她拥有吃下李家这个选项。哪怕最后没有全部吃下,仅仅吃了三房的资源,那也足以使她在李家拥有“抗旨不遵”的话语权。 二来,就像银釉说的那样,只要她借合作为名,与何书墨多多接触,还怕何书墨不喜欢她吗? 李家,她可以吃,何书墨这个潜力股,她也可以要。 所谓“双赢”,就是她李云依赢两次! 李云依没有犹豫太久,果断拍板。 “好。听你的,换个合作方向,我帮你处理李安邦,你帮我吃下整个李家。” 李云依关上“静坛宝莲”,道:“我让银釉取来纸笔,我们起草一份协议……” 何书墨抬手:“稍等。谢晚棠还在国公府外,协议的事情,等我把她带来,我们再签。” 李云依不解道:“这和谢晚棠有什么关系?” 何书墨理所当然地说:“没关系,但我答应她,要带她进来讨论正事。我向来说话算话,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她。” “好。”李云依妥协道:“你带她来吧。” 何书墨没有啰嗦,告辞去接谢晚棠。 银釉见何书墨离开,便来到她家小姐的身边。 “小姐,你……成了?” 李云依虽然摇了摇头,但她一双美眸中,闪过的兴奋之色,却是掩盖不住的。 “我被何书墨反客为主了。” 银釉吓了一跳:“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何书墨要反过来投资我的意思。” 李云依看着何书墨消失的地方,喃喃道:“我还是低估他了,他比我想象的更加厉害,也更加有野心。我总感觉,他身上有一丝,初代楚帝的影子。” …… 国公府外。 何书墨如约赶来带谢晚棠进去。 “走吧,我和你的李姐姐都聊得差不多了。” 谢晚棠有些吃醋:“表兄和她都聊什么了?神神秘秘的。” 何书墨也不瞒她,道:“你知道李云依为什么一直接触我吗?” “为什么?” “她把我当潜力种子看待了,想通过投资我,让我以后带她离开李家。” 带她离开李家?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谢晚棠把话想明白,便听何书墨再道:“你知道我们最后谈成什么了吗?” “谈成什么了?” “我让李云依帮我们对抗三房的李安邦。还有……” 谢晚棠嘟着小嘴,有些不高兴地说:“居然还有吗?” “嗯,我准备支持她,让她把李家的生意,全部吃下!” “啊?” 谢晚棠美眸睁大,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的哥哥。 李家的生意遍布楚国,所牵扯的银两,不是以千两、万两为计数的,而是百万两、千万两为计数的。 楚国国库和李家地窖,谁存放的银子多,民间一直没有定论。仅此,便可体现李家的实力。 纵然李云依现在已经执掌了四分之一个李家,但她的对手是剩下的四分之三,这未免也太…… 等等! 谢晚棠顿时反应过来。 哥哥如果打算支持李云依的话,那岂不是说,李云依那个坏姐姐,可以光明正大跑到哥哥身边了!? …… 贵女客院。 何书墨、谢晚棠、李云依,三人依次坐在水榭石桌周围。 何书墨刚想开口聊聊如果李继业跟着张家出事,李安邦会有什么行动的时候。 没想到李云依先发制人。 “谢家妹妹,贵女举止有礼,待人有度的规矩,谢家没教你吗?” 谢晚棠虽然确实理亏,但绝不示弱:“姐姐和表兄谈什么合作,我看合作是假,借机靠近表兄才是真的。” “妹妹再怎么说,我总归是没靠近的,不像妹妹,已经近得在外人面前,都不知回避了。” “亲戚之间,自然不用讲究一尺一寸的。表兄待我如亲妹,我反正是问心无愧的,就不知道其他人心里的小伎俩,敢不敢这么说了。” 何书墨:??? 不是,她们怎么又吵起来了? 咱们不是说好来谈关于李安邦的事情的吗? 还有人在乎谁是李安邦吗? “二位女师父,别念经了。喝口茶,歇一会儿,先听我聊聊李安邦的事情吧。” 直到何书墨出口,两位贵女这才作罢。 但看她们对彼此的态度,很明显,只是暂时停战,而非达成和解。 经过几次摩擦,何书墨现在已经长教训了。 以后能不让她们碰面,就不让她们碰面。 (本章完) 第186章 何母:理解,但不能显怀(4k) 第186章 何母:理解,但不能显怀(4k) 国公府客院的水榭之中。 李云依和谢晚棠这对小冤家,罕见坐在了一边。 她们并排而坐,二人面前,均放着一套文房四宝,以及一张草拟好的稿纸。 两位贵女玉手持笔,不时看向稿纸上的内容,并认认真真地开始抄写。 何书墨单手托腮,坐在贵女们的对面,默默监(欣)督(赏)她们抄写《关于何书墨支持李云依的合作协议》。 何书墨有一说一。 他反向押宝李云依,找李云依谈合作,并不是一拍脑门乱想出来的。 他对李云依的信任,是基于李云依的身份,她所处的位置,以及她在小说和现实中展露的人设,综合考量之后,才逐渐形成,并建立起来的。 李云依所处的李家二房,和李安邦所处的三房,表面上是兄弟关系。但李家重商,在李家主脉各房之间,其实是有直接的竞争关系。 李安邦虽然是李云依的亲叔叔,但李安邦若想扩充三房实力,竞争下一任李家家主,那么李云依手里的二房势力,就是他嘴边一块唾手可得的肥肉。 站在李家三房的角度来说,相比于开拓新市场,研究新产品,这些前途未卜的行为。坐等李云依嫁人,二房没了主心骨,而后直接吃下二房的生意,毫无疑问是一种更简单,更有效的方法。 李云依和李安邦之间的底层矛盾,便是何书墨信任李云依的基础。 小李是个聪明人,她巴不得吃了三房,增强自己的势力,怎么可能舍本逐末,背叛自己,站到李安邦那边去呢? 何书墨心里清楚,李家作为五姓之一,贵妃党的基石势力,面对李家,贵妃娘娘是没什么办法的。 娘娘可以对魏党重拳出击,但不能对内部搞大清洗,这是娘娘本人都无法解决的困境,也是她任用自己这位新晋心腹的最核心的目的。 她需要借用自己的手和身份,去帮她做她本人不能做的事情。 何书墨既然要对张家动手,势必会影响李家三房在京城的利益。 如果自己和李家三房的冲突无法避免,那么,李云依的存在便至关重要。 李云依的存在,可以让“贵妃娘娘对李家动手”或者“鉴查院何书墨对李家动手”,转变为“李家自己的内斗”。 如此一来,方可不会影响五姓联盟的大局。 综上所述,何书墨可以问心无愧地说:臣接触李云依,绝不是因为她是李家贵女,也不是因为她有气质又好看,更不是因为她有钱还会做生意,而是为了贵妃娘娘稳定五姓联盟的大计! “表兄,我抄好了。” 谢晚棠率先出声,并把手里抄写好的协议递给何书墨看。 何书墨接过谢家女郎递过来的稿纸,一行行娟秀灵动的簪小楷映入眼帘。 棠宝的字是真漂亮,看起来太舒服了。 何书墨心中感叹。 不多时,李云依也道:“我也抄好了,何公子,你看看。” 何书墨随后接过李云依抄写的协议。 李家贵女的字与她本人很像,走的并非谢家贵女那种娟秀灵动的路线,而是更加华丽大气。 同样十分漂亮,堪称赏心悦目。 “没问题,一式两份,拿印泥来,签协议吧。” 确认无误之后,何书墨和李云依进入签协议的阶段。 由于是“正式合作”,双方都需要对另一方进行一定的约束。 有这份合作协议存在,彼此签了字,画了押,就会对彼此拥有一个最基础的信任。 至少从何书墨的角度来说,他是不担心李云依撕毁协议。 毕竟,李云依是大名鼎鼎的李家贵女,她的名声非常重要,而且贵女的家教都得都懂,她不会冒着协议曝光,声名扫地的风险,背叛自己的。 银釉取来印泥,并为李云依准备好吸满墨汁的毛笔。 谢晚棠见此情形,亲自动手,拿着毛笔蘸好墨汁,给何书墨送了过去。 李云依看着谢晚棠的动作,不由得皱起眉头。 她之前,理解不了何书墨关于“喜欢”的看法。眼下,更理解不了谢晚棠的动作。 谢晚棠作为堂堂贵女,却总是会帮何书墨做些小丫鬟的活计。谢家肯定没有教她去伺候别人,这些行为只能是她自愿的。可是,她为什么愿意放下贵女的身份,替何书墨打理细碎小事? 就因为所谓的“喜欢”? 何书墨倒是没注意李云依的想法,他手持毛笔,在贵女抄写的无比漂亮的协议上,留下他堪称“格格不入”的字迹。 无论是谢晚棠抄的协议,还是李云依抄的协议,总之都与何书墨的字迹不甚和谐。 就像鲜插在了牛粪上。 美女嫁给了鬼火小登。 除了惋惜,还有羡慕。 协议签完,何书墨和李云依分别留下手印,然后,何书墨拿着李云依抄写的协议,李云依则拿着谢晚棠抄写的那一份,双方正式结为盟友。 何书墨临走前,李云依道:“我们的协议不方便拿到台面上讨论。国公府也不是能频繁递拜帖的地方。我会在御廷司附近的酒楼里养几只信鸽,你如果需要联系我,写信交给酒楼掌柜便好。” “明白。你如果要联系我的话……” 李云依道:“这我自有办法。” “好。” 何书墨没有多说。李家贵女在京城虽没有多少势力,但她送个信件的本事还是有的。 回御廷司的路上,何书墨的心情倒是不错。 但谢晚棠就不太好了。 何书墨敏锐注意到棠宝的低落,于是主动道:“担心李云依啊?” “嗯,总感觉她没安好心。” “没事的,都签协议了,她不会背叛咱们的。” 谢晚棠嘟着小嘴,想说,她不是这个意思,她是担心李云依不择手段,把哥哥从她身边抢走。 但以她的性格,这话怎么都无法说出口。 何书墨笑道:“不用担心。我和晚棠都不需要签协议来维持关系,咱们还一起对付过四品的庄南呢。你怕她做什么?” 谢晚棠想想也是。 哥哥不和她签协议,照样对她好。 反观李云依呢,还得靠书面协议保障关系。否则便连基本信任都不多。 比她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如此想着,谢晚棠心里的郁郁之气,终于散了大半。 无论怎么讲,优势在我! …… 晚上,何府。 何书墨坐在餐桌前,看着他娘谢采韵道:“娘,我爹呢?今天不来家吃饭?” “说是有事,应该是去找人应酬了。” “哦。” 何书墨随口一问,并没别的意思。 谢采韵则给月桂使了一个眼色。 月桂心领神会,出去取了一个神秘小盒子,回头交到谢采韵的手里。 谢采韵拿到盒子后,什么也没说,径直放在何书墨面前。 何书墨:? 他拿起小盒,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几个古代版鱼鳔做的“生命牢笼”。 何书墨本来就很疑惑的神色,陡然变得更疑惑了。 他看向谢采韵,“娘,这是什么情况?” 谢采韵心说,你都把人领回家了,被窝里到处是女人味,还好意思问什么情况? “咳,娘虽然催着你成亲,想快点抱上小孙子,但是,基本礼法还是要有的。哪怕你情我愿,成亲前也不能显怀。你还是个五品官呢,要是因为蔑视礼法,被人参上一折子,断送了大好前程,你说冤不冤呢?” 何书墨:??? 什么玩意,怎么就扯到显怀上了? “娘,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谢采韵一脸淡定,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你不用解释,娘都懂。不够再问娘要,娘去给你找。” 何书墨知道他娘是彻底想歪了,表示投降:“得得得,我懂了,您别急,就这几天,就这几天我一定把小姑娘领给您看一眼。” 谢采韵眼睛一亮,道:“当真?” “当真。我回屋练功去了。” 谢采韵挥了挥拳头,看着月桂,高兴道:“哎,你说墨儿要领我看的姑娘,是衣服上那个味道的,还是被褥上那个味道的?” 月桂心道:有没有一种可能,都不是…… …… 何书墨回到卧房,小心取出了藏在床下的“砚台木”。 “砚台木”是一块长得像砚台的木头,之前玉蝉亲手交给何书墨,并嘱咐他,如果要见她,就敲击此木三下。 何书墨得了这宝贝后,一直没有机会使用。 因为娘娘特地嘱咐过他,玉蝉喜静,不爱热闹,不喜欢麻烦,让他能不用就不用。 现在终于到了不得不用的时候,得把玉蝉姐姐叫来,商量一下“假扮女朋友”的事情。 何书墨将砚台木摆在书桌上,刚想动手,忽得想到了古薇薇。 “薇姐前几天刚得了大秦帝国第三部,我又没说要写大秦四,她应该不会来‘追更’吧?算了,瞻前顾后,像什么男人!” “大不了写点科幻小说哄哄她就是了。反正她是小宅女,待在潜龙观不会乱跑。不怕联系不上她。” 何书墨打定主意,选择叩击砚台木三下。 一息,两息,三息…… 莫约半刻钟后。 何书墨忽然感觉,有一阵凉凉的香风吹进房间。 再回过神来时,一个俏生生的高冷美人,便亭亭玉立地站在他房间的角落。 玉蝉人是来了,但是她却不主动出声,而是安安静静地站着,等着何书墨自己发现她的存在。 “玉蝉姐姐。” 何书墨企图和玉蝉套近乎。 但显然没什么用。 玉蝉不近不远地站着,美眸一眨不眨,语气淡薄:“有事?” 何书墨知道玉蝉的性格,放弃了对付娘娘那套“进步打法”,而是先从不太熟悉的普通朋友做起。 玉蝉这样的姑娘,你盲目跟她套近乎,只会让她觉得讨厌,拉低对你的印象分。 反而不近不远,有事说事,比较能获得她的好感。 “想找姐姐冒充一下我的女性朋友,应付一下我的父母。娘娘和姐姐说过这件事吧?” 关于应付何书墨父母这件事,玉蝉自己肯定是不愿意的。 这倒不是讨厌何书墨,主要是她不喜欢人际交往和热闹的场面。 在这一点上,玉蝉和薇姐还不太一样,玉蝉是不宅,但内向,抵触陌生人。薇姐是宅,但社牛,小嘴淬了毒一般生猛。她们二人唯一的共同点,大抵是都不喜欢热闹和麻烦。 “娘娘说过。什么时候需要我?” 玉蝉的回答十分简练。 “大概是这几天吧。” “好。” 她答应下来后,道:“没事我走了。” 何书墨急忙道:“等等!我们还没商量好呢!” 玉蝉柳眉微蹙,道:“我答应你了。” 何书墨搬了个椅子,放在她的身后:“姐姐先坐下,这事没那么简单。我娘要见你,不是看一下你这么简单。她得知道你是京城哪家的小姐,父母是谁,有什么工作,祖上出过名人还是大官。家里几亩田,京城什么产业。你有没有兄弟姐妹……” 随着何书墨一连串的问题,玉蝉人已经快晕掉了。 她本来就是很讨厌麻烦的,见家长这种事,更是麻烦中的麻烦。 小姐为什么不让寒酥过来?小姐好像还不知道寒酥和何书墨的事情吧?要不要告诉小姐?如果告诉小姐,寒酥和我绝交怎么办? 玉蝉心里乱七八糟的。她已经有点想逃跑了。 要不是小姐亲自下了命令,让她配合何书墨,她绝不会老老实实在这里,听何书墨讲一堆麻烦事。 “姐姐坐吧。” 何书墨再次道。 这一次,玉蝉没再绷着,而是施然坐下,端端正正的,有些类似贵女的做派。 玉蝉是厉家贵女的陪嫁丫鬟,礼仪课程是必须的,因此她不光是身材和气质有些像贵妃娘娘,便连动作都有些像。毕竟她和贵妃娘娘,某种意义上说,是“师出同门”,加上从小耳濡目染,有些相似在所难免。 不过玉蝉毕竟不是贵女,她身上只有清冷、高冷,没有贵女一贯的高雅高贵。更没有娘娘身上独有的,王者之姿,孤傲之气。 何书墨也知道玉蝉不喜欢麻烦。 于是他干脆说:“姐姐如果不喜欢麻烦的话,一些琐碎之事,我可以写成条子,让姐姐背诵。当然还需要为姐姐准备一些家族产业,用来应付我娘的检查。” (本章完) 第187章 玉蝉教轻功,何书墨遭暗杀(4k) 第187章 玉蝉教轻功,何书墨遭暗杀(4k) 提起产业,何书墨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李家贵女,李云依。 这小妮子的产业,多到数不清,哪怕京城不是她的主场,可架不住她的绝对值大,但凡从手指缝里漏出来一点,就足以养肥一大家子人。 加上自己和她刚刚签订合作协议。 此时开口,问她要点宅子,要点仆人,再要点产业,应该不是很难。 大不了写欠条给她,算借她的。 就在何书墨想着李云依的时候,玉蝉却主动开口。 “产业,我有。” “你有?” “嗯。” 玉蝉作为阅影楼楼主,手底下还真有产业。 其中就包括何书墨经常去的那家酒楼。 话说起来,她还从何书墨手里挣了不少钱呢。 “姐姐有什么产业?”何书墨问。 “茶楼。” “什么茶楼?” 玉蝉说出阅影楼的一处据点:“福新茶楼。” 何书墨惊讶道:“福新茶楼?” 玉蝉看着何书墨惊讶的样子,却有些疑惑:“对。它怎么了?” “没事,之前赵世材耍我的时候,去过这家茶楼。好了,有茶楼就算有产业了,那么宅院有吗?仆人呢?父母应该没有吧?” 玉蝉摇头,道:“这些都没有。” 江左厉家找家仆的途径无外乎就那么几种,人材市场上人牙子买卖,父母养不起主动卖孩子,还有最后一种,收留孤儿。 寒酥属于第二种,她爹娘、哥姐、弟妹都在,她还不时攒些银子,送回家里,补贴家用。 玉蝉属于第三种,她是厉家收留的孤儿,没爹没娘,因为长得不错,加上天赋很好,在厉家奴婢中脱颖而出,幸运的从小跟着小姐。 小姐在玉蝉心里,不单是小姐那么简单,还是她的“家人”,是可以让她哭鼻子、撒娇的好姐姐。 谁都不能取代小姐在她心里的位置。 “没有宅院……仆人……算了,这个我来想办法吧。” 何书墨心道,绕了一大圈,果然还是得找李家大小姐。 找吧找吧,反正她也不差这点。 玉蝉点头,然后起身道:“嗯,那我走了。” “等会!” 何书墨第二次拦下玉蝉。 玉蝉柳眉再蹙,她感觉何书墨好麻烦,每次沾上他,都会有一堆事情。 “还有事?” “姐姐是不是忘记什么事了?” 玉蝉:? 何书墨看着高冷美人的表情,心道,她肯定没放在心上。 但没关系,玉蝉不记得,他记得。他脸皮厚,好意思提。 “姐姐上次说,等我转修霸王道脉,就教我轻功和暗器。都是答应好的事情,姐姐可不许耍赖。” “我……” 玉蝉其实想说,她上次根本没答应。她最怕麻烦了,怎么可能答应教别人技能和功法? 但是何书墨再次发动了四字真言。 “姐姐来都来了,大晚上的都不容易,露两手再走,不耽误事。” 玉蝉:…… “你要学轻功,还是暗器?” 何书墨毫不客气,“都学,行吗?” 玉蝉:…… “这里太小了。” “那咱们出去,外边的院子地方大!姐姐可以随便教我!” 在何书墨的半推半就之中,玉蝉走到院子里,开始传授何书墨她的轻功和暗器。 玉蝉的轻功三品之下没有敌手,在短距离上,更是能堪比薇姐“斗转星移”的存在。 何书墨眼馋她轻功很久了。 学会了别的不说,保命能力绝对是第一流的。 何书墨眼下的轻功,还是和高玥学的“纵云梯”。 这功法倒也不差,只是有点匹配不上他现在何司正的身份。考虑到后续品级晋升,还在趁早学点上限高的功夫比较省事。 何书墨不愿意在道脉上消耗太多心思。武力和道脉,只是他追求淑宝的工具,够用就行。 眼下先找玉蝉学习的轻功和暗器,再找棠宝学习剑法,基本上就可以说是攻防兼备,能打能跑。 实在解决不了,就请林霜姐姐出山。 还不行就再找元淑。 反正武力值这块,咱们反派主打一个“仗势欺人”。 玉蝉所学的轻功,名叫“惊鸿步”,有“掠影惊鸿”之意。 此功虽然很不简单,但何书墨脑子活络,在玉蝉的指点下,入门并不困难。 学了半步轻功,何书墨又让玉蝉教教他暗器。 玉蝉化身无情的讲课机器:“暗器的关键,是霸王真气。你熟练掌控真气,暗器只需勤加练习,便可一日千里。这两根铁针内含特殊纹路,较为亲近霸王真气,你拿去练习。” 何书墨接过玉蝉递来的,手指长短的铁针,道:“多谢姐姐。” “嗯。我走了。” “好。” 玉蝉背过身去,修长玉腿微微弯曲,一个瞬身消失在原地。 夜风吹过她方才站的地方,香味弥漫,逐渐消散。 何书墨看着瞬间无影无踪的玉蝉姐姐,心道:这得练多少年,才能达到她这种水平啊。 …… 次日,何府上值的马车中,何书墨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谢晚棠看着他,心疼道:“表兄又没睡好吗?” “晚上练了会轻功,一不小心忘记看时辰了。对了,你的‘绝情绝念’怎么样了?修为还在下降吗?” 谢晚棠苦着脸,道:“没什么进度,但修为好像不怎么降了。” 何书墨笑道:“修为不降就行,你就算只有普通五品,也够用了。” “我还是想厉害一点。” “为什么?” 谢晚棠美眸看向一旁,低声说:“只要我修为高,就可以一直保护表兄了。要不然,总感觉自己很没用的。表兄查的那些案子,我一点忙都帮不上……” 何书墨看着她笑:“傻丫头。你就算什么都不会,我也舍不得丢下你呀。” 谢晚棠抬起桃美眸,看向她身旁的男人。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是我的好妹妹。你有修为是我的好妹妹,没修为也是好妹妹。我不想丢下你,是因为你是你,而不是你有什么或者没有什么。明白吗?” 谢晚棠的桃美眸此刻水汪汪的,明显被她书墨哥哥感动坏了。 她哪怕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但只要她是她,哥哥就喜欢她。哥哥喜欢的是她本身,而不是她所有的外在表现。 谢家女郎红唇微张,看那口型,是要叫“哥哥”的。 何书墨说实话,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 只要让谢晚棠大大方方叫一次“哥哥”,这个称呼以后应该就改不回去了。 “少爷!” 阿升叫道。 谢晚棠被阿升这么一打岔,刚酝酿起来的感动情绪,顿时失去动力,升不上去。而那声马上要叫出口的“哥哥”,也被硬生生打散。 硬了。 何书墨的拳头硬了! “阿升你要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个月的工钱你看我给不给你!”何书墨掀开马车前方的车帘,冲着阿升的后脑勺喊道。 “少爷,好像有人跟着咱们!”阿升紧张兮兮地说。 何书墨一愣,道:“你确定?” “确定。” “人呢?” “找不到了。” “我……” 何书墨欲曹又止。 他现在和贵女们相处久了,脏话水平相比当初严重退步。 他再也不是初来御廷司,那个可以毫无顾忌,起手“阐释你的梦”的少年了。 何书墨总结了一下原因,大抵是因为贵女们都“太乖”了,导致他也产生了偶像包袱。 就拿谢晚棠来说,何书墨自从认识她,就从没听她说过任何一句脏话。 棠宝嘴里最毒辣的词,大概就是“坏蛋”了。 而“坏蛋”这种词汇,对于在长期互联网冲浪的何书墨来说,无异于棠宝对他撒娇。 完全没有任何杀伤力。 …… 御廷司。 负责“再探再报”的刘富,再次前来汇报工作。 “报告司正,方平顺利晋升六品!还有那个您让我打听的,与方平同时入选张家护院的‘金保’,我也有消息了。” 何书墨坐在司正之位,谢晚棠搬了椅子坐在他手边,俨然一副司正助手,老板秘书的定位。 “说。” “是。那个金保,江湖人称‘金断刀’,据说是师门遭遇灭顶之灾,他凭借一把砍刀,硬生生从人堆中杀出来的。一路不知杀了多少人,最终刀砍断了也浑然不觉。因此得了一个‘金断刀’的诨号。” “嗯。”何书墨点头,心说能被张权看中的,多半就是这种没有后路的狠人。 “这金保在京城是什么情况?” 刘富道:“在京城中也是一号狠人。比如玉麟帮这种半白半黑的帮派,都不敢联系金保充当客卿,生怕吸引无端之仇。此人不知怎么和张家联系上了,这几年经常帮张家处理脏活,手上应该有不少人命。” 何书墨微微点头:“金保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感觉坏得没什么特点,无外乎是江湖上常见的,身上有人命官司的心狠手辣之辈。” 刘富问道:“司正,咱们要想办法拔除此人吗?” “金保刚当上张家护院,就被我们动手除掉,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张权,我们在张家插了钉子,监视张家一举一动吗?先不急,我再想想。” “是,属下告退。” 打发走了刘富,何书墨便向谢晚棠讨教剑术。 何书墨的需求十分简单:“你就教我几个一招鲜的杀招就行。我一招打不过,立刻就用轻功遁走,绝不与人缠斗!” 谢晚棠疑惑道:“表兄怎么突然要学剑术了?” “修为品级提上去了,手有点痒。” 霸王道脉的爆发力,再加上谢晚棠教的杀招,何书墨不敢想象自己会有多强。 “好吧。” 谢家贵女答应下来。 几招杀招是可以教何书墨的,但谢家的绝剑道脉肯定不能传给“外人”。 这并非是谢晚棠不想通融,而是各家都一样,道脉绝技只传自家人,想学可以,要么卖身,要么入赘。 何书墨也是在娘娘手下卖力好久,才得到娘娘亲传的霸王道脉。其实本质上,还是属于是选择了“卖身”这条道路。 司正小院中,谢晚棠当起老师,认认真真教了何书墨两招。 “表兄,你的姿势不对,手要抬起来,腰弯下去,你要依靠全身发力,这样才能……” 何书墨感觉自己被谢晚棠拧成了麻。 “你给我演示一遍。” “好。” 谢家贵女手持细剑,摆好姿势,娇躯一转,腿臀腰肘一同发力,不单能斩出一道夸张的剑气,而且长发如锦,衣裙翻飞,姿势优美得不像话。 “好看,再来一次。”何书墨起哄道。 谢晚棠俏脸微红,她知道哥哥是在“偷懒”,但她还是选择依着哥哥的意思,再做一次给他看。 何书墨瞧着贵女舞剑,终于能明白刘皇叔为什么要“接着奏乐,接着舞”了。 确实看不够啊。 …… 傍晚散衙,何书墨按照习惯将谢晚棠送回谢府。 之后才轮到阿升驾车带他回家。 路上,阿升也是百无聊赖,不过他似乎还记得早上打扰少爷好事,差点错失工钱的事情。 阿升试图再次为自己挽尊。 “少爷?少爷。我就是在这条路上,感觉有人跟着咱们的。” 何书墨都忘记有这回事了。 他掀开窗帘,探头出去。 只见此地位于京城两条街之间,是个人流量不多的小道。小道两边是民宅高耸的院墙。马匹一旦受惊,只能往前横冲直撞,非要说的话,的确很适合伏击来往车辆。 何书墨随口道:“阿升,上午那个人,你看清了吗?” “没有。” “那你咋知道他跟着咱们?” “少爷,这条路咱们天天走,每天会遇到什么人,我都差不多认全了。忽然有个不认识的,就下意识关注了一下。然后……” “然后怎么了?” “那人感觉我在看他,就赶紧走了。” 何书墨琢磨道:“被发现……就赶紧走了……” 何书墨想到什么,面色一变。 他白天有谢家贵女陪同,晚上待在何府之中,有晚棠钱请的谢府护院照看。平时上下班,多数大路,极少小路。 如果有人要对他动手,最好的时间,正是现在! “阿升,快,驾车!” “是少爷!” 阿升二话不说。立刻挥起鞭子,抽走马匹身上。 马匹嘶叫一声,登时拉着车子开始加速。 于此同时,一道暗箭骤然向掀起车窗帘的何书墨射来! 只此千钧一发之际,马车的加速,以及何书墨本身的警觉,让他脑袋一偏,顺利错开了这一道暗箭! 这箭力道极大,顿时捅穿车厢,钉在车厢前部,阿升的座位旁边! “少爷!” 阿升惊慌之余,大叫道。 何书墨冷静至极,他再度从车窗探头,试图寻找射箭者的踪迹,但一无所获。 “少爷,你没事吧?” “没事。” 何书墨反而露出笑容。 “当街刺杀朝廷命官,无异于谋反。我现在很好奇,到底是谁的胆子这么大。” (本章完) 第188章 小谢暂时原谅李家姐姐(4k) 第188章 小谢暂时原谅李家姐姐(4k) “少爷!咱们现在怎么办!” 阿升一边驾车,一边大叫。 何书墨不慌不忙道:“这里离何府比较近,先回家。” “好!” 阿升虽然不知道自家少爷为什么要先回何府,但总之听少爷的准没错。 何书墨选择回何府的理由也很简单,何府有谢府的护院保护。虽然何书墨从未见过这个人,也没发现过他的踪迹,毕竟修为差距摆在这里。能被他发现的护院,都不是好护院。 但这个事是谢晚棠曾经亲口对他说过的,棠宝为此还了不少银子,应该能靠得住。毕竟棠宝可不会搞那种省钱省出大事的操作。 阿升的车技还算不错,当然也可能有经常走这条路的原因。 总之,刺客一箭射空之后,再没有其他动静,何书墨一路颠簸,最终有惊无险抵达何府马厩。 马厩中,何书墨跃下马车,对阿升道:“阿升,把箭拔出来给我。” “好。” 阿升动手拔箭,老脸憋得通红,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箭头从破碎的木板中薅了出来。 “少爷,给。” 何书墨接过刺客的箭,仔细端详起来。 这箭做得相当精致,箭头锐利不说,箭身笔直而轻,铸造此箭所用的工艺,显然十分了得。 “少爷,你看出啥了吗?” “看不出来。”何书墨实话实说。 他长剑短刀都用得一般,更别提射箭这种完全外行的技能了。他眼下只能看出此箭精致,造价不菲,其他的一概不知。 阿升又问:“少爷,是谁要杀你啊?” 何书墨再道:“不知道。仇人太多,一时半会儿确定不了目标。” 阿升欲言又止,他现在已经有点“不羡慕”少爷了。 少爷整天干的都是得罪人的事,过得是脑袋别在裤腰带的生活,虽说的确是受贵女喜欢,艳福大得夸张,但那也得有命才能享受贵女大人的服侍啊。人如果死了,就算被贵妃娘娘喜欢,那又能怎么样呢? 对于眼下这种被暗杀的情况。 何书墨其实早有心理准备。 从答应娘娘,给她当手术刀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会成为朝中孤臣,除了娘娘以外,他会因为利益冲突,得罪所有人。 好的一面,自然是他顺利得到了娘娘的“宠爱”,成为娘娘最信任的心腹之一。 坏的一面,便是现在这样。哪怕被人射暗箭,一时半会都找不到是谁下的黑手。 “少爷,咱们现在怎么办啊?”阿升此时仍然有些惊魂未定。 他只是何府家仆,又不是何书墨这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大心脏。 何书墨略作思考,从怀里抓了一把银子,交到阿升手上。 “你去找个熟练的木匠,让他连夜赶工,把车子补好。还有,咱们遇刺这事,别告诉我爹娘,你告诉他们,除了让他们担心和给自己找麻烦以外,没有其他作用。今天,一切如常,明白?” “明白。” 何书墨拍了拍阿升的肩膀,手持刺客利箭,若无其事走回何府。 吃过晚饭,夜色降临。估摸着某人也该起床了。 何书墨拿出“精灵球”——古薇薇牌打火石。 啪啪,连打两下之后,何书墨收起打火石,静静等待“小精灵”全自动上门。 古小天师现身的速度,比玉蝉更快。 莫约两三个呼吸之后,一个娇小的,披着宽大天师服的可爱身影,便出现在何书墨面前。 “干嘛?” 薇姐的语气,一贯如此直率。 有一种地球居民天不怕地不怕的美感。 和薇姐说话,是不用顾忌礼仪辈分、忌讳之类的东西的。 何书墨掏出那把箭,可怜道:“薇姐,我差点被人一箭杀了!” 古薇薇听到这话,先是一惊,随后美眸上下打量某人,看到他活蹦乱跳后,才道:“你下次睡觉翻身,快把自己压死了,也可以找我救命。” 何书墨:…… 薇姐不光行为像地球居民,就连吐槽的本事也不遑多让。 何书墨道:“薇姐,我认真的,没开玩笑。” 古薇薇懒懒地道:“我也是,我也没开玩笑。” “算你厉害。”何书墨竖起大拇指。 接着道:“不跟你斗嘴了。我要找一下这支箭的主人,需要你帮我。有什么要求先记在账上!” 何书墨此话说完,主动将袖口伸给古薇薇。意思是让她拉着,抓紧发动斗转星移。 古小天师不情不愿地伸手,拉住何书墨的衣服。 她感觉何书墨纯把她当交通工具在用,可惜没有证据。 夜幕之中。 何书墨带着古薇薇来到他被射暗箭的小道上。 古薇薇手拿箭矢,走了两圈,最终道:“不行。” 何书墨愕然:“为啥?” “我的北斗星引,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三个元素。你有此箭,是为人和,你知道被射箭的时间,是为天时。但没有地利。你不知道射箭者的位置,我便没办法发动技能。” 古薇薇将箭矢还给何书墨,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楚国毕竟是有“真气”“法器”等设定的世界观,因此不同修为的弓箭手,搭配不同种类的功法,再搭配不同种类的弓箭法器,几乎能创造无数种射箭位置的可能性。在大街上使用穷举法,毫无意义。 这次,连无往不利的薇姐都靠不住吗? 何书墨第一次遭遇如此大的“危机”。 古薇薇看着沉默的某人,忽然道:“你下次如果再遭遇刺杀,倒是可以早点叫我过来。” 何书墨看着他的薇姐,似乎有点意外。 古薇薇看向别处,语气稀松平常,并没有很关心的样子:“你如果动作快,我来得早,加上你自己努力死得慢点的话,师父兴许能救一救你。” 什么叫“自己努力死得慢点”? 何书墨琢磨道:“你师父可以起死回生?” “不知道。不过他经常帮六师兄救病人。你只要别凉掉,应该是能活的。” “老天师不是看破红尘,不问俗世了吗?他真会救我?” 古薇薇道:“正常是不会救的。师父救过的那些病人,主要因为他们是被六师兄害的,而不是自然死亡,所以不算插手俗世。但你不一样,你是‘爱潜水的小郎君’,大秦系列的作者,师父只要看不到结局,应该是不会让你死的。” 古薇薇说完,背对着某人。 “反正我是今天帮不上忙了,我回去了。” 古薇薇说完,准备发动技能,离开此地。 但何书墨却抢先一步道:“等会!” 小天师回眸:“干嘛?” “咱们人都在街上了,要不干脆吃个夜宵再走吧。” “可是,我……” 何书墨向古薇薇走过去,打断她说话:“你又不是我的工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咱们是朋友,互帮互助,你来我家,我请你吃饭咋了?上次那个烤鸭有段时间没吃了吧?走,今天就吃它。” 古薇薇本来不觉得何书墨的话有什么道理。但想到烤鸭,她便觉得何书墨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人。 何书墨至少懂得“公平交易”,也不会因为她说些什么话,便突然恼羞成怒,感觉受到冒犯,提出与她断交。 信守承诺,脾气温和,还能开玩笑,他这样的人确实少见,如果随便死了,就太可惜了。 如果他出事的话,师父应该会救他的吧? 师父要是敢不救人,自己以后再也不做饭给师父吃了。 饿死那个臭老头! 古小天师如此想着。 …… 次日。 上值路上。 何书墨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他被刺杀的事情,和谢晚棠说一声。 “晚棠,我和你说个事。” “哦,好。” “嗯,说完你千万别激动。” “好,我不激动。” 谢家贵女信誓旦旦地答应道。 何书墨心知她靠不住,干脆语速很快:“我送你回谢府后,回家的路上被人射了一箭。不过有惊无险,分毫未损,一点事也没有!” 谢晚棠愣了一瞬,面布寒霜,玉手瞬间摸上腰间的佩剑。 何书墨连忙稳住她,道:“别冲动,总之你先别冲动!” 谢家贵女原本甘甜如清泉的嗓音,此时犹如九月寒冬,寒风凛冽。 “表兄,谁对你出手,我去杀了他!” “别别别,你冷静点!” 何书墨好说歹说,终于把他的棠宝哄得安静下来。 他之前,之所以要犹豫半天,想着告不告诉谢晚棠他被刺杀的事情,就是害怕现在这一幕。 棠宝与李云依不同。她相对理想化,本身就是比较感性的女郎。 她的感情越深,就越容易不理智。 其中可能也有点绝剑道脉“绝情绝念”的影响在里面。 遇到小事,何书墨相信她能控制得住,但“哥哥差点死掉”这种对她来讲天塌了的大事,何书墨便很担心她的状态。 不过,幸好何书墨提前做了预案,事先强调自己没事,相当于给棠宝提前打了预防针,这才终于把她的情绪稳定下来。 但谢晚棠不冲动后,忽然变得内疚无比。 “都怪我让表兄送我回谢府……要是我不偷懒,先送表兄回家就好了……” “和你没关系,都怪敌人太阴险了。搞暗箭这种卑鄙操作,防不胜防。” “可是我答应表兄,会好好保护表兄的……” “你已经保护得很好了,我很满意。” “但是……” “好了好了。” 何书墨语气温柔,看着身边这位,愿意因为他而感到伤心难过的女孩:“你再这么消沉下去,我后面的安全谁来保护啊?” 谢晚棠听到这句话,终于打起精神。 “表兄说的对,我要振作起来!好好修炼,把想对表兄不利的人,全都打趴下!” 何书墨可舍不得放她出去打架,谢家贵女哪怕同阶无敌,但暗箭难防,只要常动手总是会受伤的。 但眼下为了不打击她的士气,只能暂时默认她的想法。 二人到达御廷司。 何书墨拿出他们现在唯一的线索——那根精致箭矢。 “我在朝堂树敌颇多,靠动机推测,难以确定目标。这根箭矢,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你有什么想法吗?” 谢晚棠虽然不懂如何制造箭矢,但她在武学造诣上远超同级。 “这根箭如果要射穿两层车厢墙壁,最后还要钉在阿升的座位旁边。起码得八品弓弩手,在极近的距离下射击。” 何书墨摇头:“不是极近,周围五丈十丈,都没人影。我估计应该在二十丈以上的距离。” 谢家女郎重新推算:“如果更远的话,便需要中三品的修为了。最少六品的实力。” “六品?京城下三品的武者多如牛毛,但中三品的武者,可就没那么多了。在此基础上,还要箭法不俗,范围就更小了。” 何书墨说完,颇有可惜地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暗示道:“唉,这根箭矢制作精良,肯定出自名家之手。如果能查清这根箭矢的来历就好了。可惜我和你都不懂怎么制作这些武器。可惜啊。” 制作武器? 谢晚棠猛地想起一个人——李家贵女,李云依。 江湖上,要论炼器,李家是有口皆碑。 李云依作为李家的贵女,从小被家里的资源倾注成长,她哪怕不是李家最顶尖的那一批人,也绝对很有造诣。 如果是李云依的话,她有没有办法把箭矢的来历搞清楚呢? 但是…… 谢晚棠主观上的确很不喜欢李云依。 不过,箭矢的来历,又涉及刺杀哥哥的坏人。 如果找不到那个要刺杀哥哥的坏人,那么哥哥的安全便无法保障。 在“哥哥不安全”和“哥哥可能被抢走”之间,谢晚棠选择了前者。 无论怎么样,哥哥出事对她来说是最坏的结果。与这个结果相比,李云依反倒没那么讨厌了。 李云依虽然可能会抢走哥哥,但她至少不会对哥哥的安全造成威胁。 何况谢晚棠相信哥哥。 哥哥是君子,行得正坐得端,李云依抢不走的。 两害相权取其轻。 谢晚棠主动开口:“表兄,李云依。” 何书墨其实早就想提李家贵女了。但是他也知道谢晚棠和李云依的矛盾。因此他不想主动去提,这样有概率伤害棠宝的感情。 但给棠宝一点暗示,让她自己主动把李云依的名字说出来,就没这种顾虑了。 (本章完) 第189章 李家要杀何书墨?(4k) 第189章 李家要杀何书墨?(4k) “李云依怎么了?”何书墨继续装傻。 “她会炼器,应该知道怎么从这根箭矢上找到线索。” 何书墨三辞三让:“可是,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谢晚棠很懂事地说:“其实我也没有很不喜欢,她是有点不讲规矩,不过没有那么坏。至少,她对表兄还不错。而且,现在正事要紧,表兄要以正事为重。” 贵女果然是识大体的女郎,习惯性的把整体利益,放在她个人利益之前。 棠宝她真的,我哭死。 何书墨不是矫情的人。 今日谢家女郎对他的感情,他不是瞎子,都看在眼里。以后他功成名就,如果岳丈或者大舅哥有难,他自然会看在棠宝的面子上,对她的娘家人多多照拂。 五姓这招太狠了。 用贵女直击英雄的软肋。 要不怎么说五姓是千年门阀呢。 何书墨虽然可以再给李云依递送拜帖,但这一次,他却没有选择这么做。 短时间内连续递送拜帖,还都得到李家贵女的接见,这没猫腻才怪。 何书墨选择另一种联系李云依的方式。 他按照之前李云依说过的方法,来到御廷司边上最近的一家李氏酒楼。 “在下御廷司何书墨,速将此信交给你们的新东家。” 酒楼掌柜接下何书墨递来的字条,不敢多问,快速找来东家事先留下的信鸽,将字条塞到信鸽腿上的信筒,然后捧着鸽子,来到酒楼三楼放飞。 京城虽大,但鸽子的速度堪比中三品武者全力施展的轻功。 因此没过多久,银釉便捧着从信鸽腿上取下的信筒,来到李云依的修炼室门前。 “小姐,信鸽来了。” 屋内,明媚大气的李家贵女豁然睁眼。 她的确想过,何书墨会通过信鸽联系她,但她真没料到,何书墨居然会这么快就联系她。 “距离签协议才过去两天。此时还是衙门上值的时间吧?他,难道是背着谢晚棠联系我的?” 想到“背着谢晚棠”,李云依心里有股怪怪的感觉。 她很难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 总的来说,她似乎莫名其妙,更加期待等下和何书墨的见面了。 李云依拿起她的裙刀怀锦,将它藏入裙下,整理好姿容和仪态,随后推开房门。 屋外,丫鬟们远远候着,唯有银釉一人在前。 李云依伸出玉手,拿起托盘正中的字条。 打开一看:速来尝煜酒楼,有要事相商。 看着字条上歪斜扭曲,像狗爬一样的字迹,李云依确认,这的确是何书墨亲笔所写,寻常大师都难以模仿这种别出心裁的字体。 “备车,去尝煜酒楼。” “是。” …… 尝煜酒楼,三楼雅间。 这雅间紧邻街道,打开窗户便能看到楼下街上人来人往。 何书墨喝着杯中茶水,不时看向楼下。 “这李云依在干什么?怎么这么慢啊?” 谢晚棠提起茶壶,给哥哥倒茶,小嘴巴嘟囔道: “李家姐姐大抵是要梳妆打扮,穿得漂漂亮亮给表兄看呢。” 看着茶言茶语的棠宝,何书墨会心一笑。 心说现在还是开着窗户呢,这都盖不住小醋坛子的醋味吗? “打扮得再漂亮又怎样?李云依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让大伙等了这么长时间,谁会喜欢她呀?” “就是就是。” 小谢不住点头,十分赞同哥哥的说法。 不多时,尝煜酒楼的楼下开始喧闹起来。 何书墨顺势往下看去,只见一辆颇为气派的马车,由远及近,在京城众人目光的注视下,缓缓停在酒楼门前。 随后,丫鬟撑伞,小厮开道,马车中款款走下一位身姿卓绝,气质高贵的女郎。 那女郎举止优雅,光彩夺目,一现身便把酒楼门前的其余众人,压暗的数个档次。 此地的画面中,似乎只有她是唯一的主角。 何书墨在楼上看着,啧啧称奇。 心说五姓各家的贵女,果然各有性格。 小谢不爱讲究排场,当年进入京城,也是单人单骑。但李家大小姐,似乎正好相反。 单看她那衣服,绝对是有讲究的,好像还真给棠宝说对了,李云依为了见他,大概真是特地梳妆打扮了一番,才导致姗姗来迟的。 不过,李家贵女装扮的作用也很明显,至少在出风头这块,谢晚棠是比不上她了。 哒,哒,哒。 李云依踩着不疾不徐的步点,身姿款款走上尝煜酒楼的三楼。 此地早已被授意清场,眼下只有两位贵女,和艳福不浅的御廷司司正,何书墨。 李云依看见谢晚棠,颇为意外道:“妹妹怎么也在?” 奇怪,难道何书墨不是背着谢家贵女,专门约她出来私会的吗? 谢晚棠不甘示弱,道:“我凭什么不在?” 眼看两位贵女一言不合,又要吵架,何书墨及时出面岔开话题。 “李姑娘,过来坐吧。这次我们找你过来,确实是有大事,而且此事非得李姑娘出手不可。” 李云依款款落座,看着桌椅对面,并排而坐的“表兄妹”,心中略微不满。 不过她并没把这种不满表现出来。 谈生意时,过早暴露情绪,是为大忌。 “究竟是何事如此重要,让何公子特地约我出来?” 谢晚棠看着云依姐姐漂漂亮亮的样子,心中下意识感到不忿:小狐媚子,特地打扮得枝招展,还不是想让哥哥多看几眼。卑鄙无耻,下作手段! 谢晚棠想直接反驳李云依的话,因为李云依其实是她主张找出来的。但随后又想到,这次是要请李云依出手是要帮助哥哥的,如果和她针锋相对,她一生气不帮忙了怎么办? 于是硬生生把嘴边的呛人话语,给憋回去了。 “李姑娘请帮我们看下这把箭。” 何书墨取出刺客射向他的飞箭,递交给李云依。 李云依接过箭矢,眉头微蹙。 “这箭,是从哪来的?” 何书墨坦白道:“昨天晚间,我先送晚棠回谢府,之后折返回家的路上,经过一条小道,然后便有刺客藏于暗处,使用此箭,试图取我性命。” “什么?” 李云依一向淡然的声音,忽然间高了八度。 她转而看向谢晚棠,质问道:“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保护保护的,这是怎么回事?” “我……” 谢晚棠看着云依姐姐生气的样子,心中非但没有多少委屈,反而对她的不满,忽然少了一些。 李家大小姐的确是生气的样子,的确是关心哥哥的。 李云依如果是真情实意对哥哥好的话,谢晚棠倒还真的愿意高看她一眼,原谅她一点。 “这不能怪晚棠,”何书墨解释道:“御廷司,谢府,何府,三者之间,只有此地稍有疏忽,其实已经说明保护得很好了,只是这一点疏漏,被敌人偶然抓住了而已。” 何书墨替小谢说完话,便将话题重新引回箭矢上面: “那刺客相当谨慎,没有露面。我们手上唯一的线索,便是李姑娘你手里这根箭矢。谢晚棠说李姑娘最擅长炼器,必能从箭矢上找出蛛丝马迹,因此我这才约李姑娘见面。” 待何书墨说完,李云依看向谢晚棠,表情稍显惊讶。 “是妹妹主动约我出来的?” 谢晚棠不否认,道:“只是看中了姐姐的炼器技术,想让姐姐帮哥哥找出刺客。没有别的意思。” 李云依微微颔首,从谢晚棠身上收回目光。 谢晚棠跟她势如水火,她心里自然清楚。她本以为,这种关系,还会维持相当长一段时间。 没想到何书墨一出事,谢家贵女立刻就软了下来,愿意主动低头,找她帮忙…… 谢晚棠之前气势汹汹和她吵架的情形,李云依仍然历历在目。 因此她才对谢家女郎的转变,如此意外。 又是因为“喜欢”吗? 这“喜欢”,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竟然可以让骄傲的谢家贵女主动服软。 真是,匪夷所思。 李云依收回心思,将注意力投放在面前精致箭矢上面。 即便不动用真气,她单凭眼力,也可以看出这箭矢结构精致,制造工艺相当不俗。 “这箭矢的制作者很厉害,绝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何书墨确认道:“你确定?” 李云依美眸盯着箭矢,缓缓点头。 “器具接缝之间的误差,每缩短一毫厘,都要费数十倍,乃至数百倍的心思。而这箭矢,明显是精心打造的大师之作。” 何书墨琢磨道:“拿大师之作杀我,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谢晚棠不善推理,没有接哥哥的话。 李云依同样不说话,她此刻已然发动道脉能力,让百炼真气侵入箭矢内部,仔细探查。 查着查着,李云依陡然蹙起好看的柳眉。 她整个人几乎是瞬间严肃起来。 何书墨立即追问道:“怎么了?这箭矢有何不对?” “有我李家的技术。” “什么?” 李云依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这箭矢内部,用了我李家的技术。” 这下不止是谢晚棠,便连何书墨都大吃一惊。 何书墨想过张权,想过赵世材,想过大乾武馆……唯独没想过五姓之一的李家! “这没道理,我与李家接触的不多,除了你李云依是直接接触的以外,间接接触的,只有李家三房李继业。” 谢晚棠接着道:“会不会是,李继业收到了平宁县主的信,想要杀表兄灭口。” “不会。时间对不上。”何书墨看向李云依,道:“陇右李家到京城,需要多久?” 李云依即答:“披星戴月,也需四到五天。正常车队,需要十天半个月。” “不错。县主给李继业的那封信,前天才刚刚寄出,现在肯定还在路上,不太可能的李继业动的手。” “如果不是李继业,那李家的人就只有……” 谢晚棠抬起美眸,看向桌子对面的绝色美人——李云依。 李云依迎着谢晚棠的目光,漂亮的俏脸毫无惧色。一副解释都懒得解释的样子。 何书墨道:“不可能是李姑娘。杀了我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引火烧身,她没动机的。” “哦。” 哥哥发话,谢晚棠还是能听进去的。 何书墨接着解释道:“这箭矢虽然用了李家的技术,但李家的卖货的,兴许李家族人和某些势力有过合作,制作了这样一批工艺精湛的箭。它们可能是要用来对付某些大人物,只是顺便在我身上测试测试。” 何书墨说完,随后看向面前的李家贵女。 “李姑娘,你有办法找到这批箭的主人吗?” 李云依摇头:“李家有本事制作这种箭矢的族人,不算太多。但是,如果要精确到某个人的话,至少需要他的其他作品作为对照,单凭借一只独箭,判断不出来。” 一旁的谢家女郎听到这话,顿时有些急了。 她让李云依来,是想着帮哥哥忙的,结果这李云依一问三不知。纯在帮倒忙啊! 早知道,之前就不忍了,该直接和她吵起来才好。 何书墨并没有谢晚棠这样悲观。 他总觉得,此事还有转机,只是需要再好好想想。 “云、咳咳,李姑娘。” 何书墨差点顺口把“云依”喊出来了。 如果是地球,他叫“云依”没什么毛病,但楚国这种讲究礼法的地方,他现在喊李家贵女的“昵称”,是有些早了。 “公子请讲。” “嗯。你这查箭矢制作技术这招,好不好用。我是说,其他李家族人会不会?” 李云依不知道何书墨为什么会问这个。 但她还是认真回答:“这是道脉特性,大多数李家族人都可以做到。前提是得有一些炼器知识,见识过这种技术,才能认出来。” “也就是说,通过这支箭,联想到李家,这个过程并不困难。对吗?” “对。” “好。我感觉李家基本可以排除嫌疑了。” 李云依若有所思。 谢晚棠则是下意识道:“表兄,这是为什么啊?” 何书墨笑道:“你不觉得,拿这支箭杀我,确实大材小用了吗?我又不是高品武者,金刚不坏。只要射的准,普通箭一样杀我。但刺客却选择了一支李家痕迹很明显的箭。显然是想把凶手往李家身上引。” 谢晚棠明白了。 李云依目光微闪,看向何书墨的眼神中,不乏赞许。 好敏捷的思维,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 (本章完) 第190章 娘娘:本宫没问你这个(4k) 第190章 娘娘:本宫没问你这个(4k) 在两位贵女的目光中,何书墨掰起手指。 “根据咱们目前掌握的信息,可以得出刺客拥有以下特点:武道修为六品以上;善用弓箭,百步穿杨;掌握交易途径,可以购买李家精英族人制作的箭矢;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希望通过内藏李家技术的箭矢,搅浑京城这摊池水。” 谢晚棠想了想,做出猜测:“用李家来鱼目混珠,莫非是魏党的人?上次郭准的事情,让赵世材被魏相禁足,有没有可能是赵世材下的手?魏党想假借李家名头,分裂五姓联盟……” “不像魏党的行事风格。”何书墨摇头:“刺杀朝廷命官,更像是一种试探性的冒险行为。通常是孤家寡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争一时意气。魏党家大业大,舍不得冒这么大的风险。” 谢晚棠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李云依接过何书墨的话,道:“有没有可能是李家的仇人,想冒充李家,让李家当刺杀何公子的罪人?” 何书墨点头:“的确有可能与李家不对付。但是如果只是单纯想要报复李家,不应该找我这种鉴查院出身的武官,他应该去找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杀我风险高,难度高,效果和杀文官差不多,完全吃力不讨好。” 李云依的想法被否认,便也跟着陷入沉默。 没人说话,酒楼雅间,一时间落针可闻。 何书墨摸着下巴,皱眉思考,忽然听到酒楼前的街道上,传来一阵快马和喊叫声。 “闪开!都闪开!皇宫特使马上经过!” 由于酒楼的安静,因此,这一声喊叫清晰传到三人的耳朵中。 何书墨将目光投送楼下,很快看到一辆皇宫里出来的马车,往鉴查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李云依坐在窗户边上,同样看到了马车。 她看向何书墨,问道:“皇宫特使……贵妃娘娘有命令下到鉴查院了吗?” 何书墨盯着急匆匆的马车,揣摩道:“似乎不是一般命令,禁军开道,马车疾驰,好像挺急的。” “表兄,咱们不用回去吗?”谢晚棠问。 “再等等看。马车去找林院长了,鉴查院那么大,也不一定和我们御廷司有关。” 不了解情况的李云依默默点头。 但跟着哥哥走南闯北的小谢姑娘,却有一种预感,检察院中,但凡是厉姐姐的命令,十有八九跟哥哥脱不开关系。 果然,皇宫特使经过楼下街道不久,不远处的街面上,一位头扎高马尾的女子,单人单骑,精准地停在了御廷司的门前。 高马尾女子翻身下马,径直往御廷司里走去。 御廷司门前的吏员,硬是无一人敢拦。 李云依好奇问道:“她是?” 何书墨尴尬道:“我的顶头上司,鉴查院院长,林霜。” “好年轻。” “确实如此。李姑娘,鉴查院有事,咱们今日一聚,恐怕得到此为止了。” 何书墨起身,对李云依拱了拱手。 李云依同样起身,还礼之后,看向谢晚棠:“麻烦妹妹费心了。” 谢晚棠第一次没与李云依吵起来,她轻轻点头,算作赞同李云依的话。 在何书墨的安全方面,两位贵女还是有共同语言的。 娘娘的特使很急,林霜同样很急,何书墨不敢耽搁,告别李家贵女后,直奔御廷司。 何书墨刚跑到御廷司门口,便看到高玥、铁山等人急匆匆跑出来。 “司正大人!您正好回来了!林院长正要找您!她此刻就在您的院中。” “好!” 何书墨二话不说,带着小谢直奔司正小院。 院中,林霜负手而立,甚至没有坐下休息。 “林院长,你找我?” 林霜“嗯”了一声,随后冲谢家贵女稍稍点头,算作和贵女打了招呼。 “娘娘有令,传我进宫,你跟我一起去。”林霜言简意赅地道。 何书墨自然没有拒绝,他转头看向谢家女郎。 “晚棠,你……” 谢晚棠没有犹豫,道:“我送表兄到皇城门前。” 若是以前,谢晚棠并不会如此,但经过刺客那事,棠宝变得更加“敬业”。虽然她的这个举动,多半没什么实际用处,但何书墨不愿拒绝她的好意。 “好。我去马厩牵两匹马。你跟我和林院长一起走。” …… 巍峨的皇城门前,三人同时下马。 谢晚棠留在皇城门外,何书墨和林霜则有娘娘旨意,通行无阻。 “霜姐,娘娘此次叫咱们进宫,到底是所为何事?” 林霜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传旨的太监只是叫我即刻面圣。嗯……还说要把你带上。” “娘娘特地说的?” “没直接说,不过表达了让我带你的意思。” “哦。” 何书墨微微点头,心说娘娘心思如渊,细微旨意全靠下属揣摩。 由于这次是紧急进宫,因此并没有寒酥领着宫女布置仪仗。不过何书墨和林霜本身便是娘娘心腹,不讲究这些外在之物。 二人一路赶到玉霄宫,这才遇见了在玉霄宫门口等候的寒酥。 “跟我来。”寒酥走在前面,领着何书墨和林霜往宫里走去。 养心殿前熟悉的长廊上,寒酥一边往前走,一边挥了挥小手。 四周宫女熟练退下。 何书墨和林霜在寒酥的带领下,不用听传,直接踏入养心殿中。 养心殿内,姿容绝美的贵妃娘娘端坐在茶桌旁,她身旁的桌上,摆着一个常用的茶盏,以及一封已经开封的信件。 何书墨二人正要行礼,便听娘娘道:“免礼。寒酥,把这封信拿给他们两个看看。” “是。” 寒酥低头,从娘娘桌上取来信件,先交到林霜的手上。 林霜拆开信件,一言不发,快速阅读,看完便递给了何书墨。 何书墨同样如此。 他默默接来信件,双眸定睛一看。 这居然是一字藩王,晋王的亲笔信! 信中内容并不复杂,抛开冠冕堂皇的废话,其核心含义只有一条:本王有一位门客,名叫楚寒,是庄南的结义兄弟。庄南入狱,他想劫狱,但本王十分赞同贵妃娘娘的政策,不同意此人劫狱救人的想法。道不同不相为谋,本王前不久已将楚寒逐出王府,他如今不知所踪,还请贵妃娘娘多多注意此人。 营救庄南……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晋王封地与陇右李家很近,获取李家箭矢不难…… 全对上了! 如果楚寒善用弓箭,那么此人几乎便是板上钉钉的刺客! “看完了?” 娘娘雅音从前方响起。 何书墨和林霜同时道:“回娘娘,臣看完了。” 贵妃娘娘淡然道:“说说吧,有什么想法。” 林霜品级更高,因此率先开口。 “回娘娘,臣以为,晋王放走楚寒,乃是故意为之。他若真心不想楚寒坏事,便会直接拿下此人,扭送京城,听候娘娘发落。至于这封告知信件,臣觉得,更像是一种脱罪之词。晋王声明与楚寒断绝关系,此后楚寒所犯之事,便与他晋王无关。” 贵妃娘娘微微颔首,随后看向何书墨。 “何爱卿,你有何看法?” 何书墨果断道:“娘娘!臣以为,晋王这是在故意试探娘娘的底线!” 贵妃娘娘绝美的面容波澜不惊,但她深邃的眼底,却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林霜确实是她的心腹丫头,陪她从小到大,对她忠心耿耿。可如果要论谁最懂她,那毫无疑问,只有面前的这位“赤胆忠臣”。 娘娘看向何书墨,檀口轻启:“继续说。” “是。” 何书墨接着道: “周景明是晋王丢在楚国朝堂的一颗钉子,娘娘拔去此人,为林霜铺路,已然引起晋王不满。之后,庄南暗杀周景明,娘娘再除庄南。林院长更是通过庄南,拔除一众晋王留在京城的逆党,到此为止,晋王势力在京城中元气大伤。 “晋王作为楚帝的皇孙,拥有继承大统的可能性。定然不甘心被娘娘赶出京城,从此消失在百官视野。这很不利于他在京城维持存在,在百官心中维持地位。 “但重新收买官员,重新培植势力,并非一日之功。他如果想展示存在,打出动静,只能另辟蹊径。正巧楚寒有营救庄南的心思,晋王索性顺水推舟,送他入京。自己对外宣称早就驱逐楚寒,有了名声和大义。同时端坐晋地,作壁上观。” 贵妃娘娘端坐在檀木椅上,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何书墨的推理。 晋王的根基在其封地,京城中的风浪,动不了他的筋骨。只是卷土重来需要时间。周景明已死,庄南入狱,此时派出楚寒,确有招兵买马,再回京城之意。 “你说的大体不错,但有一点没解释清楚。晋王既然纵容楚寒重回京城,闹出动静。那么他为何要递送信件,通知本宫,让本宫多多注意楚寒?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何书墨拱手道:“因为楚寒已经打草惊蛇了。” 娘娘烟眉微蹙,道:“他尝试营救过庄南?本宫怎么不见刑部大狱来报?” “不是。臣是抓捕庄南的几位官员之一,他尝试暗杀过臣了。” 何书墨话音刚落。 屋中的三位女郎,均面露惊异。 贵妃娘娘城府最深,因此,她表面上只是凤眸微睁,呼吸一滞。 林霜的表现次于娘娘,她扭头看向何书墨,眉头皱起,眼神不断打量,似乎在观察何书墨有没有受伤。 寒酥的表现最为明显,她杏眸瞪大,小嘴微张,玉手掩在嘴前,心脏都不由得为之一颤。 “楚寒暗杀过你了?”娘娘确认道。 何书墨低头道:“是。不过臣有娘娘保佑,福大命大,全身而退。” 贵妃娘娘玉手悄悄握拳,凤眸威严,语气冰寒:“本宫原以为,楚寒的目标,只是刑部大牢里的庄南。没想到,他竟然敢对你出手。刺杀朝廷命官,等同谋反,这楚寒,这晋王,真是好大的胆子!” 何书墨听到娘娘这么关心他,心底自然喜不自禁。 “回娘娘,晋王或是直接、间接授意,或者了解楚寒做派,因此他才提前备好信件。只等楚寒出手,收获成果,再将此信送到娘娘面前。这样,他晋王一没耽误楚寒的事情,二又可以及时与楚寒切割,撇清关系,以免惹火上身。以上便是晋王写此信的原因。” 贵妃娘娘冷声道:“他倒是好谋算,一封书信,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真不愧是皇族子弟,陛下亲孙。” “娘娘,臣方才,忽然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何书墨试探道。 “说。” “是。这楚寒如果是因为庄南之事,对臣下手,那么也就是说,他的暗杀目标,其实不单只有臣一人。林院长他自然是没本事对付的,可参与行动的禁军校尉,以及御史台御史……恐怕或有危险。” 林霜也意识到此事,顿时谏言:“娘娘,臣以为何司正说得不无道理。楚寒若要营救庄南,硬闯刑部大牢,难度不小。但如果先杀朝臣,逼迫京城大乱,我等自乱阵脚,让他浑水摸鱼,兴许能够达成目的。何书墨有娘娘庇佑,禁军校尉长期居住皇宫,仅剩的欧阳御史,恐怕最为危险。” 贵妃娘娘思忖一瞬,道:“御史台虽然不在本宫手下,但毕竟也是朝廷的脸面。林霜。” “臣在。” “你亲自将此事告诉欧阳粟,务必厘清利害,随后调派人手,严加保护御史台御史。不容有失。” “臣,领命。” 林霜躬身告退,下去替娘娘做事。 贵妃娘娘吩咐完林霜,便再度看向她的小忠臣。 “何书墨。” 何书墨上前一步,语气洪亮:“臣在。” “关于晋王和楚寒,你有什么思路?” 何书墨继续朗声道:“臣的思路是,臣不敢抗命。” 贵妃娘娘凤眸染上些许茫然,道:“抗命?抗谁的命?” “自然是娘娘的。娘娘之前给臣下了‘不许死’的旨意,臣一直用心遵守,别说一个楚寒,臣哪怕见了阎王,也得遵守娘娘旨意,杀回人间。” 娘娘听完一愣,凤眸恼怒,语气嗔怪:“本宫没问你这个。” 何书墨反正也找到机会表完忠心,眼下干脆“恍然大悟”,道:“哦,是臣会错圣意了。臣该死。” 贵妃娘娘凤眸明亮,盯着男人。 何书墨什么意思,她自然听得出来。她此刻如果真要较真,把他假会错意,说真会错意的事情说抖出来,他毫无疑问是欺君死罪。 但何书墨毕竟是她心腹,随便弄死太可惜了。 权衡再三,贵妃娘娘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暂且放他一马。 他毕竟还有些用,留着小命,将功赎罪。 …… …… …… ps:今天状态不好,就一更。 感谢玖玖归依的五千点币打赏。 (本章完) 第191章 娘娘:你会写诗?(4k) 第191章 娘娘:你会写诗?(4k) 贵妃娘娘端起茶杯,将御用的精致瓷器贴在娇艳欲滴的红唇边上,浅浅抿了一口,转而再将茶盏轻放桌面。 在此期间,她神情闲适,动作优雅。但一不说话,二不表态,全程不搭理某个刚刚“会错圣意”,自称“该死”的臣子。 她虽然不想戳破某人“欺君”的行为,可这并不代表她完全不生气,完全没有意见。 眼下这种故意晾着某人的举动,就是在告诉他:不想理你,有情绪了,你看着办。 作为“进步道脉”的集大成者,擅长体察圣意,主打心有灵犀的赤胆忠臣。 何书墨自然能第一时间体会到贵妃娘娘忽如其来的“冷淡”。 娘娘故意不理他,肯定是有原因的。 何书墨复盘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说辞和行为,陡然发现,他刚才假借“会错意”为理由,强行表忠心,演技有点拙劣,可能被娘娘看出了端倪,导致涉嫌“欺君”。 “欺君”可是大罪。 此罪一旦坐实,那便是要被拖出去砍头的。 然而现在,娘娘只是不理他,主动替他按下了欺君的隐患,已然算是一种心腹手下独有的恩宠了。 不过,何书墨并没有蹬鼻子上脸,或者全然放松。 娘娘不理他,虽然代表娘娘整体上,有包庇他的态度。但这并非万事大吉,娘娘细节上的情绪体验,自己仍然不能忽视。 得给元淑来点情绪价值,不能让她帮我一把,还要再受一肚子气。 如果老是不给她正反馈,她下次兴许就懒得再包庇我了。 何书墨想了想,开口道:“娘娘,关于晋王和楚寒,臣的确是有一些想法。” 何书墨此话说完,偷偷看了眼贵妃娘娘的表情。 只见娘娘绝美的容颜波澜不惊,一双美丽凤眸兀自看着远处,似乎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 但何书墨心中知道,以娘娘的修为,她只要想听见,是不可能听不见的。 眼下仍不表态,只能说明她对自己的表现还不满意。 “臣以为,晋王那厮不足为虑,他虽有皇孙身份,手握楚帝大统,可楚帝人还在呢,岂容他在京城放肆?短时间内,只要楚帝龟息无恙,您就不用担心晋王兴风作浪。” 娘娘仍不说话,何书墨再道:“当然,不管是不管。但此这厮心思太多,老想着在京城给娘娘添堵,臣以为,此番该趁着‘劫狱’的罪名,直接斩首庄南和楚寒,以儆效尤。” 贵妃娘娘垂眸饮茶。 何书墨索性再道:“斩首是前奏,不能这么简单就放过晋王。您可以趁此机会,对晋王千里传信,主动切割楚寒,关心您、孝敬您的行为,进行大肆宣传和表扬。毕竟,晋王按辈分,得差您两倍。他孝敬您是应该的。您授权皇室宗亲,派一批年轻子弟去晋国向他学习礼法和孝顺,定能恶心死他。” 一旁的寒酥听到何书墨的计策,忽然打了个冷颤。 她哪怕不是晋王,都被何书墨的计谋给恶心到了。 晋王明明是想派出楚寒,大闹京城,给贵妃娘娘添堵。 没想到贵妃娘娘反将一军,夸他“特地寄信,有孝心”,还要派一批乱七八糟的人去他家学习。 偏偏这还是个阳谋,根本找不到理由拒绝。 寒酥偷偷看着娘娘面前的男子,心说,他好坏呀,晋王估计得被他气死了吧? 寒酥抿了抿上扬的嘴角。何书墨从来不会对她用这一肚子坏水,这是不是说明,他真的很在乎她呢?他愿意把好的一面,全都留给她看。 不止是寒酥能感受到何书墨计谋中,赤裸裸的“恶意”。 贵妃娘娘听完他的计谋,先是细不可查的一愣,随后凤眸微弯,威严缩减,整个人都变得随和了许多。 要知道,贵妃娘娘虽然倾国倾城,但她一向是不爱笑的。 她城府太深,心里装的事情太多,身居高位,又必须保持威严和狠绝,这就更不可能笑了。 在何书墨没出现之前,哪怕是寒酥,一整年都看不到她家小姐微笑几次。 也就是何书墨出现之后,她家小姐露出少许笑容的频率,才变多了一些,平均一个月可以轻笑那么两次。 因此,对于贵妃娘娘来说,能让她身上的威严转变为柔和,已然足够表达她的态度了。 “想法不错,准了。” 贵妃娘娘轻轻一句恩准,足够恶心晋王一两个月。 何书墨心中大喜,心说绞尽脑汁,好歹哄娘娘高兴,让娘娘不计较欺君的事情了。这番心思没白费。 给晋王定下“刑罚”,娘娘又说起楚寒的事情。 “林霜的能力,本宫不担心。有她出手,御史台的御史性命无虞。但楚寒潜伏京城,伺机而动,终究是个隐患。你准备怎么做?” 被娘娘的凤眸寄予厚望,何书墨一边享受着娘娘对他的恩宠、包庇,一边只得挺起胸膛,应对娘娘对他的依赖和期待。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顶不住压力,办不成事,凭什么站到她的身边,陪她一起眺望天下? 何书墨硬着头皮道:“臣有一计,或许可以把楚寒从京城的暗处给揪出来。” “说。” “是。臣以为,楚寒既然是来营救庄南,那么他的最终目标,便是刑部大狱。但刑部大狱守备森严,尤其是关押庄南这种四品武者的地段,守备高手不少,楚寒胜算无多。” 贵妃娘娘微微点头,算是认同何书墨的说法。 皇权之下的世界观,是一个有修行道脉的架空世界观。因此,为了管理江湖修行者,朝廷方面自然也会培养修行者。 朝廷培养修行者的机构,主要是皇宫、鉴查院、军队。 皇宫的修行者,主要是禁军、守卫、太监,以及皇帝、皇子等。 鉴查院修行者,便是何书墨、林霜、高玥等武官。 军队修行者,便是指各大公爵府、侯爵府、伯爵府等军事贵族,以及在军队中效力的各级军官、将军、大将。 刑部本身是文官机构,刑部大牢虽然有专门的“提牢厅”负责一般囚犯的管理,但涉及高品重犯,那种不动用真气就可以弹石杀人的犯人,则需要京城守备的介入。 何书墨继续道:“楚寒营救庄南的难度很高,为此,他甚至不惜刺杀朝廷京官。如果他能刺杀成功,朝野必定震动。娘娘联合魏党动用京城守备的力量全城搜捕,这才能降低刑部大狱的防守强度,让他有机可乘。” “继续说。” “是。楚寒又是刺杀朝廷官员,又是准备冒险劫狱。臣以为,不单是臣等知道此举危险,楚寒本人恐怕早已做好了必死的决心。” “不错,但这又如何呢?” 何书墨铺垫完成,露出笑容:“娘娘,云庐书院的儒修有一项技能,名为‘望气明志’。楚寒如果心存死志,又出现在庄南的监牢附近,那么他在书院大儒眼中,无异于夜幕里的启明星,耀眼无比。到那时,他是明,咱们才是暗。” 贵妃娘娘听到这个计划,美丽凤眸忽然一亮,但随即冷静下来。 “本宫听说,望气明志,乃是儒家道脉五品以上才能学习的能力。本宫手下,可没有这种人才。” 何书墨恭敬拱手:“臣不用麻烦娘娘,臣自己会去云庐书院请人出手。” “你是本宫的人,你能请动书院的五品儒修?” 贵妃娘娘毫不掩饰她语气中的质疑成分。 毕竟云庐书院是魏党的大本营,虽然书院本身一直宣称保持中立,但实际上明里暗里都在偏向魏党。 书院对贵妃党人的态度,不说人人喊打,也如对待过街老鼠。 何书墨进书院,不被轰出来就不错了,还想请动书院的五品儒修? 他哪来的本事? 何书墨谦虚拱手:“臣在书院有个朋友,臣可以请他出手。” “朋友?什么朋友?本宫怎么不知道你在书院还有人脉?” 贵妃娘娘凤眸盯着她的臣子,一眨不眨,威严虽然不多,但也绝不是在和某人开玩笑。她是认真在问的。 娘娘此时给何书墨的感觉,就跟地球上女朋友要查他手机的感觉差不多。 这个人作风不端,臭渣男,你不许跟他来往。更不许跟他学! 那个人衣服都不会好好穿,你留她看朋友圈吗?给老娘删了! 面对女朋友查手机,何书墨还能反抗一下。但面对娘娘的盘问,何书墨只有老实交代一条路可走。 “臣之前有点机缘巧合,与书院的杨正道有些交情。臣虽然与杨大儒有一点来往,但绝没有忘记自己贵妃党人的身份,更没有透露给他半点娘娘的事情,请娘娘放心。” “杨正道?本宫如果没记错的话,此人颇为正派,最不屑与贵妃党人交往。他会跟你有交情?” 贵妃娘娘脸上的怀疑不减,但她偏偏看不出何书墨有什么说谎的迹象。 他如果没说谎,难道是真和杨正道有来往? 问到这个份上,何书墨没法继续装了,只好“勉为其难”地坦白道:“臣有个写诗词的小爱好,与杨大儒不谋而合,应该算是有些共同语言,如此产生了些许交情。” “你会写诗词?”贵妃娘娘的语气,变得愈发疑惑。 何书墨的身世背景,厉元淑自然做过详尽调查。 可以说,何书墨但凡有一丝可疑之处,她都不会用他,更不会让他成为自己的心腹手下。 按照她调查的结果,何书墨一个商户出身的商户子,能会查案就已经很有天赋了,至于文化、学识,基本上相当于没有。 结果他这个连私塾都没上过几天的人,说他会写诗词? 还凭借诗词与书院大儒有交情?有来往? 不止是贵妃娘娘,便连寒酥都不是很信何书墨的说法。 她是看过何书墨写字的。 何书墨的字迹,给人一种焚书坑儒的感觉。 不能说不可能没文化,只能说有文化不太可能。 面对贵妃娘娘的质疑,何书墨没办法彻底坦白,他总不能说他来自地球,是大学生…… 何书墨只能简单而无力的解释道:“回娘娘,臣的确会写诗词。” “可有作品?” “不知娘娘可否听过《钱塘……》,不是,不知娘娘可否听过《赠杨正道》?” “《赠杨正道》?” 贵妃娘娘的语气稍显诧异:“这首诗,是你写的?” “是臣写的。” “本宫记得,这首诗明明是一个叫‘许谦’的才子写的。” 何书墨老实道:“这是臣的笔名,臣因为自身贵妃党的身份,一直与杨大儒以笔名相交。” 虽然何书墨老实的解释了。 但贵妃娘娘狐疑的眼神,却从没停止过。 “本宫不信。” 何书墨也是无奈:“娘娘,臣如果骗您,那便是欺君死罪了。” 贵妃娘娘面色一寒:“你骗本宫的事情,还少吗?要本宫一一列出来,说给你听吗?” 何书墨面色一尬。 不敢出声反驳。 毕竟,他刚刚才“欺君”过一次。 新鲜的欺君案例就在眼前。 娘娘这么说他,还真没什么问题。 贵妃娘娘端坐在檀木椅子上,凤眸看着面前低头认栽的男子。 某人仗着自己混成了她心腹,得了她的偏爱,各种有恃无恐。寒酥她们三个加起来,都没有他一个人胆子大。 的确是该找个机会,好好敲打敲打。 免得以后这小子功高震主,她再打骂都无用了。 “寒酥。” “奴婢在。” “去小书房,准备纸笔。” “是。” 何书墨愣了一瞬,道:“娘娘,您这是……” 贵妃娘娘凤眸微寒,一副非要钻牛角尖的样子。 “你不是说你会写诗吗?现在就给本宫写一首。不许比《赠杨正道》差。” 何书墨还没准备好写哪首。 “啊,这……” “怎么,是写不出来?还是不想写?” 何书墨咽了一口唾沫。 娘娘这话说的,写不出来是“欺君”,不想写是“抗旨”。 反正等于是说,他今天必须得写,不写死路一条。 不多时,寒酥回来。 “娘娘,纸笔都备好了。” 贵妃娘娘施然起身,特地吩咐道:“跟本宫过来。” 何书墨老实跟在娘娘身旁。 二人移步来到养心殿的小书房。 娘娘犹如玉人一般,优雅立在桌旁,威严凤眸看向何书墨的眼睛。 “大才子,请吧。” (本章完) 第192章 楚国第一深情(4k) 第192章 楚国第一深情(4k) 虽然贵妃娘娘的语气并不是太好,没有多少“请”的意思。 但她的确说“请”了,如此客气的话语,让平时被娘娘吩咐惯了的何书墨,浑身上下都有点受宠若惊的不安感。 “娘娘,臣,真写了?” “写。” “是。” 娘娘发话,何书墨哪敢不从。 他老实走到小书房的书桌边,从砚台旁拿起寒酥准备的毛笔。 何书墨平心静气,将毛笔吸满墨汁,随后深呼吸,提笔,落字! “云想衣裳……” 虽然何书墨已经尽力在好好写字了,但他的字迹,还是令人不敢恭维。 贵妃娘娘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厉家最顶级的教育资源。她入京后,又碰到各式各样的高官,她看惯了那些“进士”“状元”“大家”写的折子,觉得文字就应该是工整漂亮的。 但此时此刻,她看到何书墨的字迹,有一种天崩地裂的荒诞感觉。 歪斜不堪,左大右小,形似鸡爪,状如狗爬。 这是人写出来的字吗? 有一说一,何书墨自己也很冤枉。 他从上学开始,先是铅笔,后是钢笔,再是签字笔,写得全是硬笔字。虽然他硬笔字也不怎么样,但至少属于能看的范畴。 这一来楚国,就让他用毛笔,还要求写得好看,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不管别人怎么看,总之何书墨已然接受了自己写字不行的事实。 反正他平时都是小谢代笔,亲自出手的机会很少,凑活看吧,死不了人。 何书墨的字迹虽丑,但胜在背诗流畅。 一首李白赞美杨贵妃的《清平调》,被何书墨无比顺滑,毫不卡壳,一写到底。 起初,厉元淑的注意力,还在何书墨的字迹上面。 但随着他笔下的诗句逐渐成形,她便开始变得越来越看不见字,只能看得见诗。 贵妃娘娘檀口轻启,缓缓念道:“云想衣裳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一诗念罢,她不由得感慨:“好诗。韵律合宜,辞藻华丽但不矫揉造作,想象力和比喻都恰到好处……” “只是……” 贵妃娘娘抬起凤眸,看向何书墨。 “你这首诗描绘的‘仙境美人’,究竟有何隐喻?” 何书墨忙道:“娘娘,您多想了,臣这首诗单纯就是陈述事实,真情诉说娘娘在臣心里的样子。娘娘清冷孤傲,天人之姿,瑶池仙子与您相比,算是她沾了您的光。” 贵妃娘娘听到何书墨的解释。 她长袖下的玉手,悄悄握成粉拳。 她还以为,何书墨这首诗有什么高深之处。 原来是在极尽辞藻和想象,肤浅地描绘她的美貌。 虽然写得确实很好…… 但何书墨这个家伙,真是本性难移,本以为他写诗时会正经一点,毕竟有《赠杨正道》珠玉在前。可她真没想到,何书墨废了如此多的笔墨,真实目的居然仅仅是对她大加赞美,想方设法讨她欢心。 这么看来,这首诗的确是何书墨写的。 如假包换,符合他的一贯作风。 “娘娘,您现在相信臣是会写诗的了吧?” 何书墨看着娘娘淡然的脸色,有些摸不准她的心思,于是小心翼翼问道。 贵妃娘娘轻哼一声,算是认可了他的话。 评价道:“文采尚可,心思不纯。” 何书墨急忙解释道:“娘娘,臣完全是实话实说,臣对您的看法,都是发自肺腑。娘娘在臣眼中,便是天仙下凡,带领臣等凡俗之人,走向光明未来。” 何书墨此番言语,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大有成为“楚国第一深情”的潜力。 其实何书墨说的这些话,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魏党可以质疑娘娘的政策,可以质疑娘娘的野心。但满朝文武,没有一人敢说娘娘长得不美,没有一人敢质疑娘娘的姿容气质,倾世容颜。 哪怕是翰林院第一喷子冯启,明面上各种与娘娘不对付,动不动写奏折骂上两句。但当他回到家,还是在无比诚实地收藏娘娘的无脸画像。 不要看冯启说什么,而要看冯启做什么。 但这也不怪冯启,要怪就怪娘娘的颜值实在太能打了。 “好了,本宫不想听你说这些没用的废话。” 贵妃娘娘瞥了某人一眼,独自转身,往养心殿的外殿走去。 何书墨识趣地跟着娘娘。 “是,臣明白。有些话臣记在心里就好。” 娘娘淡然道:“楚寒刺杀朝廷命官的本意,是要引得京城大乱,他好乘机劫狱。现在欧阳御史已有林霜照看;禁军不出宫;你也是个狡猾的家伙,不好杀。眼下我们即便有儒修相助,但楚寒压根没机会尝试劫狱。你准备怎么办?” 何书墨想了想,道:“楚寒没机会,咱们就给他创造机会。楚寒不是庄南的结义兄弟吗?楚寒在京城作乱,咱们御廷司提审庄南,理所应当。” 贵妃娘娘瞬间意识到何书墨的想法。 “你准备将楚寒转移到鉴查院,刑讯司大牢?” “不错。” 娘娘思忖道:“经过周景明一事,刑讯司的防备,不会比刑部大狱要差。更何况刑讯司距离京查阁、平江阁都不远,一旦有人硬闯,势必惊动守院的高手。” 何书墨道:“臣可以找刑讯司司正蒋同庆打配合,让他以检修大牢的名义,拒绝庄南入狱。臣借此将人转移到大理寺监狱。” 大理寺监狱关押的,主要是官员犯罪。 不像刑部大狱那样鱼龙混杂。不乏牵涉甚多的江湖人士。 因此大理寺监狱的防护等级,并不如刑部大狱和刑讯司。 “不可。” 贵妃娘娘果断拒绝了何书墨的提议。 “楚国三司,御史台在御史大夫欧阳粟的手上,刑部在魏党的手上,只有大理寺在本宫的手上。如今本宫势强,御史大夫早有靠近魏党的势头。如果此番大理寺监狱出事,魏党借机对彭非发难,导致大理寺有失,魏党一统三司。这个结局,本宫不能接受。” 何书墨听完娘娘的分析,心说娘娘不愧是贵妃党的党魁。 见微知著,把持大局,一点机会都不会留给对手。 何书墨思忖一瞬,再道:“娘娘,御史台也有‘台狱’,防护等级比大理寺还差些。咱们或许可以请欧阳硕出面,将庄南转移至台狱中,等着楚寒上门送头。” “此计恐怕行不通。” “娘娘,这是为何?” 说话间,二人走到养心殿外殿。 贵妃娘娘面目淡然,提了提腰后的裙摆,施然坐在椅子上。 “就算欧阳硕愿意配合你抓人,但老谋深算的欧阳粟不会同意你们的方案。庄南入台狱,然后等着楚寒来攻,最后让你这位御廷司司正站出来,替御史台阻止越狱,抓人,收尾……你觉得欧阳粟会让你大出风头吗?楚寒威胁京官,丢的是本宫的脸,不是他欧阳粟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何书墨左思右想,最后终于想出来一个“万全之策”。 “娘娘,臣还有一计。” 贵妃娘娘凤眸稍显讶异,看向身边的男人。 她几乎已经否定了各种可能,他居然还有计策? “说。” “臣可以找一些得力的人手,假扮冰海余党。冰海余党行事一向没有章法,做什么都不奇怪。臣此番假借冰海余党的身份,替楚寒攻击京城守备,引发大乱。京城守备被冰海余党如此挑衅,必然抽掉力量,全城搜捕。这样一来,楚寒便有动手的机会了。” 冒充冰海余党……攻击京城守备…… “此计,甚好。” 贵妃娘娘最终做出如此评价。 何书墨大喜,道:“多谢娘娘盛赞。” 娘娘冰雪聪明,智慧过人,很快替何书墨补充了更完善的方案。 “你既然要用冰海余党的身份,去攻击京城守备。本宫便给你挑选几个目标。你此番选他们下手,伤了死了都不碍事。” 何书墨与娘娘心有灵犀,很快猜到了娘娘的目的。 “娘娘,京城守备一直掌握在魏党手里。您是打算,动一动京城守备?” “不错。” 娘娘并不打算瞒着她的心腹手下:“楚帝的京城,共有三支力量。本宫手里的禁军。魏党手里,负责守城的京城守备。还有顺天府地界,负责拱卫京师的近卫军。京城守备这一块棋,本宫早晚要吃。不如趁此机会,布些暗子,以观后效。” 何书墨应下:“是,臣明白了。” 贵妃娘娘专程起身,来到批阅奏折的书桌前,玉手提笔,亲自写了几个人名递给何书墨。 “你在这些人里挑。” 何书墨伸出双手,恭敬接下娘娘的亲笔书信。 “臣,遵旨。” “手伸出来,放桌上。”娘娘再次吩咐。 何书墨一愣,随后立刻照做。 “是。” 一旁侍候的寒酥,贴心取出手帕,垫在何书墨的手腕上。 娘娘伸出玉指,按在何书墨的脉搏处。 这一次,何书墨仍然感觉不到,娘娘的真气到底有没有进入他的身体。 面对元淑的查探,何书墨已经接近摆烂了。 反正他的身体对淑宝来说,几乎是单方面透明的,他真气与淑宝同源,经脉气血之类,淑宝一清二楚。淑宝如果愿意,甚至能直接把他的真气抽出来用。属于不光是把工资卡交给了淑宝,就连私房钱也在淑宝的掌控之下。 哪怕是他引以为傲,昂首挺胸的“不忠逆党”,也不过是淑宝的手下败将。 上次被元淑按了穴道,打散了“不忠逆党”的心气,何书墨整整缓了两天才缓过来。那种提不起心气,无能为力的日子太难受了。 何书墨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变成了太监。 不过最终虚惊一场,他得以重整旗鼓。 他现在只希望“不忠逆党”能老实一点,别胆大妄为,在淑宝面前耀武扬威。 上次,元淑警告了他两天,下次就说不准警告几天了。 片刻后,贵妃娘娘抬起玉手,评价道:“恢复尚可,本宫再许你十日炼经丹,吃完准备晋升六品。” “这就快六品了?”何书墨有点不敢置信。 贵妃娘娘嗔了他一眼:“若不是你经脉底子差,本宫也不至于如此小心。” 何书墨想起那日,龙泉小殿香气弥漫的情形,莫约能猜出来,淑宝为了照顾他晋升和转修道脉,大抵费了不少功夫。 否则,她定不至于香汗淋漓,导致小殿内她身上的香味,足足上升了好几个档次。 “娘娘厚恩,臣定舍命相报!” 何书墨起身,后退三步,单膝跪地,拱手道。 贵妃娘娘并没多说什么,只是简单的挥了挥手,道:“随寒酥去取丹药。” “是。” “娘娘,奴婢告退。” 待何书墨与寒酥离开。 贵妃娘娘再度起身。 她身姿款款,莲步轻移,独自走回养心殿小书房。 小书房中,某人歪歪斜斜的字迹,还停留在桌上。 当然,那首无名之诗,也停留在桌上。 贵妃娘娘稍稍弯腰,玉手推开压纸的玉石镇尺,将某人的诗置于手上,放在面前。 仔细端详了片刻。 这位人间仅见的绝色美人,檀口轻启: “字写得不堪入目,但诗的确还可以。” 贵妃娘娘莲步再移,从一旁的书架上抽出一卷画筒,她将画筒中的画作抽出来,放置一旁,将某人“丑陋的好诗”放于筒中,仔细收好。 厉家小女博古通今,自然能看出这诗的水平很高。虽然有阿谀奉承,故意讨好她的嫌疑,但水平的确在线,至少与那首《赠杨正道》一般,名流千古问题不大。 如此名篇,当然值得她小心收藏,以免漏失。 与是不是某人写的,并没有太多关系。 她只是看中这诗的文学价值,仅此而已。 …… 去取丹药的路上。 寒酥仰着头问:“何书墨,你真会写诗啊?” 何书墨当然点头:“嗯。” 寒酥笑嘻嘻地说:“我不信,除非……” “除非,我也给我的酥宝写一首?” 寒酥小手叉腰:“哼哼,不敢写了吧?” “这有何不敢?姐姐附耳过来。” 何书墨趴在酥宝耳边,轻声道:“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寒酥原本是好奇外加期待地听着。 结果听完之后,她的小脸登时红了个透彻。 洞房闺趣,也是能拿来作诗的吗? 分明是何书墨故意取笑她。 寒酥捏起粉拳,一通毫无章法的自创拳法,噼里啪啦地打在何书墨的身上。 何书墨张开怀抱,揽住酥宝小腰。 把她抱在怀里,任由她雨点般的拳头,不痛不痒地落在胸膛。 “你是故意的吧?就知道念些怪诗,取笑我!” 何书墨连连“求饶”。 “错了错了,姐姐威武,别打了。” “就打就打!” …… …… …… ps:月底了,真得投月票给本书了吧。 (本章完) 第193章 化身许谦,再去书院(4k) 第193章 化身许谦,再去书院(4k) 皇城之外。 林霜率先出城。 谢晚棠看见林霜独自出来,当即追问道:“林院长,我表兄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出来?” 楚寒在京城暗处蠢蠢欲动,林霜着急去找御史大夫,因此只能简单回答:“何书墨被娘娘留下,估计是在吩咐其他事情。本座现在有急事,一会儿何书墨出来,他的安全就有劳贵女了。” “好。” “本座先走一步,贵女不必相送。” 林霜翻身上马,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谢晚棠继续留在原地,等何书墨走出皇宫。 莫约过了一个时辰,何书墨才迈着轻快的脚步,从皇宫中走出。 他此次进宫,收获颇丰。 心情的确不错。 “表兄!” 谢家女郎远远瞧见何书墨,高兴地冲他挥手。 她似乎连等何书墨走过来的时间都等不了,主动用穿着绣鞋的脚尖点在地面,优雅的身姿在低空中划出美丽弧线,像蝴蝶一般,又轻又快地落在何书墨的身边。 “表兄,厉姐姐说什么了?” 谢晚棠知道这次是紧急进宫,加上林霜也是火急火燎的样子,种种迹象都说明事态严重,她很怕何书墨出什么事。 不等何书墨开口解释,谢家贵女直接道:“要是厉姐姐让表兄做什么不方便的事情,我可以进宫,找厉姐姐求情。” 何书墨本来心情是不错的。 但当他听说,谢晚棠准备进宫“求情”之时,他心中的“轻快”,顿时荡然无存。 谢晚棠如果进宫,她那是“求情”吗? 纯纯的火上浇油! “别,不用你进宫求情。我没事,娘娘没为难我,你先别激动。总之你先听我说……” 何书墨语速很快,生怕谢晚棠一冲动,提前去找元淑激化矛盾。 淑宝和棠宝同为贵女,理论上是该像李云依与谢晚棠那样水火不容的。 但元淑毕竟身居高位,顾全大局,为了五姓联盟的和谐,她特地在谢晚棠面前装“好姐姐”,给谢晚棠的印象十分不错。 可这并不意味着元淑真就是什么“好姐姐”了。 元淑的外号可是“妖妃”,她清冷、傲然、尊贵、绝美,她可以被无数褒义的形容词形容,唯独与“好人”没有半毛钱关系。 娘娘就是娘娘,不好,也不坏。 棠宝这么单纯的女郎,何书墨要是不护着她点,怕是被淑宝卖了,还得惦记着“厉姐姐”的好。 总而言之,少让晚棠去找她的“厉姐姐”准没有错。 谢晚棠听了何书墨的解释,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地。 “原来对表兄动手的刺客,是晋王手下的门客,名叫楚寒……” 何书墨点头:“不错,有了姓名就好查多了。咱们先回御廷司,把这个楚寒查个一清二楚!” 御廷司,司正小院。 日渐西斜,“多面手”刘富赶在散衙之前,终于依靠各方消息,整合出一份楚寒的情报。 楚寒并非京城的江湖人,因此平江阁的信息不足,需得依靠江湖传言补充。 “司正,您瞧瞧。” 刘富递上一张情报单子。 何书墨接过一看:楚寒,中原人士,五品武修,晋王门客,擅骑射,先后在军队、江湖、宗门历练…… 何书墨看完楚寒的简历,道:“这楚寒的确是个人才,五品修为不管是在军队,还是在江湖上都是一把好手,怪不得能被晋王看中,收入门下。” 刘富贴心道:“司正,咱们要不要留一个活口?司正留他一命,兴许能折服此人。” 何书墨叹气道:“本司正是想留的,毕竟擅长骑射,用处不小。但娘娘发话,那便留不得了。” 刘富听到“娘娘”二字,本来不理解何书墨的“灭口”的打算,现在能理解了。 贵妃娘娘的命令大于天,娘娘让谁死,谁就不能活。 傍晚散衙,由于担心楚寒再次袭击何书墨,因此谢晚棠非要阿升先送何书墨回家。 面对贵女大人的要求,阿升也是相当为难。 按理说他是该听贵女的,因为贵女的地位其实更高。但他的工钱毕竟掌握在少爷手里。 最后,阿升只能无助地看向自家少爷。 “少爷,这,我,您说呢?” 何书墨道:“晚棠,楚寒一次不得手,下次还选我的几率很小。我大不了不走那条小道就是了。” 谢晚棠寸步不让,她小脚跺了跺地面,语气似娇似嗔:“表兄~你就听我的嘛。我可不想再让李云依取笑了。” 贵女的娇嗔酥麻入骨,实在难顶。 眼见棠宝怎么都不肯让步,何书墨没办法,只得后退一步,向她妥协。 何府马车率先驶向何府,而后再由阿升送谢晚棠回谢府。 马车中,何书墨看向谢家女郎,道:“明日我要去书院请大儒,你……” “我也要去。” 何书墨解释道:“那地方不方便戴帷帽。你要去,只能以贵女的身份过去。但书院和五姓向来不太对付,你如果大张旗鼓拜访书院,恐怕朝堂上各方人马的猜测,容易控制不住。” 贵女作为五姓代表,千年门阀的脸面,她们的一举一动,极容易被人过度解读。 谢家贵女拜访书院,最简单的一种解读:贵妃娘娘有意与魏党缓和关系,因此授意谢晚棠出面,前往书院实现关系破冰,试探书院的口风,与魏党进行试探性接触。史称“贵女外交”。 眼下贵妃党和魏党正是势如水火的时候,现在搞“外交手段”,很容易使不少人产生误判,酿成大错。 谢晚棠知道自己事关重大,在何书墨解释之后,她也明白自己无缘书院,显得格外闷闷不乐。 何书墨笑道:“我应该不会进去太久,找杨大儒聊两句天,拟定出手时间便很快出来。晚棠可以和阿升在马车里等会儿。实在不行,把你的李姐姐叫来陪你说会话?” 谢晚棠听到李云依,顿时能接受独自等哥哥了。 “算了,我还是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好嘞。”何书墨笑道。 让棠宝自己待着,她不愿意。如果让云依陪她,她便愿意自己待着了。 …… 次日,去云庐书院的路上。 何府马车中,谢晚棠格外端正地坐着。 她不但一反常态,与何书墨保持了三厘米以上的距离,而且还沉默不语,并没有像好奇宝宝一样到处问问题。 导致这一切的原因,正是何书墨马车中多出的那一个人——高玥。 此时的高玥,同样浑身不自在。 她总感觉贵女大人对她有意见,嫌弃她横插进来,影响两人的独处空间。 但高玥也没办法,她有任务在身,得扮演“许谦”公子的朋友“岳姑娘”。 云庐书院门口,“许公子”和“岳姑娘”先后下车。 许公子道:“晚棠,你有什么吩咐,直接告诉阿升。你也可以让阿升带你到处转转。我走了啊。” 谢晚棠目送何书墨,道:“表兄,注意安全。” 何书墨挥了挥手,道:“书院高手如云,放心吧。” 何书墨走后,阿升主动问道:“贵女大人,咱们是到处转转,还是找个地方停车?” 谢晚棠微微叹了口气,“停车吧,表兄不在,我哪儿都不想去。” “是。” 阿升默默驱车,来到书院停车区域。 书院对阿升来说,是个颇为敏感的地方,因为程家大小姐就在此地念书。 为了避免少爷的“新欢”与“旧爱”碰面,阿升发挥主观能动性,不嫌麻烦,来回倒车,将马车停到角落。 一切完成之后,阿升着实松了口气。 “停在这里,少爷等下出来,应该碰不到程家大小姐了吧?” “少爷碰到其实还好,如果让贵女大人碰到,那才是真麻烦了。” …… 大儒居所,杨正道宅院。 这位年过古稀的老者,此时仍然精神矍铄。 只见他用枯木一般的手指,提起一块原木棋子,并将其狠狠砸向棋盘。 “飞马将军!这盘棋,又是老夫赢了。哈哈哈。” 杨正道畅快大笑,引得他对面和旁边的老者,均露出无奈的笑容。 杨正道对面的儒修,名为“严弘清”,乃是与他同期的师兄,修为三品,属于书院的高端战力。 至于旁观的老先生,名叫“陆观山”,乃是杨正道的师弟,四品修为,属于书院的中流砥柱。 “严师兄,你这个月,可输老夫七回了。” 杨正道笑吟吟地道。 严弘清云淡风轻:“老夫是输你七次不错,但观山可赢你不少,一来二去,咱们扯平了。” 杨正道面露不满:“师兄这是什么歪理?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师兄现在输了,老夫提名的那首《赠杨正道》,想来应该能顺利纳入咱们书院的教材之中。” 严弘清继续云淡风轻,道:“你提名的那首诗,确实不错。这个点大家都没异议。但是,它毕竟是一首新诗,没有经过时间的检验,如果贸然纳入书院教材,这让天下学子如何信服?” 杨正道据理力争:“书院教材,能者居之。凭什么院长的诗能上,老夫的诗不能上?” “院长是儒道魁首,自然是天下学子的表率。何况师弟你没有私心吗?为什么这首诗,偏偏叫《赠杨正道》,不是叫《赠严弘清》?” 陆观山道:“二位师兄别吵了。《赠杨正道》的原作者身份不明,除了杨师兄,没几个人见过。倘若此人品行不端,奴颜媚骨,选他之诗,岂不叫我书院颜面尽失啊?” 杨正道再次义正言辞地说:“许谦小友我亲自见过,他为人和善谦逊,举止有礼,不卑不亢。岂是那种欺下瞒上,不择手段的谄媚之徒!” “这只是师弟你的一面之词。” “严师兄明明都没见过许谦小友,为何对他人品行妄加揣测?” “我没有妄加揣测,只是教材选诗,事关重大,必须慎之又慎。” 就在几位大儒吵得不可开交之时。 杨正道府中家仆,匆匆赶来。 “杨先生,有个自称许谦的年轻人,在院外求见。” 杨正道此刻正在气头上,当即挥手:“什么这谦,那谦的,不见不见……等会,你说是谁?” “先生,是叫许谦,还有一个姓岳的女子。” 杨正道听到许谦的名字,心中阴霾顿失,当即大笑:“哈哈哈,好好好,严师兄,陆师弟,你们先下棋,老夫小友来了,老夫可没工夫陪你们吵了。想找我小友求诗的老头子,能从老夫这屋子,一路排到书院湖边。老夫忙得很啊。” 杨正道笑完,二话不说从椅子上起身,一时间慌里慌张,连鞋都蹭掉了一只。 杨正道走后,严弘清和陆观山面面相觑。 陆观山还沉浸在刚才对教材改革的讨论上面,道:“严师兄,你说这教材改动之事,它到底要不要选用新诗?” 严弘清沉思片刻,忽然道:“我认为,杨师弟所言,不无道理。” 陆观山一脸愕然:“师兄方才不是还严词拒绝吗?” 严弘清话锋一转,对之前的‘严词拒绝’避而不谈,反而道:“此事稍后再议,我们先去看看那个许谦,究竟是何来路。” …… 杨正道小院门前,何书墨还没看见人,便听到屋内传来报仇雪恨般的笑声。 “许小友!许小友啊!” 何书墨拱手道:“杨老先生。许久不见。” 杨正道老泪纵横,一把抓住何书墨的手,道:“岂是许久啊,足足三月有余!你这百余日都没有动静,老夫还以为是天妒英才,大才早逝!如今见你安然无恙,那可真是太好了!” 何书墨正欲开口解释。 但杨正道完全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当即拉着他的手腕,把他往院子里拖。 “许小友,这次,老夫说什么也不能随便放你走了。你不知道,老夫有几位至交好友,对你的诗词是大有兴趣啊。这样,老夫这次亲自研墨,你再小试身手,随便写上几句,让他们开开眼界……” 何书墨一边被杨正道拉住,一边对高玥使眼色,让她别傻站着了,快点跟上。 高玥看着眼前无比熟悉,似曾相识的一幕,微微叹了口气。 这真是书院大儒吗? 感觉跟骗小姑娘去青楼的人牙子,好像没什么区别。 (本章完) 第194章 何书墨能娶什么歪瓜裂枣(4k) 第194章 何书墨能娶什么歪瓜裂枣(4k) 杨正道书房,何书墨被杨大儒一把按在书桌前。 何书墨的到来,让一直被老友们质疑和压力的杨正道仿若久旱逢甘霖。别人都怀疑许谦此人是否存在,只有他自己知道,许谦不但存在,还是天才。 只是质疑的人多,加上许谦动不动人间蒸发,一点消息都没有。这才让杨正道百口莫辩。 “许小友,老夫这辈子没求过人,今天你无论如何都得帮老夫一把!” 何书墨:“我其实……” 杨正道伸出五根手指:“五首,老夫只要五首,条件你随便开。” 好家伙,你当我这里是菜市场进货来了? 要说何书墨能不能拿出五首诗,平心而论,他自然是能拿出来的。 凭他九年义务教育的功底,别说五首,就是二十首,三十首,那也是手到擒来。 只不过,何书墨作为现代人,懂得“预期管理”,如果一下放出太多好诗,反而会稀释每首诗的价值。 而且他脑中暂存的诗词,并不是无限的,用一首少一首,必须得省着点用,为长远打算。 “五首不好说,四首也可以。”杨正道退了一步。 何书墨暂且没管杨大儒的要求。 他肚子里是有诗,但他可不是来当楚国李白的,早早在书院成名,对他这个贵妃党来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杨老先生,实不相瞒,许某这次是来找老先生帮忙的。” “好说好说,什么忙都好说,只要你能把诗给老夫写出来,让老夫去堵住那些老匹夫的嘴!” 杨正道行事坦荡,说话并没有藏着掖着。 书房外,陆观山默默看了一眼身旁的严弘清。 严弘清面不改色,似乎对杨师弟的言语中伤并不在乎。 书房内,何书墨继续道:“我有一个朋友,他在府衙工作,想请老先生使用望气明志,找一位心存死志的江湖人。” “没问题,没问题。” 杨正道满口答应。 用一用技能,对他们这些退出一线,无聊且闲的老先生来说,只是顺手的事。 “许小友,此事老夫自然没问题。只是你的诗,是不是也应该……” “我也没问题。” 何书墨痛快道:“晚辈一首诗,换老先生出手一次。” 杨正道伸出三根手指:“我可以再帮你望气三次,你给我写四首诗。” 何书墨面露难色。 “老先生,上次的《赠杨正道》,本也是机缘巧合才得到的。你这一下让我写出四首,实在是太为难我了。” “那就三首。” 何书墨委婉道:“我前些时间,偶得灵感,只做了一首。老先生说的三首,我并非不想答应,只是下次灵感出现,便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我们读书人最讲信用,实在不能轻易予人,还望老先生多多理解。” “你已经有一首了!?” 听到许谦已经写好了新诗,杨正道双眸放光,声音都高了三度。 “确实提前写好了。”何书墨道:“这次,晚辈先付诗词,绝不让老先生遭受半首之苦。” “好好好,一首就一首,先拿出来给老夫过过眼瘾!” 何书墨看向高玥。 高玥随即从袖口处抽出一张迭好的宣纸,双手递给杨正道。 杨正道迫不及待地接过,站在书桌旁,弯腰躬身,小心翼翼地将宣纸打开。 一个呼吸之后,一行行精致小楷映入眼帘。 “《春夜喜雨》?许小友,你这首诗,怎么有名字了?” 杨正道一脸愕然,仿佛何书墨的诗,天生应该没有名字似的。 何书墨心道:我提前写上名字,就是怕你给我来一个《二赠杨正道》,然后《三赠杨正道》…… 不过表面上,何书墨还是道:“杨老先生,我等写诗,不就应该有名字吗?何况还有人是先起名,后写诗的。我的诗有名字,应该不奇怪吧?” 杨正道说不出话,只是心里惋惜无比,仿若痛失良机。 但是当他继续看向诗句,情不自禁朗诵起来。随着诗句的韵律,他心底的沉闷,很快被一扫而空。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晓看红湿处,重锦官城。” 书房外,严弘清与陆观山神色肃穆。 以他们二人的水平,自然第一时间听出此诗的不凡。 他们两个虽然不如杨正道那般痴迷诗词,但基本的文学审美,以及对好作品的尊重,都是近乎本能,无需多言的。 “好一个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此句该当名留千古啊!” 陆观山神色兴奋,有幸见证名句的诞生,对他来说,也是一桩美事。 “严师兄……” 陆观山本来想与严弘清交流阅诗感受,结果他一回头,严弘清人不见了。 还没等陆观山反应过来,他便听到杨正道的书房中,传来了他严师兄的声音。 “许谦小友,老夫严弘清,在书院六十余年,小有名气。你若不嫌弃,老夫也可以帮忙,老夫也可以使用望气明志!” 何书墨:…… 杨正道面色严肃,义正言辞:“严师兄,你别在这扰我与许小友的清净。” “师弟的书房不小,多师兄一个不多,少师兄一个不少。何况许小友一表人才,岂是持才傲物之人?” 杨正道盯着画风大变的严弘清:“严师兄,方才我们几个下棋,你可不是这么评价许小友的。” “师弟慎言。老夫几时评价过别人?只是就事论事,讨论教材革新罢了。” “你这个老匹夫,哪有当众挖人墙角的道理!” “老夫结识小友便是挖你墙角?师弟这是什么野蛮逻辑?” 趁着大儒吵架,何书墨给高玥暗示一个眼神,准备移步溜走。 没想到杨正道吵归吵,但注意力一直放在何书墨的身上。 他见何书墨要走,已然无心对错。一个闪身来到何书墨的面前,抓住他的手腕道:“许小友,你走没问题,但你得给老夫留个联系方式。” 严弘清同样闪身,抓住何书墨另一个手腕,道:“许谦小友,你确定你不需要其他人手了吗?老夫儒道三品,望气能力比杨师弟只强不弱。” 何书墨身边,高玥悄悄后退一步。 大儒相争,这等高级战场不是她能参与的。 司正大人自求多福吧。 …… 何书墨费了好大的劲,给杨正道留了福新茶楼的地址,给严弘清写了“下次一定”的保证书,这才勉强脱身。 出书院的路上,何书墨痛定思痛。 “书院这地方,下次绝对不来了。谁知道书院里面,还有多少像严大儒这样的老先生?我能写一次‘下次一定’,我能次次都‘下次一定’吗?” “大人真不来了吗?” “真不来了,有事让你出面,约杨老先生出来说话。” 高玥垂下脑袋,已经后悔多问那一嘴了。如果她不说话,兴许这倒霉工作就是刘富负责。 快到书院门口的时候。 何书墨忽然看见,书院外走来一位熟悉的身影。 程若宁! 她怎么这个时间来到书院! 应该不会碰见小谢吧? 何书墨刚想闪身,便听不远处程若宁的声音:“何书墨?” 眼看被认出来,何书墨索性不躲了。 他轻咳一声,缓解尴尬,随后堂堂正正走向程家大小姐。 “巧啊,吃了吗?” 程若宁狐疑地看着他。 “吃了。” “嗯。好好学习,听说你成功晋升八品了。很好,继续努力。没事我走了。” 何书墨带着高玥,若无其事往书院门口走去。 程若宁愣了一瞬,骤然转身。 “你来书院干嘛?” 何书墨假装没听见,脚步根本不停。 但程若宁好奇心上来了,非得追上去问个清楚。 “何书墨,你来书院要做什么?婶母叫你来找我的?” 何书墨被女人拦住去路,只得回答问题:“不是我娘叫我来的。我来书院跟你没关系。” “我不信。” “你爱信不信。” “她是谁?” 程若宁看向高玥。 高玥被程家大小姐用审视的目光盯着,顿时挺胸抬头,表示清白。 她虽然不知道何书墨和面前这位姿容不俗的大家闺秀是什么关系,但她高玥可以用命保证,她跟何书墨清清白白,从头到尾都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 再说了,她就算有什么想法,也抢不过司正大人身边的两位贵女啊。贵女都还没吃上热乎的,她高玥还能做什么? 不如老老实实找好定位,保证自己官运亨通。 何书墨一向护短,眼看程若宁针对高玥,顿时道:“她只是我的手下,你别为难她。” 程若宁上下打量了高玥,感觉她这个年纪,她这个姿色,的确很难有什么后续发展。 于是她语气缓和了一些,再问:“婶母知道吗?” 何书墨有些烦了:“我娘知不知道,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程若宁柳眉倒竖。 “何书墨,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问你两句你就不耐烦了?” 何书墨双手合十,拜了拜面前这尊大佛。 “程大小姐,既然咱们两看相厌,不如就此别过,如何?” 程若宁执着道:“好一个两看相厌。你这么相厌,你还来书院找我做什么?别又把事情甩到你娘头上。脚长在你自己身上,没人逼得了你。” 何书墨试图平心静气。 “我最后说一遍,我不是来找你的。你别自作多情。还有一件事,我现在是有新未婚妻的人了。只是这两天有点忙,过几天会带她去何府见父母。等她见了我爹娘,我娘把你的八字交出来,咱们到此为止,互不相欠。” 何书墨说完,对高玥道:“高玥,走。” “是。” 御廷司二人离开书院,头也不回。 程若宁站在原地,看着何书墨逐渐离去。 她身边的丫鬟小雨,扯了扯她的衣袖,道:“小姐,咱们要不要回家和夫人说一声啊。让夫人去何府问问……” “不用。他要退婚就退婚。我不稀罕。” 小雨一直拿着谢采韵给的月例钱,此时还打算帮何书墨说两句好话。 “小姐,何家少爷毕竟是您的世交。而且他现在也挺有出息,年纪轻轻的五品京官了。” “他那点功绩,不过是攀附妖妃罢了。妖妃倒行逆施,不得人心,倒台是早晚的事。到时候,还要我陪他一起死吗?” 涉及朝政,小雨就不懂了,不敢说话。 但程若宁还没气完,她道:“小雨。” “奴婢在。” “何书墨说他有新未婚妻,你听说过这事吗?” “奴婢没听说过。” “奇怪,他怎么凭空冒出来什么新未婚妻。不会是为了退婚,钱请人来糊弄婶母的吧?” “小姐,那奴婢找人打听打听?” “好。他若态度好些,此事我大可以不管。但现在,我倒想看看,他到底能找来什么歪瓜梨枣。” …… 何书墨带着高玥走出云庐书院。 高玥识趣地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 开玩笑,谢家贵女还在司正大人的车上等着,此时乱说话,把司正家里的火药桶点了,司正大人不把她高玥宰了就不错了。 “表兄!” 快到停车位置的时候,某个不时掀开车窗眺望的女郎,总算看见了她心心念念的男子。 “表兄,这边。” 何书墨露出笑容,冲女郎挥了挥手,便三步并做两步,跃上车中。 明明同样是女子,小谢和某个姓程的,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马车中,谢晚棠俏脸带笑,甜甜问道:“表兄顺利吗?路上热了吧,我帮你扇扇。” 谢家贵女玉手持扇,微微地扇着细风。 凉风夹杂她天生的体香,吹得何书墨心旷神怡。 “好了,你给自己扇吧。” “我不热。” 谢家贵女摇了摇头,执拗地把小扇子对准身边的男子。 何书墨在贵女的温柔乡里,舒舒服服把某个喜欢说教的程姓女子抛在脑后。 “书院这边都搞定了。杨正道同意使用望气明志,帮我们找人。” “太好了。不愧是表兄。” 何书墨点了点头,道:“我们接下来的任务,是组织一批靠得住的人手,打击京城守备,给楚寒创造动手的机会。” “嗯。算我一个。” “你当然是其中之一,我还准备把你李姐姐一起叫上。” 听到李云依的名字,谢晚棠本来上扬的嘴角,顿时弯了下去。 (本章完) 第195章 女人的茶艺,果然是天生的(4k) 第195章 女人的茶艺,果然是天生的(4k) 何府马车中,何书墨好笑地看着某个川剧变脸的女郎。 小谢真的不会装,直接把不喜欢写在脸上。 真是一点都不隐藏对她李家姐姐的嫌弃。 不过何书墨挺喜欢棠宝这种性格的,很单纯、直率,没有那么多心机,更不用费劲巴拉猜测她的想法。 何书墨尝试解释道:“晚棠,你先听我说。” “哦。” 谢晚棠的确是安静地听着,但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期待的样子。主打一个左耳进,右耳出,如果不是她哥哥,她根本不会给李云依什么面子。 “此次伪装冰海余党,基本算是绝密行动。冰海余党的名声你也知道,绝对的人人喊打。咱们万一暴露,那肯定死翘翘了。所以,此次行动,必须选择一定能靠得住的人。” 谢晚棠扁着小嘴,弱弱反驳哥哥:“可是,表兄的御廷司里,还有不少好手啊。” 何书墨继续耐心解释:“御廷司里,的确是有不少好手,忠诚度也不差,但关键是,他们修为并不够用。我们这次要打击的,是京城守备将军级别的军官。修为通通在中三品以上。御廷司的兄弟,都是下三品水平,平时还能靠人海战术撑一撑战力。但这种突然袭击,要求快准狠,他们不顶用的。” 谢晚棠继续弱弱反驳:“可是,李云依是百炼道脉……” 何书墨道:“的确,但百炼道脉就算再弱,她四品当六品用,总没问题吧?更何况,李云依和你同为贵女,你们的名声很重要,是吗?” “嗯。” “那她便绝对可靠,死都不会暴露她曾经和我们合作,去假扮冰海余党,袭击京城守备的事情。” 谢晚棠被何书墨说了一通,仔细盘算之后,的确认可了何书墨的想法。 从理智上讲,李云依既然和哥哥签署了合作协议,让她参与进来,合情合理,有法可依,没有任何问题。但从感情上讲,她还是不喜欢和李云依待在一起。 “这样的话,这次行动,就我们三个?”谢晚棠问。 其实何书墨还可以再多叫点人。 比如寒酥、玉蝉,甚至是林霜、薇姐。 酥宝她们三姐妹,无论是修为、还是忠诚度,都绝没问题。 薇姐就更不用说了,小天师哪怕明目张胆大搞破坏,都没有人敢去潜龙观找老天师要人。 但集合容易,善后难。 光是棠宝和云依就够难平衡的了,再加上同样爱撒娇的酥宝…… 何书墨有点分身乏术……力不从心…… 最后,何书墨拍板,道:“就咱们四个!” “四个?” “我,你,李云依,还有李云依的钰守。” 李家贵女的钰守制度,少说也有几百年了,一开始的确鲜为人知,但后来,随着时间推移,五姓之中或多或少都知道钰守的存在。 因此,何书墨此时提出动用李云依的钰守,并不会显得突兀。 谢晚棠明显事先知道钰守的存在,此时毫不意外地恍然道:“李家钰守应该有四品的修为,战力放在同级都很厉害。” “嗯。毕竟是家里给贵女养的死士嘛。肯定不是一般水平。有你和李云依的钰守在,三品以下,咱们没有敌手。” 谢晚棠坐姿端正,乖巧点头,显然是都听哥哥的。 何书墨与小谢聊了半天,忽然道:“哎?高玥呢?她怎么没上车啊?” 谢晚棠也反应过来,回程的路上,她只顾着和哥哥说话,好像一直没注意高玥的存在。 不过,谢晚棠很快感应到,马车旁边有个八品的气息。 她掀开车窗帘一看,只见高使官此时默默跟在马车旁边,快步行走,像个小丫鬟似的。 谢晚棠心里过意不去,主动道:“高姐姐,你到车里来坐吧。” 高玥心说,我哪敢啊,您的好哥哥,我可不敢碰。 “不了不了,最近身体发虚,大夫让我出出汗。贵女大人,您把窗帘放下去吧,一会儿有段土路,灰尘多。” 谢晚棠感激地看了一眼高玥,她放下车窗帘后,还不忘嘱咐哥哥。 “表兄,高姐姐人真不错。办事也利索,我觉得她挺好的。” 何书墨看着小女郎。 心道这傻丫头,谁对她好一点,她立刻就被收买了,然后主动替别人说好话,也不考虑一下是不是被人刻意利用了。 回到御廷司后,何书墨吩咐高玥去找京城守备中,被娘娘点名的几个将军的资料。 而他则是再次前往尝煜酒楼,将一张迭好的字条,交给尝煜酒楼的掌柜。 “把这个交给你们东家。不得有误。” “是,大人放心,小人明白。” 尝煜酒楼掌柜故技重施,取出一只信鸽,将信绑在鸽子腿上,在三楼放飞。 …… 国公府,客院。 贵气不凡的李家贵女,端坐在书房之中,面前摆着账单和算盘。 她右手持笔,左手拨弄算珠,倾城的容颜专注认真,美眸的目光落在一行行细小的毛笔字上,仔细核对账目细则。 查账是李家族人的基本功了。 李云依身为贵女,更加擅长此道。 她要掌握二房生意,如果心中对二房的账目没有概念,是决计行不通的。 “小姐,有消息来了。” 屋外,银釉的声音传来。 李云依手上不停,吩咐道:“放着,我一会儿去看。” 银釉又道:“是何公子的消息,奴婢还放着吗?” 何书墨? 李云依打着算盘的玉手稍稍一顿,随后重新拨弄算珠。她本想把眼前这道账目算完,再去看何书墨的消息。然而却在拨动算珠后陡然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把刚刚算好的数字忘了。 工作进行不下去,李云依便只好放下手上的事情,施然起身,走到门口。 “消息呢?” 书房门口,李云依看向银釉。 银釉举起托盘,将正中的字条,递到李云依手边。 李家贵女玉手轻移,优雅捻起何书墨的字条,徐徐展开。 “卯时初刻,浦园小楼。” 八个大字边上,还有一行小字:“你低调点,别兴师动众地过来。” 他不让我兴师动众? 李云依心道:这次,谢晚棠应该的确不在了吧? 银釉重新举起托盘,李云依玉手伸出,将何书墨的字条放回托盘上面。 她正欲收手,转身回去继续查账,却忽然发现,她如脂似玉般的葱指上,不知何时沾染了些白色粉末。 “等下,”李云依叫住银釉:“把字条再拿来,给我看看。” 银釉回头,重新递上字条。 李云依用葱指细细摩挲字条,果然擦下来些许白粉,白粉之后,藏着一句不为人知的话。 “多留一会。” 李云依看着这句特点被隐藏起来的话,烟眉微蹙。 “多留一会?什么意思?” …… 时间接近卯时,衙门散衙的钟声并未敲响。 何书墨作为御廷司司正,带头早退,直接驾车前往浦园之中。 浦园并非是橙园那样的园林小景,而是淮湖边上一座“江景饭店”,总的来说,就是公子哥听曲,望景,享乐的地方。 与楚淮巷的青楼相比,浦园没有颜色节目,老少皆宜。 适合约会,送别,等正经事情。 何书墨和谢晚棠先到浦园,要了个雅间,便先上楼去等李云依。 不多时,李家贵女应约而来。 这一次,李云依按照何书墨的要求,全程较为低调。 穿得素雅平常,金贵的首饰也没戴,就连小面纱都整上了。 别人看到她,只会觉得她身姿脱俗,眉眼如画,是个气质不凡的大美人,至于她的身份,却不会因此联想到贵女身上。 毕竟,京城乃楚国首善之地,美女的确不少。京城人更是默认贵女珍贵稀奇,难得一见。不会把什么漂亮女郎,都往贵女身上去想。 浦园雅间,京城中,皇宫外,唯二的两位贵女再度碰面。 “姐姐一路辛苦。”谢晚棠不咸不淡地打招呼。 表情和动作都主打一个不情愿。 只是贵女本能的礼仪要求,在驱使她开口。 李云依心情倒是不错,冲谢晚棠回礼之后,又看向何书墨。 “公子约云依在此相见,是有事相商?” “的确有事,姑娘请坐。” 三人座位的布局,仍然是何书墨和谢晚棠一边,李云依坐在对面的布置。 单从座位远近,便能看出亲疏之分。 “李姑娘,那日我去皇宫……行刺的刺客其实是晋王手下的门客……” 何书墨简要介绍了事情的经过。 “晋王?” 李云依解释道:“晋地靠近楚国西部边陲,那里有与姜国贸易的边市。我四叔负责家里对外的生意,兴许是四房的人,帮晋王府做的箭矢。” “四房?” 何书墨摸着下巴,琢磨道。 李家当代家主一共四个儿子,二子负责江湖生意,三子负责京城朝廷,四子负责对外贸易。 何书墨好奇地问:“李姑娘,你的大伯,你父亲的哥哥,负责你们家哪一块生意?” “大伯负责家里的田园祖产。” 就是大地主呗。 何书墨莫约搞清了李家的分工结构。 接着说起他与娘娘商定的“冒充冰海余党”的计划。 “李姑娘,此事还需你伸出援手,助我和晚棠一臂之力。” 李云依并不矫情,很果断地答应下来。 她只是家传道脉不擅长战斗,并不意味着,她本人胆小,惧怕未知和危险。 更何况,与何书墨结盟,互相扶持,共同应对外部威胁,是他们之前拟定协议里规定过的内容,她如果不帮忙,就是违约。 李云依可不想砸了自己的金字招牌。 “李姑娘,仅靠我们三人,恐怕还是不妥。不知你的钰守能否出手?” “可以。” “好。” 大事商定完毕,何书墨又取出提前准备好的,关于袭击京城守备高层的详细计划。 李云依看到何书墨摊开的宣纸,看到他早有规划,有条不紊的介绍行动过程,内心不由得再次多了一些好感。 作为商人,她自然喜欢做事有计划,脑海有目标的男子,不喜欢那种一拍脑门,热血上头的莽夫。 她觉得莽夫很自私,只顾自己一时意气,全然不管父母亲戚,老婆孩子。她站在一个妻子的角度,肯定不希望她的夫君热血上头,对她不管不顾。 行动时间明天晚上,行动细节商定完毕。 一切准备就绪。 何书墨带着谢晚棠起身告辞。 李云依目送二人离开,但她自己却并没有走。 因为某人煞费苦心地给她递了一句话,让她“多留一会”。 李家贵女端坐在窗边,玉手端起茶盏,美眸盯着湖面,虽然她身着素雅服装,可姿容大气,天生高贵,仍旧美得光彩夺目。 李云依没等多久,便看到何书墨去而复返。 “李姑娘久等了。” 何书墨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显然是跑着来的。 李家贵女面带微笑,亲自提起茶壶,给男子满上茶水。 “公子为何独留我在这里?有什么事情,是晚棠妹妹不方便知道的吗?” “还真有。” 何书墨也不瞒着,道:“我之前有个未婚妻……” 李云依美眸睁大,娇躯骤僵。 何书墨强调道:“之前,是之前有。” “哦。” 李云依听罢,终于缓了口气。 她费尽心机投资何书墨,如果最后冒出个什么未婚妻,那她岂不是赔得血本无归? 何书墨无奈道:“连你都这样,你说我哪敢告诉谢晚棠?” 李云依眉目淡然,道:“也是,妹妹关心公子,远胜于我。是云依不如妹妹了。” 何书墨:…… 女人的茶艺,果然是天生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知道你理智居多,不用我多解释,也能想得明白。” 何书墨在娘娘面前勤加修炼的进步道脉,果然是有大用的。 暗戳戳夸了一下李贵女。 她心情瞬间好多了。 “既然是之前,公子又何必特地前来告诉我呢?” 何书墨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有事找你帮忙。” 他毫不客气地对李家大小姐伸出手。 “富姐姐,给我买个宅子,再准备一批佣人,我有用。” 李云依:? “你……” “我认真的。” 李云依愣了一愣,最后还是微微颔首。 “好,你要多大的宅子,多少佣人,我给你买。” 这么痛快? 何书墨两眼发光,看着对面的女郎。 “你这就给我买了?不问问我要干什么?” 李家贵女没有与某人对视,而是眺望江景,道:“既然跟你签了协议,自然是相信你的。何况买个宅子,配些佣人,没多少钱。” 何书墨连连咂嘴。 这语气,这姿态,这位是真富婆。 京城大宅说买就买,跟他给棠宝买葫芦一样轻松。 不过,本着互相信任的原则,何书墨还是说出了,他准备带玉蝉见父母的计划。以及实施该计划的前因后果。 (本章完) 第196章 军营,夜战,爆炸小队(4k) 第196章 军营,夜战,爆炸小队(4k) 李云依安静听完何书墨的经历,评价道:“你那未婚妻,目光短浅,有眼无珠,对你的成见太重,的确并非良配。” 何书墨笑了笑,不做解释。 他的确不喜欢程家大小姐,但也谈不上恨,只是觉得程若宁有点烦人,不适合他罢了。 安稳退婚,对彼此都好。 李云依评价完程若宁,再度向何书墨确认道:“你请的林蝉(玉蝉)姑娘,只是想让她应付父母?” “当然。” 李云依还不放心:“要是弄假成真……” “绝无此种可能。” 何书墨很肯定地说:“林蝉绝不可能是我的正妻。” 李云依看到何书墨如此信誓旦旦的保证,终于放心下来。 她身为尊贵的李家贵女,断然不可能与人为妾,如果何书墨已有婚配,那即便何书墨再优秀,她也只能放弃继续投资他了。 商议好买宅子的事,天色渐晚,何李二人约定明晚再见,然后互相告辞。 李云依戴好面纱,缓步走下浦园小楼。 浦园小楼下,几位李家家仆垂手而立,他们见贵女出来,立刻上前,训练有素地站好位置,一齐护送贵女出门,决不许无关人等靠近贵女周身。 浦园饭庄大门前,一辆较为普通低调的二驾马车缓缓停下。 莫约再过片刻,李云依便在李家仆人的护持下,刚好走出浦园饭庄。 她一路上脚步都不停顿,哪怕是走到马车跟前,也是如此。不需要她多吩咐,自有眼尖的仆人,赶在她抬脚之前,勤快地布好脚踏。 让贵女大人可以无需多言,顺心畅行。 李云依踩上脚踏后,马车两边的女侍一齐伸手,撩开车帘,让她不用动手,便可进出马车。 李家贵女坐上马车,随后轻启金口,吩咐道:“银釉。” “奴婢在。” “派两人查一查京城姓程的人家,看看谁家的小姐,在书院念书,还修习了儒道。” “是。” “再派两人盯住何家府邸,如果有第一次去何府的闺秀、小姐,第一时间传消息给我。” “是,奴婢明白了。” 李云依对程家姑娘并没什么太多兴趣。 顺手查一查程若宁,只是她从商后一贯的习惯。 真要说起来,李云依还是对林蝉的兴趣大些。 这女子既然愿意帮何书墨的忙,想来是与何书墨关系不太差的。 不过关系好些,也不打紧。 林蝉不是贵女,对她便没什么威胁。 “何公子特地不告诉晚棠妹妹,反而专程来找我商量吗?” 李家女郎嘴角噙着浅浅的笑,喃喃道:“原来朝夕相处,也有坏处。何公子此番顾忌太多,反倒没法对晚棠妹妹知无不言了。看来,什么事情都过犹不及。” …… 次日,下午。 御史欧阳硕坐在回府的马车中,不过,此时的他却完全没有散衙的喜悦。 原因无他,欧阳家不算宽敞的马车中,硬是挤进来了两位大汉。 使得身材本就宽大的欧阳硕,更有些男上加男了。 “二位平江阁的兄弟,你们到底要跟我跟到什么时候啊?” 一位大汉双手抱胸:“不知道。上头让我们贴身保护你。” 另一个大汉虎背熊腰:“听说不会太久,你别着急。我们有消息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我们也不想陪你这个御史,挤来挤去。” 如果按欧阳硕本来的性格,他定不愿与鉴查院的人互相将就。 但给他配两保镖的事,是他二爷御史大夫欧阳粟亲自首肯的,他可以不给鉴查院面子,但总不能不给二爷面子吧? 何况,能让二爷点头与鉴查院合作,估计自己牵扯这事,非同小可。 但为什么在官场上,打听不到一点此事的风声呢? 到底是谁在背后搅局? 欧阳硕的马车停在府邸门口,两位平江阁汉子叮嘱道:“一会下车,速往屋内走,不要在开阔地带停留。” “三二一,走!” 马车三人几乎一齐跳下,两位汉子一左一右,护送欧阳硕走入屋舍之中。 欧阳御史府不远处,一处三层酒楼的雅间。 “楚哥,他们进屋了,咱们没机会了。” 一位个头不高,身材圆滚的胖子道。 “楚哥,上次刺杀何书墨失败,咱们的确打草惊蛇了。朝廷的人,多半意识到咱们的存在和目的了。” 胖子身边,一个体态精瘦,皮肤偏黑的小子说。 圆滚胖子抱怨道:“妈的,朝廷这些狗贼的狗鼻子是真灵啊,这么快就嗅到咱们的存在了?” 在胖子和黑小子的右手边,有个一直张弓搭箭,神色冷漠的汉子。汉子长久等不到机会,终于徐徐松开弓弦,将利箭从弓上取下。 此人便是楚寒,刺杀何书墨未遂的刺客。 “朝廷是有庸才,但不全都是庸才,否则,以庄大哥的实力,又岂会落入朝廷之手?” 圆滚胖子道:“楚哥,咱们现在怎么办?欧阳狗贼这边没机会,咱们再去杀一次何狗贼?” 黑小子道:“何狗贼怕是也不好动。依我看,咱们的目标既然是牵扯京城守备的精力,想来不对这二人动手,随便找个大官杀杀,也是一样的效果。” 胖子深以为是:“有道理。反正都是狗官,杀谁不是杀?” 楚寒一边收拾弓箭,一边道:“冤有头债有主,咱们不是冰海余党,以后还想不想在江湖上混了?” 圆滚胖子一脸为难:“那楚哥,咱们动不了人,到底该怎么办啊?” 楚寒裹好弓箭,背上背包,推开雅间的房门。 “等。咱们在暗,他们在明,总会给咱们等到机会的。” …… 晚上。 何书墨穿好夜行衣,独身一人来到京城边缘,一处废弃的宅院中。 此地便是他与谢晚棠、李云依约定的集合地点。 何书墨虽然早到了些,但也没闲着,先是在宅院高点绑上红布,当做记号。随后手拿抹布和扫帚,在废弃宅院的院中,收拾出一块干净的桌子,以及一片落脚之处。 没过多久,一个同样身穿夜行衣的女侠客,便迈着优秀的轻功,翩然落到院子当中。 “晚棠?” “表兄!你这么快就认出我啦。” 小谢的声音,听着就是很高兴的样子。 何书墨心道,这不是废话,咱们这个小队里,除了你就是李云依,你们两个气质完全不一样,这哪有认错的道理? “嗯。过来搭把手。” “好。” 谢晚棠就位后不一会儿。 另一个身材妖娆,气质出众的女侠客,同样落在小院中。 虽然同样是黑色的衣服,同样是蒙面,但两位贵女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谢晚棠活泼灵动,犹如月下仙女。 李云依知性沉稳,给人一种“黑夜王后”的贵气感觉。 “何公子。” 李云依微微欠身,她现在哪怕是一副刺客装扮,也丝毫没忘记贵女的礼仪。 何书墨对于贵女们真是无话可说,马上动手袭击守备了,她们身上的繁文缛节还是一点没少。 克己守礼到如此程度,真不愧是楚国女子的完美榜样。 “李姑娘,你的钰守呢?”何书墨问。 李云依拍了拍手,一个黑影从空中忽然跃下,落在李家贵女的身后。 这黑影身形淡薄,看着是个女子,但气场尤其强大,身上的修为波动,已至四品水准。 “叫她钰守就好。” 何书墨点头:“钰守姑娘,之前我说计划的时候你没听到,咱们马上行动,我正好再复述一遍之前定好的计划。” 李云依的钰守一动不动,根本不听何书墨的命令。 钰守的底层命令只有两条,一条是保护李家贵女的安全,第二条是在无法保护贵女安全时,杀死贵女。 除此之外,她不接受任何其他人的命令,只有贵女本人才能命令动她。且贵女本人也无法覆盖钰守的底层命令。 最后,还是李云依开口道:“过去,听他说。” 钰守一言不发,来到何书墨准备好的桌前。 何书墨又对李云依和谢晚棠招了招手,四人齐聚四角桌边。 桌上,何书墨再次铺开他的计划书。 “京城守备,是对京城防护力量的统称,如果细分,则能分为三军九营。三军分别戍卫军,巡防军,镇抚军。三军大将均有上三品修为,不是我等此次的目标。我等今晚的目标,是镇抚军下,神策营的骨干力量……” 何书墨简单介绍完目标选择,又讲了一遍方式方法。 “咱们要扮演的对象,是冰海余党。冰海余党最大的特点,是出其不意,手段凶狠,无差别打击,动静越大越好。震天雷我提前准备好了,云依,你不擅长战斗,负责丢雷制造动静。” 何书墨提起一包“震天雷”递给李云依。 李云依愣了一下,默默接过何书墨的道具。 谢晚棠眨巴着眼睛,感觉她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 哥哥说“云依”了吗?好像说了,又好像没说。 但大家都面不改色的,难道是我听错了? 一点点小插曲,很快被何书墨紧锣密鼓的任务布置给掩盖下去。 总的来说,何书墨的思路是,钰守充当尖刀,快速精准打击重要目标,谢晚棠负责打击次要目标,并进行补刀。李云依负责策应,外加投掷震天雷,制造动静和混乱。自己总预备队,泉水指挥官,外加“冰海余党到此一游”艺术签名创作者。 最后,何书墨强调道:“咱们的目标,不是非要把神策营的骨干打掉,打伤打残都可以,重要的是打出动静,让京城守备抽调力量,搜捕冰海余党。减弱刑部大狱附近的防护。明白吗?” “嗯。” “明白。” “好,出发!” …… 镇抚军,神策营。 由于是夜晚,因此神策营驻地,并没有大规模的排兵演练,只有日常小股的正常巡防。 不过楚国承平日久,加上京城乃楚国腹地,压根不可能有什么敌军。 因此神策营的巡防基本上聊胜于无。参与巡防的兵卒,多半应付了事,没有严肃认真。 何书墨虽然在众人中修为最低,但好在他向玉蝉学过一身轻功,此时跟在钰守、小谢、李云依的身后,越过巡防兵卒并不困难。 四人俯身在屋舍瓦砾间疾驰,不多一会儿,便穿越普通兵营,来到一排明显气派的屋舍之前。 楚国军队等级分明,这些气派的屋子,定然是军官居所。 哪怕不依靠住所判断,单凭借修为感知,也不难判断出,此地住着好几位中品武修。 何书墨沉声道:“按照计划,分头行动!” “嗯。” 众人应声而动。 钰守首当其冲,隐没在夜色里。 战力第二的谢家贵女,同样手持细剑,挑了个军队恶霸的屋子,惩恶扬善。 何书墨负责留下冰海余党每次袭击的专属印记——冰海国的文字,宣告此次袭击,由冰海余党一力承担。 何书墨这边弄得差不多了,钰守和谢晚棠那边,也都隐约可听到喊杀和惨叫声。 唯独李云依的震天雷,一直没什么动静。 “坏了,钰守不在,她不会出事了吧?” “云依?云依!” 无人应答,何书墨头皮发麻。 李家贵女战力较弱,加上她一直被保护,尤其缺少战斗经验。哪怕是有四品修为,但万一遇到什么意外情况…… 何书墨顾不上其他的,当即开始到处找人。 李云依但凡有个三长两短,他何书墨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皇天不负有心人。 何书墨事前准备的详尽计划,此时还是起了作用。 他这个“总预备队”的位置安排的十分不错,距离李云依的地点不算远。 因此没走几步,便在一处院墙下,见到了气质不俗的李家女郎。 何书墨心里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 但他的语气不免有些焦急:“云依!你在做什么?” 李云依紧闭美眸,玉手贴在墙上,嘴里喃喃道:“快了,快了。我的真气快连上所有的震天雷了。” 何书墨惊道:“你准备一起引爆?” “嗯。” “没必要做得这么好,你用的时间太多了,我们该走了。” “等一下……哎?” 李云依还想争取,但手腕上的触感,让她骤然睁眸。 她感受到,她贴在墙上那只手的手腕,被一个男子给握住了。 动手的人正是何书墨。 眼下争分夺秒,不是玩闹的时候。 “不等了!能炸多少就炸多少!” 李家贵女双眸一眨不眨,整个人像宕机了一般愣在原地。她从没想过,在成亲之前,与任何男子有肌肤之亲。 但眼下却…… 何书墨气道:“你还愣着干什么?炸完跟我走!” 李云依回过神来,下意识执行了何书墨的命令。 十几块震天雷一齐爆炸,一时间火四溅,声浪震天。 何书墨拽着李云依的手腕:“走!” (本章完) 第197章 小李:我绝不当小狐媚子(4k) 第197章 小李:我绝不当小狐媚子(4k) 按照何书墨原本的计划。 他们四人夜袭神策营,讲究一个“一击即走”。 简单的说,就是打了就跑,不检查战果,不确认伤害,在闹出动静的同时,确保自己和队友的绝对安全。 毕竟大家都有修为在身,楚国又没有摄像头,只要赶在京城守备的援军到来之前,脱离军营,藏身民间,就几乎不可能被抓住。 钰守和小谢,都严格按照何书墨的思路行动。 她们两个虽然负责的是,相对危险的袭击行动,但何书墨给她们选择的目标,都是低她们一个品级的对手。钰守四品打五品,小谢五品打六品。 属于只要打得快,不留手,几乎可以做到全程无伤。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风险较高的两人没出问题,风险较低的李云依,反倒与何书墨的设想不太一样。 在何书墨的设想中,李云依顺手丢雷就行了。甚至打不打到人都没关系。 但现实却是,李云依过于认真地完成了任务,反而导致“一击即走”的时间被大大拖延。 何书墨做袭击计划时,其实留下了一些冗余空间。因为京城守备的反应不会太快,毕竟此前没有人会这么大胆,主动攻击守备军营。李云依即便多逗留一会儿,问题也不会太大。 可何书墨喜欢求稳,李贵女每浪费一秒钟,都会使她出事的风险大大增加。 所以何书墨管不了太多,当即上手,捏住她的手腕,强行打断她原本的想法。 “走!” 何书墨一字喊出,立刻拉着李家贵女穿梭在神策军营的屋舍中。 钰守和小谢修为高,战力强,暂时不需他管。他现在能护着李家大小姐,安全抵达军营外的汇合地点,就是成功。 何书墨身后,李云依安静地被他拉着奔走,璀璨美眸默默盯着他的侧颜,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从刚才开始,李云依便感觉现在的何书墨,与她之前认识的何书墨,完全不一样。 在她印象里的何公子,属于谦逊有礼,温和友善的类型。 绝不是那种杀伐果断,不许别人反驳的强势人物。 但在刚才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李云依对何书墨的看法,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何书墨是可以很强势,甚至非常强势的。 无论是命令她,让她立刻引爆震天雷,还是眼下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走。 他都没有给她任何思考,和反驳的机会,强行要求她按照他的想法去做。 李云依平生第一次感受到,被人狠狠压制住的感觉。 在何书墨强势的态度下,她其实并没有感觉到委屈或者难受,因为她能感受到某人言语和眼神中的关心和在乎。 他并不是想强迫她,或者控制她,他只是焦急的,迫切的想要保护她。 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真的很奇妙。 哪怕何书墨语气不好,态度如此强硬,都会不让她产生一丝一毫的反感。 李云依感觉,她好像在暴雨之中,找到了一间容身的小屋,这屋子不大,不华丽,但很结实。没有小屋的时候,她浑身湿透,拼命躲雨。但有了小屋之后,原本令人讨厌的大雨,却可以令她安心,哄她入眠。 她所处的环境没有改变,改变的是她的身边,多出了一个在乎她的人。 “云依?” 何书墨看向身边的女郎。 李云依璀璨美眸忽闪忽闪,迷离的神思,逐渐回到身体。 何书墨站在小巷中,指着前方的民居,叮嘱道:“咱们约定的集合地点,就在前面,一会儿你别说太多,就说我们有点迷路,导致来得迟了。” 集合地点? 李云依意识骤然清醒。她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然跑出了神策营,站在了相对安全的京城小巷。 本应紧张刺激的袭击计划,她却无知无觉,平静安心的经历完了?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未等李云依想清楚,她便感觉自己的手腕处忽然一轻。 她目光看向手腕,只见何书墨主动放开了它,让它得以“重获自由”。 然而,随着手腕“重获自由”,那个替她遮风挡雨的小屋也开始消失,她重新暴露在瓢泼的雨中,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哪还有方才的平静和安心? “何书墨……” 李云依轻声叫道。 走在前面的男人骤然回头。 此时的何书墨毫无半分强势的感觉,又恢复成那个目光温柔,语气和善的翩翩君子。 “怎么了?受伤了吗?” “我……” 李云依想说些什么,但话语堵在胸口,说不出来。 她是五姓贵女,楚国女子的榜样,她怎么可以违背贵女的规矩,主动找到一个男子,让他再握一次她的手腕……试试能不能让她找回那种心安的感觉…… “没事。” 李云依摇了摇头。 她不会怪何书墨主动碰她,毕竟当时情况紧急,她能理解何书墨的举动。 但如果让她主动开口,叫何书墨碰她一下,那是决计不可能的。 她李云依身为李家二房的嫡长女,李家这一代唯一的贵女,她是有身为贵女的骄傲和尊严的。 可不会变成谢晚棠那种“小狐媚子”。 何书墨见李家贵女欲言又止,便不再多管。 女人心,海底针。 谁知道这位李家女郎,脑子里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东西。 二人并肩而行,没一会儿便走到民宅门前。 何书墨轻轻敲门,三长一短。 屋内传来谢晚棠的声音:“都睡下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何书墨对暗号,道:“刚蒸好的馒头得趁热吃。” “表兄!” 谢晚棠打开房门,满脸欣喜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不等她高兴多久,她的余光扫到了男子身边的绝色女郎。 看见李云依,谢家贵女的表情顿时像被浇了一盆凉水,快速平淡下来。 “哦,云依姐姐也在啊。” 李云依嘴角噙着笑容,道:“多谢妹妹关心。” 何书墨岔开话题,打着圆场:“别说了,都进去聊吧。” “好。” 何书墨走入屋中,两位国色天香的贵女大人,一左一右跟在他的身旁。 “晚棠,钰守呢?” “钰守先到宅子里,没过一会儿便独自出门。我叫了她,但她根本不理我。” 何书墨看向李云依。 李家女郎解释道:“应该是自己藏起来了,不用管。” “好。” 三人走进堂屋,并没有点上蜡烛,而是借着月光说起后续。 何书墨道:“神策营大乱,京城守备就算反应再慢,此时也该有所行动。大部队动作滞后,但京城守备的中高端战力,此时应该已经到神策营了。” 两位贵女微微颔首,认真听何书墨说话。 “上三品的强者对真气的感知极为敏锐,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压制真气波动,伪装成普通百姓。骗过上三品第一波探查。等到天蒙蒙亮时,百姓开始活动,我们再浑水摸鱼,走到之前定好的地点,坐上负责接应的马车。” 何书墨选的民宅极为巧妙,此处距离神策营不近不远,周围人家都是有些势力的。可以享受“灯下黑”效果的同时,又不至于被京城守备破门搜查。 经过一晚的折腾,此时距离天亮其实没有多久。 何书墨三人在各自的房间等到天亮,便按照计划路线,分别去找接应的马车。 到了这一步,大势已定,“冰海余党”功成身退。 …… “冰海余党”袭击京城守备,毫无疑问是京城最爆炸的新闻。 一向消息灵通的张家,几乎在第一时间得知了此事。 郑长顺手持一纸情报,快步穿过张家大宅。 “老爷,老爷出事了。” 郑长顺在书房中找到张权,一边将情报递送出去,一边简练地道:“昨天晚上,有一伙冰海余党,趁夜袭击的镇抚军的神策营!神策营高层死伤不少,暂时被镇抚军的人接管了!” “什么?” 张权身为兵部侍郎,当官当了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主动袭击军营。 不过考虑到,动手的对象是冰海余党,那么无论有多离奇,其实都能理解。 张权拿着情报,仔细阅读,稍后还给郑长顺。 “冰海余党袭击神策营一事,我怎么感觉蹊跷颇多。” 郑长顺一愣,道:“老爷,冰海余党一贯如此……” “你说的没错,但之前何书墨曾经打着冰海余党的名头,骗过我们一次。这一次,难保不是他故技重施。” 郑长顺感觉不太可能。 “老爷,神策营高层不乏中品强者,以何书墨的能力,他应该还不至于主动去碰这种硬骨头吧?稍有闪失,他便会身败名裂。” 张权想了想,觉得郑长顺说的不无道理。何况何书墨在鉴查院好端端的,去和京城守备作什么对? 以他对朝堂的了解,贵妃党中,只有贵妃娘娘本人才会对京城守备有兴趣。何书墨冒险袭击京城守备,对他自己并无任何好处。更何况,冒这么大风险,去讨娘娘欢心,不像是何书墨这种精于算计,锱铢必较的人会做出来的事情。 “罢了,此事与咱们无关,静观其变。” “是,老爷。” …… 另一边。 京城边缘,某处不起眼的小民宅。 民宅院中,两位男子赤膊摔打,瞧他们身上散发出的真气波动,修为都是在七品左右。 院子边上,还有几位侠客打扮的男子,或是站立,或是蹲下,或者坐着,毫无礼数,姿势各异地看着院中二人的搏斗。 刺杀过何书墨的楚寒,便在这群人中间。 楚寒双手抱胸,面色冷酷。 忽得,他耳朵一动,道:“韩胖子回来了。” 楚寒话音刚落,只见一个个头不高,身材浑圆的身影,迈着沉重的步伐,气喘吁吁地跑到院中。 唤作韩胖子的男子,双手扶膝,一边喘息,一边喜道:“楚哥,好消息。真是好消息啊!冰海余党对京城守备下手,据说杀了好几位将军,咱们这下终于等到机会了!” “太好了!” “庄大哥有救了!” “冰海余党这次倒是干了回人事!” 与激动的众人不同,楚寒面色冷静,道:“昨日我们才愁下不了手,今日机会就送到了眼前。这会不会太巧了点?” “楚哥,这是冰海余党,应该不会有假吧?” “兴许是妖妃派人自导自演呢?” “不可能!京城守备那军营我远远看了,确实毁伤众多,里面的兵卒垂头丧气,士气不振,不像是假的。” “楚哥,咱们怎么办?今晚干他一票?” “不急。”楚寒发话道:“今晚我独自去刑部大狱附近探探风声,如果守备力量确实减弱,咱们再等个月黑风高的好机会。劫狱风险不小,能多一分把握就多一分把握。” “好!” “听楚哥的。” …… 下午,御廷司。 何书墨消化完娘娘给的炼经丹,随后吩咐吏员去叫高玥。 不多时,高玥来到司正小院报道。 “司正大人,您找我何事?” 何书墨道:“你等会去云庐书院,把杨大儒请出来。” 高玥听到云庐书院,表情有点难绷。 别说司正,就是她也不想遇到程家大小姐。 不过小高的忠诚还是没问题的,她直接道: “明白。可是大人,我把大儒请出来后,要把他带到哪儿?” “刑部大狱附近有个茶楼,我已经吩咐刘富去包场最高层了。”何书墨说完,叮嘱道:“刘富就是我的那个捕快朋友,是他找我帮忙去请大儒使用望气明志,你可别给我说漏嘴了。” “明白。” “去吧。” “是。” 何书墨吩咐完高玥,一转脸,只见棠宝用指尖剑气削好一只梨子,给他递了过来。 “表兄,给。” 何书墨面露无奈:“这一下午都吃三个了。” 谢家贵女吐了吐舌头,笑道:“我要练剑气嘛,辛苦表兄了。” 何书墨啃了一口梨子,心道:贵女削梨我也有吃够的一天吗?真是好日子过得太多了啊。 晚上,杨正道在高玥的护送下,来到了离刑部大狱不算太远的一处茶楼上。 刘富满脸喜气,亲自下楼迎接。 “杨大儒?小人便是许公子的朋友。今日有劳您了。” 杨正道点了点头,随口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许谦这小子谦逊有礼,你这个朋友,倒也不赖。” 刘富乐道:“是是,您说的对。咱们司,咱们那位许公子,在我们这些亲朋好友之间,那可是有口皆碑。就拿之前我与许公子的第一次碰面来说吧。您是不知道,我们当时还有仇嘞!当时我看许公子不爽,还配合别人给他下套,但许公子是如何做的……” 高玥跟在刘富和杨正道后面,满脸黑线。 心说你吹牛的毛病怎么又来了? 在御廷司和新人吹一吹就算了,书院大儒能吃你这一套吗? 别自取其辱了。 然而事实却是,杨正道不但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时催促刘富道:“后来呢?许谦后来怎么样了?” 刘富都吹出经验来了,想也不想,张口就来:“许公子自然是化干戈为玉帛……” 高玥:…… (本章完) 第198章 何母见玉蝉,越看越喜欢(4k) 第198章 何母见玉蝉,越看越喜欢(4k) 眼见刘富与杨正道谈天说地,聊得忘乎所以,高玥站在一旁,忍不住提醒道:“刘富,别吹了,让杨大儒盯一会儿杀司正的刺客吧!” 刘富听到这话,头皮发麻。 差点差点。 差点因为吹牛太过投入,导致误了大事。 于是刘富连忙亡羊补牢,请杨正道出手,使用望气明志,观察刑部大狱周围,有没有心存死志的江湖人。 刑部大狱里的人自动忽略。 监狱乃是龙场悟道之地,有什么“志气”都不奇怪。而且那里本来就有很多死囚,外部稀少的死志,在监狱里旺盛无比。 随着“望气明志”缓缓开启。 杨正道眼中,各式各样的“志气”均以颜色的形式飘散在人的身上。 有些是“高兴”有些是“惊慌”有些是“窃喜”,唯独“我要死”的“死志”极其稀罕。 杨正道缓缓移动双目,在茶楼上,居高临下俯瞰刑部大狱周围的区域。 忽然,他身子一僵,枯木般的手指,指向远处的一棵大树。 “那棵树上,有人,那人心存死志。” 刘富看向高玥。 高玥快速记住了那棵树的位置,而后飞奔下楼。 …… 稍早之前。 茶楼旁的客栈中。 何书墨了些许铜板,开了一间面积不大的单间。 这客栈单间的环境着实一般,勉强算得上干净,除了基本的床和桌椅以外,啥都没有,称得上相当寒酸了。 何书墨看中此地的唯一理由,是价格便宜。 该省省该。 他开房间的目的,只是找一个和玉蝉聊天的空间,又不是真打算睡在这里,没必要太多钱。 何书墨开好房间,准备就绪,取出召唤“小精灵玉蝉”的砚台木。 咚咚咚。 敲击砚台木三下,何书墨将其收回怀中,等着玉蝉姐姐过来。 玉蝉和古薇薇不同。 古薇薇是靠技能“瞬移”。 玉蝉则单纯是轻功了得。 因此在短距离上,古薇薇和玉蝉区别不大,给人的感觉都是瞬移。但距离变长,玉蝉需要的时间就会远比薇姐多得多。 莫约小半刻钟后,一阵香风从打开的窗户刮入屋内。 何书墨定睛一瞧,只见一位身穿夜行衣的高冷女郎,忽然出现在他所处的房间中。 “你找我?” 玉蝉语气淡淡的,漂亮美眸盯着何书墨,一眨不眨。 何书墨心道,玉蝉姐姐还真是始终如一,高冷淡漠。明明自己已经算是元淑的心腹手下了,可她始终公事公办,丝毫没有一点想认识自己的打算。如果没有元淑的授意,寻常人无论男女,大抵连接近玉蝉的机会都没有。 “今天找姐姐过来,主要有两件事。第一件是之前和姐姐说过的,假扮我女性朋友,应付我父母的事情。” 玉蝉听到正经事情,微微点头,嗯了一声,算是认可何书墨大晚上找她过来的理由。 如果何书墨没有事做,随便敲木头消遣她,她肯定会找机会到小姐面前告状。但眼下这事,确实是小姐吩咐过的,因此属于正事。 何书墨拉开椅子,请玉蝉坐下。 与此同时,从怀中抽出事先写好的《何书墨女朋友设定梗概》,递给玉蝉。 这份设定梗概中,包含了何书墨女朋友“林蝉”的各种人设、亲友关系、家庭背景、产业计划…… “姐姐拿回去背下来,应付我爹娘应该是足够了。” “好。” 玉蝉答应的很是干脆,美眸扫过纸上内容,然后将其重新迭好,收进束腰的锦带内侧。 “关于姐姐家中宅院的事情,我也给姐姐办好了。” 何书墨再次将手伸入怀中,摸出了一张地契和一迭家仆的身契。 这些东西自然是李云依准备的,至于李家贵女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准备好一套宅子,外加一众仆人的,何书墨并没过问。 小李的能力,何书墨从不怀疑。 五姓贵女的金字招牌,足以说明一切。 玉蝉接过地契和身契,稍加确认房屋位置,和仆人姓名,再次收入束腰的锦带中。 何书墨道:“女朋友这事,差不多就是这些。对了,关于我娘,得特别和姐姐强调一下。” “嗯。” “我娘这个人,她比较热情。姐姐能明白我什么意思吗?就是,你要有心理准备,别被她吓到。” 玉蝉听到“比较热情”,已经有些怯场了。 但小姐的命令,她不得不从,因此哪怕她主观上再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 “好。” 何书墨对亲娘还是很了解的。 他娘就是热情市侩了些,希望把好的东西都塞给他,之前一直不让他退婚,不是他娘有多喜欢程若宁,而是想把程家大小姐捏在手里,给他兜底。他如果找不到玉蝉这样的“女朋友”,至少还有一个条件不错的未婚妻。 眼下既然找到了玉蝉,便自然而然不需要程家大小姐了。 何书墨说完第一件事,开始说起第二件事。 “今晚还需要姐姐帮个忙,把楚寒盯住,然后跟着楚寒,找到这伙人的窝点,之后转告林霜姐姐。只要能确定这批人的藏身之处,剩下的交给平江阁就行。” 玉蝉点头,问:“楚寒在哪?” 何书墨看了眼窗外的夜色,道:“应该快了,我的人联合大儒,已经在找楚寒的位置了。” 何书墨话音落下不久,高玥便匆匆来报。 玉蝉不喜欢与无关人等打交道,因此闪身到窗外的屋檐上,独对夜色。 高玥没有废话,拉着何书墨跳上客栈屋顶,遥遥指着一片树林,道:“司正大人,楚寒就藏在那树林里,位置是靠近刑部大狱的第二棵树上。” 何书墨朗声道:“明白了。前辈听清楚了吗?请前辈出手。” 高玥疑惑道:“司正和谁说话呢?” “和咱们林院长的朋友说话,好了,你带杨大儒回书院吧,剩下的事情,交给她就行了。” 何书墨话音落下,夜风中隐隐多出一丝遥远的香,这是玉蝉身上独有的体香。 …… 亥时末。(晚上十点多) 皇城,锦绣殿,偏殿。 寒酥身穿月白睡衣,湿哒哒的头发绕过肩头,披在胸前。 她坐在床边,手拿一块巾,仔仔细细擦干秀发。 一个时辰前,贵妃娘娘例行沐浴,寒酥作为娘娘的小丫鬟,需要陪娘娘泡池,贴身伺候娘娘。 能陪娘娘泡池,是寻常宫女求之不得的机会。 毕竟池只为娘娘一人服务,池中所用之物,全是不计代价获取的各类珍宝。哪怕是最“廉价”的池水,也出自皇宫龙泉,取自龙泉中心,最富灵气的精华部分。 若是寻常之物,又怎配用来清洗贵妃娘娘宛若人世瑰宝的无暇凤体? 寒酥虽然总是沾小姐的光,可以泡一泡池,但她并没有小姐的修为,所以每次弄干头发都不容易。 只能先尽量擦干,再用真气清除最后的水珠。 大抵弄好了头发,寒酥蹲在床边,从床底抽出一个木盒,打开木盒,里面是一些女红用具。 寒酥抱起木盒,放在桌上。从中取出半成品手帕和银针细线,而后坐在床边,借着烛光,仔仔细细绣着手帕。 时间悄悄流逝。 莫约过了半个时辰,一阵香风吹入寒酥的屋子。 她抬眼一瞧,只见身穿夜行衣的玉蝉,俏立在房间中,盯着她看。 “怎么了?” 寒酥抬头,问道。 玉蝉迈步走近,取出地契和仆人的身契,递给寒酥。 “何书墨给我的,你收着。” 寒酥俏脸微红,嘴硬道:“小姐让你去何府,你给我干什么?何书墨的东西,和我有什么关系?” 玉蝉面色清冷,语气淡然:“还不承认?那我给霜九……” “别!给我!” 寒酥从玉蝉手里抢来地契和身契,点好数目,将它们藏在枕头下面。 这些都是何书墨的财产,要是放在玉蝉手里,还不知道会被怎么败坏呢。不如让她收着。就算在玉蝉面前丢脸,也好过何书墨的财产被玉蝉糟蹋。 玉蝉看着寒酥的表现,轻哼一声,什么也没说,换了身衣服,去龙泉中清洗身体。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夜已经完全深了。 玉蝉走回偏殿,正要上床睡觉,却听寒酥喊她。 “喂。小婵。” “嗯?” “这个,你……咳,你帮我给何书墨的娘亲。用你的名义给。别忘了。” 寒酥将刚刚绣好的手帕丢给玉蝉,然后转身,走路,上床,睡觉,一气呵成。根本不给玉蝉说话的机会。 借着灯光,玉蝉看向手里的手帕。 这手帕的绣工相当复杂精湛,显然是寒酥了大力气做的。 原来她这些天一直熬夜绣手帕,是为了送给何书墨的娘亲。 可是,寒酥明明都没见过那个女人,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呢? 玉蝉想不明白,但这手帕毕竟是寒酥的心血,她还是准备帮寒酥这个小忙。 …… 次日早晨。 何家早膳。 何书墨轻咳一声,道:“明日衙门休沐,我准备带女朋友,就是新未婚妻给你们看看。” 何书墨说完,也不管爹娘有什么反应,当即道:“上值去了,你们慢慢吃。” 谢采韵与何海富面面相觑。 何海富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五味杂陈,感觉有点对不住老程。当时两个孩子约定成亲,还是他主动提的。 相比之下,谢采韵就高兴多了,她连饭都没心情吃,连忙召集府中佣人,开始给何府大扫除。 “夫人,你说这,合适吗?”何海富问。 谢采韵想得开,道:“合不合适,你还能按着你儿子的头,让他硬吃窝边草吗?他现在可是五品京官,你惹不起啦。” 下午,何书墨准备带林蝉回何府的消息,就被小雨的眼线,传到了小雨耳中。 丫鬟小雨看着自家小姐,小心道:“小姐,何书墨明天就要带人回府了。” 程若宁捧着古籍,轻轻翻页。 “好。我倒要看看,何书墨找来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 休沐当天。 何书墨甚至没来得及睡一个好觉,就被谢采韵从床上赶了起来。 “你看看你,人家林蝉姑娘马上就过来了,你还睡!还睡!” 何书墨一脸无语道:“娘,她起码还得一个时辰……” 谢采韵双手叉腰:“快给起床,让月桂给你挑一身精神的,别让人家姑娘看笑话!” 何书墨唉声叹气,只求玉蝉姐姐快点过来吸引火力,救他狗命。 离玉蝉抵达何府还有两刻钟,谢采韵便赶着何书墨来到何府门前,提前站好,表达重视。 何书墨继续唉声叹气。 他感觉他娘现在,只把他当成一个播种工具。 什么时候给何家生了下一代,什么时候他就地位全无。 在时间的点滴流逝中,玉蝉所乘坐的“林府”马车,终于抵达了何府门前。 除了何书墨,谢采韵等一众何家主仆,都在翘首以盼,想看看自家少爷一直藏着掖着的“林蝉”,到底是何人物? 终于,万众瞩目之中。 玉蝉迈着得体的莲步,款款走下林府马车。 在玉蝉露面的一瞬间,何府众人,无不两眼瞪大,嘴巴张开,惊为天人。 婵宝毕竟是贵妃娘娘最漂亮的陪嫁丫鬟,身姿气质包括脸蛋,能有娘娘六到七成的水平。 玉蝉虽然比不了棠宝、小李这样的顶级贵女,但稳居贵女之下的一线美人,毫无压力。 如果说何府下人没见识,吃惊于玉蝉的美貌,倒是正常。 但见过谢家贵女的谢采韵,同样被玉蝉的容颜震撼到了。 谢采韵对“林蝉”的预期,是和程若宁差不多,甚至比程若宁差一点都行。但事实上,真见了面,她才知道,他们何府这次,绝对是捡到宝了。 这个林蝉,虽然比起样样完美的贵女大人,是有一些差距。 但全面压制程若宁没有一点问题。 以谢家贵女为标准,假设她是满分一百分的话。那么林蝉就是八十分,程若宁只有四十分。 谢采韵做梦都没想到,她儿子竟有本事,找到这等姿容气质的姑娘。 作为谢家的五姓女,谢采韵感觉这位林家小姐,已然完全不逊于五姓支脉的嫡女了。 瞧瞧这脸蛋,这胸臀,这腰腿,真是怎么看怎么漂亮,怎么看怎么满意。 “哎呀,姑娘叫林蝉是吧?” 谢采韵满脸堆笑地走向玉蝉。 玉蝉眨着美眸,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求助地看向何书墨。 何书墨耸了耸肩,表示事先已经告知危险,现在爱莫能助,姐姐加油顶住。 谢采韵凑到玉蝉身边,相当熟络地牵起玉蝉的小手。 小手的传来的青春、柔软、娇嫩。让谢采韵不由得笑容更盛。 女人的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 林蝉小手如此嫩滑,定然没做过粗活,是从小娇养的大家闺秀! 这不比程若宁那丫头强多了? …… …… …… ps:感谢大伙的月票! (本章完) 第199章 玉蝉入何府,何书墨失宠(4k) 第199章 玉蝉入何府,何书墨失宠(4k) 贵妃娘娘之所以让玉蝉执掌观澜阁,负责京城的情报工作。 除了有玉蝉性子内向,擅长轻功等原因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她做事细致,记忆力很好。 玉蝉因为性子内向,因而少说话,爱观察,加上会轻功,过目不忘,基本上天生就是干情报的料。 之前何书墨给她的嘱咐,她其实一个字都没忘。 何书墨说,他娘谢采韵十分热情,玉蝉因此做了不少心理准备。 但预演是预演,实战是实战。 真到了面对谢采韵的时候,玉蝉才知道自己难以应付。 她活了二十三年,从未有一个人会对她如此殷勤和热络,谢采韵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拉着她的手也没松过,有一种好不容易抓到大鱼,生怕放跑了的感觉。 玉蝉很不适应这样的热情。 更不适应此刻站在何府门前,被何府一众家仆肆无忌惮,十分新鲜地围观。 玉蝉下意识想逃跑,找一个角落自己安静地待着。 但是小姐的命令让她不能跑,她必须好好扮演起何书墨“女朋友”的角色。 她此时此刻,就像一个登山登到一半的人,精疲力竭,无论前进还是后退,都没办法迈出一步。 在谢采韵的热情之下,玉蝉想起了小姐的话,小姐说,何书墨会照顾她的。 玉蝉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不断用求助的眼神看着何书墨,希望何书墨可以伸出援手,帮一帮她。 她真快顶不住了。 老实说,何书墨第一次看到玉蝉的眼神时,其实是爱莫能助的。 毕竟他自己也刚从老娘的魔爪中逃出来,还没喘息片刻呢,哪有多余的精力替蝉宝分担压力? 但是,当玉蝉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时,何书墨便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 以玉蝉的性格,她能自己解决,绝不会麻烦别人。 现在不得不麻烦他,而且还要频繁用眼神暗示他这个“不太熟”的人,那只能说明一件事——蝉宝快顶不住了。 何书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心道玉蝉的性子,的确处理不了这种亲朋好友嘘寒问暖的场面。 但凡换做酥宝,甚至是霜姐过来,都不至于现在这么棘手。 可没办法,娘娘就是指定了玉蝉,事已至此,女朋友都带回家了,再怎么样也只好凑活处了,不然还能离了咋的? 何书墨冲大伙挥了挥手,道:“好了好了,都进府吧,别看了。” 何书墨招呼完家里的佣人,随后挤到了谢采韵和玉蝉的中间。 “娘,你老摸她手干什么呀?” 谢采韵振振有词:“娘又不是男子,怎么?摸不得?” “摸得。摸得。但也不能光站在门口摸呀,走,进去摸。找个椅子给您,让您别摸累着了。” 何书墨满口胡言乱语地应付老娘,随后一只手悄悄拉住玉蝉的衣角,把她往自己身后拽了拽。 这样一来,何书墨和谢采韵并肩往府内走,玉蝉则一言不发,像个乖顺的小媳妇,跟在何书墨的侧边,稍稍落后他半步。 作为过来人,谢采韵岂会看不出自家儿子护媳妇的心思? 这林蝉瞧着就是一个内向的姑娘,不善与人打交道。何书墨护着她点,不是坏事。 谢采韵感觉这样的性格,有好有坏,好处是家宅安宁,不会争吵,林蝉多半都听何书墨的。 坏处自然是她如果做当家主母,执掌一府老小,可能威严不够,压不住人。 但即便如此,谢采韵还是觉得林蝉比程若宁那种性格好得多了。 程若宁能压住下人有什么用?她都跑到书院住了,还不让何书墨跟着去。哪有未出阁的姑娘如此不知检点? 主人家走进府中后。 阿升等伙计便开始招呼林家马车停车事宜。 相比于其他,对玉蝉感到十分惊艳的何府下人,阿升的表情可以说是平平无奇,波澜不惊。 有小厮问道:“升哥,少爷的新未婚妻来了,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高兴的样子?” 阿升一脸平静:“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比较淡定。” “那位可是咱们府里的少夫人,以后的主子,你这还能淡定?” 阿升承认,少爷的新少夫人的确是罕见的美人。 但他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很多话不能说,此时的语气难免高深莫测:“小了,格局小了。多的我也不能说,懂的都懂。” “神经病吧?” “阿升疯了,别管他。” “就是,你别看他现在跟着少爷,以后还不是得从少夫人手里拿例钱。” 阿升内心冷笑,别人看不出少爷的障眼法,他可对此一清二楚。真正的少夫人还不好说是谁呢,现在着急讨好,万一拜错门庭,讨好错了何府真正的女主人,岂不是断送他阿升的一世英名? …… 因为知道今天是林蝉去何府的日子,因此,程家大小姐特地没去书院读书,而是留在程府之中,等着下人报信。 快到中午,一位何府丫鬟赶来程府,给等在门口的小雨,递上一张字条。 小雨得了字条,连忙回府告诉小姐。 “小姐,有消息了!您看看。” 程若宁接过字条,其上写的是何家主母今日的计划。 上午迎客,中午设宴,下午逛街、查产业、送林蝉回林府……安排得满满当当。 此去林府,基本是要摸林家的底细了。 这的确是要结亲的节奏。 小雨毕竟拿了两份银子,此时不免焦急道:“小姐,我们怎么办?” “这婚,何书墨要退就退,我只对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林蝉感兴趣。” “那咱们要直接去何府上吗?” 程若宁摇了摇头,她如果直接去何府堵门,和林蝉面对面对峙,那无疑是一桩丑事。 “他们下午不是要去逛街吗?我们跟过去,找个机会与林蝉见一面。” “是。” …… 与此同时,一直关注何府的国公府客院,也收到了林蝉去何府的消息。 银釉用玉盘端着情报,递到李云依手边。 李家贵女优雅捏起情报,美眸一扫,大抵知道了何、程两府的情况。 没想到除她之外,程家小姐也在关注那个叫林蝉的姑娘。 “看看。”李云依将字条递给银釉。 银釉快速看过后,道:“小姐,程家小姐蠢蠢欲动,您是想帮何公子一把?” “要帮,但也要让他知道我帮了。” 李云依可不愿做那种,做好事不留名的傻子。 她既然付出了精力,就是要何书墨念着她的好,然后给她回报。 做生意,讲究条件合适,公平交易,才能合作长久。 “是,奴婢知道了。” 银釉默默退下。 …… 何府,何书墨小院。 何书墨让家仆们都留在院外,院内只有他和玉蝉,这才给玉蝉留足了恢复心气的空间。 看着院中亭亭玉立的高冷美人,何书墨心中好笑又酸涩。 玉蝉感觉也挺不容易的,因为娘娘一声令下,就要去做她不喜欢的事情。话说元淑难道不知道玉蝉不喜欢热闹吗?那为什么还要派玉蝉过来? 莫非是想让她多接触一些外人,别再那么孤僻了? “谢谢。” 玉蝉看着何书墨,简单道谢。 如果没有何书墨,她现在大概还留在人群中动弹不得。 “是我该谢谢姐姐。” 何书墨态度端正,向玉蝉一拜:“多谢姐姐帮忙。” 玉蝉檀口轻启,道:“没事。” 何书墨点头,又问:“厨房那边在做午饭了,姐姐有什么忌口的吗?” “清淡点。” “好。我去吩咐厨房一声。” 何书墨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两块甜饼。 “喏,先垫垫肚子,厨房那边热火朝天,我看着还要好一会儿。” 玉蝉没说什么,接过何书墨的饼子,小口小口咬了起来。 何书墨感觉,经历过老娘的压力,他现在和玉蝉的关系,的确变得亲近不少。好像有一种“战友”的感情在了。至少玉蝉现在愿意开口和他说点“无聊”的话,而不是每次一见面,就非得聊正事。 何府午膳。 何海富,谢采韵,何书墨,玉蝉,四人坐在桌子上。 何海富虽然是“程若宁派”的,但他并没扫大家的兴致。来者皆是客,家里有分歧关上门聊就好了,没必要为难林家小姑娘。 “来,小蝉啊,这些都是婶母特地为你准备的,尝尝……” 何书墨道:“娘,你让林蝉她自己夹菜吧。” “去去去,你吃你的。”谢采韵打发走何书墨,随后再次满脸堆笑地看着玉蝉,道:“来,小婵,你再尝尝这个……” 何书墨一脸无奈。 他在他娘面前,已经彻底失宠了。 玉蝉低头默默吃饭,不时偷看何书墨一眼,对他露出同情的眼神。 玉蝉虽然讨厌热情和过多的关注,但她对于人基本的善意,还是能感知到的。谢采韵把她当个宝,捧在手心里,她也是能感觉到的。 她只是讨厌喧闹、热闹、嘈杂和过多的关注,并不讨厌对她好的谢采韵。 用过午膳,稍作消食。 谢采韵拉着玉蝉的小手,说什么都要给她置办几件首饰。 谢夫人出行用的马车中,两位女子贴着身子,准确地说是谢采韵贴着玉蝉,亲昵地坐在一起。 车厢角落,何书墨像一包放过期的零食,安静待着,无人关心。 玉蝉话虽不多,性子闷闷的,但何书墨能看出来,他娘是真挺喜欢玉蝉的。不对,准确的说,只要是长得漂亮,身材好,守规矩,“好生养”的姑娘,他娘貌似都很喜欢。 玉蝉这种闷闷的性格,很容易相处,很难有什么婆媳矛盾。 归根结底,谢夫人只是想快点抱孙子罢了。她有什么错呢? 但这也不能怪谢夫人着急,毕竟楚国男子,十六七岁成亲结婚的大有人在,他二十岁不婚不娶,虽不算老,但也的确不小了。 京城某家谢采韵常来的珠宝铺子。 谢夫人拉着玉蝉,东逛逛西逛逛,不时拿出首饰,往她脸上比划。 每每看到玉蝉精致的容颜,与她手里漂亮的首饰相得益彰,谢采韵便恨不得把脸给笑烂了。 好好好。 只有她孙子的娘亲漂亮又有气质,她的孙子才会生得聪明好看伶俐。 “来,这个簪子包起来,还要这对耳环,都给我包起来。” 玉蝉是楚国姑娘,不是地球诈骗犯,楚国姑娘讲究无功不受禄,不会轻易接受飞来横财。 她毕竟是假扮的“何书墨女朋友”,并不是真的何府少夫人。因此,她一点都不想要谢采韵送她的贵重首饰。 玉蝉将目光投送在何书墨身上。 何书墨无所谓地道:“你拿着吧,我娘喜欢你,你收下,她就高兴。就当是计划的一部分。” 玉蝉见何书墨靠不住,又看向谢采韵。 “婶母,我不要。” 谢采韵更加霸道,拿着首饰直往玉蝉怀里塞。 “好孩子,婶母的一点心意。你拿着吧。你第一次来咱们家,怎么能一点表示都没有。拿着吧好孩子。” 玉蝉完全拗不过谢夫人,只能半推半就收下何府价值不菲的礼物。 采买好首饰,谢采韵又领着玉蝉走在京城街上。 玉蝉虽然清冷,但架不住谢夫人太热情了。一路拉着她说个不停,但凡是玉蝉多看一眼的东西,谢夫人二话不说,直接买下,交给家里的仆人打包放回车上。 就连何书墨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一向持家的老娘,买东西是可以不讲价的。 京城的商业街十分热闹,哪怕玉蝉快习惯了谢采韵的热情,但她还是受不了周围繁多的注视目光。 何书墨估摸着快到福新茶楼了,正好把招待何母的任务丢给茶楼掌柜,让玉蝉得空能再歇一歇。 平心而论,蝉宝今天的表现中规中矩。但架不住她硬件底子太好,让谢夫人相当满意。 何书墨盘算着,今天回家,趁着老娘心情好,立刻问老娘要八字,然后即刻去程府退婚。一刻都不耽搁。 “何公子。” 一位女子声音,忽然出现在何书墨耳边。 何书墨吓了一跳,看向身旁,发现居然是李云依的女侍银釉。 “银釉?你……” 银釉语气简练:“我家小姐发现有人跟着你,特地让奴婢来告诉公子。” 跟着我? 何书墨往后一瞧,只见程若宁若无其事地走在街上。 她怎么来了? (本章完) 第200章 何书墨秀恩爱,程若宁遭打脸(4k) 第200章 何书墨秀恩爱,程若宁遭打脸(4k) 银釉默默走在何书墨身旁,贴心道:“公子需要我们帮忙吗?助你脱身,或者擒住那女子,都可以。” 何书墨摇头,道:“不用,有些话总归是要说的。还是我自己来吧。对了,替我多谢云依。她有心了。” 云依? 银釉稍显愕然,心说怎么没过几天,何公子竟然叫上小姐的名讳了? 银釉深深看了何书墨一眼,行了一个标准的退下礼,逐渐消失在人群中。 …… 福新茶楼。 茶楼掌柜早得过楼主的吩咐,此时接过陪伴谢夫人的接力棒,领着谢采韵参观各处,介绍茶叶来源,一副招商引资的做派。 何书墨则领着玉蝉,从谢采韵身边脱身。 “辛苦姐姐了。” 何书墨道。 玉蝉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陪着谢采韵逛街,着实不是一件易事。 走路其实不是问题,主要是长时间暴露在人群中,精神绷紧,疲累不堪。 不过这些都是小姐的命令,她的分内工作,谈不上辛苦不辛苦。总之能完成任务就好。 何书墨见玉蝉休息的差不多了,于是道:“姐姐等会跟我出去见个人。” “谁?” “程若宁,她一直跟着我们。现在估计在茶楼外等着。” 玉蝉想了想,道:“要我一起?” 何书墨点头:“对。” “为什么?” “想让她看看漂亮美丽的玉蝉姐姐,然后别再缠着我了。” 何书墨说出目的同时,顺口夸了一句玉蝉。主打一个进步道脉大成者的抓机会能力。 但玉蝉对何书墨的恭维毫不感冒。 而且,小姐给她的任务中,只有进何家,扮演何书墨的女朋友这一条,没有替他打发程若宁的要求。 不过……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她今天在何府,吃好喝好,不但被谢采韵当个宝似的捧在手心,而且还收了好多贵重的礼品。 她自觉对何书墨的娘亲有所亏欠,此时倒是说不出拒绝何书墨的话。 于是“嗯”了一声,表示可以配合他。 何书墨心中大喜。 他一个人一张嘴,怎么说程若宁都不信。 但如果玉蝉出面,叫程大小姐见识到差距,那么他的话就可信多了。 不过,何书墨还是提前和玉蝉商量道:“玉蝉姐姐,一会儿程若宁可能强词夺理,姐姐可以和我牵一下手,用来证明我们的关系吗?” 牵手? 玉蝉面露犹豫。 小姐没有直接的命令,允许她与何书墨牵手。而且她也不像林霜那般,认可何书墨这个“姑爷”。 但是,小姐让她扮演何书墨女朋友的授意中,似乎又包含了可以牵手的选项。毕竟一个合适的扮演者,不能因为不牵手,让人看出破绽。 不过,玉蝉脑海中,还是有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固有观念。因此她在请示小姐之前,自己很难作出决定。 抛开这次的扮演行动,她和何书墨的关系,远远没到牵手的程度。 与何书墨牵手,除了小姐授意,和何书墨是姑爷以外,没有第三种可能。 见玉蝉陷入沉默,何书墨笑了笑,理解道:“没事,牵手确实有些勉强了。姐姐到时候站得离我近点,应该效果差不多。” “嗯。” 玉蝉这次很直接的点头。 站得近点,她可以接受。 何书墨二人走出茶楼,果然在茶楼不远处的摊位上,看到了假装购买东西的程家大小姐。 “程若宁,你别装了。找个地方聊聊吧。” 程若宁抬起头,她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看到玉蝉。 同为女子,她在见到玉蝉的一瞬间,心中不免有些挫败感。有一种被别人狠压一头的不服气。 林蝉这么漂亮的姑娘,何书墨是从哪挖出来利用的? 不过,程若宁作为大家闺秀,自然不可能像泼皮无赖一般,在大街上和何书墨吵起来。 她直接点头:“好。聊就聊。” 何书墨一行四人,随便找个酒楼雅间,进去谈话。 丫鬟小雨与三位主子的氛围格格不入,主动留在外面把风。 屋中,何书墨和玉蝉坐在一边,程若宁坐在另一边。 何书墨开门见山:“程姑娘,喏,林蝉一个大活人就在这里,这次别再说我骗你了。” 程若宁还是不服气。 “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跟林蝉之间若即若离,根本不是什么情侣。林蝉只是你请来蒙骗婶母的。你是因为想与我退婚,婶母不同意,这才出此下策!” 何书墨根本不顺着程若宁的思维走。 “你别管我有什么目的,也别管我和林蝉到底是怎么相处的。总之一句话,这个婚,我何书墨退定了。我娘对林姑娘很满意,晚上我就找她要八字,你最好在家等着我把八字给你送来,不然我看不起你。” 程若宁气道:“退婚之事,我早答应你了!你爱退不退!我现在说的是你骗婶母的事情!你敢说林蝉和你是真情侣吗?她不就是你请过来的托儿吗?” 程若宁一鼓作气:“何书墨,从小到大,你是什么人,我还不了解吗?以你的家境、资质,凭什么能被林蝉这样的女子喜欢?” 何书墨登时反驳:“不是,我凭什么不能被她喜欢?你这是什么逻辑?天下女子,就都得按照你的价值观找郎君吗?” 程若宁看向玉蝉,信心满满:“你说她喜欢你。那你倒是让她说话啊。你看她清清冷冷的样子,哪有半分喜欢你的表情?你这招骗骗婶母就算了,当我程若宁眼睛瞎吗?” 程若宁这招直抵要害,精准命中和玉蝉最大的弱点——她高冷的态度,和清冷的气质。 玉蝉不是酥宝那种黏人的甜妹。 而且玉蝉也装不出来做作的样子。 因此要让她主动证明“她喜欢何书墨”,基本上无从下手。 如果玉蝉之前允许何书墨牵她手的话,此时,何书墨倒是能直接牵手表达态度。但是,这事玉蝉毕竟没有同意。 无论是酥宝还是棠宝,何书墨一向是尊重她们自己的意愿的。 何书墨对玉蝉的态度也是一样,玉蝉不愿意让他碰,他当然不会动手动脚。 只是这样一来,如何向程若宁证明他和玉蝉的感情,倒成了一个难题。 程若宁见何书墨迟迟没有动作,也不出声反驳,当即露出获胜者一般的表情。 “何书墨,你退不退婚,我随便你。但你找人骗婶母,我看不下去。此事我要告知婶母,你和林蝉,好自为之吧。” 程若宁放出话来,便准备起身离开。 何书墨右手在桌上画圆,大脑飞快转动,正在思考对策,忽然,他感受到手上一凉。 定睛看去,只见玉蝉居然主动伸出小手,放在了他的大手上面。 玉蝉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她这个动作所代表的含义,再明显不过! 也是,如果玉蝉再不表态,那么这次“扮演女友”的行动,大概率会以失败告终。何书墨还有玉蝉,便成了谢采韵眼里的“骗子”。 玉蝉既不希望小姐交代的事情,被她搞砸;也不希望,她在谢采韵的眼里,成为一个无耻的“骗子”。 何书墨反应很快,没有半分犹豫,反手牵住了玉蝉的小手。 只是这样,都还不算。 他还当着程若宁的面,用五根粗长的手指,穿过玉蝉小手的指缝,从下往上,倒行逆施,与蝉宝的小手紧紧扣在一起。 十指相扣,是只有情侣才会做的,十分暧昧的牵手动作。 程若宁看傻了。 她脑海中天崩地裂,不敢置信。 玉蝉在她眼里,是不弱于她的,很优秀的姑娘。无论是从外貌,还是从气质,还是从礼仪上来说,都不比她差,甚至可能比她还强。 这样的女郎,放在京城都是很稀有的。 怎么可能看上何书墨? 然而现在,随着“十指相扣”,程若宁的内心开始产生了动摇。 但最后击溃她心理防线的,是玉蝉美丽俏脸上的,那一抹害羞的红晕。 玉蝉本就是美人,还是高冷类型的,她脸上的淡淡羞意,简直美得不可言说。 程若宁嘴巴颤抖,难以置信:“林,林蝉,你真喜欢何书墨啊?你图什么呀?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呀?他有什么可让你喜欢的呀?” 关于“林蝉”是怎么喜欢上“何书墨”的,此事在何书墨亲笔写的《何书墨女朋友设定梗概》中早有记载。 玉蝉稍作回忆,便公式化回答道:“因为他长得帅,有才华,为人刚正不阿,做事认真,待人真诚。还有,最重要的是,他对我很好。所以我喜欢他。” 程若宁瞳孔剧震,道:“这,这是何书墨吗?” 何书墨一本正经地道:“对,没错,毫无疑问,这就是我。” “疯了,疯了,不可理喻!林蝉多好的姑娘,年纪轻轻眼睛瞎了!” 程若宁撂下狠话,当即摔门离去。 何书墨见程大小姐破防走了,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外部威胁消除后,玉蝉这才轻声道:“何书墨。” “嗯?” “我的手。” 你的手? 何书墨低头一瞧,只见他用大手将玉蝉的小手固定手心中,颇有节奏的来回揉捏。 哦,习惯了,蝉宝的小手,被他下意识当成酥宝的玩了。 何书墨连忙松开玉蝉的手,并且真诚地道:“不好意思,之前和寒酥牵手,牵习惯了。” 玉蝉收回自己的小手。 漂亮美眸看向一旁。什么也没说。 何书墨闲来无事,盯着玉蝉的俏脸,只见半点红晕,羞涩未消,美不胜收。 “回去吧。” 玉蝉主动道。 “好。一会儿我娘去林宅看一眼,就差不多了。” “嗯。” “对了。”何书墨提醒道:“你既然有了宅子,以后尽量在宅子里住。” “为什么?” “因为我娘可能有事没事,去你家串门。你知道的,她们这些京城贵妇,就是闲得冒泡。” 玉蝉愣在原地,美眸呆滞。 “扮演女朋友,不是只有今天吗?” “谁说的?娘娘应该没说过这种话吧?肯定是一直扮演啊。不然我娘很快就会催我找别的姑娘。这样的话,你只有今天过来,有什么意义?” 玉蝉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大坑里。 非但爬不出来,而且还是有苦说不出的那种。 …… 谢采韵今日的最后一程,林府。 林府之中,倒没什么好特别关注的,林蝉的父母,则由她在阅影楼的手下兼任。一般不需露面。 傍晚,林府门前,谢采韵依依不舍地拉着玉蝉的小手。 恨不得现在就把她带回何府。 玉蝉想起了寒酥的交待,从怀中取出手帕,交给谢采韵。 谢采韵自然会使用女红,一见手帕,就知道只是林蝉了大力气,用心给她绣的。 当即感动地稀里哗啦,把玉蝉抱在怀里,心疼地叫:“好孩子,婶母知道你的心意了。以后你就是婶母的好女儿。好孩子,一定熬夜了吧。心疼死婶母了。” 玉蝉手足无措的被谢采韵抱着。 这份感情,明明应该是对寒酥的,却阴差阳错被她接受了。 但是,面对何书墨母亲的爱护和关心,她有些不由自主地道:“没事,婶母,不费事的。” “真是好孩子。婶母有空就来看你啊。” “嗯。” 何书墨站在一旁,看着老娘和玉蝉,心说蝉宝才是老娘亲生的女儿吧?老子是垃圾袋里捡的儿子吧? 回府马车中。 谢采韵直接拍板。 “你晚饭先别吃了。我回家直接把程若宁的八字给你,你给我立刻去程府还给她!不许让程若宁影响林蝉!” 何书墨震惊道:“不是,娘,这还是你吗?” 谢采韵拿着寒酥绣的手帕,咬牙切齿道:“何书墨,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好收收外边的心,以后多心思在咱们家小蝉身上!” 何书墨心道:好家伙,玉蝉给这手帕下了什么药啊,这就成“咱们家小蝉”了吗? 不过这些细枝末节,何书墨也懒得计较了。 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程若宁的八字还给她。 傍晚,程府后门。 何书墨将程若宁的八字,远远丢给她。 “还给你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见。” 程若宁手持八字,俏脸涨红,道:“何书墨,你别后悔!” 何书墨单手插兜,挥了挥手,头都懒得回。 (本章完) 第201章 寒酥:玉蝉坏事做尽!(求月票) 第201章 寒酥:玉蝉坏事做尽!(求月票) 将程若宁的八字还给她后,回家路上,何书墨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终于摆脱程大小姐了。 而且还是在老娘的支持下,以家庭和睦为前提摆脱的。 真不容易。 阿升见少爷哼着小曲,难得心情好,不由得奇怪问道:“少爷。我有件事一直不明白。” “说。啥事?” 阿升道:“少爷和程小姐青梅竹马,何府和程府又是世交。程小姐其实不差,比不少人家的夫人都强。少爷哪怕不想让她当正妻,为什么不留她做个妾室呢?” 何书墨眼睛瞪大:“我还留她做妾室?白送我,我都不要。” 阿升不明白了,道:“送上门的为什么不要。我寻思程小姐长得也不差啊。家境也很不错。” “这你就不懂了。” 何书墨解释道:“这和家境、长相都没关系,主要是价值观的问题。程若宁从小在我面前强势惯了。她在我这里,会下意识抵触被我踩头,明白不?她这种思想,会导致我和她之间发生源源不断的冲突。这种冲突防不胜防,可能会在任何时候发生。” 何书墨最后道:“如果我之前不认识程若宁,倒是有可能让她当个妾室。她长得不错是不假,但我又不是非她不可。你少爷我又不是那种看到女人走不动路的废物。天下漂亮女子那么多,这个不行,换一个就是了,总有又甜又乖的。” 阿升默默道:还是少爷格局大,宁缺毋滥,为了一锅好粥,可以剔除任何潜在风险。 何府门前,何书墨跳下马车,让阿升将车停回马厩,自己独自进门吃饭。 饭桌上,谢采韵神色兴奋,不时和何海富聊起去考查林家产业时的见闻。 由于早做准备,因此无论是福新茶楼,还是李云依刚买的林府,都没有让谢夫人看出破绽。 饭吃到一半,月桂忽然来报。 “夫人,少爷的床单被褥,换洗衣服,已经全部叫人拿去重新洗了。” 何书墨:? 不是,大晚上的洗衣服干嘛? 谢采韵点了点头,道:“以后,少爷的衣服和床单,都要勤洗,不能让一些奇奇怪怪的味道留在上面。少爷自己不在乎,咱们家小蝉会在乎的。” 何书墨无语道:“没必要吧,娘。” “有必要。还有少爷放床头的小香囊,你也丢了吧。” “别!这个真不能丢!” 何书墨直接跳了起来。 那个香囊是酥宝送他的,如果让他娘因为蝉宝,把酥宝的东西丢了,这不是赤裸裸的倒反天罡吗? 酥宝哪怕争不过元淑,但她再怎么说,也是目前自己的“正牌女朋友”,让亲让抱的那种,论资排辈,怎么排都得排在玉蝉前面。 谢采韵见何书墨坚持,倒也没有表示一定要丢。 只是提醒道:“你要是想要家宅安宁,林蝉进门之前,把你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都藏好了。有什么事,等她进门后再商量着来。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别把人家姑娘吓跑了。” “好了娘,我心里有数。这你就别管了。” …… 由于前几天的“冰海余党袭击军营”事件,整个京城的官场风声鹤唳。 哪怕是贵妃娘娘所居住的皇城,都不由得被这种紧张的气氛带动,加派了不少禁军四处巡逻。 寒酥穿行在皇城中。 比起神色紧张的禁军,她根本不怕什么冰海余党。 她知道这伙人是何书墨假扮的,何书墨怎么可能来袭击皇宫呢。 寒酥回到玉霄宫,走过贵妃娘娘白日理政的养心殿,来到娘娘的御书房。 此时正是夜晚,御书房中,灯火通明。 一个绝美的身影被灯光印在洁白的窗纸上,令人无限遐想。 寒酥推开书房的门,只见贵妃娘娘端坐桌前,玉手轻轻翻阅面前的古籍。 “娘娘,消息给林院长送过去了。” 娘娘“嗯”了一声。 随后道:“何书墨这次袭击,打得十分漂亮。速度快,下手狠,便连震天雷这种江湖把戏也被他用出了样。京城守备和魏党高层有些吓到了。魏相亲自给本宫上奏了折子,请本宫动用平江阁、京查阁、听风阁三阁之力,全力配合京城守备搜捕冰海余党。” 寒酥听到何书墨事情办得如此漂亮,心底不由得为他高兴。 何书墨越是能干,小姐就越离不开他。 寒酥很了解自家小姐,小姐绝不是那种脑子一热,喜欢“一见钟情”的贵女。 小姐心思太多,城府太深。要想撬动小姐的心防,非得日积月累,滴水穿石,靠长久的陪伴,一点点走进她心里。 只有这样得来的感情,才最坚不可摧。 而“日积月累”和“滴水穿石”的提前,是要有机会接近小姐。 如果何书墨本身没有能力,无法替小姐分忧,那无论她寒酥用什么办法,都将是毫无意义。 不过,当寒酥听到,魏党和京城守备大肆搜捕“冰海余党”之时,便不由得替何书墨担心起来。 “娘娘,魏党的事,咱们还是别帮的好。要动用小九的力量,去抓小九的手下,好事全让魏党占了!” 贵妃娘娘抬眸看了眼她的丫鬟,心里感到些许奇怪。 她总感觉,凡事只要涉及何书墨,寒酥就会突然变得“愚笨”许多。 “你觉得本宫不应该帮魏党找人?” “当然,凭什么帮魏党抓小九的手下嘛。” 见寒酥没法理解,娘娘也不恼怒,颇为耐心地道:“一定要帮的。” 寒酥不理解:“为什么?” “我们楚国这座朝堂,虽然有魏党、贵妃党,但本宫与魏淳,其实有一处根本的不同。” 贵妃娘娘此话说完,合上古籍,抬起华美瑰丽的凤眸,看向她的小丫鬟。 “本宫是京城的主子。魏淳虽然势大,但终究只是本宫家里的管家。京城出事,总是主子要先丢脸的。本宫被冰海余党折了面子,京城守备伤筋动骨,没有理由可以保持淡定。” “可是……” 娘娘再道:“抛开面子的事,本宫让鉴查院帮魏相,是不得不帮。京城守备乃是魏党的地盘,经此袭击,魏党势力受损,本宫渔翁得利。如果本宫在调查冰海余党之事上作壁上观,那魏淳便会笃定此次袭击,是本宫找人下手。继而把此事往党争上面推责。本宫让你递信给霜九,就是为了断他们的念想。” 经过自家小姐的一通详细解释,寒酥总算是被说服了。 为了大局,帮一次魏党就帮一次吧。 总比落人口实,被魏党借题发挥,转移注意力要好。 但是,寒酥又想起一件更要紧的事情。 “娘娘,咱们这次袭击,是为了钓楚寒出洞吧?如果鉴查院主力都配合京城守备去抓冰海余党了,那么刑部大狱那边怎么办?只靠何书墨的御廷司,怎么抓得住楚寒他们?” 御廷司的力量并不弱,如果配合刑部大狱的守备力量,防御楚寒的袭击毫无问题。 但何书墨需要的并不是不让楚寒袭击,而是要让楚寒袭击,并且在袭击之后,把逃跑的楚寒、庄南,都抓回来。 只有这样,才能以“劫狱”“越狱”为名,光明正大的处死晋王的手下,威慑晋王。 如果只是单纯想防守刑部大狱,那还假扮什么冰海余党?给楚寒创造什么动手机会? 这事的问题在于,魏淳上奏折子,导致平江阁抽不出手。没有平江阁的支援,单靠御廷司自己的力量,很难追捕逃跑的楚寒。 楚寒毕竟五品修为,打不了,跑得了。 御廷司最强的战力是谢家贵女,但谢家贵女一边要保护何书墨,一边要抓楚寒,很难兼顾。可如果谢晚棠不出手,其他人又留不下楚寒。 寒酥能想到的问题,贵妃娘娘同样能想到。 “寒酥。” “奴婢在。” “楚寒动手之日,你出宫,帮何书墨抓人。” 寒酥听到“可以出宫”,双眸明亮,当即也不管什么危险不危险的了,立刻答应下来。 “奴婢明白!” 虽然寒酥有自信打得过楚寒,但楚寒毕竟是江湖人,很危险。不过如果能出宫看何书墨的话,那危不危险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能看到他。 寒酥估摸着,魏党抓捕冰海余党的行动愈演愈烈,楚寒动手便是这两天的事情。 也就是说,她很快就能出宫找何书墨玩啦。 得知出宫的好消息,寒酥今天的心情格外明丽。 就连晚上在屋子里碰到玉蝉,都十分高兴地和玉蝉打招呼。 “今天还顺利吗?”寒酥问道。 玉蝉如实道:“除了遇到何书墨的前未婚妻以外,都挺顺利的。” 寒酥听到“前未婚妻”,顿时心里一揪,起了八卦的心思。 “怎么样?遇到了之后呢?你们是怎么打发他前未婚妻的?” 玉蝉一五一十地复述当时的情形。 “我和何书墨的母亲在逛街,何书墨的母亲好像很喜欢我,一直给我买东西……” 寒酥:??? 玉蝉接着道:“后来我们走到茶楼的时候,何书墨说,程家小姐一直在跟着我们……” 寒酥心里松了口气,到目前为止都很正常。至于玉蝉被何书墨母亲喜欢,其实也很正常,玉蝉毕竟长相在那里,能理解。寒酥自我宽慰道。 “程若宁咄咄逼人。何书墨对她不假辞色。但后来程若宁把矛头对准我,说我是何书墨请来骗人的。” 寒酥追问:“然后呢?然后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玉蝉眼睛看向一边,不敢与寒酥对视。 “我让他牵了下手,程若宁便不怀疑了。” 寒酥瞪大眼睛看着玉蝉,满头问号。 玉蝉这个平时冷冷清清的,对何书墨毫不喜欢的人,怎么忽然就与何书墨牵上手了?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明明我都没什么机会…… 玉蝉没管寒酥的表情,继续往下说。 “你那个手帕,我也送给何书墨的娘亲了。” 寒酥扁着嘴巴,问:“何书墨他娘没说什么吗?” 玉蝉继续复述:“说了,他娘说我绣得好,很用心,是好孩子,她很喜欢。” 虽然在让玉蝉送手帕的时候,寒酥就明知会变成现在这样,但事到临头,她就是感到十分委屈。 本来玉蝉享受的这些待遇,全部都是她的东西! 是她先喜欢何书墨的! 结果全被玉蝉抢去了! 寒酥拿起床上的枕头,砸在玉蝉身上。 “玉蝉,你这家伙坏事做尽!气死我了!” 以玉蝉的身手,她自然不可能让寒酥砸到。 “你自己让我送的,现在却来怪我。” “又不单是手帕的事情!何书墨的娘亲,明明该对我好的!现在全被你拿去了!” 提起谢采韵,玉蝉向来淡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挣扎。 她反驳道:“这是小姐的命令,你不服,去找小姐说理。如果小姐愿意让你出面,我没意见。” “我……” 寒酥说不出话。 因为她和何书墨的事情,一直瞒着小姐,小姐完全不知道。 现在都已经变成这样了,她再去告诉小姐有什么用? 寒酥气呼呼地上床睡觉,故意用被子蒙住脑袋,背对着玉蝉。 玉蝉倒是很习惯寒酥和她赌气的样子。 之前她们不是没打闹过。不过再怎么样,也不会影响姐妹感情。 玉蝉默默洗漱完,上床,准备睡觉。 就在玉蝉快要睡着的时候,寒酥的声音幽幽传来。 “玉蝉,你得了何书墨家这么多好处,以后可不许在小姐面前,说何书墨的坏话。” 玉蝉沉默,没有说话。 寒酥追问道:“别装睡,我知道你没睡。” 玉蝉只得道:“我只忠诚于小姐。” “你不说何书墨的坏话,才是忠诚于小姐。” “歪理。” “我怎么是歪理了?小姐喜欢何书墨,你看不出来?” “小姐不喜欢何书墨。是你自己自作多情。” “谁说小姐不喜欢?何书墨能进宫这么多次,小姐不喜欢吗?小姐如果真不喜欢,那小姐可能让何书墨碰你吗?自己的手都让何书墨牵了,还在嘴硬。” 玉蝉不想和寒酥说话,因为寒酥总是站在何书墨那一边,根本没把小姐放在第一位。 而且,她也看不出来,小姐有什么理由去喜欢何书墨。 何书墨虽然不错,但远远配不上小姐。 玉蝉翻了个身,干脆不理某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 (本章完) 第202章 棠宝在左,酥宝在右(求月票) 第202章 棠宝在左,酥宝在右(求月票) 次日。 衙门休沐结束。 何书墨照常上班。 结果他刚到司正小院,便有吏员过来传话。 “司正大人,院长让您亲自过去一趟。” “现在就去?”何书墨不由得反问。 吏员确定道:“是现在,请大人马上过去。” 霜姐要做什么?这么急? 何书墨打发走吏员,便对小谢道:“走,咱们一起过去看看。” “好。” 谢晚棠轻点螓首,迈步跟上哥哥。 路上,一直十分关注哥哥的谢家女郎,感觉今天的哥哥远比之前开心。 她不由得好奇问道:“表兄今天好像很开心?” 何书墨咧嘴一笑,道:“确实开心,有个朋友一直烦我,我直接跟她绝交了,现在无事一身轻,痛快。” 谢晚棠“哦”了一声,然后默默把“不能一直烦哥哥”,牢牢记在心里。 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被哥哥讨厌。 而且,谢家的家教也教育过她,一位优秀的贵女,一定不可以一直靠在男人身边,一定要与男人保持适当的距离。 不多时,何书墨来到院长小楼。 “下官御廷司何书墨,求见林院长。” 何书墨站在门前打报告。 屋内,林霜柔和的声音道:“进来。” “是。” 何书墨推开房门,带着谢家女郎一起进屋。 谢晚棠始终秉持着“不麻烦哥哥”的处事准则,她一进入屋中,便自觉找了一个位置安静坐好。 一不用何书墨吩咐,二不需要他照看,三不会影响何书墨和林霜谈话,属于是把乖巧懂事刻进骨子里了。 何书墨开门见山道:“不知姐姐找我来,所为何事?” 林霜当着谢晚棠的面,把贵妃娘娘的亲笔信,递给何书墨。 “看看这个。” “好。” 何书墨接过信件,第一眼认出是娘娘的字。 如果说,棠宝的字是俊秀灵动,云依的字是端正大气,那么贵妃娘娘的字,就是美丽且霸道,娘娘的字一不失女子之美,二又有王者霸气,实在是天底下独一份的字体。 简直和她本人一样,漂亮得不像话。 何书墨扫了一眼信件内容,顿时明白了霜姐找他过来的目的。 “姐姐的意思是,娘娘准备派鉴查院的主力,陪京城守备一起搜查袭击军营的‘冰海余党’?” 何书墨提起“冰海余党”,边上默默听着的谢晚棠,忽然紧张起来。站在她的角度,她与哥哥冒充冰海余党,是秘密行动,林院长不可能知道的。 实际上,林霜也的确不知道谢晚棠曾经冒充过冰海余党。 林霜只知道,袭击军营的冰海余党和何书墨有关。她那天与何书墨一同进宫,但她先何书墨一步离去,没有机会听到贵妃娘娘与何书墨制定计划的过程。 林霜点头:“不错。娘娘授意,鉴查院三阁全力配合京城守备。御廷司单独负责抓捕楚寒的行动。” 御廷司单独抓捕楚寒? 谢晚棠听到这个消息,先是担心起哥哥的安全,毕竟楚寒曾经尝试刺杀过哥哥,难保不会狗急跳墙,再次对哥哥出手。 然后,谢晚棠顿时意识到,如果御廷司人手不够的话,那李云依岂不是又会参与进来? 想到李云依,谢晚棠顿时不淡定了。 “林姐姐,我想说一句话。”谢晚棠小声地说。 林霜语气和善道:“贵女客气了,您说吧。” 谢晚棠道:“楚寒五品修为,可能还有不少江湖帮手。他如果一心逃跑,单靠御廷司,应该不好抓吧?” 林霜道:“不错。娘娘也考虑到这一点,因此楚寒准备动手的当天,会先由平江阁监视楚寒的探子传信,而后让娘娘的女侍,寒酥姑娘前来御廷司支援。” “寒酥?” 谢晚棠脑海中回想起,她曾经见过的,名叫寒酥的玉霄宫女侍。她记得寒酥气质不差,长得挺漂亮的,修为也不弱,和她一样,都是五品水平。 最重要的是,寒酥长期待在厉姐姐身边,应该不会像李云依一样,对哥哥有什么非分之想。 “好,有寒酥姐姐的话,御廷司可以独力对付楚寒等人。” “嗯。贵女说的对。” 何书墨连连点头。 他现在表面镇定,实则心里慌得一批。 酥宝要参与御廷司的行动?那她岂不是要当着棠宝的面,直接和自己接触? 何书墨并不怀疑酥宝的战斗力。 酥宝在娘娘手下,耳濡目染,不可能缺少实力。 何书墨现在只担心一件事,酥宝演技差,在和自己接触的过程中,让棠宝看出了什么端倪。 寒酥不是贵女,并不会引起小谢本能的反感。 但这件事的关键是,自己如果与寒酥表现得比较熟络、亲密,那要怎么向小谢解释这份熟络的来源? 总不能实话实说:我是娘娘心腹,我天天进宫,然后就和寒酥混熟了吧? …… 该来的考验总会来的。 第二天,何书墨便收到平江阁探子的报信。 “报告何司正,我等观察到,楚寒等人已经暂停比武,改为休养生息,恢复精力。以我们对江湖人的了解,这多半是准备行动的前奏。” 何书墨确认道:“你们的意思是,楚寒等人,今晚便要对刑部大狱动手?” “有较大几率动手。” “好,我明白了。” “是,下官告退。” 平江阁探子走后,早已做好端水准备的何书墨,立刻道:“晚棠,咱们去皇宫,叫寒酥出来。” “好。” 谢晚棠微微点头,她甚至有点期待和寒酥姐姐见面。 毕竟,厉姐姐和善温柔,寒酥姐姐肯定也很好相处,至少也比李云依那个坏姐姐好多了。 …… 由于带着谢家贵女,因此,何书墨只得放弃更快捷的皇宫小门,以及联系更便捷的玉牌。 他走正规流程,从皇宫大门递信,经过审查送到娘娘手里,再由娘娘告知寒酥,派她出来。 整个过程相当繁琐,耗时最少一个时辰。 比皇宫小门慢得多得多。 何书墨莫约等了一个时辰,终于等到一个身穿劲装,面带精致蝴蝶面具的高挑女郎。(蝴蝶面具玉蝉也有,见74章) 有面具的存在,寻常人自然认不出这女郎是谁,但何书墨对酥宝可太熟悉了。 他一瞧女郎露在面具外的美眸和红唇,再瞧女郎的酥胸、细腰、翘臀,便瞬间认出了酥宝。 带着面具的寒酥看起来冷酷很多。 她径直走到皇宫大门前,对守卫亮出通行金牌,然后畅通无阻出宫。 宫外,三人汇合。 何书墨笑道:“寒酥姐姐。这次麻烦姐姐出宫,实非本愿,请姐姐多担待。” 何书墨是故意和寒酥这样说话的。 他得侧面提醒一下酥宝,谢家贵女还在呢,不能举止亲密,暴露他娘娘心腹的身份。 寒酥瞬间领悟到何书墨的意思,同样公事回应道:“不妨事。” 谢晚棠面对不熟悉的面具女郎,试探着叫道:“真是寒酥姐姐吗?” 寒酥微微一笑,取下蝴蝶面具,露出容颜。 “是奴婢,贵女大人这下认出来了吗?” 谢晚棠点头道:“认出来了。我的眼力比起表兄,还是差上许多。”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何书墨下意识渗出一身冷汗,心道:的确,我好像不应该这么快把酥宝认出来,只能说幸好是晚棠,心思单纯,没往深处想。如果是娘娘处在晚棠的位置,我此时已经在暴露身份的边缘了。 何府马车旁。 何书墨亲手撩开车帘,请棠宝和酥宝进去。 按以前的情况,何书墨肯定也得坐车。但问题在于何府马车不够大,一边只能坐下两人。 也就是说,何书墨要么陪酥宝坐,要么陪棠宝坐,没有第三种选项。 显然,对于端水大师何书墨来说,这是一道必死题,无论选谁,都会让另一个人不满。 这个时候,就不能使用常规的解题思路。 而是要学会转移矛盾,将内部矛盾,转移到外部。 何书墨请两位女郎上车以后,忽然道:“阿升,你叫我?” 车头准备驾车的阿升:? “少爷,我……” 阿升话还没说完,顿时收到了何书墨的眼神,以及何书墨偷偷递过来的银子。 阿升立刻改口:“啊对,我找你有事少爷。我那个,我……” 何书墨眼神暗示阿升的肚子。 阿升立刻领悟,道:“我肚子疼,少爷,对,肚子疼。实在顶不住了。” 何书墨赞许地看着阿升,然后回到车厢,一脸歉意地说:“阿升有点难受,我去帮他驾会车,晚棠,寒酥,你们坐好,有事叫我,我就在前面。” “好。要小心些。” “你去吧表兄。” 获得两位女郎的认可,何书墨长舒口气,回到车头好好拍了拍阿升的肩膀,用口型告诉他,回头涨工钱。 阿升竖起大拇指。 不是赞扬涨工钱,而是对少爷的端水技术,表示由衷的敬佩。 少爷能被这么多无比优秀的女子喜欢,看来并不是偶然现象,少爷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 …… 此时距离天黑,还有段时间。 何书墨提前把寒酥接出来,不可能丢下她不管,只能把她接到司正小院中稍作休息。 或许有厉姐姐的滤镜在,谢晚棠对寒酥相当友好。 不但主动给寒酥端来点心,甚至还想亲自给寒酥倒茶,这着实把酥宝吓了一跳。 寒酥连忙按住谢晚棠,说什么都不能让她倒茶。 这倒不是寒酥反应过激,而是除了何书墨以外,基本上没有楚国小辈敢喝贵女亲手倒的茶。 但谢晚棠的逻辑是,来者是客,寒酥是来帮哥哥忙的,她作为妹妹,年纪小,理应倒茶表示感谢。 最后,还是何书墨出手,给酥宝和棠宝分别倒上茶水,这才止住了这一场短暂的礼仪风波。 “报告司正,勇武营使者高玥求见。” 听到高玥的声音,何书墨如蒙大赦。他事先安排高玥伺机救场,此时果然派上了用场。 高玥不在,何书墨必须同时面对棠宝和酥宝,得小心处理她们之间的关系,同时不能暴露娘娘心腹的身份,难度实在是高。 但高玥来了,何书墨就可以顺利把重心放在工作上面。 “进来。” 高玥走进司正屋中,手里拿着一份京城舆图(地图)。 “司正,您上午交代我找的舆图,我找到了。” “好。” 何书墨二话不说,拉着高玥来到书桌前,同时招呼谢晚棠和寒酥,各自搬椅子坐过来。 众人就位。 何书墨摊开舆图,找到图中的刑部大狱。 进入工作状态。 “根据咱们之前的情报,京城守备布置在刑部大狱的防御力量,常年保持在一位四品,两位五品,四位六品的配置。但经过‘冰海余党’这么一闹,京城守备从各处抽掉力量,对付冰海余党。因此,此时的刑部大狱,只有一位五品和三位六品坐镇。这等配置,完全在楚寒等人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寒酥此次出宫,毕竟是有正事的。 她主动道:“楚寒虽然善射,但他一箭未必能重伤京城守备的五品……” 谢晚棠补充道:“寒酥姐姐,我觉得不一定。楚寒所用之箭,并非凡品。如果角度刁钻,是可能一击毙命的。” 此时,如果是李云依,必定会直接和谢晚棠吵起来。 但寒酥到底不是李云依,她自己摸不准,又不愿完全听信谢家贵女的话,于是,只能把目光投向何书墨。 棠宝看寒酥看着何书墨,于是也习惯性地让哥哥来做决定。 高玥看到她们都看着司正,也只好选择从众。 何书墨:…… 酥宝和棠宝看我也就算了。 这个高玥在捣什么乱啊! “咳咳,我觉得,咱们可以先不用讨论这个话题,楚寒他们怎么打进大狱救人,那是他们的事情,我们的目的,是要在他们救人出来后,将他们一网打尽。楚寒既然选择先对我或者欧阳硕动手,就说明他不是个不动脑子,只知道射箭的人。咱们相信他就行了。” 何书墨此话说完,无论是寒酥,还是谢晚棠,都点头赞同,表示没有意见。 何书墨继续道:“根据平江阁线人的情报,楚寒的队伍,共有十一人。其中,五品一位,就是楚寒。六品三位,七品四位,八品三位。我、寒酥、晚棠,三人负责对付楚寒和越狱后的庄南。高玥,剩下的江湖人,交给你们几个营房,刑部狱吏,还有京城守备。” …… …… …… ps:月初,求一波月票。咱们的书很需要月票榜,拜谢大伙! (本章完) 第203章 劫狱前的欢声笑语(4k) 第203章 劫狱前的欢声笑语(4k) 按照何书墨的分配方案。 为了应对楚寒等人,御廷司一方预留了充分的武道力量。 首先是高端战力,御廷司加刑部大狱的京城守备,一共是三位五品,而楚寒方面只有一位。哪怕京城守备的五品直接被楚寒一箭射死,那么何书墨手上,还有谢家贵女和寒酥可以使用。 谢家贵女和寒酥的战力,全都是同阶翘楚,她们两个单打独斗都不会弱于楚寒,更别提现在是二打一了。 其次是中端战力,京城守备有三位六品,楚寒一方也有三位六品,属于旗鼓相当。但是六品之下,御廷司、京城守备、刑部狱吏一方,占有绝对的人数优势。 总的来说,只要没有外部力量突然横插一脚,御廷司活捉楚寒大部,并没有太大压力。 何书墨给高玥、寒酥、谢晚棠分析完敌我形势,便开始针对御廷司的六个营房,进行具体的位置部署。 经过何书墨此前大刀阔斧的改革,现在的御廷司,每个营房的满编是八人,这便是说,他手下已然组建出一支小五十人的,平均战力为八品至七品之间的武装力量。 这等水平的武装势力,虽然无法与大军直接抗衡,但啸聚山林,占山为王,打打游击,完全足够。 哪怕放在京城,也足以和比如玉麟帮这种几十年的老牌帮派碰一碰。 而这样的御廷司,仅仅是何书墨当上御廷司司正两个月的成果。 限制他搞出更大势力的,并非是他的能力,而是御廷司的编制,已经到达了极限。再招人,朝廷不给钱,何书墨自己是养不起费钱的武装势力。 而且蓄养私兵,等同谋反,掉脑袋的事情。 哪怕何书墨是娘娘心腹,也不敢做。 御廷司司正的桌案前。 何书墨抬头挺胸,看向高使官。 “高玥。” “在。” “你记一下,我做如下部署。” 高玥听到这话,连忙拿出纸笔。 何书墨在堂屋中缓缓走动,边走边道:“以勇武营,烈武营,强化大狱正面防线。锐武营、威武营,一左一右,包打大狱前后出口。凌武营在老巷街一线,抓捕四散而逃的敌人。最后的京武营,做总预备队。” 此话说完,何书墨人已经走到了堂屋门前,距离高玥三人有不小的距离。 何书墨站在门前,阳光撒在身上,缓缓侧身回头。 “给我复述一遍。” 高玥捧起匆忙写好的计划书,一字不差地复述给何书墨听。 何书墨听完,确认无误,道:“好,下去传令。” “是!” 高玥得了命令,连忙抱着计划书下去传令各营,为晚上即将到来的抓捕行动早做准备。 高玥走后,屋内的谢晚棠和寒酥全都呆呆地看着何书墨。 何书墨做完布置,回过神来,看向他的酥宝和棠宝。 笑问:“你们怎么突然都不说话了?” 寒酥愣神道:“感觉,你刚才好像有点不一样。” “不一样?哪不一样?” 谢家贵女思忖了一下,道:“表兄刚才好像大将军,运筹帷幄,指挥几十万兵马。” 寒酥补充:“有点帅气。” 谢晚棠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寒酥姐姐的话。 何书墨笑而不语,大学生见识多是这样的,地球历史,的确是会比这个世界更长一点。 “别想这个了,”何书墨打开话题,道:“咱们三人的任务,是劫狱的楚寒和越狱的庄南。庄南虽然已经被绝脉针封住修为,但他的身体强度和战斗经验毕竟还在,一位四品,加一位善骑射的五品,咱们不可小觑。” “嗯。” 寒酥轻轻点头。 谢晚棠却是稍显内疚。 她功力如果不倒退的话,此时哥哥想必会更轻松一些。 何书墨敏锐注意到小谢的神情,这丫头就是道德感太强了,动不动就会陷入自责。 哪怕他从头到尾没有一丝怪她的意思,但架不住小丫头喜欢乱想。这可能也有关心则乱的一部分因素吧。 何书墨开口道:“你们两个对付楚寒和庄南定没问题,但是我们毕竟求稳,因此我提前找人准备了点东西。现在差不多做好了,一起去拿。” “表兄买了什么?” 谢晚棠脚步轻快,很自然地走到何书墨身边。 这动作把寒酥看得不由一愣。 贵女这姿态……她难道真把何书墨当“表兄”了? 寒酥默默跟在何书墨、谢晚棠的身后。她现在的注意力全在谢家贵女身上。 贵女大人戴着帷帽,寒酥看不清表情。但单从谢晚棠的动作来看,这位谢家女郎,总会下意识贴近何书墨,她的任何姿态都会朝更亲近何书墨的方向去做。 虽然谢晚棠的这些行为,全可以用“关系好”“表兄妹”“有默契”来解释,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寒酥。 贵女大人一定对何书墨抱有好感。 只是好感的程度,寒酥目前还有些拿不准。 何书墨那么优秀、那么好,贵女大人对他有点好感,在所难免。可如果这份好感有很多,那她便不太愿意,并且要狠狠吃醋了! 何书墨虽然与小谢轻快地说着话,但他的注意力其实一直有放在酥宝的身上。 眼见酥宝有些“落单”了,何书墨转瞬间想了个办法。 “晚棠,你寒酥姐姐好像不习惯宫外的生活,你去照顾她一下。” 谢晚棠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寒酥,立刻领会到哥哥的意思。 向来乐于助人的谢家贵女,二话不说,过去牵住寒酥的手。 “寒酥姐姐,我带你走吧。” 寒酥受宠若惊,当下也没工夫考虑何书墨的事情了。 “贵女大人,这,奴婢……” 谢家女郎笑道:“没事,你是厉姐姐的人。在皇宫寒酥姐姐关照过晚棠,现在出了宫,轮到晚棠来照顾姐姐了。” 谢晚棠向来是不介意身份和地位的。因此何书墨才会让她主动去亲近酥宝,消除隔阂。 如果换做李家贵女,这招就行不通了。 李云依是传统的思想,贵女是贵女,奴婢是奴婢,她或许对银釉不错,但不会与银釉“交朋友”。 事实证明,何书墨用棠宝应对酥宝的策略十分奏效。 寒酥自己就是心地善良的姑娘,她面对没有什么尊卑观念,同样天真善良的谢家贵女,简直是如遇知己。 何况贵女主动示好,寒酥没道理,也没有办法拒绝贵女的好意。 很快,两个女郎手挽着手,有说有笑,反倒显得一旁的何书墨有点像“多余的”。 何书墨并不介意酥宝和棠宝搞好关系,哪怕他因此受到“短暂的冷落”,也总比小谢小李一见面就吵架要好。 不过何书墨受到的“冷落”,只是表面上的。 事实上,棠宝始终听哥哥的,而酥宝向来是个“贤内助”。她们两个算是最省心的了。 趁着天色尚早,何书墨三人到御廷司马厩取了马匹,而后一路说笑,来到京城角落的“仁心医馆” “仁心医馆”就是古薇薇六师兄的医馆,专治各种小儿不服。 何书墨觉得,六师兄的医馆叫“任性医馆”可能更合适一点。 上次抓捕庄南,何书墨给六师兄送了一波生意,结果这点病人完全扭转不了“任性医馆”的口碑。 六师兄的医馆压根没有回头客。 当然也没啥新客人。 “六哥?” 何书墨步入医馆。 “何公子?” 六师兄看见何书墨,两眼放光:“你订的药粉,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别说人,就是十头牛,二十头牛,一样可以撂倒!” 六师兄看向何书墨身后,喜道:“这二位姑娘莫不是新病人?好啊,我们医馆号脉全免!大人看病,小孩免费!” 谢晚棠和寒酥被六师兄的眼神吓到了,同时往后一缩。 何书墨挥了挥手,让她们去医馆外待着,不用进来。 “别惦记小孩了,她们健康得很,你快点把药粉拿出来。”何书墨催促道。 六师兄一边取出药粉,一边求何书墨给他找点活干。他没有病人,拿什么提升道脉能力? 何书墨无奈道:“别急,不出意外,今晚之后,你就有的忙了。” 六师兄听罢大喜:“真的?好兄弟,以后你和我师……” 说时迟,那时快。 何书墨一个闪身,捂住六师兄的嘴。把后面的“师妹”二字硬生生堵了回去。 他千防万防,就是害怕六师兄在棠宝和酥宝面前,把薇姐给爆出来。 眼下只有棠宝和酥宝,何书墨还能一碗水端平,如果再加上薇姐,这水怕是神仙来了都端不平。 更何况,薇姐是潜龙观的人,酥宝是贵妃娘娘的人,娘娘要是通过酥宝,知道他何书墨“早就投靠了”潜龙观,不得对他大失所望,瞬间清空对他的所有好感,然后手刃叛徒,把他给一口吃了? 无论如何,他和薇姐的关系,不能让娘娘知道。 一臣不事二主,何书墨自问对娘娘忠心耿耿,但他就怕娘娘多想。偏偏娘娘太聪明了,天生就是喜欢思考的人,只要让她知道自己和薇姐的关系,那局面便完全无法控制。 “六师兄,你要是敢在别人面前透露我和古薇薇的关系,小心我一个病人都不给你留。而且还要把你喜欢治小孩的名声,传遍整个京城!让所有小孩看见你就跑!” 何书墨快速说完,道:“听懂了就点头。” 六师兄连忙点头。 何书墨松开六师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六师兄,有些话你说出口,我就完蛋了。多理解,多担待。” 六师兄忙道:“理解,理解,你的脉我之前摸过,精力旺盛,需求大,我能理解。” 何书墨:我其实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何书墨也懒得解释了,拿了药粉,再向六师兄确定用法用量,便转身告辞。 医馆外,谢晚棠好奇道:“表兄,你跟那个大夫,怎么好像差点打起来了?” 何书墨解释道:“没事,正常讲价而已。” “正常吗?” “正常的。” …… 傍晚时分。 刑部大狱不远处的小客栈。 何书墨要了一个靠近街边的房间,他推开窗户,只见街面熙熙攘攘,不时有几个身形健壮的青年男子,穿着各式各样,不同行业的便服,行走在人群中。 在何书墨的授意下,御廷司的人从下午开始,便分批次,零散地混到了刑部大狱的周围。主打一个大隐于市,让楚寒等人无从分辨。 观察无恙后,何书墨合上窗户,来到桌前。 此时,小谢和酥宝已然摊开了他买的药粉,准备将一大包药粉,分装在小包装里。 何书墨拿着裁成小块的白布,边封装边解释道:“这些药粉是我找六大夫特别定制的。它接触眼口鼻等部位,会产生强烈的刺激。同时,此物吸入体内,会心情躁动,影响气血,还有真气运行。” “咱们如果遇到楚寒或者其余强者,可以先丢此物,削弱他们的战力和战斗意志,而后乘胜追击。” 谢晚棠试探道:“表兄,这会不会太卑鄙了?” 何书墨一本正经:“确实卑鄙,所以这东西我来用,我脸皮厚,不怕挨骂。” “噗。” 两位女郎都被何书墨的小玩笑逗笑了。 酥宝笑得更开朗、痛快一些。晚棠笑起来,则更加矜持、尊贵、优雅。 小房间不大,一时间充斥着男人和女郎们的欢声笑语,半分紧张的气氛都没有。 寒酥感觉,何书墨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人。 明明现在,她们即将面对的是袭击刑部大狱的重案,大案,但却完全感觉不到忐忑和紧张,而是在说说笑笑中,快乐度过。 何书墨真的很会照顾她,还有谢家贵女的情绪,和他待在一起,似乎永远不会烦腻。 时间渐渐过去,随着夜幕降临,屋外熙熙攘攘的街道,开始逐渐冷清。 何书墨侧耳听着窗外的打更声。 亥时末,子时初,三更天了。 “刑部大狱子时换班,楚寒他们就快动手了。” 大事临头,何书墨不再玩笑,而是认真看着两位女郎。 寒酥和谢晚棠凝重点头。 寒酥戴上蝴蝶面具,隐去贵妃女侍的身份。 谢晚棠同样戴着帷帽,避免暴露贵女的身份。 (本章完) 第204章 寒酥夜宿林府,玉蝉坏我好事(4k) 第204章 寒酥夜宿林府,玉蝉坏我好事(4k) 果然,何书墨话音落下不久。 一阵隐隐的喊杀声,伴随远处沉默的凉风,一同飘来。 这声音相当微弱,若非何书墨三人是武者,五官敏锐,否则必然察觉不到。 何书墨面色严肃,玩闹不再:“楚寒他们动手了,咱们走!” 两位女郎齐声道:“好。” 由于是早就做好计划,此时的她们默契无比。 谢家贵女轻功最好,她主动走在最前,而后是寒酥和何书墨。 寒酥人在队伍中间,策应贵女两侧的同时,不时往后观察,显然是在时刻注意何书墨的动向。 何书墨冲她笑了笑,嘴巴比了个“最喜欢酥宝”的口型。 寒酥俏脸微红,又羞又气。 羞的是某人说的情话。气的是都这个时候了,他还不忘说这些话! 何书墨三人,踏着民宅屋檐,一路往前飞驰。 在他们飞驰的过程中,不时可以看到御廷司的使官、行走,按照何书墨预先的布置,赶到相应的地点。 整个过程安静、精密,就像一张强而有力,不断朝刑部大狱收紧的大网。 莫约半刻钟之后,何书墨、谢晚棠、寒酥三人,便抵达了何书墨预先布置的地点。 此处是刑部大狱周围的最高点,视野广阔,足以俯瞰全局。 棠宝和酥宝先后赶到高点,何书墨最后一个抵达。 “表兄,大狱里面打起来了!” 谢晚棠虽然戴着帷帽,但声音不免焦急。 楚寒手下的一批江湖人,此时已经冲到刑部大狱,开始与大狱中的京城守备,以及狱吏们交手。 何书墨事先布下的勇武营,烈武营,此时同样在有序,批次加入战场,试图擒拿江湖乱党。 何书墨不得不承认,楚寒的人战力十分不错,在大狱中战力全开,几乎是压着狱吏一方打。 战况激烈,死者伤者,难以统计。 谢家女郎美眸盯着下方的战况,每每有人死伤,她心里便止不住的难受。 不过她现在还算冷静,有好好听哥哥的嘱咐,哥哥说楚寒不出现,她们便绝不能下场。 何书墨知道棠宝心善,最看不得别人受苦。 何况此时的刑部大狱中,血肉横飞,惨状接连发生。 看着棠宝下意识攥紧的粉拳,何书墨能体会到她内心的煎熬。 面对这样的小谢,何书墨没法无动于衷,哪怕寒酥在旁边,他还是忍不住温柔道:“晚棠,别看了。一会儿楚寒出来,我再叫你。” 谢晚棠回头,看着哥哥。 “表兄……” “听话,别看了。” “好。” 何书墨安抚完棠宝,随后又看向身边的酥宝。 “姐姐去陪陪晚棠,这边我来盯着。” 寒酥看到何书墨温柔地安慰谢家贵女,心中蓄满了酸酸的醋意。她也不喜欢看到别人打架的,怎么何书墨不过来安慰她呢? 但是当何书墨让她去安慰贵女时,她掀起贵女的帷帽,瞧见谢家贵女绝美容颜,我见犹怜的神态,心中的醋意,烟消云散。 这样的贵女大人谁不心疼?我看着都心疼,更别说何书墨了。 将心比心,寒酥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便不会要求何书墨做到。 棠宝的确漂亮,尤其是可怜巴巴的时候,真是完美诠释了“我见犹怜”这个成语。 但何书墨现在独自盯着刑部大狱,根本没空欣赏贵女的神颜。 寒酥宽慰小谢的同时,也不忘和何书墨一起观察刑部大狱的情况。 “何书墨,楚寒怎么还不出来?我们要不要下去,帮勇武营一把?” 何书墨冷静道:“不要,楚寒在等突围的机会,我们等他忍不住突围再动手。刑部大狱的动静这么大,京城守备的增援不会太慢,大势与楚寒相悖。他一定会忍不住冲出来。” 寒酥点头,选择相信何书墨的判断。 结果正如何书墨所料。 楚寒时间不多,耗不起,他哪怕等不到最佳时机,也必须带上庄南,硬着头皮冲出去。 刑部大狱中,一个男子手持弓弩,腰挎箭袋,背着穿囚服的汉子,在混乱的局势中脱颖而出! 随着楚寒的突围,余下的江湖人开始往各个方向逃窜。他们明显是想让朝廷的人兵分多路,为楚寒和庄南的撤退赢得机会。 但何书墨不会上当。 “楚寒出来了,晚棠,姐姐,跟上去!” “好!” 谢晚棠和寒酥一齐应下,两女优美的身姿各自舒展,化作两道流星紧紧跟随刚突围的楚寒。 何书墨七品修为,轻功稍慢,远远跟在几人后面。 楚寒背着庄南,自然不可能跑得过小谢和酥宝。 她们没追多久,便把楚寒逼到了胡同死角里。 等何书墨抵达时,谢晚棠手持细剑,寒酥赤手空拳,与张弓搭箭的楚寒,以及被绝脉针封住修为的庄南隔空对峙。 何书墨不紧不慢走上前。 “咱们又见面了,庄前辈。” 庄南瞳孔一缩:“是你?何书墨?” “不错,是我。” 庄南哈哈一笑:“可惜我楚兄弟一箭失误,否则,你岂能安然站在我俩面前?” 随着庄南的话语,楚寒将手中箭矢的准心,从谢晚棠的身上,缓缓移动到何书墨的身上。 与此同时,棠宝和酥宝下意识靠近何书墨,都想着保护他的安全,丝毫不顾及箭矢可能也会射中她们。 庄南继续大笑:“小子艳福真是不浅,箭在弦上,还有女子愿意舍身保你。” 何书墨笑道:“别羡慕了,你不也有好兄弟愿意保吗?” “不错。我庄南横行一世,兄弟自然不少。” “可惜是被晋王利用的过河卒罢了。你如果真在乎你这些兄弟,又岂会在牢狱中坐等他们为你送死?说到底,你不过是想用情义裹挟他们救你罢了。” 面对何书墨的攻心之言,楚寒面色严肃,并无动摇。 “何大人,你身边的两位女侠,的确是人中龙凤,擒住我并不困难。但我楚寒射了一辈子箭,也有自信取你小命。不如我们都各退一步,你放我和庄南离开,我即刻收箭,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何书墨哈哈一笑:“谁说你有本事射中我的?” 话音未落,何书墨借助酥宝和棠宝娇躯的掩护,从兜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细腻药粉。 电光火石之间,数个药粉袋子,出现在半空中,而后被何书墨用霸王真气,配合玉蝉教的暗器技术精准炸开。 有毒的白色烟雾,瞬间笼罩此地。 何书墨左手拉着棠宝的手腕,右手拉着酥宝的小手,三人一齐后撤,避开烟雾。 片刻之后,烟雾散去,楚寒与庄南眼睛中招,根本睁不开,同时气血紊乱,不住咳嗽。 “表兄,好机会,我去擒住他们。” “哎,别动。” 谢晚棠刚要冲出去,便被何书墨手上用力,牵着她的手腕,老实拽了回来。 小谢虽然是五品修为,但完全拗不过何书墨七品的力气。 实际上何书墨并没用多少力气,只是棠宝乖巧听话,他稍微用力一下,棠宝便知道不该冲了。棠宝在乖巧这块,实在是太让他省心了。 何书墨再度丢出几个药粉袋子,让它们在楚寒和庄南的面前爆炸。 “不急,万一他们是装的,想骗你靠近搏杀呢?咱们控制住他们就行,等援军过来。京城守备的高层就是再蠢,刑部大狱出事,他们也会第一时间赶来。估摸着时间,马上就到。你和楚寒都是五品,变数太多。京城守备的高层有四品乃至三品的,让他们动手好了。” 楚寒和庄南浑身发抖。 他们还是太小看何书墨了,这个人稳健得让人感觉到恶心。 连一丝翻盘机会,都不留给他们。 楚寒大喝一声:“走!” 他拉起庄南,便要动身,却猛然察觉,有几道三品气息降临此地! “何书墨。” 林霜漂亮的身姿,悄然落地。 “林院长,您怎么来了?” 何书墨本想喊霜姐,但他打眼看去,周围屋檐上,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三品,于是连忙改口林院长。 林霜道:“本座与几位大将军巡查京城,听到刑部大狱的动静,便赶过来了。你们没事吧?” “没事院长。” “嗯。这二人交给本座,你们去看看别处,别放跑了漏网之鱼,也别让人顶了功劳。” 霜姐的意思很明显了,让他抓紧去抢胜利果实,不能让后面赶来增援的京城守备,把功劳全占了。 何书墨立刻点头:“好。” …… 楚寒劫狱是三更天,子时初开始的。 何书墨连抓人,再加上收拢手下,运送伤员,一直忙到了四更天,丑时中后段。(凌晨两点) 争夺功绩,安抚手下,运送伤员,都是很繁琐的工作。 何书墨亲力亲为,并无半点厌烦。 期间,棠宝和酥宝全程陪在他的身边,她们两个不时帮何司正做些小事,跑跑腿,传传话,拿拿东西,从没抱怨一句。 何书墨不住感慨,古人曾说,娶个好媳妇能旺夫,以前他只觉得是封建迷信,现在切身体会到了,只能说还得相信祖宗的智慧。 由于时间确实不早,何书墨送完伤员,便紧着把小谢送回谢府。 …… 时间来到寅时初,何书墨的车上,只剩酥宝一个女郎。 小谢不在,何书墨自然不需要藏着掖着。 他直接伸手,把他的酥宝横抱起来,放在腿上。 闻着酥宝身上香甜的体香,何书墨整个人都精神不少。 “谢家贵女是不是喜欢你?” 寒酥目光幽幽地盯着何书墨。 何书墨打了个哈哈,没有正面回答。主要是这事何书墨没法说,棠宝肯定是喜欢他的,但棠宝不像酥宝那么坦率地承认过。 而且何书墨感觉,棠宝这种感情经验为零的贵女,她可能分不清什么是亲情,什么是男女感情。因此很难说棠宝喜不喜欢他。 寒酥见何书墨不肯正面回答,心中莫约有了数。 她酸酸地道:“谢家贵女是不错,我瞧了也喜欢。但贵女只能娶一个,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我有数的,好姐姐。” 何书墨保证道。 得了情郎的保证,寒酥心情明朗不少。谢晚棠的确是好,但她还是更喜欢自家小姐。如果只能选一个贵女的话,寒酥肯定会站在小姐这边。 何书墨道:“姐姐,现在离皇宫门禁结束,还有几个时辰,你要不去我家落脚?我房间还蛮大的。” 寒酥连连摇头。她想去何书墨家,但不想偷偷摸摸地去。 何书墨想了想,又提议道:“要不姐姐去林府吧。我听玉蝉说,林府的地契都在姐姐手上。” 寒酥一想,也是,的确该去林府看看。 于是,熬夜加班的阿升打着哈欠,带少爷和“少夫人”改道林府。 为了应对谢采韵的到访,林府的布置与真正的府邸一般无二,除了主宅,小姐闺房,甚至客院都一应俱全。 林府管家是玉蝉的手下。 知道自家楼主与何公子关系匪浅,是明面上的情侣,因此对何公子恭敬无比。 “我们自己转转,你就别跟来了。” 何书墨打发走了林府管家,一手提着灯笼,一手牵着酥宝的小手,带着她在林府中慢慢走了起来。 寒酥走着走着,忽然有些委屈道:“何书墨,本来我才应该是这宅子的女主人。” 何书墨一听这话,连忙抱着他的酥宝,哄道:“你现在也是啊。玉蝉又不在,现在这宅子就是你的,何况地契都在你手上呢,还能跑了不成?” “你还和玉蝉牵手……” “逢场作戏罢了,玉蝉跟个冰块似的,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寒酥破涕为笑,随后小粉拳锤了何书墨胸口两下,道:“不许你这么说玉蝉,只有我才能讨厌她。” 何书墨:? 你们姐妹的关系真奇怪,看起来像是塑料姐妹,关键时候居然又挺靠谱的。 寒酥解释道:“玉蝉是孤儿,小时候可怜兮兮的,性子有点怪。但本质是不坏的。我和小九,还有小姐都知道。” “好啦,知道啦。” 何书墨凑到酥宝耳边,道:“大半夜的,我不想聊别的女郎,我只想好好,单独关心我的酥宝。” 寒酥毕竟是何书墨的正牌女朋友。 何书墨一吹她的耳垂,她便立刻意识到何书墨想干什么。 “等……唔……唔……” 此时正在林府客房的院中。 寒酥小手试探着推了推何书墨的胸口,非但推不动,而且她的力气还在一点点消失。寒酥挣扎过了,最后只能束手就擒,随便何书墨怎么品尝。 两刻钟后,何书墨与寒酥分开。 此时的酥宝俏脸通红,美眸水润,显然是动了真情。 何书墨估摸氛围差不多了,便贴在酥宝耳边,轻声问道:“可以吗?” “可以……什么?” “大晚上的,姐姐说可以什么?” 寒酥眸如春水,情意绵绵。 她犹豫了一会儿,声若蚊蝇:“我不知道……” 何书墨听懂了。 酥宝说不知道,就是把选择权交到了他的手上。 何书墨又不是什么太监,他身上的“不忠逆党”也非等闲之辈。 没有肉到嘴边不吃的道理。 何书墨弯腰,大手穿过酥宝的腿弯,将她整个人横抱起来。 而后一脚踹开林府客房的门,抱着酥宝走了进去。 寒酥全程缩在何书墨的怀里,一言不发。似乎已经认命了,随便何书墨怎么折腾。 “咳咳。” 一个清冷美人双手抱胸,出现在客卧门外,她刚才接到了管家报信,然后一刻不停赶了过来。 玉蝉的出现,让寒酥瞬间清醒。 她连忙从何书墨的怀里跳下来,小手连连抚平被某人弄得皱巴巴的衣裙。 何书墨满头问号。 大晚上的,玉蝉搞什么啊? 不好好睡觉,专程跑来坏他好事? (本章完) 第205章 娘娘,我太想进步了(4k) 第205章 娘娘,我太想进步了(4k) “你跟我出来。” 玉蝉冷冷的声音,传入何书墨的耳朵。 何书墨并没有动,因为他知道,玉蝉这话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寒酥说的。 “去就去。” 寒酥没什么底气地嘟囔一句,她路过何书墨面前,偷偷与他对视一眼,然后抬步走出屋子,跟着玉蝉来到林府的无人之地。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寒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玉蝉语气不善,说话的角度不再是“玉蝉”,而是“寒酥的姐姐”。 厉家贵女的三个丫鬟中,霜九一直是大姐姐,和事佬的姿态,玉蝉和寒酥则时有摩擦,来回打闹。 但打闹归打闹,姐妹感情还是有的。 玉蝉难得拿出姐姐的态度,就是想让寒酥清醒一点。 而寒酥面对玉蝉的说教,抿着嘴巴,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她虽然理亏,但是却不愿意向玉蝉认输:“我知道,不用你管。” 玉蝉没有啰嗦,直接祭出杀招。 “我管不了你,小姐也管不了吗?” 提起小姐,寒酥本就不多的底气,此时更是所剩无几。 “我……小姐……” 玉蝉再道:“小姐同意你把身子给何书墨吗?” 寒酥嘟着嘴巴,振振有词:“为什么不同意?厉家的其他小姐,成亲之前,又不是没派陪嫁丫鬟去教姑爷洞房……我不过是……” “你这么有道理,怎么不敢把你和何书墨的事情,告诉小姐呢?” “我……” 面对玉蝉的种种质问,寒酥一时难以反驳。 她其实知道,她是理亏的,毕竟小姐和何书墨的感情,还没到那种程度。眼下这局面,只是因为她喜欢何书墨,一直迁就他,然后自然而然就变成这样了。 玉蝉面对妹妹,难得话多,并且语重心长:“寒酥,小姐如果同意,你想怎么样,我随便你。但是,现在小姐没有表态,我不想你因为一时冲动,输掉一辈子。” “何书墨不会的。” “为什么?” “我相信他!” 寒酥提起她的何书墨,信心十足,丝毫没有掺假。 玉蝉看着面前的女郎,淡淡道:“希望如此。” “那就走着瞧。” 玉蝉不想和某人斗嘴,她直接道:“让何书墨住客房,你睡我的房间。你要是敢随便丢了身子,我会不再帮你瞒着。到时候,你想想怎么和小姐解释吧。” 寒酥正想开口,但话还没有说出口,玉蝉便忽然消失在原地。 显然是不打算听她进行任何狡辩。 寒酥气不打一处来,轻轻跺脚,等到消了气,才回头去找何书墨。 那一边,何书墨独自一人待在屋里,莫约能猜到玉蝉匆忙赶来的目的。 从玉蝉的角度来说,元淑,霜九,玉蝉,寒酥,她们四个是一个小家庭,这个家庭里的成员彼此信任,感情深厚,亲如姐妹。 忽然自己闯了进来,不但分去了元淑的关注,而且还把寒酥给撬走了。相当于分裂了玉蝉的“家庭”,因此玉蝉很难有什么好脸色。 “这事说到底,还是因为蝉宝不拿我当自己人呀。” 何书墨感慨道。 不过他也不怪玉蝉,他与玉蝉接触得很少,玉蝉心存戒备,人之常情。何况玉蝉还是那种,不容易敞开心扉的内向性格。 “何书墨。” 寒酥走进屋子。 何书墨瞧见酥宝,连忙迎了上去。 “姐姐?玉蝉走了?” “嗯。” 寒酥点头,转而面带歉意地说:“对不起,我得去玉蝉的闺房睡了。” “姐姐不用说对不起啊。” 何书墨把他的酥宝搂在怀里,安慰道:“无论怎么样,姐姐都是我的好姐姐。酥宝都是我好酥宝。” 听着身旁男人的情话,寒酥心里暖暖的,刚才被玉蝉弄乱的心绪,逐渐舒坦平顺,安静下来。 “何书墨。” “嗯,姐姐说,我听着呢。” “咱们的事得等等了。” 何书墨疑惑道:“什么事?” 酥宝一脸羞涩:“就是你刚才……那种。” 何书墨恍然,心说酥宝居然会主动提床笫之事。这可太少见了。 “哦哦。没事,好饭不怕晚,等等就等等。酥宝人在我怀里,又跑不了。” 寒酥粉拳轻轻锤了锤某人的胸口,继续道:“总而言之,你要么搞定小姐,要么搞定玉蝉,否则就不行,因为玉蝉会告状的。” “明白。” 何书墨点头,转而道:“姐姐主动让我去找玉蝉,不吃玉蝉的醋了?” 酥宝嘟着嘴,语气十分不满:“自然还是有些吃的。不过玉蝉那幅说教的嘴脸,真是讨厌死了。明明她自己才是最爱找小姐撒娇的那个,现在还好意思说我。真是的。” 寒酥吐槽完姐妹,在何书墨怀中抬起头。 “何书墨?” “在,姐姐有什么吩咐?” “你别看玉蝉冷冰冰的,她其实最喜欢别人关心和在乎她了。你多关心她一下,她一定会喜欢你的。我现在就想看她脑子发昏,对你撒娇的可怜样子,然后狠狠嘲笑!” 何书墨:…… “姐姐认真的?” 寒酥“嗯”了一声,道:“玉蝉和我都是小姐的陪嫁丫鬟,她伺候你,是应该的。与其被动的把关系闹僵,不如抓紧时间,让我出一口恶气!叫玉蝉体会一下我刚才的感觉!” 何书墨听到酥宝的发言,默默收回她们感情很好的评价。 酥宝是会维护蝉宝,但她坑起蝉宝来,也是真往死里坑啊! …… 辰时初,皇城放行。 何书墨先送酥宝回皇宫,然后接晚棠一起上值。 经过昨晚的行动,御廷司中多人挂彩,但大伙的热情不减,气势高涨。 纷纷讨论着这次的战功。 由于京城守备一直抓不到冰海余党,因此朝廷的氛围其实不算太好,这次刑部大狱行动大胜,一扫朝中阴霾,着实令许多人松了口气。 冰海余党抓不到,但抓到了劫狱反贼,四舍五入也是抓到了人,不算是毫无斩获。 刘富笑呵呵道:“司正,咱们御廷司布置巧妙,伤亡最小,追捕最多,这次是头功啊!” “头功吗?” 何书墨琢磨道。 他身旁的谢家贵女好奇道:“表兄又想到了什么?” “我在想,我们这次又立新功,娘娘赏罚分明,我岂不是又得进宫领赏?” 谢晚棠听到哥哥又有赏赐,不禁替他高兴道:“好啊,有赏赐难道不是好事吗?” 何书墨点头:“的确是赏赐,但我还没想好问娘娘要点什么。” 谢家贵女自然道:“功法、财宝,良田,产业。实在不行,还可以要爵位。” 棠宝这些选项,都是普通人的要法。 但何书墨可不是普通人。 他得要点真正有用的东西。 …… 下午,贵妃娘娘的旨意果真传到了御廷司。 传旨太监朗声道:“传贵妃娘娘口谕,御廷司此次行动,表现英勇,战绩颇丰。为诸臣做表率,替万民除祸害。传御廷司司正何书墨,进宫领赏。” 何书墨听完旨意,按规矩行大礼。 “臣何书墨,拜谢娘娘圣恩。” 其实何书墨不想行礼,他单独去见元淑的时候,一般不太讲究礼数。但现在毕竟在外边,如果不按规矩行礼,让别人看见了,难免会有人说他“行事逾矩,不尊重贵妃娘娘,或有不臣之心”。 和元淑私下相处时,何书墨可以随意一点,但在别人面前,还是需要按规矩来,给足元淑面子,不能太随便了。 皇城门前,负责接引官员的孙公公,早早在此等候。 孙公公在皇宫的资格虽老,但见到何书墨,却完全没有一丝架子。 反而十分热情地赔笑道:“何大人,咱们又见面啦。今日还是咱家领路。” 何书墨拱手客气道:“辛苦孙公公。” “不妨事,大人您请。” “好,公公客气。” 何书墨跟着孙公公走在皇宫中。 由于常来找元淑的缘故,何书墨对皇宫的布局,远比一般官员熟悉。 他很快注意到,孙公公领他走了一条平常不常走的路,这条路并不直达玉霄宫,反而需要走弯路,多绕行。 简单的说,孙公公似乎想故意拖会时间。 老孙带我绕行干嘛?又不是出租车能多收费。 难道又是元淑的授意? 皇宫是娘娘的势力范围,何书墨并不担心会出什么意外,眼下孙公公想领他刷步数,那就刷好了,反正过会就知道为什么了。 玉霄宫门前,一位久候在此的太监,见到何书墨与孙公公姗姗来迟,顿时急得快哭出来了。 “孙爷爷,何大人,你们这次怎么来得这么慢?已然误了娘娘接见功臣的时辰了!” 孙公公忙道:“一时脑袋糊涂,迷路了。既然人已经来了,快些让何大人进宫吧?” “现在还进什么宫啊,大人等下一批吧。娘娘此时在召见几位守备将军,您现在进去,不太合适。” 话到此处,何书墨瞬间听明白了。 淑宝故意的。 故意让孙公公领他迟到,然后和京城守备的人岔开,要不然,当着京城守备这群电灯泡的面,淑宝怎么和他说些心里话? 何书墨老实等在玉霄宫外,心里啧啧称奇。 淑宝身居高位,一举一动都被无数人盯着,她想找个理由单独见自己,还真得好好动点心思。 上次是让孙公公半路叫他回去,这次是让孙公公故意迟到。 辛苦孙公公劳心劳力了。 何书墨在玉霄宫外没等多久,便看到几个身穿守备制服的男子,喜气洋洋地走出宫殿大门。 这几位何书墨有印象,毕竟昨天晚上,还与他争抢过功劳。 几位出身守备的将军,纷纷瞥了何书墨一眼,随后默契地无视掉他,连正眼相看的意思都没有。 “啧,京城守备抱团的现象挺严重啊,怪不得元淑一直没对他们出手,小打小闹不治根本,得像御廷司一样,搞大洗牌才行。” “何大人,娘娘请您进去。” 寒酥甜甜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何书墨回过神来,与她相视一笑。 “请姐姐带路。” 何书墨跟在酥宝身后,一路穿过玉霄宫的层层长廊,走到养心殿门前。 酥宝止步养心殿前,对何书墨努了努嘴,让他自己进去。 何书墨心领神会,独自踏入殿中。 殿内,一位貌若天仙的女郎俏立窗边,她漂亮凤眸瞧着窗外美景,绝美的脸庞清冷淡然。 “娘娘?” 何书墨凑到淑宝身边,并没行礼,而是小声唤道。 风姿绰约的贵妃娘娘倏忽回神。 她侧眸看到某人,轻声道:“你来了。” “是,臣在路上稍有耽搁,来得晚了些。” “嗯。” 娘娘毫不计较某人来晚了,显然是早有预料。 她迈开莲步,往养心殿深处走去。 “楚寒一案,大获成功。便是魏党一方,都对此事赞扬偏多。京城守备那几位将军,本宫给了些金银财宝,功法丹药。” 贵妃娘娘悄然止步,看向身旁,与她同时默契止步的男人。 “何书墨。” “臣在。” “你要什么?” 何书墨屈身拱手,一片赤胆:“臣为娘娘效力,只求娘娘高兴,不求任何回报。” “哼。” 贵妃娘娘轻哼一声。 某人的“办事”流程,她可最清楚了。不管后面说什么,反正他雷打不动,必须要先“表达忠诚”,讨她欢心。 只有“讨她欢心”这步走过了,某人才能开始好好说事情。 “马屁拍完了?”娘娘问道。 何书墨有些尴尬道:“臣……其实……” “嗯?” 在贵妃娘娘审视的目光下,何书墨老实了。 “拍完了。”他道。 娘娘轻点螓首:“嗯,拍完了就好好说话。这次你办事不错,本宫许你一个奖励,要什么?” “臣想要……” 何书墨思忖片刻,最终打定主意,道:“臣想要更高的官位,更多的人马,更大的权力!臣不想再当娘娘暗地里的一把刀子了,臣想要光明正大的保护娘娘,臣想当娘娘的肱股之臣,替娘娘清除一切不忠之人!” 何书墨这次的“奖励”并不是乱提的。 按照日程推断,林霜伪造的信件,此时差不多抵达李家。 李继业只要进京,何书墨此前针对张家、李家三房的布置,就会立刻启动。 也就是说,最多一个月,张家的事情便可以基本解决。 符合娘娘与他定下的半年之约。 张家一倒,他何书墨便不需要刻意避嫌,与娘娘保持距离,而可以光明正大与娘娘接触。 (本章完) 第206章 娘娘:皇权特许,先斩后奏?(4k) 第206章 娘娘:皇权特许,先斩后奏?(4k) 何书墨的提议,让一向聪慧敏锐的贵妃娘娘,陷入罕见的沉默之中。 不过这份沉默只维持了片刻。 片刻后,娘娘的发散的目光开始凝聚,先是缓缓从养心殿的空地上移开,落在何书墨的身上,而后逐渐爬升,来到何书墨的脸上,最后再度上移,落在何书墨的眼睛中。 四目相对。 一方是威严美丽的女帝凤眸。 另一方是愣愣出神的剑眉星目。 贵妃娘娘的凤眸亮而深邃,精致漂亮,犹如深海遗珠,又像夜空星子,何书墨稍不注意便会沉溺其中,被她的眼神硬控住。 何书墨虽然很想多看看娘娘,但娘娘的身份毕竟太高,寻常人难以企及。 与娘娘对视,乃是逾矩的大忌,哪怕是她主动盯着何书墨的眼睛看,何书墨也不能保持不动,必须避开她的目光。 贵妃娘娘盯着何书墨的眼睛,檀口微启:“你想要更高的官位,更多的人马……惦记上袁承的京查阁了?” 何书墨被娘娘盯着,只得老实道:“不是。臣不想要京查阁。京查阁中多半是袁承的人,臣用起来没有得心应手的感觉,还要担心被袁承背刺,实在是百害无一利。” “你现在已经是御廷司司正,再往前一步,便是京查阁,可你又不要京查阁。没有京查阁作跳板,鉴查院院长是不可能的。何书墨,你嘴里的‘更大的官’,到底是指什么?你想问本宫要的奖励,又是指什么?” 何书墨后退一步,拱手请罪道:“娘娘,臣下面所说的话,可能不太好听,请娘娘恕罪。” “说吧。” “好。” 何书墨点了点头,而后一开口就是王炸:“娘娘,臣以为,您缺少一支真正的,如臂指使的,完全忠诚于您的武装势力。京城四万禁军,眼下虽然归属娘娘,对娘娘言听计从。但有朝一日,楚帝或者其继任者下令,禁军听谁的,犹未可知。” 贵妃娘娘听到这话,凤眸一寒。 何书墨的话外之音,便是认定了她要造反,干这等全族都要掉脑袋的大事。 他此番堂而皇之地说出来,怪不得要提前请罪。 揣测圣心,妄议谋反,哪一条都是死罪! 不过,厉元淑不得不承认,何书墨对她的忠心,简直如山盟海誓一般,挑不出任何毛病。禁军听谁的问题,也的确是她一直以来的一块心病。 诚如何书墨所说,她对楚国军队的掌控力度很弱。 楚国军队,掌控在州府、藩王、勋贵以及魏党手中,而她的手里能动用的武装势力,没有一支称得上“完全忠诚”。 哪怕是林霜手下的鉴查院,也有京查阁和魏党的小股残余势力存在,远远称不上完全忠诚。 非要说的话,似乎只有何书墨,和他手下的御廷司,是完完全全只忠诚于她本人的力量。 话到此处,贵妃娘娘终于察觉出一点何书墨的意思。 “何书墨,你是想继续扩充御廷司?” 何书墨挠了挠头,道:“差不多。” 贵妃娘娘凤眸虚眯,她似乎有点小瞧这位忠臣的野心了。 “你难不成,是想把御廷司从鉴查院中剥离出来,另起门户?” 何书墨笑道:“谈不上剥离。御廷司的前身,本身就是保护皇帝陛下的御前带刀侍卫。臣的意思是,恢复‘御前带刀侍卫’,以现在的御廷司骨干为框架,组织出一支完全忠诚,只听命于娘娘一人武装力量。” 贵妃娘娘安静听完某人的建议,随后烟眉微蹙,迈开莲步,开始往养心殿后院走去。 以何书墨对娘娘的了解,娘娘每每做出皱眉踱步的动作,就是在思考事情。这时候,最好安静一些,让娘娘自己思考,不要打扰她,尤其不能自作聪明继续说出自己的理解。 否则一定适得其反。 果然,娘娘刚走出养心殿后门,便对他道:“继续说。” “是。” 何书墨内心暗喜,娘娘让他继续说,就是代表娘娘对他的方案感兴趣。 总之,有戏。 “当今朝堂三司,御史台在楚帝遗老,御史大夫欧阳粟的手上。刑部被魏党牢牢把控,只有大理寺在咱们手中。娘娘虽然通过林霜姐姐,赢得了鉴查院大部。但失去了京查阁。袁承暂时动不了,目前的京查阁无法发挥全力。” 何书墨一口气分析完贵妃娘娘面临的局面,而后道: “臣以为,欧阳粟和魏淳都不是傻子,御史台和刑部,在他们二人手上经营多年,早就无孔不入,形成了类似京查阁的存在。咱们即便大力气,除掉某些头领,也难以立刻收复这两座机构,将它们化为己用。” “与其和魏党搞你一枪我一剑的阵地战,不如咱们来一场奇袭。娘娘可以拥立一个机构,确保其完全忠诚于娘娘的情况下,赋予其超越三司的权力。” “无论是文官武官,无论是朝廷内外,无论是京城还是地方,这个机构只服务于娘娘一人,可以帮娘娘去到任何地点,做到做任何事情。臣称其为‘皇权特许,先斩后奏’。” “皇权特许,先斩后奏?” 贵妃娘娘缓缓止住莲步,站在原地,仔细回味这句话。 “不错。” 何书墨适时添油加醋:“这个机构由上千名武者组成,战斗力不会弱于一支大军。但是因为人数少,全是精锐,其短时间爆发的战力和千里奔袭的迅速,是传统大军完全无法比拟的。它不但可以帮娘娘稳定朝局,而且可以在关键时期镇压叛乱,夺取兵权。” 镇压叛乱……夺取兵权…… 这两个能力,直接说到了贵妃娘娘的心坎上。 她抬起凤眸,重新看向身边的男子。 “这便是你说的更高的官位,更多的人马,更大的权力?” “是。”何书墨坦然承认。 贵妃娘娘话锋一转,道:“本宫怎么觉得,你这是想权倾朝野,当下一个魏淳呢?” 何书墨心道:淑宝猜得真准。我不这样,拿什么娶各家的贵女? 不过表面上,何书墨立刻单膝下跪。 “臣只想为娘娘分忧,臣绝不是魏淳!臣对娘娘忠心赤胆,永远不会背叛娘娘!” “你怎么向本宫证明?” 何书墨自信道:“臣不需要证明。臣的经脉、气血、乃至功法,真气,全都在娘娘的掌控之下。臣的修为晋升,全仰赖娘娘帮助。娘娘动一动手指,便能平定臣的‘不忠逆党’和‘谋反之心’。臣还需要证明什么呢?” 听到“不忠逆党”和“谋反之心,厉元淑先是一愣,随后她的脑海中,猛然浮现那一天的情形。 当时的状况历历在目。 何书墨身体上的“一举一动”,她了如指掌。 如此切身的经历,便是以厉元淑的城府,都不由得眼神闪躲,把目光从某人身上挪开,落在旁处。 身为厉家贵女,许多贵女的特质,同样会出现在贵妃娘娘的身上。 比如,贵女成亲之前,从未碰过父兄以外的男子,对某些方面的知识知之甚少。对男女间的接触极其敏感。 小谢第一次碰到何书墨时,手在止不住地抖。而李云依第一次被何书墨牵住手腕,整个人神思迷离,浑浑噩噩,不知时间为何物。 贵妃娘娘其实与她们差不了太多,只是她城府太深,很多的东西和不得体的表现,被她很好的藏起来了。 娘娘此时的目光,始终落在别处,丝毫没有落在何书墨的身上。 “好了,本宫自然不怀疑你的忠心。何况你的一身修为都源自本宫,本宫若想取你性命,只需一个念头。谅你也不敢背叛本宫。” 何书墨忙道:“是。臣的忠心,娘娘是最知道的。那娘娘,臣说的那个方案,您觉得可行吗?” “可行。但本宫还需要与党中大臣商议。暂时不好给你肯定的答案。” 娘娘看着别处,语气淡然。 何书墨喜不自禁,元淑的为人,他是很了解的。 她说“可行”,就代表她也想要这么干。 如果是她想要做成的事,那无论消耗多少心思和手腕,她都会做成。无外乎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成立“楚国锦衣卫”的事情虽然聊完,但贵妃娘娘却没有往回走的意思。 何书墨摸不清娘娘的心思,只能默默陪着她,漫步在玉霄宫的园中。 玉霄宫偌大的园里,一男一女相伴而行,女子雍容华美,优雅尊贵,走路时目光始终看着前面,不时止步,看弄草。 男子不像女子那般优雅从容,园虽然百齐放,美不胜收,但他的注意力与美景无关,而是全在身边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若是迈步走上台阶,男子便会贴心地让她小心,女子若是穿行树林,男子便会时刻注意头顶的落叶…… 厉元淑莫约在园中逛了一圈,便对身边的男人道:“本宫乏了,回去吧。” 何书墨机灵道:“好,您慢些走,前面路上的石头滑,您千万小心,别滑倒了。” 何书墨跟在贵妃娘娘身边忙前忙后,总算是护送娘娘无惊无险地回到养心殿里。 娘娘檀口轻启,道:“平宁郡主的信件,送到哪了?” 何书墨光速回答:“按脚程推算,此时已经送到陇右李家了。李继业看完信后即刻出发,莫约十余天后,才能到达京城。” “嗯。此前你与本宫商量的谋算中,并无李家贵女。这位二房嫡女的态度,再加上三房的李继业,李安邦,很大程度会影响李家决策。李云依你接触过吗?” 何书墨老实回答:“臣接触过,李家贵女来京后不久,臣便与她进行接触,打听了她对于张家的态度。李云依的态度很明确,京城李家势力与她无关。后来,臣为了万无一失,主动拉李云依入伙,让她帮忙一起对付李家三房和张权。” 贵妃娘娘起初并不意外。 以她对何爱卿的了解,哪怕没有她的吩咐,他也定会去探李云依的口风。 只是她没想到,何书墨居然偷偷摸摸拉李云依入伙了?这么大的事,玉蝉那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云依为什么帮你?你许她什么好处了?” 何书墨继续老实道:“臣答应她,臣在朝中为她撑腰,帮她吃下三房在京城的势力和资源。” 何书墨语气一顿,继续道:“臣以为,娘娘是五姓联盟的首领,自然不可能亲自与李安邦交恶。如果张家和李家三房绑定较深,咱们因为张权,需要连带对付李安邦,那么只要让李家贵女出面,就会把娘娘和李家的矛盾,转化为李家内部矛盾,如此便可不影响大局。” 贵妃娘娘听完小忠臣的话,凤眸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他现在也会把“大局”放在嘴边了,真是越来越有领导者的气势了。 “你说的不错,躲在李云依背后对抗李安邦,的确会比你自己出面好很多。” 何书墨喜道:“是,臣多谢娘娘认可。” “嗯,还有一件小事。” “娘娘请说。” 贵妃娘娘语气微冷,凤眸带霜,道:“下次不许背着本宫,与贵女商量什么合作。你便是要合作,也要先让本宫知道。本宫许你和她们合作,你才能去找她们。本宫不许,你便离她们远点。明白吗?” 何书墨面色一尬,心说淑宝的控制欲是不是有点太强了? 我都这么忠诚了,她还不准我接触贵女。 “是,臣谨遵圣谕。” “嗯,下去吧。” 贵妃娘娘打发走某人,便让寒酥去把玉蝉叫来。 不多时,一身夜行衣的玉蝉出现在养心殿后殿。 “奴婢玉蝉,拜见娘娘。” 贵妃娘娘看到玉蝉,语气温柔:“起来,你是本宫的丫头,老做这些虚礼。” “是,小姐。” 玉蝉站起身,美眸柔柔地看着面前的厉家贵女。她神情中的依赖和眷恋,毫不作假。 厉元淑对玉蝉招了招手。 曾经在何书墨面前无比高冷的玉蝉姐姐,此时却像一个小女孩般扑到厉元淑的身上。 “小姐。” 玉蝉拉着她家小姐的玉手,眼眸温柔,语气娇嗔。 厉元淑轻轻笑了笑,道:“让你去何府,受委屈了吧?” “有点。” “不像有点。” 玉蝉没说话,只是一味地贴近自家小姐。 她受的委屈,一方面是在何府中备受瞩目,有苦说不出。另一方面,是寒酥的事情。 都是不太能对小姐说的。 “好了,我这次叫你过来,是有正事的。”厉元淑神色认真道。 “小姐请说。” “方才何书墨过来,跟本宫提了一个震动朝野的设想。此事牵扯颇大,本宫需与党中大臣商议。你正好趁此机会,把内鬼给本宫揪出来。” (本章完) 第207章 李安邦:听说你妹妹在京城?(4k) 第207章 李安邦:听说你妹妹在京城?(4k) 楚国朝堂主要的权力机构(不算军队),包括一相,一台,三院,六部,九寺。 所谓一相,便是指楚国丞相,魏党党魁魏淳。 一台,便是指御史台。 三院,分别是指,鉴查院,枢密院,翰林院。 六部,则是吏、户、礼、兵、刑、工六个部门。 九寺,指的是大理寺、太常寺、光禄寺、鸿胪寺、太仆寺、司农寺、卫尉寺、宗正寺、太府寺。 贵妃娘娘手里的机构,包括三院之一的鉴查院,六部中的吏、兵、工三部,九寺中的大理寺、光禄寺、司农寺、卫尉寺、宗正寺。 抛开相对独立的御史台和枢密院,基本上已经是楚国的半座江山。 至于剩下的一半,掌握在“一相”的手中。 贵妃娘娘与玉蝉所说的“内鬼”,便藏在某机构,表面效忠娘娘的首脑当中。 楚国朝堂没有傻子。 一个人但凡能坐到一个机构的顶点,定然是一只几百上千年的老狐狸。 与他们相比,玉蝉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经验不足的小道士。 不过面对贵妃娘娘的艰巨任务,玉蝉心知难度极大的,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奴婢明白,奴婢一定帮娘娘找到内鬼。” …… 陇右,李家。 一位二十多岁,外表皮相颇为不错的年轻男子,站在家中的兵甲坊里,整理检查新出炉的一批兵甲。 此人,正是李家三房李安邦的嫡子,李继业。 “少爷,您试试这批新工艺,省了不少炭火,年年累积下来,能省下不少炼铁的成本。” 李继业摸了摸制作兵甲所用的甲片,大小合宜,强度也够。 “精品挑出来单卖,一般货色卖给朝廷,剩下这点边角料,收拾收拾,别浪费了,留给二叔。他们二房面对江湖人,要求没那么高,差不多得了。” 兵甲坊掌柜面露为难:“少爷,贵女那边,怕是没那么好糊弄……依小人之见,不如便宜卖给四房,叫他们卖到北边算了。” 李继业一副“朽木不可雕”的表情看着掌柜:“李云依不好糊弄,不会挑个她不在的时间,找我二叔单独聊聊啊。你买几壶好酒,让二叔吃高兴了,多少都给你拿下。” “是是,小的明白。” 李继业交代完毕,从兵甲坊中走出。 脱离火炉区域,周围温度骤降,他不由得神清气爽,浑身舒坦。 李继业迈步登上马车,车中凉爽的冰席,以及事先摆放的散热冰块,让车内的温度始终保持在一个相当舒适的区间。 这在夏季尤为难得,堪称奢侈。 “舒坦,去街上转一圈,给夫人买些时兴的首饰。” 李家马夫默默称是。 遥想五六年前,他们三房的少爷,还是一个风流不羁的浪荡子,在外面沾惹草,名声不堪。 不过自打少爷成亲,在少夫人的严加“管教”和“约束”之下,少爷“老实”多了。 别说风流之地,便连妾室都不敢在少夫人面前提起。 李家马车在州府城中逛了一圈,而后赶回族地。 李继业将新买的发簪交给丫鬟,接着吩咐下人烧水,准备洗澡解乏。 在等热水的过程中,一位小厮匆匆来报。 “少爷,这有一封京城寄来给您的信。” “京城来信?” 以李家的人脉,京城有人寄信给他,并不奇怪,只是这信的款式,怎么如此女式? 他在京城的女相好,不是全被张家解决了吗? 李继业接过信封,打开一看。 字迹还未完全展开,但迎面而来的女子气味,却令他心神一颤。 “这味道……兰昭?”(项兰昭,平宁县主的名字) 五年前,李继业去过一趟京城,京城的世界,确实很吸引人。他又是备受追捧的五姓嫡子,因此不免有些得意忘形,骄傲放纵。 平宁县主,便是他在京城印象最深刻的女伴。 究其原因,既不是因为平宁县主是禾丰郡王的女儿,身上有皇室血统。也不是因为平宁县主长得有多漂亮。 而是因为,平宁县主连带着其肚中孩儿,惨死在他面前。 当时情景,哪怕五年过去,李继业仍然刻骨铭心。 有人说,他与夫人成亲后,便改了性子,再也不去沾惹草。但只有李继业自己心里清楚,他的浪子回头,主要是因为平宁之死给他的震撼太大了。 昔日耳鬓厮磨的美娇娘,顷刻间反目成仇,然后被父亲割断喉咙,红色之水泼在脸上,辛辣温热…… 送信的小厮见李继业脸色不对,便好心问道:“少爷,少爷您怎么了?” 李继业慌忙道:“没事,没事,你下去吧。” 打发走小厮,李继业冲入府中书房,将房门紧锁,回头颤抖地擦亮火折子,在大白天点亮蜡烛。 借助蜡烛的火光,李继业双手打颤,抽出平宁县主的信件…… 上书:李家郎君,见字如面…… “的确是兰昭的语气,这字也是兰昭的字。她没死?这怎么可能……不不,若是有还魂丹,的确还有一线生机……可她哪来的宝丹?张家?不可能!张权岂有这等宝丹?” 李继业瞳孔睁大,神色惊慌,难以抑制。 五年前的旧事,本应被深埋在地下,怎么突然重见天日,朝他追杀而来? 有蹊跷,此事定有蹊跷! “少爷!” 书房外,仆人的声音传来。 李继业吓了一跳,惊恐道:“干嘛!你想干嘛!” 仆人声音疑惑,似乎不明白自家少爷为何如此激动:“少爷,是我。水烧好了,您什么时候洗澡?” “不洗了,不洗了,父亲回来了吗!我要见父亲!” 时间点滴而过,莫约到晚膳的时间,一辆颇为气派的马车,才缓缓停到三房府邸门前。 李安邦年近五十,是李家家主的第三子。 三房这么多年如日中天,大有做大做强之势,他功不可没。 因此,李安邦在家中话语权很强,三房之中,他这位老爷不到家,没有人敢动筷子。 李安邦走下马车,却瞧见一人神色慌张地跑来。 定睛一瞧,正是他的儿子李继业! 李安邦眉头深皱,当场训斥道:“慌里慌张,成何体统!哪有半点嫡子的稳重!” 李家第三代“不太行”的传言,其实并非空穴来风。 单看李继业的作为和表现,很难对李家第三代的嫡子抱有什么信心。 不过好在家大业大,第二代目前正值壮年,第三代还有许多年的成长时间。不少人青年时走弯路,到了中年反而大器晚成,崭露头角。李家第三代,未必没有这样的人物。 实在不行,再生孩子,重开新号也为时不晚。 再不济,还有抛弃脸面,靠贵女招婿的绝招。 之前五姓落魄的时候,没少用这招招揽人才,保留火种,重铸辉煌。 贵女的存在,便是千年门阀最后的底牌和最大的底蕴。 “爹!不好了爹!京城有信过来!” 李继业神色惊恐,心有余悸。 “浮躁!” 李安邦一挥长袖:“咱们人在陇右,京城的天就是塌下来,也有你爷爷和贵妃娘娘顶着,砸不到你的头上!” “爹,我说不清楚,你跟我过来便是!” “带路。我今天倒要看看,是什么把你吓成这副德行!” 李安邦随李继业一路赶到书房。 “爹,这是兰昭寄过来的信!兰昭没死!” “兰昭?她是谁?” 李安邦接过信件翻看起来。 李继业急忙解释道:“爹,难道忘了?项兰昭!她就是平宁县主!” “平宁县主”四个在李安邦脑海中轰然炸开。 此女执拗的性格,李安邦现在仍然记忆犹新。 说什么为了一个丫鬟,找他们李家算账…… 拙劣的借口,不过是想“胁子自重”,在五姓谈判的关口,用李继业的把柄,多从李家讹些利益罢了。 “你说这是谁的信?” 李安邦又问了一遍。 “平宁县主,这是平宁从京城寄过来的!” “不可能!” 李安邦神色激动,斩钉截铁:“平宁县主是我亲手……总而言之,她必然已经死了。绝无活着的可能。” 李继业看向中年人:“父亲,那这封信,到底是……” 李安邦负手踱步,片刻后道:“有人想拿平宁县主的事情做文章。动这心思的,要么是当年知晓此事的人,要么是后来意外查出此事的。” “父亲,莫非怀疑张权?” “不无可能。几个月前,张家因为兵甲失窃的案子,一蹶不振。多年家底全填了窟窿。张权重提此事,问我们要点好处,合情合理。” 李继业思索道:“可是父亲,张家不是咱们李家的人吗?他妻子还是爷爷的堂妹。他敢噬主?” 李安邦经过大风大浪,此时的神情,比李继业稳重太多。 “兔子急了还咬人,张权动手,可能性不小。不过,也不能排除是旁人从中作梗。” 在李安邦的提示下,李继业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冷静下来。 “父亲,敌人动机不明,身份不明,咱们怎么应对?” 李安邦沉思一会儿,道:“我记得你妹妹此时人在京城吧?” “妹妹?”李继业恍然道:“父亲是说李云依?” “不错。相比外人,你妹妹总还靠得住一些。至少她是李家的人,而且完全不知道当年平宁县主之事。” 李继业深以为是地点头。 李安邦继续说:“当年为防京城意外,家里特地从北方牧人手里,大钱购买了几只训养的巡鹰。此鹰夜行千里,可将书信一日送达京城。为父写封信给你丙祥族叔,由他将信转送给张权。” “爹不是说,张权可能是威胁我们的人吗?怎么反而要送信给他?” “正因如此,所以才要试他一试。若将他试出来,此事便好办多了。张权不就是想要钱嘛,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不算问题。可若不是他,那才是真麻烦了。” 李安邦顿了顿,道:“我将收到县主信件之事,全须全尾告诉张权,并让他去找贵女商议,与贵女携手找出写此信的幕后之人。如果他行事坦荡,尽心尽责,甚至找到了真凶,便说明此事与他无关。如果他不去麻烦贵女,便说明内心有鬼。” 李继业道:“爹,可我们怎么知道,张权会不会去找李云依?” “自然要去京城亲眼看看。” “我们要去京城?” 李安邦阴翳一笑:“当然要去。平宁县主在信中约你旧地相见,咱们岂有不去之理?此事无论是谁在作梗,咱们都得亲手了结。” …… 京城,张府。 张权刚刚用完早膳,正欲散步消食。 忽然听见郑长顺急匆匆地跑过来。 “老爷,有李家急信!” “李家急信?” “不错,老爷,据说是用巡鹰夜行千里送来的。” “巡鹰?” 张权瞳孔一缩。 他自然知道李家巡鹰的大名,这东西是用来传递重大变故的,传说李家请人两地练鹰,来回数年才让巡鹰认路。寻常小事,根本不值得动用巡鹰。 张权匆忙打开信件。 信上的第一句话,无异于当头棒喝。 “有人假借平宁县主手笔,致信于我……” 平宁县主乃是禾丰郡王的嫡女,当时“失踪”,闹得满城风雨。 此事涉及皇族宗室,如若平宁县主的尸首被人找到,再经过潜龙观国运洗涤,确认皇族身份,加上刑讯司仵作技术验出死亡时间…… 经过这几道流程,哪怕平宁死亡五年,也一样能确认出她的身份。 到了那时,李家还有他们张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张权连忙向下看去,一个字也不敢错漏。 “张家姑父在京城人脉众多,权势深厚,且与我们共同经历那件事……我父子二人想请张家姑父代理此事……姑父若有不便,可以请求我侄女李云依帮助……此事涉及我两家前途,请姑父与我侄女相商,万不能大意。我父子二人不日进京,有劳姑父操心劳力。” 郑长顺看着张权面色阴晴变化,不由得小声道:“老爷,您……” “看看。” 张权将信件交到郑长顺手里。 郑长顺打眼一看,面色煞白。 有人用平宁县主的名义写信,就说明此人已经注意到当年的案子。 “老爷……这……这我们如何是好?” 张权额头冷汗直冒,他在院中来回走了几趟,终于冷静下来。 “此人先寄信件,而没有报官,便说明两件事。要么此人手里没有足够的证据,不足以将我等与李家按死。要么此人不想闹大,想与我等谈判,索要好处。总而言之,取纸笔来,老夫要写拜帖,亲自拜访李家贵女。” (本章完) 第208章 你们家的贵女,早是我的人了(4k) 第208章 你们家的贵女,早是我的人了(4k) 早上。 谢晚棠高高兴兴跟着哥哥走进御廷司。 哥哥炼化丹药,修炼刀法、轻功,她来处理司中常务。如果卷宗看累了,还可以给哥哥削水果放松一下;如果坐太久了,便可以起来给哥哥泡茶,活动身体。总之过得十分充实。 不过小谢的快乐没有持续多久。 很快,一名吏员匆忙来报。 “司正,有人给您送了封信,是以镇国公府少夫人李幽兰的名义送的。请您尽快阅信。” 李幽兰? 吏员的声音,很快吸引了何书墨和谢晚棠的注意。 谢晚棠先是心中疑惑,想着,李幽兰忽然找哥哥干什么? 随后,她陡然意识到,李幽兰没有理由找哥哥,但某个坏姐姐却一直在想方设法接触哥哥! “表兄,这是李云依送来的吧?” 谢晚棠看向何书墨。 何书墨顺手拆开信件,瞧了一眼字迹,夸赞道:“晚棠真聪明。一下就猜中了。” 谢晚棠虽然被哥哥夸了,可是心里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因为她知道,她可能又得看到某个坏姐姐了。 谢晚棠默默盯着哥哥的表情,想着,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是劝哥哥别去找李云依好了。 结果,她却看到,何书墨的表情在阅读信件之后,逐渐变得认真起来。 情况似乎并不乐观。 “表兄?怎么了?李云依说什么了?” 谢家女郎离开司正位置,移步走到何书墨的身边。 何书墨长舒口气,将信件递给她看。 “喏,李姑娘在信中说,张权亲自写了拜帖,约她见面,同时还告诉她,此事涉及李家三房,李安邦和李继业。” 寻常人听到这个消息,只会觉得,张权想和李云依聊聊李家的事情,毕竟张权本人就是李家的女婿,找贵女聊岳丈家,再正常不过。 但是,谢晚棠和何书墨,还有与何书墨签了协议的李云依,他们三人都知道,何书墨已经寄信给李家三房,准备让李继业来京,利用平宁县主死亡案,把张权和李安邦一网打尽。 谢晚棠默默算了下时间,惊呼道:“好快!平宁县主的信不是应该刚到李家吗?怎么张权这么快就有动静了?” 何书墨道:“李家有千里传信的巡鹰,夜行千里,张权的消息估计就是这么送来的。” 谢晚棠默默点头,心说哥哥懂的好多,连李家有巡鹰都知道。 “表兄,那我们现在要去找李云依吗?” 何书墨点头,道:“李云依想问问我要不要见张权,以及见了之后,她要怎么说……咱们不好好设计一下,此事恐让张权看出端倪。” 何书墨正事说完,忽然反应过来。 “你怎么主动让我去找她了?对她有所改观?” 谢晚棠桃美眸看向一旁,小声嘀咕道:“没有改观,只是如果她对哥哥有用的话,我可以短暂原谅她一小会儿。” 何书墨听到这话,哑然失笑。 棠宝的确成长了好多,知道把大事摆在她小性子前面了。她再讨厌李云依,但也还是会允许自己和李云依合作——只因为李云依确实能帮上大忙。 …… 国公府后院小门。 何书墨轻敲小门三下,很快,银釉从院内开门,请何书墨和谢家贵女进去。 “何大人,贵女大人,小姐盼二位许久了。” 谢晚棠撇了撇嘴,心说坏姐姐是盼哥哥一个人吧?坏姐姐巴不得她不来呢。 何书墨面色如常,道:“请姑娘带路。” “大人跟我来。” 不多时,三人走过后院,穿过长廊,来到李家贵女落脚的客院。 客院门口,李家贵女身着素雅衣裙,漂亮得像是一尊金碧辉煌的圣女塑像。 作为主人,李云依瞧见何书墨二人,主动打招呼道:“何公子,晚棠妹妹。” 何书墨简单道:“上午好啊。” 谢晚棠则不情愿地回礼道:“李姐姐。” 李云依挥退身边丫鬟,亲自带何书墨和谢晚棠走进小院。 路上,她便直接道:“三叔特地让张权拜访我,想必是对我并不放心。我们的计划……” 何书墨摇头,打断道:“不,李安邦让张权来找你,应该不是为了试探你,而是为了试探张权。” 李云依讶异转头,看着身边的男子,道:“可是我与三叔有竞争关系,与我相比,张权才是三叔的势力。张权手下的兵器堂,与三房合作多年,应该不至于猜忌吧。” 何书墨微微一笑,解释道:“可是,在李安邦的视野里,你李云依,没有任何理由会接触到平宁县主。但张权,却是平宁县主死亡案的当事人。他哪怕先怀疑信件是张权写的,也不会怀疑此事与你有关。” 李云依脑子转得很快,她顺着何书墨的思路道:“这么说,张权递送拜帖,实际上是三叔想借我来试探他?” “多半是这样。” 何书墨跟着李云依走进待客房。 由于是谈机密事情,身边没有伺候的丫鬟。因此李家贵女亲自提起茶壶,走到何书墨身边,给何公子倒茶。 但是谢晚棠却是不乐意了。 她立刻站起来,道:“云依姐姐,我来吧。表兄在衙门的茶水,都是我在倒的。” 李云依淡淡一笑:“不劳烦妹妹了,你们毕竟是客人,该我照顾好你们才是。” “什么主人客人的,姐姐好生见外。姐姐既然都与表兄合作了,那便都是自己人了。” “妹妹若是真拿我当自己人,怎么不把心放在肚子里呀。老是像防小偷似的防着别人呢。” 何书墨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挡在两位贵女的中间,把她们一左一右分割开来。 “两位贵女大人,我倒茶,我来倒茶就是了,你们身份尊贵,天生不是倒茶的命。都坐好吧,小人来服侍你们。” 何书墨发话,无论是李家的,还是谢家的,都愿意给他面子,老实坐回自己的座位。 何书墨只得受累,给二位贵女倒好茶水,在房间里走了一圈,终于能坐下歇歇了。 “何公子,那张权的事情,我们到底该如何应对?” 插曲结束,李云依重提正事。 听到又要聊正事了,谢晚棠乖乖地闭上嘴巴,把目光投送在何书墨身上。 何书墨思忖片刻,倒是没有立刻提及张权,而是说起他们之前聊过的话题。 “还记得我和你们说过的,李家三房收到信件后,可能会采取的行动吗?”(详细内容见149章) 两位贵女纷纷点头。 何书墨分析过李继业一方,可能会有的动作。 分为“李继业收信后不进京”,“李继业收信后进京”两个大类。“进京”大类中,又分为主动去找平宁县主的尸首,和不找平宁县主的尸首两种情况。 如果李不进京,那么何书墨一方只能对张家动手。因为是五年前的案子,何书墨并没有实际性证据,能把李家一把打死。 如果李进京,但不找尸首,那么何书墨虽然能对张、李两家动手,但程度有限,因为还是缺乏实质性证据。只能靠和娘娘打配合,让李家割肉。 如果能找到尸首,那便是最好的情况。何书墨自有办法验证尸首就是死亡的平宁县主。铁证如山,张、李两家百口莫辩,张家伏诛,李家放血,李云依也能随之吃掉三房生意。 “按照我们之前的分析,平宁县主一案,挖得越深,咱们这一拳的杀伤力就越大,好处便越多。所以,咱们得通过张权,把李家三房尽可能牵扯进案子中。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张权来打头阵,说明李安邦父子异常谨慎。他们可能会进京,但大概率不会轻易暴露平宁县主的位置。” 李云依想了想,提议道:“我此番配合张权,先获取他们的信任,然后把平宁县主的位置问出来。如此,可行吗?” “不太现实。” 何书墨直白地说:“你如果是李继业的亲妹妹,那这招或许有用。但你毕竟是他堂妹,还是有竞争关系的二房。他们不可能完全信任你。借你试探张权,也只是因为你不知道平宁县主的事情,方便他们根据你的说辞,与张权的行为进行对比判断。” 听完何书墨的话,李云依蹙着眉头继续思索,一时并没什么更好的办法。 于是,她只好看向何书墨,问道:“我三叔老成持重,不是好对付的。何公子,依你之见,我该如何是好?” 谢晚棠默默旁观李云依的表现。 心道:坏姐姐装模作样地动脑子,最后有结果吗?还不如我呢,我一开始就听哥哥的,不会问来问去给哥哥添麻烦。 何书墨短暂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我觉得,你做自己是最好的。” “做自己?” “嗯。”何书墨解释道:“你想通过展现,或者表现什么,来获取李安邦或者张权的信任,这几乎不太可能。李安邦对你了解足够,张权则是狡猾多疑,你但凡表达出过分的关心和热情,一定会引起他们的警惕。不如做自己,适当关心,适当询问,但也不用那么在乎,这样反而会让他们对你的信任多一些。” “明白了。” 李云依听完何书墨的分析,璀璨美眸之中异彩连连。 谁能想到,获取信任最好的方式,居然是不想获取信任。少说少做少出错,维持住贵女的派头,自然有人相信她。 何书墨接着说:“你是李家贵女,名气,地位,都摆在这里,还有随时可以进宫去见娘娘的特权,无论是李安邦还是张权,都绕不开你的。” 李云依轻轻颔首:“好。云依知道了。” 何书墨笑道:“无论是李安邦,还是张权,他们现在最急迫,最想弄清楚的事,便是平宁县主信件的制作者。也就是我们。这一次,是我们在暗,他们在明。而且我们还有云依和方平两个内应。优势不小。” 外人直呼贵女名讳,自是一种冒犯。 但李云依听到何书墨叫她“云依”,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倒是谢家女郎,此时皱着小眉,想把脑袋里“不好听”的东西丢掉。她不记得等于哥哥没说,哥哥没说等于哥哥只叫过她一个人的名讳。 何书墨并没注意贵女间的小动作,自顾自继续道:“既然我们已经清楚他们的目的,那不如对其加以利用和引导。” 李云依道:“何公子的意思是,引导他们,想办法让他们主动去找平宁县主的尸首?” “不错!” 何书墨对李云依表达赞许,随后为了端水,又看向身边的谢家女郎。 “晚棠。” “啊?” “之前咱们假设过,李继业看见信件,然后匆忙来京,去故地见故人的情况,对吧?” 谢晚棠脑袋晕乎乎的。 但哥哥问她对不对,她就点头说:“对。” “好。现在张权替李继业父子打头阵,说明什么?” 谢家女郎微微歪着脑袋,桃美眸眼神清澈,想也不想,直接复述何书墨的话:“说明什么?” 何书墨看着他的棠宝,无奈一笑。 “说明李继业已经不会匆忙来京,更不会手忙脚乱地暴露平宁尸首的位置。之前的办法行不通了。我们必须换一个法子,从其他角度,达成让李继业带我们找尸首的目的。” “哦。所以是什么角度?” 何书墨不装了,干脆道:“让他们以为我们已经知道,或者能找到尸首的位置。这样一来,他们就会想办法毁尸灭迹,或者转移尸首。我们便可以抓住他们了。” 谢晚棠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李云依接着问道:“可是,我们如何才能让他们以为,我们已经掌握尸首的线索了呢?” “误判。” 何书墨道:“利用你和方平这两位内应,修改一部分信息,让李家三房和张家,对我们掌握的线索产生误判。” “好主意!”李云依毫不吝啬地赞赏道:“方平这枚棋子,你布得真是长远。而且毫无破绽。有方平和我的话互相印证,张家和三叔他们,不信也得信。” 何书墨轻咳了一声,心说当时收编方平,只是觉得能用上,但真没想这么多。 谢晚棠听到李云依高度评价她的好哥哥,不由得心里高兴,连带对“坏姐姐”的印象也好了一点。 有一说一,坏姐姐虽然对她不太好,但对哥哥还是很不错的。 (本章完) 第209章 一门之隔,与棠宝“被迫拥抱”(4k 第209章 一门之隔,与棠宝“被迫拥抱”(4k) 大体方略确定后,李云依便想继续与何书墨谈谈细节问题。 比如,她要和方平怎么配合,刻意模糊哪一部分信息,来达成误导张权、李安邦的目标。 但何书墨如实坦陈:“细节上面的操作,我暂时还没想好,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还不够多,不知道李安邦具体和张权商谈了什么。万一李安邦让张权按兵不动,不要打草惊蛇,那我们用什么招数都是无用。” 李云依端坐在椅子上,美眸认真地看着何书墨,全程安静地听他说话。 在她看来,一位才华不凡的公子固然珍稀,但像何书墨这样,年纪轻轻,才华不凡,能力出众,而且十分“谦逊自省”的公子,实在是世间罕有。 大话和好话谁都会说,但身负盛名,依然愿意坦然承认“我没想好”的人,又能有几个? 何书墨并不知道李家贵女不断闪烁的璀璨美眸中,隐藏了多少心思,反正他只是实话实说,实事求是罢了。 何书墨一直认为,自己只是个普通人,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一是仰赖了地球人的见识和心气,二是他看过原著小说,相当于开了点小挂。如若他是楚国土著,虽然不至于泯然众人,但肯定达不到今天的高度。 由此可见,认知和眼界,才是最影响一个人上限的东西。 保持谦逊,尊重对手,没有坏处。 “云依,张权的拜帖你现在回给他,我想让他过来,听听他会怎么说。” 李云依轻点螓首,施然起身,她走到门前,推开房门,对着不远处的银釉招了招手。 屋外明亮的光线撒在李家贵女的身上,在她素雅衣裙表面,勾勒出条条蜿蜒曲折的优美曲线,她如玉般的娇躯美得像一件艺术珍品,漂亮至极。 吩咐了银釉几句,李云依重新走回屋中。 何书墨适时站起身来,道:“一会儿你带张权来这个屋子聊,我和晚棠去隔壁听。” “公子要偷听?” 李云依先是讶异,随后想到什么,语气疑惑:“公子难道,还不放心我?” 何书墨解释道:“不是,我对你当然是很信任的。只是张权此人,说话做事十分圆滑。我之前因为一个乞丐,与他当面谈判,都险些体会不到他言语隐藏的含义。眼下我如果不亲耳去听,只靠你来转达,可能会错失许多重要细节。” “原来如此。” 李云依听到何书墨还是信任她的,心中当即松了口气。 她这些天为何书墨付出许多,又是贴钱又是贴人,甚至自己都以身犯险,冒充冰海余党。如果这都得不到何书墨的信任,那她真是无计可施了。 “张权有一个六品护院,公子可知道?” “知道,我擅长控制真气,哪怕弱郑长顺一个大品级,也不担心会被他发现。晚棠就不说了,她比郑长顺还强,没理由被郑长顺察觉。” “嗯。”李云依点头道:“但是,张权对李家相当了解,他可能知道我手上有静坛宝莲。如果用宝莲隔绝声音,公子要如何做?” 何书墨从容应对:“咱们现在将这屋中桌椅稍微挪动一点,让宝莲隔绝声音的范围延伸至隔壁,这样我便与你们同在宝莲之中。不用担心声音隔绝。” …… 在得到李家贵女的回信后,张家几人一刻不停,即刻出发前往镇国公府。 张府马车缓缓停在国公府正门。 张权,张不器,依次下车,郑长顺跟在后面,伺候主子。张府三人先去拜访了一下镇国公,而后才在银釉的带领下,来到贵女落脚的客院。 按照辈分,张权娶了李云依爷爷的堂妹,因此他便是李家这一代贵女的“姑祖父”。 张权在李家的地位虽然不如李云依,但毕竟是长辈,在礼法上有优势。 李云依不好过于怠慢张侍郎,为此亲自站在客院门前等候。 在银釉的带领下,张权徐徐接近国公府客院。 还未到客院门前,张权便远远瞧见一位光彩夺目,明媚贵气的女郎,身姿优雅端正地俏立在客院门前。 见到这一代的李家贵女。 张权不由得心生感慨。 他初次见到李家贵女,还是在年轻之时。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贵女传了几代,如今再见,李家贵女一如当初,依旧是那么贵气自信,美丽无比。 只不过,今日的他已然是一个心如古井的耄耋老者,再不是当年那个见到贵女,心生怯懦,说不出话的可怜小子。 “老夫张权,拜见贵女大人。” 张权面对李云依,拱手一拜。他虽然可以托大,自持贵女姑祖父的身份,不用行此大礼。但眼下正是张家需要李家的时候,顾不得什么面子。 李云依得体微笑道:“姑祖父不必如此。” 李云依招呼完张权,又看向张不器,道:“堂表叔。” 张不器受宠若惊,他都没想到贵女居然愿意跟他打招呼,于是忙说:“您太客气了。” 寒暄之后,李云依便领着张家几人来到待客房中。 银釉端上茶水,一一摆在几人面前。 郑长顺站在张权身后,一言不发。 李云依端坐在主位,语气淡然:“姑祖父在拜帖中提及了我三叔和继业堂哥,用词颇为严重,不知他们到底做了何事,让姑祖父兴师动众,亲自登门?” 张权呵呵一笑,却是不急作答。 “此事确实干系重大,不知贵女可否请出静坛宝莲,以免今日谈话被不轨之人听去。” 李云依早有所料,道:“银釉,把静坛宝莲拿出来。” 与此同时,隔壁屋子。 何书墨没什么偶像包袱,干脆耳朵贴在墙上,听张家的动静。 谢晚棠家教森严,优雅矜持,自然做不出何书墨同款动作。不过她听力更好,哪怕只是站着,不用特地附耳,也能听到李云依和张权的谈话。 为了避免多余的真气波动,引起郑长顺的警觉,何书墨依靠霸王道脉的控制能力,压制真气。而小谢则比郑长顺高一个品级,因此并不担心被郑长顺发现。 何书墨静静等银釉把静坛宝莲拿过来。 可银釉前脚刚走,屋内一直默不作声的郑长顺,却突兀开口:“老爷,贵女,小人察觉到一股陌生的真气,好像就在隔壁。” 李云依眉头一皱,确认道:“一股陌生的真气?” 郑长顺斩钉截铁:“是。” 那一边,何书墨和谢晚棠震惊对视。 何书墨心说这不可能,霸王道脉以真气见长,怎么可能让人看出端倪?难道是小谢出事了?但小谢再怎么说也是五品,能被郑长顺看出破绽? 思忖一瞬,何书墨立刻明白过来。 他没问题,小谢也没问题。 郑长顺应该什么都没感觉出来,他之所以说察觉到“一股”真气,估计是张权提前交代,让他故意说的。 张权的目的是想借郑长顺的行为投石问路,在谈事之前,探探李云依对他们的态度。 果然,何书墨耳朵贴在墙上,只听张权跟商量好了似的训斥郑长顺:“胡闹!贵女家中,岂会有陌生真气?你把贵女清誉置于何地?” 李云依淡然道:“无妨,银釉,你放好宝莲,然后带这位老伯去隔壁房间看看。” 李云依没有直接拒绝张权的投石问路,而是主动让银釉带路,拖延时间。 何书墨一瞬间理解李云依的做法,当即拉着谢晚棠,用口型说: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躲起来? 谢晚棠环视四周,这屋子较为空荡,除了桌椅之外,仅有几个放了几本书的书架,没有任何地方能够藏人! 从窗户走呢? 不行,窗户是朝院内开的。走窗户一定会被赶来的银釉和郑长顺看见。 房梁呢? 太低矮了,藏不了人。 前后左右都不行,谢晚棠的心一下沉入谷底。 银釉和郑长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如果再找不到地方藏身,被郑长顺发现,那不但意味着这次任务失败,而且还会让李云依提前暴露身份,失去李家三房和张家的信任。 可以说,一招棋错,满盘皆输。 正在谢家女郎苦思冥想之时,何书墨先她一步,找到这屋子中,几乎唯一一处能藏身的地点——门后面。 郑长顺并不是真的想要找人,他多半连屋子都不会进。 因此哪怕藏在门后,也没道理会被发现! 何况现在,他和小谢没有其他选择。只能赌一把了。 听银釉故意露出的脚步声,郑长顺和银釉已经逼近门口,随时可能打开房门。 何书墨二话不说,拉着棠宝一个箭步躲入门后。 谢家女郎背部紧紧贴着墙面,而何书墨则面对她,双手撑住墙面,以一个“壁咚”的姿势,站在女郎的面前。 两人此刻四目相对,彼此身体,离得极近。 何书墨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谢家贵女琼鼻呼出的微风,不断轻抚他脸上的绒毛。 何书墨并不是第一次如此贴近贵女的身体。 但他却是第一次,在贵女清醒的情况下,如此靠近她。 不过现在情况紧急,郑长顺和银釉即将开门,哪怕绝色美人就在眼前,可何书墨没有任何心情去想男女之事。 娘娘大计与谈情说爱,孰轻孰重,何书墨还是分得清的。 几乎就在何书墨站好的下个瞬间,银釉的声音,从几尺之外清晰传来。 “郑管家,这屋子一直闲置,并无人用,奴婢将它打开给你瞧瞧。” 哪怕到了即将开门的时候,银釉仍然试图多拖延一会时间。 郑长顺道:“有劳银釉姑娘了。” 银釉上前一步,亲自用手缓缓推开房间大门。 伴随门枢旋转发出的吱呀声,何书墨和谢晚棠所躲藏的门后空间,逐渐被房门挤压,开始变得越来越小。 谢晚棠背后是墙壁,何书墨背后是木门。 为了不耽误房门打开,何书墨不得不向前轻轻挪步,但这也让他与棠宝之间本就不多的距离,开始逐渐缩短,直到——两人的身体在他们彼此目光的见证下,缓缓接触。 谢晚棠俏脸通红,银牙紧咬。 她身体最靠近何书墨的地方,恰恰也是最不能让何书墨碰到的地方。 但现在,何书墨碰到了。 还是在她的注视和默许下,碰到了。 谢家贵女的桃美眸,不由得水雾弥漫,湿润起来,犹如一汪秋水,晶莹透亮,美丽无比。 作为堂堂贵女,谢晚棠自然是自尊自爱,在男女关系上有极高的底线。 但是现在,她的底线在不断被何书墨突破、侵占。 从最初的肩膀触碰,到后来的用手涂药,再到之后的被动牵手,最后是现在的被迫“拥抱”。 其实就算包括现在,细数起来,每次她与何书墨都是“不得不做”“无法避免”“被迫如此”。但从事实出发,从结果上讲,她的身子就是在一点点“交给”何书墨。 谢晚棠其实不怪哥哥,她只是有点没由来的委屈。 何书墨是她的哥哥,但也只是她的哥哥。 随着银釉继续打开木门。 何书墨与谢家女郎的接触并没有到此结束。 何书墨为了避开木门,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挪动,直到他与棠宝贴了一个“严丝合缝”,变成“亲密无间”;直到棠宝被挤得只能掂起脚尖,不得不偏过螓首,才能避免碰到鼻子。 何书墨几尺之外,银釉的声音再次传来:“郑管家,屋子是空的,您要进屋仔细查看吗?” 郑长顺笑道:“不了,不了,那股陌生真气,应该是我自己太紧张,感受错了。误会,都是误会。” “既然如此,奴婢就关上门了。” “您请,麻烦了。” 银釉缓缓关门。 而后是一阵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屋内,危险虽然解除,但何书墨却舍不得松手。 棠宝的身子软糯异常,抱着她的感觉,类似在某个难得放假的下午,一个秋高气爽的艳阳天,舒服躺在原野的凉席上,怀里抱着一块天上的云朵。 柔软,温暖,舒适,清香…… 让人一不留神,就会美美睡上整个下午。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某人心脏的跳动声,把何书墨从舒爽的美梦中吵醒。 他睁眼一看,只见怀中女郎美眸含情,贝齿轻咬红唇,绝色俏脸满是羞怯。 女郎与他慌忙对视,然后像做贼心虚似的,慌忙看向别处。 他们之间安静无比,只剩她的心跳声,喋喋不休。 …… …… …… ps:昨天没睡好,早起头疼,吃了布洛芬也不太管用,今天只写了一章。 (本章完) 第210章 目标,先斩张权手脚!(4k) 第210章 目标,先斩张权手脚!(4k) 与李云依一墙相隔的小屋中,一男一女静静相拥。 女郎背部、臀部靠着墙壁,害羞的绯红色遍布鹅颈、耳垂,还有绝色容颜。她俏脸微侧,美眸盯着地面,不敢看向与她近在咫尺的男子。 男子不知何时伸出双手,穿过女郎纤细腰肢与墙壁之间的间隙,他左手箍住她的腰肢,右手按着她的美背,将她用力搂抱在怀中,丝毫不舍得松开。 何书墨的脑海,正在天人交锋。 理智告诉他,他现在应该立刻放开棠宝,然后去墙角听张权都说了什么。 感性告诉他,此时如果不快点推进和棠宝的亲密关系,以后如果再想等刚才那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就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了。 何书墨不是太监,相反还青春年少,年轻气盛,而棠宝又是“九江神女”,漂亮得不像话,他当然会馋棠宝的身子。但是多数时候,何书墨体内是上议院占据上风,更倾向于尊重小谢本人的想法和意愿。 可贵女这种生物,基本不可能“主动”和“同意”,何书墨只能等待“千载难逢的机会”。 此刻就是那个机会。 一旦错过,恐怕…… 正当何书墨脑海中各路想法,打得难舍难分之时。 谢晚棠小声开口:“表兄……” “嗯?” “表兄身上是不是带了暗器?它一直在戳我的下腹。” 暗器? 何书墨陡然清醒! 坏了,之前被娘娘教训过的“不忠逆党”,此时不听他的劝告,又在发力。仿佛要将面对娘娘吃下的败仗,在小谢这里狠狠打赢回来。 “表兄,我帮你把暗器按回去吧。” 谢晚棠说完,便伸出小手,往何书墨的身上摸去。 何书墨当即松开棠宝的身子,后撤一步,同时牵住她的小手,死活不让她继续往下。 “暗器我自己可以处理,咱们现在还是去听张权和你云依姐姐的谈话比较好。” 何书墨语气认真无比,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谢晚棠见何书墨如此认真,便只好重重点头。 何书墨松开小谢的手,二人一起轻步走向墙边。 谢晚棠先来到墙边站定,她看到哥哥辛苦地弯腰走路,不由得在心里敬佩起哥哥。 哥哥饱受暗器之苦,还要坚守岗位,实在是太敬业了。我要多学习哥哥不怕苦不怕疼的精神。 何书墨一边暗骂“不忠逆党”害人不浅,一边挪着步子,费劲走到墙边。 他把耳朵重新贴在墙上,开始倾听李云依和张权的对话。 张权的声音传来:“那是五年前的事了,当时贵女您还只有十三岁,您的三叔和堂兄,代表李家来到京城,参与五姓谈判。那时候,您的堂兄李继业,正巧遇到与他年纪相仿的平宁县主……” 李云依的声音:“平宁县主之死,可与我堂兄有关?” 张权道:“老夫向贵女保证,绝无关系。李继业既然是贵女您的堂兄,您对他应该有些许了解。李公子虽然的确是心了些,但害人性命的心思,绝对没有。贵女您要是不信,等您三叔和堂兄来京,您亲自去问便是。” 李云依:“不必了。我自然是相信姑祖父的……” 何书墨一边听着张权说话,一边心里暗自庆幸:幸好提前和云依接触了,让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否则单看张权一面之词,还有他的地位、演技,恐怕不知真相的李家贵女会直接被张权带进沟里。 李云依如果没有站在他的身边,而是站到李安邦和张权那边去,后果难以预料。 墙壁那边,张权的声音继续传来:“老夫以为,写信给继业公子的人,其实就是为了讹诈李家。他想利用继业公子和平宁县主曾经的感情,从李家身上敲一笔利益。” 何书墨心道:张权果然又在糊弄云依了。我明明只是想对三房动手,他却非要把三房扩大成李家,字里行间就是想让二房的云依与他同仇敌忾。 李云依表面“中计”道:“欺人太甚,到底是何人,竟敢把歪脑筋打到我们李家头上。” 张权语气轻松:“贵女大人消消气,不要伤了身子。” 张权接着道:“老夫与您三叔关系紧密,伪造信件那人,既是为了讹诈李家,多半也会注意老夫的动静,因此有些事情,由贵女来做,是最好不过。” 李云依应承道:“既然是本家亲戚的忙,我李云依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只是不知姑祖父究竟需要我做什么?” “贵女的父亲是做江湖生意的,与江湖人接触颇多。此番老夫想请贵女大人动用关系,打探打探江湖中有那些专做伪造物品的奇人能手。老夫估计,此信多半出自那些人手中。从他们口中打听主顾,容易得多。” “好,此事我一会儿便吩咐银釉去办。一有消息,便立刻通知姑祖父。” 何书墨贴着墙壁,听到有人发出从座位上起身的声音,并说话:“那就有劳贵女大人了。既然如此,老夫就不继续叨扰贵女了,老夫先告辞了。” 随着张权几人一一与李云依告别,国公府客院重新安静下来。 何书墨确认张权离开后,这才从小屋中推门而出。 李云依送走张权,基本完成了何书墨给她的任务,心情十分不错。 但这份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她从院门口回来,便看到神色如常的何公子,以及何公子身边俏脸微红的晚棠妹妹。 谢晚棠的脸颊虽然恢复了大半,但是她毕竟是贵女,对身体接触相当敏感,哪怕此时何书墨早已不抱着她了,可她脸上还是残余些许事后的红晕。 李云依好奇地看向她的晚棠妹妹。结果原本那个与她互不相让的谢家贵女,此时却不敢与她对视,而是有些心虚地挪开眼睛。 嗯? 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在怕什么? 李云依越想越不对劲,谢晚棠一副“犯了错”“对不起她”“做贼心虚”“提前偷吃”的样子,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何书墨见到李家女郎忽然锐利的眼神,心说女人的直觉不服不行。他刚抱了一下棠宝,立刻就被云依看出端倪来了。 “咳咳。” 为了避免小谢被她云依姐姐追问,何书墨轻咳一声,上前一步,站到两位贵女视线中间。 “云依,你刚才做的不错,我都听到了。应对的可以说很完美了。” 李云依暂且放过她的妹妹,对何书墨道:“何公子,咱们进去聊吧。晚棠妹妹,你……” 谢晚棠撇过脸,道:“我,我有点热,去水榭那边坐一坐,你们聊吧。” 谢家贵女把话说完,立刻逃跑似地远离她的云依姐姐,生怕让姐姐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李云依看着谢晚棠反常的举动,刚想吩咐什么,立刻何书墨打断道:“云依,咱们进屋说话吧。” “好。” 李云依默默答应何书墨。 她不傻,能看出来何书墨此举是在帮谢晚棠脱身。 既然何书墨不想让她追问谢晚棠,那她索性给何公子一个面子。她要让何书墨喜欢她,而不是让何书墨讨厌她。 待客房中,李云依并没有像招待张权那般坐在主位,而是选择坐在何书墨手边,之前谢晚棠坐过的位置。 “公子听了张权的话,有什么新主意了吗?” “确实有了。” “是什么?” 何书墨缓缓道:“郑长顺。此人乃张权左膀右臂,对张权忠心耿耿,既是张家管家,又是张权的打手和耳目。他的存在十分重要。就拿方才来说,郑长顺与张权互相配合,试探你对张家的态度,还差点把我和晚棠找出来了。在此过程中,郑长顺发挥的作用相当大。” 李云依美眸明亮,道:“公子要对郑长顺下手?” 何书墨点头:“咱们得想办法尽快除掉此人,否则方平的作用也会大打折扣。” “可是郑长顺行事小心谨慎,在张家做事多年,张权对此人极为信任。要除掉他,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何书墨微微一笑:“从前或许很难,但现在却不一定。之前张家喜欢当缩头乌龟,让人找不到他们的破绽,不知从何突破。但现在,平宁县主之事一出,李安邦逼着张权出面解决,张权只要出手,必有破绽。我等着破绽出现,及时抓住就好了。” 何书墨话音刚落,银釉端来新茶,放在他的手边。 李家贵女亲自提起茶壶,给他斟茶。 何书墨喝惯了谢家贵女的茶,此时再喝李家贵女的,别有一番风味。明明茶叶都差不多,但茶香和口感,都有细微不同。 何书墨道:“张权虽然拜托你去江湖上打听可以伪造信件的匠人,不过以张权的性格,他自己也不会闲着,必然多条腿走路。你这边照常打探,不需要刻意留手。那些匠人,我自会找旁人负责将他们转移。” 李云依轻轻点头:“好。” 何书墨聊完造信匠人的事情,又把话题重新说回“误导”上面。 “云依。” “嗯?” “你来京城较晚,你听说过京查阁阁主袁承吗?” 李云依道:“知道。” “你知道?”何书墨意外道:“你人都不在京城,你是怎么知道的?” 面对何书墨的问题,李家贵女也是体会了一把,谢晚棠似的心虚。 她总不能说,我专门找人打听过你的事迹,在你的事迹里面了解到袁承的吧? 按照贵女的潜规则,贵女是不能在男女关系中主动的。 这也是她与谢晚棠初次见面,谢晚棠攻击她的一个重要依据。 “我,我在与国公府各房夫人的聊天中,知道的。她们中,有人,有人与袁承的妻子关系不错。” 何书墨盯着李云依的眼睛,质问道:“真的?” 李云依的城府比小谢要深一些,她虽然能撒一些谎,不至于像小谢似的,被当场戳穿。但她却不太想骗何书墨。 因为何书墨从未骗过她。 根据她做生意的对等原则,她也不应该骗何书墨的。 但是,有些话她确实没法说,只得暗示道: “嗯。你就当是真的吧。” 何书墨飒然一笑,道:“行,我相信你了。” “谢谢。” 李家贵女感激地看着男人。 何书墨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客气。 “袁承之前与我交过手。他和张权联手给我下了一个套,其中所用的招式,便是‘误导’。袁承通过修改证人证词,试图在我查案的过程中,不断让我自己发掘错误信息,从而不断加强我的错误推论,最终使我掉入他提前布下的陷阱。” 李云依听罢笑道:“可公子还是打败他了,让他退出朝堂,去修道院待着。” “不错。我想说的是,袁承这种方法,他可以用,咱们也可以用。甚至于,让袁承本人,都变成我们计划的一环。他一开始就与我对立,还被我害得丢掉了京查阁,现在连人身自由都没有了。张权肯定不会想到,袁承居然会‘帮我说话’。” 李家贵女美眸明亮:“公子可否详细说说?” 何书墨道:“此事事关重大,不好被人偷听。” “那我让银釉把静坛宝莲重新取出来。” “不用这么费事,何况宝莲也不是万能的。” 何书墨搬了椅子,坐到李云依身边,道:“你附耳过来,我声音小些便是。” 李云依看着何书墨,纠结道:“何公子,那个姿势有些不雅,我是贵女,不好做那些动作。” 何书墨看着明媚大气的李家女郎,叹了口气,道:“理解理解。你们贵女真是把优雅和脸面,看得比命都重要。也不知道五姓到底了多少力气,把你们教成这样。好了,你坐着别动,我靠过去就是了。” 李云依微微点头。 但何书墨突然的接近,却还是令她有些始料未及。 不过更令李家大小姐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何书墨离她太近了,近到他口鼻呼出的微风,在不断轻抚她敏感的耳朵。 李云依端坐原地,不敢动弹。她此时目光向下,垂着美眸,两条修长玉腿紧紧并拢,小手捏着衣角,轻微发抖。 她现在根本听不见何书墨在说什么,只感觉呼吸愈发急促。曾经平静的心湖,犹如落下一块巨石。 (本章完) 第211章 娘娘:你把本宫这儿当自己家了?( 第211章 娘娘:你把本宫这儿当自己家了?(4k) 何书墨仔细说完他的“误导”计划,随后坐回椅子,想问问李云依有什么看法。 如果她也觉得没问题的话,那自己便找个机会进宫,把这事和娘娘说一下。 娘娘对张权的事情相当上心,此计主打误导张权,不可能不告诉娘娘。何况,何书墨也想找机会多接触元淑,他毕竟身怀进步道脉,如果连领导人影都见不到,还怎么进步? 不过,当何书墨坐回椅子上,才发现李家大小姐玉颜染霞,漂亮脸蛋遍布绯色。 何书墨脑袋上缓缓浮现一个问号。 他刚才可什么都没干,悄悄话也是说的正经事,总不可能是离她稍微有点近的原因吧? 何书墨啧啧称奇。 有些地方的人,不穿衣服,趴在床上,一脸无所谓地玩手机。 有些地方的人,你离她近点,她便不好意思,羞上脸颊。 “云依?李云依?” 何书墨轻声唤道。 李家贵女如梦初醒,她抬起俏脸,富裕饱满的胸脯上下起伏,显然还处在心情的起伏阶段。 “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叫银釉或者晚棠过来?” “不用。让我自己安静一会儿。” “好。那我替你把风。” 何书墨说完,主动起身,站到窗户边上,背对着屋内的贵女。 李云依抬起美眸,看着何书墨的背影。她知道何书墨嘴里的“把风”是假的,为了照顾她的面子,背过身去才是真的。 这种无言的关心和照顾,其实最能打动聪明又细腻的女孩子。 李云依脸上的粉霞,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浓艳了一些。 她此刻真心觉得,自己没有投资错人。 她已经想象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是比何书墨更适合她的了。 李云依默默平复心情,莫约一刻钟后,她对何书墨说:“何公子,我调整好了。” “好。” 何书墨回身,重新坐回椅子上。 这次他开门见山:“云依,方才我那计划,你还记得吗?” 李云依眨了眨眼,美眸含着歉意,小心问道:“可以说,不记得吗?” 何书墨叹气,道:“可以。你让银釉拿纸笔来吧,这次我写在纸上,不离你那么近了。” 听到何书墨又提方才,李云依绝美脸颊不由再次微红。 她连忙站起身来,迈着碎小步走到门口,将银釉叫过来,吩咐她去做事。 很快,银釉便将纸笔备好。 何书墨坐在桌前,用毛笔蘸着砚台中为数不多的墨水,开始写下命途多舛的“误导”计划。 银釉见何公子砚中无墨,便想替公子研墨。 谁知她家小姐居然先她一步拿起墨条,放在砚中细细研磨。 “下去吧。”李云依吩咐道。 “是。” 银釉低头应道。 她临走前,最后瞧了一眼屋中二人。 只见男子剑眉星目,样貌俊朗,俯身桌前,认真挥毫;女子金颜玉貌,仪态万方,眉眼温柔,顾盼生姿。 银釉心道:小姐眼光真好,他们两个,简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何书墨的“误导”计划并不太长。 总共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让张权感到“安全”和“尽在掌握”。这一步是给张权增加信心,让他多疑之心少点,放手去干,别当乌龟。 袁承的原版计划中,并没有这一步,但何书墨没有死用套路,而是因地制宜,活学活用,为张权量身定做。毕竟袁承面对的,是锐意进取的自己,而自己面对的,是狡猾多疑的张权。 第二阶段,让张权发现一部分“带有指向性的关键线索”。这一步类似袁承让云秀念等人修改证词,引导自己去查大乾武馆。 这步的目的是,让张权自己查出线索,让他相信自己的“查案成果”。正如何书墨当时,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李继业的存在,定会因为他亲手获得的“查案成果”被袁承引导,接着掉入陷阱。 第三阶段,利用不可能帮助何书墨的对手,给张权补上“最后的认知拼图”。比如袁承,比如何书墨之前在魏党中布下的棋子,冯启。 这些人的话,哪怕是多疑如张权,也不会心生半分怀疑。毕竟,从表面上看,“他们绝对不可能帮助何书墨”。 待客房中,李云依拿着何书墨的计划书。 看着熟悉的,不太好看的字。 以及字里行间,堪称完美无缺的行动计划。 “环环相扣,天衣无缝。” 李云依看完,如此评价道。 李家贵女情绪价值给得太足,何书墨被她夸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称不上天衣无缝。” 何书墨的认知还是很清晰的,他道:“当初袁承用来对付我的计划,也堪称是‘毫无破绽’,但最终还是被我利用信息差,抓住了不寻常之处,从而使得他满盘皆输。我们并不知道张权还有什么后手,和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我的计划也称不上天衣无缝。” “公子这份谦逊,相当难得了。” 何书墨笑道:“这辈子看过不少天才,自然得谦逊一些。比如咱们的贵妃娘娘,她十六岁上三品创造历史,十七岁打败谢晚松名震天下,十八岁就已经在京城主导五姓联盟了。” 李云依美眸盯着何书墨。 她感觉何书墨说起贵妃娘娘来,眼神里没有丝毫臣子应有的敬畏,反倒有些许看待谢晚棠时的温柔。 “公子对娘娘很了解?” 何书墨面色一尬,心道言多必失,差点暴露和娘娘的关系了。 “还行,娘娘毕竟是咱们贵妃党魁首嘛,了解多一点没坏处的。那个云依。” “嗯,公子有何吩咐?” “我该走了。你这边有事,随时联系我。” 何书墨站起身来,看着她的眼睛:“只要你叫我,半夜我也会赶过来,别不好意思。” 李云依鬼使神差地问:“若是天涯海角,你也会赶过来吗?” 何书墨一愣,笑道:“别人我不好说,但如果是我娘子的话,天涯海角,我会陪她一起去,而不是等她出事了再赶过去。” 何书墨说完,出门去寻他的棠宝,棠宝一个人待了许久,总不可能再脸红了吧? 片刻后,银釉匆匆来到待客房中。 她看到她家小姐,出神地站在原地,嘴里喃喃道:“陪她一起去……我为什么从没想过,可以两个人一起……” “小姐,小姐?” “嗯?”李云依回过神来。 银釉道:“何公子和谢家贵女要走了,按照礼数,您是主人,得送客人出府。” “哦,对,我忘了。” 李云依说完,匆匆迈步去找何书墨。 银釉诧异地看着李家贵女的背影,心说她伺候小姐这么多年,小姐今天是第一次忘记礼数。要知道,她家小姐可是大名鼎鼎的五姓贵女,楚国女子的完美榜样,小姐怎么可能忘记礼数?真是太奇怪了。 …… 下午,何书墨故技重施,让高玥帮他照看一会儿棠宝,他自己进宫,去找娘娘商量“误导”计划的事情。 皇宫小门前,何书墨提着两盒酥宝爱吃的蜜糕,手里握着酥宝的玉牌。 不多时,寒酥推开小门,同时酥胸起伏,微微喘气,明显是为了快点见到某人,一路小跑过来。 “酥宝,抱抱。” 何书墨张开双手,将他的酥宝搂在怀里。 寒酥如今也是习惯了抱抱,之前在林府的时候,要不是玉蝉突然打岔,她已然把身子给何书墨了。 对寒酥来说,她已经全力押注何书墨了,她只认何书墨这一个姑爷。作为小姐的陪嫁,她的身子早给他也是给他,晚给他也是给他,反正不可能给何书墨以外的男人。 抱抱这种亲密举动,对她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惊心动魄”的大事了。 只有某些经验尚浅的小姑娘,才会因为抱抱激动不已。 远处,还在赶车掉头的阿升,瞧着少爷拥抱一位宫女服装的女子,心里感慨良多。 “少爷也是好起来了,和皇宫里的相好亲热,都不避着人了。还是少爷压根没把我阿升当人?” 酥宝在怀,何书墨哪还记得什么阿升。 将点心交给她后,两人挽手走进皇宫之中。 寒酥得意道:“昨晚玉蝉来找小姐,我乘机把她骂了一顿,叫她那天来打扰我们。” 何书墨心说,酥宝从数值上讲,对比玉蝉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性子外向了。但玉蝉又不是傻子,会站着挨骂。 不过,何书墨毫不打算戳破得意的寒酥。 只是一味宠溺道:“姐姐好厉害啊。” “那当然啦。” 寒酥笑道,随后语气萌凶地说:“等小姐认可你后,一定要狠狠教训玉蝉。实在不行,我帮你把玉蝉按住,你直接要了她的身子,她就老实了。” 何书墨有点害怕了:“没必要吧姐姐。” “你不知道玉蝉有多气人!” “咱不管她,咱有姐姐就好。” “也是。” 寒酥葱指放在嘴边,琢磨道:“以后等我们有了宝宝,羡慕死她!” 何书墨默默看着身边畅想未来的天真女孩,自觉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了。 不管是元淑,还是酥宝、棠宝,还是其他楚国的好姑娘。 她们都值得一个更好的时代。 何书墨不想搞什么超越时代的思想和发明,他现在只想消除党争,击败藩王,天下太平。 静息殿门前。 何书墨和寒酥一起等娘娘修炼完毕。 何书墨进宫的时间,差不多便是娘娘修炼的末期。 因此他没等多久,便看到殿门打开,一位身穿道袍,肤若婴孩,美如天人的高挑女郎迈步走出。 何书墨迈步靠近娘娘。 此刻的娘娘比平常更香一些,浑身还有些许水汽,似乎是刚从龙泉中出来。 “臣何书墨,拜见贵妃娘娘。” 娘娘看到某人,面露无奈。 “你昨日好像刚被本宫传召入宫吧?” “是。” “今天又来了?” “臣有要事禀报娘娘。” 时隔一天就有要事?这么巧合?怕不是为了进宫见她,瞎编的事情吧? 厉元淑半信半疑,道:“何书墨,你把本宫这儿,当成自己的家了?” 何书墨理直气壮,不卑不亢:“娘娘是天下的主子,臣身处楚国,无论在哪儿,都是娘娘家里。臣愿为娘娘贡献己身,清扫天下。” 又拍马屁。 贵妃娘娘凤眸瞧了某人一眼,步行前往锦绣殿。 何书墨识趣地跟在娘娘身边。 娘娘迈着莲步,淡然道:“你最好是真的有事,否则,本宫定不轻饶。” 何书墨试探道:“娘娘,您说的不轻饶,是用您的圣足羞辱臣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臣今天也可以没事。” 贵妃娘娘莲步一顿,美眸含霜:“何书墨。” “臣在。” “你很喜欢与本宫开玩笑?还是觉得本宫不敢羞辱你?” “臣,不敢。” “你不敢?你何书墨还有什么不敢的?” “臣最大的不敢,就是背叛贵妃娘娘!” “言巧语。” 贵妃娘娘瞪了某人一眼,随后道:“跟本宫过来。” “是。” 娘娘既然发话,何书墨只有老实跟着娘娘,一步不敢更近,一步不敢更远,始终和娘娘保持一个“本分”的距离。 贵妃娘娘再怎么说,也是贵女出身,她从小受到的教育,让她无法接受一个外男离她太近。 何书墨能侍候在她身旁,已然属于“圣恩浩荡”。 锦绣殿,是贵妃娘娘的寝殿,也是她的“闺房”。 楚国女子的闺房是不许外男进去的。 哪怕是何书墨,也只能止步锦绣殿的门口。 不多时,贵妃娘娘褪下宽松的道袍,换了一身得体的宫装,从锦绣殿中迈步走出。 于此同时,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位手捧玉盘的宫女。 那玉盘上放的不是旁物,正是贵妃娘娘刚刚脱下的小巧绣鞋。 “何书墨。”娘娘冷声道。 “臣在。” “给本宫端着。” “啊?” 厉元淑看着某人惊讶的表情,心情稍稍变好。 她补充道:“给本宫一直端着,本宫不让你放,你不许放下。” 宫女将盛放绣鞋的玉盘端到何书墨面前。 何书墨小心接过盘子,道:“臣,遵旨。” 看着手里香喷喷的,可能还没他巴掌大的小巧绣鞋,何书墨心道:娘娘不会觉得她这是在惩罚我吧? 那她还是太小瞧地球人了。 要知道,我这种喜欢被踩,还有喝洗澡水的,在地球属于正常人。 (本章完) 第212章 娘娘:xp是什么意思(4k) 第212章 娘娘:xp是什么意思(4k) 经过上次被娘娘用脚踩的“教训”,现在的何书墨已经学“乖”了。 上次元淑用脚踩他,本意是想给他一点“惩戒”,毕竟他当时自作主张,推行御廷司改革,事先还不进宫与元淑商量,导致她蒙在鼓里,差点酿成大错。 因此,元淑特地踩了他一脚,本意是“惩罚他”,让他长点记性,以后不许自作主张。 但当时何书墨没想太多,不小心暴露本性,让元淑的“惩罚”变成了“奖励”。 自此之后,元淑再也没踩过他一脚,导致何书墨错失许多获得“奖励”的机会,尤为可惜。 现在,元淑让他端着她的鞋,本意还是“惩戒”。毕竟端鞋是宫女的活计,而何书墨是臣子,并不是宫女,此举相当于“贬官”,从臣子贬成奴仆,实打实的“警告和惩罚”。 不过吃过一次亏的何书墨,已经不会再吃第二次亏了。 他如果还露出“享受”的样子,元淑下次就不会这么“奖励”他了。 因此,何书墨端着贵妃娘娘的绣鞋,嗅着绣鞋上沾染的娘娘自然的体香,本来是相当舒坦的一件事,但他现在不得不露出难受的表情。 这种化享受为难受的操作,十分考验何书墨的演技。 不过,此举的收益非常不错。 娘娘显然很满意她的“惩罚措施”,甚至不惜带何书墨走了一段远路,就是为了多看看他伺候人的样子。 养心殿中,雍容华贵的贵妃娘娘似乎玩够了,她檀口轻启,雅音流转:“好了,把本宫的布履收下去吧。” 宫女碎步上前,从何书墨手中,接过娘娘的绣鞋。 何书墨心里十分不舍,但却得表现出一副“如蒙大赦”的模样。 “何爱卿。” “臣在。” “今日惩戒到此为止,下不为例。” 何书墨心里难受,心说您还不如多惩戒我一会儿呢,最好罚我抱着回家,家里正好缺铜樽喝酒…… 但表面上,何书墨感恩戴德:“臣多谢娘娘圣恩。” 檀木座椅上,贵妃娘娘看到某人一副“受了教训”“知道错了”的样子,心中也是稍微松了口气。 说实话,她就没见过何书墨这种“软硬不吃”“刀枪不入”的臣子。 而且由于是心腹,她不能公开惩罚何书墨。 但私下惩罚何书墨,何书墨好像能无视一切惩罚措施。哪怕她亲自用脚羞辱,都没多少效果。 这一直是令贵妃娘娘感到头疼的一件事。 她身为党魁,如果没有惩罚手下人的能力,岂不意味着何书墨可以上房揭瓦,随心所欲,胡作非为? 不过幸好,何书墨终究不是真正的无敌,终究不是真正的没有弱点。 让他端鞋子,似乎就很有效果。 以后他如果再口无遮拦,胆大妄为,定要用这招狠狠罚他。 “说也说了,罚也罚了,你嘴里的大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贵妃娘娘摆弄着桌上残余的折子,语气漫不经心。似乎不觉得何书墨今日进宫,会有什么特别重要的要紧事。 何书墨知道娘娘不喜欢他卖关子,于是直接道:“娘娘,咱们之前寄给李家的伪造信,李家已经成功收到。昨日,李家使用巡鹰千里传信,今日张权收到信件,动身拜访李云依。” 贵妃娘娘听到是张权和李家的事,她美丽的凤眸忽得威严、认真起来。 “情况属实?” 何书墨拱手道:“回娘娘,千真万确。李云依收到张家拜帖,立刻请臣一同商议。臣趁此机会,又旁听了李云依和张权的谈话,想了个应对的法子,这才进宫禀告娘娘。” 贵妃娘娘听完何书墨的话,语气冷冷道:“李云依立刻叫你过去?她倒是挺信任你。” 何书墨扯了扯嘴角,心说娘娘不是最关心张家的事情了吗?怎么忽然扯到云依身上去了。 不等何书墨回答,娘娘又道:“算了,你先给本宫说说正事吧。张权想做什么?” 何书墨老实回答:“张权和李家三房,暂时不能确定平宁县主的信件是谁伪造的。他们现在尝试从此着手,希望找出背后算计他们的人。” “嗯。” 娘娘对张权的做法毫不意外。 在她的印象中,张权一向谨慎,此番他在明,何书墨在暗。他在摸清对手之前,不会做更过激的行为。 “你的应对之策,一并说吧。” “是。” 何书墨清了清嗓子,开始整理思路,而后说道: “臣之前和娘娘商量过张李两家的事情,当时的结论是,只有获得关键证据,即平宁县主的尸首,咱们才能把这案子的威力发挥到最大。因此,臣想通过误导张权和李安邦,让他们自乱阵脚,把尸首的位置主动暴露出来。” 何书墨此话说完,抬头瞄了一眼娘娘的面容。 只见她倾国倾城的容颜平静如水,没有丝毫疑惑和不解。 果然,娘娘就是娘娘,和娘娘说话,干净利落,毫不费力。 娘娘金口玉言,雅音从檀口流出,回荡在何书墨耳边:“皇室宗族,自有辨认血缘之法,尸首是关键性证据,你的思路没错。只是,误导一事,需得环环相扣,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如若虎头蛇尾,草草收场,你干脆退而求其次,别丢本宫的人。” 听着贵妃娘娘毫不留情的点评。 何书墨自信笑道:“臣不敢。臣的误导之法,已有大略,今日进宫就是想请娘娘与臣一同参谋。” “说。” “臣的误导之策共分三步,第一步乃是‘以守待攻’。以张权的谨慎,他找不清对手,便不会出手。他不出手,咱们便没有机会。因此,我这计谋的第一步,就是要暴露破绽,让张权把我这位幕后伪造信件之人,给查出来。” 贵妃娘娘玉指轻轻摩挲手里的奏折。 粗糙的纸张可以帮助她更好的思考。 不出一个呼吸,她便明白何书墨此举的用意。何书墨是想给张权创造一种“把握感”和“安全感”,让他感觉自己没被发现,从而放心出洞。更简单地说,这是要让张权放松警惕,察觉不到危险。 “你主动暴露自己,一个不慎,就可能弄巧成拙。具体措施,想好了吗?” 何书墨道: “臣想好了。张权要查伪造平宁县主信件的幕后之人,无外乎两个方向。一个是找到制作信件的工匠,另一个是查清谁将李继业和平宁之事,泄露出去的。” “工匠方面,我吩咐他们把鉴查院供出来,但不要点名林霜姐的平江阁,这样张权自然会想到我的御廷司。但到此为止,张权还不能确定。之后,张权定会让郑长顺重新盘问孔莲、云秀念她们,我让云秀念把我通过xp发现不对劲的过程,在字里行间透露给郑长顺。如此一来,足以让张权确认我就是幕后之人。” 贵妃娘娘听完何书墨的计划,凤眸疑惑。 “什么是xp?” 何书墨额头冒汗,道:“就是兴趣偏好,李继业喜欢脸蛋好看,有气质的女子。张不凡喜欢身材好的。我便是通过这一点,第一次意识到到李继业的存在的。” 贵妃娘娘微蹙烟眉,凤眸盯住某人的双眼。 “何书墨,你怎么懂那么多?连李张二人的爱好都被你研究出来了。” 何书墨汗流浃背了。 其实xp这东西,对于他这种互联网皇帝来说,司空见惯。毕竟他每天都要通过手机阅览众妃,相当辛苦。 但是楚国人,尤其是淑宝这种纯洁得像一张白纸的贵女,根本理解不了。 “臣,臣从小善于观察,许多男子在续弦时,都会选择与妻子很像的女子,包括许多大户人家的妾室们都有共通特征。臣受此启发,总结出了xp这一规律。正好用在了李、张二人身上。” 娘娘目光审视:“当真?” 何书墨心惊胆战,道:“微臣不敢欺君。” 娘娘看某人说的还算合理,便不打算继续追究。 “不追究”的另一层原因,贵妃娘娘本人都没有意识到。她们这些贵女,非但是一张白纸,而且她们从小接受的教育,会让她们下意识避讳那方面的事情。 她们对那种事的态度,是不听,不看,不提,不问。全靠成亲前突击学习一点基本知识。之后就得靠她们的夫君不辞辛劳,一点点亲自教学了。 “继续说,第二步。” “是。” 何书墨接着道: “臣的第二步,是‘加深印象’。臣其实并不知道平宁县主尸首的地点,但要给张权营造一种臣知道地点,臣伪造信件寄给李安邦,就是为了敲诈李家一大笔利益的错觉。” “在第一步成功的情况下,张权已经知道伪造信件的幕后之人就是臣。那么他肯定会迫切想知道,臣对案件的掌握,究竟到哪个程度了。为此,臣准备从以下几点来进行布置。” “首先是,案件卷宗。当年平宁县主之案,是魏党主办,卷宗放在刑部。臣将卷宗取走,让张权派人去确认卷宗时,发现卷宗被人动过,进而怀疑臣通过卷宗发现了某种蛛丝马迹。到这一步,张权对臣插手案子,确认无误。” “其次是,臣自己的行为。一个人如果有把握,必然是闲庭信步,胸有成竹。这点要体现在日常的言行之中,方便张权派人打探。” “最后是,臣要巧合地察觉出张家的打探。并对此产生一些‘过激表现’,给张权一种臣十分心虚,欲盖弥彰,有大秘密不想让他知道的形象。如此一来,张权通过臣的行为,更能确定臣有事瞒着他。” 贵妃娘娘安静听完何书墨的分析,轻轻颔首,算是表达认可。 在她看来,何书墨的每一步都模棱两可,浅尝即止。每一步单独来看,甚至不能说与平宁县主失踪案有什么关联。 但是张权通过何书墨的第一步铺垫,已知何书墨就是那个伪造了信件,威胁李家的幕后黑手。 基于这个前提,他就会自发把这些细碎的,带有指向性的片段联系起来,撮合成一块完整的地图,这地图所指向的,正是何书墨的最终目的——他对平宁县主失踪案了如指掌。 贵妃娘娘檀口微张,评价道:“到了这一步,张权还只是停留在猜测层面。” 何书墨点头,道:“不错,所以臣还有第三步。臣的第三步,就是要让张权,彻底坐实他对臣的猜测。” 娘娘凤眸明亮,语气中略带好奇:“本宫想知道,你究竟会用什么法子,能让张权这种狡猾多疑的人坚信不疑。” 何书墨不敢对娘娘藏着掖着,只好全盘托出。 “臣准备利用袁承。袁承与臣不说血海深仇,也是死对头了,张权之前甚至与袁承合作过。因此,他对袁承有信任基础。臣先误导袁承,让袁承误以为臣已经查清了平宁县主失踪案。然后再用之前布在张家的棋子,提醒张权去找袁承了解情况。如此一来,有袁承的亲口保证,张权不可能不信。” 何书墨一口气说完他“误导”计划的全部细节,随后抬起双眸,看向端坐檀木椅子的绝美女郎。 “娘娘,臣的想法就这么多了,请娘娘帮臣找找有无缺漏之处。” 贵妃娘娘从椅子上施然起身,一言不发,默默走向养心殿后殿。 何书墨不敢打扰沉思的娘娘,只好悄悄跟在她的身后。 娘娘走了一段路,忽然回头看着她身后的男子。 “本宫记得,你方才说,你写信给李家,就是为了敲诈李家一笔利益。” 何书墨拱手道:“娘娘记忆真好,臣的确说过。” 贵妃娘娘凤眸锐利,雅音振聋发聩: “你想敲诈什么?” “李家是五姓之一,势力广泛而大,此事又涉及皇室县主死亡的大案子,将皇族宗室牵扯其中。你得罪两方强权,难道只是想要金银财宝?” “你年纪轻轻,便已官至五品,李家在京城官场的势力并不算强,很难在仕途上帮你。金银不要,仕途不用。所以,你写信敲诈李家的理由和动机是什么?是为了好玩吗?” 此话一语惊醒梦中人,何书墨幡然醒悟。 是了,他写信给李家本质上是为了扳倒张权,但这个真实目的是娘娘给他定的目标,不能说的。 他必须有一个合理的,能让张权和李安邦相信的表面目标。 他费这么大劲,又是挖掘案子,又是伪造信件,又是威胁李家三房,总要图谋点什么吧? 如果说不清目的,又怎么让张权信服,然后上钩? “本宫有个理由,不知你愿不愿意用它。” 贵妃娘娘凤眸盯着何书墨的眼睛。 何书墨乐道:“娘娘的理由,臣肯定愿意用啊。” 贵妃娘娘神颜淡漠,凤眸似笑非笑:“好啊,你就说你喜欢李家贵女,想通过平宁县主的案子,把李家贵女讹到手上。” (本章完) 第213章 娘娘,臣真不喜欢李贵女(4k) 第213章 娘娘,臣真不喜欢李贵女(4k) 把李家贵女讹到手上? 何书墨仔细琢磨着元淑的提议。 发现,娘娘不愧是娘娘,她这建议,简直堪称神来之笔。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普通的利益,肯定不值得他利用五年前的大案,处心积虑造假信,寄到陇右李家,试图威胁李家三房。 这事风险极高,干得好,自然是赚得盆满钵满,干得不好,恐怕小命不保。 必然得是“无法拒绝,值得铤而走险的大利益”才行。 寻常小利,都算不上此列。唯有“娶李家贵女”,显然是属于这种,可以令人冲动、不理智、舍命一搏的“大利益”。 “娶贵女”在人生成就上面,基本等同于“封王拜相”。是楚国男子主流价值观里的至高追求。 因此,如果何书墨说他伪造信件,是为了要一笔钱,没有人会信。但如果说他伪造信件,是为了威胁李安邦,让李安邦发动力量,劝李云依嫁去何府,那没有人会怀疑。 “想娶李家贵女”这招,确实是绝妙。 但何书墨看着贵妃娘娘似笑非笑的眼神,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他现在如履薄冰,如果答不出娘娘想要的答案,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 “娘娘,您这个理由,臣觉得几乎是天衣无缝。” 娘娘淡然道:“为什么是几乎?” “因为臣不喜欢李云依。” 娘娘反问道:“你不喜欢李家贵女?” “贵女大人自然倾国倾城,但臣接触的不多,谈不上喜欢。” 娘娘又问:“意思是,接触多了,就喜欢了?” “不不不。” 何书墨连忙否认道:“臣对娘娘忠心不二,娘娘让臣喜欢谁,臣就喜欢谁。” 贵妃娘娘施然挪动身子,侧对某人,同时长袖微甩,冷哼一声。 “本宫还能管你喜欢谁吗?” 何书墨插科打诨道:“自然是能的,娘娘不想让臣喜欢谁,就点臣腰后的穴道就好了。” 点腰后的穴道? 何书墨暗示“不忠逆党”暗示得极其明显。 厉元淑一瞬间意识到何书墨在说什么,然后便不由自主回想起那天的情形。 厉家贵女即便手腕再硬,城府再深,也不过只是未经人事的完璧处子,贵女的教养,让她心里对那种事情敬而远之,绝口不提。 她凤眸当即从何书墨身上挪开,看向别处,同时语气中那种冷冷的感觉瞬间消失。 “本宫让你用‘李家贵女’当理由,你便用就是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何书墨心说,还是娘娘为数不多的弱点好用。 他后退半步,拱手一拜:“臣何书墨,谨遵圣旨。” “下去,本宫不想看见你。” 何书墨并没立即走,而是瞧着面前女郎神仙般的颜值,试探道:“娘娘,那臣下次有事,还照常进宫吗?” 贵妃娘娘依然侧身对他,眉目淡然,语气恼怒:“滚。” 娘娘没让他不来,而是让他现在就滚。 她什么意思,何书墨心里一清二楚。 没说不行,就是可以。 “臣告退。” 何书墨再度一拜,转身离开。 在某人背对的方向,贵妃娘娘施然转身,凤眸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空荡的大殿中,宫裙女郎形单影只,她身姿高挑,曲线妖娆,美是极美的。 唯独稍显孤独。 …… 何书墨离开玉霄宫,在小门前和酥宝稍作温存,便连忙赶回御廷司。 他现在时间很赶,要布置的事情有很多。 但最着急的,当属联系云秀念。何书墨需要交代她,让她在郑长顺的盘问下,隐约透露他因为李继业和张不凡xp不同,继而发现张家用张不凡洗白李继业的事情。 御廷司。 何书墨率先来到司正小院。 “晚棠?” 谢晚棠从卷宗中抬起俏脸:“表兄?” “工作先别做了,跟我走。去找刘富。” “哦。” 谢晚棠立刻放下手中毛笔,转头拿起帷帽戴在头上。 她二话不说跟在何书墨身边,全程没多嘴问一句“为什么着急”“为什么找刘富”“我们要去做什么”。 谢家女郎确实喜欢问问题,有时很像一个好奇宝宝。 但她不会挑添麻烦的时候问。 比如此时,她只会默默执行哥哥的吩咐,绝不多嘴给哥哥添麻烦。 勇武营,何书墨找到刘富。 “刘富,之前让你与云秀念和方平联络,你现在还能联系上吗?” 刘富二话不说:“能啊。” “方平晋升张府护院,他们两个的面馆是不是不开了?” 刘富道:“还开,只是交给伙计照顾了。方平还有云秀念,都搬到了张府里面了。” 何书墨点头,表示明白情况。 “能约云秀念出来见一面吗?” “能,但得看运气。” “你先去联系试试。我稍后过去。” “是。” 刘富得到任务,二话不说,驾马出门。 何书墨吩咐完刘富,随后带着谢晚棠赶去找林霜。 一见林霜,何书墨便开门见山地道:“霜姐,之前伪造县主信件的那几个江湖手艺人,还能联系上吗?” 林霜:“能,你要……” 不等林霜说完,何书墨立马道:“能联系上就好,我希望霜姐帮我给他们带一句话,就说如果有人找到他们,他们可以如实说明伪造信件的事情,但唯独有一点,他们只能透露是鉴查院的人委托他们伪造的,但不能透露具体是鉴查院的哪一拨人找他们的。” 林霜点头道:“好。” 林霜说完转身便走。 何书墨忙道:“姐姐亲自去啊?” 林霜回眸:“你不是很急吗?我去可以万无一失。” 何书墨无话可说,只得道:“麻烦姐姐了。” “没事。” 林霜并未多说,闪身离去。 何书墨交代好手艺人的事情,便再度动身,前往张府附近,与刘富会合。 …… 张府内,后园,一位面容姣好的妇人,手提水桶和水瓢,正在给张家园中茂盛的植被浇水。 京城之中,凡是大户人家,都有专门的仆人负责打理园中植物。 云秀念是魁出身,会摆弄些草草,她随方平来到张府之后,便接下了打理后园的活计。 云秀念主动要打理后园,除了有擅长和找点事做的心思以外,还有一处不为人知的目的——后园范围不小,且远离张府中心,这让她可以较为方便地与外界联络。 每天上午和下午,每过一到两个时辰,云秀念总会走到一处假山后面。 这假山之后,有个不大的狗洞。 云秀念身材瘦弱,恰好勉强能钻过去。 哪怕不用钻,也可以通过这个小洞传递信息。 之前方平的动向和进度,都是她通过这里传递给刘富的。 今日下午,云秀念照常寻看一遍假山后的狗洞,好巧不巧,正好遇到有人伸手塞纸条进来。 “是刘大人吗?” 云秀念问道。 “是我是我。” 刘富的声音从狗洞的另一头传来。 不等云秀念再次开口,便听刘富继续说道:“云夫人,我家大人要见你,你方不方便出来一趟?” …… 张府议事厅中,不少张家人脉汇集于此,这群人形形色色,有穿官装,还有混江湖的,足以称得上是高朋满座。 京城张家现在虽然不比当年,但至少有一位三品侍郎撑住门面,对普通人来说,仍然算的是一棵参天大树。 “张老叔放心,找人之事,包在侄儿身上。” “不错,老友不必担心,不就是几个做伪信的手艺人吗?定查一个水落石出。” “侄婿回去后,会让手下人多加留心,一有消息,马上来告知叔叔。” 议事厅的声音此起彼伏。 何书墨猜得半点不错。 以张权的性格,定然不会把宝全压在李云依身上。 李云依能量最大,让她去找伪造信的手艺人成功率最高。但即便如此,张权也依然会请别人一并寻找。 为的就是多线并行,保留后手。 张权面对厅堂众人,起身拱手道:“老夫有劳诸位了。一点粗茶,请诸位务必收下。” “您太客气了。” “没必要,没必要。” 又是一阵吵嚷之后,张府议事厅终于安静下来。 张权坐在主位,沉沉叹了口气。 “老爷,贵女大人和众兄弟都答应出手找人,您不该高兴才是吗?” 郑长顺劝道。 张权摇了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就算是贵女出手,找到那些手艺人,需要多久?如果再加上审问他们的时间,又需要多久?假设他们全都招了,可让他们伪造信件的人,难道就是傻子,以真面目使人?不会做些伪装吗?” 郑长顺无话可说。 他家老爷虽然做事周全,可有时候总是过于悲观了。 不过,凡事往坏处想,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张家这么多年安然无恙,全是靠老爷未雨绸缪,否则张家早如无数京城家族那样,一时大兴,一时大落,最后无声无息的消失。 “找人期间,我等也不能坐以待毙。得想想别的法子,看能不能把那伪造信件的幕后之人,挖出来。” 张权从主位上起身,背负双手,开始在议事厅中踱步。 他们目前掌握的有效信息只有一条:神秘人知道李继业和平宁县主的往事,并以此写信给李家,约李继业在故地见面。 那封伪造的,以假乱真的信件,似乎是此事唯一的突破口。 但这事,仅有这一处反常之地吗? 张权苦思冥想,忽然意识到,还有一件事,也十分不同寻常。 伪造信件的神秘人,是怎么知道李继业和平宁县主的事情的? 平宁县主再怎么说,也是郡王嫡女,皇族宗室,她代表皇家脸面,与李继业偷欢,一旦被发现,是要直接处死的。 因此,李继业和平宁之事,当年知道的人便寥寥无几,更何况现在了。 所以,神秘人的身份,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当年的故人冒充神秘人,意欲敲诈李安邦。另一种,是当年的知情人,把事情泄露出去了,让神秘人起了歪心思。 但无论是那种,都得有当年知道此事的人暗中配合才行。 张权眉头皱起,又放松,皱起,又放松,循环几次之后忽然道:“长顺!” 郑长顺忙道:“老爷,小人在此。” “云秀念、孔莲、郭倩茜……她们几个,你再去审问一遍。之前袁承那事,何书墨不是接触过她们吗?好好问问,看看她们到底有没有对何书墨说错话。” 郑长顺琢磨道:“老爷莫非是怀疑,是何书墨伪造的信件?” “不无可能。以何书墨的能力,他做出此事,老夫半点都不会意外。只是,此人一不贪名,二不恋权,三不爱财。听说他自从当官,就从没领取过朝廷的俸禄。何书墨如果要威胁李家,他所求何物啊?” 张权叹了口气,道:“算了,他的动机之后再想,你现在争分夺秒,去找云秀念打听情况。” “小人明白。” 郑长顺得了张权的命令,二话不说,立刻快步前往张府后园。 郑长顺是张府管家,对府中了如指掌。 仅仅几个呼吸之后,他便一路横穿,来到后园中。 “云夫人何在!云夫人何在!” 不远处,云秀念手持水瓢,喊道:“郑大人,郑大人,小女在此。” 郑长顺也不等她过来,而是快步迎了上去。 “云夫人,如今方平当上护院,你也在张府生活。你们夫妻二人,可以算是张家嫡系了。我说的可对?” 云秀念连忙应承道:“自然,自然。张大人大恩大德,我们夫妻没齿难忘。” “好。那我郑长顺就直接问了,你此前与何书墨接触,可有发现任何不对?” “没,没有吧?” “用词怎么如此模糊?” 云秀念无奈道:“何书墨就算察觉了不对,他也不会跟妾身说啊。妾身察觉不出他有何不对的地方啊。” “仔细想想,此事极为重要!” 在郑长顺的强迫之下,云秀念“被迫”思考起来。 但其实,她是在心中默念何书墨给她的“台词”。 终于,情绪酝酿完毕,云秀念道:“要说不对劲,倒的确有一处地方。何大人曾与我说过,他说,他感觉,张不凡公子喜欢女人的口味,老是来回变化。有时是我与孔莲这样的,有时又是吴氏女与教坊司美舒那种丰腴女子。” (本章完) 第214章 玉蝉来何府,阿升立大功(4k) 第214章 玉蝉来何府,阿升立大功(4k) 如果是寻常人,一时半会根本意识不到云秀念所说的“口味变化”。 但郑长顺并非寻常人,郑长顺作为张权心腹,外加左膀右臂,他全程参与了五年前“张不凡取代李继业”事件。 他不单了解许多与李继业发生关系的女子,还经常替张不凡擦屁股,比如吴氏女之事,便是他亲手处理的。 因此,郑长顺几乎是瞬间明白,云秀念嘴里的“口味变化”。 李继业和张不凡,看似都喜欢美女,实则他们喜欢的美女种类完全不同。 此事虽然的确存在,但哪怕是事事经手的自己,都没有怎么关注过。 就是这种小得像沙子一般的细节,却让刚刚调查张不凡的何书墨给发现了? 何书墨究竟是何等来路,他的感知,竟然能敏锐到这种程度!? 了解前因后果之后,郑长顺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他此刻不单有发现事情真相的喜悦,更多的其实是震撼和恐惧。 哪怕是当初听说何书墨斗败袁承,都没有此刻来得震惊。 “郑大人?”云秀念试探叫道。 顷刻间,郑长顺额头流下冷汗,他道:“你如常做事,我回去禀告老爷。” 云秀念追问了一句,道:“郑大人,何公子说话,到底意味着什么呀?” 郑长顺警告道:“不该问的别问,回去做事吧。” 几个呼吸之后,郑长顺火急火燎跑到张权面前。 “老爷!问出来了,老奴知道何书墨是怎么发现李公子的了!” 张权双眸一眯,道:“如实说来。” “是。据云秀念所说,何书墨发现,二少爷喜欢的女子种类,和李公子喜欢的女子种类并不一样。教坊司美舒、吴氏女等人是一类,云秀念、孔夫人等人是另一类。” 张权仔细琢磨了一小会儿,陡然拍响椅子把手。 “该死!千防万防,竟然还有此种疏漏!” 郑长顺慌道:“老爷,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张权面色阴沉,道:“不急。李家巡鹰的存在,知者甚少。伪造信件的神秘人大概率并不知道我等已经得到李家消息,开始暗中探查。此时我们在暗,那神秘人在明。我等还有时间和机会。” 经过张权这么一说,郑长顺冷静下来。 老爷说的对,他们现在的准备无人知晓,只要筹谋得当定有不小的翻盘机会。 张权接着说道:“我们假设,伪造信件的人就是何书墨。何书墨既然选择写信去李家,而非直接揭发李继业和平宁县主之事,便说明他要么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要么便是另有图谋。” “另有图谋?” “不错。李家可是个庞然大物,哪怕李继业此事坐实,也不过是参天大树掉了块枝丫,伤不到根本。反而他何书墨,一定会招致报复,这很不划算。所以,他大概率并不想与李家三房的人撕破脸,而是想借此事,为自己谋取利益。” “老爷,何书墨所图谋何事啊?” 张权摇头,道:“不知道。不管神秘人是不是何书墨,一个人只要有所图谋,他就定有弱点,咱们都可以商量,都可以谈。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得先确定伪造信件之人的身份,孔莲那边你再问问。还有查江湖手艺人的事情,时刻追踪。” 郑长顺面色严肃,道:“老奴明白。” …… 何书墨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在张权盘问云秀念之前,和她串好了口供。 按照他和娘娘商议的计划,他现在还需要做的布置,大约还有五项。 分别是:一,偷取当年魏党调查平宁县主失踪案的案卷卷宗。二、保持闲庭信步,胸有成竹。三、察觉张家打探,产生“过激表现”。四、配合李云依,坐实他敲诈李安邦,是为了娶贵女。五、误导袁承,让袁承二次误导张权。 按照眼下轻重缓急的先后次序,应该是:一、四、二、五、三。 何书墨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潜入刑部档案馆,把平宁的卷宗取走。此举的目的,是为了让张权产生,“何书墨很了解平宁案”的印象。 一个擅长办案的人,研究卷宗是必修课,许多案子都是靠卷宗上的蛛丝马迹翻案的。张权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因此,他如果得知自己取走了卷宗,便会自然的怀疑,自己可能从卷宗上获得了某些灵感,导致意外获得某些线索。 既然涉及潜入,眼下的整个楚国,便没有人比薇姐更加擅长此道。 …… 虽然刺杀何书墨的刺客楚寒已经落网,但棠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仍然坚持让阿升先送哥哥回府,之后再送她回府。 阿升虽然工作量变大了,可他的格局也不小。 这毕竟是谢家贵女吩咐的任务,此时他多劳做一点,与贵女大人交好,万一以后少爷成亲,谢家贵女执掌何府,那他阿升也算有从龙之功了。 马车快行至何府门前。 阿升忽然瞧见,何府门前停着一辆有点眼熟的马车。 他好像在哪见过。 林府马车! 坏了,这是林蝉小姐的车驾! 她怎么突然跑何府来了! 这要是让贵女大人和林蝉小姐碰面……后果不堪设想…… 阿升呼吸急促,感觉升职加薪的机会近在眼前。 “少爷,路边有茶贩子,您上次吩咐我留心的福新茶楼同款茶叶,他铺子上好像有。” 车内,何书墨一头雾水。 阿升在搞什么? 我什么时候让他留心什么茶叶了? 还福新茶楼……蝉宝的产业,就是娘娘的产业,娘娘的就是我的。 我想要点茶叶,直接伸手问蝉宝要不就得了。 还用得着买? 何书墨心里诽谤着阿升,同时很快察觉到不对劲。 阿升平时还是很有分寸的,没事不会打扰他,今天不但用一个稀奇古怪的理由打扰他了,而且还特别强调“福新茶楼”。 福新茶楼是玉蝉的产业,而此地又离何府很近。 玉蝉……何府…… 难道说,阿升这是在给他暗中传信? 为什么不直说?肯定是因为不能直说! 何书墨掀开车窗帘一角,偷偷往外一看,只见他们马车前方不远处,正停着林府马车! “咳咳咳。” 何书墨一阵咳嗽。 谢晚棠歪着脑袋,美眸充斥关心。 “表兄?你还好吗?需要我现在去找大夫吗?” 谢晚棠说完,便要下车去找大夫。 何书墨吓得连忙抓住她的小手,弄得谢家贵女俏脸烧红,娇躯紧绷,瞬间老实了。 “我没事,你坐车里别动,我下去买点茶叶。” 何书墨道。 棠宝被哥哥牵了小手,明显比平常更加乖巧,她红着脸蛋,低着头,端坐原地一动不动,轻轻应道:“好。” 何书墨摸了摸棠宝的小脑袋,跳下马车。 下车后,何书墨给何府佣人狂打手势,让他们快点把玉蝉的马车挪走,别让贵女瞧见。 与此同时,何书墨来到车厢前,给手握缰绳的阿升竖了个大拇指。 阿升满脸严肃,忠诚少爷之意,不言而喻。 何书墨拍了拍阿升的肩膀,此时此刻,男人间的默契,展现的淋漓尽致。 有惊无险地渡过碰面危机。 何书墨气势汹汹走在何府之中。 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玉蝉是不可能主动来到何府的,只能是他娘自作主张,强行把玉蝉“请”到何府。 果不其然,何书墨没走两步,便看见谢采韵拉着玉蝉,在何府中散步。谢夫人心情相当好,不时指点一些草草,假山屋檐。 “娘!” “哎呦,大官人回府啦。” 谢采韵牵着玉蝉的小手,满脸笑容,并悄无声息地将玉蝉的手塞到何书墨的手里。 “你们聊,娘去厨房催一催晚膳。” 谢采韵一边走,一边招呼府里的丫鬟小厮跟她一起走,别打扰少爷小姐前月下。 没几个呼吸,何府长廊上,只剩下一男一女。 自从上次玉蝉在林府坏何书墨好事之后,眼下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老实说,不管是玉蝉还是何书墨,现在都有点尴尬。 毕竟,玉蝉前脚刚警告过寒酥,结果转头她自己便来到何府,还和何书墨牵上手了。 这要是让寒酥知道了,非得笑她一辈子。 “可以放手了吗?”玉蝉俏脸稍红,声音清冷。 作为厉家贵女的陪嫁丫鬟,干干净净的黄大闺女,玉蝉自然也是处子之身,她从未接触过别的男子,眼下被何书墨牵住小手,自然不可能全无反应。 不过,玉蝉毕竟对何书墨不感兴趣,她的身子被何书墨碰到,只有女子应有的羞涩,没有喜欢带来的心跳加速。她不会像酥宝、棠宝、甚至李云依那样被“硬控”住。 这也是她能主动让何书墨放手,但棠宝不行的原因。 棠宝的嘴虽然不诚实,一直叫“表兄”、“哥哥”。但她的身子极其诚实,每次牵手的反应,从来没骗过何书墨一点。 玉蝉的小手冰冰凉凉,十分好牵,但既然她主动让何书墨放手,那何书墨也不会厚着脸皮纠缠不清。 两人顺利“分手”。 玉蝉小手抱胸,语气冷淡,道:“那天我出现在林府,是故意的。” 通过玉蝉的姿势,态度,语气,何书墨能明白她的意思。 她现在的意思,莫约是说:我是成心不想让你和寒酥好,你怪我吧,我无所谓。 何书墨笑了笑,反其道而行之,道:“没事,我能理解。那天晚上,我是有些冲动了。” 玉蝉美眸转动,看向何书墨。似乎并未料到,何书墨居然一点都不怪她。 要知道,她破坏的,可是何书墨“春宵一刻”的机会,寻常人早就与她拼命了。何书墨这也能不怪她吗? 何书墨继续道:“玉蝉姐姐,我知道你的本意是想保护寒酥,毕竟女子清白极为重要,不能随便予人。寒酥现在不理解你的用意,等以后她自然会理解的。” 玉蝉美眸看向旁处,并不说话。 她没想到何书墨还挺通情达理的,知道站在她的角度思考问题。 何书墨瞧着身边的清冷美人,脑海中牢记酥宝给他讲述的,玉蝉的弱点。 蝉宝无父无母,从小内向缺爱,寒酥说,想要获得玉蝉的好感,就得关心和在乎她。 “玉蝉姐姐。” “嗯?” “今天大概是我娘突然跑到林府去找你了吧?” “嗯。” 何书墨挠了挠头,道:“我娘她就这样,估计是太喜欢你了,所以才自作主张去打扰你。姐姐要是不喜欢,我今晚便找我娘摊牌,让她以后别总去扰姐姐的清净。姐姐愿意冒充一次我女朋友,其实已经足够了,不能再继续麻烦姐姐了。” 玉蝉听了何书墨的话。 心中微微有些触动。 若非小姐的命令,她当然不想来什么何府。 但是她现在已经来了,在何府遭遇的事情,心里的不舒服和委屈,一直无法找第二个人倾诉。 从前,小姐和寒酥会听她说话,安慰她,宽慰她。但来何府这事,极为特殊,小姐和寒酥都帮不了她。寒酥反而会因此和她吵起来。 玉蝉怎么都没想到,何书墨居然是第一个主动关心她的人,在乎她有没有被打扰,高兴或者伤心。 “没事。”玉蝉认真道:“你娘,很好。只是你们家里的仆人老是盯着我看。” “明白了!” 何书墨立刻保证道:“我一定叮嘱我娘,让她别叫那么多人围着你,每次就她自己去找你,你们单独聊聊天就好。” 玉蝉美眸看了何书墨一眼,微微点头。 何书墨毫不敷衍,毫不和稀泥的态度,确实挺讨人喜欢的。 总而言之,那天晚上的事情,她并不怪何书墨。 何书墨毕竟是男子,喜欢做那种事情,其实不是缺点,而是能帮家族开枝散叶的好事。 楚国上下,包括玉蝉在内,无论男女,没有会觉得能生孩子,多生孩子有什么问题。 无论是皇族还是五姓,谁不是子嗣繁多,人丁兴旺。 “少爷,林小姐,夫人让我喊你们用膳。”月桂道。 何书墨看了玉蝉一眼,玉蝉抿着嘴巴,兴致不高,明显不太愿意。 何书墨主动道:“我带林姑娘出去吃了,让我娘别惦记了。” 玉蝉却道:“这不好吧。” “没事,她巴不得我多陪你待一会儿。” 何书墨看月桂走了,小声道:“姐姐,一会儿我直接送你回去。我自己在外面溜达溜达再回家,我娘问,我就说是在外面陪你了。” 玉蝉美眸看着何书墨,默默无言。 不管怎么说,何书墨的娘和何书墨对她都很不错。他们对她的关心,她能感觉出来。 她只是内向,不善言谈,又不是那种知恩不报的姑娘。 “我吃完再回家吧。”玉蝉主动妥协。 何书墨看着蝉宝,笑道:“行,那我让我娘把佣人们都撤下去。你一会儿坐我旁边,不让她给你夹菜。” “嗯。” 玉蝉轻轻点头。 (本章完) 第215章 薇姐:又是偷东西,你有完没完(4k 第215章 薇姐:又是偷东西,你有完没完(4k) “小蝉,尝尝这个。” 何府饭桌上,谢采韵夹起一块虾肉,往玉蝉碗里送。 何书墨知道他的玉蝉姐姐不喜欢这样,但她又不好意思说。于是果断出击,半路拦截老娘的殷勤。 “我尝尝娘,我爱吃。” “何书墨,娘给小蝉夹的。” “您歇会吧,您手不累,我吃得嘴都累了。” 玉蝉在何书墨的庇护下,默默吃饭。 她虽然没吃上几口谢采韵夹的饭菜,但是她一副细嚼慢咽,淑雅恬静的吃饭模样,还是让谢采韵乐得合不拢嘴。 这京城家族的女儿是不一样,吃饭都斯条慢理,不慌不忙的,一瞧就是有家教,有教养的好姑娘。 用过晚膳,时间不早。 何书墨和谢采韵在何府门口,送玉蝉回府。 “何公子,婶母,林蝉回去了。” 玉蝉礼貌道别。 谢采韵一脸不舍,手里还拿着寒酥绣的手帕:“你慢点啊,好孩子,过几天婶母再去你家看你。” 何书墨一听这话,头便开始疼了。元淑说过蝉宝不喜欢热闹,但他娘还非喜欢往蝉宝身边凑。 何书墨刚想让老娘少去麻烦玉蝉,多给玉蝉留点个人空间。 结果,当事人自己却答应道:“好。欢迎婶母过来。” 这一下,把何书墨弄不会了。 玉蝉她到底想不想让他母亲去找她啊? 玉蝉道别往后,提起裙摆,款款登上林府马车。 谢采韵看着远去的林府马车,对何书墨道:“瞧瞧,多好的姑娘,娘帮你,你还不乐意了。” 何书墨一脸无奈:“我没不乐意,是她喜静,我怕您老去找她,惹她反感。” “娘有分寸。” 谢采韵道:“小蝉一看就是那种缺少关爱的姑娘,你没事多往她身边凑凑,她这种有教养的好孩子,愿意让你碰她的手,是不会讨厌你过去找她的。听没听到?” “知道了,知道了。” 何书墨敷衍完亲娘,迈步回到自己的房间中。 此时大约是戌时中期,晚上八点多的样子。 按照楚国作息,这个时间点,大多数人已经收拾上床准备睡觉了。 何书墨没有睡觉的打算,而是选择拿出打火石,召唤古小天师。 随着打火石打出的星光缓缓飘散,没过一会儿,一位身穿宽大天师服的娇小少女,双手抱胸,一脸不爽地出现在何书墨的面前。 “把我叫来干什么?” 古薇薇的语气不太好,不知是谁惹她生气了。 何书墨正琢磨怎么打开话题,忽然发觉,古薇薇已经步入了六品之列。 “卧槽,薇姐,你迈入中三品了?好厉害啊!不愧是最年轻的天师!楚国天文界最耀眼的新星!” 何书墨二话不说,打出一套“进步连招”。 结果,薇姐压根不吃他这一套。 “哼,直接说吧,又要我帮什么忙?” 何书墨心道,薇姐还是太懂了,又被她猜出来了,这也怪我,一找她就是有事帮忙,平时联络感情的次数还是太少了。 “薇姐你新学了个什么技能?用出来瞧瞧呗。” 古薇薇没好气道:“你当我是耍猴的?说表演就表演啊?” 何书墨道:“这叫什么话?你研发新技能,我好歹也出了一份力,我看看咱们合作的成果怎么了?” 听到何书墨说他也出了一份力,古薇薇蓦地想到,何书墨给她工工整整总结的那几张知识点稿纸。 除了那几张熬夜写的稿纸,何书墨还愿意把床让给她睡。 古薇薇本来还气呼呼的,想到这些,忽然就没那么气了。 何书墨每次叫她过来,不是要她帮这个,就是要她帮那个。 平心而论,何书墨对她是有利用的心思在的,但反过来,何书墨从不双标。面对她提的要求,何书墨同样是几乎有求必应。只要她开口,何书墨总是想方设法帮她做到。 何书墨不欠她的,她当然也不欠何书墨的。 “你看好了。” 古薇薇道。 “万象由星!” 少女娇喝一声,随后,何书墨桌上用来压住纸张的镇尺,凭空飞了起来,落在少女的手里。 这个过程看起来,就像古薇薇使用了超能力中的“念力”一般,可以自由控制物体移动。 何书墨忍不住打断道:“薇姐,万象由星,不是你七品时学的技能吗?” 古薇薇不做解释,只是一味把镇尺拿在手里。 她面露严肃,随后又娇喝道:“静质星镇!” 何书墨听到这个名字,双眸顿时一亮。 好家伙,薇姐没骗人,果然是有新技能。 但是她拿我的镇尺是什么意思? 不等何书墨的疑惑生根发芽,古薇薇手里的镇尺,很快发生了特殊变化。 只见这个长方形的镇尺,忽然像一块松软的馒头,被一只无形大手从两侧施加压力。 在何书墨惊愕的目光中,长方形镇尺的长和宽都不变,唯有高度在一点点缩短,直至最后,宽且厚的铁木镇尺,变得像一块单薄的铁皮。 古薇薇用完技能,光洁的额头渗出细密的香汗,不算太富裕的小胸脯,上下起伏,轻微喘着粗气。 “喏。” 古小天师将被压扁的镇尺丢到何书墨手里,并且解释道:“这就是我新学的技能,静质星镇。可以压缩物体,把大石头变成小石头,不算太有用。” 何书墨看着手里这根单薄的“铁皮”,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这还没用?姐,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干了什么?你在不改变物体质量的情况下,压缩了分子间的距离,使物体的体积变小,质量不变,强度变大!你要是在地球,你就是材料人的亲爹,随手一篇顶刊论文!” 古薇薇柳眉微蹙,道:“什么是地球?” “这不重要。你只要知道,你这个技能很厉害就行了。你现在只有六品,它的能力有限,但你一旦把品级提升上去,这个技能的能力是无限的。别的不说,最简单的制造武器,以后李家的锻造技术在薇姐面前,狗屁不是。” “无聊。” 古薇薇并没感觉这个技能有多厉害。但她也不气馁,她们天师道脉就是这样的,技能觉醒存在运气成分,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每个技能都有用处。 她用杏眸看着何书墨,道:“你兜了这么大的圈子,能不能直接说,今晚找我来究竟要干嘛?” 何书墨不太好意思地说:“想和你联络一下友谊。” 古薇薇二话不说:“那我走了。” “别别别。” 何书墨立刻上前,拉住薇姐的衣袖。 别人说“走了”,只是想让你去追她,薇姐的“走了”,何书墨想追也追不上。 “我不玩了,我摊牌了,确实有事,想让你带我潜入刑部档案馆,把五年前,魏党查平宁县主失踪案的卷宗偷出来。” 古薇薇一脸无语:“又是偷东西,你有完没完?我看起来很像小偷的朋友吗?” “不像不像,您只是乐于帮助走投无路,领导凶猛,对手险恶,步履维艰,苦苦支撑,没有几个人可以依靠的,可怜朋友的,无所不能的薇薇大人!” 何书墨一口气说完,随后高举双手:“赞美古天师!” 古薇薇一脸嫌弃地看着,她拿不出手的“可怜朋友”,还有“可怜朋友”自娱自乐的拙劣表演。 何书墨一口气说完,道:“薇姐,这时辰也不早了,咱今晚吃啥?您开口,我办事。” 古薇薇小手抱胸,沉吟了一会儿,道:“来碗羊肉汤,还要一个馍。” 何书墨连忙应下,然后光速出门。薇姐愿意吃夜宵,等于愿意帮忙,这还不抓紧安排上? 一碗羊肉汤加个馍,就能请天师道脉六品天师出手帮忙,这还要啥自行车啊? “阿升?阿升别睡了,快起来加班!少爷我要吃羊肉汤和泡馍,速速去买!” 古薇薇站在屋中,看着何书墨撒丫子跑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 何书墨这个朋友,确实挺让她拿不出手的。 但谁让何书墨是她唯一的朋友呢。 莫约半个时辰之后,何书墨卧房。 何书墨和古薇薇几乎同时端起装羊肉汤的大碗,齐齐将碗中的汤水一饮而尽。 “舒坦。” 何书墨摸了摸肚子,随即看向身旁,幸福到眯起眼睛的少女。 “薇姐,薇姐?咱能行动了吗?” 古薇薇点了点头,道:“可以。” “好。” 何书墨带古小天师从何府后门溜了出去,让阿升驾车在此等着。 两人进入车厢,何书墨面色如常,毕竟他都习惯了。 可古薇薇却不由得眉头一皱。 何书墨的车厢里,有股很重的女人香味,就像是被标记成为那个女人的领地一般。 “你的车都是谁在坐?” “我。” “还有?” “还有我表妹。” 古薇薇扇了扇鼻子,道:“你表妹挺香的,这车里全是她的味道。” 何书墨嗅了嗅,奇怪道:“有吗?难道我已经习惯了?” 古薇薇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她之前还对她“可怜朋友”的处境和遭遇,抱有基本的同情。 现在这点同情荡然无存,她只想对某人说:活该!下次让那个女人帮你吧! …… 何府马车缓缓停在刑部附近。 此时的时间已经来到亥时中,晚上十点。 这个时间点,京城中除了楚淮巷等少数几个纸醉金迷的地点,其余绝大部分地方,都进入了睡眠状态,几乎没有多少行人。 何书墨将古小天师请下马车,指望她用斗转星移带他进刑部找卷宗。 谁知古小天师有点不大乐意了。 “薇姐,您又饿了?”何书墨试探问。 古薇薇瞥了某人一眼,道:“你的车里太香了,喘不过气,我要缓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别!” 何书墨连忙拉住薇姐的衣袖。 等到明天,万一张权把伪造信件的手艺人找到,然后反手开始查卷宗了怎么办?不是前功尽弃了? 何书墨大脑飞速思考。 薇姐反复提到“车里的香味”,肯定不可能真是因为气味难闻。 棠宝的体香何书墨再熟悉不过,放在他闻过的一众女郎里面,都属于比较贴近自然清香的。 换句话说,棠宝的香味兼容性很高,适合绝大部分人人群,不可能不好闻。 所以,薇姐嘴里的“太香了,喘不过气”,压根不可能是香味本身的问题。 何书墨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发动四字真言。 “薇姐,您看,咱们来都来了,大晚上的,出来一趟都不容易。” 古薇薇:…… 古小天师丝毫没有吃何书墨的套路。 她反驳道:“不容易是吧?怎么不叫你表妹来不容易,叫我来不容易呢?她就那么金贵吗?还是你舍不得叫啊?” “我……” 被薇姐一通狂怼。 何书墨明白了。 好家伙,感情薇姐这是吃棠宝的醋了啊! 何书墨急中生智,连忙顺着古薇薇的思路补救道:“我不叫她来,当然是因为她不如咱薇姐可靠!俗话说患难见真情,这只有到了刑部门口,才知道谁是真金不怕火炼,敢为朋友两肋插刀!” 古薇薇大大的杏眸看着何书墨,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何书墨干脆不装了。 “好吧,我坦白,这事只有你能搞定,我一遇到这种难处理的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绝对不骗人,也没开玩笑。” 古薇薇看着某人信誓旦旦的样子,心里好受了一些。 他这话说的,倒还像个朋友的样子。 古薇薇对何书墨伸出手,道:“反正来都来了,不进去一趟,那不是白跑这么远。” “对对对,太对啦。” 何书墨弯腰,屈膝,抱着小天师的胳膊。大个子依靠着娇小少女身上,看起来尤为滑稽。 古薇薇补充道:“我是因为不想白跑一趟,才勉为其难带你进去的,这可不代表我对你表妹没有意见。” 傲娇薇薇,可爱捏。 何书墨表面上连忙应承:“是是是,对对对,咱们能进去了吗?” “哼,走。” 古薇薇轻哼一声,发动“斗转星移”。 她带着何书墨消失在原地,经过几次位移,顺利出现在刑部档案馆中。 面对刑部档案馆中堆积如山的卷宗,何书墨心里清楚,今晚又是个不眠之夜。 (本章完) 第216章 小李:谢晚棠会同意吗?(4k) 第216章 小李:谢晚棠会同意吗?(4k) 刑部档案馆中,密密麻麻的卷宗放置在一个半人高的书架上。 这样的书架,一眼望不到头。 作为楚国三司之一的刑部,主要职责是刑罚政令、复核全国司法案件,可以说,楚国各地这些年能叫得上名字的大小案子,都在这里留有记录。 如此积累,规模恐怖。 由于没有刑部的书吏带路指引,何书墨和古薇薇只能依靠自行摸索。 莫约忙到后半夜,何书墨总算是在一个平平无奇的书架上,找到了五年前平宁县主失踪案的卷宗。 这卷宗何书墨之前让高玥“调阅”过,当时他依靠卷宗线索,和对儒家“望气明志”的了解,推断出县主死亡的原因,奠定了现在用平宁县主钓出李家的基础。这个过程中,卷宗提供的作用不可谓不大。(见142章) 而这一次,何书墨便要通过偷走卷宗,将卷宗的作用再度放大,使张权摸不准他究竟通过卷宗获得了什么信息。 “拿到了。” 何书墨看着古薇薇,神色疲累且释然。 古小天师同样累了,何书墨尚且是武者,有真气强化了体能,她连武者都不是,最多能用技能偷偷懒。 一晚高强度找卷宗,她说话都没啥力气了:“拿到就走吧。你还想在这里睡一觉不成?” “好。” 何书墨抱着古小天师的胳膊,几个瞬移出了刑部。 “少爷!你们出来啦!” 阿升在刑部外面久候多时,见何书墨出来大喜过望。 刑部周围毕竟是敏感区域,还是有一定风险的。 何书墨点了点头,正欲和古薇薇告别,却不曾想到,这丫头仿佛燃尽了一般,两眼一闭,身体前倾,当场关机,直直往地面上栽倒过去。 面对突发事件,何书墨眼疾手快,几乎是瞬间扶住了薇姐的身子。 关机的古薇薇被何书墨拉住手,扶着肩,像一摊白皙嫩滑的人形抱枕,靠在何书墨的身上。 何书墨啧啧称奇:“薇姐的心是真大啊,她老搞这种瞬间关机,而且是深度睡眠,怎么弄都不醒。这但凡不是我在旁边,估计她明年开春就能当上妈妈了。” 阿升机灵道:“少爷,你这……那咱们还回家吗?我给您找个上好的客栈?” 何书墨训斥道:“滚滚滚,回家睡!你知道她今年才十六吗?” 阿升不理解了,抗议道:“十六怎么了?我老家的表妹,十六岁已经左一个,右一个了。” 何书墨:…… 虽然十六岁在楚国合理合法,但何书墨不屑于干那种趁人之危的事情。 以薇姐的脾气,她肯定是信任你,才愿意在你身边关机的。如果你让她失望了,那结果肯定是一拍两散。搞不好还会被护犊子的老天师打上门来。 到那时,娘娘都够呛保得住他。 何书墨单手撑着古薇薇的肩膀,然后弯腰,伸出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腿弯,之后直起腰背,手上用力,把少女直接横抱在怀里。 古小天师个头稍矮,胸前有肉,但不多,因此她是比较轻的。 何书墨抱着体重较轻,香香软软的小天师,身体上的疲倦一扫而空。 “阿升,咱们走后门回府。” “好嘞。” “还有一件事。” “咋了少爷?” 何书墨吸取教训,道:“今晚回去,把车厢的窗帘和门帘都卷起来,好好通通风。” 阿升一愣,不知少爷是何用意。 总不可能古姑娘坐一次车,第二天就会被贵女大人发现了吧? 阿升不理解,但阿升大受震撼。 要不怎么说少爷招人喜欢呢,做事如此细致,想不被人喜欢都不容易啊。 “明白。” …… 次日,何书墨一睁眼,人已经回到了床上。 昨天晚上,他把古薇薇安排在床上,自己则随便铺了个凉席,睡在床下面的地上。 眼下重回床铺,不用想,肯定是薇姐临走前给他挪回去的。 嗅着被褥间,淡淡的,某少女的香味,何书墨心里舒坦多了,连带一晚上睡地板的僵硬都消失不见。 “薇姐小嘴虽毒,但显然还是会照顾人的嘛。” 何书墨掀开被子,起床上值! 何府门前,阿升睡眼惺忪地架着马车,提前来到门口候着。 何书墨上车之后,仔细嗅了嗅车中气味,发现通风一晚,效果显著。棠宝的香味还有一些,毕竟这车厢是她的领地,但薇姐的味道几乎没有。 古薇薇就坐了一会儿车,她坐完之后,何书墨便及时吩咐阿升给车厢通风。 要是这都能没法避免,还是让棠宝察觉出其他女人的味道,那何书墨也认了。 “走,去前面街上接晚棠。” “好嘞。” 不一会儿,头戴帷帽的白衣小女侠,谢家贵女谢晚棠迈着优雅莲步走入车中。 来到车中,谢晚棠第一时间摘下帷帽,露出她的倾城容颜。 她看见何书墨,心里止不住的高兴,继而眉眼弯弯,甜甜一笑:“表兄早安。” 何书墨边欣赏棠宝的美貌,边放下心中的大石:“早,早。” “表兄又有黑眼圈了。” “昨晚没睡好。” “有心事?” “嗯。” 何书墨李代桃僵,把他因为找卷宗熬的夜,说成是因为想事情熬的夜: “我昨晚发现咱们‘误导张权’计划中,有一个重大漏洞。” 谢晚棠听到这话,不由得心中一紧:“什么?” “动机!” 何书墨认真解释道:“你说我写信给李家,我这么干的动机是什么?” 谢家女郎很自然地答道:“当然是扳倒张权啊。我们不是要还吴氏女,还有平宁县主她们一个公道吗?” “对,你说的没错,但这是我们深层次的动机,不是表面上让张权等人去相信的动机。” “嗯……” 谢家小女郎蹙眉想了想哥哥的话,发现好像还真是这样。 深层次的动机是不能暴露的,因为一旦暴露,张权等人就会知道,她们手里其实没有足够的证据,不能做到一招毙命。如此一来,张权他们就会更加谨慎,更不可能暴露弱点。 因此,表面动机是必须有的,也就是哥哥写信给李家,而不选择直接把事情捅出来,究竟要达成什么目的。 谢晚棠想了一会儿,觉得哥哥可以假装问李家要钱、法宝、或者丹药。但她转念一想,哥哥似乎之前给张权的印象,就不是那种贪财好物的人。假装问李家索要钱财宝物,真能说服张权吗? “好难,想不到。” “没事,我暂时也想不到。” 何书墨说。 他其实早有主意了,就是娘娘的建议,对外宣传“想娶李家贵女”。 但这话何书墨肯定不能在棠宝面前说出来,棠宝和云依势如水火,他要是一碗水端不平,有意偏袒任何一方,另一方估计会直接炸锅。 不过很快,此事迎来转机。 司正小院的堂屋中,何书墨继续服用娘娘给的炼经丹,而谢晚棠则负责处理司中常务。 司中吏员匆忙来报:“报,司正,尝煜酒楼的掌柜,说您订了一个雅间,酒菜都备齐了,问您什么时候过去。” 尝煜酒楼? 何书墨心道,这不是李云依买的,御廷司边上不远处的那个酒楼吗? 酒楼掌柜说我订了雅间,让我过去,这恐怕是李云依的意思吧? “我知道了。马上过去。你先下去吧。” 吏员拱手告退。 等吏员走后,谢晚棠立马道:“表兄,这是李云依想找你?” “嗯,多半如此,想来是之前张权请她帮忙调查信件工匠的事情有结果了。” “好快。” 谢晚棠不由得叹道。 昨日张权拜访国公府,今日李云依便查到了人。已然算是兵贵神速了。 “正常,李云依手里毕竟有李家的资源,打听几个人能困难到哪儿去?” 何书墨一边解释,一边略作收拾,和小谢一起前往李家贵女买的酒楼。 去找李云依的路上,何书墨偷偷瞄了一眼小谢的表情。经过这段时间频繁和李云依的接触,何书墨发现,棠宝已经开始有点脱敏了。 最开始的小谢,只要听到云依的名字,就是一副苦着脸的表情。 而现在的她,哪怕是主动去找李云依,也基本上是无喜无悲的样子。开心肯定算不上,可伤心和不愿意的表现也没有,大体是见普通朋友的态度。 尝煜酒楼。 酒楼掌柜热情招呼着御廷司司正何大人。 这位何大人,非但在朝廷能量不小,而且还是自己东家的座上宾,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人物。 “大人,您请。东家在楼上等您。” 酒楼雅间,何书墨推开房门,顺利见到了明媚贵气的李家贵女,以及贵女身边的丫鬟银釉。 银釉见何书墨和谢晚棠来了,识趣地退出房间,给三人把风。 李家贵女站起身来,有礼有节,道:“何公子,晚棠妹妹。” 何书墨笑着说上午好,而谢晚棠难得的语气柔和,回应了一句“姐姐好。” 自打昨日国公府客院,何书墨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不小心”抱了谢家贵女,基本上算是彻底破坏了谢家贵女的规矩之后。 谢晚棠面对李云依的底气就显得极为不足。 在谢晚棠的视角里,李云依再怎么样,也是守规矩的,和哥哥之间是干干净净的。 相比之下,她就“不那么干净”了,做了许多贵女在成亲前不被允许做的事情。哪怕这些事情,并不怪她,也不是她的本意。 从某种意义上讲,何书墨无心插柳,反倒帮助两位贵女缓解了水火不容的关系。毕竟水火不容的前提,是两方势均力敌,现在小谢和他的关系更进一步,代价是她面对云依姐姐明显有些熄火,没有事事反驳李云依的底气了。 李云依取出一封信件,递给何书墨。 “伪造信件的工匠,你瞧瞧,是不是这几个?” 何书墨接过信件,打开一看。 “八九不离十。” 李云依又问:“依你的意思,我什么时候把这些消息递给张权?” “下午就行。” “下午?” 李云依美眸看着何书墨的表情,心说这么快就把消息给张权,说明他很有自信,一点都不想继续往下拖。 李家贵女露出醉人的微笑,“好,我下午吩咐银釉送过去。” 何书墨摆摆手,道:“这个问题到此为止。现在有一个更紧要的事情。昨天我们商议误导计划时,有一处疏漏。” “疏漏?” “对,晚棠你来说。” 何书墨想让两位贵女多说话,缓和她们之间的关系。 谢晚棠接过话柄,用清甜的嗓音,把何书墨关于写信动机的事情,复述给她的云依姐姐。 李云依听完之后,面露思索:“这的确是个问题。” “是啊。”何书墨道:“和李家作对这种事情,没点说的过去的理由,真行不通。我又不是走上绝路的人,需要殊死一搏,因此李家的财物、丹药、法器,根本不能成为理由。” 李云依提议道:“若是你图谋李家的炼器技术,或者炼丹技术呢?” “没有道脉,光是图谋技术没多大用处。而且技术这东西,要来也不一定学得会,学会了卖不过李家,我没理由要技术。” “这……” 李云依一时语塞。 这事事关重大,但眼下一时半会儿,似乎还真没什么合情合理的理由让何书墨用。 李家有什么东西是何书墨肯定想要,与此同时又具备珍贵属性的呢? 看着对面座位,钟灵毓秀,兰心蕙质,巧笑嫣然的谢家贵女,李云依心中缓缓浮现一个答案。 李家的贵女,是对付楚国男子的万能答案。 如果让何书墨以求娶李家贵女为理由,是不是就能说服张权和李安邦了? 但是…… 李云依看了眼谢晚棠,面露犹豫。 她这个建议虽然是好,可谢晚棠会同意吗? 李云依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觉得这个问题不应该是由她单独判断。 更何况,现在除了“想娶李家贵女”这个理由,好像并没有其他更合适的了。 “我有个法子,何公子可以表现出对我感兴趣,然后张权和三叔就会觉得,何公子是想通过威胁他们,来达到娶我的目的。” (本章完) 第217章 何书墨的端水技术(4k) 第217章 何书墨的端水技术(4k) 李云依此话说完,第一个关注的,不是何书墨的表情,而是谢晚棠的表情。 她这个主意,虽然的确是合情合理,但对于谢家贵女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同时,谢家贵女肯定是何书墨使用这个法子最大的阻碍。 果不其然,李云依话音刚落,谢晚棠整个人瞬间愣住。 棠宝下意识想反驳李云依的观点,可她话刚说一半,便忽然觉得,李云依说的其实挺有道理的。 她们眼下面临的局面,何书墨最好的办法,肯定是对外声称“垂涎李家贵女”。“想娶贵女”这个理由堪称无懈可击,可以用来解释何书墨在误导计划中,他的所有动机。 谢晚棠虽然“护食”,但是她家教好,道德底线高,很是讲理。 她理智上觉得,何书墨用“喜欢贵女”这个理由是最合适的,但放在感情上,她不能接受哥哥“喜欢”李云依,哪怕这个“喜欢”是假的,演给别人看的。 谢晚棠心里纷乱如麻。 她的理智和感情一直打架。 她的理智斥责感情,说要以大事为先,儿女私情为后。 她的感情则斥责理智,说如果什么都能妥协,那凭什么喜欢哥哥呢! 最后,这双方也没能斗出个胜负。 谢晚棠抬起雾蒙蒙的眸子,看着一直坐她身边,但始终没有出声的何书墨。 她已经习惯了听哥哥的。 如果自己拿不定主意,那就听哥哥的好了。 “表兄,李姐姐的法子,你觉得行吗?” 何书墨看着棠宝,语气温柔道:“从理智上讲,这是目前最好的理由。” 小谢“哦”了一声,低下头,没再说话。 何书墨继续道:“晚棠,如果你不喜欢,或者实在接受不了,那这个最好的理由,我不用就是了。” 何书墨此话一出,本来阴气缭绕的谢家女郎,忽然拨云见日,晴空万里。 她瞬间抬起螓首,片刻前雾蒙蒙的眸子,此时此刻清亮无比。 谢晚棠虽然没有明说,但她心里,其实一直期盼着,从何书墨的嘴里得到那个“不负责任”的答案。 她知道让何书墨为了她,放弃更好的选择是不对的,但她控制不住自己这么去想。而现在,她已经得到了她最想要的答案。 无论是面对庄南还是后来的楚寒,每一次,她都会豁出命去保护哥哥。现在,她的哥哥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她当初的选择是完全正确的。 她没有养出一个“负心汉”,她无论付出多少,哥哥都会加倍还给她的。 有人欢喜有人忧。 谢家贵女这边是多云转晴,李家贵女那边便是晴转多云了。 李云依顾不得好妹妹的感受,当即出声反驳道:“何公子,你这种说法,我认为并不合适。‘娶贵女’这个法子,非但是最合适的,而且是唯一的。我们不可能再找一个媲美的理由。至于稍差的理由,或许是有,可一旦让张权看出破绽,我们所有人的努力,都会付之东流。” 李云依的话摆明了是冲着谢晚棠和何书墨去的。 但小谢一是觉得云依姐姐说的其实没问题,因为她也是这么想的。二是她现在心情相当好,根本不想和别人吵架。 因此,哪怕李云依这段话语气不善,但谢晚棠一方愣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一点反应都没有。 小谢不说话,何书墨只能站出来抗住李家贵女的压力。 “云依,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说。” 由于没有谢家贵女打擂台,李云依的情绪其实并不激烈。 她道:“你说吧。” 何书墨轻咳了一声,道:“云依,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当然也知道咱们误导计划的重要性。但我仍然愿意尊重晚棠的情感,因为我不想通过让她牺牲感情,来赚取我自己的收益。如果非要说的话,我认为,我这个妹妹,比什么张家还有乱七八糟的都重要得多。” 谢晚棠听完何书墨的话,昂首挺胸,像打了胜仗似的。 李云依则完全高兴不起来,心里似乎被打翻了醋坛子。 她冷哼一声,道:“她当然比张家重要了,毕竟张家又没有贵女,也没有人叫你表兄。” 何书墨讪笑一声,道:“我说句你可能不太信的话,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晚棠现在遇到的情况,我同样也不会出卖你的。” “你……” 何书墨这话说完,李云依当场无话可说。 她本来还对何书墨的“不理智护短”颇有微词,但面对何书墨的“不双标”“晚棠有的待遇,你也会有”攻势,李云依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她承认何书墨说的有道理。 换她站在谢晚棠的角度思考,她可能也会是和谢晚棠差不多的表现。 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哥哥不顾及自己的感受,为了什么计划,随随便便去“喜欢上别的人”。 之前何书墨刚说“选择谢晚棠,放弃‘娶贵女’”的时候,李云依心里酸酸的,虽然没有明说,但其实很羡慕谢晚棠。 可当何书墨向她保证,他对谢晚棠的态度,也适用于她的时候,她的心里忽然就没那么难受了。 “既然不能选择‘娶贵女’,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李云依看向对面的男子。 与此同时,谢晚棠也看向何书墨。 何书墨没说话,他现在正在皱眉沉思,试图找出效果差不多的替代方案。 李云依得不到结果,便把目光投向何书墨身边的谢家女郎。谢晚棠似乎与她的云依姐姐心有灵犀,同时向李云依看去。 两位贵女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交缠、难舍难分。 终于,李云依先开口道:“我不会与他单独相处。” 谢晚棠点头:“那我可以同意。” 何书墨仿若被两位贵女关在门外一样,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李云依解释说:“妹妹同意你对外表现出喜欢我的样子,但前提是,在张家这事结束之前,你要来见我,得把她带着。” 何书墨听完,扭头看向棠宝,语气惊疑:“你同意了?” 小谢轻轻点头:“嗯。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换了别的说辞,未必骗得了张权。而且表兄是男子,不用像我和云依姐姐一样,苛求清誉。些许流言蜚语,而且还是喜欢贵女这种事,基本伤不到表兄的名声。我知道表兄是清白的就好。” 其实谢晚棠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没有明说。 她之所以松口,最大的原因还是何书墨“要她不要计划”的说辞,给了她极大的信心。 只要何书墨把她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何书墨嘴上怎么说,她不在乎。她们谢家绝情道脉,从来不盯着别人的嘴巴看。 …… 下午。 张府。 张府佣人亲眼看到,他们平时无比尊敬的郑管家,此时笑呵呵的陪着一位女子在张府中行走。 “银釉姑娘,您请,老爷刚用过午膳,在小憩呢。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吩咐下人把老爷叫起来。” “有劳了。” “应该的,应该的,麻烦您亲自送信过来。” 银釉虽然只是李家贵女的丫鬟,但郑长顺却丝毫不敢轻视银釉。 这就和娘娘身边的寒酥是一个道理,酥宝本身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权利,但她牛就牛在深得娘娘信任。酥宝陪在娘娘身边,时不时暗示娘娘一下,次数多了,甚至可以让娘娘每天都会想起何书墨一次。有这种助力,何书墨能不成为娘娘的宠臣吗? 银釉也差不多,她侍候在李家贵女身边,但凡稍微讲几句张家坏话,影响李、张两家的关系,那对张家来说,就是重大损失。 郑长顺领着银釉前脚刚到待客厅,茶都还没端上来,张权后脚便已经笑呵呵地到地方了。 “银釉姑娘。贵女安好?” “张大人,我家小姐一切都好。这是小姐吩咐奴婢,要亲手交给您的。” “好好好。贵女办事,果真非同寻常,这才短短一天,便已然有了结果。” 银釉完成任务,躬身告退。 待银釉离开,郑长顺迫不及待拆开信封,将其中的信件交到张权手上。 张权眼睛一扫,将纸张还给郑长顺,道:“长顺,你、金保、方平,一人盯住一个,务必把委托他们造假信的幕后之人,给我问出来。” “是,老奴明白!” …… 鉴查院。 院长小楼。 何书墨和谢晚棠提前知道张家下午会收到李云依的消息,因此特地来林霜这边等消息。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名平江阁的探子匆忙来报。 “院长,张家三个六品武者先后出动,分别奔着京城三个方向而去。郑长顺去了东边,方平去了北边,金保去了西边。” “知道了,下去吧。”林霜漠然道。 “是。属下告退。” 待手下走后,林霜周身的漠然少了,身上的人情味,准确地说是“姐姐味”多了些。 “何书墨,你怎么知道张府下午会有行动?” 何书墨笑道:“都是属下安排的呗。不瞒姐姐,李家贵女目前与我等合作,这消息就是从她手上,传给张权的。” “李家贵女,竟然与你合作!?” 林霜的声音顿时高了八度。 不过,当她想起何书墨身边除了李家贵女,还有一位贵女之时,这消息的震撼,的确减少了很多。 何书墨都有一位贵女妹妹了,再多一位,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张权与你打生打死,谁能想到,他背后的贵女,竟然与你有合作。不知道张权知道真相后,会作何感想。” 何书墨咧嘴笑道:“我管他怎么想呢,他在京城为非作歹,给我老实完蛋就行了。” 林霜心照不宣地点头。 让张权倒台,是娘娘的意思,何书墨费了多少心思,说白了就是在效忠娘娘。当然也是效忠她家小姐。 这也是林霜对何书墨近乎纵容,并且事事有求必应的原因之一。 何书墨在林霜姐姐这里得到了郑长顺的动向,便起身告辞。 “霜姐,我和晚棠去盯着郑长顺了。” 林霜语气认真:“你们要对郑长顺动手?” “打算动手,在等机会。” 林霜提醒道:“郑长顺虽然只有六品,可他经验老道,修为扎实,性格狠辣,真动起手来,便是贵女出手,都未必一定抓得住他。” 何书墨笑道:“不会的姐姐,晚棠出手岂不是留人把柄吗?风险太高了,还是找人代劳比较安全。走了啊。” 找人代劳? 他不找我要人,还能找谁去抓郑长顺呢? 林霜一时想不明白。 …… 京城东部,一家普通的画坊。 画坊的门头不算大,店面之中,挤挤挨挨摆放着“早生贵子”“开富贵”“一帆风顺”等比较“俗气”的成品画。 这些画作样式精美,手艺高超,但价格却并不太贵。 画坊的主人,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 四五十岁的年纪,早该成家立业,但这男子却一反常态的独身一人,这让他在街坊邻居中的口碑很是不好。 或许也因此连累了画坊的生意,导致整一个下午过去,画坊门前,人影稀疏,门可罗雀。 郑长顺走进画坊,他头戴草帽,身着麻衣,满手老茧,一副老农的样子。 画坊主人见客人来了,并不热情招呼,反而像没看见一般,自顾自调手里的颜料。 “你就是苏秋,苏先生?” 苏秋抬头:“我是,你买画?” 郑长顺呵呵一笑:“买,就这幅吧。只是不知道能否劳烦苏先生亲自挥墨,为我家里提几笔祝福的字样。” “可以。” 苏秋取笔,研墨。 “你要我写什么?” 郑长顺笑道:“我要你写,陇右李家,李、继、业!” 李继业三个字一出,苏秋面色巨变。 他果断转身,往屋内跑,谁知他的脖颈上,已经被一个锋利之物硬生生顶住。 “苏先生,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郑某只是想找苏先生打听一个人,还请苏先生行个方便。” 苏秋咽了口唾沫,感觉随着喉咙滚动,喉结附近的皮肤被锋利的刀刃割出了血。 “你想打听谁?” “找你写信的人。他是谁!” “鉴查院的,是鉴查院的。我看过他大衣下的袖口,是鉴查院的官服!” 郑长顺手上用力,道:“希望苏先生诚实守信,而不是在欺骗郑某。” (本章完) 第218章 何书墨设计郑长顺(4k) 第218章 何书墨设计郑长顺(4k) 苏式画坊外。 何书墨随便找了个茶楼,坐着乘凉。 茶楼距离画坊不远,可以较为清晰看到画坊的门头。 虽然郑长顺是先从张家出发的,但因为他们这些“张家人”并没有伪造信件工匠的具体位置,因此在路上浪费了不少找人的时间,让何书墨可以后发先至,提前踩好点。 “这郑长顺的确是个人物,你瞧,他走进画坊,并不关门。” 何书墨指着画坊的木门,对谢晚棠说。 小谢思忖道:“不关门,是为了不让别人看出异常?” “对!晚棠聪明!” 面对哥哥的夸奖,谢晚棠虽然头戴帷帽,可还是下意识地微微低下了头。 如若她不戴帷帽,大抵能看到少女美好的,微红的俏脸。 何书墨继续解释:“苏秋的画坊在这街上有些年头了,虽然生意不怎么样,但是风雨无阻,日日开张。这大好的下午,忽然闭门,异常太大。郑长顺大抵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干脆开门行凶,威胁苏秋把咱们的身份说出来。” 谢晚棠听完,道:“张府的管家,果然不是什么无脑之人。” 何书墨叹道:“能当张权的左膀右臂,受到张权的熏陶,哪有简单的货色。” “表兄,你之前和林院长说等机会,咱们到底是要等什么样的机会?” “等魏党出手。” “魏党?” “不错,咱们之前冒充冰海余党的事还没有下文呢。京城守备抓了一波楚寒,缓解了一下舆论压力,但治标不治本,始终没有抓到冰海余党,业绩压力越来越大。郑长顺既是贵妃党的人,而且还是六品武者,符合袭击军营那一波冰海余党的修为水平。” 谢晚棠听罢,美眸一亮,但转瞬又疑惑道:“可是郑长顺是张府管家,在京城圈子里名声不小,哪怕他是张权的人,京城守备也不会没有证据,贸然抓人吧?” “确实如此,不过没有证据,咱们可以创造‘证据’嘛。” 何书墨端起茶杯,分析道:“云秀念的话,让张权初次确定,我就是伪造信件之人。今日等郑长顺他们从工匠处回去,张权就会彻底确定是我伪造了信件。那么,张权的下一步会做什么?” 谢晚棠即答:“他想知道你对平宁县主的案子,掌握到什么程度了。” “没错。所以我提前从刑部取出了平宁案的卷宗,让张权判断不了我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这时,我再让方平暗示郑长顺,说御史台有卷宗的备份,你觉得张权会怎么做?” “他会去御史台调卷宗。” “如果御史台不配合呢?” “不配合,他会……” 谢晚棠说着说着,猛然明白了哥哥的意思。 她清甜的嗓音,如同泉水一般汩汩涌出: “御史台站到了魏党一边,他们大概率是不会卖张权面子的。张权通过关系要不到卷宗,当然会想办法去偷!如果表兄提前招呼京城守备,让他们临时加强对御史台的巡查,很容易捉住去偷卷宗的郑长顺。 “郑长顺面对京城守备,百口莫辩。因为替张权偷卷宗,为了李家和平宁县主这种理由,比他是冰海余党嫌疑人更严重。他是嫌疑人,张权还有办法捞他,如果他把李家、张家、平宁县主的事情说出来,他才是真完蛋了。” 何书墨打了个响指,道:“完全正确。” 谢晚棠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个漏洞。 “表兄,如果御史台干脆利索地把卷宗给张权了怎么办?” “不会的,因为御史台就没有这个事情的卷宗,平宁县主是皇室宗族,不是京城百官。从权责上来说,他们不管的。” 何书墨顿了顿,继续道:“但张权一向多疑,加上御史台与贵妃党不对付,有充分的不配合动机。他哪怕明知御史台可能没有,多半还是会让郑长顺去试试。” 最后,何书墨笑道:“这件事对我们付出的成本几乎没有,最多是让方平带一句话。哪怕张权最后没让郑长顺去偷卷宗,咱们也没有损失,等下次机会就好了。” “表兄说的是。” “嗯。瞧,郑长顺从画坊出来了。” 在何书墨的提醒下,谢晚棠移动美眸,往画坊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身老农装扮的郑长顺从画坊中信步走出。 何书墨招呼茶楼小二结账。 “郑长顺事情办得差不多了。我估计方平那边也快了,咱们写封信,交给云魁。” …… 张府。 郑长顺办事经验十分老道,最后一个出门,第一个回府报信。 “老爷,老爷我问出来了。” 事关重大,郑长顺一刻不敢耽搁,匆匆赶到张权书房。 张权顾不上手里的其他要事,只管问道:“画匠招了?” “招了,那画匠没多少修为,被我用短刀抵住喉咙,没几个呼吸就全招了!” “全招了?” 张权听到这个消息,反倒没有激动,而是一反常态地冷静下来。 他反问道:“画匠在你的逼问下,直接把何书墨的名字告诉你了?” “没有。老爷这是担心,画匠是故意配合我的?” “不错。他如果过于轻松的告诉你,多半有问题。他说什么了?” 郑长顺一五一十地复述道:“就说了来找他模仿字迹的人,是鉴查院的,其余的一问三不知。” “嗯。” 张权缓缓点头。 “这样就可信多了。鉴查院的人岂会直接让一个画匠知晓姓名,这不是把我张权当傻子吗?” “老爷,有云秀念的话,再加上画匠的口供,咱们基本能确定,伪造信件的人就是何书墨了。” 即便事到如此,张权还是没有轻易下出结论。 “不急,等金保和方平他们两个的结果。” “是。” 不多时,金保和方平先后带着消息回来。 金保是一个方脸汉子,身材寻常,看着不高不壮,但动作利索,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猛兽般的凶狠。 “老爷,那人说了,平宁县主信的内容,是他对照着平宁县主此前的书信,模仿出来的。” “嗯。可有说是谁授意的吗?” “没说,那人是个老头,眼神耳朵都不好,我用了手段,还是不张嘴,只知道是授意的人行事利落,手上应该有修为。” 张权点了点头。最后等方平回来。 方平去的是一家香料铺子,曾经是平宁县主经常光顾的地方。平宁县主衣服上的味道,有这铺子的成品一份功劳。 方平拱手:“老爷,那店铺掌柜我抓来问了,是鉴查院的官爷让他配置香料的。还给了他一些女子衣物,让他照着衣物上的味道模仿。” “好了,我知道了。” 经过多方验证,张权此刻终于确定,伪造信件的正是何书墨! 挥退方平与金保后,张权独留心腹郑长顺在身边。 “长顺,你说这何书墨拿信件威胁李家,他究竟所图何事?” “老爷,您要不等李家的人到京城了,您再问问?” 张权踱步,道:“算了,何书墨有何动机,此事暂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他到底查这案子,查到哪一步了。如果他牵涉的程度较浅,咱们还能硬气一点,矢口否认,反正他拿不出证据。如果让他查到了平宁县主的位置,那就只能坐下来谈了。” 郑长顺惆怅道:“老爷,案子的进度,在何书墨脑子里,我们怎么知道啊?” 张权继续思忖:“当年之事的人证,除了李家父子,都在咱们手上。而物证,五年过去,哪有什么物证。除了……魏党手里的卷宗!平宁失踪,在当年可是一件大事,魏党派人查过,魏党查出的各项细节,全记录在此案件的卷宗之中!” 郑长顺心里一惊,道:“老爷是怕,何书墨看卷宗,看出真东西来?” “不错。” 张权脚步急促,来回走动,道:“何书墨查案的本事不可小觑。卷宗在他手上,很有可能让他看出什么端倪。如果我们想知道他到底看出了什么,最好是把当年的卷宗找出来,仔细核对每一处细节。长顺?” “老爷?” “平宁案的卷宗是魏党查的,此时这东西多半在刑部。你去寻贵妃党在刑部的官员,叫他们调卷宗出来,直接以老夫的名义去请他们。务必要快!” “是。” 郑长顺得了吩咐,立刻下去办事。 …… 御廷司。 何书墨服下手中最后一颗炼经丹。 之前楚寒案的时候,晋王写信给娘娘,娘娘传他进宫。 当时娘娘给了他十日的炼经丹,而今天已经是最后一日。 这颗丹药吃完,何书墨便已经具备晋升六品的“身体条件”,可以随时进宫去找娘娘,让娘娘用热乎乎的霸王真气,灌满他的经脉和丹田。 不过,大品级晋升,并非一件易事。 当初林霜从四品晋升三品,在娘娘的帮助下,都费了三日左右的时间。 何书墨自诩天赋无法和霜姐媲美,虽然他是七品晋升六品,难度没有林霜的高,但保底也需要一天一夜左右。 眼下正是与张权交手的关键时期,何书墨纵然是想快些提升实力,但不先处理好张权的事情,他根本脱不开身。 “郑长顺的事情是个机会,他作为张权的心腹,一旦有失,张权短时间内定然无法把精力集中在我的身上。我可以趁着郑长顺被京城守备抓住的空档,去皇宫找娘娘……” “司正,司正!” 刘富匆匆赶来。 “司正,您猜得没错,郑长顺、方平、金保三人回到张府后不久,郑长顺便再次出门!按您的吩咐,郑长顺一出门,我就立刻回来报告,绝对不试图跟着他。” “嗯。” 何书墨点头:“张权现在很急,迫切想知道我对案子的掌控程度,因此他一旦确定是我伪造的信件,便立刻会让郑长顺去借阅卷宗。” 刘富恭维道:“司正大人真是料事如神,运筹帷幄,神机妙算!小小张府,尽在我等掌握之中!” 何书墨:…… 有点尬了刘富。 谢晚棠听到刘富赞美哥哥,心里不由得高兴起来,似乎比刘富夸她还要舒服。 “表兄,我们现在怎么办?” 何书墨一条一条地分析道: “等就行了。张权最快今晚才能知道卷宗消失的事情,我给云秀念的信,大概也得今晚才能交到方平手上。方平得了信件,再怎么样,也得明天才能开始暗示御史台有卷宗。 “按照张权的着急程度,他得到消息,会第一时间去找御史台要卷宗。最快明天晚上,我们才有机会去抓郑长顺。至于京城守备那边,我是没有门路,得等一会儿,亲自去找霜姐沟通一下。” 何书墨话音刚落,鉴查院散衙的钟声开始敲响。 “散衙了?走吧,下班!” 看着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司正大人。 刘富心中不由得敬意更甚。 好家伙,咱们司正和京城大族,三品侍郎互相交手,不但占据优势,就这还要按时下班,得多有把握啊! 对付朝廷三品官员,犹如探囊取物,只能说不愧是御廷司司正吗? 其实何书墨并没有刘富传得那么玄乎,他上学时候就不喜欢老师拖堂,当上司正,没必要的情况下,没道理让御廷司的人陪他无效加班。 而且,他今天赶着下班,是因为有其他事情要做。 何府门口,何书墨走下马车,对阿升和车上的棠宝挥手再见。 等到马车远去,何书墨回家取了匹快马,一路赶回鉴查院中。 院长小楼下,何书墨跳下马匹,敲响林霜姐姐的房门。 “进。” 何书墨推门而入。 “何书墨?” 林霜看到何书墨,意外了一下,道:“现在不是散衙了吗?” 何书墨笑道:“姐姐不也没走?” “这不像你,有事不能告诉贵女,要单独找我聊?” “姐姐料事如神。” 何书墨并不瞒着林霜,毕竟,他们都是娘娘最信任的心腹手下,有娘娘作为纽带,他们彼此之间是可以相互信任的。 “今天特地散衙后来找姐姐,一共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我七品修为稳固,准备进宫找娘娘晋升六品。” (本章完) 第219章 进宫,升六品(4k) 第219章 进宫,升六品(4k) “娘娘答应帮你晋升六品了?” 第一次得知这个消息,林霜显得相当惊讶。 她之前还以为,小姐帮何书墨晋升品级,是答应给他在转修道脉时,顺手提升一下修为。 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她想得那样。 小姐好像是打算专门帮何书墨提升修为。 她家小姐作为此世最强者之一,劳心劳力帮何书墨提升修为,这……简直……闻所未闻。 更重要的是,林霜对道脉的理解更深,一瞬间意识到“提升修为”这个举动背后的含义。 “提升修为”一方面代表小姐对何书墨的认可,另一方面,随着何书墨品级的提高,小姐想要精确操控他浑身真气,会变得越来越吃力。这便意味着,只要何书墨还想继续提升修为,他与小姐“肌肤相亲”,是无法避免的。 自家小姐什么脾性,林霜再清楚不过。 小姐那么冷清孤傲,从小到大,对所有男子完全提不起一丝兴趣。 没想到小姐居然会对何书墨“法外开恩”,哪怕现阶段的“肌肤相亲”还只是一种没有兑现的“暗示”,但仅仅如此,便也足够林霜心头剧震。 如果说以前,林霜还对何书墨“姑爷”的身份,持有一种模棱两可的态度,那么从现在开始,她已经不会再怀疑何书墨“姑爷”的身份了。 林霜看着身边的男人,蓦地想到那天他与寒酥的亲密。 寒酥看起来好享受的样子……我也会变成那样吗…… 林霜沉默了一会儿,抛弃许多奇怪的想法,道:“你今天特地来找我,是想让我和你打配合,给你准备一个合适的理由,可以进宫去找娘娘,没错吧?” “不错,姐姐有办法吗?我晋升六品,得消失一天一夜左右。寻常理由都行不通。” 林霜思索了一会儿,道:“朱良辰准备告老还乡,他的折子我一直压着,这次就给你一天假,对外称给老司正送行。” “好。” 给朱司正送行这个理由有点勉强,但其实不是不能用。 朱司正是出了名的没脾气,此番决意离开京城,远离是非之地,他自己肯定不会额外生事,其他人更没理由因为自己请了一天假,跑去找朱司正核实情况。 “姐姐,我还有一事。” “嗯,你说。” 林霜对何书墨的态度很好,与早期的蝉宝完全是两个极端。 何书墨甚至有种错觉,他现在无论说什么,林霜都会答应他。 “是这样……” 何书墨把协调京城守备,抓捕郑长顺的事情,告诉了林院长。 林霜听罢,道:“京城守备那边,我亲自去找他们,他们现在急缺功劳,你把郑长顺送到他们嘴边,无异于雪中送炭,他们肯定全力配合。” “这就好。” “只是……” “姐姐想说什么?” “张家有三个护院,御史台偷卷宗这种事,如果是两个护院同去,比如郑长顺与方平,你要怎么处理?” 何书墨咧嘴笑道:“如果是郑长顺与金保,那就叫京城守备一并抓了。如果是郑长顺与方平,我会单独把方平弄走。如果是金保与方平,那就暂时按兵不动。” “把方平单独弄走?你准备怎么弄走?” 让薇姐出手。 何书墨不能向林霜暴露薇姐的存在,于是只能卖个关子,道:“有特殊方法,姐姐不必担心啦。不过我估计,此事大概率还是会由行事最稳妥的郑长顺单独负责。金保和方平毕竟是新来的,但凡出了纰漏,让京城守备查到张府,都会比较棘手。” …… 何书墨对张权还是太了解了。 事实发展,基本与他预料的情况相去不远。 张权迫切想知道何书墨对平宁案的掌握情况,而平宁县主失踪案的卷宗又是眼下唯一的答案。 刑部的原版不翼而飞。 御史台的备份,就成了张权目前唯一的希望。 次日下午。 张府之中。 郑长顺从御史台回来,道:“老爷,御史台那边,说他们没有备份。那些御史,对咱们相当不待见,一句话都不愿多说。” “欧阳粟是陛下一手提拔上去的,对陛下忠心,力保朝局平衡,不想让魏相和贵妃任何一方独大。贵妃党弱时,他帮娘娘。魏党弱时,他又与咱们频繁摩擦。再加上之前鉴查院的事情,御史台态度不好,情理之中。” “老爷,您是说,御史台是故意与咱们不方便的?” 张权看了手下一眼,叹道:“他们没理由给咱们方便。” “老爷,老奴还有一计。” “你想如何?” 郑长顺建议道:“御史台的御史全是文官,而且最近京城守备的重心在冰海余党身上。老奴观御史台戒备力量相当松懈,私以为可以趁着夜色,轻取轻回。” 张权没有急着反驳,而是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七成。” 郑长顺的品性,张权自然了解。 他若没有把握,定然不会说出七成的话。 “事已至此,不能再继续稳重下去,是得冒险一回。你让方平在外接应,一旦有任何不对,立刻离开。万一事情败露,切记言多必失。等我在外运作。何况近日李家三房的人便快到了,有李家人在,让你出狱,只是娘娘点个头的事情。” “是老爷,老奴明白。” 今夜,张权书房的灯亮至很晚。 有熟悉张府的佣人发现,平时伺候在老爷身边的郑管家,今日突然消失不见。 老爷书房外的护卫,也换成了新来的金护院。 至于郑管家去哪了,老爷不说,府中没人敢问。 张权靠在书房的椅背上,默默估算着夜晚的时辰。 按照他的推算,如果一切顺利,此时此刻,郑长顺理应回来了才是。 “金保?金保?” 屋外的金护院推门而入,道:“老爷。” “去街上看看,长顺和方平回来了没有。” “是。” 没过一会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彻张府的夜晚。 方平一路飞驰,面色焦急。 “老爷!不好了!郑管家被京城守备的人捉去了!” 张权豁然站起,质问道:“京城守备?怎么会是京城守备?不该是御史台的守备吗?” “是京城守备,当时郑管家已经从御史台中全身而退,小人正欲上前接应,谁曾想到,一群京城守备冒了出来,其中不乏高手……然后,小人自知不敌,只好回来禀告老爷。” “完了,京城守备急需功绩……寻常运转怕是……” 张权颓然倒坐在木椅上,本就不安定的内心,此时纷乱如麻。 郑长顺此番未必马上会死,但想要短时内保他出狱,基本不太可能。 没了郑长顺,谁来为他鞍前马后,尽心尽力地对付何书墨? …… 御史台附近,某个深夜还在营业的路边面摊。 一位高个男子,和一位矮个少女,是此地唯二的顾客。 热腾腾的拉面,让街道安静的深夜,有了些许温暖的人气。 古薇薇埋头吃饭,并不说话。 何书墨也是一样。 末了,两人吃饱喝足,发出满足的叹息。 这时候,古小天师才看着何书墨道:“今晚真是约我出来看星星?” 何书墨信誓旦旦:“真是。” 古薇薇狐疑地看着某人,没有刨根问底。 毕竟他们今天真的只看了星星,并没做其他事情。而且某人像个话痨一样,总是问她这颗星星叫什么,那颗星星叫什么。 搞得她好烦。 某人之前对星空一副很懂的样子,结果却连星星都认不出几个,真是不知说他什么好。 “对了,我师父问你什么时候写大秦四。” 何书墨面色尬住,道:“能缓几天再写吗?最近在干大事,有点忙。” “有点忙你还叫我出来?果然还是想让我做事。” 何书墨语气冤枉:“薇姐,我在你心里,是那种只知道使唤你的人吗?” “以前是。” “现在呢?” “现在是不光喜欢叫我帮忙,还喜欢问无聊问题,像个小孩似的。” “小孩挺好的,”何书墨厚颜无耻道:“就想当小孩,可以被薇姐照顾一辈子。” 古薇薇抱着双臂,似乎被何书墨冷到了。 “咦~恶心。” …… 处理好郑长顺的事情,何书墨次日一早,便赶着前往皇宫小门。 日程虽赶,但何书墨并未忘记给酥宝带两份她爱吃的江左蜜糕。 这次,阿升很识趣地提前把车赶走,因为但凡多停留一会儿,估计又得看见少爷和皇宫女郎亲密的样子。 阿升不是害怕流言蜚语。 他是怕,万一以后这位皇宫女郎当上何府主母,然后反攻倒算,说他当初不够机灵,不知道避着点主人家。 到那时,他肠子悔青了都没用,不如现在勤快点,图一个不落人把柄。 何书墨手握酥宝玉牌,站在皇宫小门前稍等了一刻钟。 很快,他便听见小门内侧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 吱嘎。 小门打开,寒酥细细地喘着气,与门前的男子相视一笑。 何书墨手提糕点,张开双臂,不用多说什么,只需要一个眼神,他心爱的女孩便会主动到他的怀抱里来。 皇宫小门后,何书墨坐在石阶上,寒酥坐在何书墨的腿上,嘴里咬着甜甜的蜜糕。 酥宝手里的第一口蜜糕,永远会先送到何书墨嘴边。 何书墨咬了一口之后,她才会把蜜糕放在嘴里,吃第二口。 用酥宝的话说,这叫“吃人嘴短”,何书墨钱买的点心,他吃第一口是理所应当的。 何书墨对糕点不感兴趣,对酥宝本人更感兴趣。 他得先把酥宝喂饱,然后才能让酥宝喂他。 两刻钟后,何书墨心满意足。 寒酥看着何书墨嘴边的口水印,红着小脸,掏出自己的手帕,帮他擦了擦嘴。 “注意点,别让娘娘看见了。” 何书墨开玩笑道:“姐姐,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让娘娘看见?” 寒酥认真盘算起来:“现在肯定不行,你知道的,我是娘娘的陪嫁丫鬟。最快最快,也得等娘娘心里喜欢你,但是嘴上不承认的时候。” “姐姐怎么知道娘娘会嘴上不承认啊?” 寒酥小手掐腰,道:“我家小姐最是傲气了,她哪怕像我一样喜欢你,她也不会说的。” 伴随寒酥的话语,何书墨脑海中缓缓浮现,他某次进宫,贵妃娘娘在观星台上的身影。 绝色佳人立于高处,一身白衣,随风而动。她面色淡然,眺望天下,清冷孤傲,风华绝代。 让娘娘这样执宰天下的人物沉溺在儿女情长里,还要把“喜欢”二字从小嘴里说出来,确实不太现实。 “对了,你这次进宫,又是来干嘛的?”寒酥问道。 何书墨早有准备:“向娘娘汇报误导计划的进度。还有就是炼经丹吃完了,找娘娘晋升六品。” “哦。”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就是来看我的好姐姐啦。” 寒酥娇哼一声:“这个我当然知道,你下次可以不用再强调了。” “姐姐怎么知道?” 寒酥小脸微红,嘀咕道:“你哪次不是亲得别人喘不过气……还好意思问……” 寒酥虽然是用抱怨的语气,但她心里其实是甜甜的。 何书墨的身边,不是没有比她更漂亮的贵女大人,可即便如此,何书墨对她的感情可以说分毫未少,每次进宫,都会照常给她带她爱吃的糕点,从没疏忽忘记过,这已经足够证明何书墨对她的感情了。 寒酥带着何书墨在皇宫里转悠,不紧不慢地走。 这倒是让何书墨疑惑了。 “姐姐,咱们不急着去看娘娘吗?” 寒酥道:“这个点,娘娘还没起呢。” “啊?快辰时中了。” 寒酥打抱不平道:“娘娘昨晚复审折子,熬到子时才处理完,辰时中怎么了?” “子时?这都到后半夜了?她平时……” 何书墨听到子时,忽然有点心疼他的淑宝。 他每次上午进宫,淑宝永远在看折子,下午兴许也在看,没想到大晚上的还要再复审一遍…… 让娘娘这么劳累,楚国臣子都是干什么吃的? 哦,丞相带头和娘娘作对啊,那没事了。 “魏淳也就欺负淑宝修为高,身体好,寻常人这么理政,三年五年,身子早就垮了。不行,楚国的丞相制还是太落后了,得找机会把内阁制透露给淑宝。” “至于魏淳,你别急,等我弄完张权就来弄你。” (本章完) 第220章 娘娘:把他眼睛蒙上(8k) 第220章 娘娘:把他眼睛蒙上(8k) 锦绣殿,偏殿。 在华丽庄重的贵妃寝宫锦绣殿面前,寒酥、玉蝉她们住的偏殿毫不起眼。 不过即便如此,偏殿的样式和规模都不算小。 拿现代一点的术语形容,属于妥妥的“精装大平层”。 偏殿之中,寒酥领着何书墨左逛右逛。 不时给何书墨介绍一下她和玉蝉的东西,比如哪些衣橱是她的,哪些衣橱是玉蝉的,哪些首饰是她的,哪些首饰是玉蝉的。 当然,更私密一点的东西,像是女孩穿的肚兜、亵裤之类的,寒酥并没展示出来。 这倒不是酥宝想尊重蝉宝的隐私,而是她单纯不好意思。 不过,如果何书墨主动提及,非要看的话,寒酥是可以给何书墨看的,反正她之前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后续再发生什么,都是顺理成章的。而且可以顺便教训玉蝉,何乐不为呢。 何书墨走在酥宝和蝉宝共同的“闺房”之中,言行举止相当有地球人的边界感。 酥宝给他看的,他就看,酥宝不给他看的,他不说也不要。 毕竟“闺房”在楚国女郎的观念中,属于相当“神圣”的存在,轻易不许外人进去。 即便如此,何书墨还是在酥宝闺房的细节中,发现一些有趣的现象。 酥宝和蝉宝的衣服、首饰,有不少相似的款式,很明显是娘娘在小丫鬟之间刻意的“端水”,避免有人说她偏心,只向着玉蝉,或者只向着寒酥。 何书墨心道:端水真是一门技术活,不但不能厚此薄彼,还得让每位女郎都感受到独一无二的情绪价值,难度实在是太高。怪不得许多官员一到中年就很少把心思放在进取上面,因为有一大家子人要管,妻妾纠葛,孩子吵闹,哪还有心思去干别的。 想到这里,何书墨再一次感慨酥宝之前和他说过的“贵女镇后宅”理论。古人的智慧不服不行,正妻如果不够强势,管不住手下的妹妹们,的确容易摩擦生事,家宅不宁。 不一会儿,寒酥带何书墨来到了偏殿的最里面,她和玉蝉、林霜的卧房。 卧房之中,整齐地摆着三张床铺,枕头被褥有条理的迭好,看起来十分整齐、清爽、干净。更要紧的是,一进房间,几位小姑娘的香味混杂在一起,直扑何书墨的面门。 来到此地,何书墨感觉空气中像掺了兴奋剂似的,每呼吸一口,神清气爽。 然而接下来,更刺激的事情来了。 寒酥指着她们卧房的另一处门道:“这里你千万不能进去。” “为什么是千万不能进去?”何书墨问。 寒酥认真道:“这个门后面,是娘娘的寝殿,我和玉蝉、霜九的卧房在这个屋子,就是为了方便随时伺候娘娘。你看门上还有扩音法器,方便娘娘传唤。” “嘶……” 一门之隔,就是娘娘的寝殿…… 而且据酥宝所说,娘娘昨天晚睡,现在还没睡醒,这也就是说,娘娘现在还在床上…… 何书墨按耐住推门去看淑宝睡颜的冲动。 门后面看似是天堂,实则是地狱。 他今天但凡踏进淑宝闺房一步,估计就是净身房做姐妹的下场。 和淑宝做姐妹,看似离她更近了,实则是离她更远了,毕竟姐妹之间的距离最多是零,突破不了负数。 何书墨刚刚收起胡思乱想,忽然听到一声无比悦耳,慵懒至极,似娇似嗔的声音。 “寒酥……” 寒酥听到娘娘在叫她,立刻给何书墨打了一个千万别说话,现在去外面等着的手势。然后急匆匆地推开卧房内直通娘娘寝宫的小门,消失不见。 “娘娘,您醒啦。” “嗯……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快辰时末了。” “好晚,下次不许由着本宫睡了。” 何书墨原地不动,默默听着淑宝和寒酥在隔壁说话。 有一说一,现在淑宝的声音慵懒居多,并没有她当贵妃娘娘时候的威严和凌厉。 淑宝私底下和寒酥讲话是挺温柔的,而且语气并不严厉,语速也不快。 何书墨感觉,刚起床的她,没了娘娘的霸气,懒懒散散的,甚至有点可爱。 何书墨记得,之前寒酥和他说过,厉家贵女和贵妃娘娘是不太一样的,厉家贵女没有娘娘那么“凶”。现在他亲耳听到淑宝起床的声音,终于知道寒酥并没骗他,而是什么实话都敢往外说。 蝉宝的弱点也好,淑宝的性格也好,基本全被寒酥卖了个一干二净。 寒酥甚至还说过“按住玉蝉,要了她的身子”这种虎狼之词…… 等一下,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当时说这话的酥宝,好像不是开玩笑的。她是真想过把玉蝉按住这种事…… 不过,何书墨大概也能理解酥宝当时的心理状态。 玉蝉不但抢了她见父母的机会,而且还硬生生拦在他们二人之间,阻止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酥宝对蝉宝恨得牙痒痒。 让“不服气”的玉蝉“立刻服气”的最快方式,还真是酥宝嘴里的那句话。 “娘娘,何书墨来了。” 寒酥的声音远远传来。 “何书墨?他炼经丹吃完了?” “是。” “扶本宫起来。让她们进来宽衣。” 何书墨听到娘娘准备起床,登时明白,他必须出去待着了。 他轻手轻脚出了偏殿,来到锦绣殿正门前等候。 一刻钟过去,两刻钟过去…… 刚刚说起床穿衣的娘娘,迟迟没有出门。 何书墨深深叹了口气。 “女人果然都一样,哪怕是娘娘出门,一样会磨磨唧唧的。” 不过,这样的娘娘,让何书墨感受到了许多“活人味”。 贵妃娘娘虽然立于万人之上,但她其实只是一个二十三岁,青春年少的楚国女郎,她有性格有脾气有喜好有缺点,她心存高远志在天下,但不是那种满脑子勾心斗角的权力动物。 时间又过去两刻钟。 在何书墨几个连续的哈欠中,锦绣殿的大门缓缓打开。 娘娘身穿偏淡色,并不浓艳的绫罗绸缎,高挑妖娆的身姿,将布料的曲线尽数撑开,浑若圆满。 漂亮的衣衫之上,是她修长优雅的鹅颈,以及美得不似人间之物的仙子玉容。 她亮如绸缎的乌黑秀发,被一根翡翠雅致的发簪盘在脑后,些许扎入秀发的金步摇,尽显独属于贵妃娘娘的雍容华贵。 何书墨把脸上的惊艳和倾慕藏在心里,对着刚出宫的玉人恭敬一拜。 “臣何书墨,拜见贵妃娘娘。” “等多久了。” 娘娘的雅音从何书墨的正前方传来。 与之前她刚起床的声音相比,此时的雅音,威严、凌厉,就如同温水凝结成了冰块。 何书墨老实道:“半个时辰多些。” 贵妃娘娘哼道:“意思是嫌本宫慢了?” 何书墨面色一尬,心说娘娘是真爱给他出脑筋急转弯,关键答得好了没奖励,答不好还会惹她生气。 不过何书墨也没办法,娘娘宠臣是这样的,别人只管做事就行了,自己还得说好话哄她开心。 何书墨急中生智,道:“是臣头顶的太阳擅自动的,导致修改了时辰。臣从始至终一动不动,臣的时辰,永远以娘娘为准。娘娘是臣心里唯一的太阳。” 又拍马屁。 厉元淑凤眸瞧着她面前的小忠臣,绝美、淡然的容颜,始终没有变化。叫人根本猜不出她心中所想。 不过,面对始终不表态的贵妃娘娘,何书墨却并不害怕。 他都混成娘娘心腹了,身体里的霸王真气,与她同宗同源。娘娘了大力气培养他,不可能说丢就丢。他现在的确有点“有恃无恐”,只要不碰娘娘的底线,再怎么样娘娘都会帮他,无外乎是高兴着帮,还是生气着帮的区别。 果不其然,娘娘道了一声“言巧语”,然后迈步走过何书墨的身旁。 何书墨乐呵呵地走在娘娘身边,甚至比寒酥还要靠近她的身子。 “娘娘,您给我的炼经丹,我昨日已经吃完了。今天特地找林院长批了一天假,早上一起来就进宫了。” 贵妃娘娘迈着莲步,不疾不徐。 “寒酥。” “奴婢在。” “上次用过的灵药,这次翻倍。” “是。” 寒酥得了娘娘的命令,立刻下去准备。 何书墨见酥宝走了,便道:“那臣……” “你跟本宫过来。” “好嘞。” 养心殿中,负责送折子的太监,早已把今日群臣上奏的奏折堆成几座小山,摆在娘娘桌前。 贵妃娘娘一言不发,玉手伸到盈盈一握的纤腰之后,提了提挺翘圆臀外紧绷的衣裙,这才优雅落座桌前。 何书墨不用娘娘吩咐,眼疾手快,立刻给娘娘的砚台中倒上清水,拿起上好的墨棒,仔细研墨。 寒酥不在,伺候娘娘的工作,自然落在何书墨的肩上。 其实娘娘什么话都没说,也没让何书墨做这做那,但上过班的人都知道,领导面前得有眼力见,手脚放勤快些,不要让领导动嘴叫你干活。 何况何书墨身怀进步道脉,遇到进步的机会,脑子还没反应,身体就先控制不住地行动起来。 何书墨虽然没怎么伺候过娘娘理政,但他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他来养心殿的次数够多,站在酥宝旁边看酥宝工作的次数也够多,许多和娘娘心有灵犀的配合,他几乎是手到擒来。 以至于半个时辰之后,娘娘檀口轻启,对何书墨说:“寒酥,你去催一催……” 何书墨轻声道:“娘娘,臣去吗?” 贵妃娘娘愣了一下,她方才都忘记是何书墨在她身边了。 “不用。”她简单地道。 随后,很快又沉浸在文武百官的奏折,楚国各地的简报,以及各路边军的军情之中。 何书墨站在元淑身边,一言不发地给她打下手。 经过这一个时辰的观察,淑宝眼下面临的情况,何书墨大致已经看懂了。 淑宝的理政速度真的已经很快了,她每天那么忙,主要还是因为丞相失能,甚至是故意给她添堵,人为给她制造许多无效工作。 在楚国正常的朝堂结构中,丞相包括六部大臣,都应该替皇帝陛下分担工作。但现在楚帝修仙,不问朝政,楚国这座朝廷到了元淑手里,就成了一座摇摇欲坠的大厦,需要她独力支撑。 丞相手里那半座朝堂,非但没有她插手的权利,反而因为她有名义上的“贵妃代政”,需要她事事过问。 很多时候,都是元淑批了折子,给了意见,但丞相那边直接作废,根本不予以执行。 可她又不得不批,因为一旦她放弃过问那半座朝堂,久而久之,再想要收复,就会因为之前不管,失去法理依据,变得更加困难。 何书墨已然明白了魏淳的阳谋。 魏老狗的计策,就是拿元淑肩负的大义,逼她必须每天消耗大量精力,来应付如山似海般的“无效工作”。 在此期间,只要她稍有失误或者不慎中计,就会被魏党拿出来大书特书,进而引申成为“妖妃无能”,用来攻击贵妃娘娘。逼她在两党政策上放弃、让渡或者妥协。 说白了,就是魏老狗没事找事,联合魏党官员,明里暗里欺负他的淑宝。 偏偏魏老狗的这些行为,是正大光明的阳谋,找不到什么错处。 要想解决娘娘眼前的困境,要么换相,要么废相。 何书墨更倾向于废相。 因为参考地球先进历史经验,封建王朝势必要走向不断集权的过程。废相,成立内阁,加强皇权,是历史趋势。 何书墨一边帮娘娘处理政事,一遍在考虑怎么开口关于内阁的事情。 他现在已经是“查案天才”加上“写诗天才”了,如果再加上一个“内政天才”,何书墨不敢想象娘娘会怎么看他。 淑宝又不傻,就算他深得淑宝信任,也总得编个起码说得过去的理由吧? 何书墨正思忖着开口的理由。 不久前去准备灵药的寒酥,一切就绪回来报信。 “娘娘,静息殿内,都准备好了。” 贵妃娘娘美丽的容颜没有丝毫表情,淡然道:“带他去换衣服。” 寒酥道:“是。” 何书墨正欲动身,便听娘娘开口补充道:“找布条,把他眼睛蒙上。” 何书墨试图抗辩:“娘娘,您蒙住臣的眼睛干嘛?臣肯定会像上次一样……” “不许废话。你难不成要抗旨?” 娘娘一句话顶何书墨一百句。 提到抗旨,何书墨瞬间老实了。 她金口玉言,令出如山,说什么都对,不听她的就得被拉去砍头,我跟她争什么呢? “行,臣蒙眼睛。” “下去。” “是,臣告退。” 何书墨兴致阑珊地离开养心殿。 贵妃娘娘抬起凤眸,看着某人蔫蔫的背影,似乎想到了些什么,洁白的贝齿轻轻咬了一下娇艳欲滴的红唇。 …… 养心殿外,寒酥主动替她家小姐解释道:“何书墨。” “嗯?又怎么姐姐?” “娘娘让你蒙眼睛,是有理由的。反正你到静息殿就知道了。” 何书墨:? 何书墨寻思,他之前不是没提升过品级,怎么酥宝还给他卖上关子了? 难道这一次提升品级,和上次还不一样? 到了地方,何书墨发现,酥宝从不骗人,两次晋升的确不一样。 最主要的区别是——浴桶变大了。 之前何书墨坐的木制浴桶,仅够他一个人独坐。 而现在这个浴桶,照比之前大了两三倍,足以坐下两个人。 寒酥不用解释,直接道:“你现在知道娘娘为什么要让你蒙住眼睛了吧?” “懂了,理解,没问题。” 何书墨道。 如果是要一起泡在水里,那何书墨就完全能理解,元淑为什么非要让他蒙住眼睛了。 不蒙眼睛,总不可能送他去净身房吧? 比起直接了却世俗的欲望,何书墨感觉,娘娘仅仅让他蒙住眼睛,已经算是很照顾他的举动了。 寒酥一边伺候何书墨换上宽松道袍,一边解释: “真气在不同人之间传递,是有损耗的,离得越近,这种损耗越小。娘娘要做的事情,是让她的精神力进入你的身体,控制你体内的每一缕真气,还有气血。是很麻烦,而且很累的事情。你坐着不动就晋升了,实际上那些辛苦的事情都是娘娘在帮你完成。” 寒酥说完,顿了顿,抬起美眸看向何书墨。 “小姐单独为你做了这么多,你要记在心里,以后对小姐好一点。” 何书墨点头,保证道:“姐姐放心吧。我都记在心里呢。” 寒酥嘟着嘴巴,低声道:“我不担心你不记得,我只担心谢家那位……” 何书墨一听寒酥提起棠宝,心道坏了。 酥宝肯定是无脑向着她家小姐的,但何书墨总不能在酥宝面前,把棠宝说的啥也不是。 棠宝也是很好很好的姑娘。 棠宝几次舍命保护他,她的真情实意没有半分掺假,自己如果不给棠宝一个好的交代,那不是纯畜生吗? 思来想去,何书墨只能向寒酥承诺道:“娘娘也好,晚棠也好,我会好好处理的。姐姐相信我就行。” “嗯。” 寒酥点头。 她并不怀疑何书墨的能力。 何书墨是她见过最优秀的楚国男子,如果何书墨都没办法,那楚国就没人有能力,来平衡贵女间的关系。 换好了宽松道袍,寒酥又亲自取来布条,给何书墨蒙住眼睛。 “坐桶边上。” 寒酥使唤某人道。 何书墨听话坐在浴桶边缘,他个子高,不弯腰或者坐下,酥宝就得高举双手、甚至掂着脚尖,才好方便系上蒙眼睛的布条。 不过何书墨坐下后也没闲着,他两腿一左一右,让酥宝站在中间,同时两手扶着酥宝的小腰…… 总而言之是不太老实的。 毕竟何书墨向来不打算做什么老实人。 “哎呀,捣乱。” 寒酥被某人撩得美眸含春,小手迟迟系不上布条的带子,最后没办法了,似怨似嗔地瞪了某人一眼。 何书墨笑道:“姐姐还有理了?我现在难受得紧,还不是都怪姐姐?” “我……你哪难受了,要我传御医来吗?” “不用,姐姐就是最好的御医。” “我?” “姐姐不信?” 何书墨牵住酥宝的小手,在她懵懵懂懂的目光中,引导小手一路向下。 “姐姐摸到脉搏了吗?” 何书墨笑而问道。 寒酥压根没注意什么脉搏,她只感觉她碰到了一团火,是那种有形状的火,强大、坚硬且灼热。 火焰顺着她的本能,点燃她的全身。 几乎是转瞬之间,她的小脸,甚至包括身上的皮肤,便从里到外红了个通透。 “你、你、你……” 寒酥整个人像闪电般弹开,酥胸起伏不定,心情难以平复。 何书墨不逗酥宝了,这次先让她适应一下,下次方便更进一步。 身为地球人,何书墨不止看过皇权之下小说原著,还看过别的一些优秀的历史作品。 他知道的姿势不少。 破身子有破身子的办法,不破身子有不破身子的办法,只要彼此感情到位了,那一层处子贞洁,拦不住两人的双向奔赴。 何书墨和寒酥闹腾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做好了传功前的所有准备。 由于被蒙住眼睛,何书墨无事可做,提前跳到浴桶里泡澡。 上次因为没压制住“不忠逆党”,逼得娘娘亲自出手,打散了“不忠逆党”的心气。这次,何书墨准备吸取教训,决定靠自己的意志,不给娘娘再次出手的机会。 不多时,何书墨便听到一串优雅的脚步声。 贵妃娘娘的雅音从他身后响起。 “寒酥,你去外面守着。” “是。” 又是一阵脚步声,寒酥退场。 从现在开始,何书墨已经能嗅到空气中,独属于娘娘的体香了。 接着,娘娘的脚步声,从绣鞋踩在地面,变成光脚踩在地面。 单是听着娘娘光脚轻柔的走步声,何书墨不由得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走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它骤然停下,不再响起。取代走步声的,是衣服摩擦,抬起玉腿的声音。 之后,则是一阵无比诱人的,玉体缓缓入水的声音。 何书墨必须承认,他有点高估自己了。 他别说看着娘娘,实际上他连娘娘发出的声响都顶不住。当然也有可能是寒酥没帮他灭火的原因。 贵妃娘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屏气凝神,排除杂念。七品晋升六品需要的时间会比上次更长。你经历过上次晋升,经脉强度远超之前,疼痛应该稍有减弱。” “是,多谢娘娘提醒。” “嗯,本宫要开始了,你做好准备。” “好。” 何书墨话音落下,便感觉一双玲珑玉手,隔着道袍,轻轻按在他的背上。 贵妃娘娘再次强调道:“本宫要控制你的真气和气血了,不要胡思乱想。” “额,我尽量。” 何书墨此话说完,并没有得到娘娘的回应。 与此同时,他体内的“不忠势力”,还在作威作福,没有丝毫认怂的迹象。 “娘娘,您要开始了吗?” 没人回应。 何书墨继续试探道:“娘娘,臣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还是没人回应。 空气中安静得可怕。 何书墨心道不妙。 他本来就感受不到娘娘的真气,此时娘娘八成已经了解他的身体状况了。 “娘娘,您听我说,我能自己控制住的,您稍微给我一点时间。” 哗啦的水声。 贵妃娘娘移动手臂。 何书墨明显急了,道:“娘娘手下留情,娘娘它知道错了,娘……嘶……” 贵妃娘娘的手法还是一样的老辣,修长玉指极其精准地点在何书墨的后腰穴道,与此同时,她的一缕精纯真气直冲何书墨的体内。 之前昂首挺胸,不可一世的“不忠逆党”,在娘娘精准且强势的打击下,很快丢盔卸甲,缴械投降。 贵妃娘娘既羞又怒的声音,响彻何书墨的耳边:“何书墨,你管不好自己,本宫可以替你管。” 此时的何书墨纵然心无杂念,但还是试图狡辩道:“娘娘息怒,臣年轻气盛,今年毕竟只有二十岁……” 娘娘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只道:“屏气凝神,本宫要开始了。” “好。” 面对晋升大事,何书墨罕见严肃起来。 随着娘娘操控他体内的真气,何书墨能明显感觉,他的修为水平在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增长。 再过不久,便可以摸到六品门槛。 …… 龙泉修炼室中四处充斥着贵妃娘娘的香气。 何书墨甚至感觉,浴桶中混合着药材的龙泉水,因为被娘娘泡过的原因,也变得芳香起来。 娘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已经六品,抓紧稳固,不可懈怠。” “臣明白。” 何书墨话音刚落,便听到贵妃出浴,水珠滴落的哗啦声。 何书墨不用想都知道,那幅场景定是绝美的,只是他现在被布条蒙住眼睛,根本无缘看见。 娘娘的脚步渐行渐远,但是很快,一个急匆匆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何书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你先别动,我给你解开布条。” 随着寒酥小手微动,布条滑落,何书墨睁开双眼,只见到酥宝的俏脸近在眼前。 “我家酥宝真漂亮。” 寒酥又羞又急,道:“还在贫嘴,快点出来,我给你擦干身子,换身衣服。你现在要抓紧把修为稳住,别想其他的,知道吗?” “知道啦,知道啦。” 何书墨看着寒酥又急,又有条理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 这种被酥宝关心照顾的感觉,真的很舒服。 换好了衣服,何书墨正欲打坐修炼,便看到寒酥从怀里摸出几块糕点,往他嘴里塞。 “你现在没功夫吃饭,我带了几块糕点,你先垫垫。” 何书墨盘坐在蒲团上,看着酥宝一手喂糕点,一手拿手帕给他擦嘴,每等他吃上两口,酥宝还会十分贴心地端杯水给他顺顺…… “姐姐,我感觉,我能娶到你,是我占大便宜了。” 寒酥俏脸微红,道:“是我占大便宜了。谢家贵女那么喜欢你……” 何书墨搂着酥宝的腰肢,让她坐在腿上,哄着道:“姐姐别说这种话,晚棠地位的确尊贵,但在我心里,你们都是一样的,没有贵贱之分,都是我心尖上的宝贝。” “哎呀。你你,你快点稳住修为吧!我先去伺候娘娘了,过会再来找你。” 寒酥经不住何书墨的情话,逃也似的跑了。 她继续留在这里,只会让何书墨分心,倒不如让他一个人待着呢。 …… 不知过了多久,当何书墨修为稳定,走出静息殿时,太阳早已不见,银河挂满天空。 “已经晚上了吗?那我现在岂不是算夜宿后宫?” 作为一个带把的成年男子,何书墨理论上是绝对不能在太阳下山后,还留在玉霄宫里的。 不过,今天他晋升六品,事关重大,不能半途而废,娘娘即便坏了后宫的规矩,也还是让他继续待在静息殿稳定修为。 单此一事,足可见娘娘对他的重视程度。 娘娘对他好,何书墨当然是要郑重道谢的。 而且眼下大半夜的,寒酥暂时不在,皇城禁军巡逻更严,他凭自己,不太可能在禁军眼皮子底下出宫。 权衡之下,何书墨决定,先找到娘娘再说。 如果娘娘已经睡下,那他就直接去锦绣殿偏殿去找寒酥。 何书墨没走几步,便看到灯火通明的养心殿。 “淑宝不会还在理政吧?” “她今天因为帮我晋升,耽误了不少时辰,手里的工作恐怕都积压在一起了……” “她本来可以不用这么累的……沟槽的魏淳,你给老子等好了。” 何书墨骂了几句楚国丞相,然后二话不说,前往养心殿拜见娘娘。 殿中,贵妃娘娘端坐凤椅,玉手持笔,写写停停,寒酥侍候在旁,挑灯,研墨,整理奏折。 何书墨大步迈入殿中,单膝跪地:“臣何书墨,多谢娘娘厚恩。” “平身。” 娘娘头也不抬,道:“你现在刚刚晋升,修为稳固,但气血不足。寒酥,传御膳房,备宵夜。先吃饭,吃完本宫有话与你说。” 寒酥外出传话。 何书墨默契地接替寒酥,侍候娘娘身边。 娘娘要与他说的,何书墨大约能够猜到。 无外乎是张家,还有之前他提过的,成立“锦衣卫”的事情。 (本章完) 第221章 深夜,与娘娘第一次牵手(8k) 第221章 深夜,与娘娘第一次牵手(8k) 在贵妃娘娘的命令下,皇城御膳房的反应很快,一桌精致餐食迅速备好,由玉霄宫做事的太监手提食盒,一碟一碟鱼贯送入养心殿的餐桌上。 楚帝龟息,藩王分封,皇城之中,只有娘娘孤身一人。 御膳房基本上只服务娘娘一人,不管是菜品还是用餐时段,或者响应速度,都是长年累月练出来的。 餐食备好,食物的香味逐渐飘散,勾引何书墨胃里的馋虫。 他近乎一天没吃上正餐了,唯一的能量补充,是寒酥藏怀里给他带的糕点,说不饿是不可能的。但是娘娘没有发话,何书墨不可能自己走过去就餐。 片刻后,雍容优雅的贵妃娘娘玉手款款放下毛笔,而后施然起身,瞧了频频吞咽口水的某人一眼。 “随本宫用膳。” 何书墨惊讶道:“娘娘,您也要吃啊?” 贵妃娘娘迈着莲步,没好气地说:“本宫是神仙吗?风餐饮露,不用吃饭?还不过来,那么多废话。” “哦哦。” 何书墨连忙跟在娘娘身边,心中激动难言。 努力这么久,总算能和娘娘坐一桌吃饭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娘娘第一次与外男同桌共餐吧? 何书墨默默瞧着身边这位美如仙神一般的女郎,心说淑宝真是梦想中的人物,她从出生开始,在江左、京城两地生活了二十多年,居然还有那么多的“人生第一次”。 贵妃娘娘缓步走到餐桌上首,理了理衣裙,优雅落座。 何书墨跟着娘娘,坐在她的左手边,仅次于主位的位置。 侍候娘娘吃饭的宫女,贴心地从裹着布的瓷壶中盛出半碗肉粥,一份放在娘娘面前,一份放在何书墨面前。 何书墨看着面前的只够他一口的半碗粥,不知该说什么好。 娘娘凤眸瞧了某人一眼,吩咐道:“把剩下的都给他。” 何书墨惊讶道:“娘娘,您……” 贵妃娘娘神色淡然,“本宫就吃这些。” 听了这话,何书墨下意识瞧了眼淑宝的身材,凹凸有致,小腹平坦,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但凡有也都在凶、臀,大腿等该长肉的地方。 吃这么少还得在该长肉的地方长肉,贵女的基因真是好得夸张。 “吃饭。” 娘娘开口,动筷,何书墨才敢第二个拿起筷子。 但凡娘娘不吃第一口,身怀进步道脉的何书墨,是绝不会在她之前吃上饭的。 娘娘吃饭的样子优雅至极,她会先用筷子夹起一份分量刚好的菜品,然后用玉手挡住,送入半张开的小巧檀口之中。 食物入嘴,檀口紧闭,细嚼慢咽。 何书墨只能看到娘娘精致的下巴在上下微动,听不到任何咂嘴或者食物被咀嚼的声音。 娘娘喝粥也是一样,她每用勺子吃上一口肉粥,便会接过宫女递来的湿毛巾,细细擦一遍粉唇,绝不会让任何食物停留在口腔以外的地方。 说实话,娘娘吃饭不累,何书墨看得都有点累了。 不过好消息是,娘娘吃得不多,即便吃得慢些,也没用多长时间。 贵妃娘娘吃完半碗肉粥,放下筷子,走了一遍擦手,漱口,品茶去味的流程,终于看向何书墨。 “快吃。” “是。臣马上搞定。” 娘娘吃完了,何书墨终于不用顾忌形象,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他直接把娘娘吃剩,但还剩一大半的几碟小菜全部端到面前,一股脑地倒入碗中,混着热乎乎的肉粥,几大口塞到嘴里,完成用餐。 “娘娘,臣吃好了。” 贵妃娘娘好看的凤眸一眨不眨,似乎从未见过有人这么吃饭。她愣神了片刻,道:“嗯,陪本宫出去走走。” “是。” 玉霄宫半夜的长廊上,天上高悬的明月,以及五步一挂的灯笼,照出冷暖相间的光亮,为此地同行的男女,提供前路的方向。 “张权之事现在如何了?” 娘娘空灵雅音,流转在寂静的夜空。 何书墨一五一十道:“顺利推进。张权爪牙郑长顺前日已被臣拿下,臣留在张府的钉子已经开始发挥作用,目前臣还需要暗示袁承,让袁承来说替臣说话,便可打通全部关节。” “好。” 听到这种好消息,娘娘的声音变得高兴许多:“只要平宁的尸首出现,李家一定保不住张权。本宫一直惦记清扫内部,此番张家倒台,大势已定,剩下的小猫小狗,不用你管。” 何书墨同样笑道:“臣终于将功补过了。” 娘娘凤眸瞧了某人一眼,点醒道:“你别高兴得太早,今天不全是好消息。” “娘娘,哪里又出事了?” “之前你建议本宫,恢复御前带刀侍卫的事情。” 娘娘语气平淡,似乎并不意外:“此事,本宫一直放在心上,前不久召集群臣,一同商议。不过千里之堤,又岂能没有蚁穴。本宫手下的重臣里,有人私通魏党,将恢复御前带刀侍卫的事情,透露给魏淳了。” 何书墨听了这个消息,并不意外。 因为根据皇权之下原著的情节,魏党和贵妃党表面对立,背地里一直在互相渗透。 魏党中有娘娘的眼线,贵妃党里也有人首鼠两端,两头下注,暗通魏党。 “娘娘,您的意思是,咱们党中的最高层里,有人是魏党派来的细作?” 贵妃娘娘腰背笔直,玉颈修长,此番不置可否,道:“未必是派来的,还可能是主动投效过去的,总之,本宫手下有异心者不少,有异心还有异动的,仅此一人。此人每每坏本宫好事,讨厌程度,堪比张权。” 何书墨试探道:“娘娘想让我抓住他?” “此事玉蝉在办。而且你一个御廷司司正,去动各部首脑,并不合适。” 何书墨讪讪一笑:“的确,五品官吓唬百姓够用,在各位国家柱石面前,确实只有鞠躬行礼的份。要是臣的‘御前带刀侍卫’行得通就好了。皇权特许,先斩后奏,娘娘只管开口说话,此后不管刀山火海,天庭地府,自有臣去为娘娘分忧。” “你又在暗示本宫。” 娘娘凤眸扫过何书墨的脸颊。 何书墨确实是在暗示娘娘,但表面上,他只得道:“臣不敢。” 贵妃娘娘冷笑一声,嘲讽道:“本宫面前,还有什么是你这个大功臣不敢做的?” 何书墨一脸无奈,“娘娘,您又讥讽我,臣对您的忠心,您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啊。” 提起“忠心”,厉元淑无话可说。 何书墨对她的忠心,连她自己都质疑不了。 她甚至都想不明白,何书墨为何如此忠诚于她。 但事实就是,何书墨的忠诚毫无破绽,她哪怕故意去找何书墨不忠的蛛丝马迹,都完全找不到。 理智告诉她,一个人的忠心从来不是没由来的,何书墨如此忠诚,一定在图谋什么东西。 可问题是,何书墨到底在图谋什么呢? 不管何书墨图谋何物,至少他的忠诚,厉元淑并不怀疑。 “要不是看你还有点忠心,本宫岂会留你,此时此刻,在此地说话?” 何书墨立刻借坡下驴,道:“娘娘厚恩,臣永远铭记于心。” 这个小滑头。 真是摸着本宫的性子走,本宫抬手他就缩头,本宫瞪眼他就认错…… 贵妃娘娘饱满酥胸轻轻起伏,缓缓呼出一口香气。 她不想跟某人一般见识,某人巧舌如簧,不管她怎么说,最后总会变成某人变着地说好话,讨她欢心。 偏偏这招还挺有效。 贵妃娘娘调整心态,正色道:“本宫之所以主动用御前带刀侍卫的消息试探细作,便是断定,即便没有细作,此事同样不大可能完成。” 何书墨认同道:“确实难度很大。若是没有魏淳,此事倒是可以推行。不过现在朝堂分裂,内斗严重,而且没有楚帝背书,陡然成立‘御刀卫’,反对者众。” 娘娘眉目淡然:“的确是难,但并非没有迂回之法。” 何书墨就知道娘娘肯定有办法,又问:“什么办法?” “御前带刀侍卫,归根结底,便是本宫的私兵。” “是绝对忠诚于您的武装势力。”何书墨补充道。 娘娘没有纠结这些细节,接着说:“卫尉寺你可知道?” 卫尉寺? 卫尉寺何书墨当然知道。 楚国一共有九寺,其中大理寺、鸿胪寺等较为出名,卫尉寺属于其中权力较小,比较不出名的一个“寺”。 卫尉寺的主要职责,是负责娘娘出行的“仪仗”,当然还有一些其他工作,但最主要的,还是负责娘娘本人,或者说楚国当权者的“仪仗队”。 由于娘娘平时不怎么出宫,甚至连玉霄宫都不怎么出去,因此卫尉寺仪仗队的存在感很弱。 上次出现,还是春和殿旁观周景明对峙时,为娘娘开道洒扫过。 何书墨试探道:“娘娘的意思,莫非是想让我管理您的仪仗队?” 娘娘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绝美的轻笑。 “本宫大张旗鼓商讨恢复‘御前带刀侍卫’本就是障眼法,叫那细作去告诉魏淳,让魏淳费心来坏本宫的好事。实则暗度陈仓,以卫尉寺之名,行‘御刀卫’之实。” 明知细作存在,还要将计就计,娘娘不愧是娘娘。 何书墨大喜道:“娘娘深谋远虑,戏耍魏淳犹如玩猫逗狗。” “又拍马屁。” “臣是太高兴了。” “别高兴得太早,卫尉寺给谁,本宫还没定下来呢。” 娘娘虽然嘴上是说“还没定下来”,但何书墨心里知道,改革卫尉寺之事,非他莫属。 娘娘的“锦衣卫”是她自己的私兵,是要对她绝对忠诚,并且去帮她办私事的。 以上每一个条件,都与自己完美契合。 论改革,自己有改革御廷司的经验。论忠诚,楚国上下,没人比自己更忠诚。论私事,自己的“不忠逆党”都是听她的,“不忠逆党”能不能支棱起来,得看她的心思。她不许“不忠逆党”支棱,“不忠逆党”只能老实趴着,这还不够私事吗? “臣愿为娘娘排忧解难,效犬马之劳。” 何书墨的言外之意:臣要去卫尉寺,保护娘娘安全,非臣莫属。 “嗯,再看看。” 贵妃娘娘的言外之意:先不答应给你,以免你骄傲自满,得意忘形。 “张家”和“锦衣卫”的事情商量完毕,饭后的散步消食也顺便完成,贵妃娘娘施然转身,经原路往养心殿走去。 “回去吧。” 何书墨看着娘娘迈步的方向,愕然道:“娘娘,都这么晚了,您还要回养心殿理政吗?” “还有三五个折子没看。” “那臣陪您看完,再送您回锦绣殿休息。” 娘娘淡淡道:“看完折子,本宫还要补上今日的修行。” 何书墨掐指一算,娘娘看完折子,再修行一两个时辰,到时候天都快亮了。 “娘娘,臣有一事一直不解。” “说。” “是,娘娘您是霸王道脉的一品强者,亦是天下至强者之一。您的修为已然到顶,理应寸步难进,为何还要保持每日的修行?到了您这个地步,感悟远比苦练重要得多。” 贵妃娘娘脚步一顿,凤眸略带诧异地看向身边的男子。 “你今日才六品,怎么对本宫的修为和境遇如此了解?感悟远胜苦练……这种高品知识,你是怎么知道的?” 何书墨心道:看小说看的呗。 不过表面上,何书墨直接把锅甩给林霜,道:“之前与林霜姐姐聊过,她告诉臣的。” “林霜……” 贵妃娘娘听到林霜的名字,心中疑惑顿消,她现在对何书墨相当信任,只要何书墨有个说得过去的解释,一般不愿意纠结一些细枝末节。 娘娘迈开莲步,身形优美,边走边道:“有些事情你与林霜可以替本宫分担,但有些事情,只能本宫亲自了结。” 她亲自了结? 莫非涉及其他一品强者? “娘娘,臣觉得,您苦练的意义不大,不如歇一歇,把身子养好。” 娘娘脚步不停,面色沉静:“本宫不是贪图安逸的性子。哪怕收效甚微,也总好过止步不前。” 不是。 何书墨不明白了。 听她的语气,怎么感觉她压力不小啊? 作为一个看过小说,拥有上帝的视角的人。 何书墨最知道淑宝有多强大。她可是主角最后面临的终极女反派,全书大boss。 主角得一路开挂,外加系统耍赖皮才能与她掰掰手腕。 现在主角没了,系统没了,淑宝就是小说设定里面的“战力天板”。 再说了,淑宝要是不强,何书墨也不可能义无反顾地放弃魏相,死心塌地投靠淑宝。 何书墨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没有主角,皇权之下中还有谁能给她带来这么大的压力。 难不成是老天师? 不至于吧。 老天师虽然厉害,但却是所有一品强者里面,最“老实”的了。 老天师手下没什么势力,他在外面也没什么利益,他甚至不在乎百姓死活,只要淑宝暂时不登基称帝,便与老天师没有任何冲突。 就算淑宝要登基称帝,以她的实力,再加上她手下远胜潜龙观的势力,其实不应该很怕老天师才对。 何书墨左右想不明白谁能威胁到淑宝,但既然淑宝想要提升实力,他倒是有一个取巧的法子。 “娘娘,臣有一个可以让您多些实力的法子。” “你?” “臣真有,娘娘别不信啊。” 贵妃娘娘轻笑一声,似乎是被何书墨逗得心情愉悦。 她难得纵容某人一回,道:“好,那你说。” 何书墨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娘娘,人的经脉分为‘三经九脉’,其中,‘三经’分别为‘中正’‘左阴’‘右阳’,‘九脉’是附着在‘三经’上的毛细网络。”(见45章) 贵妃娘娘听完之后,微微颔首,但不说话,而是等着某人的下文。 何书墨方才所讲的,是一种很基础的武道理论,稍微懂行的都知道,并不是什么深奥的东西。 “正常功法,根本用不了一个人所有的经脉。但咱们霸王道脉,讲究的就是物尽其用,开发所有经脉,这也是霸王真气深厚强横的原因之一。其实臣觉得,娘娘的凤体,已经被娘娘开发到极致了。再继续开发,边际效应显著,收效太低。娘娘不如直接用臣的经脉,开发臣的身体。” 贵妃娘娘听完何书墨的建议,眉头微蹙,质疑道:“你说的办法,本宫在寒酥、玉蝉、林霜她们身上试过。纵然她们的功法都是本宫所传,但她们的真气终究是她们自己的,无法做到与本宫的真气完美融合,浑然一体。” 何书墨小心道:“那娘娘可有试过男子的真气吗,臣是说您的兄长之类的男子。” 娘娘好看的眉头仍是蹙着的:“当然没有。功法底细,真气特征,经脉路径,气血流向……这之中的每一项,在高手对决中都足以决定胜负。寻常人哪会轻易交给他人?当年本宫身边,只有寒酥她们愿意将这些东西告诉本宫。” 何书墨笑道:“这就是了。虽然‘三经九脉’已经在一个人的体内,细分出了‘阴阳’两经,但其实,男女之间的经脉,由于身体环境不同,会天然具有‘阴阳’属性。寒酥她们的真气无法与您完全契合,是因为她们与您经脉的属性相同,互相排斥。但臣是男子,臣没有这个顾虑。” “你是让本宫用你的经脉,把你当做本宫备用的蓄水池?” “正是此理,臣现在修为不高,但以后高起来,比如抵达三品、二品,甚至一品境界,那时候,臣对娘娘力量的补充能力,应该相当可观。娘娘甚至可以一次操控双倍的霸王真气,变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下无敌。” 虽然何书墨吹得很好听,可厉元淑并没有被他轻易忽悠到。 她帮何书墨晋升过两次,用精神力操控过何书墨体内的真气和气血,对何书墨的身体情况一清二楚,何书墨那种法子,仅有理论上的可行性。 或许的确如他所说,他的经脉和真气,比寒酥她们更适配她的力量,甚至可以与她的真气进行融合,把他的经脉作为她自己经脉的延伸。 但这事一旦落实到实处,最要命的真气传递中的衰减问题,几乎无法解决。 “别的方面或许确有可行性。但真气衰减之事,你准备如何解决?” 何书墨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对面前的绝色佳人伸出手掌,同时胆战心惊地道:“这个其实挺好解决的,娘娘与臣,牵个手就行。” 牵手? 他要和本宫牵手? 贵妃娘娘先是愕然一瞬,然后饱满酥胸微微起伏,语气如霜赛雪,冰寒无比:“何书墨,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本宫之前小瞧你了。” 何书墨早知道会这样。 当即二话不说跪倒在地,同时语气诚恳无比:“娘娘,臣冤枉啊。臣心里只有娘娘,从来的打算只是为娘娘分忧。娘娘您是人间至宝,天仙下凡,臣岂敢生出半点不臣之心!再说了……” 何书墨特地强调道:“您之前亲手打散了臣的气血,臣现在半点坏心思都没有,与太监没什么区别。臣只有为您分忧的胆子,绝没有其他不怀好意的胆子啊!” 随着何书墨重点提起之前她亲手压制“不忠逆党”的事情,贵妃娘娘渐渐冷静下来,逐渐消气。 仔细想想,何书墨说的其实很有道理。 她亲手打散他的气血不假,没有气血支持,他现在和太监没什么区别也不假。 既然如此,他应该没有那种“以下犯上”的心思才对。 照这么说,他刚才那些话,的确是没有邪念,真心谏言。 何书墨见娘娘不生气了,心中又惊又喜。 娘娘不生气,说明她听懂了,并且在认真考虑这件事情。 只要娘娘愿意考虑,就说明有戏。 能成为娘娘“御用充电宝”的机会,何书墨自然不想轻易放过。 于是连忙凑到娘娘身边,煽风点火。 “娘娘,把臣的修为和真气,当做您修为和真气的备份,一定比您天天苦修来得快速多了。您试想一下,臣如果变成了一品,您的力量那可是直接翻了一倍啊!” “而且臣的忠心您是知道的,绝不会背叛您的。臣的真气和气血,包括经脉您都一清二楚,您直接使用臣的修为和真气,没有任何门槛,到手即用,用完臣还可以自己修炼回来。” “臣现在被您打散了气血,根本没有奇怪的想法,其实和您身边做事的太监是一样的。臣与您之间,肯定是不涉及什么男女之防的,这点您不必有所顾虑。” 贵妃娘娘抬起美丽凤眸,瞪了某人一眼。 “闭嘴。” 何书墨被娘娘凶了一下,立刻闭上嘴巴,不敢再吵。 他知道娘娘大抵是准备好好想想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静静等待她自己的权衡结果。 何书墨猜得半点不错。 厉元淑此刻的内心,十分纠结。 她从小受到的贵女教育,在她的脑海和价值观中根深蒂固。她作为厉家贵女,最重要的永远是自身清白,其次才是她的理想、抱负、权力、修为…… 在她的观念中,清白是无价的,她也绝不可能拿清白去交换任何东西,包括她自己的生命。 可是老天师给她的压力十分巨大。 尤其是老天师近期不断提升,似乎毫无瓶颈的修为上限。 她心里明白,仅靠苦修,不可能追得上老天师的进步速度。 似乎只有何书墨那个方法,才能让她实力翻倍,反过来压制住不断进步的老天师。 要不干脆把何书墨送去净身房吧,这样就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厉元淑默默想着。 但这个想法仅仅存在一瞬,就被她自己否定了。 按照何书墨的“男女经脉属性”之论,他之所以能作为她的互补对象,就是因为他的男子身份。 一旦送去净身房,导致何书墨不是男子了,那他的经脉属性也会改变,这样一来,还是没办法让她的实力翻倍提升。 思来想去,厉元淑还是决定相信她自己的法子——用真气打散何书墨的气血,让他没有“不怀好意”的胆子。 这样一来,一可以保证他经脉属性不改变,二可以让他变成“女子”,从而使自己不用受制于贵女的规矩。 “何书墨。”娘娘冷声道。 “臣在!” “转过去。” “啊?” “本宫让你转过去,背对本宫。” “哦哦。” 何书墨老实转过身去,背对娘娘。 几乎是在瞬间,何书墨明白了淑宝的用意。 “娘娘您不会是要……嘶……娘娘您轻点……疼……” 何书墨感觉娘娘的玉指点在他后腰,一股精纯真气从娘娘的手指尖冲入他的体内,并且反复对着“不忠逆党”一顿乱砍。 本来就已经被削弱过一次的“不忠逆党”,此番惨遭二次削弱。 这下真得老实几天了。 “转过来。”娘娘又命令道。 何书墨听话转身,面对娘娘。 贵妃娘娘眉目不变,但美丽的凤眸之中,罕见有了一丝紧张。 “感觉怎么样?” 何书墨蔫蔫地道:“娘娘下手太狠了,臣有点怕变成真太监。” “知道怕就好,谁让你有不臣之心的?” “我……” 何书墨不知该怎么解释,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作为一个身强力壮的成年男子,他就是得有“不臣之心”才是正常的呢? “伸手。平摊开,不许动。”贵妃娘娘命令道。 “是,娘娘。” 何书墨装作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老实把手伸出来。 厉元淑看到某人满脸的“不愿意”,心中最后一丝抵触逐渐消失。 她刚才仔细确认过了,何书墨现在确实没有当“不忠逆党”的心思,她可以放心与他进行接触。 厉元淑伸出玉手,悬在半空,犹豫片刻之后,终于狠下心来,将玉手缓缓放下,缓缓放下,最终放在何书墨的手掌心。 娘娘小手落在手心的一瞬间。 何书墨不由得心神一荡。 他难以形容娘娘的小手与他手心接触是什么感觉,如果非要说的话,属于近乎极致的香软弹滑,触感极其高级、尊贵,活像在捧着一个有温度的传国玉玺,远超他之前摸过的所有女子的小手,甚至比棠宝的十七岁的小手还要强上一筹。 棠宝毕竟只是五姓贵女。 而娘娘不但是五姓贵女,还是现在的楚国之主,当世至强;未来的新朝女帝,千古唯一。 何书墨甚至感觉,他被娘娘“封印”,一直支棱不起来的“不忠逆党”,竟然有蠢蠢欲动,东山再起之势! 这简直匪夷所思,要知道,娘娘刚刚加固过“封印”,他的“不忠逆党”似乎在娘娘一次次的刺激和压迫之下,被迫千锤百炼,负重前行了? 正在何书墨平摊手掌,感受娘娘玉手的温润美妙之时,娘娘忽然抬起玉手,面色沉静,一言不发地往养心殿走。 何书墨见娘娘离开,立刻迈步追了上去。 “娘娘,臣说的那个法子,果真有用吗?” “嗯。的确如此。你若真能抵达一品,本宫实力便可直接翻倍。” “太好了!臣定加倍努力,不负娘娘期待!” “好。” 娘娘面色不变,语气淡然,似乎与平常的她没有任何不同。 如果非要说的话,何书墨感觉,娘娘的步子好像比平常稍快一点点,不知是不是他感觉错了。 抵达养心殿,寒酥已经整理好折子,只等娘娘进行最后的批示。 贵妃娘娘漠然坐回书案之后,吩咐道:“寒酥。” “奴婢在。” “抱些被褥放在锦绣侧殿外堂,让何书墨休息一晚。明日一早,你送他出宫。” “是。” “去吧。” “是,奴婢下去做事了。” 寒酥离去。 何书墨指着自己道:“娘娘,那臣……” 贵妃娘娘面无表情:“你随她去。还剩些折子,本宫自己可以处理。” “是,那臣告退。” 寒酥走了,何书墨也走了。 空旷的养心殿中,只剩下贵妃娘娘一个人。 此时的娘娘并没有立刻处理折子,而是垂下凤眸,静静看着自己轻轻颤抖的玉手。 她瑰丽的凤眸有些出神,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本章完) 第222章 死期将至(8k) 第222章 死期将至(8k) 锦绣殿侧殿。 寒酥抱着她自己的被褥来到外堂。 这里原先有几张写字的案桌,眼下被寒酥收拾了出来,拼在一起,给何书墨当床用。 何书墨哪能空手看着酥宝自己忙碌? 于是果断上前,想着给酥宝搭把手。 结果,酥宝把他帮忙的手轻轻拍掉,认真道:“这些事情不用你做。” 何书墨问道:“为什么?我帮忙姐姐可以做得快一些。” 寒酥回过身来,小手掐腰,不满道:“这些是我们女人的活计,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做这些小家子气的事情。而且,你在外面替娘娘做事,劳心劳力,已经够辛苦的了。如果回到家还要让你伸手,那我寒酥岂不变成狼心狗肺,不知好歹的人了?” 寒酥说完,继续背着何书墨,埋头整理被褥。 何书墨两步上前,一脸宠溺地从背后环住酥宝的小腰。 “姐姐,我们是一家人,不用分得那么清楚。你做是做,我帮你做也是做。” 酥宝感受着自己被何书墨搂住的腰肢,小脸微红,道:“是一家人,所以你不要对我那么客气,这些活计,本来就是我的分内事。你若是连我的分内事都不让我做了,那我以后还能做什么?” 何书墨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姐姐给我多生孩子就好。” 寒酥听了这话,羞得咬着唇儿,轻轻点头,说不出话。 在楚国,子嗣数量最能反应“夫妻感情”,一般双方全都身体健康的情况下,子嗣越多,说明床笫之事频繁,说明夫妻感情恩爱和睦。 最经典的例子,就是皇帝的后宫,后宫妃子谁得到的宠爱多,皇帝去的频繁,谁生得就多。 子嗣越多,便越能反过来巩固母妃的权力和地位。 因此,何书墨嘴里的“多生孩子”,在寒酥的耳朵里,其实就是“多宠你,多爱你”的意思。 这种赤裸裸的表白,寒酥一个纯情女孩,哪里拒绝得了。 瞧着酥宝绯红的脸颊,何书墨感慨“不忠逆党”的无用。 “不忠逆党”刚被娘娘打压过,现在抬不起头,他与酥宝亲密的心思都少了许多。 不行,得想办法破解娘娘打压“不忠逆党”的手法,总不能以后该“造反”的时候,因为没有“造反”的能力而“错失良机”吧? 何书墨可不甘心一直被娘娘踩在身下,他总有一天得翻身做主。 皇宫可以姓厉,楚国可以姓厉,天下也可以姓厉。 但何府必须得姓何。 “咳咳。” 随着一声轻咳,寒酥和何书墨一齐侧目,只见偏殿门口,站着一位清冷美人。 玉蝉双手抱胸,面色不善地看着殿内恩爱的情侣。 何书墨心道不妙,下意识准备放开酥宝。 可没成想,寒酥在玉蝉面前,胆子反而大了起来。 她直接转身,趴在何书墨的怀里,踮起脚尖,在何书墨脸颊上啄了一口。 做完这等动作,寒酥还要不服气地看着玉蝉。挑衅的意味十分明显。 玉蝉表情不变,冷冷清清,迈步走过外殿,同时撂下一句“不知羞”,明显是对寒酥的行为相当不齿。 “别管她,”寒酥道:“我继续帮你整理铺子。” 何书墨默默看着酥宝和蝉宝的斗争,心里已经完全能理解女人为什么喜欢“宫斗”了。她们的好胜心一起来,根本止都止不住。 一夜无话。 次日早晨,何书墨一睁眼,便看到玉蝉穿戴整齐地站在他身边。 “姐姐起得好早。”何书墨打着哈欠道。 “没想到你一晚上什么都没做。” 玉蝉的声音有点像早晨的气温,凉凉的,很清爽。 “姐姐这是在夸我吗?” “算是吧。” 何书墨露出微笑,道:“姐姐之前已经把利害给我说清楚了,我如果真做什么,不是害了寒酥吗?这点前后关系,我还是能想明白的。” “嗯。” 玉蝉轻嗯了一声,似乎对何书墨昨晚规规矩矩的表现比较满意。尤其是他刚才说的“害怕害了寒酥”,确实说到玉蝉心坎上了。 这话至少能证明,何书墨的确是在乎寒酥的,而不是单纯图寒酥的身子。想借寒酥硬挤入她们几人中间。 玉蝉交代完毕,便准备离开,谁知何书墨却开口叫住了她。 “玉蝉姐姐。” 玉蝉回眸,道:“嗯?” “我听娘娘说,姐姐这段时间,负责捉拿贵妃党内的叛徒。” “是,怎么了?” 何书墨琢磨道:“魏党与娘娘交手多年,肯定知道娘娘有一个情报网络,而这个网络,姐姐是其中的核心。姐姐一但有失,娘娘的情报能力势必会遭遇重创。换作我是魏淳,我肯定会想方设法把姐姐骗出来,然后重伤姐姐,废了娘娘的情报网。” 玉蝉眉头轻蹙,道:“你这话是,娘娘的意思?” “不是。” 何书墨爽朗一笑:“是我自己的意思,单纯想让姐姐多加小心,找叛徒固然要紧,但姐姐自身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娘娘、我,还有寒酥、霜姐,没人希望姐姐出事。” 玉蝉听了何书墨的话,心里暖暖的,美丽眼眸变得柔和许多。 “知道了。你下次别当着我的面,与寒酥做那种事情。” 玉蝉说完这句话,便闪身离开。 何书墨摸着下巴琢磨道:“‘别当着她的面’,意思是,稍微背着她一点就可以呗?” 想了一会儿,何书墨决定不琢磨了。 与其想着怎么避开蝉宝,不如多关心蝉宝,让她从心底理解寒酥,理解寒酥为什么会变得“不知羞”,会变得“黏人”。 不多时,忙到半夜的寒酥同样起床,打着哈欠给何书墨打水洗脸,并让宫女用娘娘的名义,去御膳房传膳。 “吃完了我送你出宫。”寒酥趴在桌前,看着吃早饭的何书墨道。 “不急。” 何书墨给酥宝盛了一碗粥,道:“姐姐也吃一口,等会陪我去皇宫修道院,我要见袁承一面。袁承可是钉死张家的最后一颗钉子,我得好好准备,不能大意。” …… 皇宫修道院位于皇城一角。 是类似于“冷宫”一般的偏僻之地。 不过与冷宫稍有不同,皇宫修道院其实还挺“热闹”。 这里半数院落都有人住,只是所住之人形形色色,什么样的都有。 有类似袁承这种被禁足的“罪臣”,还有皇室宗亲,江湖宗主,皇家供奉……他们来修道院的原因也是五八门,有的是真想清修,有的是为了避祸…… 外界大名鼎鼎的京查阁阁主袁承,在修道院中,反而变得不起眼起来,毕竟他仅是四品,而修道院中,不乏一些三品乃至二品的高手。 何书墨提着一篮水果,信步走在修道院之中。 “殊梅院……” 再三核对,是袁承所住之屋后,何书墨敲响院门。 不一会儿,一位妇人推开院门,这妇人年约四十,身穿寻常布衣,浑身上下无一处首饰装扮。 “洪夫人,咱们又见面啦。” 何书墨笑着对袁承妻子洪氏打招呼。 洪氏双眸失神,道:“何书墨,你,你还要对我们做什么?” “我不做什么,来看看老朋友,夫人不欢迎吗?” “这……” 洪氏看着何书墨手上的一篮水果,以及他笑盈盈的样子,心中拿不定主意。 “夫人,是谁来啦?” 袁承的声音从院内传出。 何书墨回应道:“袁阁主,是我,御廷司何书墨!” 很快,一位同穿布衣,木棒做髻,满脸胡茬的中年男子急匆匆走过来。 “何书墨,竟然是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来看老朋友。” 何书墨不等袁承邀请,自来熟地走入院中。 他把水果放在殊梅院的屋檐下,自己搬了个小凳,示意袁承也坐。 袁承被何书墨整不会了。 “何书墨,谁派你来的?” “我就不能是单纯想看看你吗?” “你觉得我会信吗?” 何书墨哈哈一笑,心说京查阁主就是京查阁主,不好忽悠。 “好吧,不瞒你说,我是来找你要你在京查阁的心腹名单的。” 何书墨话音未落,袁承立刻严肃起来。 他在京查阁经营多年,明里暗里都有人脉,一旦把他的心腹尽数托出,让林霜和何书墨精准清除,那他就真的一点底牌都没有了。 何书墨继续笑道:“瞧瞧,你一直叫我说正事,我真说起正事,你反倒不乐意了。算了,我知道你不会给,今天就是来找你聊聊天。” 被“心腹名单”一打岔,此时的袁承莫名能接受何书墨“聊聊天”的提议了。 “何大人修为一路攀升,短短半年,便从门外汉晋升中三品,此等提升速度,袁某着实赞叹。” 何书墨坦然道:“何某这一身修为,全是仰赖娘娘栽培。没有娘娘重视信赖,便没有和何书墨的今时今日。” 好一个溜须拍马。 袁承心中诽谤道:不想告诉袁某就直说,居然推脱给“娘娘栽培”,娘娘再看中你,跟你的修为有什么关系?这何书墨武道天赋一般,但谄媚奉承的技术,我远远不及。 袁承与何书墨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 唯一相同的兴趣爱好,大概就是查案了。 “何大人,袁某在修道院闭关数月,除了每日修行,做做家务,其余时间,便会想起鉴查院的案子。” 何书墨心道:总算是上钩了。你不主动提,我也会想办法引导话题。 “哦,是案子的事啊。袁大人可是对当初与张家的合作耿耿于怀?” “不错。” 袁承坦然点头,他如今被娘娘禁足在修道院,远离京城名利场,许多事情都看淡了。 修道院比他袁承厉害的人数不胜数,然而他们不还是一起在此地“坐牢”吗? 争权夺利,到底何时是头? 莫等他袁承晋升三品,从修道院重回京城俗世,曾经他认识的高官重臣,一个个抄家落马,不复从前。反而是他这个被禁足之人,落得一个家宅保全的善终。 袁承把握难得与何书墨见面的机会,道:“之前我被林霜抓住时,曾经问过大人,袁某在为何棋差一着。大人说,袁某设计的台词,满是漏洞。袁某这些天思来想去,总觉得我给云秀念她们设计的说辞并无大的缺憾。” 何书墨哈哈一笑,心说袁承原来一直惦记这个事,现在他主动问起来,倒是省的自己想办法提起了。 “袁阁主,何某不瞒你说,在你设计何某之前,何某就已经在调查张家了。” “这是我能猜到,我不明白的是,我设计的台词不应该轻易被你看出破绽。” “按照常理来说,确实如此。但其实是张家对阁主你有所保留。张家给你的信息就是错的,你在错的基础上设计,岂不是漏洞百出,被我一眼看出破绽?” “张家给我的信息是错的?这是为何?” “因为他们不敢告诉你真相。”何书墨心说关键点来了,现在得露出自信的,既有把握的样子。 “咳咳。”何书墨清了清嗓子,自信道:“阁主既然禁足在此,许多事情我就不瞒阁主了,其实云秀念她们几人,根本不是因为张不凡受害。真正迫害她们的,是五年前,来到京城参与五姓谈判的李家三房嫡子,李继业!” 袁承听到这个消息,脑海中如惊雷炸响。 怪不得何书墨说他设计的台词漏洞百出,原来他连案件的作案人都搞错了! 怪不得张家一定要瞒着他,只告诉他是张不凡做的,因为牵扯张家背后的靠山,张家当然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何书墨看着袁承惊变的脸色,心说差不多到时候了。 他果断伸出手,拍了拍袁承的肩膀。 “老实说,袁阁主,你用来对付我的计谋着实不错,如果没有张家刻意隐瞒李继业的事情,你那计划多半能成。不过可惜啊,你运气不好,碰到张权这么个坑货。但是没关系,张权蹦跶不了太久。” 张权蹦跶不了太久? 袁承捕捉到关键信息,问道:“你准备对张权动手了?” 何书墨一边微笑,一边道:“不能说不能说,您就等好消息吧。好了,该聊的都聊完了,袁阁主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准备交出心腹名单,可以再联系我,都是老朋友嘛,别见外。袁阁主,洪夫人,在下告辞了。” 洪氏尴尬笑道:“您慢走。” 送走何书墨,洪氏连忙回来询问袁承。 “老爷,他这是……” “没事,他是聪明人,没必要对我们下小绊子。今天他来找我,算是了却我一个心结。看他如此自信的样子,估计掌握了确凿证据,张家这次真要完蛋了。” …… 刑部大狱。 一辆四驾马车缓缓停下。 方平跳上车驾,掀起门帘,请张权下车。 张权身着三品官袍,不疾不徐走下马车,张家如今虽然大不如前,但张权身上的气势还是在的。 方平跟在张权身边,问道:“老爷,郑管家被京城守备所捉,咱们不应该避嫌吗?” 张权叹了口气,道:“长顺是我张府管家,在我府上效力多年,避不了嫌的。如今我等坦荡来看望长顺,符合主仆情谊,而非畏手畏脚,这才是真正的避嫌。何况,老夫有事当面问他。” “老爷可是要问关于何书墨的事情?” “不错,我怀疑长顺被捉,或许有何书墨在其中作祟。何书墨此人一向不安常理出牌,连袁承都不是他的对手。他如果算计郑长顺,的确是令人防不胜防。” 方平默默跟在张权身后,心说何大人厉害,你也不遑多让,若没有李家嫡子的事情,你这老乌龟还能再多苟活几年。可惜坏事做尽,因果报应,让老天派何大人来收你了。 想到此处,方平默然回想起自己的前半生。他心知自己算不得什么好人,手上也沾染了不少他人的鲜血,他不求善终,只求一颗复身丹,让秀念养好身子,生几个子嗣,再给她留一个谋生的买卖,此生无憾。 刑部大狱之中,郑长顺嘴角染血,显然受过毒打,他看见张权来了,立刻扑到门前。 “老爷,老爷您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看你。长顺,你切莫心急,老夫不倒,自然会在外替你运作。” “好,老爷定要保重身体。” 张权用手虚压了压,示意郑长顺别说那些客套话。他此番打点不易,探监的时间不长,得尽量少说点废话。 “你进御史台,取到卷宗没有?” “没有老爷,老奴仔细找了,没有找到。之后老奴想撤出御史台,便被赶来的京城守备抓个正着。” 张权点头,追问:“你确定他们是赶来的,不是事先埋伏好的?” “应该是赶来的,”郑长顺看向方平,道:“方护院当时在外面接应,他应该比老奴更清楚。” 方平拱手:“老爷,京城守备确实是赶过来的。他们的中品高手,甚至第一时间不在现场。是巡逻队先拖住郑管家,而后由高手来将郑管家捉住。小人第一时间是想接应,但眼看郑管家自己可以脱身,便犹豫了片刻,然后就……” 郑长顺道:“老爷,您莫非是怀疑,有人设计……” “老夫怀疑是何书墨,你觉得呢?” “老奴感觉,何书墨确有动机,但他这招是个臭棋。老奴其实无伤大雅,打也挨得,牢也坐得。老爷没有老奴,还有方护院和金护院。只要老爷还有李家老爷同心协力,张家金字招牌不倒,老奴出狱是迟早的事。” 张权点头。 何书墨针对郑长顺,治标不治本。只要他还在,张家就还在。 “眼下得抓紧弄清楚,何书墨对平宁的案子到底掌握到何种程度了。安邦贤侄星夜赶路,不日进京,老夫得在他来之前了解情况,与他一同商议对策。” 张权在牢房中踱步,道:“贵妃娘娘毕竟出身五姓,她再怎么样,还是会向着李家,而非何书墨的。平宁之事虽然严重,但只要我们摸清何书墨的底细,提前做出应对,销毁证据。并且肯向娘娘让渡利益,此事并非死局,还有极大转圜余地。” 关于向娘娘让渡利益这事,张权很有经验。 之前《兵甲失窃案》的时候,他承诺尽数补齐这些年兵器堂的亏空,并配合娘娘打击魏党,这才能贵妃娘娘网开一面,不计较他挪用兵甲之事,留他张家继续效力。 眼下的《平宁县主失踪案》虽然不小,但只要没有证据,加上有李家顶在前面,接着在娘娘面前表现悔过,承诺给娘娘提供大把利益,再暗示娘娘魏党凶猛、大局难定,想来娘娘应该不至于对他们赶尽杀绝。 “老爷,老奴以为,您不一定非得拿到卷宗,才能判断何书墨对案子的掌握情况。何书墨狡诈无比,涉及平宁县主、陇右李家这种直达天听的大案,他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 方平及时附和郑长顺的话:“老爷,小人认为,郑管家说的有道理。何书墨若没调查清楚,岂敢盲目出手,打草惊蛇?” 张权眉头深皱,道:“你们说的不无道理。但是参与当年那事的人,仅有三房父子,老夫,还有长顺。我们四人不可能投靠何书墨,那何书墨究竟是怎么得到‘关键证据’的?” 思索了片刻,张权左右想不出何书墨的手段,只得叹道:“查案之事,终究并非老夫所长,何书墨若真能找到平宁的尸首,定然所用非常之手段。这便是不是老夫能猜到的了。” 方平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果断想起之前何书墨交代的任务。 他道:“老爷,您不擅长查案,有人擅长查案啊。之前来找过小人妻子的袁承,他不是京查阁阁主吗?” “袁承?” 张权思忖道:“他现在人在皇城修道院,要见他一面,可不容易。” 方平接着拱火:“小人如果没记错的话,袁阁主之前没斗过何书墨,便是与平宁和李公子的案子有关。他曾与何书墨正面交手,或许知道一些咱们不知道的事情。” 郑长顺出狱心切,跟着道:“有道理,老爷,您不妨找袁承一问。能对付何书墨,袁承肯定知无不言。” 张权点头:“此事老夫记下,长顺,你还有别的事情要说吗?” 郑长顺想了想,道:“老爷,老奴不担心您,唯独担心二公子,眼下张家已经在悬崖之上,二公子那边,可千万不能再出岔子了。” “老夫知道了,方平,不凡那边你多多照看。” “是老爷。” …… 御廷司中,何书墨紧锣密鼓做起下一步布置。 “把刘富喊来。” 何书墨吩咐吏员。 不一会儿,身材圆胖的刘富匆匆赶到。 “司正。” 何书墨点头,道:“你在司中人脉广阔,托你办件小事。” 刘富一脸忠诚:“属下定为大人肝脑涂地!” 何书墨摆手:“行了行了,不至于,你找几位靠得住的兄弟,在街坊中传传八卦。就说我喜欢李家贵女,之前曾经几次在国公府附近蹲守过贵女行踪,还在家里私藏了贵女画像,反正你看着编,但别太离谱。” 刘富听完何书墨的命令,刚想出声应下,但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注意到何书墨身边不远处,默默低头削水果的谢晚棠。 谢家贵女手上的水果极其“瘦弱”,削下去的皮,比她手中的果肉还厚。 刘富打了个寒颤,有点怂了:“司正,您不喜欢李家贵女,这一点,兄弟们都知道,您说您自坏名声,这是何必呢?” “啰里吧嗦的,下去办事就是,本司正的私家事,你也要管?” “属下不该管,但是属下,有点怕……” 何书墨顺着刘富的眼神,看了眼端坐椅子上,一声不吭的谢家女郎。 “你下去做事,这事晚棠知道的。” “哦哦。” 刘富不敢耽搁,连忙逃出司正小院。 待刘富走后,何书墨回头看了一眼默默削苹果,但苹果被削得只剩核的谢家贵女。 “晚棠,来,把手上的苹果给我。” 何书墨走到棠宝的椅子边,为了离她近一点,没有坐其他椅子,而是直接蹲了下来。 从下往上,看着棠宝轻轻撅起的小嘴,何书墨哑然失笑。 自从在李云依的客院,机缘巧合下抱了棠宝一次,何书墨已经不打算继续装了。 他干脆牵起棠宝的小手,温柔道:“还生气啊?” 谢家贵女小手被哥哥握住,心中纵有再大的委屈,也消失了一大半。 她俏脸烧红,声音低低的:“一点点。” 何书墨随即牵起棠宝的另一只小手,问道:“现在呢?” 谢晚棠轻轻摇头,桃美眸含羞闪躲,根本不敢直视眼前的男子。 何书墨心底默默感慨:一个真正喜欢你的女郎,其实是非常好哄的,棠宝这种天真可爱类型的,就更好哄了。牵牵小手就行,连情话都不用说。 不过何书墨懂得适可而止,他知道棠宝身上有贵女的规矩,一次不能给她太大的压力,需要循序渐进。 轻轻揉了揉贵女无比滑嫩的小手之后,何书墨放开棠宝,站起身来,一本正经说起正事:“所有的布置都差不多了,按照时间来算,李家三房的人很快便会抵达京城。到时候,张权一倒,张不凡没有人保,引颈就戮。你一直惦记的吴氏女的案子,便可以同时翻案。” 终于要替吴氏女翻案了吗? 谢晚棠心里默默想着,但并不怎么开心。 她不是因为要翻案而不高兴,而是因为,她忽然想到,她来京城已经好几个月了。 吴氏女的案子结束,她还有什么理由继续待在京城呢? 而且再不回家,谢晚松、父亲、爷爷肯定会担心她的。 就算她一直硬拖着不回去也没用,因为谢晚松肯定会直接跑到京城来把她绑回去。 谢晚松的实力,她最清楚了。 当年虽然打不过厉姐姐,但堪称厉姐姐以下第一人。 三品修为,剑术巅峰,面对二品都能过上几招。 谢晚松如果执意在京城之中行走,几乎没人拦得住他。 一想到这些,谢家贵女心中纷乱如麻,半点高兴的情绪都提不起来。 …… 次日。 皇城,修道院。 在一位老太监的带领下,张权缓步走到修道院大门之前。 老太监道:“张大人,袁大人就在这院中的‘殊梅院’住着,您想去找他,由此进去就行了。” 张权拱手道:“多谢公公带路。” “您客气,咱家分内事罢了。” 张权告别老太监,独身一人走入修道院中。 为图清净,修道院的各个院子,彼此距离不短,走起来十分费劲,加上张权年纪不小,等到找到袁承居所之时,已经满头大汗了。 咚咚咚。 张权气喘吁吁地敲响殊梅院的院门。 很快,洪氏开门。 “张……大人?” 洪氏隐约认得张权。 “是老夫,叨扰了。麻烦夫人给口茶水。” “哦哦,有的,您请进。” 洪氏心中疑惑,心说最近是走了什么运,一连两天都有人登门。 不多时,喘过气来的张权微笑地看着面前的袁承。 “老夫年纪不小,让袁阁主看笑话了。” 袁承没了斗争之心,整个人随和很多:“哪里,人之常情。” 张权呵呵一笑,道:“阁主心性淡泊,在这修道院中,想必是有所感悟。” “感悟谈不上,只是把许多东西看淡了。人活一世,谁逃一死,一些身外之物,过眼云烟罢了。” 袁承笑道。 “袁阁主真有些高人的气质啊。可惜老夫只是个俗人,只知道有恩必报,有债必偿。” “张大人是想找我打听何书墨的事情?” 袁承一眼就看出了张权的打算。 由于袁承置身事外,张权并不避讳,隐去一些杀人信息之后,把何书墨包装成“敲诈者”,向袁承简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不过,张权这点手段,自然瞒不过京查阁出身的袁承。 但袁承并不打算点破。 对他来说,何书墨的确与他有仇,可张权就与他没仇了吗? 如果没有张权刻意隐藏李继业的事情,他未必会输给何书墨。 不过现在,袁承已经想通了,无所谓了。 何书墨和张权谁输谁赢,看天意吧。 “何书墨此前来找过我,准备问我要我在京查阁的心腹名单,当然这些与张大人没关系。我们闲谈期间顺便说起了李家公子的事情。” 张权眼神一亮,问:“他有详细说什么了吗?” “没有,不过我看他的语气和动作,他似乎相当自信,我感觉,他手里肯定掌握了关键证据。” 张权听完,心中酝酿许久的猜测化为实质。 袁承没必要骗他,何书墨果然知道平宁尸首的位置! …… …… …… ps:求波月票,感谢大伙的月票。 (本章完) 第223章 约何谈判 (4k) 第223章 约何谈判 (4k) “闪开,闪开!” 京城西门处,几个身穿李家家仆打扮的男子,各骑一匹高大快马,飞驰在京城街道上。 他们起初一同进入京城,但很快便四散开来,各奔东西。 其中有一位家仆,直奔京城内城,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门前,李家家仆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索,瞧着受过训练,而且手脚上有些功夫。 咚咚咚。 李家家仆敲响国公府大门,随即,有府中小厮探出头来。 “你是?” 李家家仆取出信件,道:“小人乃李家三房李安邦老爷的扈从,老爷明日抵达京城,特命小人先行一步,告知贵女。此乃老爷的亲笔信,还望国公府行个方便,通报贵女大人。” 小厮一听是李家三房的人,而且还牵扯贵女,丝毫不敢大意,连忙请人稳住李家家仆,自己慌忙奔向客院报信。 国公府客院,李云依修炼室。 此时,国色天香,贵若牡丹的李家贵女闭目凝神,面前放在她的裙刀“怀锦”。 百炼道脉的真气沁入怀锦之中,不断淬炼刀身、刀体、刀把,甚至是刀鞘的锐利和强度。 怀锦作为李云依的“本命法宝”,近乎与她心意相通,感同身受。 何况此刀常年被她藏在裙下,刀身内外尽是她的气息,属于极其私密之物,除却她的夫君,不能让别人碰到。 “小姐,三老爷的扈从来了,要奴婢将他领过来吗?” 听到消息,李云依骤然睁眸。 她与何书墨策划许久,终于把三叔等过来了。 “带过来。” “是。” 片刻后,银釉领路,李家家仆风尘仆仆走入国公府宁静的小院中。 李家家仆一进小院,目光瞬间被小院水榭中的那个人影吸引。 作为李安邦的扈从,他从前有幸见过李家贵女,那等身姿气质,雍容贵气,只需一眼,此生难忘。 “小人福庆,拜见贵女大人!” 福庆老实行礼。 李云依淡然道:“三叔距离京城还有几日脚程?” “还有一日,老爷特命小人使用快马送信,提前进京,把消息先行告知贵女大人。” “拿过来。” 福庆双手递上李安邦的信件,银釉接过,转送到李云依的手里。 李云依小手拆开火漆,取出信封中的信纸。 大略扫了一眼,她三叔的意思,无外乎还是关于李继业与平宁县主的事情。李安邦的中心思想概括起来,只有两条,一条是请她议事,讲讲京城局势;另一条是请她联系贵妃娘娘,找个时间进宫见娘娘一面。 李云依放下信件,装作关心的样子:“三叔一路奔波,可遇到山匪劫道?” “未曾,有秦渠前辈护持,寻常宵小不敢造次。” 李云依轻轻点头,淡然道:“这便好。银釉,带福庆下去,好生招待。” “奴婢明白。” “小人多谢贵女之恩。” 银釉带着福庆下去,李云依端坐水榭之中,修长玉指缓缓敲击水榭石桌的桌面。 秦渠乃是李家客卿,准确的说,是三房的客卿。 三品修为,武力不俗。 有秦渠的存在,李安邦的安全便有保证,暗杀、偷抢等小心思是行不通的。 但因为秦渠只是客卿,并不是三房的家仆,因此秦渠不会为李安邦效死力,让他杀官犯法是不可能的,更不可能为了李家的俸禄和好处公开对抗朝廷。 堂堂三品,想当客卿有的是家族愿意开价,没必要吊死在李家这一棵树上。 不一会儿,银釉安排好福庆回来。 “小姐,要奴婢安排您去见何书墨吗?” 李云依眨了眨眼,奇怪道:“你怎么知道我要见他?” “小姐每次眉宇升起愁云,奴婢就知道您想见何书墨了。” “有这么明显吗?” “可能奴婢对小姐了解得多些。” “嗯。” 银釉看李云依不说话,还以为她这次不去见何书墨了,于是道:“那奴婢先退下了。” 李云依轻咬了下唇儿,最终开口:“等等,我要见何书墨,你去安排。” 银釉看着纠结犹豫的李家贵女,心中暗暗叹息:小姐现在这般犹豫,哪还有半点刚入京时的果决模样?小姐有了依靠,凡事总爱与他人商量,不知道是好是坏。 “是,奴婢马上替您安排。” …… 李云依在尝煜酒楼约见何书墨的消息,很快被酒楼掌柜送到御廷司。 而后再由御廷司吏员转送给何书墨。 何书墨看了李家女郎送来的简报,心中缓缓舒了口气。 “终于来了,张权的事情就快画上句号了。” 谢晚棠虽然也很开心,但她心里藏着“要回家”的事情,表情虽然是笑的,其实并没有多放松。 何书墨敏锐捕捉到棠宝的情绪不高,但他却没往棠宝家里的方向上想,只以为是李云依的缘故。 毕竟棠宝确实不怎么喜欢李云依。 现在她们虽然不像一开始那样一见面就吵,但贵女间的明争暗斗还是少不了的。 何书墨想了想,决定做个实验。 上次他意外抱了棠宝之后,棠宝不知是害羞还是什么,竟然完全不和云依一般见识了。 “晚棠,你站着别动。” “好,表兄你……” 谢晚棠下意识答应下来。 但不等她把话说完,只见何书墨一个箭步上前,展开双手,主动搂抱住她的身子。 感受着自己的身体被哥哥拥抱入怀……如此亲密的举动……近乎为零的距离…… 谢晚棠瞬间绯红上脸,桃美眸先是惊讶瞪大,而后遍布迷离水雾,同时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又急又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楚国最顶级的五姓贵女的娇躯入怀,何书墨再一次感叹五姓底蕴的雄厚。 明明同样是女子,可棠宝抱起来就是柔软舒适,尊贵优雅,令人稍不留神便会沉浸在她的温柔乡里。 何书墨之所以还能保持一定理智,首先要归功于他强大的意志力,其次还有一个小原因:娘娘对“不忠逆党”施加的封印还在发力。 总言而之,何书墨并没过多留恋棠宝的娇躯,浅浅抱了她几个呼吸之后,便将她松开。 何书墨抱一下容易,可棠宝恢复起来便很难了。 毕竟他只需要享受就行了,但谢晚棠面临的,却是身为贵女的精神和身体的双重刺激。 棠宝觉得自己坏了贵女的规矩,要慢慢变成一个“坏孩子”了。 这种事情不被发现还好,万一被人发现,她和谢家都会丢人现眼。 何书墨主动拿着小扇子给棠宝扇风,就这么伺候了她一刻钟,她俏脸的红晕和美眸的水雾,才勉勉强强褪去大半。 “好点了吗?” 何书墨关切问道。 “嗯。” 谢晚棠轻点螓首,没有问哥哥为什么忽然抱她。一方面是不好意思,另一方面是她相信哥哥。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他们之前拥抱过一次,当时甚至比现在更亲密一些。 第一次坏规矩和第二次坏规矩,给谢晚棠带来的冲击力是截然不同的。 她在第二次的时候,会下意识觉得,反正之前抱过一次了,再多一次也没什么。 尝煜酒楼,李云依先到雅间,稍等一会儿,便看到何书墨和谢晚棠先后出现。 “何公子,晚棠妹妹。” 何书墨微笑回应。 一向与她不对付的谢家贵女,态度良好,丝毫没有和她起冲突的打算。 李云依愣了一瞬,同样克制自己,对她的“晚棠妹妹”表示友好。 何书墨默默观察两位贵女的互动,心说抱抱棠宝居然真的有效,只要给到棠宝足够的“安全感”,云依就触发不了她的保护机制。 一个巴掌拍不响,棠宝不和云依吵,李家贵女自己吵不起来。她们两个就能好好说话了。 “何公子,我三叔明日就会抵达京城,这是他给我写的信。” 李云依说起正事,并把信件递给何书墨瞧。 何书墨同样严肃起来,接过信件仔细阅读。 “没什么预料之外的,你明天正常发挥就好。” 李云依并不知道何书墨和贵妃娘娘之间的默契,此时略有担心地说:“我三叔要尽快进宫,面见娘娘。如果娘娘被他说动,偏向张家和三叔,那对我们极为不利。” 谢晚棠选择为“厉姐姐”说几句好话:“我觉得厉姐姐不会不分是非。” “可是……” “云依,我对娘娘有信心。只要你代表李家坚定站在娘娘的一边,娘娘便不需要李安邦的表态。至于张权,大概率会被李安邦推出去抵挡禾丰郡王的怒火。而后魏党痛打落水狗,复查张家这些年积累的案子,他们已经不可能再翻身了。” 李云依抬眸,看向何书墨。 何书墨坦然与她对视。 片刻后,李家贵女脸颊微红,道:“好吧,我相信你。” 李云依其实不太相信何书墨的说法,因为她不相信贵妃娘娘一定会向着她们,但是她愿意相信何书墨本人。 明明何书墨无凭无据的,可她就是莫名愿意相信。 “对了,”李云依提醒道:“我三叔身边有个三品修为的客卿,名叫秦渠,你要多加留心。最好别与他武力冲突。” “明白。” 三品虽强,但何书墨并不害怕。且不说他身后有娘娘撑腰,还有同为三品的林霜姐姐。 就算抛开她们两个,何书墨通过个人关系,也能联系书院的三品大儒,杨正道的师兄“严弘清”。 书院大儒虽然不专长战斗,但拿出来拖拖时间,吓唬吓唬人,完全没问题。 “我们的主要目标是张权。张权一倒,李安邦在京城的支点缺了一大块,三房因此丢掉的生意,你都可以拿下。” “好。” …… 次日,李家三房的马车,如约驶入京城。 李家父子先去贵女那边坐了一会儿,了解到京城眼下的局势和张家这几天的动静。 从李云依口中得到情报以后,李安邦将情报与他写给张权信件中的嘱咐互相验证,从而确认张权尽心尽力,并非伪造信件之人。 重新建立起对张家的信任,李家父子便即刻启程前往张家。 “姑父,姑姑。”李安邦笑着拱手。 张府门前,张家老爷夫人罕见同时出门迎接。 “贤侄快请,你这一路风尘仆仆,是该让姑父好好为你接风洗尘。” 张权得知李安邦今日进京,专门为他请了酒楼大厨,在张府中忙活半天,摆了一大桌子好菜。 不过,餐桌之上,张、李二人都很默契地没有饮酒。 一家子人表面欣欣向荣地热闹之后,张权便把李安邦请到自己的书房之中。 “安邦贤侄,你来信托老夫打听之事,老夫已经尽数打探完成,只等贤侄你来京城,给我们拿主意了。” “全打听清楚了?” 李安邦惊疑道。 他对张权的预期,是打听出一部分线索,等他来了之后,有一个大致方向就行。没想到张权这么厉害,居然全部打听清楚了。 张权严肃道:“的确都打听清楚了,伪造信件之人,姓何名书墨,原先是我兵部旗下兵器堂的一个押司,此人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一路晋升,势不可挡。就连京查阁的袁承袁阁主都不是他的对手。” “连袁承都……” 李安邦眉头深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五年前他来京城,那时袁承便已经是大名鼎鼎的京查阁主,没料到时过境迁,再来京城之时,竟然连袁承都不在了。 张权继续介绍:“何书墨已经掌握平宁尸首位置的消息,还是袁承告诉在下的……” 李安邦一动不动,静静听完张权调查出来的信息。 何书墨虽然难缠,不过好在他们现在身处暗处,何书墨完全不知道他们已经查出了他的底细。 这一点,是他们反败为胜的关键之处。 张权叹道:“贤侄,平宁尸首之事,咱们需得尽快处理。五年前迫于京城守备和书院大儒的压力,仓促埋下,不曾想还有今时今日。” 李安邦点头:“确实得快些处理。何书墨知道尸首位置,咱们必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偷天换日。否则一旦惊动何书墨,我们谈也不好谈了。” 张权问道:“贤侄这是打算与何书墨谈判?” “谈,为何不谈?” 李安邦笑道:“何书墨所图之物,是我们李家的贵女,这我的确做不了主。但我们可以先表达友善,假借商谈之名,让他放松警惕,把平宁的尸首乘机转移。何书墨没了证据,纵有天大的本事,他也翻不出浪。” …… …… …… ps:今天状态不佳,单更4k。还有一章张家剧情就结束了。感觉大伙好像不喜欢看这段剧情,干脆快点结束吧。 (本章完) 第224章 落幕(8k) 第224章 落幕(8k) 何书墨吃过午饭回到御廷司,发现司内多了一个人。 那人是个女子,身穿鉴查院制服,身姿高挑,身材纤合有度,一双玉腿笔直修长,让她的身体比例十分漂亮。 “霜姐?” 女子回头,正是鉴查院院长林霜。 “进来说话。”林霜道。 “好。” 何书墨、谢晚棠跟着林霜走进屋中。 林霜回过头来,面露严肃神色:“李家三房的人来京城了。” “他们已经到了?” “嗯。”林霜补充道:“平江阁负责监管京城中的江湖人,三房客卿秦渠修为高达三品,是平江阁重点监管对象。他们一进京城,我这边就收到消息了。我知道你准备与他们交手,便第一时间来告诉你,以免耽误你思考对策。” 何书墨听完,笑道:“多谢霜姐关心。” 林霜嗯了一声,再度细心叮嘱说道:“大品级之间的差距极大,以贵女的五品之姿,或许能与四品打得有来有回。但纵然是贵女兄长,小剑仙的四品,也未必能撑得住三品几招。除了贵妃娘娘,没有四品能与三品有来有回。你若要对秦渠动手,务必要告诉我知道。” 何书墨听完林霜的话,第一时间感慨的是娘娘的超模,“除了娘娘,没有四品能与三品有来有回”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差把无敌两个字说出来了。 “好。”何书墨点头道:“姐姐是贵妃娘娘明面上的心腹,我打不过秦渠,你也不适合直接出手。姐姐让平江阁这几天多加巡逻就行,尤其注意晚上。” 林霜美眸看向何书墨,问道:“听你的语气,这是有对策了?” 何书墨咧嘴笑道:“平宁的事情之所以拖到现在,本就是因为五年前京城守备和书院没找到人。如今案件重启,当然得让他们亡羊补牢。” …… 下午,临近散衙,御廷司中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你说谁来了?” 何书墨看着面前的传话的吏员。 吏员道:“那人自称兵器堂主事,姓陆,名三阳。” 陆三阳,兵器堂一把手,五品京官,张权心腹,何书墨在兵部当押司时期的老上司。 “走,出去看看。” 何书墨跟着吏员来到门口。 只见一位身材略微发福,个头不高,同时手脚局促,坐立不安的中年人等在御廷司门前。 “陆大人?” 何书墨问道。 陆三阳瞧见何书墨,慌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一脸谄媚地道:“何大人,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陆大人是何某的老领导,这么客气干什么?” “不敢不敢,”陆三阳满脸堆笑:“谁人不知,何大人在鉴查院风生水起,是娘娘眼前的红人呐。我陆某怎敢托大?” 何书墨哑然,心说之前他在兵器堂只是个小透明,陆三阳不一定叫得出他的名字,谁知小半年过去,风水轮流转,换成陆三阳来恭维他了。 “陆大人请。” 陆三阳挥了挥手,道:“不了不了,我就不叨扰何大人了。下官今天来,就是帮张大人传一句话。” “张权让你传话?” “正是。” 李安邦一到京城,张权就派人来传话,这怕不是想找我谈判吧? “张权说什么?”何书墨问。 “张大人想找您叙旧,暂定是明日,请何大人去张府。” 鸿门宴啊。 何书墨笑道:“叙旧可以,但不能明日,也不能张府。就今晚,亥时初,楚淮巷鸿雁酒楼。你跟张权说,他今晚不来,就不用来了。” 陆三阳脸色尬住,心说何书墨对他颐气指使就算了,怎么还欺负到张权头上了?莫非张家有什么把柄在何书墨这里? 不过陆三阳只是个传话的,话说到位就没他的事了。 陆三阳走后,何书墨一面让吏员去叫高玥,一面领谢晚棠回司正小院。 “晚棠,你拿笔,帮我写几句诗词。” 谢晚棠虽然手上照做,但却并不理解何书墨的吩咐。 “表兄,写诗词是为何?” “今晚与张权见面,他们大概率会乘机动手,转移平宁的尸首。这是人赃并获的大好机会,我准备请书院大儒出手,拖一拖秦渠。先写半首诗,交给书院大儒当定金,事成之后再给他剩下的半首。好了没有,我准备念了。” 谢晚棠微微点头,道:“好了。” 何书墨稍作思考,随便挑了一个字少的:“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两句诗念完,棠宝迟迟不动,何书墨催道:“晚棠,你怎么还不动笔?” 谢晚棠眨巴着眼睛,由衷叹道:“表兄,你写诗好厉害。后面呢?后面几句是什么?” 何书墨眉眼含笑,看着着急知道答案的棠宝。 “想知道啊?” “嗯。”谢晚棠拼命点头。 “那你把手伸过来。你让我牵会手,我就告诉你。” 此话说完,何书墨明明都还没碰棠宝,棠宝的身子已经开始出现牵手后的反应了。 她俏脸通红,美眸含羞,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般忽闪忽闪,可爱、灵动,不乏青春的香甜。 何书墨心知她们贵女是不可能主动的,唯一会主动的淑宝,也是在压制了“不忠逆党”之后,默认把他当“太监”看,才会主动伸手碰他。 因此何书墨并没对棠宝抱有多大希望,她不主动,自己主动就是了。 谈个恋爱,总不能双方都别别扭扭的吧? 何书墨摸上棠宝的小手,看着她又羞又怕,又想知道诗词后续的样子,心里暗暗发笑。 羞答答的棠宝太可爱啦。 咚咚咚。 “司正,高玥求见。” “啧。” 何书墨心说小高来的不是时候,不过并不计较。 他松开棠宝小手,让她缓了一会儿,才道:“进来。” 高玥在门外犹豫道:“真进来吗?要不属下再回去忙会儿?” “进来,想什么呢?” “哦。” 高玥推门而入,空气中并无奇怪气味,心中松了口气。 没耽误司正大人的好事就行,要不然她的前途说不好就没了。 何书墨拿起小谢写好的半首诗,交到高玥手里,让她去找严弘清,随后又把刘富叫了过来。 “司正。”刘富道。 “嗯,去给方平传个话,今天晚上张权不在府上,郑长顺人在牢里,让他找个机会把张不凡放出来。” “是。” “还有,通知各营,今晚加班。” “明白!” 刘富心里清楚,司正一般是不会要求大伙加班的,而一旦说要加班,那就是要干大事了。 …… 张权府上,李安邦与张权商议今晚约见何书墨的事情。 张权道:“贤侄,何书墨态度如此强硬,说明他的确掌握了平宁尸首的位置。否则不会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咱们留。” 李安邦缓缓点头,道:“事不宜迟,今晚就今晚吧,你出两个可靠的心腹,继业领路,再让秦客卿在旁护持。确保万无一失。” “好,那娘娘那边……” “贵女那边得了娘娘的回复,明日后日都可进宫。咱们今晚若谈不成,便毁了证据,找娘娘居中调和。他何书墨敢不给我们面子,难道还敢不给娘娘面子吗?没了证据,我俩一口咬死他何书墨讹诈,看他如何收场。” 张权笑道:“贤侄办事妥当,老夫这便放心了。” …… 晚上,何府。 玉蝉坐在桌边,礼貌地用完晚膳,便被何书墨牵着小手拉了起来。 作为何书墨的“官方女朋友”,至少在何书墨的父母面前,玉蝉是非常尽职尽责的,何书墨给她夹了饭菜,她会毫不嫌弃地吃掉,何书墨牵她的小手,她也不会表现出一丝抵触。 她在何书墨身边的所有表现,都和“真的女朋友”没什么区别。 反正在谢采韵的眼睛里,蝉宝样样都好,外貌好,家世好,性格好,事事都依着何书墨的意思,不会像有些人那样倒反天罡,骑在她儿子头上。 “爹、娘,我领林蝉出门转转。晚点回家。” 谢采韵连忙起身,但被何书墨按了下去。 对此,何大少振振有词:“我们两个年轻人出去玩,您就别掺和了。” 谢采韵立刻明白何书墨的暗示,喜道:“行,行啊。钱够不够,娘再给你拿点?” “够了,够了。” 何书墨牵着玉蝉的小手,带她登上阿升的马车,离开何府。 车中,何书墨神色认真:“玉蝉姐姐,跟着张李两家的人去找平宁尸首位置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李家可能会派秦渠出面,只有姐姐能逃过他的感知。” 玉蝉轻轻颔首,道:“好。” 然后犹豫道:“那个……” “怎么了?” “你能松手了吧?我要去张府盯着他们……” “哦哦。” 何书墨牵酥宝养成习惯了,一时没注意松开玉蝉。不过他脸皮厚,不尴尬,反而是被占了便宜的玉蝉不太好意思开口。 玉蝉小手被何书墨松开,此时重新获得自由,她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何书墨的身边,犹如遁入黑夜的大幕之中,无影无踪。 何书墨撩开马车前部的车窗,对驾车的阿升道:“阿升,走,去鸿雁酒楼赴会。” “好嘞,少爷。” 何书墨多问了一嘴:“今天的对手是兵部侍郎,加上李家三老爷,甚至还有江湖三品高手,你怕不怕?” 阿升乐道:“少爷都不怕,我怕啥呀。我就是个赶车的,啥也不懂,啥也不知道。” “你小子是个装糊涂的高手。以后我娘,或者云依、晚棠她们找你打听事情,你就得这么说。” “明白!” …… 戌时末,亥时初。 寻常百姓准备熄灯睡觉,而楚淮巷的夜生活刚刚开始,此地从白天的平庸安静,在短短一两个时辰之内,迅速转变为京城夜幕下最繁华、热闹的地点。 张家马车之中,张权、李安邦各坐一边。 李安邦撩起车窗,评价道:“楚淮巷鱼龙混杂,喧嚣热闹,我等就算来此也并不瞩目。何书墨真是挑了一个好地方。” 张权笑道:“此人很聪明。” “我看未必,想借我之手图谋李家贵女的人,能聪明到哪里去?” 张权一愣,他听了李安邦的话,回想起一些细节,心中隐隐感觉哪里似乎不对。在他的记忆中,何书墨对女色并不执着。 要知道,何书墨现在不但未婚,而且身边还有谢家贵女,这样的人,真会因为李家贵女的魅力而昏了头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张权和李安邦踏上鸿雁酒楼的楼梯,一步步走向与何书墨约定的雅间。 张权心中的怀疑越来越重,但他们现在人已经站到了雅间门口,没有临阵退缩的可能性了。 李安邦吩咐道:“金保、福庆,你们二人守在门口。不得让其他人进来。” “是。” 李安邦推开雅间房门,只见房间中坐着一男一女。 男子帅气,而女子亦是极美。 “李家叔叔,张家叔祖。” 谢晚棠对李安邦和张权行了一个晚辈礼。 棠宝行礼一方面是她讲礼貌,另一方面是李安邦、张权和谢家还真有亲戚关系。李安邦就不说了,张权的儿媳就是谢家庶女,谢晚棠的堂姑。 五姓之所以能一起合作,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嫁娶之事。大伙都是亲戚,彼此信任程度要远高于外部势力。 李安邦笑道:“小贵女要代表谢家掺和此事吗?” 谢晚棠按照哥哥的意思,表达态度:“我只旁观,不说话。” 何书墨招呼道:“都是自家人,别见外,坐吧。” 李安邦听罢,仰头大笑:“好一个自家人,我们话还没谈,何大人原来已经自诩是李家女婿了吗?” 何书墨微笑接招:“我的诉求摆在明面上,总不能未谈先怯吧?” “好,有志气,若你没写那封信,我们寻常相识,我还真有可能帮你一把。” “三叔的言外之意是,我写了,所以帮不了?” “帮得了,但得看公子的诚意。” “我的诚意,两位不是早已心知肚明?我不告发你们,你们把李云依给我,还要我拿什么诚意?” 李安邦看着坐无坐相,悠然自得的何书墨,心中涌起一股没由来的火气。 这小辈是什么来路,说话做事怎的没有半分礼数? 谢晚棠哪怕尊为贵女,一样自诩晚辈,有礼有节。面对我们未敢有分毫不敬。 你一个祖上是农户,没吃过几天细糠的卑贱之徒,凭什么颐气指使,骑在我们代代荣华的五姓头上? 李安邦眼眸微眯,语气玩味:“何家小子,听你这意思,你能与我们谈,是在施舍我们了?” 何书墨谈笑间摆手道:“谈不上施舍,不过是好心请二位老爷找准自己的定位,我手上有你们杀害平宁县主的证据,谋杀皇亲国戚,重则抄家灭族,轻则死罪当诛。二位老爷可要想好了再说话啊。” 张权听完何书墨的话,把手搭在李安邦的胳膊上。 “贤侄,冷静,他在激你!” 李安邦冷哼一声,将已经到嘴边的打脸话语吞了回去。 大事要紧,先让这小子蹦跶一会儿,等继业、秦渠将事情办好,再翻脸教训他也为时不晚。 何书墨含笑道:“怎么了两位老爷,被我一个小辈上嘴脸,竟连嘴都不敢还吗?” 张权冷笑道:“何书墨,你还是改不了年少轻狂。老夫此前与你说过,你早晚得为你的狂妄付出代价。” “我会不会付出代价,不劳张侍郎担心了。你还是担心你自己会不会付出代价吧。” “你今天,不像是来谈判的。”张权语气冷峻,语速不快,说话间带着迟疑和思考。 何书墨乐了:“怎么,说我不是来谈判的,那二位就是来谈判的吗?” 李安邦瞳孔一缩:“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何书墨推开鸿雁酒楼的窗户,看到远处的天空中,隐隐有发光的字符悬在高空。 儒家三品,言出法随。 严弘清和秦渠动上手了。 何书墨对面的张权和李安邦同样注意到了远处的动静。 李安邦有四品修为在身,感知力不比何书墨差。 “三品儒家修士……那个方向……糟了!” 李安邦心头剧震。 三品修士绝不轻易动手,就算动手,三品打三品的机会也不多见,而此时此刻,在平宁的埋骨之地,出现了三品打架的动静,这还有第二种可能吗? 李安邦猛地站起身,想去看看怎么回事。 毕竟他们来找何书墨谈判,只是个幌子,转移平宁县主,才是要紧的大事。 但是李安邦刚一起身,瞧见怡然自得的何书墨,心中陡然浮现一个猜想。 他咬牙切齿,语气愤恨:“是你?那个儒家三品,是你的人?” 何书墨可没本事掌控书院,只是笑道:“不敢不敢,在下乃是御廷司司正,彻彻底底的贵妃党,怎么会和书院的人扯上关系呢?兴许是路过的大儒,发现有人盗运尸骨,选择见义勇为也说不准。” “你骗傻子吗?若不是你刻意安排,岂会这么巧合!” 李安邦已然开始歇斯底里。 张权举起枯木一般的手指,颤抖地指向何书墨的眉宇:“你今天根本不是来谈判的,是也不是?找李安邦,娶李家贵女,也是一个幌子。你真正的目的,是骗我们出来,等我们的人去找平宁县主,然后你再乘机人赃并获!” 事已至此,何书墨两手一摊,索性摊牌:“不错,我此前的确不知道平宁县主埋在哪里。二位老爷若是一直按兵不动,我还真奈何不了你们。不过有句老话说的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俩位的亏心事做得太多,你们太害怕,太心急了。” 李安邦听完这话,突然暴起,抽出袖中之刀,朝何书墨捅了过去。 书院大儒和秦渠交手,很快便会吸引来京城守备,以及平江阁的人。这两方的人马,再加上书院的人,三方见证,平宁县主的尸首肯定是瞒不住了。 既然平宁县主的尸首瞒不住,那么他们不如隐瞒平宁县主与李继业的关系。 只要平宁的死,不被联系到李继业头上,他们就还有冷眼旁观,保全自己的可能性。 而现在,何书墨是除了张、李两家以外,唯一知道此事的人,只要现在杀了何书墨,便没有人能把平宁县主和李继业联系起来! 当年,李安邦用这招将平宁县主怀有身孕的事硬压了五年,现在故技重施,再压五年又有何难? 铮! 在李安邦暴起伤人的同时,何书墨身边,同样瞬间响起一阵细剑出鞘的清吟! 谢晚棠俏脸含霜,严肃至极。 李安邦虽然是百炼道脉,但他毕竟是四品,而且离何书墨一桌之隔,属于极近。 她只有一剑的机会。 这一剑,若是失败,哥哥或伤或死,她都绝不愿看到。 绝剑道脉化繁为简,共用九式剑招,但对于真正的谢家族人来说,他们从小就被长辈教育,九绝剑法的每一剑都是绝剑。 所谓“绝剑”,既有“绝情绝念”的意思,同时也代表着“最后一剑”。 绝,极也。 极情,极剑。 一剑破万法! 杀! 谢晚棠感觉自己进入一种玄而又玄的境界,她体内的真气无比流畅,多年练习的剑法和剑招,犹如她的呼吸、心跳、血液流动一般浑然天成。 她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杀掉李安邦,保护哥哥。 谢晚棠抽出细剑,灵动漂亮的桃眸子中,前所未有的冷漠,她没有任何里胡哨地一剑递出! 直指李安邦的眉心! …… “晚棠,晚棠!” 听到某人焦急的声音,谢晚棠懵懵懂懂恢复神志,紧接着,何书墨的脸庞,映入她的眼帘。 “哥?” “是我,是我,是哥哥。” 何书墨试了试棠宝冰冰凉凉的额头,看到她的眸子逐渐恢复灵动,终于松了口气。 “没事了没事了。” “你吓死我了。” “人恢复过来就好,其他都不重要。” 听何书墨说起其他,谢晚棠才陡然想起来,他们刚才好像在与李安邦谈判。 “哥,李安邦呢?” 何书墨一边打量着他的棠宝,一边解释道:“你一剑直戳他的眉心,当场破了他的护身法宝,把他给吓尿了。” 谢晚棠移动美眸,看到了地上一摊水渍。 她好看的烟眉顿时深深蹙起:“真恶心。” 何书墨释然道:“还好他有保命的法宝,不然你真把他杀了,张权一顿推责,李谢两家交恶。咱们反而不好办了。” “他们现在人呢?” “张权被捕,押送刑讯司了,至于李安邦,牵扯较大,给他一次进宫去找娘娘求情的机会。涉及五姓核心,还是让娘娘决定好一些。” 何书墨伸了个懒腰,道:“现在平宁尸首出现,物证是有了,但张权有李安邦在外面托底,不会轻易招供,咱们得给他来点人证。” 谢晚棠眨巴眼睛,猜测道:“表兄是说,张不凡?” 何书墨无语道:“刚刚不是还叫哥哥吗?怎么又换成表兄了?叫哥哥,不然我不高兴了。” 棠宝俏脸烧红,红润嘴唇微微嘟起,似乎是不好意思开口。 何书墨惯会拿捏贵女的心态,低声商量道:“那这样,以后你在我面前,就叫哥哥。在别人面前,还是叫表兄。怎么样?” 棠宝想了想,轻轻点头。 “说话。”何书墨催道。 “好。”女郎小声说。 “不是让你好,是让你叫一声哥哥听听。” 棠宝做了好久心理建设,终于开口低声道:“哥。” “舒服了。” 何书墨喜笑颜开。 棠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让她改变称呼的含金量却是很足。 贵女们是很在意亲疏礼法的,棠宝这一声“哥哥”叫出口,基本等同于承认了何书墨在她心里的地位。起码是最亲密的家人一档了。 “哥,张不凡。” 谢家贵女轻声提醒。 张不凡害死吴氏女的事情,谢家贵女从来没忘。 眼下终于要沉冤昭雪,她不可能放过张家二公子。 “走,下楼,去抓张不凡。” 何书墨声音轻松。 谢晚棠跟在哥哥身后,道:“哥,张不凡那边,你早就准备好了?” “这是自然,没有张不凡,咱们哪来的人证去制裁张权?还记得之前咱们讨论过的‘囚徒的困境’吗?” “嗯。” “马上派上用场喽。” 鸿雁楼楼下,御廷司大队人马整齐列队。 在何书墨的刻意要求下,御廷司之内虽然不是军事化管理,但却是军事化训练,要求队列整齐,军容肃穆。 眼下正是验收成果的时候。 不用多余的形容,御廷司人马往楚淮巷一站,半条街的人下意识紧张起来,不敢嘻嘻哈哈,这就是对何书墨训练成果最无声的赞美。 何书墨扫视众人,清了清嗓子,道:“出发,捉张不凡。” “是!” 御廷司众人齐喝,一时间,半条街都静了。 …… 与此同时,楚淮巷,临江楼。 魁月兰的房间中,一位身穿常服,鬓发半白的中年人安静地瞧着京城的夜空。 夜空中,属于儒家道脉,淡淡的浩然正气的力量尚未完全消散。 “严师兄这么好兴致,在京城与人切磋?” “老爷,严师兄是何人呀。” 小家碧玉的月兰焚香煮酒,伺候着这位头发干白的中年男子。 魏淳呵呵一笑:“是我师门的老哥哥,一把年纪了,闲不住。” 咚咚咚。 月兰房间的房门被轻轻敲响。 魏淳道:“进。” 一个魏府仆人脚步轻手轻脚走了进来,趴在魏淳耳边耳语了几句。 “知道了,去吧。” 仆人一句话没说,退出房间,带上房门。 “老爷,您要走了?”月兰轻声问道。 “不急,再待一会儿。咱们京城里不太平啊,只有你这里,我才能偷得片刻安闲。” 月兰听了魏淳的话,并不感觉自己有多厉害。不如说,她如果没有魏老爷经常光顾,就连临江楼魁的位置都坐不稳呢。 她能有今时今日的舒服日子,全仰赖这位老爷时常照顾生意。 魏老爷出手大方,很好说话,每次来都是让她陪着弹弹琴,聊聊天,不知不觉一两个时辰过去了,比应付其他客人还要轻松愉快。 …… 京城某处,民宅赌坊。 张不凡两眼通红,唾沫横飞。 他被老爹关了许久,眼下终于逮到机会出来痛快一把。 张不凡心知这样不对,但有什么关系? 天塌下来,他爹顶着就是了,这么多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不管他闯多大的祸,他爹总会处理好的,哪怕是谋杀县主这样的大事,最后不也不了了之吗? 他们张家一有李家,二有娘娘,只要不惹到魏淳头上,楚国还有哪里去不得? 嘭! 房间外的一声巨响,吸引了赌坊所有纨绔的注意力。 他们循声看去,只见一人单脚踹开反拴的大门,闲庭信步一般走了进来。 “谁是张不凡?自觉站出来。” 何书墨掏了掏耳朵,目光扫视全屋。 一位颇为义气的锦衣纨绔率先出列。 “哥们你是谁啊?讲不讲规矩?有你这么找人的吗?” 何书墨不想跟无关人等说废话,这群纨绔真要细查,没一个好人,但他今天的目标是张不凡,没工夫陪小鱼小虾胡闹。 何书墨挥了挥手,在门外候着的铁山第一个冲进屋中,一把提起锦衣纨绔的衣领。 “怎么跟我们司正说话呢!道歉!” 锦衣纨绔继续嚣张:“你特么又是谁啊,我爹是夜巡营将军!韦天益!” 何书墨笑了,道:“高玥。” “属下在。” “记一下,明天重点查。” “是。” 何书墨走到锦衣纨绔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脸蛋,道:“坑爹玩意,你爹是京城守备的将军吧?那我还得谢谢你呢。铁山。” “在!” “拎出去,轻点打,别伤着脸,让人看笑话。” “是!” 光速料理完碍眼的家伙,何书墨清了清嗓子:“老子今天心情好,给无关人等三个呼吸的逃跑时间。三!” “二!” “一!” 随着何书墨开始倒数,受惊的纨绔们像羊群一般拥挤着溜走,只留下张不凡一人独对御廷司众人。 张不凡眼神惊恐,道:“何书墨!你是何书墨!” 何书墨没有废话,咧着嘴笑:“猜对喽。来人,请张公子上车,咱们回刑讯司细聊。” …… 半夜,刑讯司。 司正蒋同庆恭敬候在门口。 自打袁承“主动”去修道院修习,蒋同庆立刻看懂了鉴查院的风向。 林院长第一,何司正第二,其余人等靠边站。 之前那种不让何书墨进出刑讯司的情况,再也不会出现了。 非但不会出现,何书墨半夜拿人,他还得亲自镇守第一线,配合御廷司行动。这就叫尽忠职守! “哎呦,何司正!” 蒋同庆远远看到一队手持火把的整齐人马,立刻小跑迎了上去。 何书墨拱手道:“蒋司正,何某刚抓了老的,又逮了小的,借贵司审讯室一用。” “您随意,我刑讯司理当配合,理当配合。” “多谢。” 看着御廷司大队人马,押着张不凡走入牢狱,蒋同庆着实松了口气。 这时,一位吏员匆忙跑来。 “司正,御廷司这队人里面,有一个穿白衣服戴帷帽的女郎,她不是咱们鉴查院编制,也要放她进牢狱吗?” 蒋同庆两眼一瞪,道:“什么白衣女郎?我没看见就是没有。何司正的事情你少管,听没听到?” “明白,小的明白。” …… …… …… ps:本来想一章写完的,可惜写到两点,还是没写完,明天再写一章吧。 (本章完) 第225章 嘲讽大王何书墨(8k) 第225章 嘲讽大王何书墨(8k) 夜晚幽暗的刑讯司大牢中,何书墨故意押着张不凡在张权面前走了一圈。 一路垂头丧气的张不凡见了张权,当即振奋大叫:“爹!爹你快救我!” 牢狱里的张权白发如草,外表狼狈,但是神色还算镇定:“不凡!不凡!无论何书墨问你什么!你千万别说!千万别说啊!” “爹,我知道了爹!” 队列前方,何书墨听到身后的动静,笑着摇头。 事到如今,张权居然还想着翻盘,有点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审讯室厚重的铁门吱嘎关上。 此时的审讯室中,仅有四人。 主审何书墨,笔录高玥,抱剑女侠谢晚棠,以及嫌疑人张不凡。 “你自己招,还是我打你一顿你再招?” 何书墨坐在桌前,喝了口刑讯司准备的热乎茶水,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被绑在“后悔椅”上的张不凡。 张不凡虽是纨绔,但不是傻子,张权讲话他还是能听进去的。 他爹人虽在牢里,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张家垮了,他们还有李家三老爷在外面运作。只要娘娘点头,未必不能全身而退。 “不说话?那还是打一顿吧。” 何书墨懒得自己动手,也没必要脏了棠宝的手,于是干脆起身,打开审讯室的厚重铁门。 “有人吗?来个人,张公子的皮肉有点紧了,给他松一松。” 这时,刑讯司司正蒋同庆跑了过来,道:“何司正,他是官员家眷,没有大理寺或者刑部的取证条子,按规矩咱们不能动手。” 何书墨点头,道:“还没立案,得走程序?” “是这个意思。” “理解。那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何书墨打发走蒋同庆,关上大门。 屋子里的张不凡松了口气。 可谁成想,何书墨关门以后一声不吭地点燃了审讯室内的火炉,还抄起几块趁手的烙铁丢进炉子,一副自己动手的样子。 张不凡吓得大叫起来:“你要干嘛!我警告你,我是侍郎家眷!你不能这么对我!” 何书墨乐道:“他不让我对你用刑,没说不让我打你吧?我这人心理变态,没事喜欢烤点小肉,不吃,闻着香。” 张不凡看着对面那个一脸无所谓的男子,冷汗从额头渗了出来。 他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道:“你打我也不行!你这是滥用私刑!你这是知法犯法!” “犯法?” 何书墨哈哈大笑:“犯法会不会受到惩罚,张公子比我更清楚吧?这法我何书墨今天就是犯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张不凡听完这话,心里一凉。 看何书墨这么嚣张跋扈,疯疯癫癫的样子,搞不好有些事情他还真干得出来。 而且张不凡心里清楚,违法未必会有惩罚。因为他自己就是违法常客,只要权势够大,收拾干净,法律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过。 何书墨坐回座位,指着火炉中的几块烙铁,道:“在它们烧红之前,你还有主动开口的机会。接下来我问你答,希望张公子好好配合。” “五年前,在张权寿宴上对孔莲行不轨之事的人,是不是李继业!说话!” 张不凡一哆嗦,道:“不,不是。” “真不是吗?” “真不是,是我,是我干的!” “好一个是你干的,事到如今,张不凡,你还幻想李家会救你吗?” 张不凡不说话。 何书墨再道:“平宁尸骨已被挖出,李家自身难保,你还想着指望他们?” 张不凡仍不说话。 何书墨靠在椅背上,用一种闲谈的语气道:“其实你原来不是这样的吧,张不凡。你原来虽然无能,但却不坏,身边总还有几个正经朋友,甚至还会去京城外的马场赛马,我说的对吗?” 张不凡双眸圆睁,惊恐抬头,一副“你怎么知道”的样子。 何书墨继续缓缓说道:“五年前,李继业来到京城,作为年龄相仿的亲家兄弟,你在京城做东,很自然地和李继业玩到了一块去。但李继业是个背景过硬,行事浪荡的公子。他嫖宿楚淮巷,千金买笑,你看在眼里,心里羡慕,但还能保持理智。直到那一天,你在你爹的寿宴上,撞破了他与孔莲之事。” “别说了,别说了……” 张不凡扯动绑住他双手的锁链,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他试图伸手捂住耳朵,但是够不到,只能尽可能地弯腰,像一只蜷缩的大虾。 何书墨的语气不澜不惊:“李继业的放荡和心,你早看在眼里,但他与你嫂子的龌龊之事,还是让你大为震撼。但更让你震撼的,却是你爹的态度。你爹选择放弃你,保住李继业的名声,因为当时只有你、李继业和孔莲三人,李继业要脱罪,你是最好的替罪羊。” “我爹没放弃我!我是他亲生儿子!” 张不凡吼叫道。 何书墨完全不为所动,继续道:“经此一事,你在朋友中的名声一落千丈,曾经的玩伴弃你如敝履,人人视你为耻。你只得继续跟着李继业一起玩,认识了许多其他人。你开始效仿李继业的行为,学他玩弄姑娘,欺辱良人。每每给你爹惹祸,让你爹给你善后,你就会感到你嘴里的‘爹没放弃你’,我说的没错吧?” 张不凡瞪着双眼,咬牙道:“那又怎么样?你告诉我,就算你说的全是真的,那又怎么样?” “张公子,我必须得提醒你一下。五年前你面对的事情,现在正在重演。五年前,你爹让你给李继业顶锅,说你欺辱了孔莲,使你变得人人喊打。现在平宁的事情被翻了出来,你觉得,你就算被你爹、甚至李家救出去,你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张不凡如鲠在喉。 何书墨的话就像一把刀子,狠狠戳破了他幻想的世界。 其实何书墨说的不错,他每次看到他爹帮他收拾烂摊子,心里就会有一种报复的快感。五年前,他与李家,他爹选择了李家。所以他找他爹要点“补偿”,有什么不对吗? 五年后,李家又逢大难,他爹难道会与李家翻脸,选择他吗? 张不凡没有说话,但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何书墨最后说道:“张不凡,事情走到现在这个地步,除了你自己,还有谁会救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可以给你一条活路。你想清楚,你是一个小虾米,我弄了你我能有多少功劳?还是说,你打算继续替张家或者李家死扛下去?这我就很奇怪了,难道张权生你养你,就是为了让你给别人顶罪吗?你替李继业背了多少年骂名,难道就一点都不恨他吗?” 高玥默默看着何书墨的攻心之计,心里由衷地佩服。 先把张不凡的心路历程抽丝剥茧,而后抓住要害,一点一点撼动心防。 这一套手段下来,但凡不是死忠党,没有人顶得住。 张不凡沉默片刻,道:“你确定能救我?” “小菜一碟。” “好,那我说。” 何书墨露出微笑,问了几个关键问题,随后把剩下的细枝末节交给高玥记录。他自己则领着谢晚棠出门,打算去见见张权。 门外,谢家女郎迫不及待问道:“哥,你真要救张不凡?” “怎么可能,我骗他的。” “啊?” 何书墨笑着牵起棠宝的小手,道:“你做好人就行了,坏事由我来干。” 帷帽之下,谢家贵女小脸红扑扑的,桃美眸晶莹透亮,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哥哥果然比谢晚松好多了,哥哥只会宠她,从来没对她说过重话,不像谢晚松,动不动就嘲笑她两句。 “哥哥对我最好了。” “是你太好了,才值得别人的好。” 听着何书墨的好话,谢晚棠美眸亮晶晶的,她现在已经渐渐不介意何书墨牵她的小手了。 哥哥可以为了她主动去当坏人。那礼尚往来,她当一会儿“坏孩子”也没什么。 虽然这么做会坏了贵女的规矩,但只要不被别人发现就好了。 “走,去瞧瞧张侍郎。” 何书墨道。 “好。” …… 时间虽是半夜,可张权半点睡意也没有。 何书墨瞒天过海,骗他们暗度陈仓,盗运尸体,从而获得关键证据…… 真是一步险之又险的妙手。 一步直接将死了张、李两家。 不过就算时局艰难至此,现在的张家仍有一线生机。 朝廷政治,不讲公理正义,只讲权势和利益。 他们张家在娘娘面前,虽然无牌可打,但李家却有的是好牌。 最简单的做法,现在国库空虚,李安邦割肉放血,给国库捐钱捐物,只要数目合适,钱买命,娘娘还能见死不救吗? 几条人命,哪怕死的是姓项的皇室宗族,哪里比得上白的银子? 何况贵妃娘娘还有稳定五姓的需求,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得罪李家,自毁城墙。 走道远处响起脚步声。 张权循声看去。 “何书墨?你怎么来了……张不凡怎么样了?” “张不凡?全招了。” 张权挥舞大袖,满脸不信:“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何书墨默默站在张权的牢房外,看着牢房里张牙舞爪,尽显老态张侍郎,心中感到一阵唏嘘。 遥想他第一次进宫,在玉霄宫的长廊上,第一次遇见刚见过贵妃娘娘的张权。 那时候,这位老人官服威武,精神矍铄,走路带风,说话中气十足。 而现在呢,一道铁栏之隔,曾经耀武扬威的三品侍郎,眼下不过是条没了牙齿的病虎。 “张大人以一己之力,托举张家门楣,这在京城中,的确是件脍炙人口的美事。但借来的威风,总是要还的。我先不说你做了多少坏事,昧了多少良心,我就问你,五年前你卖了张不凡,保下李继业,张不凡难道不恨你吗?你凭什么认为他不会招呢?张权,你现在的一切,不过是自食恶果,好好消受吧。” 张权听了何书墨的忠告,脸色惨白,双眸失神,腿上无力,扑通跪倒。 他本就有点佝偻的腰背,像是被抽了气力,眼下更加不堪重负。 何书墨走了两步,觉得不过瘾,又特地退了回来。 “老张,你可别指望李家人了。你觉得我是怎么知道你在暗中调查我的?” 张权听到这话,面露惊色,有气无力地举起手指。 “你……你……难道……难道……” 何书墨露出会心的微笑:“你给云依写拜帖的第一时间,她就传信告诉我了。你们李家的贵女呀,不想当一个好看的瓶。李安邦惦记她的家产,她又怎么可能坐以待毙?明天她和李安邦进宫面圣,你觉得娘娘会喜欢年龄相近,牵扯较少,背景干净的李云依,还是身负重罪,利益纷乱的李安邦?” 噗! 张权先是浑身发颤,不知是冷得还是气得,然后猛吐一口老血,整个人如同一只被砍断脚的稻草人,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哥,他心气断了,现在的气血好弱。” 谢晚棠的声音在何书墨耳边响起。 何书墨道:“用我能听懂的话说。” “就是,气急攻心,快死了。” “啊?” 何书墨心道老家伙不禁气,他还没怎么发力呢,这就不行了? “不能让他死,他这种手上鲜血淋漓的老贪官,被我气死算是善终了。蒋司正呢!蒋同庆!” 武者可以利用真气加大声音传播的范围。 何书墨这一嗓子,犹如催命符一般把刑讯司蒋司正给催了过来。 “何司正,何司正这是又怎么了?” 蒋同庆小步快跑,匆匆赶来。 “张权快不行了,你们手上有会医术的人吗?抓紧救一救,得让他活到菜市场砍头的那一天!” 蒋同庆忙道:“有是有,但我们主要靠下毒,不一定能吊命那么久啊。” “那这样,”何书墨急忙给蒋同庆出了一记妙招:“你先找人给张权吊命一会儿,然后派人去京城东北角,找一家仁心医馆,把里面的姓六的医师请过来。六大夫肯定有办法。报酬不用担心,你们送他两具完好的尸体就行。” 蒋同庆心道,需要尸体?那人不会也是仵作吧? “明白明白。何司正放心,这点小事,一定办好。” 何书墨补充道:“这次多留心,别像周景明那次一样,让人给暗中杀了。” “一定,一定。” …… 一切安定,时间便已经来到了后半夜。 何书墨先送谢晚棠回了谢府,而后又让阿升驾车靠近皇宫。 皇宫小门附近,何书墨没有下车,而是在车上取出了酥宝给他的玉牌。之前,酥宝担心他晚上做任务出事,整夜都睡不好觉。 何书墨便给酥宝出了个点子,说他每次做完任务,就会来皇宫附近,手握玉牌,让酥宝知道他已经平安。 所以现在他来了。 何书墨手握玉牌,默默将情况传递到皇宫之中。 此时的玉霄宫中,灯火通明。 贵妃娘娘穿着华美宽松的睡袍,端坐床边,默默听玉蝉汇报京城外的情况。 当听到书院大儒出手拦住秦渠之时,娘娘轻轻颔首,评价道:“还不错,知道找书院的人来避嫌。继续说。” “是。” 玉蝉又把后续秦渠携李继业逃走,书院、平江阁、京城守备共见平宁尸首的事情,一五一十汇报完成。 娘娘听罢,道:“何书墨那边呢?” “逮捕张权,放走李安邦,追捕张不凡。奴婢进宫时,他还在刑讯司连夜审讯。” 听到某人没事,娘娘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她想问的都问完了,干脆挥退丫头们,道:“知道了。本宫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寒酥和玉蝉齐道:“是。” 娘娘说完,侧身躺在凤榻之上。 寒酥和玉蝉则小步上前,从娘娘凤榻的床边开始降下第一层罗帏,到大殿中庭降下第二层罗帏,最后在前厅降下第三层罗帏。 仔仔细细将娘娘保护好后,两位小侍女一齐回到侧殿,洗漱休息。 寒酥相比玉蝉动作更快,她快速洗漱完,换了睡衣,便来到床上,抱着玉牌,等何书墨给她报平安。 “还不睡?” 玉蝉瞧了一眼寒酥。 寒酥道:“等他给我来信了再睡。” 玉蝉并不理解:“我已经告诉你了,他没事。干嘛还要等他拿玉牌给你报平安?” “你不懂。这说明他在乎我。” “无聊。” 玉蝉上床,刚躺下不久,便听到寒酥傻笑,然后在床上打滚的声音。 能让寒酥如此开心的事情不多,她知道,大概是何书墨用玉牌给寒酥报平安了。 可是寒酥明明已经知道何书墨没事了,为什么还会这么高兴? 玉蝉想不明白,只觉得寒酥很幼稚。 但很快,玉蝉陡然睁开美眸。 她听到了何书墨敲“砚台木”的声音,砚台木的声音可以传播很远,需要配合特殊功法才能感受到。按规矩,何书墨需要敲三下她才会过去,但现在,何书墨只敲了两下。 何书墨这是在联系她,但却不是让她过去的意思。 而且这声音是紧跟着寒酥的消息,一起出现的。 他这是在,向我报平安? 可是他不是已经给寒酥报过平安了吗? 为什么还要单独再给我报一次? 黑夜之中,玉蝉美眸忽闪,她仍然没想明白何书墨的做法,但心中却有了一丝悸动。 她虽然只是何书墨的“假女朋友”,但至少,何书墨没有像个负心汉一样,出门就把她忘记,而是记得她的,把她放在心上的。 …… 皇宫之外,何书墨伸了个懒腰,对阿升道:“走,下一站,镇国公府。” 阿升默默驾车。 心道好家伙,少爷这报平安的功夫,快比得上办正事的功夫了。 不过这也能从侧面看出来少爷的魅力。 少爷虽然喜欢的姑娘多了些,但从没有喜新厌旧,一直尽力一碗水端平,争取照顾到每一位少夫人。 怪不得那些优秀女郎都喜欢少爷。少爷这种能力出众,认真负责,会照顾她们情绪的男子,试问谁不喜欢? 镇国公府后门。 何书墨跳下马车,瞧见后门虚掩,没有彻底关死。 这显然是云依在给他留后门。 何书墨二话不说,推门而入。 “何公子。” 银釉轻声说。 “银釉?你吓我一跳。云依让你在这儿等的?” “是。三老爷两个时辰前来找过小姐,小姐断定您今晚肯定会找她,便让奴婢一直在这儿等着。” 何书墨瞧了眼天上的月亮,道:“再有两个时辰天都亮了。你家小姐还在等我?” “小姐说,您一定会来。您帮她忙活李家的事情,尽心尽力,凶险万分。她怎么能睡得安心,让您独自守夜?” 听了银釉的话,何书墨心里暖暖的。 依宝真的给人一人可靠又放心的感觉。 依宝虽然只比棠宝大一岁,但却比棠宝成熟得多。 如果说,棠宝是乖妹妹,负责保驾护航;那么依宝就是小管家,处理内政的一把好手。 “带我去见你家小姐。” “是。” 没一会儿,何书墨走进国公府客院。 院中处处亮着火光,丝毫没有后半夜的样子。 明艳贵气的李家贵女端坐在小院水榭之中,她远远听到何书墨的脚步声,便快速站起身来,玉手提着裙摆,碎步迈下水榭石阶。 “何公子。” 李云依美眸含忧,关心地扫了一眼何书墨的周身。 “我三叔说他对你动手了,怎么样?有哪里受伤了吗?我卧房有疗伤的丹药,我现在去……” 李云依慌里慌张的,甚至没给何书墨说话的机会,便要转身回屋拿丹药。 何书墨一步上前,牵住她的手腕,道:“我没事,你别慌。” 银釉看到何书墨敢碰她家小姐的身子,顿时吓了一跳,李家贵女的千金之躯,岂是寻常人能碰的吗? 银釉时刻准备招呼院中侍女,把轻薄贵女的登徒子给打出院落。 然而现实却是,银釉迟迟没等到她家小姐下令逐客。 她等到的是,原本略有慌张的李家贵女,在被何书墨牵住手腕以后,反而平静镇定下来。 何书墨之前根据皇权之下的情节,分析过李云依的性格,依宝是个很缺安全感的女郎。 她在听说李安邦对何书墨动手以后,便会下意识往坏处想。而何书墨又是她“反制李家,拒不嫁人”计划的关键,她是不留后手,全力押注何书墨的。 何书墨一旦有失,她的计划全盘崩溃,自然感觉天塌了一样。 着急,无措,也是在所难免的。 眼下,她被何书墨牵住手腕。 之前冒充冰海余党时感受过的,被何书墨保护的安全感,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好些了吗?”何书墨看她冷静下来,于是问道。 “嗯。我三叔……” 李云依刚开口说话,却发现何书墨自然地松开了她的手腕。 她心里下意识一紧,本来充裕的安全感,陡然消失。 “怎么了?”何书墨注意到依宝的脸色稍微有些变化。 李云依贝齿轻咬红唇,贵女的矜持让她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主动靠近,那个能让她获得安全感的男子。 “我没事。我们待客房说话吧。” “好。” 待客房中,两人相邻而坐。 李云依正色道:“大约两个时辰前,我三叔匆忙见我,要我明日一早,陪他进宫去见贵妃娘娘。我问了他一嘴你的情况,他便说你们动了手,现在已经势不两立了。我看他安然无恙的,还以为你吃了亏,受了伤。” “没事,是他和晚棠打起来了。晚棠给了他一剑,差点把他吓死。” “这便好。”李云依彻底放心,道:“那明日进宫,我该如何应付?” 何书墨思忖道:“平宁的尸首已经发现,张不凡坦白招供,至少从证据上说,并不缺少。李安邦的思路只有一条,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拿利益和娘娘换一条活路。” 李云依微微颔首,她也是这么想的。 何书墨继续分析道:“李安邦毕竟是三房的话事人,就算抛开他的资源、地位等一系列外在因素,他至少还有人脉关系、道脉技术等别人拿不走的东西。利用魏党对付张权可以做到赶尽杀绝,但涉及李安邦这等层次的人,不好把他逼上绝路。” 看着何书墨抛开感情,冷静分析局势和利害的靠谱模样,李云依不由得欣赏万分。 这段时间了解、接触下来,她对何书墨是极为满意的。至少何书墨本身挑不出来什么毛病,非要说的话,只有谢晚棠这一个问题。 不过,李云依作为一个较为理性的女郎,能够接受何书墨不是完人,有各种各样的缺点。只要何书墨真心对她好,愿意让她当正妻,他哪怕与谢晚棠有些纠葛,她也能够接受。 同为贵女,李云依还是相信谢家妹妹的底线的,谢家妹妹平时黏着何书墨就算了,只要不突破底线,做那种被人唾弃的苟且之事,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云依。”何书墨叫道。 李云依蓦地回过神来,道:“嗯?” “明日你若不知道怎么做,就听娘娘的。总之别将李安邦逼上绝路,但也不要尝试一口吃掉李家三房,哪怕你要瓜分李家三房的资源,也得拉上大房和四房一起喝汤。这叫远交近攻,动态博弈。避免一下树敌太多,无法招架。” “远交近攻……似乎是一种国家间的外交战略,你还懂这个?” 李云依好奇地看向何书墨。 她有时候真的会觉得,何书墨是一座无穷的宝藏。每次只要她感觉,自己快要了解何书墨了,何书墨就总会再次给她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没事喜欢看点历史,略懂一二。” 何书墨应付了一嘴,起身道:“我都交代完了,明天咱们宫里见。” 李云依深感意外:“你明天也要进宫?” “我当然得进宫了。”何书墨理所当然地说:“打狗不看狗落水的样子,趣味岂不是少了一大半?” …… 次日一早,本该是上值的时间。 然而何书墨却打着“魏党发现县主旧案”的名头,带着棠宝直奔皇宫看戏。 李云依和李安邦是早早就去了。 但何书墨不打算去那么早。 去早了反正也是在外面等着,不如来得巧一点,正巧遇到李安邦出来才好。 皇宫之中,孙公公微笑带路,何书墨和谢晚棠则并肩走着。 按礼数来说,棠宝毕竟是身份尊贵的贵女大人,应该走在何书墨前面。 但在棠宝心里,哥哥才是地位高的那个人,她平常都是跟在哥哥身后的。 何书墨也觉得楚国礼教着实麻烦,反正孙公公不出声,他就干脆走在棠宝身边了。 万一真被人举报不守礼法,上了折子递到娘娘眼前,自己大不了再被娘娘罚半年俸禄,反正到现在一毛钱俸禄都没领过。 纯是上进心在支撑他为朝廷效力,希望朝廷别不识好歹。 玉霄宫长廊,何书墨和谢晚棠在宫女的安排下,等待娘娘召见。 莫约两刻钟后,见李安邦没有出来的意思,何书墨便对身边的宫女招招手,让她们搬来椅子,再上点吃的喝的,别慢待谢家贵女。 谢晚棠倒不觉得有什么慢待的,她唯独对何书墨的语气很是好奇。 “哥,你和玉霄宫的宫女很熟?” 何书墨面色尴尬。 他何止是熟啊,他都快把玉霄宫的宫女当自家下人使唤了…… “咳咳。我比较自来熟,你能理解吧?” “哦,原来如此。” 两人说话间,养心殿大门被缓缓推开,一个垂头丧气的中年男子,步履踉跄地从殿内走出。 “快看,来了。”何书墨低声道。 谢晚棠循声望去,看到了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李安邦。 谢家女郎不知道厉姐姐、李姐姐,还有李安邦在殿内聊了什么,但她能感觉出来,李安邦的精气神没了,必然是付出了大代价,让他整个人从高山跌至谷底。 “李家叔叔。” 纵容棠宝之前差点一剑把李安邦杀了,但在外人面前,贵女的礼数仍是那么周全。 “你、还有你,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李安邦看到何书墨二人,十分诧异。 何书墨直抒胸臆,笑着道:“来看你笑话呗,不然来干嘛?找你谈生意?三叔现在手里还有生意吗?张权入狱了,张府没人管事,三叔要是不嫌弃就来我家吃饭。正好我家也是做生意的,你跟我爹肯定有共同语言。实在不行,让我爹带带你。” 一通输出完毕,何书墨意犹未尽,露出十分阳光灿烂的笑容: “我爷爷只是个农户,我爹是白手起家的生意人,我家的生意虽然不大,但对于三叔来说,还是很有参考价值的。毕竟三叔一成年就继承祖上的基业,在白手起家这一块,没什么经验,可以向我爹多学习学习。您说呢?” 李安邦手指何书墨,气得浑身颤抖,一句话说不出来。 忽然,他手捂胸口,两眼一翻,后仰倒地,昏了过去。 (本章完) 第226章 在清净湖边,被娘娘“惩罚”(8k) 第226章 在清净湖边,被娘娘“惩罚”(8k) “都愣着干嘛?快去传御医啊?” 何书墨看着倒地的李安邦,对周围的宫女如是说。 宫女连忙称是,小跑着赶去皇宫太医院。 由于贵妃娘娘是天下至强者之一,她的气血极盛,身体素质堪称巅峰,哪怕工作强度拉满,吃得还少,但一年到头根本不会生病。 娘娘如此强大,导致玉霄宫的宫女都快忘记还有太医院这档事了。 寒酥从养心殿中走出,略微交代了一下李安邦的后续安排,便领着何书墨和谢晚棠去见贵妃娘娘。 迈入养心殿,何书墨一眼看到端坐主位贵妃娘娘,还有陪坐次位的李家贵女。 娘娘的姿容气质,恍若天人,不用多说,让何书墨感到更惊喜的,反而是娘娘身边的依宝。 依宝作为陇右李家这一代的贵女,走的是李家贵女一贯的明媚贵气,端庄持重的路线。 相比于棠宝的青春灵动,钟灵毓秀,依宝不单性格上更加成熟,就连外表也是“端丽大气”的“帝后之相”。 她此刻陪坐在娘娘身边,金银首饰,绫罗绸缎,穿得尤其华丽漂亮,很像是“娘娘的妻子”,“楚国的皇后”。 何书墨感觉,娘娘若是男子,肯定大概率会选依宝做她的后宫之主。但很可惜,娘娘是女子,依宝就是再像皇后,也跟她没关系。 “臣何书墨,拜见贵妃娘娘,拜见贵女大人。” 何书墨大幅弯腰,恭敬一拜。 谢晚棠膝盖微屈,欠身道:“厉姐姐,李姐姐。” 贵妃娘娘对着棠宝展颜一笑,哄道:“好妹妹,到姐姐这里来。” 由于娘娘没让平身,何书墨此时仍然是鞠躬的状态。 他虽看不见娘娘的神颜,但能听到娘娘的雅音。 娘娘与棠宝说话的语气,和平时与他说话完全不同。 现在娘娘的声音、语气,更接近那天他在侧殿偷听到的,厉家贵女的声音。 威严不多,且带有江左女郎一贯的甜糯婉转,就像一口江左蜜糕,吃到嘴里甜得浑身酥麻。 何书墨心道:怪不得棠宝经常维护她的厉姐姐,我要是被娘娘好声好气地哄着,我也得被她骗得团团转。以前错怪棠宝了,不是棠宝太单纯,而是娘娘的手段痛击人的弱点,没人顶得住啊。 那一边,贵妃娘娘牵起谢晚棠的小手,温柔道:“想姐姐了?” “嗯。” “想姐姐就多进宫看看姐姐,寻常人不好见本宫,你们不一样。来,云依,把手给本宫。” 依宝虽然平时和棠宝不太对付,前段时间甚至一见面就吵架,但当她来到玉霄宫,面对传说中的贵妃娘娘。 哪怕娘娘眉眼温柔,语气和善,对她没有半分强迫和威严,不像谢晚棠气势汹汹的。可她偏偏对这样好说话的娘娘一点脾气都没有,在娘娘面前显得尤其乖巧。 娘娘让她伸手,她便老实把手伸出来,叫娘娘牵住。 贵妃娘娘施然起身,拉着李家贵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此时的娘娘左手牵着李家贵女,右手牵着谢家贵女,三位风格各异,但全都美丽至极,倾国倾城的美人并肩而站,简直有一种“人间美色莫过于此”的感觉。 “两位妹妹陪姐姐出去走走,好吗?” “自然是好。” “我听厉姐姐的” 娘娘轻笑道:“来。走吧。” 贵妃娘娘迈开莲步,拉着她的好妹妹们往殿后的园走去。全程没瞧弯腰的何书墨一眼,显然是故意的。 何书墨轻咳一声,试图吸引娘娘的注意力,道:“臣何书墨,拜见贵妃娘娘!” 娘娘身形一顿,棠宝和依宝都不由得回头看向地上的男子。 “厉姐姐,让他起来吧。”棠宝轻声道。 她毕竟是心疼哥哥的。 依宝当然也惦记着她亲自挑选的如意郎君。 “厉姐姐,何书墨在三叔的事情上,帮我了许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姐姐别捉弄他了。” 随着棠宝和依宝接连求情,何书墨心道坏了。 以他对娘娘的了解,娘娘一开始大抵只是有点生气,毕竟他现在带晚棠进宫看李安邦的笑话,其实是有点给她添乱的。因此娘娘不理他,想让他多拜一会儿,用作赏罚分明的惩戒。 若娘娘是与自己单独相处,那何书墨大不了说点好话哄哄娘娘,这事就算过去了。 但现在是完蛋了,经过棠宝和依宝这么一劝,本来只是“小施惩罚”的娘娘,现在成了“不讲道理”的“坏人”。她的两位妹妹反倒成了劝她善待自己的“好人”。 莫名其妙变成“坏人”,任谁都不会高兴。 以淑宝的性格,她肯定不会把气撒在外人头上,最后多半还是自己来承受。 贵妃娘娘表情如常,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半点生气的样子: “起来,自己找个凉快的地方待着。” “臣多谢娘娘圣恩。” 何书墨连忙起身,可内心却并不轻松。 现在的娘娘虽然看不出生气的样子,但是并不代表她真的不生气,只是因为有棠宝和依宝在,她不便发作罢了。 毕竟她在棠宝和依宝面前,要维持“好姐姐”的人设,不可能当场对何书墨发脾气。 但是,不当场发,不代表不发。 这就像火山一般,憋得越久,破坏力越强。 “姐姐救我!” 何书墨求到寒酥面前,指着寒酥给他出出主意。 酥宝表情无奈:“你现在进宫,让谢家贵女和李家贵女碰面,不是给娘娘添乱嘛。本来娘娘再陪一会儿李家贵女,说一会儿体己话,就能放贵女出宫,自己歇歇了。现在好了,谢家的放不下,李家的也不能放下。娘娘平衡五姓,照顾妹妹,很辛苦的。” 何书墨叹了口气,道:“我和晚棠忙活好几个月,总不能不看一眼李家人的下场吧?感觉今天不来,会遗憾一辈子。” “你说的也有道理……” 寒酥想了想,道:“若是小九在就好了,娘娘平时见不到,对她偏爱多一些。你躲在小九后面,大抵能蒙混过去。” 何书墨满脸可惜:“现在让霜姐过来,有点晚了。” “嗯,那我再想想……” 何书墨看着酥宝苦思冥想的样子,心说连她也不知道怎么应对娘娘的惩罚吗? 等等! 娘娘的惩罚? 何书墨有点兴奋道:“姐姐,不用想了,就让娘娘好好惩罚我好了。” 寒酥:??? 她头一回见到,有人这么高兴地想要被娘娘“惩罚”。 “你没事吧?”酥宝关心地问。 “没事。” 何书墨一脸坚毅:“区区惩罚,畏畏缩缩,还有半点男子汉的样子吗?这惩罚我受定了!” 看到何书墨振作起来,寒酥颇感欣慰,但她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中午,贵妃娘娘陪她的两位好妹妹用完午膳,便亲自移步玉霄宫门口,礼送两位贵女出宫。 “寒酥,替本宫多送送她们。” “是,娘娘。” 酥宝指挥着贵妃娘娘的马车和仪仗,全程浩浩荡荡送谢晚棠和李云依出宫回府。 目送妹妹们走远,厉元淑原本含笑的眸子陡然淡漠下来。 “何书墨。” 她的雅音不复温柔,而是尽显凌厉。 “臣在。” “跟本宫回去,本宫有话问你。” “臣遵旨。” 贵妃娘娘施然转身,脚步似莲似风,气场强大。 何书墨小心跟在娘娘后面,心里想的却是娘娘一会儿会怎么惩罚他。 两人前后走到养心殿,娘娘玉手一挥,宫女们识趣退下。 娘娘再迈玉足,继续往殿中走去。 何书墨完全摸不透娘娘的心思,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娘娘穿过殿中,仍未停下,来到殿后,也没停留的意思。何书墨说也不敢说,问也不敢问,只能继续跟着。 贵妃娘娘一刻不停,领着她的小忠臣,经过养心殿,走过小园,穿过玉霄宫的重重长廊,来到清净湖边。 何书墨瞧见清净湖广阔的湖面,心中隐隐感觉不妙。 “娘娘……” “闭嘴。” 被娘娘凶了一下,何书墨只得老实把嘴巴闭上。 不过,好消息是娘娘没有继续往下走。 她来到湖边,寻了一块平整的半米多高石头,而后玉指轻弹,石头浑身一震,浮灰尽除。 弄干净天然石凳后,贵妃娘娘理了理衣裙,施然落座在石凳之上。 “脱衣服。”娘娘命令道。 “啊?” 何书墨环视四周,虽然周围无人,但毕竟是视野开阔的“野外”,脱衣服是不是有点玩得太大了? 贵妃娘娘凤眸落定某人犹豫的脸上,道:“想抗旨?” “臣不敢。” 何书墨把心一横,心说反正现在没人,脱就脱吧。他脸皮厚,不怕丢脸。 何书墨解开腰间腰带,脱下身上的御廷司司正官袍,正当他想继续脱内衬之时,便听娘娘开口道: “好了,迭好,放本宫脚下。” “是,娘娘。” 何书墨虽然不知道娘娘想干什么,但也只得老实按命令照做。 不照做也没办法,娘娘不是寻常人,她的话不能不听,不听就是抗旨,抗旨就得砍头。 简单来说就是,要么听她的,要么就得死。 这是一道无比简单的选择题,正常人不难做出选择。 何书墨认真迭好衣服,将它放在娘娘的圣足旁边。 做好娘娘吩咐的事情,何书墨便准备起身,谁知,娘娘忽然抬起穿着绣鞋的玉足,伸到他的面前。 随着她抬脚的动作,芬香气息,直扑何书墨的面门。 一时间,何书墨的口鼻之中,尽是娘娘玉足的香气。 “脱。” 面前摆着贵妃娘娘精致漂亮的小绣鞋,何书墨声音颤抖:“娘娘,臣……臣真要帮您脱鞋吗?” 厉元淑还以为某人这是怕了,因而不由得翘了翘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 就是得让他怕了才好。 她是允许他多多进宫,但可没允许他进宫给她添乱。 她今天本来起得就早,按照计划,应付完李云依就能休息了,谁知这个可恶的小心腹,居然把谢家的也带来了。 没事找事吗? “脱,你在犹豫什么?” “是,臣马上动手。” 何书墨按耐住激动的心情,伸出颤抖的双手,扶住娘娘的小绣鞋,随后从脚后跟开始,轻轻缓缓帮娘娘褪下绣鞋。 随着小绣鞋离开玉足,娘娘穿着洁白罗袜的小脚,便赤裸裸地呈现在何书墨的面前。 香味扑鼻暂且不提。 单看卖相实乃极品。 半透的洁白罗袜之内,是粉嫩如脂,晶莹如玉,精致如宝的圣洁之物。 不等何书墨仔细欣赏完毕,贵妃娘娘轻移圣足,将其放在何书墨事先迭好的衣服之上。 随后,娘娘抬起另一只脚,伸到何书墨面前。 “继续脱。” “是,臣遵旨。” 何书墨将手中已经脱下的绣鞋,轻轻放在湖边草坪之上,随后怀揣学徒之心,再次伸手,重复上一轮的动作,帮娘娘脱下绣鞋。 两只绣鞋虽然离开双脚,但贵妃娘娘作为贵女的矜持优雅,却丝毫未减。她一双玉腿始终并拢得严丝合缝,两只仅穿罗袜的玉足靠在一起,轻轻放在何书墨迭好,置于地面的衣服之上。 一个天生的女子帝王,便是坐在湖边的石头之上,都会让人觉得,这石头就是乾元殿朝会的凤椅。 “把鞋洗干净。” “啊?” “啊什么?” “是是是,臣洗,臣洗。” 何书墨“认命”地拿起娘娘的小巧绣鞋,蹲在清澈的湖水边,用手舀起湖水,浇在娘娘的绣鞋之上。 何书墨有一说一,不觉得哪里被“羞辱”,或者“惩罚”到了。 娘娘今天起了大早,应付完李安邦,还要继续应付两位贵女,完事了还得挤出时间,补看上午没时间看的折子。 女主外男主内,她忙成这样,自己帮她做点家务,洗个鞋子有什么问题吗? 不过何书墨完全不敢表现出哪怕一丝的享受模样,生怕娘娘下次不“惩罚”他了。 看着小忠臣仔细洗鞋的样子,厉元淑心里怒气渐消。 作为一个从小接受贵女教育的人,在她自己,包括寒酥的观念中,男子作为一家之主,是不需要做任何家务的。 衣服鞋子交给下人洗就好了。 眼下让何书墨去做下人做的事情,难道不算一种“惩罚”吗? 至少从“惩罚”实施的效果来看,厉元淑还是挺满意的。 她是倚重何书墨,但她也必须要有“惩戒”何书墨的手段。 总不能约束不了他,被他反客为主,为所欲为吧? 凡成王者,御下是重中之重。 厉元淑管了好几年厉家,又当了好几年贵妃娘娘,不可能连这点道理都不知道。 何书墨既然是她的手下,她便有管教的责任。 “娘娘,臣洗好了。” 何书墨端起一双湿哒哒的绣鞋。 厉元淑操控霸王真气,转瞬间绣鞋便脱水干透。 她一句话没说,只是对何书墨伸出玉足。 何书墨心领神会,端着绣鞋,小心翼翼给淑宝穿上。期间,何书墨全程只敢碰鞋,不敢碰娘娘的玉足,生怕娘娘再罚他不老实的“不忠逆党”坐几天“大牢”。 贵妃娘娘穿好绣鞋,施然起身。 她抬脚走了两步,停下,对某人道:“把衣服穿上,跟本宫回去。” “是。” 何书墨捡起他铺在草坪上,给娘娘盛放玉足的官袍,掸去官袍下面的泥土,没敢当着娘娘的面嗅嗅官袍上的香味,颇为遗憾地穿回身上。 娘娘看某人准备得当,便重新迈开步子。 她不需要特地吩咐,凭借君臣之间的默契,某人便知道跟上她的脚步。 “知道本宫为何叫你来此处吗?”贵妃娘娘轻启檀口,淡然问道。 “知道。”何书墨选择老实交待:“因为臣擅自带谢家贵女进宫,打乱了娘娘上午的计划,让娘娘应付完李家,还要再端水谢家,颇为疲累。” 娘娘冷哼一声,“知道还敢这样干?” 何书墨解释道:“臣和晚棠……” “嗯?” 何书墨连忙改口:“臣和谢家贵女为了这个案子,东奔西走,忙活好几个月,如果不亲眼看看大结局,感觉会成为一个人生遗憾。所以臣就来了,耽误了娘娘的安排,臣知罪认罚。” 贵妃娘娘凤眸扫了身边的男子一眼。 他说他为了这个案子,东奔西走,虽然的确是实话,但其实也是在向她“卖惨”。毕竟这事归根到底,还是张家的事情,是她想要办成,交待他去做的事情。 何书墨的忠心和辛劳,厉元淑都看着眼里。 否则,以他擅自进宫,打乱她安排的罪过,又岂是私下里“惩戒”一下就能算了的? 这事放在别人身上,革职、降爵、挨板子,都算是轻的。也就只有何书墨这么干,才会被稍微惩戒,之后就和没事人一样。 “下不为例。”她轻声道。 何书墨拱手:“多谢娘娘圣恩。” 娘娘继续迈步,道:“李安邦执掌李家三房,负责经营李家在京城的生意。他手下的李家三房,虽没出过什么大错,但这么些年,偷奸耍滑,贿赂官员,甚至买凶盗宝的事情可没少干。还记得你那个《兵甲失窃案》吗?” 何书墨忙道:“这是臣第一次与娘娘见面的案子,此生此世都不敢忘。” “不够。” “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敢忘。” 娘娘轻哼一声,对某人的反应勉强满意,继续道:“兵甲失窃案中,张权授意陆三阳挪用兵甲,便是走的李家门路。本宫之前只查张权,不动李家,就是因为李安邦虽不让本宫满意,但总也没闹出大乱子。本宫没那么多精力去尽善尽美,只好暂且留他用着。” 何书墨跟着补充道:“这次李家贵女随李安邦进宫,娘娘便看到了换人的机会。” 不愧是与本宫心有灵犀之人。 娘娘凤眸看向她的小忠臣,略带欣赏道:“不错。李云依年纪小,在李家根基浅,且尚未成势,她父亲李安城,又是个没主见的,事事听贵女意见的女儿奴。这等势力背景,正是本宫合用的对象。” “娘娘深谋远虑,臣佩服得肝脑涂地!楚国若是能早些遇到娘娘这样圣明的君王,何愁没有盛世之象啊!” 又拍马屁。 娘娘心知某人是在刻意奉承她,讨好她,说一些“没有用的废话”,但她还是一言不发地默默听完,才继续出声: “李云依虽不像谢晚棠那么好对付,但对本宫来说,只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恩威并施,再加些关爱照顾,收拢她入本宫麾下,并不困难。而且她孝敬父母,弱点明显,便于本宫把控。” 何书墨再度恭维:“娘娘圣明。如今谢家贵女把您当亲姐姐对待,李家贵女又被您收入麾下,五姓士族,您已得其三。” 娘娘淡然道: “征服五姓,没那么容易。贵女的地位虽高,但她们在家族内部,终究是要嫁人的。若想要利用她们,反过来掌控五姓,还需要多利用她们的潜力。 “李云依手里,满打满算只有四分之一个李家。这还不算李家老祖的底蕴。至于谢晚棠,五品剑修,哪怕算上她那个不中用的亲哥,也才只有三品战力。 “至于本宫的厉家……” 何书墨抬头看着忽然沉默的淑宝,没有出声打扰。 片刻之后,淑宝轻叹一声。 “本宫说到底,是家族嫁出去的人。五姓联盟之中,本宫是不被算在厉家里的。父亲掌管一族命运,掣肘颇多,未必事事依我。” 此时此时,看着轻声叹气的淑宝,何书墨第一次见识到了,年仅二十三岁,却要肩负一国之任的厉家贵女。而不是威风凛凛,万人之上的贵妃娘娘。 “娘娘,无论如何,臣会永远与您站在一起。” 何书墨轻声道。 他虽然没有以前那般字句铿锵,但此时此刻,这些简单的字句,却比以往任何忠心的话语,都更能打动厉元淑的内心。 “知道了。” 她同样没有说更多的话,因为不需要。 厉元淑不喜欢言巧语,她只看一个人的行动。 正应如此,寒酥才会告诉何书墨,她家小姐不吃一见钟情那一套,必须要通过陪伴来日久生情,温养情愫。这样的速度虽然慢了点,可一旦养成,那就一定是“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清净湖距离养心殿颇远,因而何书墨有很多和娘娘说话的机会。 “娘娘,张权之事非同小可,平宁县主不单代表皇室宗族,还会牵扯五年前魏党负责的大案、要案。此后几天,朝堂局势恐怕会精彩纷呈。臣担心,魏党可能会借机生事,联合平宁的父亲禾丰郡王,向娘娘发难。如果再牵扯四大藩王,事态发展恐怕难以预料。” 娘娘眉目淡然:“你不用担心……” 何书墨喜道:“娘娘难道都安排好了?” 贵妃娘娘无奈道:“你让本宫把话说完。” “哦。” “你不用担心魏党可能生事,魏党一定会借机生事。他们抓着张权的错处打,把张权麾下的一众党羽挖掘出来,是本宫希望看到的。但是如果像你所说,与郡王乃至藩王合流,那确实是一件棘手之事。不过魏淳当年为阻止楚帝长生,率众逼宫,与楚帝裂隙颇深,他想联手人在外地的藩王,可能性不高。本宫倒是担心……” 何书墨人在娘娘身侧,趁着娘娘思考的时候,偷偷瞧了一眼她的绝色容颜。 不过何书墨很懂适可而止,淑宝虽然绝顶好看,但因为地位差距,不可能盯着她看。 能找机会多看一眼,就算很不错的了。 “娘娘担心什么?” “本宫有些担心玉蝉。” “玉蝉姐姐?” 娘娘身姿款款,迈着优雅莲步,道:“贵妃党高层有内鬼之事,本宫可与你说过?” 何书墨立马道:“娘娘上次说过。” “嗯。此人我一直让玉蝉负责挖掘,这几天颇有进度。” 何书墨一愣,道:“这不是好事吗?” 娘娘没有解释,而是重复了一遍:“此人之前不见首尾,隐藏极深,玉蝉试了几次,都没成功。然而最近几天颇有进度。” 何书墨恍然:“娘娘的意思是说,魏淳打算以此下饵,骗玉蝉姐姐上钩?” “不错。但本宫还是让玉蝉去试了,机会难得,错过这次,下次便不知道等到何时。” 何书墨安慰道:“娘娘无需担心,以玉蝉姐姐的身手,寻常三品出面,她也能跑得掉。” “玉蝉的火候还差一些,若她有小九的天赋,本宫早些助她晋升上三品。这样一来,便不至于替她担心。” 说到晋升品级,娘娘凤眸看向身边的男子。 “你的修为怎么样了?” 何书墨忙道:“臣的六品已经稳固。只是没什么动手打架的机会,有些缺乏实战经验。” “有空让寒酥陪你打一架。” “让寒酥和我打架?” “怎么?看不起本宫教出来的五品?” “不是不是,我是怕伤了自家人的和气。” 听到何书墨说寒酥是“自家人”,厉元淑心里怪怪的。 寒酥是她的丫头,不但从小陪她长大,而且义无反顾陪她来到京城,投身在楚国最凶险的漩涡之中,如此情深义重,怎么变成何书墨的“自家人”了? 不过,她也并未多想,只当是何书墨用词不当而已。 毕竟他经常进宫,每次都是寒酥去接,两人有些熟悉应该是正常的。 贵妃娘娘略过切磋的事情,把话题重新聚焦到何书墨的身上。 “之前你与本宫说过的,关于‘御前带刀侍卫’的事情。本宫准备趁着张权一事的风波,将此事办了。” 何书墨担心道:“娘娘,您在这个时间把臣调去卫尉寺,万一有人把臣的升官和张权的下马联系起来,您对张权动手意图,岂不是暴露无遗?” 贵妃娘娘奇怪地看了一眼何书墨,道:“谁跟你说是升官?” 何书墨两眼睁大,道:“卫尉寺卿官居三品,臣现在只有五品,这不是升官吗?” “谁说让你去当卫尉寺卿的?” 我不当卫尉寺卿,谁当? 我不贴身保护娘娘,谁来保护? 何书墨顿时有些急了,道:“娘娘,您不让臣执掌卫尉寺,那您的亲兵谁来约束啊?娘娘的安全不由臣来负责,臣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贵妃娘娘看到某人着急的样子,凤眸稍弯,轻笑一声。 “又急。” “臣太想进步了。” “本宫方才刚说过,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此番你先保留御廷司司正的职务,然后兼任卫尉寺少卿,推行改革,徐徐图之。卫尉寺职权不大,纵然四品,也不算升官。” 何书墨怕娘娘把卫尉寺卿的宝座交给别人,于是继续追问:“那卫尉寺卿的位置,您看……” 贵妃娘娘有条不紊道:“仍然由章荀担任。等你的改革已经成势,本宫会出宫一趟,然后派人袭击车驾。本宫遇袭,是一等大事。此番顺势以防备不利换掉章荀,让你接任,并且扩大职权和改革势力。到时候,连魏淳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何书墨听到娘娘的分析,双眸一亮。 “娘娘原来早就想好了。臣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娘娘有其他合适的人选。” 贵妃娘娘抬起凤眸,看向前方,淡然道:“既然是打造亲兵,本宫当然要绝对忠诚。你虽然不时给本宫闯祸,但论忠心,还算可用。”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养心殿后门处。 娘娘提起裙摆,迈开莲步,一节一节,仪态万方地走上养心殿的台阶。 何书墨贴心侍奉,连道:“娘娘小心,娘娘慢点,娘娘莫踏空了。” 一阵殷勤表演完后,贵妃娘娘迈上台阶,放下裙摆,款款走在养心殿中。 “去给本宫把寒酥叫来,本宫要看折子。” 何书墨边应下,边问:“现在是下午,娘娘不修炼了?” “不练了。” 贵妃娘娘看了眼她的忠臣,道:“你不是说会让本宫修为翻倍吗?若做不到,本宫宰了你就是。” 何书墨脖颈一凉,忙道:“臣一定加倍努力,一定让您天下无敌。” (本章完) 第227章 赵世材:永别了,牢笼 第227章 赵世材:永别了,牢笼 张权被捕,以及平宁县主的事情,对京城朝堂的影响极为深远。 哪怕是被魏相“禁足”家中的赵世材,都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京城,刑部侍郎,赵府。 “东家,东家。” 赵府门客手持信笺,面色大喜,一路狂奔而来。 上次魏党主推的《郭准贪腐案》,赵世材因为无意中向何书墨透露了魏相的计划,导致魏党没有获得预期中的大胜甚至中胜,只获得了“扳倒郭准”这个“保底奖励”。 因为这事,魏淳对赵世材感到失望,并让赵世材主动上奏折子,自称“生病”。 美其名曰让他“休息一段时间”。 实则是一种变相的“疏远”和“禁足”。 刑部侍郎之位,包括刑部的一部分工作,虽然都是由赵世材继续负责,但是他一旦远离魏淳的丞相府,那么无论是日后的上升空间,还是现在的派头人脉,都会大为缩减。 毕竟,曾经的赵世材一直以魏相学生自居。单凭借刑部侍郎的身份,他的面子和权力到不了许多地方,但如果再加上“魏淳高徒”,便是截然不同的一幕。 看在魏淳的面子上,没有人会刻意针对赵世材,甚至有不少攀不上丞相府高枝的人,会刻意结交赵世材,给赵世材送礼,行方便。 在“主动生病”以后,赵世材的地位和关注度一落千丈。 那些刻意结交之人,见到赵世材形势衰落以后,自然不会再趋之若鹜。 而曾经关系不错的同僚,此时同样在时不时的有意避开赵府,生怕与赵世材交往过密,引得丞相不快。 如此巨大的地位落差,让本就处于谷底的赵世材,更加郁郁寡欢,整日不是饮酒,就是听曲,便连许多刑部文书的活计,都交给手下门客去做。 赵世材境遇,使许多在他手下讨生活的门客感到了“唇亡齿寒”。 毕竟赵世材手握权势,节节高升,他们也能参与重大决策,提升待遇和身价。而一旦赵世材这棵大树倒下,他们如果再想找到赵府这种“环境友好,待遇不低”的东家,可就不太容易了。 赵世材此时在厅堂中喝酒听曲,听到有人吵吵嚷嚷的,顿时面露不爽。 “何人在屋外喧闹?我这小曲,正到了攒劲的时候。” “东家,东家,喜事啊!” 报信门客气喘吁吁,顾不上喝水,便先行将大事说了出来。 “喜事?谁家娶了新妇?”赵世材问道。 “不是这个喜事,是朝廷上的喜事,对您来说是喜事。” “哦?速速说来。” 门客刚欲开口,瞧见周围女婢不少,便给赵世材使了个眼神。意思是有外人在,不便说。 赵世材挥了挥手,叫下人们退下,等着门客口中的“喜事”。 门客嘴唇干裂,口干舌燥地吞了口口水,道:“张权出事了,还有您五年前负责的平宁县主之案,昨日晚上,出了新的波折!” 赵世材面露思索:“张权?他不是与何书墨不对付吗?他又出什么事了?” “张权被爆参与一系列命案,甚至可能害死了平宁县主。” 门客话音未落,赵世材原本不太上心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精彩。 赵世材虽然在才能上,饱受陈锦玉等人的诟病,但再怎么样,他也当了这么多年的刑部侍郎。不可能一点政治嗅觉都没有。 张权是贵妃党的重臣之一,相当于妖妃手下的一方诸侯,势力不小。他若是牵连进平宁县主的案子,那可以发挥的地方就很多了。 张权案是大案,平宁县主案同样是大案。 一连出现两个案子,还有一个是他曾经负责过的,这便说明…… 门客喜滋滋地道:“东家,您可借这两个案子,重回您老师的视野!魏党眼下正是用人之时,您是魏相的高徒,还是负责审案的刑部侍郎,此乃天赐良机啊!” “对对对,极对,极对!” 赵世材连说一连串的对字,而后挥手大叫道:“备车,我现在就去找老师!” 不多时,赵府马车赶到了丞相府门前。 丞相府老管家,见到匆匆赶来的赵世材,一如往常一般热情。 “赵大人来啦,快请。老仆听说赵大人前些日子身体欠佳,如今一瞧,面目红润,显然是好全了。” “借老师的福,病好得差不多了。” “这就好,有赵大人替老爷分忧,老仆就不担心啦。” “管家,我老师呢?” “老爷正在书房与人议事,赵大人来客厅稍等片刻。” 赵世材常来丞相府中,对老师和管家的做派相当了解。 一般老师讨论要事时,并不介意后来者临时插足,如果老师此时是在与人商量张权的事情,不应该避着他才对。 现在管家让他去客厅等着,只能说明,老师所商量的事情,其重要性不弱于张权之事。 …… …… …… ps:今天去医院了(不会死,不用担心),晚上家里还来了亲戚,写作时间不太够了,本来想请假的,感觉还是写多少发多少好一点。明天应该会恢复8k爆更。 (本章完) 第228章 魏党设伏(8k) 第228章 魏党设伏(8k) 稍早之前,丞相府。 一位面目硬朗,身姿笔挺,穿着轻装便甲,腰挎利剑,将军模样的男子,单人单骑,驱马来到丞相府门前。 面目硬朗的男子翻身下马,一路昂首挺胸,信步来到魏府门口。 咚咚咚。 几声敲响大门,便有丞相府小厮前来问询。 小厮见男子气度不凡,身上铠甲和佩剑的等级似乎不低,于是客气道:“这位大人,不知您可否提前递送拜帖?” 男子道:“没有。” 小厮刚想请男子回去。 便听男子又说:“是丞相派人亲传,让某今日入府一叙,所以某才没有事先递送拜帖。” 老爷让他来的? 小厮连道“稍等”,而后奔去寻来管家。 丞相府老管家匆忙赶到,一见男子,便满脸堆笑道:“原来是子牧,将军,下人礼数不周,怠慢将军了。” 子牧摆了摆手,道:“无妨,我等武人,不讲究这些。丞相在何处?他今天约我过来,本将军紧赶慢赶,没误了时辰吧?” “没有没有,您人行马快,反而来早啦。老爷还在后院晨钓,将军先去书房稍事休息,老仆亲自去找老爷。” 安置好子牧后,老管家并没有立刻前往后院去找丞相,而是把接待子牧的小厮,叫过来一阵批评。 “你可知他是何人?负责京城守备三军之一,镇抚军的大将军,子牧!三十八岁的上三品,前途无量的军中新锐。你怎可如此怠慢?” 小厮连连认错:“小人不知,小人不知啊。” “罢了罢了,也就是将军大度,不与你一般计较,否则他多嘴一句,你轻则逐出魏府,重则当场杖毙。” 老管家教训完,便甩手去找魏淳。 而小厮满肚子委屈,心说朝廷大官这么多,他一个小人物怎么能认得完整?又要谢绝无关人等,避免小门小户打扰丞相清净;又要照应各路豪杰,不能让他们感到怠慢,这不是纯在为难人吗? …… 魏淳推开书房大门,一屋子的书卷气扑面而来,屋中茶几旁边,有一个正襟危坐的男子。 子牧瞧见魏淳,登时站起,拱手拜道:“见过丞相。” 魏淳笑着压了压手,道:“这是在家里,将军不必多礼。” 子牧虽然不喜许多繁琐礼仪,但他面对魏淳之时,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如今楚国,一共两片青天,一片是贵妃,一片便是眼前这位鬓发斑白,无比沉稳的中年男人。 魏淳坐在茶几一侧,看着子牧,闲聊似的说:“令尊身体如何?” 子牧忙道:“托丞相的福,宫里的太医来看过了,让我父亲静养,别再去私塾教书受气。” 魏淳哈哈一笑,道:“与本相在书院的经历何其相似。为人师者,便是如此,越是在乎传道授业,反而会伤得越重。本相与令尊,惺惺相惜啊。” 子牧拱手道:“家父一介秀才,远不如丞相。” “学问不分高低,传道无有贵贱。都是劳心费神之人罢了。”魏淳套近乎完成,话锋随即一转:“你手下受袭的神策营,而今恢复得如何了?” “回丞相,高级军官死伤严重,建制残缺,如今是下官带领营中事务,勉强维持运转。” “这便是说,得补充新鲜血液了。没错吧?”魏淳一针见血地道。 “是。缺口太大,单从营中提拔,堵不住窟窿,想来是要调遣其余军中同僚前来补充。” 魏淳呵呵一笑,道:“不单如此。此番神策营遇袭,袭击者冰海余党至今未有半分消息,咱们的贵妃娘娘迟早会就此事,对你们镇抚军,乃至整个京城守备进行问责。到时候,便不是神策营补充新人的问题了,而是你的军部,恐怕也得换一批人进去。” 子牧听完魏淳的分析,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贵妃娘娘既手握朝政,又是霸王道脉的执牛耳者,在他们军中极富盛名。娘娘如果要打京城守备的主意,单靠他们自己,根本无力和娘娘抗衡,只能依托魏相羽翼,勉强自保,不至于逆来顺受,还不了手。 “丞相,若真如此,我等该如何是好?” 魏淳面色平静,语气没有波澜:“如今大势已成,神策营换将,板上钉钉,不过如果能抓住冰海余党,那么你们军部或许能减小损失,逃脱一劫。” 子牧面色为难:“自从上次神策营遭袭之后,我们京城守备虽然颇有斩获,连破几桩大案,但偏偏在冰海余党的方向上,毫无进展。如今时日渐久,抓住冰海余党的希望愈发渺茫。” 魏淳平静道:“你怎么确定是冰海余党袭击的神策营?” 子牧即答:“他们行事毫无章法,加上袭击时间,以及袭击时留下的冰海国文字……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他们冰海余党的身份。” “不,并非毫无章法。至少从袭击后的结果来看,经此一役,咱们的贵妃娘娘,如愿以偿把手伸入了京城守备之中。本相亏了,你亏了,将士亏了,百姓亏了,唯有咱们的娘娘,坐收渔翁之利。” 子牧听完魏淳的分析,面露震惊之色。 “丞相的意思是说,是娘娘策划的袭击军营?蓄意攻击京城守备,这可是谋反的大罪啊!” 魏淳淡漠道:“所以那批冰海余党的动作如此干净,所以你们抓不住任何马脚,所以此事至今毫无进展。从前的冰海余党出手,可曾像这次一般全无破绽?如此惊动朝野的大案,至今仍然迷雾重重,这本身就是一种证据。” 子牧沉默了。 他觉得魏淳说的很有道理,至少逻辑上完全通顺。贵妃娘娘的手段,他们查不到,看不透是正常的。 子牧虽为武人,但并非蠢货,他稍作思考,便明白了魏淳今日约他见面的目的。 “丞相大人日理万机,今天叫下官过来,定然不会无的放矢。大人莫非已经有解决之策,甚至是有那伙冒充‘冰海余党’之人的线索了?” 魏淳不急不忙地喝了口茶,道:“的确有了。本相与妖妃交手多次,岂能摸不清她的手法?妖妃手下有能人充其耳目,使其足不出宫,便可窥晓京城动向。这些人修为不俗,极善隐匿,与袭击神策营的冰海余党一般,无影无踪。本相猜测,冒充冰海余党之人,正是妖妃放置在京城中的耳目、眼线。” 子牧听到这话,顿觉云开雾散,前途光明。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还坐着,就是不识好歹了。 这位镇抚军大将当即起身,对魏淳恭敬一拜。 “请丞相救我!” 魏淳起身,微笑着拍了拍子牧的肩膀,道:“谈不上救,妖妃乱国,算计大楚忠臣良将,我魏淳身为大楚宰相,视匡扶天下为己任,岂能眼睁睁看你被妖妃欺辱,而坐视不管?” 子牧两眼通红,语气铿锵,道:“丞相大义,子牧誓死追随相国大人!” “好了好了,你我同为大楚之臣,当以国事为重,私利为轻,别学妖妃结党营私,祸乱朝纲。当世之人或许会被迷失双眼,但后世之人,可看得清清楚楚啊。” “下官明白!” “坐吧。” 子牧坐下后,便忙不迭地问道:“丞相今日传下官过来,定然不止提供线索,为下官解惑吧?下官愿全力配合丞相,将袭我营地之贼,亲手捉拿,给陛下、丞相、满朝文武、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魏淳微微一笑,道:“你们年轻人,性子稍显急躁,你今日是来早了,可有人不像你这般着急。咱们等等他。” “明白。” 在魏淳的指示下,子牧再不出声。 不多时,一位老者推门而入。 此人发须皆白,个头不高,年龄看着不小,但面色红润,精神头却很足。 子牧一见此人,登时站了起来,拱手道:“陶前辈。”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鉴查院老院长,陶止鹤。 陶止鹤见到子牧,愣了一下,随后旋即笑道:“哈哈,原来是你。魏相前日与我卖关子,说什么请一位青年俊杰,来帮老夫这个老头子,没想到是京城守备的将军。” 子牧大喜道:“原来如此!陶前辈出手,定可叫那妖妃耳目顷刻现形!” “别、别,打住、打住!” 陶止鹤连忙撇清关系,道:“贵妃娘娘一直是我陶止鹤敬仰之人,你们要是敢与娘娘作对,老夫现在就走出此门。” 作为曾经亲自与贵妃娘娘交手过的老武者,娘娘神乎其技的手段,给陶止鹤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他可以肯定,娘娘取他小命,只需吹灰弹指之力。 如此庞大的力量悬殊,犹如蚍蜉撼树,让陶止鹤绝不敢公然和娘娘唱反调。 哪怕是面对魏淳,他也从没应和过一句“妖妃”,说过一句娘娘的不是。 魏淳见陶止鹤要走,立刻起身扶住他,道:“咱们今日只捉袭击军营的‘冰海余党’,至于其他人,全与老院长无关。” 陶止鹤叹息道:“自古忠孝难两全,老夫对陛下是‘忠’,老夫对娘娘是‘孝’,太难,太难啊。” 作为楚帝遗老,陶止鹤的态度,其实与欧阳粟很是类似。 他们追求的是朝局平衡,寄希望于楚帝修道成功,再重新执掌朝政。 因此在贵妃娘娘初入京城,还不能与魏相正面抗衡之时,欧阳粟和陶止鹤两个老臣,明里暗里没少帮助娘娘。 林霜之所以能在鉴查院崛起得那么快,就有陶止鹤暗中配合,联合娘娘默契打压袁承和京查阁有关。 只是,无论是陶止鹤,还是欧阳粟,谁都没有想到,贵妃娘娘不但武道天赋举世无双,而且在玩弄权谋方面亦是当世奇才。 短短五年,娘娘已经开始隐隐压制魏相一头。 陶止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娘娘“杯茶释兵权”,从鉴查院院长之位拉了下去。 欧阳粟在看到陶止鹤的下场之后,反应很快,立刻开始配合魏相行动,试图重新保持朝局平衡,避免一方独大。这便是当时周景明死亡案,御史台和鉴查院冲突的大背景。 魏淳亲自扶着陶止鹤坐下,子牧认错拱手道:“方才晚辈失言,还请前辈莫怪。” “还是年轻气盛啊,你是没见过娘娘的厉害……”陶止鹤叹道:“若非魏相三顾草庐,老夫绝不来趟这一趟浑水。” 魏淳笑道:“老哥哥就当给本相这个面子吧。您身子骨如此硬朗,修为也未见衰退,早早从鉴查院退下,实在是可惜。若您仍然把持鉴查院,哪有后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再说何用?且说眼下吧。” “好。” 魏淳道:“明日我会设计,将那人引入淮湖小岛上的福光寺,那人修为很高,尤其擅长轻功逃遁。到时,便请二位出手擒贼。” 陶止鹤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葫芦,道:“此物名叫‘轻功散’,是老夫应魏相要求,找江湖朋友配制。点燃其味,可使人手脚疲软,真气变缓。老夫会事先布置此物,等那冰海余党过来,中了此散,往后发生任何事,便不关老夫的事情。” 陶止鹤的表态,在魏淳的意料之中,他看向子牧,道:“将军,擒贼之事,只能由你亲自出马。” 子牧知道,捉拿冰海余党,是他们镇抚军,乃至京城守备保全自己的最后机会。 “末将全力以赴,定不辱命!” 几人再度商议了一些行动细节。 至于魏淳怎么让那个轻功很好的“冰海余党”,来到淮湖中的小岛上,陶止鹤和子牧都没有往细追究。 他们一身修为,只负责捉拿贼子,怎么引蛇出洞,那就是魏淳的本事了。 没过多久,陶止鹤和子牧先后告退。 魏淳的书房,重新安静下来。 丞相府老管家送走两位贵客,连忙回来道喜。 “恭喜老爷,成功将将军收入麾下。” “子牧到底还是嫩了些,需要多加培养。若是陶止鹤肯帮助本相,功成半数矣,可惜啊,他被妖妃吓破了胆,打下手可以,冲正面不行。” “老爷,赵世材不久前来找您了,老仆安排他在客厅候着,您看……” “让他进来。” 魏淳平静道,似乎对赵世材会来找他,并无任何意外。 片刻后,赵世材走路如飞,神色激动地飞奔而来。 “老师!老师!学生听说京城连发大事,老师您正缺人手,这便第一时间赶过来了。” 魏淳脸色不变,问道:“让你休息这些时日,你有何感悟啊?” 赵世材一愣,犹豫道:“水利万物而不争,老师是想让我如水流一般,静静流淌,生生不息?” “还不错。”魏淳少见地点头认可道:“大概是这个道理,你别想那么复杂,就好好记住,从现在开始,做好的你的刑部侍郎,别再与何书墨争气斗狠,你不是他的对手。” 赵世材虽不甘心,但还是道:“是,学生明白。” “嗯,知错是你的优点,能不能改,还有待观察。张权和平宁之事,我再交代你几句……” …… 次日,御廷司。 何书墨将刚刚准备好的,给吴氏女翻案的材料、证据、卷宗,一起交到谢晚棠手上。 “一会儿你高姐姐要去大理寺,你等下亲自把这些材料交给她,叫她带过去,提交给大理寺,让大理寺重审吴氏女的案子。吴氏女死了,孙长茂也死了,但张不凡还活着,他该受的惩罚,一点也不能少。” “嗯!” 谢晚棠用力点头。 她心里知道,哥哥让她亲手去交卷宗,是为了给她一个参与翻案的仪式感。否则的话,吴氏女的材料,哥哥完全没必要亲自整理,反正交待下面人一句,他们也能做好。 哥哥亲力亲为,特地绕了这么大一圈,不全是为了她吗? 谢晚棠可不是什么,认为别人对她好,就是理所应当的姑娘。相反,她十分珍视别人对她的感情,哥哥对她好,她会好好记住,等以后找机会知恩图报,多多回报给哥哥。 何书墨处理好吴氏女的事情,便带着谢晚棠,继续给张权之事善后。 茂铭街,胡同面馆。 店小二如今仍然在招呼着来往客人,只是做面洗碗之人,再不是方家夫妇。 “小二,方平呢?” “大人?方东家已经将铺子卖给李东家了,说是准备离开京城,换个地方生活。方东家之前一直有此打算,只是不知道为何一直没走,眼下总算把铺子盘出去了。这地方在胡同里,生意不温不火,还算过得去。没有街上热门铺子那么好出手。” 听了店小二的解释,何书墨面色一尬,心说你这“李东家”,不会是“李云依”吧? 依宝知道方平的存在,结合她之前砸钱买酒楼的行为,她完全可能借买铺子为由,多给方平一些盘缠。毕竟方平夫妇深入张家做内应,的确帮了自己不小的忙。 何书墨离开面馆,带着棠宝去找方平的民宅。 路上,他不由得解释道:“你李姐姐应该没有这么闲吧,来这种偏僻地方买个小面馆。” 结果,棠宝却说:“不一定,以她的性格,点小钱,在哥哥面前露脸,像是她会做的事情。” 嘶。 何书墨倒吸一口凉气,涉及其他贵女,棠宝总是出乎意料的敏锐。 不过,更让何书墨感到意外的是,谢晚棠居然替李云依说起了好话。 “她这次做的不错。方平和云秀念与哥哥合作,出了不少力,她又不差钱,点钱犒劳一下功臣,算是某种‘劫富济贫’了。挺好的。” “你对你李姐姐印象改观了?” 谢家贵女倔强道:“没有。这一次,只是就事论事,我又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她做好事,我当然会表扬她啊。” 好硬的小嘴。 明明就是许多天没和依宝吵架,彼此关系改善了而已。 不过,何书墨并不点破。 贵女们都是很要脸的,有些事情做可以,摊开来说,就不体面了。 比如,何书墨现在会有事没事牵一会儿棠宝的小手,只要时间控制得当,而且别让第三个人看见,然后牵完就结束,彼此都默契不提牵手的事情,那么这件事便这么过去,被当成没发生过。 一旦上纲上线,棠宝要顾及贵女的规矩,自己想碰她就没那么容易了。 没走多久,方平的民宅映入眼帘。 民宅前,停着一辆驴车,一辆马车。方平和云秀念不时从屋中搬运东西,做出京城的准备。 “何大人?方郎,何大人来了!” 云秀念看见何书墨,不由得激动万分。 她其实想过复身丹的珍贵,想过何书墨赖账了会如何,但云秀念转念一想,不管怎么样,他们总算脱离了张家的掌控。哪怕没有复身丹,生活也是在越来越好的。 眼下,何书墨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她便知道,她的复身丹有着落了。她没看错人,何书墨是信守承诺的真君子。 “何大人!?” 方平从屋中匆匆跑出,看见何书墨和谢晚棠,登时一个大跪。 “感谢大人,感谢贵女,救我夫妇于水火之中!” 谢晚棠默默看了眼身边的何书墨,在外人面前,她一贯听哥哥的,替哥哥做主,或者先哥哥说话,都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在棠宝看来,哥哥可以做她的主,但她年纪小,是妹妹,不可以反过来做哥哥的主。 何书墨第一时间把方平从地上拉起来,认真道:“不是我救了你们,能救你们的,只有你们自己。自救者,天救之。你们若是甘心当张家傀儡,谁也救不了你们。我只是你们的合作伙伴,别动不动跪这跪那的,瞧着不舒服。” 谢晚棠美眸闪闪看着哥哥。 哥哥说的话,全是她心里想的,她也觉得被别人跪拜很不舒服,没想到哥哥也这么觉得。怪不得会喜欢和哥哥在一起。 要是谢晚松那家伙,肯定不会理解她的想法。 何书墨拉起了方平,没多废话,更没客套、寒暄,而是选择直接拿出方平最关心的“复身丹”。 “喏,复身丹,之前答应你们的报酬,现在合作完成,拿去吧。” 方平和云秀念一齐愣住,朝思暮想的丹药近在眼前,他们却有一种不真实感。 “拿呀,愣着干什么?” “是,是。” 方平伸出双手,恭敬且颤抖地从何书墨手中接过复身丹。 何书墨给了丹药,再次强调道:“方平,你自己之前干过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虽不会卸磨杀驴,动手抓你,但如果有别的官府之人要用你冲业绩,我也不会管,更不会救你。” “小人明白!大人之恩,方平没齿难忘!” “走了,你们继续收拾吧,不打扰你们了。” …… 观澜阁。 玉蝉一身黑衣,面带蝴蝶面具,整个人气质如冰,一副冷冷清清,生人勿进的样子。 “阁主,黑鱼那边,有消息了。” 一位同样身着黑衣,面带动物面具的人,迈着又急又快的碎步,将手中的情报,递到玉蝉面前。 玉蝉接过情报,打开一瞧。 “下午申时初,黑鱼游淮湖,会去福光寺。疑似在寺中,交换情报。” 玉蝉看完字条,两指微微用力,字条顷刻间化为飞灰。 做到这一步,熟悉玉蝉的观澜阁成员,已经默默退下。 与其他势力相比,观澜阁成员相当“清闲”,因为玉蝉不喜欢与人交流,说话少,让他们做的事情也不多。而且玉蝉不喜欢与人合作,大把的时间亲力亲为,这就导致阁主很“能干”,阁中的其他成员,反倒没什么要紧事了。 时间点滴过去,渐渐来到申时。 作为京城的内湖,淮湖面积并不小,湖周围一圈的大小码头便有不少。 不过大部分码头都是渔民所用,停泊客船供游客游湖,或者去湖中小岛上拜佛的码头,并不多。 细数起来,不过那么两三处。 一处客船码头边上,玉蝉安静等候。 不一会儿,她此行的目标,“黑鱼”出现了。 黑鱼是观澜阁,给吏部尚书邹天荣起的代号。而邹天荣,便是玉蝉眼下最怀疑的,次次泄露娘娘计划的贵妃党高层内鬼。 邹天荣年近六十,常常携妻儿坐船登岛,去福光寺拜佛。 去福光寺拜佛的人中,不乏魏党官员和家眷,寺中人员来往频繁,且一定程度远离俗世,缺少朝廷监管,是极佳的情报交换之地。 不远处,邹天荣携妻儿、仆人,一行七八个,踏上驶向福光寺的客船。 玉蝉见邹天荣出发,同样起身,不过她没有在相同的码头上乘坐客船,而是走了一段路,找到一个较为靠近岸边,正在捕鱼的渔船。 玉蝉的轻功虽好,但她的力气和真气不是无限的。在水面上以“脚尖点水”之法飞跃湖面,对她而言毫无难度。只是淮湖宽广,如此费劲地使用轻功和真气,万一在岛上寺中遇到意外情况,便难以应对。 以玉蝉谨慎细心的性格,断然不会如此冒险。 莫约算好了渔船的距离,玉蝉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化作一阵清风,转瞬间落在渔船之上。 正在撒网的渔民吓了一大跳,刚想说什么,便见到那女郎丢出一块银锭,冷声道:“去福光寺,现在。” “姑娘,你是……” 玉蝉抽出匕首,“不要废话,现在去。” “好,好,马上,这就划船……” 玉蝉收回匕首,将其别在腰间,安静立在船头,眺望远方。 在娘娘“恢复御前带刀侍卫”的计划暴露后,玉蝉这些天便一直在观察、调查邹天荣。 她一步步发现邹天荣的不对劲之处,眼下这趟福光寺之旅,只要抓到他有递送字条,或者与外人交头接耳,刻意接触的迹象,那么便基本能确定此人就是魏党安插在贵妃党中的内鬼。 事关吏部尚书,朝中一品大臣,其带来的风波和影响,完全不逊于张权的倒台。 怎么感觉,自从何书墨成为小姐心腹以后,京城变得越来越不太平了。 玉蝉心里疑惑,不过她随即更疑惑了。 奇怪,我为什么会主动想起何书墨? 完全没道理,我又不是寒酥,那么幼稚和无聊。 玉蝉思索间,时间不知不觉流逝过去,淮湖中的小岛,近在眼前。 玉蝉二话不说,脚尖点在船面,化作一阵清香的微风,转瞬之间来到岛上。 福光寺的香火不错,虽然登寺需要坐船,麻烦了许多,但能坐船拜佛的香客,往往并不吝啬,出手阔绰,因而福光寺经费充足,整个寺庙干净、整洁,尤为气派。 寺中亭台楼阁,小庙小塔,连绵不绝。 玉蝉身穿常服,戴着帷帽,默默找到邹天荣一家,跟在后面。 邹天荣一家人,似乎是福光寺的熟客。 他们先去大殿一拜,而后熟门熟路,再去一些单独供奉的小殿中依次祭拜。 在此期间,邹天荣甚至包括他的家人,都没有与外人有过什么交流,全程按部就班的行事,未见得什么异常。 或许是因为性格的缘故,玉蝉很有耐心。 她一直藏身暗处,安静观察,等待时机。 终于,邹天荣露出了“破绽”。 在经过一处小殿时,邹天荣夫妻耳语了几句,而后其妻携子嗣、仆人,先行走远,由邹天荣一人进殿祭拜。 玉蝉趁其妻、子走远,悄无声息地靠近小殿。 她并没有莽撞入殿,而是接近门口,用耳去听。 结果殿内出奇安静,仿佛无人一般。 玉蝉轻轻推开殿门,登时闻到一股似乎是香火,但又不太像的气味。 她没有多想,将殿门推开地更大一些,一只脚踏入殿中。 殿内,邹天荣倒在地面上,生死不知。 玉蝉眉头一皱,心中陡然想起何书墨曾经对她说过的话:魏党与娘娘交手多年,肯定知道娘娘有一个情报网络,而这个网络,姐姐是其中的核心。姐姐一但有失,娘娘的情报能力势必会遭遇重创。换作我是魏淳,我肯定会想方设法把姐姐骗出来,然后重伤姐姐,废了娘娘的情报网。 (本章完) 第229章 何书墨金屋藏娇(6k) 第229章 何书墨金屋藏娇(6k) 何书墨的话犹如警钟一般,敲响在玉蝉的心头。 面对倒地的邹天荣,玉蝉起初是想进殿一探究竟,但如此诡异和突兀的晕倒,还是让她不由得心生警惕。 抓贵妃党的内鬼固然重要,可万一她一时失察,落入魏党的陷阱,导致娘娘的观澜阁停转,让娘娘无法获得京城的第一手情报。如此所产生的后果,要远远大于内鬼的影响。 内鬼只能毁坏具体的某一个计划,但娘娘没了情报,就会让贵妃党整体实力和反应速度大为减弱,从而导致全面溃败。 玉蝉默默关上殿门,收回踏入殿中的那一只脚。 几乎与此同时,玉蝉毫无征兆地感觉,她周身的风向变了。 由于她常年练习“惊鸿步”,拥有一身顶级轻功,在常年练习之下,她对周身附近的空气流动,有种近乎本能的直觉。 风向忽然变了,要么是天气无常,要么是有人在搅动风云。 玉蝉猛地转头,只见一位三十多岁,面相硬朗,神色严肃,身穿修身常服的男子,在她五丈之外,负手而立。 这男子正是京城守备,镇抚军将军,子牧。 “你能察觉到我?”子牧见帷帽女郎回头,不由一愣。 他的修为足足比这位“冰海余党”高了一个大品级,按理说,女冰海余党绝不可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但事实却是,他刚落地的一瞬间,这位女冰海余党便关门回头,与他四目相对了。 “有些意思,看来你身上秘密不少。不愧是能袭击神策营,并让魏相都感觉头疼的人物。既然如此,今日,便给本将军留下!” 子牧虽不擅长轻功,但他毕竟是三品修为,此时运用军中技法,真气在脚下爆发,整个人化作一把利剑,直冲玉蝉的面门! 玉蝉柳眉蹙起,沉着冷静,全然没有像寻常武侠小说里描绘的那样大喊大叫。 作为从小陪在贵妃娘娘身边的丫鬟,玉蝉那几年见过的高阶战斗,比寻常人一辈子见过的都多。 虽然她偏好轻功,爱用暗器,可这并不能说明她的正面战力很低。 事实上,玉蝉的战斗素质远好于同阶四品,因为她谨慎、果断,出手便是杀招。 在子牧一掌袭来的同时,玉蝉瞬间甩出袖口藏匿的铁针暗器。 霸王道脉下意识在她身体内全力运转,雄浑磅礴的真气喷涌出她的身体,在她面对子牧的正面,形成一道形如实质,甚至能折射光线的真气盾甲。 面对三品武者,玉蝉顷刻间用出全力。哪怕是不能轻易示人的霸王真气,此时也没有藏着掖着。 四品打三品还要隐藏实力,与找死无异。 子牧瞧见玉蝉身前的真气盾甲,双眸骤然一缩。 这是四品? 她的真气质量,便是与我相比,都只在伯仲之间。 子牧手上陡然加力,不过他现在已经是离弦之箭,飞在空中,此时再多用力,效果并不明显。 眨眼的功夫,子牧便与玉蝉的真气盾甲撞在一起! 一边是三品武神道脉的随手一击,另一边是倾尽全力的四品霸王道脉。 两方相冲,真气激荡犹如咫尺风暴! 嘭! 子牧连退两步,换来的是真气盾甲支离破碎,以及女冰海余党的倒飞而出! 那一边,玉蝉闷哼一声,盾甲破碎,真气受损,五脏剧震。 在真气风暴的冲击之下,她整个人像被狂风按住,拍在背后的小殿木门之上,单薄木门撑不住一瞬,接着木屑翻飞,木门破洞摔入殿中。 小殿之中,玉蝉双手支起身体,嘴角鲜血缓缓流下。 不过她平静的眸子未见几分慌乱,反而死死盯着门外灰雾中的隐约身影。 那身影稍作停顿,便想要破开木门,踏入殿中。 正在此时,玉蝉事先丢出的铁针暗器,在外面绕了一圈,直冲门口子牧的背后而去。 玉蝉的暗器既险又快,子牧回头出手,不知用得什么功夫,手掌在空中划出残影,左支右挡,竟将玉蝉丢出的暗器全数接下! 三品打四品,单纯的数值碾压。 子牧收齐暗器,甩手丢在地上,再一回头迈入殿中,只见地上仅有一个年近六十的男子,而那个女冰海余党,已然无影无踪。 “糟了!这暗器是拖延之法!” 子牧心中一惊,直呼不妙。 这个女冰海余党是个什么来头,非但真气浑厚,能挡他一击,而且还能与他周旋,趁他不注意瞬间消失。 一直围观的陶止鹤啪嗒一声,落在殿中。 “她练得是顶级轻功和霸王真气,人已经往东方去了,有‘轻功散’限制她的行动,你现在追还来得及。” “好!” 子牧二话不说,飞身就走。 他一面拼命施展轻功,一面压制着心头的惊骇。 女冰海余党练的是霸王真气! 霸王道脉是五姓厉家的专属道脉,这么多年过去,虽然有不少霸王道脉的修炼方法遗落江湖,但这些修炼法大多较为低级,不成体系。即便练出来,上限也不高,大概率还不如成体系的武神道脉。 可那女冰海余党,不属于这种情况。 她不但修炼到四品,而且真气浑厚,堪比三品的武神道脉,这便说明,此女身上的霸王道脉极其正统,绝对是厉家嫡系,或者说贵妃娘娘的嫡系! “丞相说的果然没错,神策营遇袭,就是妖妃授意所为!” 子牧双手握拳,神色极其凝重。 此前,妖妃和丞相的争夺,主要集中在文官势力上面,妖妃入京五年,对京城中的军事勋贵和武将,一直保持温和与克制。 子牧原以为,这种和平会一直保持下去。等到楚帝得道,回归正轨。 没想到,随着妖妃势力持续做大,她终于将手伸向她不该碰的地方了。 一旦妖妃在朝堂上压制住魏相,并且掌握了大批军队,那么楚国的天子,姓项还是姓厉,便全在她的一念之间。 子牧脚上用力,整个人化作飞光,往东追去。 事实果然如陶止鹤所说,子牧追到湖中岛的边缘,瞧见一个女子身影,在湖面上踏浪而行。 那女子所用轻功极为高明,哪怕是在湖面,也能如履平地。 子牧二话不说,跟在女子身后,脚踩细浪,飞驰在湖面之上。 “她速度逐渐慢下来了,看来是陶前辈的‘轻功散’起效果了。若她事先没有中毒,我竟然还真追不上她。此消彼长,大抵在岸边附近,我便能将其擒住!” 子牧一边庆幸走运,一边暗中赞叹丞相的神机妙算。 如果没有湖中岛这样的,大片单调湖面,让女冰海余党无所遁形;如若没有陶前辈特地配置的‘轻功散’,限制女冰海余党的逃遁能力;如若没有自己这位三品武者,稳压四品的女冰海余党…… 以上这些条件,但凡缺失一项,都绝对抓不住前方这位女反贼。 “再拖下去夜长梦多,还是早些落袋为安为好。” 子牧脚上再度用力,竭尽所能缩小他与女反贼的距离。 子牧前方,玉蝉绣鞋踏浪,神情专注。 然而她体内逐渐迟滞的霸王真气,以及手脚上快速消失的气力,都在告诉她,她的身体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殿内的空气有毒,邹天荣进殿后吸入此毒,手脚没了力气,所以才会倒在地上。” 吸入“轻功散”后,玉蝉的身体状况不佳,但她的头脑还算清醒。 只是不断与子牧缩小的距离,犹如一把悬在她面前的,渐渐接近她脖颈的闸刀。 此时的玉蝉早已撇下帷帽,她戴着蝴蝶面具,漂亮美眸平静镇定。 虽然她现在正被子牧穷追猛赶,但老实说,她其实并未身陷绝境。 她家小姐曾给她一枚传送玉简,只要捏碎子简,便可瞬息传送至母简——即小姐身边。 传送玉简便是玉蝉最大的依仗。 只要子牧无法瞬间将她打败,她便永远有回到小姐身边这条退路。 不过,传送玉简乃是失传道脉,墨家道脉的法器,属于用一个就少一个的宝贝。哪怕是贵妃娘娘,手里都没有几块多余的玉简。 因此,这东西得留着应对真正的绝境,眼下的情况谈不上绝境,玉蝉不想浪费。 不用玉简的话,我要如何脱身? 玉蝉脚步不停,脑海中镇定思索。 一直跑肯定是不可能的,她气力流逝严重,跑不了太远就会被追上。 既然跑不了,那就只能躲了。 霸王道脉对真气的控制堪称细致入微,玉蝉有自信压制自己的真气波动,在子牧眼皮子底下表演一出瞒天过海。 可是,骗过子牧对真气的感知容易,但骗过子牧的眼睛却很难。 随着时间流逝,玉蝉距离岸边越来越近,她与子牧的距离也变得越来越短。 若是再想不出法子,她便只能使用传送玉简脱身了。 忽得,玉蝉注意到,淮湖岸边的浅水处,有不少莲藕地。此时正是日头下去,温度凉爽的时间段,有不少农户姑娘,乘舟下水采藕。 水面之上,连绵不绝的碧绿藕叶,层层迭迭,是天然的藏身之处! 玉蝉把心一横,调转方向,放弃岸边,反而向莲藕地冲刺而去。 “不好!” 子牧转瞬间明白了女反贼的用意,他轻功不如玉蝉,此时全力冲刺,惯性极大,仓促调转方向费了些许功夫。 “抓不住活口,也不能放虎归山!给我死!” 子牧最初是想抓活的,一个活的冰海余党,最少是个人证,哪怕威胁不到妖妃,至少能给袭击神策营的案子结案。 然而现在,子牧已经没得选了。 他要么抓死的,要么任由女反贼钻入莲藕地中! 死人至少能警告妖妃,放虎归山那就真的前功尽弃了! 子牧抽出腰间佩剑,手腕翻出剑,一连斩出数道锋利剑气。 玉蝉娇躯在空中翻转,她手上凝聚所剩不多的霸王真气,一掌拍在水面,溅起数十米高的巨大浪! 借着浪的掩护,玉蝉躲避子牧剑气的同时,如海鸟入水一般,丝滑地钻入水中,无影无踪。 子牧跟在玉蝉后面,一掌震散面前浪。可当他穿过局部小雨,来到莲藕地面前时,他面对的,是水面上一望无际的碧绿藕叶。 “该死!这竟然让她跑了?” “冷静,冷静。她中了‘轻功散’,现在应该很是虚弱。” “我仔细搜寻,感知真气,未必抓不住人。” …… 太阳下山,火烧天边,御廷司又到了每日的散衙时间。 何府马车上,何书墨和谢晚棠并排而坐。 何书墨轻咳一声,眼睛看向车头阿升的方向,与此同时,棠宝正襟危坐,似乎在等待或者提防什么。 果不其然,谢家贵女放在身侧的可爱小手,很快便被一只大手捉在手心。 棠宝俏脸一红,桃美眸连连眨动,而后慌乱地看向车尾的方向。 何府车厢的气氛很是微妙。 无人说话,安静如斯。 一男一女各自看向车厢一边,表面看起来关系很是一般,但他们身侧的手,却始终牵在一起,没有片刻分离。 有酥宝的小手作为练习,何书墨玩起棠宝的小手,就相当得心应手。 有时,他会先用指尖撑开棠宝小手手指的间隙,方便自己长、粗糙、且强壮的手指穿插入棠宝的指缝。 有时,他也会把棠宝的小手按在手心,用大拇指仔细摩挲她小手的手心、指缝、指肚、指尖,乃至晶莹干净的指甲。 不过何书墨并没有贪得无厌,他基本上每玩一会儿,便会松开小手,给棠宝一些喘息的时间。 贵女们的身子娇弱敏感,皮肤吹弹可破,一上来就开启第二阶段,何书墨怕给棠宝整出来心理阴影。 何府门前,阿升先将少爷放下,而后再送贵女回谢府。 何书墨前脚进府中,便见月桂来找他。 “少爷,夫人让您快去找她一趟。” “何事?非要我现在去找?” “好像是和林蝉姑娘有关。” 玉蝉? 何书墨很快找到谢采韵,问:“娘?林蝉怎么了?” 谢采韵一脸着急:“小蝉人不见了。” “人不见了?” “是啊。我去了林府,林府的下人说,他们家小姐去管理产业了,不在府上。然后我又去了茶楼,结果,茶楼的掌柜说,小蝉今天没来过这里。他们也不知道人去哪了。你说,怎么好的一个姑娘,活生生的大活人不见了,我能不着急吗?你不是衙门里的人吗?快动动关系,让你的手下们,都出去找找啊。” “娘,您别急。” 何书墨心说多大点事。 玉蝉不管理观澜阁吗?她不需要进宫吗? 怎么可能次次都被你找到? “没事娘,林蝉她自己有数的,应该晚上就会回去林府了。不信你过会差人去林府再问问。要是她没回去,我再出去找人为时不晚。” 谢采韵气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小蝉的事,你给我好好放在心上!哪有这么敷衍的!” 何书墨心道:魏党都找不到玉蝉,现在她才消失一个下午,八成是娘娘有什么任务,这你让我去哪找啊?不是在为难我吗? 不过表面上,何书墨还是满口答应,不准备和老娘起什么冲突。 毕竟,她又不知道玉蝉的真实身份,以为玉蝉只是个柔弱的林府大小姐。 由于天还未黑,何府的晚膳尚未开始,何书墨回屋起笔,写了一会儿大秦系列的最后一部。 “少爷,少爷,你快出来!” 阿升来到何书墨的门前,把房门敲得咚咚作响。 何书墨打开房门,奇怪道:“你怎么如此慌张?跟见了鬼似的。” 阿升大口喘气,道:“少爷,林蝉,林姑娘让我过来找你!” “哦,她来拜访我娘了是吧?” “不是。林姑娘人在马厩。” 何书墨:? “她骑马来的?” “不是,哎呀,说不清楚,您不如随我去看一眼。” “好。快点带路。”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一路快步赶到何府马厩。 “林蝉人呢?” 何书墨环顾马厩,问道。 阿升手指墙边的一堆干草料,语速很快: “在草料里。少爷,我送完谢姑娘,便直接赶回家中,本意是想调配饲料,喂马吃草。可谁知取料的时候注意到,我之前亲手垒好的草堆塌了。然后就细看了一眼,瞧到一个隐约的人形。我扒拉了几下,看见了林姑娘的脸,林姑娘认识我,让我叫你……” 在阿升喋喋不休的声音中,何书墨几个大步来到干草堆旁。 他扒开干草堆外围的些许乱草,一个大美人的脸蛋,便映入他的眼帘。 躺在草堆中的美人双眸紧闭,像是睡着了一般,她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身上的衣服也是湿的,紧紧贴在她姣好的身体上。 美人身旁不远处,有一个沾染了水迹的蝴蝶面具,和一身内侧沾水,外侧干燥,大概是用来遮掩身份的蓑衣。 “还真是玉蝉?凭她的修为和身手,怎么如此狼狈?莫非是魏党……” “水迹未干,说明她是刚到此地。” “这就是说,外面可能还有追兵?” 阿升手脚无措:“少爷,林姑娘怎么昏迷了?这,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何书墨冷静道:“我要把林蝉抱回卧房,你在前面替我开道,遇到府中佣人就叫他们滚蛋。” “明白!” 阿升快速前去做事。 何书墨先清理干草,把蝉宝从草堆中抱了出来。 由于是玉蝉现在是湿身的状态,因此她前凸后翘,腰细腿长的傲人身材,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何书墨的面前。 蝉宝的身子固然性感美丽,但何书墨现在没心思想别的事情。 他快速脱下外衣,裹在蝉宝的身上。 裹好了蝉宝的身子,何书墨一手扶着她的后背,一手穿过她的腿弯,将她以公主抱的姿势横抱起来。 何书墨目前抱过的女郎共有四位。 酥宝、棠宝、薇姐,以及现在的蝉宝。 从手感上来说,薇姐毫无意外是最轻的,其次是酥宝,棠宝和蝉宝稍重一点,毕竟她们是大美人,既然大了,就不可能很轻。 在阿升的开道下,何书墨为了避免玉蝉被府中小厮丫鬟看见,一路飞奔,冲入卧房。 卧房之中,何书墨把浑身湿透的蝉宝放在自己的床上。 床被蝉宝弄湿,只是小事。 现在的关键问题是,玉蝉到底为何昏迷不醒? 如果只是简单劳累,或者精神力使用过度,那么只需让她休息便可。 但如果是其他原因,比如中毒、受伤,那么便需要对症下药,找医生大夫来瞧瞧。 “霜姐懂医术吗?不太清楚。要么去请六师兄?但六师兄的医馆太偏了,一来一回,耗时不短,万一耽误最佳治疗时间怎么办……” 何书墨思来想去,猛然想起依宝之前为求保险,给了他两颗复身丹。 他把其中一颗给云秀念了。 现在手上还剩一颗。 复身丹是一种解毒灵药,虽然专治丹毒和余毒,但它对大小毒素应该都有效果。不说包治百毒,起码能缓解症状,治个七七八八,不至于让毒素危及生命。 此丹虽然珍贵,但在何书墨心里,肯定比不上蝉宝万一。 哪怕吃了没用,或者不需要吃,仅仅求个心安,都是划算的。 何书墨打定主意,二话不说,起身找了一碗清水,取出他唯一的复身丹,坐在床边,把蝉宝软趴趴的身子扶了起来。 用手捏住蝉宝漂亮精致的下巴,再将婴儿指肚大小的复身丹放在她的嘴中,最后喂她喝水,让她用无意识的吞咽,把复身丹顺入胃里。 过程还算顺利,莫约喂了两口水,玉蝉便把复身丹咽了下去。 “面色红润,呼吸正常,体温合适,脉搏不会摸,但跳动的频率正常,心率应该也没问题……” 何书墨简单检查了一下玉蝉的身体状态,悬着的心,落下来一大半。 至少从目前的表现来看,玉蝉没有一点快不行的样子。 反而更像是薇姐那种精神力耗尽的关机睡觉。 …… …… …… ps:昨天为了写八千字写到凌晨三点多,吃了夜宵六点才睡,今天少写点,早点睡,调整一下作息。不然有点顶不住。 ps2:月末了,求波月票。 (本章完) 第230章 “她这几天不能动”(8k) 第230章 “她这几天不能动”(8k) 稳定住玉蝉的身体状态后,何书墨接下来遇到两件难事。 第一件,玉蝉浑身湿透,怎么给她换衣服,擦干身体? 第二件,玉蝉眼下的情况并不明朗,不排除外边有人在找她。现在应该如何应对? 何书墨思来想去,无论第一件,还是第二件事,都得等玉蝉醒过来再说。 他现在毕竟还不算蝉宝的正牌姑爷,不好在她不同意的情况下,对她动手动脚。要是酥宝,此事便好办多了。 “阿升?阿升?” 何府之中,何书墨的“心腹手下”,唯有阿升一人。 其余的丫鬟小厮他不是不熟悉,只是那些人相比他这位“少爷”,更加依靠他娘这位“夫人”。 毕竟何府的人事任命,日常安排,包括财政大权,都在“夫人”手上。“少爷”在外,无论再怎么风光,回到家还是得听“夫人”的。 谁是大王,谁是小王,佣人们一清二楚。 “少爷?” 阿升拉开房门一角,探头进来。 “去仁心医馆,把六大夫请来。”何书墨吩咐道。 “哦。” “快去!” “是。” 阿升去请六师兄,何书墨继续面对玉蝉。 “给蝉宝换衣服,最好的办法是让酥宝或者霜姐来做,但她们两个一个在皇宫出不来,一个身份显赫,动静太大。让棠宝来怎么样?不行,棠宝定会吃大醋。依宝呢?依宝理智许多,但玉蝉的身份瞒不过她。薇姐怎么样?薇姐是潜龙观的人,最好别和娘娘的人有接触……” 何书墨头有点大。 他认识的姑娘不算少,但一个两个身上都有禁忌和不妥当之处,她们间的排列组合一旦做不好,就容易点燃火药桶,导致彻底爆炸。 “少爷,少爷。夫人说,她叫人去林府看了,林姑娘没有回府。夫人让您快些召集手下,去找林姑娘。” 月桂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何书墨听到“召集手下”,心里一喜。 差点把小高给忘了。 他立刻出门,对月桂道:“我娘让我召集手下是吧?你现在就坐我娘的马车,去帮我找一个叫‘高玥’的御廷司带刀使者,让她现在就来见我!” 不多时,身穿御廷司官服,腰挎鉴查院短刀的高玥,气势汹汹地走在何府之中。 高玥看起来相当有范,一副能臣干将,很靠谱的样子,让担心林蝉的谢采韵,都不由得放心下来。 何书墨卧房门前,高玥拱手道:“司正大人,您找属下。” “进来。” “是。” 高玥推门而入。 她风风火火地赶来,还以为何书墨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结果一进门,看到何书墨的床上躺了个气质清冷的漂亮女郎,顿时有点绷不住了。 “司正,这是……” “不许多问,帮我给她擦干身子,再换身衣服,你就可以回去了。” “是!” 高玥的职业素养还是很到位的。 司正大人的私房事,还是少打听为妙。 知道得越少越安全,不然以后贵女问她,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高玥走到何书墨的床边,瞧见床上那位湿身美人,心中不由得对何书墨的审美发出由衷的肯定。 从她认识何书墨开始,何书墨身边便从不缺乏高质量的漂亮女郎,甚至连贵女都有两位,这等艳福,堪称举世无双。 “司正,她……有干衣服吗?” “没有,来我这儿拿银子,去给她买一身。额,要不两身吧。还是三身好了。” 何书墨大概估计了一下,以玉蝉的情况,她还不知道要在何府待多久。多买几身衣服,有备无患。 “是。” 高玥下去做事。 虽说现在已经是晚上,但毕竟是京城,不挑衣服样式,买几身女子衣服并不困难。 高玥去而复返,还准备了长毛巾,给玉蝉擦干身体。 在此期间,何书墨全程坐在门口,背对她们两个,尽显君子之风。 “报告司正,我做好了。” 高玥做完工作,前来汇报。 “嗯。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和我娘说一声,就说:林府小姐并无大碍。” “明白。” 送走高玥,何书墨重新回到床边,守着玉蝉。 此时的蝉宝已然换上了新的床单被褥,新的内外衣物,看起来只是安静地睡着了,除了长得漂亮,气质出众,已然与寻常女子并无区别。 “她今天到底遭遇了什么……” 何书墨只能大概猜出,玉蝉的经历与水有关,否则解释不清,她为何浑身湿透,还能找到渔民的蓑衣遮掩身形。 “水?她不会是去淮湖上的福光寺了吧?只有大面积的,无所遁形的广阔湖面,才能遏制玉蝉的轻功和藏身能力……要真是这样,那魏党为了对付蝉宝,定然苦心谋划,颇费了一番功夫。看蝉宝的状态,当时情况恐怕十分凶险,她拼尽全力,才没有被魏党捉住。” 何书墨记得,娘娘手下的吏部尚书邹天荣有拜佛的习惯,再结合娘娘之前和他提过,说玉蝉负责抓内鬼,已经有了一些进展: “娘娘嘴里的进展,不会是指邹天荣吧?魏党利用蝉宝要捉内鬼的需求,用邹天荣将她骗到湖中岛上,然后先用毒削弱她的能力,再派高手伏击……” 几番推测之下,何书墨大略拼凑出,玉蝉今天可能的经历。 瞧着蝉宝安静的睡颜,蹲坐床边的何书墨不由得隐隐心疼。 “真是一样娇嫩的年纪,却要整日游走在阴影中、生死间。酥宝、蝉宝她们几个来到京城以后,恐怕一天安稳日子都没过过吧?” “少爷,少爷!六大夫来啦!” 阿升的声音远远传来。 何书墨从心疼蝉宝的情绪中抽离出来,起身开门,将阿升和六师兄请了进来。 阿升很规矩地站在门边。 六师兄一见何书墨,顿时喜道:“何公子,你现在可是我的大客户呀!上次你让蒋司正给我送了两具尸体,你猜怎么着?” 何书墨略微感受一下,道:“你突破了?” “是极是极!” 六师兄开怀大笑。 他自从遇到了何书墨,本来不温不火的医馆,便如转运一般,时常能接到大订单。不单如此,何书墨遇到的事情总是稀奇古怪,最能帮他提升经验,收集感悟,最后反哺到修为上面。 何书墨不关心六师兄的修为,“别说这些虚的,我现在有位女病人,不知因何沉睡不醒,你快帮我瞧瞧。” “好好,且等我悬丝号脉。” 楚国礼法森严,哪怕是大夫和病人之间,都有诸多避讳。 六师兄作为行医老手,对这些规矩自然轻车熟路。 他从衣箱中取出丝线,让何书墨绑在玉蝉的手腕上,然后隔空号脉。 片刻后,何书墨不由催促道:“如何?” “没有性命之忧,只是……” “只是什么?” “她似乎中了多种毒药……可方便取一些你娘子的血液?” 何书墨严肃纠正道:“朋友,不是娘子。” 六师兄一副我都懂的表情:“明白,明白。替病人保守秘密,是我等基本的医德。” “不许告诉你师妹!” 六师兄心道:都不敢让小师妹知道,还说不是小娘子呢? 虽然涉及古薇薇,但六师兄心里自有一杆秤。 把女病人的情况透露出去,除了破坏何书墨和小师妹的关系,一次得罪两个人以外,没有任何好处。相反,把嘴巴闭上,不但不会得罪任何人,而且还能保持和大客户的良好关系。何乐而不为? 至于小师妹感情上的事情,那就更不关他的事了。 小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合,然后一齐骂第三个人的事情,六师兄见得多了,他怎么知道小师妹和何书墨是哪一种相处关系? 万一小师妹才是后来的那个呢? 那不就尴尬了? “放心,我绝对不说。” 何书墨取来银针,瓷盘,在蝉宝的指尖戳了一下,取了几滴鲜血给六师兄。 六师兄对着血液一顿观察,甚至不惜闻、尝,使用药粉试探血液特性。 一通折腾之后,六师兄神色精彩:“这几味毒调得很是巧妙啊!缺点是味道较大,但优点就很多了。它可以融入真气,入侵四肢……” “说重点。” “哦。简单地说就是,她吸入此毒以后,又与人打架,动了太多真气,导致中毒颇深。” 何书墨蹙眉问道:“好像挺严重的。怎么治疗?” “不用治疗。” 六师兄收拾医箱,道:“此毒顺着真气,侵入她的四肢肌肉之中,会暂时让她手脚肌肉提不起劲。不过毒性会随着身体的自愈和真气恢复逐渐消退。她这几天不能动,你多照顾,等身体自愈即可。” 蝉宝不能动,照顾她几天? 何书墨不是不愿意照顾蝉宝,只是他和蝉宝之间毕竟是“假扮情侣”,一旦真的照顾起来,势必会有各种不方便的麻烦。 “能配解药吗?”何书墨追问。 “能,但等我配出来,她都快好了。这你还要配吗?” “那还是算了。” “你若不愿意照顾,找丫鬟照顾就是了,短则三日,长则五日。眨眼就过去了。何公子,我先告辞了。” 六师兄体会不到何书墨的处境,没心没肺地走了。 屋中,何书墨面露纠结。 “找丫鬟照顾……说的容易。以蝉宝的身份,寻常丫鬟根本信不过……能信得过的,又不可能来照顾她……” 何书墨思来想去,觉得林霜很难兼顾工作和照顾蝉宝,她是鉴查院院长,在京查阁没有阁主的情况下,肩挑数职,相当忙碌。而且林院长没什么女性心腹手下,她自己如果照顾不了蝉宝,总不可能让平江阁的大汉去照顾蝉宝吧? 最好的法子,是把蝉宝送到皇宫里,让酥宝照应。 皇宫的宫女很多,酥宝在宫女的帮助下,抽出手来照顾一下蝉宝根本不难。 “哼~” 一声好听的轻哼,在何书墨的卧房中回荡。 这声音不算很大,但却让何书墨如蒙大赦。 他连忙回到床边,瞧见床上的清冷美人,缓缓睁开美眸。 刚睡醒的玉蝉,清冷和高冷的气质还不算多,此刻的她懵懵懂懂的,有种少女般的可爱感。 玉蝉看见何书墨,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眉头舒展,表情略微放松。 “是你。” 何书墨同样笑道:“是我,姐姐暂时安全了。” 玉蝉“嗯”了一声,随后便试图控制手臂,从床上直起身子,结果无论她怎么用力,她的身子根本不听使唤。 何书墨见状,连忙坐在床边,把玉蝉扶了起来。 现在的玉蝉,全然没有四品高手的实力,她便连坐直身子,都得依靠何书墨的肩膀和手臂才能做到。 “这……我怎么会……” 玉蝉表情茫然,漂亮的眼眸中,既惊恐又慌乱。 何书墨害怕玉蝉误会,连忙给她解释道:“姐姐别急,你先听我说。你身上的衣服,是我让属下,女的,叫高玥给你换的。至于你现在的身体情况,我也找大夫来看过了。他说你过多动用真气,导致毒性太深,会有几天不能动弹,之后方可痊愈。” 玉蝉安静听完,第一个反应却是与她小姐有关的。 “我中毒的事情,不要告诉娘娘。” 何书墨:? “我准备把姐姐送进皇宫……” 玉蝉语气坚定:“不行!不能告诉娘娘!” “为何?” “若让娘娘看到我现在这副样子,她多半不会再让我去管观澜阁了。我一不像寒酥那样八面玲珑,性格外向;二不像霜九那般天赋不俗,武力突出。若没有观澜阁,玉蝉便是无用之人。” 何书墨皱眉道:“姐姐怎么和寒酥一样,喜欢把有用没用放在嘴边。你们有没有用有何关系?娘娘不会因为你们没用而不喜欢你们的。就拿我自己来说,我喜欢的是寒酥这个人,不是她有没有用处,能做什么工作。我相信娘娘也是这样对姐姐的。” 玉蝉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半点松口的意思。 “你说的或许不错,但,别告诉娘娘。” 何书墨终究拗不过蝉宝,只得妥协道:“好吧,听姐姐的。” 玉蝉此刻被何书墨扶住身体,靠在他的肩上,蓦地,她的俏脸罕见微红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犹豫不决,始终没有开口。 何书墨并没注意蝉宝的脸色,继续道:“姐姐若不去皇宫的话,只有我家里能住了。或者我偷偷把姐姐送回林府,姐姐可有信得过的心腹手下?” “没有。魏党在福光寺设伏,观澜阁的人未必完全可信。” “确实如此,那便只能在我这里住下了。”何书墨又问:“姐姐被魏党高手追击,身后可还有尾巴?” “应该没有。我在淮湖边甩掉那人,他应该不知我后续行踪。” “嗯,姐姐可看清了他的相貌?” “看清了,是京城守备镇抚军的大将,子牧。” 玉蝉负责贵妃娘娘在京城的情报工作,认出子牧的身份是基本操作。 “子牧是吧?我有机会,肯定帮姐姐报仇。” 何书墨和玉蝉一人一句地聊着。 起初还挺好的,他说的每一句话,蝉宝都会耐心回应,哪怕只是一个“嗯”字。 但忽然,何书墨久久等不到蝉宝的回应。 他心里奇怪,低头一瞧,只见蝉宝俏脸绯红,洁白的贝齿死死咬着红唇,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 “姐姐?” 玉蝉不回话。 何书墨关心道:“姐姐身体哪里不舒服?我立刻让那个庸医回来,好好给姐姐重新看病。” 玉蝉还是咬着唇儿,死不开口。 何书墨看蝉宝的反应,感觉好像不是生病或者中毒的问题。 六师兄再怎么说也是老天师的高徒,他认真起来,肯定是有水平的,不至于误诊。 何书墨盯着蝉宝羞红的脸色,心中缓缓浮现一个很合理,但也很麻烦的答案。 “姐姐莫非是,想解手了?” 此话一出,玉蝉本就红透的俏脸,瞬间变得愈发殷红。 便连她那大而漂亮的眸子,都变得水盈盈的,仿若是被何书墨欺负后,感到相当委屈一般。 “姐姐还能坚持多久?我让下人去把高玥喊过来?” 玉蝉红着脸,垂着眸,仍然不说话。 如此羞人的事情,她哪里敢在何书墨面前开口? 何书墨看着玉蝉的表现,心道不妙。 以蝉宝的性子,她只要还能忍,必然不会红晕上脸。 看她现在这副样子,估计是快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此时去叫高玥,一来一回至少得小半个时辰,到了那时,多半说什么都晚了。 何书墨倒是不介意抱着蝉宝去解决生理问题,蝉宝也是人,自然会有新陈代谢的自然过程。但还是那句话,问题出在玉蝉身上,并不出在何书墨的身上。 蝉宝这么害羞和保守的姑娘,你让她当着自己相公的面做那种事,都不太可行,更别说让她当着何书墨这个“准姑爷”的面了。 “看样子,高玥是来不及了……姐姐等我一刻钟,不,几个呼吸就好!” 何书墨二话不说,从房间中找到一把椅子,而后抽出御廷司的佩刀,一刀扎在椅面之上,凭借六品的气力,手腕一扭瞬间划出一个圆形,挖空了椅面。 做好椅子,何书墨又把脸盆拿出来放在椅子下面。 之后,便回到床上,将蝉宝横抱起来,小心放她坐在椅子上面。 由于蝉宝浑身没有力气,便连坐都坐不稳。 因此何书墨又找来绸带,绑住她的身子,让她可以靠在椅背上,不至于左歪右倒。 做好这一切后,何书墨又抽出宽厚的腰带,蹲下来,看着蝉宝的眼睛,认真对她说:“姐姐,我等下会用这个,挡在眼前,什么都看不见。然后我会帮你……之后我去外面,你自己……” 何书墨说完之后,玉蝉红着小脸,轻轻“嗯”了一声。 她的确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如今看来,除了何书墨的法子,她已经没有其他选择。 何书墨获得了蝉宝的同意,立刻开始按部就班地实施计划。 他先蒙住眼睛,确保真的看不到,而后把手伸到蝉宝腰间,帮她解开碍事的布料。 做好准备工作以后,何书墨站起来,转身,如盲人一般,摸索着往屋外走去。 京城的夜色之下,潜龙观后山的小溪,汩汩流淌,连绵不息。 何书墨刻意多吹了一会儿夜风,多等了一会儿,这才重新推开房门,在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摸索着走入卧房。 经历如此羞人的事情,玉蝉此时的小脸仍然是红着的。 但是,当她看到何书墨蒙着眼睛,推门而入,两手两脚不习惯地到处试探,小心地往前走时,她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刚才何书墨背对她走出去时,她因为身体原因,没多注意。 而现在,何书墨面对她走过来,她没了身体因素,便有精力把何书墨此时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 玉蝉虽不认为何书墨是她的“姑爷”。 但是她不得不承认何书墨有“君子之风”,是个样貌帅气俊朗,不折不扣的翩翩君子。 可是,如此形象好,气质好的何书墨,却可以为了她,放弃他一直以来的君子风度,以一个如此“窘迫”的姿态,出现在她的面前。 此时此刻,玉蝉似乎明白了,寒酥在林府的那一晚,为什么即便做了亏心事,还是会理直气壮地与她争吵。 何书墨为了她这个“没那么熟”的人,都可以脱下君子的长衫,露出窘迫的姿态,如果换做是他心爱的寒酥,他又会为了寒酥做到什么地步? 玉蝉感觉,如果何书墨对她家小姐也非常非常好的话,那她不是不能接受,何书墨与小姐在一起。 玉蝉不愿意看到小姐孤独终老,但她更不喜欢小姐屈身下嫁给完全配不上她的男子,何书墨现在虽然同样配不上小姐,可他只差实力,其余方面,确实都挺合适的。 怪不得寒酥笃定何书墨就是她们的姑爷。 原来寒酥早就看懂了何书墨。 “玉蝉姐姐?我走到哪了?” 何书墨两眼一抹黑,只能依靠声音来判断位置和距离。 玉蝉道:“还差一点。再往前三步。” “好。” 何书墨在蝉宝的指引下,逐渐摸到了椅子腿。 而后借由椅子腿,摸到了蝉宝的腿。 “玉蝉姐姐,不好意思。” “嗯。” 玉蝉轻轻应了一声,并没有怪罪何书墨。 “姐姐,我先帮你穿衣服。” 穿衣过程中,难免会有一些没法避免的触碰。何书墨不想,也不是有意占蝉宝便宜。 但从事实出发,从玉蝉的角度来看。 如果她认何书墨是她姑爷,她的清白就还在。 如果她不认何书墨是她姑爷,那她的身子便已经“脏了”。 玉蝉坐在椅子上,美眸水盈盈的,既羞怯又委屈。清白在她心里,是与小姐同样重要的事情,而现在这种情况,已经让她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可她能怪何书墨吗? 很明显是不能的。玉蝉是讲道理的女郎,不会胡搅蛮缠。何书墨明明是在尽心照顾她,哪怕不得已碰了她的身子,也非他所愿,全是没办法的事情,她说不了半点何书墨的不是。 何书墨服侍好蝉宝,不确定能不能取下眼前的腰带,便问道:“姐姐,我现在能取下脸上的腰带了吗?” “可以。”玉蝉道。 何书墨立刻摘下腰带,重获光明。 有了视力之后,事情就简单多了。 他先解开固定蝉宝的锦带,弯腰用手穿过蝉宝的腿弯,把她横抱起来,放在床上。 “姐姐一天没吃饭了吧?我去叫厨房做点养胃的肉粥。” “好。” 玉蝉移动美眸,她看到,何书墨为了照顾她的感受,默不作声地端起地上的脸盆,没事人一般出了卧房。 蝉宝性子虽冷,可终究不是木头。 何书墨对她关心和爱护,发自内心,落于微末,她能感受得到。 何书墨离开后,房间安静下来。 玉蝉美眸盯着空荡的天板,默默在想,假如是现在的她,回到寒酥去林府的那一天,那她还会愤然阻止寒酥吗? 玉蝉心里没有答案,她已经不能确定,她当初的选择对还是不对了。 没过一会儿,何书墨便拎着食盒回到卧房。 得益于薇姐之前经常上门催更,何书墨养成了吃夜宵的习惯,因此何府厨房早有准备,就等着少爷说话,然后做饭做菜。 何书墨把食盒放在茶桌上,接着搬起桌子,置于床边。 之后打开食盒,一一取出今日的吃食。 瘦肉粥,鸡蛋羹,水煮青菜,萝卜咸菜,清淡简单的经典四样。 做好用餐前的准备,何书墨再次把蝉宝扶了起来,靠在他的身上,与他并排坐在床边。 “比不得宫里的大鱼大肉,姐姐凑活吃吧。” 玉蝉轻声道:“已经很好了。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吃一口鸡蛋。后来跟了小姐,生活才逐渐好了起来。” “你家小姐是个好人呢。” “嗯,她最好最好了。” 玉蝉情绪有些低落:“贵妃党内鬼的事情,小姐已经给了我很多次机会。我每次都没成功,所以这一次,才会如此着急,没想到却中了魏党的计……何书墨……” 何书墨道:“姐姐?” “对不起,麻烦你了。” “姐姐说的什么话,咱们不是一家人吗?” 一家人? 玉蝉抬眸看着何书墨的侧脸,内心一如平常,似乎对和他成为一家人,没有半点抵触的情绪。 何书墨没给玉蝉再次开口的机会,他用勺子舀起一勺瘦肉粥,送到蝉宝嘴边。 “姐姐吹一吹再吃,小心烫。” “嗯。” 玉蝉吹了几口气,等着何书墨喂她吃饭。 但她没有想到,何书墨并没直接喂她,而是先滴了一滴粥到他自己的手背上。 “不烫了,可以吃了。” 何书墨确认好温度,终于让蝉宝吃上了第一口饭。 蝉宝吃起饭来相当斯文有礼,不急不躁。 何书墨等她吃饭的空档,不嫌费事地用湿毛巾帮她擦拭嘴巴,让蝉宝始终保持美美的状态。 蝉宝毕竟拥有娘娘六七成的数值,属于贵女之下,最顶尖的楚国女郎。 别说现在抱在怀里,哪怕就是当个瓶看着,都相当赏心悦目。 何书墨一口一口,细心喂蝉宝吃完夜宵,而后又端来水杯、水盆,帮蝉宝漱口,刷牙,洗脸…… 一套做完,夜已经深了。 何书墨扶着蝉宝,让她小心睡下,而后取出备用被褥,熟练地铺着地铺。 “何书墨。” 玉蝉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何书墨抬头,问道:“姐姐还有什么要求?” “你要不,别睡地上了……” 不睡地上,难道和你一起睡床上? “姐姐不介意吗?”何书墨问道。 玉蝉没说话,显然还是有些介意的。 对于她们这种传统、保守的姑娘来说,和一个男子同床共枕,哪怕不做什么,都已经相当于做什么了。 何书墨道:“姐姐不用内疚,就算不为了娘娘,不为了寒酥,单凭姐姐帮我应付父母这一条,我也会照顾姐姐的。” 玉蝉没有回应,呆呆地看着天板。 何书墨又道:“姐姐睡吧,每过半个时辰,我会起来帮姐姐翻一次身。姐姐身上没有力气,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会导致褥疮。” 玉蝉咬着唇儿,漂亮美眸遍布水雾:“你其实,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不行啊,褥疮那种难看的东西长在姐姐身上,我无法接受。” 何书墨说完,打了个哈欠,道:“姐姐晚安。” “嗯,晚安。” 何府的房间再次安静下来。 不过这一次,玉蝉可以听到何书墨的呼吸,甚至是他疲累的呼噜声。 一点也不吵,反而让她感觉十分安心。 似乎只要何书墨在她身边,哪怕中了毒,浑身不能动弹,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由于下午睡过,此时的玉蝉并无多少困意。 她甚至开始无聊地数起了何书墨的呼噜声。 不知数到了多少个,呼噜声骤然一停。 接着便是何书墨掀开被子的起床声,走路的啪嗒声,以及最后,他来到床边,帮她调整睡姿的声音。 玉蝉能感觉得到,哪怕就是现在,何书墨也不会去碰她身上那些不能碰的地方。 她现在毫无反抗的能力,只要他想,便可以被他轻易据为己有。 可何书墨似乎从没有这种想法。他始终真心关心她的感受,小心翼翼照顾她的情绪。 玉蝉侧着身子,看到何书墨帮她翻完身,然后锤着腰背,睡回僵硬的地铺。 她心里控制不住地难受,似乎何书墨的不舒服,会同时传递到她的身上。 (本章完) 第231章 何书墨:我成反贼了?(7k) 第231章 何书墨:我成反贼了?(7k) 辰时初,何书墨第无数次翻身起床。 他熟练来到床边,帮蝉宝挪动一下睡姿。 “何书墨。” 玉蝉的声音,让昏昏沉沉的何书墨陡然清醒。 “姐姐?莫非出什么事了?” “没出事,我似乎能动弹一些了。” 玉蝉试图扭动一下腰身,盈盈一握的纤腰在何书墨的注视下左右挪动,她腰部的运动能力肉眼可见地恢复了六七成。 何书墨分析道:“姐姐在逃跑的过程中,腰部用得较少,因而中毒程度较弱。所以恢复起来也比腿和手臂更快。” “嗯。我再恢复一些,你今晚就不用这样频繁起床了。” 玉蝉眨着美眸,看着何书墨脸上淡淡的黑眼圈,心里如小河淤塞一般,堵得难受。 若何书墨对她差一些,她便可以用平常心对待何书墨。 但何书墨偏偏对她如此的用心,如此的体贴照顾,使她感受到了亲人般的关爱。 玉蝉小时候的经历,让她很难对何书墨的行为和感情无动于衷。 更何况,她的姐妹寒酥喜欢他,小姐也对他颇为倚重,而她自己的身子,无意中已经被他碰过了。 事到如今,除了认他做姑爷,还有其他办法吗? 玉蝉心里杂而纷乱。 她性格内向,爱乱想多想,有许多想法不能确定。 但至少有一点,她清晰而明确的知道——如果何书墨不想再睡地板,她可以接受让他睡在身旁。 在蝉宝乱糟糟的想法中,何书墨自己完成了洗漱。 因为今天他比平常起得更早些,所以并没有丫鬟前来打搅。 而何书墨之所以要起得更早,自然还是因为玉蝉。 “姐姐,我抱你坐起来。” “好。” 争得蝉宝的同意,何书墨又是一个公主抱,将清冷美人捧在怀里,小心将她放在椅子上。 由于玉蝉腰部力量恢复不少,因此她已经可以自己靠在椅背上,不用再依靠锦带固定。 何书墨用细腻的新毛巾沾着清水,仔细地帮蝉宝清洗俏脸。 蝉宝眼睛好大,睫毛又长又翘,她的皮肤好细嫩啊,这么近都看不到粗大的毛孔吗?蝉宝的嘴巴也好可爱,粉嘟嘟的,嘴唇不厚,很配合她的气质,果然是高冷范的小御姐。 不能动的玉蝉,不会吵闹,五官和身材漂亮精致得像手办一般,随便何书墨怎么摆弄。 何书墨帮蝉宝漱口刷牙洗脸之后,又取出不知从哪弄来的桃木梳子,帮蝉宝梳头。 玉蝉小脸红红的,一声不吭享受着何书墨的服务。 按照楚国习俗,男女成婚之时,要各取一缕头发,结成一节,称之为“永结同心”“结发夫妻”。 故而女子的头发一如她们的身体,是不能让外人碰的。 玉蝉的头发此时被何书墨捏在手里,其象征意义,远远大于梳头这个暧昧动作。 何书墨其实并没想那么多,毕竟他又不是楚国人,对楚国嫁娶规矩了解的没有那么细致。 何况,他若非形势所迫,向来不会在乎形式上的东西。在他看来,两人互相喜欢,是最实在的,比任何里胡哨的东西都要有用。 “姐姐几日不进宫,若被娘娘问起来怎么办?” “娘娘并不总会找我进宫。何况,我还有婶母可以帮我打掩护。” “姐姐的婶母?我娘吗?这倒也是,就说姐姐陪我娘四处转悠了,想来应付一次娘娘没什么问题。等到第二次娘娘再找姐姐,到时候姐姐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嗯。” 感受着头发被何书墨捏在手里,仔细盘梳的滋味,玉蝉小脸微红,轻轻点头。 “娘娘那边不用担心,但观澜阁的事情,需要我日日过问。” “好,姐姐今日准备什么时候过去观澜阁?我抽空陪姐姐过去。” 玉蝉道:“会不会不太方便?” “没事,御廷司的工作倒还好,主要是怕魏党的人在外狗一样的追着姐姐不放。除此之外,便是注意进出何府不被发现。其他倒没什么。” 何书墨看似轻松地说。 其实还有一个难点,他没对玉蝉说,就是他得管理好时间。 因为他不能确定,高玥那边能稳住棠宝多久;也不能确定娘娘什么时候会找他进宫;更不能确定,忙着整理三房资产的依宝,几时想见他一面,让他过去一趟。 当然还有一个何书墨控制不了的隐藏炸弹——薇姐。 薇姐有时候会冷不丁地来何府找他。 要是让薇姐瞧见蝉宝,到时免不了一阵腥风血雨。 不多时,何府丫鬟给何书墨送来一人份加大量的早饭,何书墨还是老样子,将茶桌搬到床边,用勺子和筷子,先喂蝉宝吃饱,然后再风卷残云,把蝉宝吃剩的吃完。 玉蝉看着何书墨吃她吃剩的,已经冷得差不多的饭菜,心里很不是滋味。 “下次,你先吃吧,我吃得慢,饭都冷了。” “姐姐又过意不去了?来漱口。” 何书墨拿着水杯,喂蝉宝喝水,让她漱口,再用水盆接住她的漱口水,简直无微不至。 “姐姐在我这儿待不了几天,而且现在是夏季,哪有冷饭啊,都是温的。” 何书墨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我过会去衙门,交待二三事情,去之前我会把高玥喊来陪着姐姐。保证姐姐的身边一直有人陪着,不会无人可用。” “我自己可以的。” “不行,姐姐现在浑身都动弹不得,有心之人,哪怕用一块湿毛巾都能威胁姐姐的命。” 涉及原则问题,何书墨不准备和蝉宝商量。 总而言之一句话,平常的事,大家商量着来,没问题。但一旦碰到原则问题,何书墨才不管你是谁,别说蝉宝了,就是娘娘的圣旨他也不听。娘娘要杀要剐,等事成之后,看她舍不舍得了。 玉蝉平时是以姐姐的身份和何书墨相处。 大多数时候,都是以她的意见为主,何书墨从没提过什么异议。 但现在,面对仿若一家之主般,一锤定音的何公子,玉蝉顿时没了底气,闭上小嘴,老实听何书墨的安排。 蝉宝已然把何书墨当成了她的“准姑爷”。 姑爷说话当然是管用的,小姐不在,一切以姑爷为准,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一个小丫鬟不听姑爷的,难道是准备造反吗? “司正,属下来了!” 高玥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何书墨道:“姐姐,我抱你坐起来,有什么需求,你对小高说就好了。” “嗯。” “来。” 何书墨如今抱蝉宝已经相当熟练了,一手扶着蝉宝的美背,一手直接穿过她的腿弯,膝盖,腰背,两手一同用力,清冷美人便被他结结实实抱在怀里。 玉蝉美眸定定地瞧着何书墨认真的侧脸,不知想到什么,心跳忽然变快,小脸又是一红,连忙移开眼睛。 何书墨将蝉宝放在椅子上,而后开门让高玥进来。 “记得帮她解手,我毕竟是男子,她会不好意思。” 高玥一脸严肃:“属下明白。” “嗯。” 何书墨拍了拍高玥的肩膀,顺手画饼道:“我这几天会收到吏部的调令,兼任卫尉寺少卿,卫尉寺改革在即,百废待兴,都是机会,加油。” 高玥神色振奋,道:“明白!” “我上值了。” 何书墨不光对高玥说要上值,还特地回过头,对蝉宝道:“姐姐我很快就回来。” 玉蝉轻轻点头。 看着何书墨离她而去的身影,她美眸稍显慌乱,心中第一次有了不舍。 何书墨陪在她身边,很多东西她感受不到。 可一旦突然没了何书墨,她便控制不住自己,没法让自己不去想他。 “林姑娘,我叫高玥,您也可以叫我小高。我是司正的属下,您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告诉我。” 玉蝉没什么要求,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何书墨:“你跟着他多久了?” 高玥唏嘘道:“半年了,但却发生了好多事,感觉好长好长。” “能说说吗?” “可以的,但是,司正让我……” 高玥趴在蝉宝耳边,把何书墨的交待告诉了她。 玉蝉听到高玥提起羞人的事情,耳垂通红,美眸晶莹如水。 她虽然知羞,但心里却无比的甜腻。 何书墨走了都会惦记着她,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很好。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小宝宝,什么都做不了,但还是会被何书墨捧在手心,不厌其烦,竭尽所能地用心呵护。 怪不得寒酥会那么喜欢他。 原来如此。 此时此刻,玉蝉已经可以理解寒酥了。 …… 何府外,何书墨嗅了嗅身上的衣服。 他和蝉宝待了一晚上,又是抱又是喂的,身上很难不沾点蝉宝的味道。 “阿升,我现在什么气味?” “气味?” 阿升嗅了嗅,道:“少爷身上都是林小姐的味道。不过不靠近仔细闻,闻不出来。” 何书墨一拍脑门:“坏了,不能这么去见晚棠。得想个法子,把味道盖下去。” “阿升,咱们府上哪里有正在盛开的草?” 阿升想了想,道:“夫人的院子里应该有。我那天瞧见月桂她们忙着搬新土呢。” 何书墨给阿升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光速把摘到手里,去见棠宝。 谢家贵女登上马车,一打眼就瞧见一捧正艳的娇。 “哥?” “送你的。喜欢吗?” “喜欢,谢谢哥哥,真好闻。” 谢晚棠满心欢喜地接过何书墨的束,把它捧在怀里,放在面前,爱不释手。 何书墨笑道:“傻丫头,被一束随手摘的给收买了?” “它不一样,”棠宝撅起小嘴,道:“它是哥哥摘的,是最好看的。” “它不是最好看的。我的好妹妹才是最好看的。” 谢晚棠低着脑袋,可爱的粉色已然悄悄爬上她的脸颊,哪怕是何书墨随口而出的一句情话,在她耳朵里,永远那么扣人心弦。 何书墨瞧着棠宝的表现。 心说他身边这些女郎中,棠宝是最好哄的了。 你说什么她都会信,一摸小手就脸红,平常能干、听话、懂事又黏人,喜欢把“哥哥”挂在嘴边,这样的女郎想不喜欢她都不行。 御廷司,司正小院,何书墨召集众使官开会。 京武营带刀使者铁山,烈武营带刀使者杨岚,锐武营带刀使者曹白刀,威武营带刀使者苗胜楠,还有凌武营带刀使者牛奇尽数到齐。 几位带刀使者面前,何书墨端坐司正之位,棠宝戴着帷帽俏生生站在哥哥后面。 如若不说棠宝的身份,没有人会把“司正的小秘书”与堂堂“谢家贵女”联系到一起。 何书墨清了清嗓子,道:“今日召集大伙过来,是有要事宣布。” 司正铁忠,京武营使者铁山站起来道:“司正大人,高玥没来!” 何书墨面无表情,内心吐槽:我能不知道高玥没来吗?我有没有可能是故意忽视她的?你疑似有点太忠心了铁山! 只见铁山表情愤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高玥这厮,仗着是您的老部下,越发放肆没有规矩了!司正召集大伙开会,众人理应提前准备,尽量不耽误司正大人的时间。唯独她胆敢迟到,这厮如此没有规矩,保不齐吃里扒外,心存二心!司正!我愿领命,调查高使官!但凡她敢有一点不忠,我当即替司正手刃了她!” 何书墨听完铁山的话,差点没绷住。 但他扫视了一眼底下众人,发现没有人跟他一起绷不住,似乎大伙都觉得铁山说的没什么问题。 何书墨心道不对,你们如果都觉得铁山说的对,那我和高玥岂不成了反贼了吗? “咳咳。” 何书墨轻咳一声,挥手示意铁山先坐下。 “高玥最近小有懈怠,作风不良,这点我必须严厉批评。” 何书墨首先肯定了铁山的忠心,总不能铁山提出问题,反而去压制铁山,让他闭嘴吧? 堵不如疏。 水至清则无鱼。 何书墨选择把水搅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高玥曾经的功劳和忠诚,本司正都看在眼里。像高玥这种身负战功的功勋之辈,我以为,可以给予适当宽容,不至于因为一次迟到就对她妄下定论。何况我们现在并未调查,她可能另有隐情。此事到此为止,接下来说正事。” 何书墨将高玥的事情,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把话题重点,引导进卫尉寺改革的方向。 “咱们御廷司在张权一案中,当据首功。只是此案尚未完全结案,因此娘娘的赏赐还未明确。咱们贵妃娘娘,一向是恩赏分明,该有的赏赐都会有,不会冷落大家的。” “暂时虽然还没有明确的赏赐,但根据本司正不愿透露姓名的人脉的小道消息,娘娘拟重整卫尉寺。其中大部分人员缺口,都由咱们御廷司补齐。卫尉寺乃朝中九寺之一,编制规格比御廷司高上不少,若能进入卫尉寺中,对咱们的人来说,也算是升官了。” “但是,卫尉寺的编制虽好,可本司正不能睁眼说瞎话。卫尉寺的上限,较之咱们鉴查院,还是略有不足的。卫尉卿是朝中三品,鉴查院院长是二品,略逊一档。而且卫尉寺尚初改革初期,虽有机会,但前途未卜,不如树大根深的鉴查院保险。” “升迁利害本司正已经给大家分析清楚,本司正会去卫尉寺主导改革,但也会保留在御廷司的职务。因此,无论是卫尉寺还是御廷司,大伙都还是我的部下。关于升迁卫尉寺一事,我已经给大家分析清楚,请各位回去传达各营,有意向者升迁者,我过几日再行统计。” 在坐的诸位都不是蠢人。 何书墨的话外之音,大伙都听得出来。 简单地说,就是何司正要去接手卫尉寺了,需要带一批骨干出去开荒。此去结果未知,可能升官发财,也可能遗憾失败,因此失去他们在鉴查院好不容易拼得的职位。 至于“保留御廷司职务”,其实只是个安慰的说法,御廷司平稳运转,卫尉寺百废待兴,以后何司正的重点肯定在卫尉寺上面了。 何书墨话音刚落,本想打发众人回去多加考虑,过几天再给他回复。 毕竟改行如隔山,新卫尉寺是个完全未知的领域,收益大风险高,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何书墨不喜欢强迫他人,强扭的瓜确实解渴,但未必忠心。而他需要的,恰恰是对他和娘娘都十分忠心的手下。 正当何书墨准备起身离席之时,铁山豁然站起,一番措辞慷慨激昂: “铁山虽一介武夫,也颇知忠义二字。正所谓择木之禽得其良木,择主之臣得遇明主。当日擂台之下,司正救我于微毫,铁山平身之愿唯图报效司正识人之恩。从今往后,铁某之命,便是司正之命,铁某之躯,便是司正之躯。但凭驱使,绝无二心!” 牛奇激动地站了起来,拱手道:“俺也一样!” “某誓与司正患难与共,终身相伴,生死相随!” “俺也一样!” “有渝此言,天人共戮之!” “俺也一样!” 铁山一番言辞,彻底把众人的情绪调动起来。 杨岚等人纷纷起身,回应道:“属下定誓死追随司正!” 大伙各个表达忠心,反倒把何书墨给架住了。 他是要去重整卫尉寺,但如果把御廷司的人全带过去,留下一个空壳,御廷司怎么办,鉴查院怎么办? 随着官职越做越大,何书墨的顾虑,不可避免变得多了起来。 他的原意是让大伙多加考虑,毕竟去卫尉寺获得的机会,并不一定比留在御廷司大。但现在好了,所有人都表示要去卫尉寺,那谁留下来支撑御廷司的日常运营? 但他现在还偏偏不能打击大伙的积极性。 略作思索,何书墨道:“卫尉寺的情况并不明朗,但如果要招人,会率先选取修为高,战力强的同僚。而且就算升迁,也得有先后批次,大伙冷静一些,都有机会,不用着急。散了吧。” 打发走手下众人,何书墨缓缓舒了口气。 心说人在高位,被许多眼睛盯着,不能犯错,哪怕他们没有恶意,也真不容易啊。 待诸位带刀使者离开后,司正小院中,留下两排整齐的桌椅。 谢晚棠刚想上去收拾,便被何书墨牵住小手,拖进堂屋。 “那些桌椅板凳让吏员收拾就行了,你是贵女,真要什么事情都干啊?平时伺候伺候我就得了,这些杂活,以后不许做了。” “哦。知道了。” 棠宝被哥哥凶了一顿,心里却是甜滋滋的。她当然知道哥哥此举是心疼她,不想让她多干活。 哥哥尤其爱牵她的手,估计是怕她多做杂活,把小手弄得不漂亮了吧。 “晚棠。” “嗯?” 何书墨坐在桌前,扒拉着卷宗,道:“这些卷宗是谁送来的?我怎么没印象了?” “哥,昨天都是我在看啊。你怎么会有印象?” “哦,那你坐我这里,这些就交给你了,我出去看看高玥什么情况。她到现在还不来上值,是不是真不想干了!” “好。” 棠宝一边答应哥哥,一边研墨提笔,最后还记得帮高玥姐姐说点好话。 “哥,你别生气了,高姐姐可能家里有事,兴许她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何书墨边出门边说:“如此懈怠,这次真得罚她俸禄了。” 在御廷司稳住棠宝,并把锅让高玥背好,何书墨立刻开始管理时间,光速返回何府。 有何府小厮见到何书墨,还会奇怪地问少爷怎么回来了。 何书墨对此一律回答:“房间里藏人了。” 对此,何府小厮均是哈哈一笑,不以为意。 何书墨也很无奈,爱说实话,但没人信,咋办? 一路快步走到卧房门口,确认周围无人,何书墨推门而入。 屋内,高玥搬了椅子坐在玉蝉旁边。玉蝉美眸认真,表情专注,高玥则有说有笑,不知在聊什么。 “司正!” 高玥看到何书墨,立刻正经地站了起来。 “聊什么呢?” 何书墨随口一问。 “林姑娘向我打听一些司正的事情!” “哦?” 何书墨转而看向蝉宝。 蝉宝小脸微红,美眸闪躲,不敢与男人对视。 “好了。”何书墨并未深究,他除了薇姐以外,没什么秘密是玉蝉不能知道的。 棠宝和依宝不用瞒着玉蝉,她们分别代表谢、李两家,是与娘娘同一个阵营,情同姐妹的五姓贵女。哪怕是娘娘都得顾全联盟大局,喊她们“好妹妹”,不能主动破坏关系,更不用说玉蝉的态度了。 他道:“高玥,你替我回御廷司。我是以找你的名义出来的,你回去以后,见机行事。” 何书墨并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但经常帮司正打掩护的高玥,能明白他话语中的言外之意。 “是!司正,那属下告辞了。” “去吧。” “好。” 高玥走后,何书墨便来到蝉宝身边,柔声问道:“姐姐又打听我什么坏话啦?” 蝉宝美眸看向一旁,睫毛忽闪忽闪,小声说:“没有,随便问问。” 何书墨笑而不语。 蝉宝是不爱多管闲事的清冷性子,她若是主动打听一个人,哪怕只是随便问问,其中的含义,不言自明。 “我现在没事了,御廷司暂时处理好了,咱们去观澜阁?” “嗯。” 何书墨轻声道:“来,我抱着姐姐。” 拥抱在楚国的男女关系中,是一种很亲密的动作,但因为身子中毒不能动的缘故,玉蝉这段时间以来,但凡要做点动作,都得靠何书墨抱抱,她现在已经有点习惯被何书墨抱着到处走了。 何书墨抱着蝉宝走到门口,一脚踹开房门后,确认周围无人,这才道:“姐姐指点一下我的惊鸿步。” 此话说完,何书墨登时飞天,身姿轻盈落在围墙之上。 “还好,算入门了。” 玉蝉肯定道。 她没想到何书墨的练武天赋这么高,她记得她不久前才教过何书墨,当时和何书墨关系一般,没怎么用心,现在看起来他居然已经练得有模有样了。 “姐姐,观澜阁怎么走?”何书墨问道。 观澜阁牵扯贵妃娘娘的情报网络,它的真实地址,按理说是绝不能泄露给外人的。 但玉蝉认可何书墨做她的“姑爷”,那么他就不再是外人。 “观澜阁,其实是个商铺。” “商铺?” “嗯,是一家比较低调,不会被别人怀疑的商铺。” “姐姐别卖关子了,我好急啊。” 玉蝉终于道:“琴娴茶坊。” “琴娴茶坊?这铺子不是类似琴香阁,是京城贵妇们爱去的雅致之地,对吗?” “是。”玉蝉补充道:“魏党官员的夫人们,尤其爱去。” 何书墨眼睛一亮,道:“娘娘安插在魏党,乃至京城的眼线,有不少都是魏党官员家中的夫人、妾室、乃至门客、小厮。他们可以在琴娴茶坊合理碰面,交换情报?” “嗯。茶坊的成品茶,会对外销售。福新茶楼,还有一些酒楼就可以借此定期、频繁和茶坊联系。” …… …… …… ps:写得较慢,没凑够八千。 (本章完) 第232章 内鬼是谁(5k) 第232章 内鬼是谁(5k) 听了蝉宝的解释,何书墨心中暗暗赞叹,心说不愧是娘娘,大隐隐于市,直接把情报机构建在魏党夫人们的屁股下面。 任魏党怎么查也不会想到,他们家眷经常聚会之地,看似清流雅致、闻琴饮茶的交际之所,实际是贵妃娘娘京城情报组织的中枢。 何书墨几个灵活的纵身,抱着蝉宝落在何府后门处。 阿升驾着马车等在这里,见到何书墨怀抱美人,两手没空,十分机灵地掀起车帘,让何书墨可以在横抱蝉宝的情况下,侧身钻入马车。 车中,何书墨将蝉宝放在棠宝常坐的位子上,自己则坐在老地方。 玉蝉嗅着车厢中,满满的女子气息,心中不由得有些吃醋。 她知道何书墨和谢家贵女的关系,但她还是贪心地想着,要是何书墨能一直待在她身边就好了…… “车要走了,会有点晃,不过我会扶着姐姐。” 何书墨柔声道。他不太想来回提醒玉蝉,说她现在不能动弹的事情,毕竟揭人伤疤总不是什么好事。 然而玉蝉的关注点,却在何书墨对她的关照,和他轻轻搀扶她肩膀的大手上面。 何书墨对她的关心和照顾,会体现在与她相处的每一个细节之中。玉蝉能感受到,他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在把她放在心上。 马车启动,车厢如约摇晃。 玉蝉身子刚有要倒的趋势,便很快被何书墨的大手给稳定住了。 何书墨开了个玩笑:“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姐姐身子娇软,想来应该是最温柔的水做的了。” “明明是动弹不了的麻烦事,你还要说的好听。” 玉蝉小脸红红的,她听了何书墨的话,心里情不自禁的高兴。和他在一起总是那么开心和愉快,哪怕面对的是麻烦的事情,也浑然没有以往独自一人时,那种不耐烦的感觉。 “不麻烦,是我占姐姐的便宜,怎么能得了便宜还嫌弃姐姐?那岂不是不知好歹了?” “言巧语。” “娘娘也经常这么夸我。” “没有夸你。” “那很好了,证明我在姐姐心里还有许多进步空间,希望姐姐以后多多指点,我喜欢进步。” 玉蝉垂着美眸,撒娇似地嗔怪道:“你总是有理。我说不过你。” 在你一言,我一语,小情侣似的聊天和拌嘴中。 何府马车缓缓停到琴娴茶坊附近。 “少爷,到地方了。” 何书墨掀开窗帘,只见闹市街上,有一个颇为安静雅致的商铺,其上牌匾,正是“琴娴茶坊”的字样。 “闹中取静,杂中有序,这就是观澜阁吗?姐姐,咱们怎么进去?” 此时马车停下,玉蝉可以自己端正坐好,道:“琴娴茶坊开在朱雀主街上,朱雀主街隔壁,还有一座规模和人流都少一些的庆隆街,那街上有家当铺。” “当铺?” “对。这当铺虽然面朝庆隆街,但此铺用于存放财物的库房,却与琴娴茶坊的茶室背靠背相互连接。表面上,茶坊和当铺互不干涉,实际上它们中间是通的。当铺库房的一部分,便是观澜阁的本体。” “好家伙,狡兔三窟啊。光有琴娴茶坊提供碰头还不够,再加上一个典卖财物的当铺,上至京城贵妇,下至三教九流,所有消息汇聚于此。” “都是娘娘的布置。”玉蝉说罢,继续指点何书墨。 让他用惊鸿步走到哪家商铺的屋顶,而后从什么角度跳到何处,再之后如何如何,便能不需要走门进入观澜阁中。 何书墨一一照做。 过程虽不如玉蝉自己快速流畅,但至少安全地来到了观澜阁。 观澜阁内部像一座书库,一座座绵延的书架群山中,留出几块办公桌椅的盆地。只不过寻常书库的书架上,摆放的是历史典籍,而观澜阁的书架上,摆放的是一个个分门别类,收录各类信息的木盒。 玉蝉看向最大的一对桌椅,对何书墨道:“带我过去。” 何书墨抱着蝉宝,走到桌椅面前,轻轻把她放下。 由于蝉宝的手臂还不太能动,因此书案木盒中放着的情报,只能由何书墨来阅读,然后口述给蝉宝,再由蝉宝指示他这条信息怎么处理。 “江湖信息,魏党的婚丧嫁娶,这些都可以先放一放。主要看带红绳的消息,是与朝政直接相关的。” 蝉宝为了减轻工作,便让他紧着重要的先看。 “好。” 红绳消息不算多,满打满算不到十个。 何书墨一一念完,发现观澜阁消息的含金量相当不低。凡是带红绳的,至少会涉及他这个级别,五品以上的魏党官员。 如果这样的消息一天都有小十个,那么哪怕其中大多数暂时用不到,可一日一日累加起来,总会有碰到大鱼的时候。 “阁主,有金玉简。” 观澜阁成员匆匆给玉蝉递上一个单独的,通体明黄色的字条。这字条被装在一个琉璃做的透明筒中,看起来极为不俗。 玉蝉手臂还动不了,只能是何书墨代劳接过。 “姐姐,这是,宫里来的?” “是娘娘的消息,打开看看。” 何书墨一猜就是娘娘,毕竟观澜阁其实算是她的私产,不靠朝廷力量成立的那种。她的命令,在观澜阁内,属于最高的一档。 何书墨拆开字条,打眼一看,便递到蝉宝面前。 “姐姐,娘娘传你进宫。咱们怎么办?” 玉蝉道:“就说婶娘叫我去何府。脱不开身。” 何书墨又道:“娘娘想问的是邹天荣的情况,姐姐即便人不到宫里,但也得把消息送到宫里吧?若不然应付得了今天,应付不了明天。娘娘今天不让姐姐进宫,明天还是会让姐姐进宫的。” 听此,玉蝉为难道:“可是我昨日去福光寺,未能得到什么有效的消息。但又不能说中了埋伏,所以才没消息,这……” “姐姐别急,我想想办法。” 玉蝉安静下来,看着皱眉思索的何书墨。 找贵妃党内鬼,是她的工作,但现在却被何书墨揽到他自己的身上。 他本可以不做这些事的…… 玉蝉不想让何书墨承担她的错误,于是道:“贵妃党的内鬼藏得很深,你初次接触,便要快速取得成果,这不现实。还是让我自己来吧。今日先拖延一下,兴许明日我便可以起身进宫了。” 何书墨听了蝉宝的话,忽而道:“姐姐还是在拿我当外人。” 玉蝉心虚地看向旁处:“我,没有……” 何书墨蹲下身子,伸手握住蝉宝的小手。 “抓住党中内鬼,是娘娘给姐姐的任务。这是娘娘的需求,并不单是姐姐一个人的事情。我们都是娘娘的心腹,理应互帮互助,互通有无。姐姐总是和我分得太清,什么你的我的。太生分了。” 何书墨揉了揉蝉宝的小手。 她虽然不能动,但对身体的感受是完好无损的。 因而她可以清晰地感知到,何书墨对她小手温柔的动作。何书墨不经意的行为,其实最能打动她的内心。 何书墨盯着蝉宝的眼睛,不让她眼神飘忽地四处躲避,认真道:“我不想和姐姐分得太清,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靠任务和利益维系的。而是靠彼此的信任和感情。今日我帮姐姐,以后姐姐帮我。我们互相扶持,携手成长。好吗?” 玉蝉被何书墨诚挚的眼神盯着,大脑一片空白,她现在心跳得好快,压根没法思考。 她没多思考,几乎是条件反射,依靠诚实的本能答应了何书墨。 女孩的嘴和表情或许会骗人,但她的本能和心跳,却从来不会。 何书墨捏着蝉宝的两只小手,哄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姐姐把关于邹天荣的事情,再与我详细说说。或许我会有不一样的看法。” “嗯。” 玉蝉拒绝不了眼前的男子。 他温柔,会讲道理,说话好听,还是自家姑爷,这要怎么拒绝他呢? “最初发现邹天荣不对劲,是娘娘找他们聊‘恢复御前带刀侍卫’的第三天。‘恢复御刀卫’一事,本就是娘娘拿来引蛇出洞的虚招。因此我一直在暗中观察几位可疑的党内大臣。当时,邹天荣去过福光寺,次日,魏党上下就知晓了此事。” 何书墨琢磨道:“当日去福光寺传信,次日魏党知晓。兴许是巧合也说不定。” 玉蝉点头:“娘娘也是如此说的。所以我便继续保持观察。邹天荣有拜佛的习惯,从许多年前延续至今,是福光寺的大香客之一。他有常年的习惯和人来人往的福光寺做掩护,除非抓到他与魏党的人接头,否则难以确定他内鬼的身份。” 玉蝉顿了一下,道:“第二次发现他行为不对,是他们家的后厨。” “后厨?” “嗯。观澜阁的探子一直盯着邹府。除了邹天荣本人的人际关系,他们家与外界常年保持的交易或者联络行为,都会被我们关注。邹府最近多年,一直从京城外的一处农庄订菜,这处农庄负责送菜的车夫,会先绕远路,将菜送去礼部尚书沈清岩的府上,而后再折返回邹府。” “沈清岩?这位可是魏党老将啊。在先帝时期就已经入仕,辈分比魏淳还大。” 玉蝉微微颔首。 何书墨继续道:“先绕远路去沈府,而后再去邹府……沈清岩和邹天荣同为尚书,甚至沈清岩还是较为清闲的礼部尚书,而邹天荣则是掌管官员调动的吏部尚书……按理说,邹的权力大于沈,农庄车夫不可能讨好沈,而怠慢邹。” “嗯。我也是这般想的。所以查到此事后,第一时间将情况告知娘娘,娘娘便怀疑,车夫路线是故意为之。娘娘说,福光寺,是邹天荣联系魏党的渠道。而送菜的车夫,则是魏党联系邹天荣的渠道。一去一来,联络闭环。” “娘娘的猜测,确实合情合理。你们观澜阁有尝试动一动车夫吗?” “没有。我曾经这么提议过,但是被娘娘否决了。” 何书墨一愣,分析道:“娘娘害怕打草惊蛇?邹天荣冒头不易,如果把他吓回去,就再也抓不住他了。” 玉蝉奇怪道:“你怎么知道?你和娘娘说的一模一样。” 何书墨不以为意地道:“忠臣和明主之间,特有的心有灵犀罢了。” 玉蝉眨着美眸,默默看着她的姑爷。 经过何书墨这么一提醒,玉蝉确实回想起很多,她之前从没有细想过的细节。 比如小姐会允许何书墨进宫去找她,小姐会和他一起散步,小姐甚至愿意帮他提升修为…… 其实哪一件事,单独拿出来说,都可以用其他理由解释清楚。 但是这么多事情放在一起,就明确地给玉蝉一种“小姐也喜欢他”的暗示。 虽然小姐从来没说过她喜欢何书墨。 可无论小姐承不承认,何书墨都是离她最近的,甚至可以说是唯一能留在她身边的男子。 何书墨不知道蝉宝的小脑袋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他继续内鬼的话题,问道:“然后呢?” 玉蝉收拾心情,道:“然后,便是昨天那次行动了。张权出事,还有平宁县主的案子震惊朝野。魏党若想在这两件事中伺机谋利,娘娘和贵妃党其他大臣对待此事的态度,便十分重要。邹天荣如果是内鬼,定会想办法把这些信息告诉魏党。恰巧,送菜的车夫,又是先去了沈府,然后甚至拉了一辆空车去邹府传信。” 听着玉蝉的描述,何书墨不住点头。 照蝉宝的说法,邹天荣确实非常可疑,以至于条件充分到了想不怀疑他都不行程度。 “如果姐姐昨天没被埋伏,而是顺利抓住了邹天荣的证据,那么以上所有分析都是成立的。可现实的结果,却与分析几乎相反。邹天荣在福光寺,没有接触魏党的迹象。反而是魏党的子牧,利用邹天荣给姐姐设伏。因此,魏党真正的目标是姐姐。邹天荣之前的种种异常,可能都是用来引姐姐上钩的。” 玉蝉沉默了。她觉得何书墨说的有道理。 她被埋伏这件事,几乎推翻了之前他们所有的设想。 邹天荣嫌疑虽大,但这些嫌疑,很可能是魏党特地的布置。属于既引她上钩,又掩护了贵妃党中真正内鬼的一箭双雕之法。 玉蝉道:“你的意思是说,魏党布置在娘娘手下的内鬼,其实不是邹天荣,而是另有其人?” “不好说,邹天荣贼喊捉贼也是有可能的。不过,我们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给娘娘一个答复,而不是立刻找出党中内鬼,对吗?” “嗯。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回复娘娘?” 何书墨确认道:“娘娘应该不会怀疑姐姐吧?” 玉蝉眨了眨眼睛,道:“娘娘为什么会怀疑我?” “也是。” 何书墨不再重复这个问题。 淑宝对于她的小丫鬟们是相当信任的,根本不会怀疑她们对她的忠心。 “姐姐可以这么回复娘娘,就说:魏党设伏,提前遁走,不敢深查。邹天荣疑魏党之饵,内鬼可能另有其人。” 何书墨说完,玉蝉细细琢磨了一下他话语中的信息,发现除了隐藏了她被追、中毒的经历,其余部分几乎与真实情况一模一样。 按照何书墨的说法去回复,并不会影响娘娘对局势的判断。 “好,我把婶母的事情一并写上,让观澜阁的人递给娘娘。” “姐姐中了子牧的毒,这要怎么写字?” “我真气恢复了许多,用霸王真气操控毛笔不算很难,你多练习,可以做到。” 何书墨看着蝉宝释放真气,笔杆虚空挥舞,心中愈发好奇。 “姐姐为什么会练习这种技能?” 玉蝉想了想,还是选择告诉何书墨:“因为无聊。小姐、霜九、寒酥,她们都很忙。我一开始尝试把毛笔当暗器操控,久而久之就越来越熟练了。” 何书墨瞧着蝉宝孤零零的身影,心说蝉宝虽然看起来高冷又内向,但她其实很渴望有人陪着她吧? “姐姐以后有空就来找我。我陪姐姐玩。” 玉蝉轻声答应:“嗯。” …… 何府马车中。 处理完观澜阁的工作,应付好娘娘,并且被何书墨单手抱在怀里的玉蝉,心情十分不错。 她现在被何书墨用心照顾,没什么可挑的,只要等这几天过去,身体恢复,一切都会重新好起来。 马车不时摇晃,玉蝉不由得抬起头,看向身边的男子。 何书墨此时并没有玉蝉那么轻松。 他们今天虽然先见娘娘应付过去了,但是党中内鬼这个定时炸弹,却始终存在。 这颗炸弹不清除掉,难保类似玉蝉被埋伏的事情,不会再次发生。 这次蝉宝运气好,跑掉了,下次如果换一个人中招,比如酥宝…… 不行,得趁着这次机会,快点把党中内鬼这个隐患拔除。 “你眉头不展,是还在想内鬼的事情吗?”玉蝉仰着头问。 “嗯。这次魏党设伏不成,让姐姐跑了,他们未必肯善罢甘休。魏党相对姐姐动手,是危险,也是咱们的机遇。他们知道姐姐想抓内鬼,我们也知道他们想废掉姐姐。现在就看谁的定力更强,耐心更久。” 蝉宝并不太懂计谋上的事。 在没有何书墨之前,小姐是她们的军师,她们听小姐的就行了。 现在小姐不在,有何书墨出谋划策,她听何书墨的便好。 “我们应该怎么做?” 何书墨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尽快把内鬼筛出来,但是此事牵扯的党中大臣不少,必须慎之又慎,一个搞不好,容易让大臣和娘娘互生猜忌,把原本不想反的人逼到魏淳那边去。” “嗯。娘娘和你一样颇有顾虑,所以一直只是让我暗中调查。明面上从未说过此事。” 何书墨自言自语:“有没有不会让大臣起疑心,但又能把内鬼筛选出来的办法呢?啧,这群人都是老狐狸,什么法子能瞒得过他们?换个思路,从魏党那边下手可行吗?好像不太可行,又不是谁都像赵世材那样,容易被三言两语诈出来。” …… …… …… ps:作者想了好几个小时,没想到主角接下来抓内鬼的办法。只能发出来集思广益,有好办法的兄弟可以写在书评里。 (本章完) 第233章 何书墨反将一军(6k) 第233章 何书墨反将一军(6k) 贵妃党内的魏党细作,能在娘娘的试探,和蝉宝的监视下存活如此长的时间,肯定有两把刷子。 魏淳那边,定然对这个隐藏在贵妃党高层的眼线极为重视,以魏淳的谨慎,赵世材等容易泄密的学生、门徒,定然全然不知眼线的身份。 他们能知道有那么一号人被安插在贵妃党中,就算深得魏淳信任的了。 何书墨思来想去,想到一个法子,对身旁的蝉宝道:“姐姐,我有一个主意,不知娘娘用过没有。” 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玉蝉的身体被何书墨按住肩膀,搂在怀里,这般小鸟依人的动作,活像一个新婚不久的小媳妇。 此时玉蝉的态度也与小媳妇差不太多。 毕竟她手被何书墨牵过多少次了,身子也被他碰了,抱了。 何书墨就算不是她的姑爷,只看他的付出,如此忙前忙后照顾她好久,她再继续冷淡下去,是说不过去的。 玉蝉对待何书墨的态度,犹如她此刻的声音一般,既轻,又柔,话语间软糯黏腻,满满的全是江左女郎的温婉。 “你说。” 何书墨此时的重心,并不在软糯的蝉宝身上。 他浑身的精力,都集中在脑海,没空思考与案件无关的事情。 “咱们或许可以刻意炮制出不同版本的情报,用特色情报配合魏党反应来标记内鬼身份。 “就以魏党在乎的观澜阁为例,咱们可以准备不同的观澜阁地址,将其泄露给不同的党中大臣。比如邹天荣得到的地址是福新茶楼,而大理寺彭非得到的地址是当铺。如此一来,内鬼就会把特定的,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专属地址泄露给魏淳。 “一旦魏淳对那个地址的观澜阁动手,那么我们就能反过来确定,是谁把情报泄露给魏淳,继而确定内鬼身份。” 玉蝉思索了一下,仍是奇怪道:“你和娘娘确实好像。” “怎么说?难道娘娘也让姐姐用过这个法子?” “用过。”玉蝉不打算瞒着何书墨,道:“娘娘之前与我用过这种特定消息的法子,想通过魏党的不同反应,来确定内鬼的身份。” 何书墨对此毫不意外。 以娘娘的聪慧,他能想到的办法,娘娘可能都用过了。娘娘但凡能早点挖出内鬼,也不会留此人一直等到现在都不处理。 “结果呢?” “结果是魏党忽视掉了,没有做出反应。当时娘娘的分析是,魏淳小心谨慎,看中眼线更胜于眼前利益。或者内鬼没有向魏党传递消息。总之,娘娘的试探没有效果。” 何书墨补充道:“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魏淳有两版消息,互相印证之下,发现消息有出入,得出娘娘试探他的结论。因此不予理会。” “两版消息?”玉蝉先是一愣,而后表情惊讶:“这岂不是说,有两位内鬼?娘娘手下的重臣,不过两手之数。如果有两位,那损失……” 何书墨安慰蝉宝,道:“姐姐别急,我不过是胡乱猜测。” 玉蝉心有余悸,道:“好吓人。这应该是最坏的情况了。” “嗯。” 何书墨回应了一声蝉宝,继续思考党中内鬼的应对之法。 首先,他目前已知,知晓内鬼身份的人,共有两位,一位是魏淳本人,另一位是内鬼本人。 所以,找内鬼的突破口,要么在魏淳身上,要么在内鬼本人的身上。 选魏淳当突破口的难点在于,魏淳本人是个千年老狐狸,寻常计谋和手段对他难以起作用,堪称金刚不坏。 选内鬼当突破口的难点,是内鬼藏在忠臣中间,何书墨又不会读心术,一眼看过去,只有忠臣,没有奸臣。 更难的点在于,“忠臣们”个个位高权重,牵扯颇大,很多手段没法对他们使用,查案的顾虑和掣肘太多。 何书墨叹了口气,道:“步步维艰,试探无效,全无头绪,怪不得连娘娘都拿内鬼没办法。” 玉蝉瞧何书墨唉声叹气的样子,不由心疼道:“要不暂时别想了,找个时间进宫和娘娘商量一下。” “不行,他们既然敢对姐姐出手,我肯定得还以颜色。难道让姐姐白受他们的欺负吗?姐姐忍得下这口气,我可忍不下去。” 听到何书墨是因她苦恼,玉蝉心里又甜又恼。 甜的自然是何书墨的对她的维护,姑爷护短,她当然高兴。恼的是自己帮不上什么忙,还得需要他分心照顾。 玉蝉歉意道:“对不起,要是我没有中毒,现在多少能帮上一些忙。” 何书墨一手稳住蝉宝的肩,另一只手牵住她的小手,细细揉捏,安慰道: “姐姐又说这种见外的话。姐姐又不是自己出去玩受伤的,姐姐是因公而伤,是工伤。是姐姐为娘娘,为我,还有咱们楚国做了大贡献。” 玉蝉明知何书墨是说好话哄她,可她抵抗不了,乖乖地被何书墨哄高兴了。 “你就知道说好听的。好在我恢复得快,估计到了晚上,双手便能动弹一些。” 何书墨突然一愣,道:“不对!” “哪不对了?” “不对不对,姐姐中的毒不对!” 玉蝉不明白了,眨巴眼睛道:“有何不对?” 何书墨轻轻揉捏蝉宝小手,分析道:“从姐姐的角度出发,姐姐的需求是找到内鬼。对吧?” “嗯。” “但是从魏淳的角度出发,他的需求,是抓住姐姐,甚至废了姐姐。因此才利用福光寺设伏。没错吧?” “嗯。没错。” “既然如此,姐姐所中之毒,为什么会仅靠自己便可痊愈?我记得姐姐当时说过,此毒味道明显,若非殿中焚香遮盖,否则第一时间便可闻到。” 玉蝉再次点头,“确实如此。” “这就奇怪了,味道刺鼻,且带有高强毒性的毒药并非没有,那人为何不用?让姐姐身中剧毒,不是更方便捉拿姐姐吗?” 玉蝉想了想,猜测道:“难道是因为邹天荣也在殿中,他们有所顾忌?” 何书墨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假设邹天荣是魏党内鬼,那么他必然提前服下了解药。因此不妨碍魏党使用更烈性的毒药。假设邹天荣不是内鬼,但魏党人守在殿外,一样可以及时给他服下解药。问题的关键,是出在姐姐身上。” “我?” “正是,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姐姐曾经提过,说子牧在追击姐姐的最后时刻,已经动了杀心。” “嗯。当时我快要逃入莲藕地中,他的几道剑气是冲我的要害来的。” “下毒不敢用烈性的,等追不到却动了杀心,这种不用全力,前后矛盾的做法,不像是魏淳所为。魏淳这种老狐狸,巴不得一击毙命。我怀疑,魏淳的身边,有不敢动姐姐的中间派,他只是迫于魏淳的压力,才不得不与魏淳联手,对付姐姐,或者说对付娘娘。” 玉蝉思索道:“你的意思是,想从此人的身上打开突破口?” “不错。” “可是,此人既然是中间派,对抗娘娘瞻前顾后的,魏淳未必会信任他吧?赵世材都不知道内鬼的身份,此人想来更没机会知道。” “姐姐此言差矣。” 何书墨分析道:“贵妃党中内鬼的身份,自然是魏党的绝密。但追捕姐姐这位观澜阁阁主,同样是魏党高级别的秘密。那个中间派能参与追捕姐姐的行动,至少证明,魏淳对他还是比较信任的。何况,他现在因为不敢得罪娘娘,导致瞻前顾后,魏淳不信任他。但等娘娘去与此人聊聊,他兴许就敢得罪娘娘了呢?” 玉蝉听到此处,眼眸一亮,道:“你准备让娘娘策反此人?让他为娘娘所用?” 何书墨笑道:“没错,魏党不是在娘娘的人里安插了内鬼吗?我想,以娘娘的性格,她会很乐意反将一军。给魏淳找点不痛快的事情。有此中间派作为内应,大概率能搜集到我们见不到的信息。比如,内鬼给魏淳递送消息的时间、字迹、纸张,甚至气味。有了更多的信息,我们自然能缩小揣测范围,定位内鬼身份。” “好主意!我中的毒非常见之物,反过来溯源,便能找到下毒之人的身份。可是我现在……” 见蝉宝又意识到她不能动了,何书墨果断打断她的思绪。 “这点小事,我找霜姐的平江阁去做就行了。哪用得着麻烦姐姐亲自动手?” 感受到马车缓缓停下,何书墨掀开车窗帘,瞧见此处已经是何府小门。 便道:“阿升!去叫高玥来!姐姐,我先抱你回屋。” “嗯。” 玉蝉俏脸微红,轻轻点头。 随后,她感受到自己的身体缓缓漂浮起来,被何书墨稳稳当当搂抱在怀里。 她现在虽然不太能动,双脚双手都是离地状态。可是她却一点都不害怕。 何书墨的胸膛坚实、温暖、可靠,似乎只要和他在一起,就永远什么都不用担心。 何府小门前,何书墨目送阿升离开,而后脚步重踩地面,抱着蝉宝腾空而起。 几个纵身之后,两人回到何书墨的卧房之中。 何书墨继续把蝉宝放在椅子上面,用碗和勺子,给奔波一路的蝉宝喂了点清水。 玉蝉喝了两勺清水,偶然看见何书墨的嘴唇干巴巴的,她瞬间明白过来,何书墨是自己都没来得及喝水,只顾着照顾她,让她先解渴。 此刻,玉蝉心里百感交集。她在何书墨的身上,感受到了小姐都没带给她的关爱。 她用贝齿咬着刚被清水滋润,眼下正娇艳的红唇,脉脉含情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怎么了?” 何书墨一脸疑惑。 玉蝉不说话,只是看着,好似要把何书墨的脸刻进她的心里。 “姐姐不喝了?” “嗯。” 何书墨并未强求,转而把蝉宝喝剩的大半碗水一饮而尽。 不多时,高玥匆匆赶到。 何书墨把玉蝉交给高玥,问了一嘴御廷司的情况。 “一切正常,贵女找过您一次,我跟她说,您大概是和我错开了,应该马上就回去。” “好样的。” 何书墨拍了拍高玥的肩膀以示鼓励。 棠宝虽然听话,但没有小高的掩护,他绝不可能出来逛这么长时间。 时间管理是门走钢丝的技术活,但凡有一个环节出问题,便很容易导致暴雷。 何书墨回到何府小门,坐上马车,对阿升道:“先别急着回御廷司,去街上买几个青桔,突然想吃青桔了。” 阿升心说:您那是想吃青桔吗?您是怕贵女大人回到车上,然后发现什么不对劲的气味吧? 很快,何书墨吃着青桔,回到司正小院。 谢晚棠已然做完了工作,对着水果练习她的绝剑道脉。 经过上次剑斩李安邦的事情,谢晚棠发现,她的“修为地基”稳固多了,之前丧失的修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再过不久,她甚至可以开始着手冲击四品。 要知道,她今年只有十七岁,哪怕在十八岁完成四品,也要早于谢晚松十九岁四品的成就。 谢晚棠在来到京城之前,从没想过,她的修为可以进步得这么快,居然会有超越谢晚松的一天! “之前修为下降,是因为道心不稳。现在修为提升,是因为道心稳固。这都多亏了哥哥,没有哥哥解惑,不离不弃,陪我一起走过修为下降的日子,我怎么会有今天……” 谢晚棠清楚自己的水平,如果没有哥哥告诉她,绝剑道脉的要点是“绝情绝念”,她大概这辈子都追不上谢晚松。 “哥哥对我最好了。” 哪怕何书墨现在不在谢晚棠的身边,可她只要一想起他,便会发自内心地开心起来。甚至连她的功法、真气、剑意,都会因为何书墨的存在,而变得更加活跃。 “晚棠。” 何书墨迈着大步子,从外面走进来。 “哥!” 棠宝听见哥哥的声音,什么都不考虑,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迈着优雅的小步子,冲着哥哥小跑过来。 如果酥宝,酥宝大概会直接扑到何书墨的怀里。 但棠宝毕竟是贵女,天生很难主动。 不过棠宝不主动,不代表何书墨不会抱她。 何书墨展开双臂,将迎面而来的绝美少女,一把拥入怀中。 虽然蝉宝已经是极少见的大美人了,但比之棠宝这种货真价实的五姓贵女,还是稍差一筹。 棠宝的身子,抱了就不想撒手。 若不是何书墨意志强大,恐怕早晚得死在棠宝的温柔乡里。 “哥,你吃青桔啦?” 谢晚棠被男人抱得小脸通红,但由于距离实在太近,她埋在何书墨胸膛的小脸,可以很轻松地嗅到他身上浓郁的青桔气味。 “给,有点酸。” 何书墨从口袋摸出青桔,塞到棠宝手里。 棠宝不爱吃味道太刺激的东西,因为她们贵女不可以做出不好看的表情,所以任何味道强烈的食物,她都不怎么会吃。 不过她不吃,不代表她不会用剑气切开,理清橘络,摆好果盘,送到哥哥手边。 何书墨一边吃着棠宝处理好的青桔,一边道:“等会咱们去酒楼,给云依传个信,下午约她见面。” 谢晚棠听话点头,道:“好。” “不问为什么啊?” “反正哥哥会带着我,现在不说,下午也会知道。” 何书墨心道:多抱抱果然是对的,棠宝现在几乎不和依宝吵了。 何书墨虽然不知道,抱一下棠宝她就不和依宝吵架的原理是什么,但他是实用主义,好用就行,原理不重要。 吃下最后一口青桔,何书墨起身道:“走,咱们先去给云依传信,而后再去仁心医馆。” “嗯。” …… 仁心医馆。 谢晚棠上次和寒酥一起来时,被六师兄吓到过,这次索性在外等着,让何书墨独自进去说话。 何书墨开门见山,向六师兄打听玉蝉所中的毒药。 “六师兄。” “何公子,你这是又来给我送病人了?” “不是,林姑娘所中的毒药,我记得你说是一种新配比的混合毒药。你还有印象吗?” “当然。” 提起专业内的事情,六师兄滔滔不绝。 恨不得拉着何书墨,从草药培育开始说起。 何书墨对这种技术性问题并不关心,只道:“你把其中用到的毒药种类列给我,最好在各个毒药后面,附上所需的主要原料。” “没问题,但这些东西可不能乱来,你要是……” “我不用毒,你放心吧。我要找人,想看看哪路江湖高手,是配置这毒药的主人。” “哦哦,这就好。我以为你要拿去药小孩呢。” 何书墨满头大汗:“我只喜欢成年的。你别诽谤我啊。” “药成年人也好使。” “自由恋爱!懂不懂什么叫自由恋爱!” …… 国公府客院最近十分繁忙。 大批大批李家三房的账本,被成批次送到李云依的面前。 凡是做过生意的人都知道,账本乃是一个企业的最重要的绝密之一。 李家这种手眼通天,黑白通吃,利益纠葛不清的五姓家族更是如此。 李家三房的账本,抛开商业上的价值,在政治上的价值同样十分突出。拿最经典的《兵甲失窃案》为例,李家三房作为张权的靠山,免不了被张权借兵甲库存输送利益。 这多少年间,一笔一笔的交易,全都记录在账本之中。 是张权这种贪官闻之心惊的铁证。 然而楚国朝堂,绝不止张权这一位贪官。 更多的人其实并没有被发掘出来,但他们与李家三房的交易,却一一记录在账本之上。 犹如一柄悬在脖颈上的利剑,随时待发。 有这种隐患之人,往往会想方设法和李云依搭上线,试图摸清这位李家贵女的态度,得到一个彼此都满意的答案。 除了来自京城的压力。 李云依实际上还面临着陇右李家的压力。 李安邦所在的三房,并不只在京城有利益纠葛。在李家老家,同样有大把的亲戚朋友,依托三房这棵大树的给养。 他们会通过各种方式给予李云依压力,亲情牌,友情牌,甚至她曾经的师长都来信问询。 这几日,李家的几只巡鹰哪怕上一休二,都快要累到瘫痪了。 “小姐。” 客院书房,银釉手捧玉盘,将一封信和一张字条送到李家贵女的手边。 “小姐,家里和何书墨都来消息了。” 李云依端坐在书房的账本前面,听到何书墨来消息了,顿时放下算盘和毛笔,伸手去拿那个小小的字条。 银釉还以为小姐没注意信件,适时提醒道:“小姐,家里来消息了,是家主的亲笔信。” 李云依淡淡道:“知道。” “小姐,您拿错了。您拿的是何书墨的字条。” “没拿错。” “那家主的信件……” “爷爷的信先放着。” “是。” 银釉默默看着自家小姐选择了小字条,心道小姐现在越来越感情用事的,来京城前的小姐,绝对会先看李家家主的亲笔信。 银釉也说不上现在的小姐是好是坏,她只是感觉,现在的小姐没有以前那么爱把事情往坏处想了。小姐比以前开心了许多,那应该就是在变好吧。 李云依认真看完何书墨写给她的字条,心说某人这几天不知道在干什么,总算想起来联系她了。 李云依推开算盘,从书桌前起身:“不算了,银釉。” “奴婢在。” “帮我挑几件好看的衣服。要素雅一些的。” “是。” 银釉默默跟在小姐身后。 在她的印象里,小姐自己向来是喜欢华美的衣服,毕竟小姐是李家贵女,明艳贵气,适合华丽的衣服。 只有何书墨才喜欢素雅简约。 …… 浦园饭庄。 何书墨和谢晚棠提前找到雅间,等李云依过来。 没过多久,李家贵女如约而至。 她身穿较为低调的素雅衣裙,用小团扇挡住绝美的脸蛋,身边仅跟着一个随身的丫鬟银釉。 银釉走到门口,很识趣地在门外候着。 李云依独自进屋。 “云依姐姐。” “晚棠妹妹。” 彼此友善打过招呼,何书墨便毫不见外地取出六师兄所写的纸条。 “云依,我知道你们李家江湖上人脉甚广。帮我找一个会调配毒药的江湖人。有关毒药都在上面。” 李云依接过纸条,扫了一眼,答应下来。 “好。” “不问问?” 李云依眉目淡然,很是从容:“你想说便说,不想说我也信你。反正我们早就签了协议,你帮我,我帮你,不用说的太明白。” …… …… …… ps:主角找内鬼的突破口太难想了,今日又想了好久,好歹写了6k。明天尝试恢复8k (本章完) 第234章 玉蝉初吻(8k) 第234章 玉蝉初吻(8k) 虽然依宝说了不想问,但何书墨心里清楚,她肯定是感兴趣的。楚国女子嘛,总是持重矜持的,许多老夫老妻相敬如宾一辈子,都没怎么说过什么情情爱爱的肉麻话。这在楚国很是普遍。 何书墨笑道:“好啦,不瞒着你们。之前晚棠不问,现在你也不问,都等着我自己主动说是吧?” 两位贵女心有灵犀,会心一笑。 何书墨同样暗暗松了口气,他之所以要“主动说”,其实不是想找她们商量贵妃党内鬼的事情。他主要是想强调“不瞒着你们”,内含的潜台词是“你们都一样”。 换而言之,何书墨已然把端水这件事刻入骨髓,形成了习惯。 无时不刻都想着一碗水端平,不会偏颇他身边的每一位女子。 非要说的话,只有淑宝是唯一的例外。 淑宝尊为贵妃娘娘,实在是太强势了。 很多时候,都是她牵着何书墨的鼻子走,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何书墨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在这种连说什么都掌控不了的情况下,当然没办法把水端平。 何书墨清了清嗓子,对两位贵女道:“五姓联盟的高层,有魏党安插的内鬼。我最近在追查内鬼的事情,这些毒药,便是线索。有人用此毒,毒害娘娘的手下,这种混合毒素,看似毒种繁琐,其实都不致命。我认为,此人刻意留手,有拉拢的价值,或许能潜伏魏党高层,配合我们找出内鬼。” “原来如此。” 李云依正色道:“五姓联盟的官员,本就是此前各家的依附势力,现在出了内鬼,各家都有责任。我和晚棠,义不容辞。” “姐姐说的对。”谢晚棠赞同地说:“哥,这不单是你和娘娘的事情,也是我和云依姐姐的事情。” 李云依本来还挺欣赏她的“晚棠妹妹”的,她与谢家贵女私下再怎么闹,至少在大事上面,她们的态度极其一致。谢晚棠的性格和她挺像的,这让她对谢家妹妹有了不少亲近的感觉。 但是当依宝听到棠宝叫“哥哥”时,顿时从中察觉出一股不同寻常的意味。 “你叫他什么?” 依宝的语气不算太好,可棠宝也不是吃素的。 谢晚棠刚想与李家姐姐争论,她放在桌下的小手,便被何书墨抓个正着。 小手被哥哥捉住,谢家贵女本来汹汹的气势,顿时泄得一干二净。 她根本没功夫和李云依争个长短了,现在脑子里全是和哥哥牵手,被李云依发现了怎么办,等诸如此类的棘手问题。 棠宝之前愿意让何书墨牵手,全是建立在不会被第三人发现的情况下。 然而现在,李云依就在他们的面前,随时可能会发现他们的“不正当关系”。 谢晚棠让牵也不是,不让牵也不是。 纠纠结结之下,她的态度反倒让桌椅对面,原本有些脾气的李云依变得没脾气了。 毕竟在依宝眼里,谢晚棠被她质问完,便一直是一副红着小脸,犹豫纠结,似哭非哭,很不好意思的表现。 我难道说重了? 李云依看着棠宝我见犹怜的样子,不由得反思道:兴许她只是一时口误,毕竟“哥哥”和“表兄”没差多少,是我太上纲上线了吗? 何书墨见两女气氛缓和,便悄悄松开棠宝的小手。 并适时开口,转移她们的注意力:“云依,这纸上的线索,你有消息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 何书墨又交代道:“最近这段时间,我的重心会放在内鬼一事上面。你那边有任何需要,都可以随时联系我。” “嗯。” 李云依干脆地答应着何书墨。 她知道何书墨聊完便要走了,因此不免有些不舍。 可挽留的话,她说不出来,一是大家都比较忙,二是谢晚棠在旁边,她用什么理由把他留下来呢? 若是强行去留,倒显得她不懂事了。 何书墨瞧着依宝恋恋不舍的样子,内心深感触动。 棠宝在京城至少还有她的叔祖罩着,有谢府给她遮风挡雨,依宝什么都没有,全靠自己。 最近三房的事情还没结束,可想而知她的压力丝毫不小,而她又是贵女,是不怎么主动的性子。 思来想去,何书墨对谢晚棠说:“晚棠,咱们车上还有青桔吧?你去拿一个来,让李姑娘尝尝。” “哦。” 谢晚棠起身去拿桔子。 哥哥之前给过她一个,虽然她没吃,但的确是给她了。现在要给云依姐姐一个,没什么问题。 把棠宝支走后,何书墨果断起身,坐到依宝身边的位置。 他温柔问道:“最近不怎么开心?家里的压力有些大了?” 李云依不说话,只是抿着嘴唇,用璀璨的美眸看着身旁的男人。 何书墨笑了笑,缓缓但坚定地伸出手。他伸手的速度根本不快,只要依宝不愿意,她完全可以躲开。 但事实是依宝没有躲开,被何书墨顺理成章牵住小手。 李家贵女的小手温凉如玉,漂亮精致,纤瘦合宜,犹如艺术珍品。 何书墨并没有着急把玩依宝的小手,而是紧紧握住,给予她足够的信心和底气。 “云依,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与家里缓和也好,决裂也好,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 以往,李云依碰到何书墨的身体。 她的内心会趋向于平和安定,她的浑身会充满安全感。 但今天不一样。 谢晚棠出去拿青桔了,随时都有可能回来。 李云依这次牵手,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好快,似乎与何书墨所做的,名叫“牵手”的“龌龊”动作,是一种很可耻的东西。 谢晚棠马上回来,情况危险,可她偏偏又不想松手。 更不可能主动把何书墨的手甩开。 她现在的内心矛盾极了,既“安全”又“危险”,既“不能”又“想要”,既“道德”又“无耻”…… 李云依不知道怎么形容她现在这种,充满矛盾的心态。她只知道,她思虑太多,却脑袋空空,满心满眼只装得下面前的男人。 嗒嗒嗒。 谢晚棠的步子出现在屋外。 而后是银釉的问好声。 李云依紧张起来,璀璨美眸紧张地看向何书墨。 何书墨笑了笑,松开依宝的小手,用商量的语气问道:“等我有空单独多陪你,行吗?” 李云依默默点头。 何书墨说单独去看她,对她来说,毫无疑问是一种偏爱。 毕竟按照她与晚棠之前的约定,她不能与何书墨单独见面。而现在是何书墨说要去找她,应该不算违规吧? 和银釉打过招呼,谢晚棠推门而入。 只见何书墨和李云依都站起身,一副准备走的样子。 “哥,青桔。” 谢晚棠把桔子递给何书墨。棠宝现在已经有点不把她的云依姐姐当外人了,毕竟李云依最多和她吵吵架,拌拌嘴,但不会害她。 何书墨接过青桔,转而送到依宝手里。 “有点酸,可以晒干了泡水。” “好。” 李云依两手捧着何书墨给她的便宜桔子,这等街边小贩框子里的寻常之物,似乎比她家里那套珍贵的琉璃盏,还要宝贝许多。 “小姐,何公子走远啦。” 银釉小声提醒道。 李云依把青桔拿在手里,吩咐道:“回去给我准备一套厨具,我要亲手把这个桔子切薄,晒干,泡水。” 银釉:…… 她很想说,这种干桔子,街边随处可买。要想品质好的,您是李家贵女,说一句话,有的是人赶着送给您。 结果您偏偏喜欢抱着何书墨的东西不放。 “是,小姐。” 银釉虽不理解,但还是坚决执行小姐的吩咐。 …… 御廷司散衙后,何书墨回府与高玥换班。 恢复了一天多的蝉宝,此时已经可以比较自由地活动手臂。只是做些精细的活计,比如拿筷子,还有些难度。 “姐姐别挣扎了,我喂姐姐吃吧。” 何书墨看着蝉宝,笑着说。 玉蝉俏脸微红,很不好意思。 何书墨用勺子盛起蛋粥,送到蝉宝嘴边:“姐姐张嘴,啊。嗯,真乖。” 他故意用一种夸张的语气说话,逗得蝉宝心情开朗了许多。 “谢谢。”玉蝉认真地说。 何书墨故作生气:“姐姐又说谢谢了,以后不许说谢谢,非要说的话,就换一个词。” “什么?” “喜欢你。” 玉蝉美眸瞪大,顿时抿着小嘴,不敢出声。“喜欢你”这种话,对于玉蝉这样传统的楚国女郎来说,还是太刺激了。 哪怕是酥宝,一开始也没把喜欢挂在嘴边。 何书墨本来就没指望蝉宝对他表白,取其上者而得中,只要蝉宝别老谢谢他就行。 喂完蝉宝吃饭,何书墨略作收拾,便准备续写大秦四。 “我帮你研墨。”玉蝉主动说。 “姐姐的手方便吗?” “嗯,拿墨条,没问题的。” “好。” 何书墨没有拒绝蝉宝,在他的观念里,与其让蝉宝什么都不做,不如给她找点事情释放压力。 让蝉宝在活动中实现个人价值,远远比把她当金丝雀养幸福得多。 简单收拾一下桌面,何书墨搬来椅子,让蝉宝与他并排坐着。 玉蝉面前放着砚台、墨条,还有盛放清水的水壶。何书墨面前则是稿纸,镇尺,还有细毛笔。 两人一个安静研墨,一个认真写书。 玉蝉向来是安静的性子,一个人待着不动,随随便便好几个时辰。只是她没想到,认真的何书墨竟然可以如她一般,持续保持专注,直到夜深。 亥时末,何书墨放下毛笔,伸了个下晚自习的懒腰。 玉蝉瞧着何书墨的表现,问道:“你经常一坐就是这么长时间吗?” 何书墨奇怪道:“姐姐是怎么知道的?” “你平常坐姿并不端正,甚至有点不讲礼数。唯有沾墨写字时,腰背特别笔直,像是肌肉记忆一般,似乎受过长期训练。” 何书墨哈哈一笑,心说我们地球学生是这样的。 “天不早了,我伺候姐姐上床睡觉?” 玉蝉轻轻点头,然后伸出双手,在何书墨抱起她的同时,配合地环住何书墨的脖子。 床榻之上,何书墨将蝉宝稳当放下,而后取出牙刷,水杯,水盆,湿毛巾等,给蝉宝刷牙漱口擦干净漂亮脸蛋。 一切收拾妥当。 何书墨从衣柜里取出被褥,准备像昨天一样,打地铺休息。 相比昨天,好消息是蝉宝自己具备了活动能力,已经不需要他半夜起床,帮蝉宝翻身了。 “何书墨。” 何书墨刚取出被褥,便听到蝉宝叫他。 “怎么了姐姐?” 玉蝉低着头,小声说:“我今天,可以动了。” “嗯。姐姐想说什么?” “我,我……” 玉蝉犹豫片刻,俏脸烧红,终于鼓起勇气,道:“我会动的话,晚上要是掉下床怎么办?” 掉下床怎么办? 何书墨感觉蝉宝的问题莫名其妙的。 会掉下床,难道不能靠里面睡吗? 何书墨的床,是他娘为他准备的,标准的两人尺寸的大床,靠床内侧睡,按理说不可能掉下来。 但是,何书墨瞧着蝉宝红彤彤的俏脸,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干脆把刚取出来的被褥丢回衣柜。 两手空空坐到床边。 “姐姐害怕掉下来的话,我可以在外边挡一下。” 蝉宝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红着脸蛋,一味地盯着被褥,并不说话。 “姐姐?” 何书墨戳了戳蝉宝的胳膊。 玉蝉抬起水盈盈的美眸,小脸美得不像话,委婉道:“这本就是你的床,为什么要问我?” 以楚国女郎的矜持和羞涩,玉蝉此时的回答,基本已经把能暗示的,全暗示了。 何书墨要是再装听不懂,那就是太监行为。 他弯下腰身,左手扶着蝉宝美背,右手穿过蝉宝腿弯,俯在蝉宝耳边悄悄道:“那姐姐今晚睡里面?” 玉蝉配合地抱住何书墨的脖颈,但是仍不说话。 虽然她一言未说,可她那近在咫尺,脉脉含情的美眸,已然出卖了一切。 何书墨不吃肉,主要是吃不到和不能吃,而不是不爱吃。 眼下蝉宝就在嘴边,情投意合,气氛到位,从哪方面来说,都无可挑剔。 何书墨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 距离清冷美人越来越近。 彼此灼热的呼吸,吹拂在对方脸上,让这个平静的夜晚,注定不可能继续平静。 男人的薄唇,碰到了女郎娇艳的红唇。 气质清冷的女郎,犹如触电一般,浑身微颤。她本就清凉如秋水似的双眸,转瞬间蒙上一层迷离的雾气。 何书墨温柔地等蝉宝释放完过激反应,然后才再次尝试与她接触。 这一次的程度更深一些。 吻到了半数的红唇。 不过也是点到为止,留出时间,给蝉宝喘气。 然后程度再更进一步。 开始尝试初次完整的亲吻。 吻了几次,帮助蝉宝适应碰嘴唇的强度。 何书墨开始尝试进一步,更深层次的探索…… …… 相比于和酥宝的第一次接吻。 现在的何书墨对付起酥宝的玉蝉姐姐,明显更加熟练。 与蝉宝亲密的整个过程,完全掌握在何书墨的节奏里。 蝉宝从始至终,未能有效组织起哪怕一波反抗。她在何书墨有组织有计划的攻势中,败得一塌糊涂。 战略要地尽数沦陷,反抗力量全部投降,可以说把能输的东西,全输给何书墨了。 良久,唇分。 何书墨瞧着面前眼神迷离,红唇半张,胸口起伏,喘着细气的蝉宝,露出满意的笑容。 与吃起来甜甜的酥宝相比,蝉宝的味道明显更加清甜一些。 如果说,寒酥的味道,是江左蜜糕的豆沙糕,那么玉蝉的味道,就是江左蜜糕中的桂糕。 前者甜而不腻,后者清香满嘴,各有各的美味。 “姐姐,我抱你去里面。” 何书墨抱起玉蝉软乎乎的身子,将她放在床铺内侧。 “何书墨。” “嗯?” 玉蝉美眸含情,语气娇羞:“我现在,是不是很丢人?” 何书墨躺在她的身旁,道:“怎么会,姐姐现在漂亮得不像话。” “不许把这种丢人的事情,告诉寒酥,好不好?” “为什么?” “我之前气势汹汹地教训她,现在自己变得这么没出息,她肯定会笑话我的。” 何书墨哑然失笑:“就因为这个。” “嗯。求你了。” 何书墨发现,现在的蝉宝似乎比之前更加娇羞一些。之前的蝉宝,总还会拿着姐姐的架势,客客气气的。 现在的蝉宝,不但眉目含情,语气娇嗔,就连动作都娇软娇软的,完全没有一个清冷御姐该有的样子。 “求我?蝉蝉,求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要……唔……嗯……” 何书墨俯身,堵住了玉蝉求人的小嘴。 这几天没机会进宫,吃不到酥宝的江左蜜糕,何书墨不可能随随便便放过送到他嘴里的蝉宝。 …… 时间缓缓来到后半夜。 何书墨整个人缩在被子里,抱着蝉宝香软的身子,硬是睡不着觉。 何书墨的确不是太监,但他更不是畜生。 蝉宝的身子还没好全,手臂虽然能动,但臀部以下是完全动不了的。 这时候惦记要了蝉宝的身子,完全不是人。 至少也要等到蝉宝身体好全了,再找一个合适的,水到渠成的机会,就比如上次和酥宝在林府那次类似的机会。 更何况,不管是酥宝还是蝉宝,她们一旦丢了体内精纯的元阴,便很容易被娘娘感知到。 娘娘虽然不会主动去查她们的身子,但保不齐有什么机缘巧合,让娘娘在没注意的情况下,发现她们身体里的元阴没了。 以娘娘的性格,如果真到了那一天…… 何书墨光是想想那个场景,便感到一阵头大。之前一直不安分的“不忠逆党”,因祸得福,逐渐冷静下来。 得想办法突破娘娘的“封印”,还得想办法遮掩丧失元阴的事情,还有党中的内鬼,卫尉寺的改革…… 何书墨越想越困,最终缓缓闭上双眼。 被褥外,蝉宝双手抱着男人的脑袋,目光柔和得犹如水中倒映的月色。 窗外的夜空静悄悄的。 窗内的两人互相依偎,相拥而眠。 …… 次日。 谢晚棠刚一踏入何府马车中,便闻到一股青桔的味道。 “哥,你最近爱吃青桔?” 何书墨其实不爱吃青桔,毕竟青桔确实太酸。 但是他不吃不行,昨晚抱了蝉宝一晚上,早上没吃早餐,先吃了蝉宝几口…… “还好,这几天爱吃酸的。你来一块?” 谢晚棠摇了摇头,道:“我不爱吃酸的。” “好,记下了,我妹妹不爱吃酸的。” 谢家贵女当即忘记青桔的事情,展颜一笑,道:“哥哥对我真好。” 这一下弄得何书墨有些汗颜。 忙说:“阿升路过葫芦摊停一下,我要给晚棠买葫芦吃。” …… 中午刚过,李云依那边便来了消息。 尝煜酒楼,李东家专属的雅间中。 李云依取出一封密信,按在桌上,递给何书墨。 何书墨拿起信件,拆开一瞧,其上只有一句话:虚玄老人已于前日晚间,离开京城,去向不明。 何书墨看完,便把信件递给棠宝。 与此同时,依宝开口解释道:“昨日我们分手……” 听到“分手”,何书墨一个激灵,道:“打住!不许‘分手’,换个词。” 李云依一愣,虽然不明白何书墨为什么不喜欢和她“分手”,但还是很配合地换了一个说法。 “昨日我回去后,立刻吩咐手下的人,动用江湖关系,打听能配置这几种毒药的江湖中人。你给我的这几味毒药的难度都不低,江湖中会的不多,加上这几味交叉证明,所以我手下的人,很快便找到了京城圈子里,能配置此毒的江湖毒师。” 何书墨听完依宝的讲述,微微点头。 依宝办事有条有序,还是很靠谱的。 李云依道:“虚玄老人的原名无人知晓,他得此外号,源于其掌握的一部分,早年失传的‘玄毒道脉’。故而被江湖朋友,起名虚玄。打听到此人之后,我便让手下的人,使用李家名义,亲自去请。可没想到,等我的人赶到虚玄老人家中之时,他家里早已人去楼空。” 何书墨接着依宝的话,继续往下说:“然后你了些功夫,弄清了虚玄老人离开京城的时间,并试图找到他离去的方向。玄虚老人离开京城的方向和去处都不好找,你为了不耽误我的事情,干脆先过来,把弄清楚的消息全都告诉我。” “嗯。基本与你说的大差不差。” 何书墨想了想,道:“虚玄老人的家,你去过吗?” 李云依摇头,道:“没有,不过银釉去过。银釉,进来。” “是,小姐。” 银釉推门而入。 何书墨也不客气,直接问道:“敢问姑娘真去过虚玄老人家中吗?” “是。” 银釉的回答干净利索,很有李家家仆的味道。 “虚玄老人家中可有生活痕迹?比如用过的锅碗瓢盆?” “有。” “洗了吗?” 银釉微愣,不知道何书墨问这个干什么,老实道:“洗了一部分。” “虚玄老人家中可有书房?” “有。” “藏书多吗?” “挺多,但具体数目,还未统计。” “大部分书都在?书架上有没有显著缺失的部分?” 银釉回忆了一下,道:“都在,至少奴婢没发现,书架上有什么显著缺少的空位。” 何书墨再问:“既是善用毒的江湖人,家里可有药园?” “有一个小药园。” “药园中是否被翻过土?其中的各类药材还剩多少?” 银釉如实回答:“翻了极小一部分,大部分药材都还在地里,但我并不认识。” 何书墨两手一拍,得出结论:“此人是前日晚间,仓促离开京城的。” “仓促离开京城……云依姐姐的信纸上,已经写明了前日晚间离开京城,哥为什么要特别强调‘仓促’?”谢晚棠问道。 “因为前日晚间这个时间点,很不寻常。娘娘的手下,是前日下午开始跟踪贵妃党内鬼的,然后在福光寺遭遇魏党中人的埋伏,最后惊险逃脱。虚玄老人既然是前日晚间仓促离开京城,便说明,有人在魏党埋伏失败后,提前预知到我们可能会打混合毒素的主意,干脆立刻转移虚玄老人,让我们断了线索,无从下手。” 李云依微蹙好看的柳眉,道:“能参与魏党高级别行动,能联系到虚玄老人制作毒素,能提前预判我们的行动,此人似乎很不简单……感觉不会是什么无名之辈。” 何书墨点头,认可道:“云依说的没错,这个委托虚玄老人制作毒药的人,绝对非同寻常。只是现在,虚玄老人找不到踪影,咱们通过虚玄来查幕后委托之人的路子,算是暂时断了。” 何书墨话音落下,雅间中的气氛,顿时沉闷下来。 几人好不容易抓住的线索,结果却提前被人斩断,这种滋味绝不好受。 “天无绝人之路,再仔细想想藏在这案子中,毫不起眼之处的线索……” 何书墨反复琢磨。 豁然开朗。 “既然虚玄老人做了毒药,牵扯重大,最保险的做法,肯定是……” 何书墨看向对面的依宝,等待依宝接话。 李云依脱口而出:“杀人灭口?” “对!最保险的做法,肯定是杀人灭口。将虚玄老人直接杀了,咱们的线索彻底中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放虚玄老人跑了,留得一线找人的希望。” “是啊,为什么不直接杀了虚玄老人?” 何书墨笑着说:“要么是因为杀不得,打不过,杀不了。要么是因为有交情。” 李云依分析道:“虚玄老人只有五品修为。有魏淳和他的京城守备在,一个五品江湖人,只要想杀,不存在杀不了的说法。所以只能是后者,幕后委托者与虚玄老人有交情。” “很好。” 何书墨欣赏地看着依宝,道:“虚玄老人既是用毒,人际圈不可能非常宽广,与之交好的人,必然不多。咱们只需要打听出虚玄老人的老朋友,再进行筛选即可。” 李云依迎着何书墨的目光,美眸含笑:“好,我接下来便以虚玄老人的老友为方向,重点派人打听。” …… 离开尝煜酒楼后,何书墨径直往前走。 谢晚棠乖乖跟在哥哥后面,直到他们路过御廷司而不入后,才问道:“哥,我们不回御廷司?” “不回,我们去找林院长。” “林霜姐姐?找她帮忙打听虚玄老人的事情?” “对。” “可是,我们不是有云依姐姐了吗?” “角度不同,平江阁的角度和李家的角度,必然不可能一样,咱们交叉验证,肯定更牢靠一些。” 谢晚棠若有所思地点头,道:“那之前为什么不直接去找林霜姐姐?” 何书墨面色一尬。 心说以霜姐对娘娘和蝉宝的了解,他只要一提“追踪内鬼”“中伏受伤”等字眼,霜姐必然第一时间意识到蝉宝出事了。 蝉宝都快好得差不多了,如非必要,何书墨其实不想麻烦霜姐。 但今天李家不太给力,只能硬着头皮麻烦霜姐一回了。 鉴查院院长小楼前,何书墨敲响房门。 “御廷司何书墨求见。” “进。” 随着林霜柔和的声音,何书墨推门而入。 林霜早就习惯了某对“成双入对”的“兄妹”。 “今日又是什么事准备找我?” 何书墨一边瞧着霜姐的脸色,一边小心道:“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前天吧,娘娘的手下抓住一些贵妃党内鬼的信息。然后她亲自去抓人,中了魏党的埋伏……” 林霜听到这里,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那她现在……” “挺好的,姐姐别着急,那些毒素都不致命。” 听到玉蝉没事,林霜终于放心下来。她们三姐妹情同手足,小时候是睡一个被窝长大的。玉蝉要是真出了事,不管伤害玉蝉的是谁,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何书墨道:“大概就是这样了,我们已经找了李家帮忙打听,但管理江湖人是平江阁的专长,所以想请霜姐也帮帮忙。” “好,没问题。” 林霜答应得很果断。 不过何书墨临走时,她用真气小声传音:“带我去看看玉蝉。” 何书墨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给霜姐比划了一个“很快,马上回来”的手势。 林霜知道玉蝉的身份涉及娘娘的势力,更涉及何书墨和娘娘的关系,需要保密,不能告诉谢家贵女,因此轻轻颔首,等何书墨主动找她。 …… …… …… ps:终于又开始8k更新了,真得求波月票吧。 (本章完) 第235章 蝉宝社死,书墨进宫(6k) 第235章 蝉宝社死,书墨进宫(6k) 散衙时分,何书墨在何府下车,让阿升把棠宝送回谢府,而后回马厩挑了匹小马,骑着去找林霜。 关于打探虚玄老人亲朋好友的事情,林霜早已吩咐下去,她现在推了手头的工作,只等何书墨折返回来,带她去找玉蝉。 鉴查院虽忙,可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远远不及玉蝉重要。 哪怕何书墨已经说了玉蝉没事,但难保不是当着谢家贵女说出来的“一面之词”。 还是亲眼看看最好。 “霜姐,走吧。玉蝉姐姐在我家里。” 何书墨推门而入。 “在你家里?” 林霜发出疑问。 何书墨笑而解释道:“玉蝉姐姐中毒的第一时间,我本打算送她去皇宫的。但玉蝉姐姐说,她不能动的样子,如果被娘娘看见,娘娘就不会让她管理观澜阁了。所以……” 彼时一向温柔的林霜,罕见生气道:“胡闹!” 何书墨不敢说话。 随后,林霜解释道:“我没说你,我说玉蝉那个丫头。这么大的事,也敢瞒着小姐。” 何书墨小声替蝉宝辩解:“其实玉蝉姐姐已经快好得差不多了,再有一日便可完全恢复。我就是看在问题不大的情况下,才敢配合玉蝉姐姐,瞒着娘娘的。如果真有什么危险,我必然第一时间送玉蝉进宫!” “还好有你。玉蝉这几日麻烦你了。” 林霜用一种大姐姐的口吻,向何书墨道谢。 “不麻烦,都是为娘娘效力嘛。” …… 何府小门前,何书墨翻身下马。 解释道:“姐姐身份非同凡响,走正门叫我父母知道,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委屈姐姐走小门了。” “嗯。” 何书墨又道:“姐姐跟我来。” 话音落地,何书墨一个惊鸿步跃入墙内。 林霜瞧着何书墨的动作,心中略感惊讶:玉蝉的轻功? 她默默跟在何书墨身后,感觉何书墨和玉蝉的关系,比她想象中要亲密很多。 玉蝉什么性子,她最了解,结果玉蝉不但愿意教他轻功,而且还愿意到他家中避难…… 卧房门前,何书墨推门而入。 林霜注意到高玥的存在,脚步一顿,侧身藏于暗处,暂时没有跟何书墨进去。 何书墨意识到,林霜可能不想被高玥看见,继而暴露她与玉蝉的姐妹关系,于是默契暂时不提起她。 “司正!属下告退!” 高玥完成任务,告辞离开。 何书墨道:“明天应该不用来了,这几天辛苦你了。” “属下分内之事。” 高玥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蝉宝见高玥走了,这才含情脉脉地看着何书墨,邀功似地道:“我的腿已经可以动了,你瞧。” 玉蝉两手撑着座椅把手,双脚用力,勉勉强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何书墨怕她跌倒,忙去扶住她:“姐姐小心。” 何书墨不扶还好,一扶蝉宝,蝉宝身子发软,便不由自主地靠在他的身上。 见此情景,蝉宝撒娇似得说:“怪你,叫我站不稳。” 何书墨也不和蝉宝争,只道:“好好,怪我,怪我。” 玉蝉被情郎哄着,心里甜蜜高兴,哪怕能够站稳,也愈发依恋,愈发不想离开他的身体。 “咳咳。” 林霜站在门口,一声轻咳,瞬间打破屋内暧昧无比的气氛。 何书墨神色如常,毕竟他知道霜姐就在外面。 但蝉宝便尴尬了。 她整个人如宕机一般,脖子僵硬地扭动,美眸失神地看着卧房门口,那个她无比熟悉的女子身影。 可爱的绯红蓦地爬满玉蝉的俏脸,她腿不方便,根本逃不掉眼下这个无比尴尬的场景,于是只能掩耳盗铃,两手抓住何书墨的衣领,把脸蛋深深埋进何书墨的胸膛,假装林霜看不见她。 何书墨低头瞧着怀里女孩,既爱恋又无奈。 他轻轻拍着蝉宝的美背,像哄宝宝一般哄着她。 其实林霜受到的精神冲击,一点都不比玉蝉少,因为在她的印象里,何书墨和玉蝉应该“不太熟”,毕竟玉蝉的作风、性格摆在那里,她不是寒酥那种性子开朗,好接触,好说话的人。 可结果呢? 她的小蝉妹妹,全无高冷的姿态,反而像娇羞的小媳妇似的,见不了她这位“娘家人”。 林霜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微微叹了口气,道:“玉蝉,总之你没事就好。我走了。” 蝉宝听说林霜要走,从何书墨怀里抬起半张俏脸,道:“小九!” 林霜脚步一顿,侧眸道:“嗯?” “别告诉寒酥。” “……” 林霜看着蝉宝的样子,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隐晦地提醒道:“嫡庶长幼,尊卑有序。傻事可以做,但不能什么傻事都做。我走了。你们不用送我。” 玉蝉很明显听懂了林霜的话,本来高高兴兴的情绪,稍显低落。 何书墨略微琢磨了一下霜姐的意思,她大抵是在说,嫡长子的事情。 楚国人对嫡庶长幼看得比较重。 “嫡长子”就是指一个家庭,正妻所生的第一个男孩。代表“正统”和“继承权”。 如果有人在正妻前面生孩子,就会占用“长子”的名分,让正妻的孩子只能是“嫡子”而非“嫡长子”。“长”“嫡”分立,万一被不轨之人利用,便有可能埋下分裂家族的种子。 林霜那一番话,是在委婉地提醒何书墨和玉蝉,亲密可以,但不能弄出人命,嫡长子的名额只能留给小姐。 何书墨默默瞧着林霜消失的地方,心道:霜姐总是在默默关心她的妹妹们,真是个温柔的好姐姐呢。 …… 日次早晨,何书墨一摸身边,发现空空荡荡,顿时惊醒! “蝉蝉?” “你醒了?” 蝉宝的声音从远离床铺的房间中部传来。 何书墨扭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他钱买的,略有些不合身材的衣裙的女郎,小步快走了过来。 玉蝉此时的行动已与常人无异。 她给自己扎了个简单的发髻,清爽、漂亮,还有种居家的人妻感。 “我帮你收拾了下屋子。没想到你醒得这么快。” “姐姐的身子好全了?” “好了多半,虽然不及巅峰,但是寻常活动没有大碍。” “这就好。” 何书墨说这话时并不高兴。 蝉宝的身子好了,虽然是一件好事,可这也代表,蝉宝会离他而去。这几天照顾蝉宝,的确麻烦和多有不便,但正是在这种不便的考验下,他们的感情和信任,才能有长足的进步。 玉蝉似乎察觉到了何书墨的情绪,边伺候他起床,边道:“你若想见我,用那木头敲一敲便是了。” “姐姐不会嫌我麻烦吗?” 玉蝉轻轻摇头,认真道:“别人离我太近,我会嫌他们麻烦。但你离我太近,我会觉得,还不够。” 何书墨被蝉宝撩到了。 当即搂着蝉宝的小腰,反身把她按在床上。 “姐姐惹火上身,这就怪不了我了。” 蝉宝被何书墨抱着腰身,小手无力地推着他的胸口。 面对情郎的山呼海啸般的攻势和压制,她除了配合,只能闭上眼睛,慢慢享受。 …… 何书墨今天上值,没有吃青桔,而是又祸害一遍谢夫人院里的草。 谢晚棠收到哥哥亲手摘的,足足高兴了一路,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不等两人走到司正小院,平江阁,还有李家的消息,几乎同时传了过来。 一个吏员道:“何司正,林院长传你过去。” 另一个吏员道:“司正,尝煜酒楼的掌柜,说您在他那边订了桌酒席。” 何书墨与棠宝对视一眼,道:“大抵是有消息了,我去林院长那边。” 棠宝默契地说:“那我去李姐姐那边。” “好。快去快回。” “嗯。” 不多时,何书墨赶到林霜的院长小楼。 二人很是熟悉,因此没多废话。 林霜面色尤其严肃,开门见山地递给何书墨一个字条。 “看看。” 何书墨瞧着霜姐的脸色,心知不妙。 他低头看了一眼,瞬间震惊到了。 字条上只有三个人名,都是虚玄老人的“老朋友”,其中两个是不算有名的京城江湖人,最后一个则堪称大名鼎鼎——前鉴查院院长,陶止鹤。 “霜姐,这……” 林霜面露严肃,道:“陶院长喜鸟兽,其豢养的飞禽中,不乏身含特定毒物的种类。而虚玄老人的玄毒道脉,对其中部分鸟兽有所记载。两人时常商讨鸟兽类,一来二去之下,陶院长便与虚玄老人相熟。” 何书墨听到陶止鹤的名讳,同样笑不出来。 抛开陶止鹤在官场上的人脉不谈,他自己本身便是一位老牌三品强者。 他能稳坐鉴查院院长之位,其实力必然属于三品中名列前茅的存在。哪怕他现在年龄较大,不复巅峰,但其经验、技巧也都相当恐怖。 “如果是陶止鹤的话,以他的资质位格,的确能直接与魏淳相谈合作,获得魏淳信任;能联系虚玄老人,并在魏党埋伏失败后,第一时间让其离京;对鉴查院相当了解,能提前预判我们的调查方向……” 何书墨语气微沉:“如果是他的话,所有的一切全都能说得通了。” 林霜接过何书墨的话,补充道:“陶院长虽然嫌疑最大,但是我们没有证据。而且……” 林霜顿了顿,接着告诉何书墨一个不好的消息:“陶院长是与我们鉴查院有重大相关的人,按照规矩,鉴查院需要避嫌,无权查他。” 何书墨叹了口气:“真是个雪上浇油的好消息啊。” “雪上浇油的好消息?” 林霜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何书墨哈哈一笑,道:“说个笑话,调节一下气氛。” 林霜被某人的乐观感染,露出微笑:“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让我想想。” 何书墨摸着下巴,在林霜的办公室中来回走动。 “办案才需要证据,我们的最终目标是挖出贵妃党中,潜藏的内鬼。因此哪怕没有证据,只要陶止鹤条件合适,我们就可以暂定他为让虚玄老人调配毒药的幕后之人。有了准确的突破口,我们接下来需要做的,便是策反陶止鹤,让他投靠贵妃娘娘,替娘娘办事。” 林霜并不如何书墨那么乐观。 “陶院长我还算了解。他能力不差,是装糊涂的高手。我们假设他的确是幕后之人,这便说明他的目的是为魏淳做事。陶院长本可以远离朝局,但他既然重投魏淳,定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不是三言两语能更改的。” 何书墨看向林霜:“陶院长可有弱点?” 林霜道:“他在楚帝时期就任,做了小三十年鉴查院院长,所谓弱点,早就千锤百炼了。” “也是。” 何书墨道:“晚棠去李家那边拿消息了,姐姐,我回去核对一遍李家的信息。” “嗯。动陶止鹤之前,一定要和娘娘商量。”林霜嘱咐道。 “放心吧霜姐。” …… 司正小院,谢晚棠比何书墨早回来一些。 何书墨迈着大步子,走进屋中:“晚棠,云依那边说什么?这是从林院长那里拿回来的。” 两人交换情报。 李家打听到的消息,与平江阁那边的线索大差不差。都是以陶止鹤为重心的结果。 依宝那边多给出了一条大概的时间线,从虚玄进入京城开始,在什么大概的什么时间点,与哪一位老友产生了交集。 谢晚棠看完平江阁的情报,便说道:“哥,我和云依姐姐商量了一下,觉得大概率是这个陶止鹤干的。云依姐姐说,林院长就职之前,厉姐姐曾经亲自找过陶院长,当时可能不太愉快,导致陶院长心有不甘,投靠了魏淳。” 何书墨补充道:“不一定是因为娘娘谈话的原因。我听说,陶止鹤曾经颇为照顾林院长,明里暗里帮助林院长对抗京查阁。现在娘娘势大,他为求朝堂平衡,自然转向魏淳,遏制娘娘。” “哥,那我们该怎么办?” 何书墨目光坚定:“遇事不决,进宫,面圣!” …… 玉霄宫,养心殿。 贵妃娘娘看着面前的玉蝉,道:“你跟我过来。” 玉蝉没有说话,低头跟在小姐身后。 寒酥则走在玉蝉后面,她感觉玉蝉今天怪怪的,总给她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贵妃娘娘款款走入她的寝殿,锦绣殿。 玉蝉和寒酥先后跟着进殿。 锦绣殿中,娘娘端坐在茶桌旁边,却没有半分喝茶的意思,而是看着玉蝉,语气关心地问道:“小蝉,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本宫?” 寒酥站在娘娘身边,跟着点头。 她也感觉玉蝉有点不太对劲,可能是心里装着事情,导致她表现得有些犹豫。 玉蝉的表现,寻常人看不出什么区别。 可无论是贵妃娘娘,还是寒酥,都是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的好姐妹,怎么可能察觉不到玉蝉的异样? 玉蝉抿着嘴唇,准备坦白一部分实情。 她之前与何书墨讨论过案子,得出的结论是,她“中毒”这事,其实是瞒不过去的。因为要想找出内鬼,便涉及用毒素溯源配毒之人的操作,所以她还是得中毒。她不中毒,哪来的毒素溯源配毒之人? 只是可以把中毒的程度说得轻一些。 不给娘娘取缔她观澜阁职务的理由便好。 而且在中毒次日,她与何书墨在观澜阁回复娘娘问询的字条中,只是说了“设伏”“遁走”,并未涉及“中毒程度”,这便有操作空间。 玉蝉斟酌了措辞,道:“回娘娘,奴婢当日获得邹天荣准备去福光寺的消息,于是……” 玉蝉简单地还原了一下当时的情景。 但把危急程度,削弱了几个档次。 她没说她全身不能动,只说了中了毒素,路过何府,找何书墨帮忙。 贵妃娘娘安静听完,神色如常:“为何不进宫?本宫的太医院,养了那么多善医之人,若是治不好你,不如把那些没用的太医拖出去斩了。” 玉蝉道:“奴婢中毒不深,自愈即可。何况婶母有时会来林府寻找奴婢,这几天脱不开身。” 听玉蝉提起林府,寒酥不服气地嘟起小嘴。 不过在娘娘面前,她只是生生闷气,没有出声就是了。 厉元淑听完玉蝉的答案,并没有怀疑她的小丫鬟,转而把思考的重心,放在内鬼问题上面。 内鬼一事,着实难办。 一个处理不好,错怪良臣,就容易导致臣子另投魏淳,犹如割肉饲虎,长他人威风。 面对如此困难的事情,厉元淑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个男人的身影。 “何书墨呢?好几日了,怎么不见他的动静?” 寒酥暗喜,试探道:“是有好几日没见他了,要不奴婢出宫,传他进来?” 厉元淑稍作思忖,不等开口,便听殿外宫女来报。 寒酥道:“娘娘,奴婢去看看。” “嗯。” 寒酥去了又回,高兴地说:“娘娘,何书墨在皇城外求见。哦,好像还有谢家贵女。” 厉元淑纠正道:“按照礼数,贵女要放在前面说。” “是。那何书墨……” “去带他进来。” “是,奴婢现在就去。” 寒酥得了命令,高高兴兴去接人。 她走之后,典雅、安静的锦绣宫屋中,只剩厉元淑和玉蝉主仆二人。 厉元淑从椅子上施然起身,款款走到玉蝉面前。 她主动牵起玉蝉的手,轻声道:“以后不许自作主张,有什么风吹草动,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好不好?” “呜,小姐。” 蝉宝在自家小姐温柔的目光中,情绪瞬间崩溃。 她好后悔瞒着小姐,感觉应该听何书墨的,直接进宫,和小姐坦白一切。但这样的话,她便没有机会和何书墨相处,意识不到何书墨的好…… 厉元淑摸了摸玉蝉的脸蛋,道:“我的丫头长大了,有自己的心事了。你应该和何书墨多学一学,没事进宫陪本宫说话。本宫还能赶你走不成?” 玉蝉听到何书墨,便尝试问道:“小姐,何书墨他,您……” “怎么了?支支吾吾的。” “您是怎么看何书墨的?” 厉元淑并不知道玉蝉话语中的深意,她没有多想,直接道:“是个忠心的家伙,虽然经常犯小错误,但在大事上出乎意料的可靠。” 玉蝉又问:“那他和您手下的其他臣子比呢?” “自然是他更忠心一些。” 玉蝉还想继续问问小姐。 但被厉元淑主动牵着手,拉着往凤榻的方向走。 “李家为了李安邦的事情,给本宫上贡了不少宝贝。本宫挑几颗增益修为,巩固精气的宝丹给你,好让你快些积累修为,早日突破上三品。那日福光寺的行动,若你有上三品的修为,岂会那么惊心动魄?” “小姐,您都给奴婢了,那寒酥……” “本宫不偏心,只是事有轻重缓急,你和霜九在外,她在本宫身边。你们对修为的需求更紧迫一些。” “嗯。” …… 迎送贵女的马车缓缓行驶在皇宫之中。 马车外,何书墨和寒酥稍稍落后众人一步。 由于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因此何书墨并没对酥宝做什么过分的动作,充其量牵牵小手,更多的是互相的聊天打趣。 酥宝忍不住向何书墨抱怨蝉宝。 “玉蝉刚才又在娘娘面前提林府的事情,气死我了。” 何书墨尝试替蝉宝狡辩:“玉蝉其实也挺无奈的,她自己是不想应付我父母的。”至少一开始是这样的,何书墨默默补充。 酥宝听不得这些,道:“她是不知道你的好,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怎么替她说话呀。” 何书墨察觉到酥宝的立场问题,连忙陪她调转枪口,她说什么就附和什么。该牺牲一下蝉宝就牺牲一下蝉宝,果然哄得酥宝一路高高兴兴的。 玉霄宫中,端庄优雅的贵妃娘娘,按照礼数流程,自然是要先陪陪谢晚棠的。 谢晚棠乘机请教厉姐姐一些修炼上的事情,并没有单纯地走个过场。 莫约半个时辰后,两位贵女手挽着手,愉快结束此次交流。 陪完谢晚棠后,贵妃娘娘便让寒酥带谢家贵女四处走走,自己则单独叫何书墨入殿觐见。 何书墨腿脚利索,来到殿中,躬身一拜。 “臣何书墨,拜见贵妃娘娘!” …… …… …… ps:今天又去了一趟医院,下午三四点才到家,来不及写8k了,骗人是小狗。 (本章完) 第236章 娘娘出宫前(8k) 第236章 娘娘出宫前(8k) “平身。” 贵妃娘娘悠然端起手边的茶盏,徐徐吹散热气,浅浅抿了一口。 在何书墨的目光中,娘娘稳稳端着茶杯,轻轻放在桌上,而后才抬起凤眸,不紧不慢地道:“何大人怎么突然想起本宫来了?” 何书墨听到娘娘叫他“何大人”,心中顿时一紧,有种犯错误被女朋友喊全名的紧迫感。 淑宝说,我“突然”想起她,她这段话语的重点放在了“突然”上面。 按理说,她作为领导,我应该时刻把她放在心上,肯定不能“突然想她”,显得我十分功利。 理清重点之后,何书墨的应对措施也很简单。 首先是温柔解释,不是突然想起她,然后是调转话题,跳过自我辩解的陷阱。 “臣这几天虽未进宫看望娘娘,可始终把娘娘和娘娘交代的任务,放在心头的第一位置。娘娘,臣前两天偶然从玉蝉姐姐嘴里得知,娘娘手下有人吃里扒外,占着娘娘的庇护,又与魏淳暗中勾结,此等两面三刀的行径,实在是小人至极!” 何书墨这一套既哄又转移视线的打法十分有效。 先给足淑宝情绪价值,然后立刻讲起她关心的事情,让她没空纠结你来我往的小事。 “本宫身边的重臣里,确实有魏淳布下的眼线,只是此人埋藏多年,重视自保胜于传递情报,非大事不动声色,本宫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娘娘淡然说道。 对她而言,魏党细作虽然碍事,但个人之勇,终究阻挡不了大势所趋。 便比如这次的,调何书墨进卫尉寺,以卫尉寺之名,行御刀卫之实。魏党细作哪怕获取了“她准备重立御前带刀侍卫”的情报,能阻止她重立御刀卫,但还是无法阻止她将何书墨调去卫尉寺。 何书墨小声道:“关于内鬼一事,臣其实有些想法。” “说。” “是。臣觉得,玉蝉姐姐在福光寺中埋伏一事,其中颇有蹊跷。就比如那毒素,细想之下,很有一种为人处世的学问。” 毒素?为人处世的学问? 娘娘移动凤眸,瞧在面前臣子的脸上。 玉蝉与她说事时,并没有多说什么细节。因而她很好奇,何书墨嘴里的“为人处世的学问”,究竟与毒素有什么关系。 “讲讲。” “是。” 在娘娘的授意下,何书墨干净利索,把六师兄对玉蝉所中毒素的看法说了出来。 并补充道:“臣以为,那个下毒之人,处于既想帮助魏淳,又不敢得罪娘娘的矛盾心态之中。否则,他完全可以用更强力的毒素,避免伏击失败。” “不无道理。” 娘娘轻轻颔首,道:“你顺着下毒这条线索往上探查,兴许会有意外收获。” 何书墨一副坐等夸奖的表情:“臣与娘娘心有灵犀,已经查完了。” “查完了?” 贵妃娘娘微微一愣,随即意识到何书墨的言外之意。 “你与本宫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莫非是所查到之人,身份特殊,你凭自己无法定夺?” 何书墨如释负重:“娘娘明鉴!” 和淑宝说话就是轻松,基本上话只要说到一半,淑宝就能领会到他的意思。 “你跟本宫过来。” 贵妃娘娘施然起身,修长玉腿迈着优雅莲步,款款而行。 虽然此时正值讨论案子的关键时期,但娘娘的动作永远那么雍容持重,从容淡然,绝不会着急、浮夸、轻佻。 何书墨陪在娘娘身边这么久了,从没有看见过娘娘一丝不合时宜的动作,她始终是优雅美丽的姿态,简直便是“美丽”一词本身。 淑宝身上的雍容优雅,已然渗透进她的潜意识和每一个不经意的动作中,是从小娇养的结果,装不出来的高贵。 养心殿后殿,贵妃娘娘莲步稍停,凤眸看向何书墨。 “说吧,是谁下的毒。” “根据臣收集的信息来看,应该是鉴查院前院长,陶止鹤所为。” 何书墨说完,默默瞧着娘娘的脸色。 只见娘娘面色不变,但瑰丽凤眸稍显锐利,整个人的气势在无形之中更加威严。 “陶止鹤……这个老贼,本宫倒是小瞧他了。” “娘娘,陶老前辈毕竟是鉴查院前任院长,无论朝堂,江湖,都颇有威望。而且他本人实力强劲,再加上与魏淳合作……所以臣特地进宫,找娘娘商议此事。” 娘娘颔首,道:“此事你是该进宫找本宫商量。若是轻举妄动,打草惊蛇,找不出内鬼倒是其次。如果惊动朝局,叫群臣以为本宫心胸狭隘,清算前臣,你便是死也不够赔本宫的。” 何书墨忙道:“是,臣深知此事要紧。娘娘不发话,臣自然不敢随便动手,破坏娘娘的大局。” 贵妃娘娘听完何书墨的话,扭头看向前方,迈着莲步,顾盼生姿。 “知道便好,本宫近日无需修炼,这等琐碎之事,倒是有空陪你啰嗦。” 何书墨默默跟在娘娘身侧,听着娘娘的话,心里感觉怪怪的。 淑宝这话什么意思? 是暗示我,让我多进宫陪她说话吗? 帝心难测,何书墨虽然与娘娘心有灵犀,但他也不敢保证他的每一个猜测都是对的。 他最大的优势,是足够忠心,深得娘娘宠爱。血条很厚,试错空间很多,哪怕猜错了也没什么。 两人步行在养心殿后的小园中。 何书墨问道:“娘娘,陶止鹤之事,您怎么看?” 娘娘目光扫着小道两侧的奇珍异草,道:“你觉得呢?” “臣以为,从下毒一事来看,陶止鹤对您还是颇为敬畏的。咱们或许可以把他发展成为,咱们安插在魏淳身边的内应。让他替咱们收集关于娘娘身边内鬼的情报。” “想法很好,但没那么容易。” 贵妃娘娘此话说完,若是寻常人,便以为这事没戏了。 但何书墨喜道:“娘娘,没那么容易,便是说,此事虽然困难,但不无可能,对吗?” 娘娘微微翘起嘴角。 与何书墨交流,轻松写意,非常舒坦。 他聪明得恰到好处,既可以及时明白她的意思,又不至于聪明过头,显得阴沉精明,弄巧成拙。 “不错。陶止鹤有一处致命弱点,如果稍加利用,或许可以让他为本宫所用。” 何书墨奇怪道:“娘娘,此人做了小三十年鉴查院院长,他的弱点,真能让咱们如愿吗?” “每个人都有弱点。” 娘娘淡淡道:“只是有人藏得深,有人藏得浅。” 此话说完,她凤眸似有深意地看着何书墨。 何书墨连忙表露忠心,道:“臣的弱点就是娘娘,娘娘就是臣最大的弱点。若是有人挟娘娘以令臣,臣便只能由他摆布了。” “你觉得本宫会被人挟持吗?” “臣就是打个比方,只要娘娘坐镇中枢,凤体安康,臣在外面所向无敌。” 贵妃娘娘懒得和某人计较。 “陶止鹤的弱点,便是他的‘晚节’。这个老家伙忠于楚帝,把持鉴查院三十载,能力不论多强,但却当得稳稳当当,始终为楚帝鞍前马后,从无谋私之举。当时为了让林霜上位,本宫约其入宫闲聊,若他执意不放手鉴查院,本宫一时奈何他不得。可他忠心有限,顾忌晚节,未能死扛,被本宫一吓唬,便把鉴查院给让出来了。” 何书墨双眸明亮,道:“若是娘娘再吓唬他一次呢?” 娘娘眉目淡然:“当时与现在不同。他现在有魏淳作保,寻常吓唬,不起作用。” 有了冰雪聪明的淑宝掌控大局,何书墨干脆化身好奇宝宝。 “那咱们怎么办啊娘娘?” 贵妃娘娘凤眸嗔了某人一眼,道:“不许偷懒,给本宫动脑子。” 何书墨欲哭无泪。 在皇宫外,棠宝、依宝的面前,就得靠他开动脑筋。结果现在进宫了,想靠着聪明的淑宝偷一会儿懒,结果还得被淑宝勒令动脑子。 太难了。 他苦苦支撑这个家,实在是太难了。 贵妃娘娘其实并没有真的为难何书墨。 她只是训斥了某人一嘴,瞧着他苦恼的样子,杀了杀他的威风,最终还是把答案主动说出来了。 “其实不难。本宫只需要让陶止鹤明白,他只要还是楚帝的人,不给魏淳当狗,魏淳是不会死保他的。但本宫却可以为了玉蝉,与他撕破脸皮。因为本宫是喜怒无常的妖妃,明白了吗?” 何书墨明白过来,可是不敢应和。 淑宝可以叫自己“妖妃”,但并不意味着,这个称呼别人也能乱叫。 “妖妃”这个称呼,本就是魏党用来诋毁淑宝,试图操纵民意,瓦解淑宝代政合理性的,可谓阴险之极。 “娘娘英明神武,为国为民,娘娘的丰功伟绩,不需魏党置喙,自会流传千古,由后人定夺。” 贵妃娘娘听完马屁精的奉承,无奈道:“本宫在说陶止鹤的事。你扯到哪里去了?” 何书墨毫不嘴硬,立刻顺着娘娘的话道:“对对对,咱们继续说。” …… 京城,郊外。 一座靠近农田,颇为老旧的大宅上,挂着“陶府”的牌匾。 陶止鹤当了三十年的朝廷二品,就算不专注贪腐,也不至于买不起京城的大宅。 事实上,这老宅的确是陶止鹤精心挑选的位置。 此地背靠伏龙山,面对农田,且院中自带不小的池塘,无论哪种禽鸟,都可在此精心饲养。 京城虽然繁华热闹,但人口密度太大,对笼鸟尚可,对饲养大型鸟类来说,的确多有不便,不如这人烟稀少的京城近郊。 陶府后院,陶止鹤躺在大树的阴凉地中,睡在竹躺椅上,手持蒲扇徐徐扇风,周围叽叽喳喳各种鸟兽鸣叫行走,旁人或觉吵闹,但对于爱鸟之人来说,这便是天伦之乐了。 “老爷,老爷!” 府中佣人大叫着慌忙跑来,一时间,吓走了不少鸟雀。 陶止鹤从睡梦中醒来,面对毛毛糙糙的佣人,颇为不喜。 “我这院中有几只朱鸟十分金贵,若让你吓死了,老夫唯你是问!” 佣人顾不得陶止鹤的警告,急忙道:“老爷,您快收拾一下出门吧,宫中使者快到门口了!” “宫中使者?什么使者?” “传话的使者,身穿内官官袍,品级不低。” 内官便是太监的意思。 皇宫中的太监,曾经是皇帝、太子、妃子等贵人的仆人,但现在的皇宫中,压根没有什么皇帝、太子。 因而所有的太监只听命于一人——贵妃娘娘! 太监来到陶府,基本等同于贵妃娘娘的旨意或者目光,来到了陶府。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陶止鹤明面上不承认,但心里其实比谁都明白,他不久前和丞相配合,借追捕冰海余党为由,打击娘娘在京城的情报网络。 因此他在听到太监来陶府的一瞬间,冷汗便止不住地从额头上流下来。 “速速稳住使者,老夫现在便去收拾衣装!” “是。” 陶止鹤年纪虽大,但有上三品锁住早年气血,他的身体状态尚可,远小于他的实际年龄。 陶止鹤几式轻功回到主卧,叫家中丫鬟伺候换了一身体面的装扮,避免有人说他衣衫不整,不敬娘娘。 一切收拾妥当,陶止鹤匆匆赶到宅院门口。 此处站了两排太监,为首的手持圣旨,圣旨之后,有个太监拿着一个盖着厚布,类似“赏赐”的东西。 为首太监客气道:“陶老院长,您准备好了吧?” 陶止鹤道:“好了,请圣使传旨。” 太监清了清嗓子,道:“传娘娘圣谕,鉴查院前院长陶止鹤听旨!” 陶止鹤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率陶府亲眷、仆人,跪地领旨。 “陶院长在鉴查院贡献半生,兢兢业业,本宫念院长之贡献,知院长之爱好,特命内官取火鹞一只,赠与院长,望陶院长健康长寿……钦此。” 太监念完台词,见陶止鹤没动静,便提醒道:“院长,您该接旨了。” 陶止鹤如梦初醒,双手接旨,道:“老臣,谢娘娘厚恩!” 皇宫太监将赏赐放在陶止鹤面前,便收队回宫。 陶止鹤战战兢兢掀开“赏赐”的厚布,果然,一只体型不大,唤作火鹞的鸟兽,出现在他的面前。 陶府佣人有不少认得“火鹞”,这是个颇为名贵稀奇的鸟类。 娘娘赏赐此物,定然是对老爷颇为看中! 但其实,陶府之中,只有陶止鹤明白娘娘的意思:火鹞之血,乃是“轻功散”这种毒药的主药之一。 换句话说,娘娘送火鹞,是在告诉他,娘娘已经知道“轻功散”的事情了,知道他陶止鹤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有时候,一句“我知道了”比“我很生气”所带来的威慑,更加强大。 陶止鹤挥手大喊:“速速备车,老夫要去京城,见丞相!” …… 京城,丞相府。 魏淳坐在书房当中,家中仆人络绎不绝送来一些卷宗、折子。 张权案的风波尚未完全结束。张权虽倒,但其手下心腹,门徒,都是可以借助案子趁机打击的对象。如若不闻不问,轻轻揭过,未免太便宜贵妃党的人了。 “老爷,赵世材求见。”丞相府管家道。 魏淳抬起头,奇怪道:“他怎么又来了?” “老仆看赵大人手里提着礼品,想来是关心老爷您的身体。” 魏淳无奈一笑,道:“他不来就是对我最好的了,罢了,今日不让他来,明日他还得过来。叫他进来罢。” 不多时,赵世材手持补品,喜气洋洋地踏入魏府书房。 这段时间,他谨遵老师教诲,没有再去招惹何书墨,转而把精力放在处理刑部卷宗,尤其是关于张权案的卷宗上面。 张权牵扯颇深,光是与其有直接关联的京官就有一大把,其中大部分都是贵妃党内的大小官员,此番正好用他们刷一波功绩! 反正贵妃党的官员不少,又不是只能针对那个叫何书墨的人。 “老师!学生听说您最近难眠,专程让人抓了些助眠的灵药。” 赵世材将补品放在魏淳的桌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魏淳心道不对,什么灵药会这么重? 他看了赵世材一眼,打开补品的盒子,只见其中摆放着两块金砖,十分耀眼。 “拿回去。” “老师,此物……” 魏淳微微叹了口气,道:“你何时才能明白,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拿回去。” 赵世材不太想动。 魏淳又道:“不让你对何书墨用那些鬼点子,你倒好,把鬼点子省下来,对本相用,是不是?” “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 “过于依赖此物,早晚会被此物反噬。你若想在官场上走得长远,这种小伎俩,别用。” 不等赵世材狡辩,管家又道:“老爷,陶院长求见。” 魏淳对赵世材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好好想想,我和你陶爷爷聊几句。管家,把这两块石头,叫世材一并带下去。” “赵大人请吧。” 赵世材提着“灵药”,愁眉苦脸地走了下去。 丞相府管家安慰道:“赵大人不必灰心,您跟着老爷这么多年,您该知道,老爷从不稀罕这些金银财宝。” “这我岂能不知?只是,老师什么都不缺,你说我想尽孝心,送什么呢?” “送些诗歌字画,不太贵,但用心的雅致之物便可。” “会不会太寒酸了?” “大人若怕寒酸,可以请书院大儒代笔。赵大人慢走,老仆回去服侍老爷了。” 丞相府管家将赵世材送出魏府,转而去领陶止鹤面见魏相。 陶止鹤脚步匆匆,来到书房便开门见山地说:“娘娘方才派人来找老夫了。” 魏淳听到这话,眼神示意管家把门关上。 随后,才不慌不忙地问:“她派内官去老院长府上了?” “不错。娘娘给老夫送来了火鹞,火鹞之血,便是‘轻功散’的主药之一。娘娘知道老夫在帮你做事。” 不需陶止鹤多说什么。 魏淳当即明白前因后果。 当日福光寺埋伏女冰海余党,魏淳在得知行动失败后,便能预感到陶止鹤暴露的这一天。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陶止鹤前怕狼后怕虎,瞻前顾后,不尽全力,被妖妃抓住把柄,并不意外。 不过,站在魏淳的角度来说,陶止鹤被妖妃威胁,其实不是一件坏事。如若陶止鹤感受不到妖妃的压力,又岂会如子牧一般,死心塌地为魏党效力? “我记得老院长行事周全,子牧失败后的第一时间,便着手转移了您的老朋友。” “不错。但娘娘还是查到老夫头上来了。” “可妖妃没有证据。老院长在行动中并未露脸,而且现在您的老朋友去向不明,没有人证。您可以矢口否认,咬死不是老院长做的。” 陶止鹤罕见地感觉魏淳有些糊涂。 他急忙解释道:“此事既然涉及那个女冰海余党,就说明注定拿不到台面上去。娘娘不需要切实证据,她只要觉得是老夫做的,那老夫注定遭殃!” 魏淳微微一笑,不急不忙地道:“老院长所言不错,妖妃仅靠猜测,治人罪过,并非没有先例。只是……哈哈,请老院长见谅,本相亦有为难之处。” 陶止鹤两眼圆睁,心说你个老小子,你与娘娘共分朝堂,你有何为难的啊?老夫为你做事,现在被娘娘记恨,你总不至于袖手旁观吧? “不知丞相有何难言之隐啊?” 魏淳不急着回答,而是从座位起身,走了两步。 “妖妃可以喜怒无常,凭借猜测行事。但本相,我等书院出身的儒家子弟,是要讲道理的。老院长,凡事总讲个师出有名,本相若要助你,该以何为由,介入此事?” “什么叫以何为由?” 陶止鹤有些听不懂魏淳的言外之音。 他与娘娘斗来斗去,不过趁着陛下休息,争名夺利,怎么现在突然讲起理由来了? 不过陶止鹤毕竟混迹官场多年,稍加思索,便猜出魏淳的打算。 “丞相这是想让老夫,投效魏党?” 魏淳微笑道:“谈不上投效,你我携手对付妖妃罢了。” 魏淳此话说完,陶止鹤突然有些不寒而栗。 他身为鉴查院院长,办案中所需要的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不缺。 他刚进门时,便对魏淳的态度感到有些奇怪。追捕女冰海余党失败,按说是对魏党不小的挫折,可他却没在魏淳脸上,看到关于失落的神色。 之前以为是魏淳城府颇深,荣辱不惊,现在结合魏淳邀请他投效魏党的行为,陶止鹤算是彻底明白了。 魏淳从请他出山开始,便做了两手打算。 一来,福光寺计划成功,魏淳可以抓到女冰海余党,重创贵妃娘娘的情报网络。 二来,福光寺计划失败,魏淳同样可以借助贵妃娘娘的威势,逼迫自己投靠魏党,为其效力。 作为楚帝旧臣,陶止鹤哪怕阻止不了魏相或者贵妃夺权,也不想加入任何一方“助纣为虐”。 他沉思许久,问道:“丞相就不怕老夫顶不住娘娘的压力吗?” 魏淳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提醒陶止鹤:“本相与老院长无冤无仇,妖妃则不尽然。而且你我同为陛下臣子,理当携手,防止外戚篡国啊。” …… 夜晚,玉霄宫,锦绣殿。 梳妆台的化妆镜中,映着一个绝美的容颜。 厉元淑穿着月白的睡衣,端坐在闺房的梳妆台前。她刚在池中清洗完身体,此时弄干头发,让寒酥梳头。 厉家贵女的三千青丝,犹如顶好的绸缎般充满光泽,便是同为女郎的寒酥见了,都有些爱不释手。 “娘娘。” 身体已经好全的玉蝉,从侧殿的小门中走到娘娘的闺房。 “陶止鹤那边怎么样了?”娘娘一动不动,问道。 玉蝉回答:“陶止鹤收到您赏赐的火鹞之后,一刻未等,坐车去了丞相府。” “他们谈了多久?” “不到半个时辰。” “嗯,陶止鹤出府的面色如何?” “不太好。” 厉元淑淡淡一笑,道:“魏淳是何等人物。陶止鹤想利用魏淳对付本宫,不啻于与虎谋皮,自找的而已。” 寒酥边给她家小姐梳头,边问道:“娘娘,那咱们接下来,是要拉拢陶止鹤吗?” “不是要拉拢,而是施舍他一个活命的机会。他对本宫的丫头动手,本宫岂会轻饶了他。” 厉家贵女在护短上面,一向是最不讲理的。 用她自己的话说,她本来就是“难养的女子”,不屑去做什么假惺惺的君子。 玉蝉听了小姐的话,主动上前,从寒酥手里接过木梳,默默给小姐梳头。玉蝉会吃寒酥的醋,会吃霜九的醋,但唯独不会吃小姐的醋。 她们姐妹拥有的一切,地位、修为、权力、甚至包括何书墨,其实都是小姐分给她们的,她们说不了小姐半分不是。 林霜那天的提醒,真的恰到好处。 她和寒酥是可以提前和姑爷卿卿我我,只要小姐最后与姑爷在一起,这些提前的行为都无所谓。毕竟她们这些陪嫁丫鬟天生的使命,就是要在小姐不方便的时候,好好伺候姑爷,防止姑爷去风月之地沾惹草,从而动摇小姐的地位。 唯独需要注意的是,不能太过分,更不能先小姐一步弄出人命,否则便相当于动摇了小姐未来亲生骨肉的正统性,是一种掏心窝子的背刺行为。 这种事情只要发生,她们与小姐便再也当不成“好姐妹”了。 厉元淑默默享受她心腹丫头的服侍,不久后,道:“党中内鬼的事情,宜早不宜迟。本宫准备择日出宫,去找陶止鹤聊聊。” 寒酥讶异道:“娘娘要出宫?您离开皇宫的动静,恐怕整个京城都知道。奴婢担心……” “不用担心,本宫不打算正式出宫,容易打草惊蛇。” “娘娘的意思,莫非是要秘密出去?” “不错。” 厉元淑似乎早已打定了主意,一一吩咐道:“寒酥,本宫出宫时,你留在玉霄宫。玉霄宫一切如常,做出本宫还在的阵势。玉蝉,你一会儿去告诉何书墨,本宫这次出宫的安排和行程,由他全权负责。他不是要想当卫尉寺卿,管本宫的仪仗吗?本宫就先试他一试。要是做的不好,此事以后免谈。” 玉蝉和寒酥低头应下:“是,奴婢明白。” 交代好两个丫鬟,贵妃娘娘想起了另一件事。 “玉蝉。” “奴婢在。” “你平日多帮本宫注意何书墨,本宫总感觉,他和谢、李两家的贵女之间,似乎有点猫腻。” “奴婢知道了。” “好了,都退下吧。本宫乏了。” 寒酥和玉蝉一齐降下锦绣殿的罗帏,将娘娘安置好后,玉蝉便准备出宫,把消息传给何书墨。 “站住!” 寒酥拉住玉蝉的手,警告道:“你不许在娘娘面前,说何书墨的坏话。哪怕他真的和其他贵女有什么,你也不许告诉娘娘!” 玉蝉问道:“为什么?你就这么喜欢他?” “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小姐眼里容不得沙子,何书墨有些时候是没办法。谢家贵女也好,李家贵女也好,各个漂亮得不像话,连我都拒绝不了她们。何书墨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他怎么拒绝的了?反正小姐和何书墨生米煮成熟饭之前,不能让小姐对何书墨有不好的印象。否则我就跟你绝交!” 寒酥气势汹汹说完这些话。 她本来还准备威胁玉蝉,但没想到,玉蝉只是沉默了一下,便很快地答应了。 “知道了。没别的事,我走了。” 寒酥:? “玉蝉今天怎么答应得这么痛快?有点不像她啊?她不是不怎么喜欢何书墨吗?” …… 何府,少爷卧房。 书桌前。 何书墨抱着蝉宝娇软的身子,把她放在书桌上面。 玉蝉坐在桌面,有些急了,道:“娘娘让我来传话,你先听我说。” 何书墨完全不听蝉宝的求饶,笑道:“姐姐大晚上来我的房间,什么事情都得排在‘正事’后面。” 蝉宝不由得撒娇道:“你先听我说嘛。” “不听不听。两天没见姐姐,已经快饿死了,姐姐不让我吃饱饭。什么都不听。” “你……唔……” 不等玉蝉再次开口,何书墨便挑起她精致的下巴,一步上前,咬住她娇嫩的唇儿。 唇齿接触的瞬间。 何书墨能明显感觉到蝉宝的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瘫软下来。 最后老老实实趴在他怀里,仿若认命一般,任他采撷。 (本章完) 第237章 那你抱我下来(4k) 第237章 那你抱我下来(4k) 莫约两刻钟后,何书墨吃饱喝足,放开蝉宝。 蝉宝端坐在桌子上,身体还保持着微微仰头的姿势,整个人仿若宕机了一般,迟迟反应不过来。 “姐姐?” 何书墨试探叫道。 “嗯。” 玉蝉娇吟了一声,徐徐眨着漂亮眸子。然后以一种很慢的速度“开机重启”,仿若刚才大脑中的信息太多太杂,让她完全处理不了,只能通过重启来恢复理智。 何书墨在照顾蝉宝上面还是很有心得的。 他没有打扰玉蝉,就让她自己待着,缓一缓情绪。 不多时,玉蝉便如何书墨所预料的那样,从亲吻的沉浸感中缓了出来,她俏脸微红,美眸嗔怪地看着何书墨。 “我真有事!” 何书墨毫不嘴硬,道:“怪我太馋姐姐了。” 玉蝉小脸又红了三分。 若何书墨说别的理由,她还能反驳一下,可他说“馋姐姐”,那她还能责怪他什么呢? 玉蝉轻咬嘴唇,小声道:“那你抱我下来吧。” 何书墨听了这话,心道蝉宝果然是爱撒娇的宝宝。她此刻坐在桌子上,以她的大长腿来说,她完全可以自己下桌。但她偏不,非要等他去抱抱。 何书墨欣然上前,微笑伸手,抱着蝉宝的娇躯,把她从桌子上抱下来,放她坐在椅子上。 玉蝉看着何书墨宠她的动作,心里甜蜜蜜的,至于刚才何书墨抱她上桌,强行堵嘴,打断她说话的事情,她从来没放在心上。 被姑爷宠着是好事,哪有人会因为他着急了一点就生气呢? 何书墨笑道:“姐姐现在可以说事情了,我这次肯定好好听着。” 玉蝉定了定心神,说起娘娘交代的正事:“娘娘想出宫一趟,瞒天过海,亲自去找陶止鹤谈话。娘娘的意思是,让你负责她出宫的一应事项,如果没办好的话,之前答应你的卫尉寺卿,就……暂时不给你了。” “娘娘要出宫!?” 何书墨声音高了八度:“她亲自出面的话,算是给足陶止鹤面子了。” 玉蝉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这次的对手是魏相魏淳,娘娘不露面,靠别人的分量是不够的。” 何书墨听到娘娘出宫的消息,当下也没什么与蝉宝亲密的心思了。 他冷静分析道:“娘娘身份尊贵,虽然是秘密出宫,但肯定不能坐寻常人家的马车,这有点太折煞她了。可如果换成奢华一些的马车,又容易引起丞相府的注意。万一被丞相府注意到,那么娘娘出宫策反陶止鹤的事情,便基本上算失败了。” 何书墨越想越难。 淑宝这次真是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 玉蝉看到何书墨苦恼的样子,主动从椅子上站起来,她小步走到何书墨的身边,轻轻挽住他的手臂,脑袋靠在他的肩膀。 “我陪你一块想。实在不行,你就用你的马车吧。小姐没那么爱讲排场,只要精致、漂亮、干净就可以。最重要的是干净!” 何书墨瞧着身侧的女郎。 心说蝉宝和酥宝的性格果然不一样。 蝉宝之前是高冷范的小御姐,但是当你真的走进她的内心后,会发现她其实很缺爱,很喜欢贴贴。 就拿刚才来说,何书墨一没暗示,二没动手,是蝉宝主动过来抱着他的胳膊,主动想要和他贴贴的。 何书墨并不讨厌这样的行为,一个身材好,长得漂亮,爱黏人的女朋友,谁不喜欢呢? 不过,面对蝉宝的提议,何书墨还是理智地拒绝了。 “不行。娘娘之所以动不动就要搞大排场,其核心在于‘威仪’和‘震慑’。这不是想与不想的事情,而是每一位统治者都必须这么做。若娘娘坐我的小马车,让陶止鹤看了笑话。娘娘还怎么吓唬陶止鹤,让他转投咱们阵营?” “你说的有道理。” 玉蝉轻轻点头,脑袋靠在何书墨肩上一动不动。 何书墨被蝉宝抱着胳膊,不便走动,他干脆站在原地,用手摸着下巴,继续思考。 单从马车的角度来讲,其实依宝自用的马车是最合适的。 李家贵女的马车宽敞、奢华、气派,一点不比娘娘在宫内的专用马车差。 但还是那个问题,动静不小。 经过李安邦的事情,依宝现在位于风口浪尖上,同样备受瞩目。她随便动一动,便可能代表李家的风向。 何况李家贵女在这个时间点去拜访陶止鹤,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有娘娘的授意,如此还怎么算得上“瞒天过海”? 最好是地位不低,比较低调,而且表面上与“贵妃党”无关的某支势力。 何书墨两手一拍,顿时想起一个人! 依宝的姑姑,镇国公府少夫人李幽兰! “你有主意了?” 玉蝉仰头问道。 “没错。”何书墨释然笑道:“总算给我想出来了。” “是谁家的车驾?” 何书墨道:“镇国公府!镇国公乃是楚国一等勋爵,咖位类似六部尚书,属于京城顶流。公爵的车驾配置同样很高,比不上娘娘自用的马车,但也十分豪华。 “而且镇国公府较为低调,属于曾经的军事贵族,不参与两党争端。最后,镇国公府不属于“贵妃党”势力,与娘娘的关系平平淡淡,不容易让人把国公府车驾,和娘娘的授意联系起来。” 何书墨有理有据地说出他使用镇国公府车驾的理由,条理清晰,目的明确,几乎是瞬间把玉蝉说服了。 “国公府的车驾可不好借,你准备动谁的关系?” “李云依就在镇国公府,找她帮忙便是。” “李云依?” 玉蝉意识到,何书墨是在直呼李家贵女的名讳。 “你和李贵女的关系,好像挺不错的。” 若是娘娘说出这话,何书墨便得想方设法解释清楚。 但蝉宝可就没有这等特殊待遇了。 何书墨直接反咬一口,道:“姐姐吃醋了?” 玉蝉俏脸微红,解释道:“没有,只是……” 何书墨不由分说:“没有?姐姐说的不算,等我亲自尝尝味道就知道了。” “唔……” 玉蝉的小嘴再次被何书墨堵住。 她放在身前的小手象征性地推了两下男子的胸膛。 发现胳膊拧不过大腿,四品打不过六品之后。 索性放弃抵抗,任他施为。 …… 次日,御廷司休沐。 何书墨趁着难得的空档,去国公府陪一陪依宝,顺便说一下借马车的事情。 “公子,请。” 国公府后院的小门处,银釉将何书墨领入府中。 何书墨边走边问:“云依最近在忙什么?还是三房和李家的事情吗?” 银釉低头领路道:“是。小姐最近颇为苦恼和家里的关系,京城的人情往来也比较麻烦。” “明白了,一会儿我找她聊聊。” 客院门前,李家贵女早早穿戴漂亮,站在门口等人。她还事先在小院水榭中布下凉茶、糕点、水果,只等贵客登门。 不多时,何书墨的身影从远处出现。 李云依莲步轻移,迎了上去。 “公子今日休沐,怎么想着到我这里做客?” 何书墨直钩钓鱼:“想见你了,可以吗?” 依宝抿着唇儿,不敢应声。 但她心里是高兴的。 没有什么感情,比两人互相念想对方,更清澈的了。 “何公子,请坐。” 李云依在水榭之中招待何书墨。 她挥退侍女,亲自给何书墨沏茶。 何书墨一边享受贵女如玉小手沏出来的好茶,一边聊起李家的事情。 “我听银釉说,你在苦恼和家里的关系?” 李云依不打算瞒着何书墨。 “是。家里对我接手三房生意的事情,不太愿意。与朝廷做生意,本就是家中的要紧事。眼下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家里反对的声音相当多。而且,大伯认为我是女子。所以……” 何书墨道:“所以你大伯让你把吃下去的吐出来?” “倒是没有这么直白。只是在和我澄清利害,劝我择婿,把手上的生意交给我父亲。” “那和让你吐出来没什么区别嘛。” “嗯。不过最要紧的,是我爷爷和老祖的态度。” 李家与谢家不同。 李家的家主并不意味着修为和道脉能力最强,李家家主主要管世俗事务,比如生意、朝局、家族兴衰等等。 李家老祖代表着李家的道脉能力,类似大学校长,或者云庐书院院长的定位。是不少家族子弟的恩师,属于开拓道脉边界的人物。 “你爷爷怎么说?” 何书墨问道。 李家家主的话,分量还是很足的。属于必须考虑的场外因素之一。 “爷爷倒是没怎么提生意上的事情,他让我多观察京城局势,不要盲从贵妃娘娘。” 何书墨笑道:“看来李家还是有明白人的。老家主这是认为,娘娘在你身后推波助澜,帮你吃下李安邦的势力。” 李云依没有反驳,因为事实和她爷爷的猜测大差不差。她仅靠自己,定然是对付不了李安邦的,只有“渔翁得利”才能解释她现在的情况。 “李家虽然远在陇右,但政治灵敏度还是不低,大概是嗅到了京城的风向变化。提醒你别跟娘娘跟得太紧。毕竟李家的利益诉求,和娘娘的利益诉求,并不总是完全一致。” “嗯。” 李云依微微颔首,她听着男人在她面前侃侃而谈,便总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李家老祖说什么了?”何书墨又问。 “老祖他让我继续保持和枢密院李丙祥的合作。” “合作,什么合作?方便说吗?” 李云依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旁听,何书墨配合地挪动屁股,来到依宝近处。 依宝用手遮掩小嘴,悄声说:“枢密院在开发新式震天雷,由李丙祥主领此事,老祖一直在观察和资助新式震天雷的发展,认为此物能或能改变采矿,攻城等大事。” 何书墨露出了然神色。 所谓新式震天雷,就是高密度火药。 有了更强的火药,的确能在短时间内,产生一个立竿见影的国力增强的效果。李家如果能够生产新式震天雷,便意味着大量的利润,和未来长期稳定的朝廷订单。 “这件事应该是枢密院和你们李家的机密吧?就这么告诉我了?”何书墨道。 李云依笑着反问:“那你会出卖我吗?” 何书墨微笑不语,他现在坐得离依宝很近,想要表达心意,不如直接行动。 于是干脆牵住依宝的小手,继续反问道:“你觉得我会出卖你吗?” 依宝被摸了小手,第一反应是慌忙地看向四周。 确认四下无人,她失态的样子不会被别人看见后,这才红着小脸,用璀璨美眸看着何书墨,道:“事到如今,我已经上了你的贼船,你要卖便卖吧。” 何书墨哈哈一笑,道:“那我可舍不得。山贼有压寨夫人,我们漕帮也得有自己的压寨夫人才行。” 听到“夫人”二字,依宝顿时又惊又喜。 如果何书墨现在说要娶她,她哪怕直接和李家决裂,也要嫁去何府。 她身子已经被何书墨碰过了,虽然只牵了手,但碰了就是碰了,已然不可能另许他人。现在只能等时机成熟,何书墨找个吉日娶她过门,她名正言顺嫁到何府。 不过何书墨并没继续提“夫人”的事情。 而是道:“云依,贵妃党中内鬼的事情,我前日与晚棠进宫,将此事说给娘娘。现在已经有了新的进展。” “要动陶止鹤了?” “嗯。娘娘准备秘密出宫,与陶止鹤聊聊。” 李云依严肃起来:“娘娘亲自动身,如果还不行,只能放弃陶止鹤这条线,另想别的办法。” “对,所以现在的要紧事,是需要为秘密出宫的娘娘准备车驾。” 李云依奇怪地看着何书墨,道:“用我的?” “太张扬了。而且你本身就是五姓势力的一员,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娘娘。” 依宝看着何书墨似笑非笑的样子,心知他多半有了主意,但故意不说。 于是不由娇嗔道:“你还在卖关子。” 何书墨忙道:“好了,不瞒你了。我准备借用镇国公府的马车,此事只能请贵女大人从中说合了。” 李云依担忧道:“借马车不难。难的是,我需不需要对镇国公坦露实情?” “你就说是娘娘想出宫散心。镇国公应该能读懂眼下的京城。他老人家,不会拒绝你,错过交好娘娘的机会的。” …… …… …… ps:今日状态不佳,有些内耗,只写了4k。 (本章完) 第238章 娘娘:你还会写话本?(6k) 第238章 娘娘:你还会写话本?(6k) 事实果然如何书墨所料。 在京城局势天平往娘娘倾斜的情况下,镇国公没理由拒绝娘娘借马车出宫“游玩”的要求。 对镇国公一方来说,他们借了马车,做个顺水人情,几乎是无本万利的事情。可如果不借,便是找娘娘的不痛快,完全没必要。 国公府马厩中,阿升兴奋地登上四驾马车的驾驶位。 前方并排的四匹骏马,屁股下宽阔的车身,还有整车细致的做工,豪横的木料…… “少爷!这车太帅了!咱家什么时候也弄一个这种豪车啊?” 何书墨进了车厢,道:“等老子封王拜相的吧。走,去林府。” “林府?少爷,咱们去林府干嘛呀。” “废话,你不去林府,难道把这车开回自己家吗?” 何书墨强调道:“四驾马车是臣子规制中顶格的存在了。稍微有点眼力和懂行的人,很容易记住各家四驾马车的特征,然后把背后的主人找出来。你说国公府的车,停在咱们家,这怎么和外人解释?‘林家’是京城新兴家族,没几个人知道,不怕虱子咬。” “是,少爷!” 阿升缓缓启动马车。 何书墨则躺在国公府的马车中,心说大人物还真是会享受。 国公府的马车相当宽敞,内饰用料全都是好货,放张床板,垫层被褥,左拥右抱完全没有压力。 “娘娘爱干净,这些原来的坐垫,桌布,还是拆下来换新的比较好。夏天天气热,总不能热到娘娘。娘娘千金之躯,若是在外人面前出汗,那多不体面。娘娘没有体面,我还有体面吗?皇宫里肯定有冰窖,得提前问酥宝要点冰块……” “陶止鹤家在城郊,城郊的路很难说有多好,这要是颠着娘娘,我该如何应对?” “娘娘这回出宫,总不可能直来直去吧?如果她要顺便在京城里瞧瞧转转,我能带她去哪儿,需要额外做哪些准备?” 何书墨靠在车厢上,思维发散开来,有种和女朋友出去旅游前,熬夜做攻略的既视感。 其实仔细想想,好像还真的差不多。 淑宝这次出门,只管陶止鹤,其余的事情全都交给他,由他来负责、安排。 只要这次能让淑宝满意,以后楚国锦衣卫的大任就能顺理成章地拿下,负责她的武力,情报,安全,除奸,等种种需求。 某种意义上来讲,基本符合“男主外女主内”的家庭分工了。 “等我当上卫尉寺卿,‘楚国锦衣卫’开始真正发力,那时候,我应该差不多具有匹配五姓贵女的实力了。” 等何书墨盘算好未来的规划,国公府马车已然开到了林府之中。 何书墨招呼林府小厮,清洗车驾,喂养骏马,同时喊棠宝上街,一起采购淑宝出宫需用的物品。 玉蝉姐姐说过,她家小姐喜欢干净、漂亮、雅致、用心的东西。 何书墨并不知道淑宝的审美,同时,他也害怕他的地球审美,和楚国审美有不小偏差。而且他是男子,他喜欢的东西,淑宝一个女郎,大概率不会喜欢。 因此不如把棠宝叫上。 棠宝和淑宝都是南方士族的贵女,家离得不远,偏好和审美都比较趋同。 让棠宝选她喜欢的,应该比何书墨自己乱选好得多。 …… 琴娴茶坊(观澜阁)所在的朱雀大街上,何书墨和谢晚棠并肩而行。 由于街上人多,棠宝需要保持距离,时不时就会因为躲避人群,而不得不和何书墨身体接触。 不过,现在的棠宝相比当初刚认识何书墨时,已经好上许多。 不会因为碰碰肩膀就脸红心跳。 她毕竟是被哥哥抱过,牵过小手的女郎,已经能很自然地接受哥哥隔着衣服触碰到她的身子了。 何书墨领着棠宝走进一家皮草店铺,逛了一圈后,无奈道:“晚棠。” “嗯?” “你别老看我啊,你看你喜欢哪些坐垫。这款狐戎的行吗?” 谢晚棠藏在帷帽下的小脸稍稍微红,嘀咕道:“哥哥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废话!你全程只会跟着我走,不是在看我那是在看谁?” 谢晚棠反驳不了,偷偷扁了扁小嘴。 何书墨又问:“这款坐垫行吗?” “我听哥哥的。” “现在不能听我的,要以你的喜好为准,这是给你厉姐姐用的。知道吗?” “哦。那我再看看。” “嗯,看完皮草,咱们还要买水果、香料、茶叶……” 棠宝手里拿着软乎乎的皮草,仰头看着喋喋不休,不断盘算任务进程的何书墨,奇怪问道:“哥,你怎么对厉姐姐的事情这么上心?” 何书墨心道:棠宝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淑宝是你的好姐姐,但她不是我的好姐姐。她是我领导! “我不服务好你的厉姐姐,怎么升官掌权?不升官掌权,我哪来的实力和势力?没有实力和势力,怎么娶漂亮的五姓贵女呢?” 听到哥哥志在五姓贵女,谢晚棠俏脸烧红,一言不发。 楚国未婚适龄的五姓贵女屈指可数,哥哥想要娶谁,其实不太难猜。 “愣着干嘛呢?” 何书墨轻声催促道:“快挑喜欢的,我买两份,你一份,你厉姐姐一份。” “哦。” 棠宝在何书墨的催促下,开始慢慢比对起手中的商品。 何书墨服务贵妃娘娘的思路是,只选对的,不选贵的。 他没必要在娘娘面前打肿脸充胖子,娘娘什么奇珍异宝都见过,想通过“贵重”或者“稀奇”获得娘娘的青睐,无异于班门弄斧,哗众取宠。 不如实在一点,给娘娘一个“精打细算”“量入为出”的好印象。 琴娴茶坊楼下,一位贵妇款款走上马车。 这位贵妇不是别人,正是谢晚棠堂兄谢明臣的妻子,崔氏。 崔氏坐上谢府的马车,瞧见手下的丫头茫然发呆,不由得皱眉道:“招芙?看什么呢?魂都看没了?” 丫鬟招芙手指不远处,声音有些不确定地说:“夫人,你看那个姑娘,她像不像咱家的贵女大人?” “什么?” 崔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谢家贵女平时来无影去无踪,在谢府都不好碰见,更何况此时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而且这商业街人多眼杂,乱糟糟的,想来不是贵女那种生性高雅之人喜欢来的地方。 “净瞎说,怎么可能是贵女?” “可是夫人,真的很像。而且奴婢帮您晾晒衣服时,看过贵女的衣衫,贵女恰好有这一件。” 招芙越说越真。 崔氏狐疑看着丫鬟,道:“你指给我看看,我瞧瞧是不是咱们家的贵女。衣衫相似的人不少,可要想认对人,还得看气质。” 崔氏顺着丫鬟的指头看了过去。 只见一位英俊男子身边,有个白衣白裙,手持细剑,头戴帷帽的高挑女郎。 那女郎光瞧着身体侧面的曲线,便可知身材极好,身姿欣长不说,胸大臀翘,两腿修长。 她走路的姿势也很有讲究,端庄有礼,不紧不慢,活泼但不轻佻,优雅但不做作。 种种细节加持之下,女郎哪怕头戴帷帽,崔氏也能一眼看出她气质瞩目,绝对是一个大美人。 “夫人,奴婢就说她很像贵女大人吧?穿的和贵女很像,气质又那么好,身材也像贵女,哪哪都像。” 崔氏一边听着招芙的喋喋不休,一边把目光从帷帽女郎的身上,移动到女郎身边的男子身上。 老实说,崔氏现在觉得丫鬟说的对,那帷帽女郎,的确很像她们谢家贵女谢晚棠。 但贵女喜欢穿什么衣服,喜欢逛什么地方,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个很像贵女的帷帽女郎,身边的男人是谁?他们是什么关系? 尤其是那女郎和男子肩并着肩走,两人的身体时常碰在一起,彼此间毫不见外,一副习以为常,似乎经常这么接触的样子。 如果不看女郎和男子的互动,崔氏有九成概率确认,女郎就是谢家贵女。 但是看到女郎和男子之间的举止,崔氏便没有那么多把握确认女郎的真实身份了。不确定的原因很简单,在她的印象中,无论是她娘家,崔家的贵女,还是夫家谢家的贵女。 堂堂贵女怎么可能在大街上和男人卿卿我我? 别说未婚待嫁,就是成亲了也不行。 “夫人,咱们回府吗?”丫鬟招芙问道。 “回府。”崔氏放下车帘,道。 片刻后,谢府马车快要启动,崔氏猛然掀开车帘。 “不行,我就不信了。招芙,走,跟上去看看。” “啊?哦。” 招芙忽然有些后悔把事情告诉崔氏了。 她总感觉,此事的发展,可能会超乎她的预料。 …… 傍晚时分,谢晚棠从何府马车上下来。 她摘下帷帽,如往常那般,向谢府走去。 “贵女大人!” 谢晚棠听到有人叫她,侧眸看去,只见那人一副贵妇打扮,正是她的堂兄谢明臣的妻子崔氏。 崔氏满脸堆笑,自然地走到谢晚棠身边。 “贵女今日不在府上,不知是和哪位友人相会?” 谢晚棠在京城哪有什么友人,她几乎每天都和哥哥在一起,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此时她说不了实话,只能略有心虚地说:“一个好朋友而已。堂嫂问这个做什么?” “啊,哈哈。看你总是很忙,想着叫你来堂嫂家里吃顿饭。没别的意思。” “哦,好啊。明天可以。” 谢晚棠道。 何书墨明天亲自驾车,带她的厉姐姐去找陶止鹤。哥哥不在的话,她自己并不用去御廷司,因而便没有事做。 崔氏其实只是客套,没想到谢晚棠会真的答应下来。 眼下只能硬着头皮,陪着笑脸,与谢晚棠说说笑笑。 两女在谢府中堂分手,谢晚棠回她的院子,崔氏也回自己的院子去找谢明臣。 “谢郎!谢郎!” 崔氏回到家中,匆匆找到正在练字的谢明臣。 “夫人何故大惊小怪?”谢明臣放下毛笔,看向崔氏。 “谢郎,你可知我今天在街上,看见什么了?” 谢明臣刚修身养性,此时风度翩翩:“无论看见什么,也不至于让你如此惊慌,你这一惊一乍的,哪还有半分五姓女的样子?” 崔氏心道:贵女都找男人了,你让我怎么坐得住? “我看见贵女大人和一个男子并肩而行,有时候身子还会贴到一起去。” “什么!?” 谢明臣大骇! 崔氏连忙捂住谢明臣的嘴,道:“你小声点!” 谢明臣连连点头,崔氏这才放开他。 得了喘息之机后,谢明臣忙不迭地道:“夫人,贵女之事,绝无戏言。” 崔氏信誓旦旦:“我在朱雀大街上亲眼所见!当时招芙也在场,可以为我作证,而且我还特地在谢府门口等贵女回来,就是为了确认贵女今日的衣着打扮。绝对没错。” 谢明臣一脸焦急,来回踱步。 完了。 全完了。 他们谢家这一代就只有谢晚棠一位贵女,她如果出了什么事,起码会让谢家十年内无牌可用。这等打击,不可谓不沉重。 “必须守口如瓶,此事必须守口如瓶。先不能急,兴许那男子是你不认识的谢姓亲戚,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崔氏冷静下来想了想,道:“若是如贵女一般,从外地来京城的谢姓亲戚……的确有这种可能性。” “那就好!总之咱们先稳住,暗中观察一阵。” “若那人不姓谢……” 谢明臣又道:“晚棠的母亲是王家贵女,那男子是王家人也说不定。总而言之,谢家贵女的清誉,不容外人置喙,更不能诋毁,明白吗?” 崔氏连连点头。 贵女清誉干系重大,必须慎之又慎。 …… 次日清晨。 皇宫小门处。 何书墨和阿升早早驾着焕然一新的镇国公府马车,来到何书墨经常出入的皇宫小门。 何书墨再三叮嘱道:“阿升,一会儿皇宫里出来的贵人,你心里有数,千万不能直视她,更不能把她坐过这辆车,并且去城郊的事情说出去。但凡走漏一点风声,少爷我保不住你的小命。明白吗?” “明白!” 阿升经常送何书墨进宫,他就是再迟钝,心中也能猜出一二。 现在的皇宫,一无皇帝,二无皇后,只有贵妃娘娘一位高不可攀的贵人。少爷今天这么紧张,这么兴师动众,肯定不可能是经常和少爷私会的宫女出宫,想来想去,只能是贵妃娘娘亲自出宫。 阿升早就听说过“厉家贵女独占天下八斗美色”的传闻,他曾经想都不敢想,自己居然有幸得见贵妃娘娘一面。 阿升感觉,现在的他和之前的他相比,其实没有任何变化。唯一的区别只有少爷在不断进步,连带把他给拉起来了。 虽然少爷说,皇宫里那位是贵人。但阿升认为,其实少爷才是他真正的贵人。 何书墨在小门前等了半个时辰。 终于听到门内传来些许规律的脚步声。 这些步子轻盈且稳,每一步都十分规律,好似一种特定的鼓点。 听惯了娘娘、棠宝、依宝走路的何书墨,一瞬间便听出来,这是贵女的步子。 何书墨不知道她们小时候是被家里怎么教的,反正贵女的莲步便是如此,犹如肌肉记忆一般标准、优雅。 又过去几个呼吸,皇宫小门被寒酥推开。 不过这一次,酥宝没有扑到何书墨的怀里,而是请出一位脸带薄纱,身披斗篷的女子。 贵妃娘娘虽被面纱隐去神颜,被斗篷遮去身形,但她天生的清冷孤傲,举手投足间的王者气息,却是面纱和斗篷遮掩不了的。 她是一位命中注定的女子帝王。 何书墨老实躬身一拜:“臣拜见贵妃娘娘!” 娘娘淡然道:“平身。” “谢娘娘。” 娘娘目光扫了一眼何书墨准备的马车。 问道:“四驾马车,朝中三品以上的规格,你从谁家弄来的?” 何书墨一五一十交代道:“是镇国公府家的,就是李家贵女的落脚之地。镇国公地位足够,而且长期低调,声名不显,同时又不属于魏党和咱们贵妃党。臣斗胆向镇国公租借马车,让它为娘娘代步。” 贵妃娘娘安静听完,颔首认可道:“不错,是用心了的。” 何书墨喜道:“多谢娘娘盛赞!” 寒酥有些担心地提醒道:“何书墨,娘娘此行轻装简从,就你一个心腹跟在身边,你要好好照顾娘娘。” 何书墨笑道:“放心吧寒酥姐姐,咱们快乐地出发,快乐地回家。” 贵妃娘娘本人并没多说什么,此行的目的是招降陶止鹤,又不是要出去玩的。 她淡然道:“走吧。” “是。” 何书墨跟在娘娘身侧,给娘娘保驾护航。 由于娘娘只身出宫,没有带任何另外的侍女,因此所有照顾娘娘的工作,都得何书墨亲力亲为。 在娘娘行至马车前时,何书墨亲自搬来脚踏,放在她的脚边。 等娘娘踩上脚踏,何书墨又急忙跑到侧边,伸出胳膊,让娘娘搀扶。 最后走到了车厢前,何书墨一步跳上车厢,单手掀起车帘,另一只手放在娘娘头顶,以免娘娘进车厢时碰到头发。 一套流程,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顺利送娘娘入车厢后,何书墨回到车头,与阿升并排而坐,指挥道:“出发!京城郊外,陶止鹤府!” “驾!” 阿升手挥缰绳,驾车出动。 他现在还在暗暗心惊贵妃娘娘出宫的画面,娘娘不愧是娘娘,单单往那儿一站,就让他有一种膝盖发软,几欲跪拜的冲动。 车厢中。 厉元淑端庄坐在主位。 她娇臀下面,是一张相当舒服的白绒软垫。 车厢内布置得清新淡雅,十分符合她的审美和口味。她周身所萦绕的熏香,也是一种偏雅偏淡,余韵悠长的名贵香料。 车厢里提前准备的凉茶,点心,不用多瞧,全是她爱吃的种类。 车厢角落,甚至还有一盆用于解暑的冰块,虽不知何书墨从哪弄的,但一定是十分用心,尽力布置了。 更值得厉元淑欣赏的,是何书墨在车厢的布置,并没有追求珍奇奢华,而是以干净、雅致、美观、实用为主要基调,丝毫没有为了取悦她,从而铺张浪费,打肿脸充胖子。 有多少钱做多少事,这一点十分难得。 美眸扫视完车厢环境,厉元淑微微勾起嘴角。 何书墨的认真和态度,她还算满意,只要后面别惹她生气,卫尉寺卿的位置,早晚会给他的。 事实上,哪怕今天何书墨做得不尽如人意,厉元淑也还是会把卫尉寺卿的位置给他。 因为从理性的角度出发,何书墨的确是最合适的,统领她私兵,替她去做任何事的人。 只是何书墨做得好的话,她会少训诫他,给得痛快一点。要是做的不好,那她便只能略施惩戒,让他下不为例。 “娘娘!” 何书墨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厉元淑淡然回应:“有事?” “娘娘,为解您旅途乏闷,臣写了几章话本,想念给娘娘用作解闷。” 写了话本? 厉元淑心里有些奇怪,她从不知道,何书墨居然还会写话本。 不过现在左右无事,听听倒是无妨。 “念。” “是!” 何书墨清了清嗓子,朗声念道:“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 “三人救了董卓回寨。卓问三人现居何职。玄德曰:‘白身。’” 何书墨念完这一句,看着不远处的陶府,停下了嘴巴。 “怎么不念了?” 贵妃娘娘的声音从车厢内传来。 何书墨道:“娘娘,咱们到陶府了。您看,臣是去敲门,还是……” 到陶府了? 车厢内,厉元淑玉手捏着糕点,整个人微微愣住。 她明明才刚开始听何书墨写的话本,点心都还没吃几口,怎么忽然就到陶府了? 厉元淑放下手上的糕点,掀开车窗帘,只见到一片广阔的农田和零星几处不成规模的房屋。 此地确实是京城郊外,陶府所在的地方。 何书墨的声音再次传来:“娘娘,咱们现在去找陶止鹤吗?臣把他给您喊来?” 厉元淑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凉茶。 “不急,你把那个话本,先给本宫念完。” …… …… …… ps:月底了,求月票。 (本章完) 第239章 娘娘:不管,本宫要听(6k) 第239章 娘娘:不管,本宫要听(6k) 念完? 何书墨心道:三国演义六十多万字,按照说书的速度,念到明天也念不完啊。 “娘娘,”何书墨试图解释:“臣这话本,一共写了两章,准备一章来时念,一章回去时念,给您解闷用的。” “继续念。”娘娘好听的雅音,从车厢内传出来。 “娘娘,还剩下的那一章,是回去念的。” “念。” 何书墨拗不过娘娘的大腿,只得道:“是,那臣继续念了。” “咳咳。且说董卓字仲颖,陇西临洮人也,官拜河东太守,自来骄傲……” 何书墨来时念的是三国第一回《桃园结义》,眼下说的是第二回《何国舅谋诛奸贼》。 车厢中,厉元淑吃着茶水点心,听着何书墨感情丰富,语气抑扬顿挫的说书声,她神色认真,眉头时而舒展,时而微蹙,显然是听得相当入迷。 时间不知不觉,一晃而过。 何书墨道:“欲除君侧宵人乱,须听朝中智士谋。不知曹操说出甚话来,且听下文分解。” “下文呢?”贵妃娘娘问道。 “下面没了。” “没了?” “臣还没写。” 车厢内陷入一阵沉默。 片刻后,娘娘才道:“传陶止鹤。” “是!臣这就去叫陶止鹤过来!” 何书墨稍稍松了口气,心说淑宝的自制力还是够强,不至于沉迷小说连正事都耽搁了。 陶府门前,何书墨礼貌敲响大门。 何书墨并未身着鉴查院官服,府中小厮开门后,语气平平:“你是?” “在下是陶老先生的旧识。” “你是我家老爷的旧识?瞧着不像。” 何书墨不想暴露自己鉴查院的身份,索性一拳击出,霸王道脉的浑厚内力,加上他六品修为,一道拳影飞扑出去,远远将陶府门前的石狮子头打掉了。 “六品修为,是陶先生旧识,可否请陶老先生出面一见?” “可以,可以。” 小厮连连点头,生怕何书墨一冲动,拿他做文章。 “还不快去叫你家老爷出来?” “是是,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小厮连滚带爬地跑回府中,想来是去报信去了。 不多时,精神矍铄,身体康健,腿脚利索的陶止鹤,不紧不慢地来到府中前庭。 何书墨一拳破石狮,的确能吓一吓寻常小厮,可他陶止鹤作为老牌三品武修,这种小把戏只会令他思之欲笑。 “不知阁下是老夫的哪位小友,竟如稚童一般,如此活泼好动?” 陶止鹤人未到陶府门口,声音便已然先至。还暗戳戳骂人是“稚童”。 何书墨也不惯着,直接道:“小子姓何,老院长还记得小子吗?” “姓何?” 陶止鹤微微一愣,随后面色小变,脚步再不从容,两步走到府邸门口。 瞧见满脸微笑的何书墨,陶止鹤心中吃惊,表情惊疑。 “何书墨?你怎么来了?” “来看望老院长,不行吗?” 陶止鹤哈哈笑道:“何家小子,你莫不是真把我当做老糊涂了?你这次登门,无外乎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何书墨拱了拱手,客气道:“老院长还真是误会小子了。我此次登门,并非没安好心,反而是全心全意为了老院长着想。” “少卖关子罢。你到底意欲何为?” “请老院长随我去见一个人。请。” 陶止鹤顺着何书墨手势的方向看过去。 瞧见一驾颇为气派的四驾马车。 不过陶止鹤作为曾经的鉴查院院长,朝廷二品大员,他见过的四驾马车可不算少。 眼前的车驾,虽然不俗,但远不足以令他动容。 “这车里坐的,是哪位大人?” 陶止鹤看向何书墨。 何书墨继续卖关子,道:“老院长不必着急,等会见了面,不就全知道了?” 陶止鹤冷哼一声,心说神神秘秘,装神弄鬼,让老夫亲自去见,真是好大的架子! 眼下虽然距离四驾马车还有几步路。 但陶止鹤可以提前感知周围的真气波动,察觉车中之人的修为水平。 没有真气波动? 能乘坐四驾马车,但没有真气波动,且与何书墨相关的大人物…… 陶止鹤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 不过他很快就不需要想了——神秘车驾已经近在眼前。 “阁下是谁?来找老夫还要藏头露尾,岂是君子所为?” 何书墨憋着笑意,等着看陶止鹤被娘娘打脸的样子。 很快,车厢中传来贵妃娘娘的雅音:“陶院长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看来那日本宫同意院长病退,是本宫一时失察了。” 娘娘的雅音回荡在京城郊外的田野之中。 陶止鹤的表情,先是微微愣住,等大脑处理信息。信息处理完毕,让他知道发生了什么,面前的人是谁,便瞬间两眼浑圆,嘴巴张大,惊骇至极。 “娘娘!娘娘,您怎么……老臣陶止鹤,拜见贵妃娘娘!” 陶止鹤手忙脚乱俯身下跪,在炎阳夏日之下,他的额头和脊背,不停渗出冷汗,老迈的身体发寒打颤,犹如身处阴冷的冬季。 何书墨站在一旁啧啧称奇。 这老家伙跪得是真快。怪不得能在鉴查院院长的位置上安稳“病退”。如若没有福光寺这档事,他大抵能远离朝局,活到老死。 哒,哒…… 何书墨听到马车中有娘娘的脚步声,知道娘娘这是起身走动,准备下车。于是眼疾手快,先是布好脚踏,而后跳上车架,伸手替娘娘掀开车帘。 此时的贵妃娘娘已然披好斗篷,戴着面纱,端庄立在车门前。 等何书墨掀开车门帘后,她才迈步继续往前。 虽然不见娘娘真容,但陶止鹤也不是傻子。 眼前这女子,身上没有一点真气波动,要么就是没有修行的寻常人,要么就是修为高深,他难以察觉的二品,乃至一品高手。 再加上此女举手投足间的雍容气质,以及她凤眸处变不惊的淡然神色。 陶止鹤毫不怀疑,她就是楚国第一的奇女子,皇宫京城的女主人,贵妃娘娘厉元淑。 “娘娘慢点。您小心,别踏空了。” 何书墨站在娘娘旁边,伸出胳膊让娘娘扶着,伺候娘娘一步一步,优雅无比地走下马车。 陶止鹤看着何书墨侍候娘娘的样子,心中无比震惊。 经历过周景明对峙,听说过御廷司一系列变故的陶止鹤,其实能猜到何书墨是忠心于娘娘的人。但他确实没料到,何书墨不仅是忠心于娘娘这么简单,他很可能还是娘娘的心腹! 单从娘娘出宫,由他陪同伺候这一点,便几乎可以明确他在娘娘身边的地位。 一滴冷汗划过陶止鹤的脸颊,他突然想起来,何书墨一进御廷司就到处惹事,如果这是娘娘的授意,那么他与张家的矛盾,直到张家覆灭,岂不是…… 从林霜,再到女冰海余党,再到现在的何书墨。咱们的贵妃娘娘,真是在下一盘好大的棋啊! 陶止鹤越想越是心惊。 贵妃娘娘不单是修为高深到不可言说,便连心机谋算,同样伏线千里,令人思之胆寒。 “平身吧。” 娘娘立于陶止鹤身前,语气淡然。 陶止鹤低头道:“臣刚才冒犯娘娘,愿自罚久跪!” “本宫不想说第二次。” “是,是,臣这就起来,不敢麻烦娘娘。” 陶止鹤连忙从地上站起来,动作麻溜得不像话,丝毫不像一个八十高龄的老头子。 娘娘迈开莲步,走在最前。 何书墨跟在娘娘身边,仅次于娘娘。 陶止鹤走在最后。 何书墨回头给阿升一个眼神,让他把自己给娘娘提前准备的,适用于陶府的坐垫、茶壶、茶杯等东西拿上。 阿升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接着站直伸手,从车厢顶部搬下一个小箱子,一路小跑来到队伍后面。 娘娘率先迈进陶府。 何书墨紧跟着指引道:“娘娘,陶府的待客厅在这边,您请。” 贵妃娘娘款款走动,凤眸瞥了某人一眼,道:“你还知道陶府的布局?” 何书墨解释道:“这宅子是二十三年前,陶止鹤从一户商贾人家手里买的。臣为了娘娘此行顺心,略作打听,问了一些府上的布置。臣多费心,娘娘便多省心。娘娘为了咱们大楚日夜操劳,这些小事,都是臣为娘娘分忧,理当做的。” 话到此处,陶止鹤深深地看了何书墨一眼。 他好像能理解,贵妃娘娘为什么要收何书墨当心腹了。这等细致的办事能力,处处迎合上意的本事,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 陶府待客厅中,阿升提前一步,把手中的箱子打开,递到何书墨的面前。 何书墨先取出冰丝坐垫,给娘娘垫在待客厅主位的椅子上,而后开始摆放他亲自清洗过,肯定干净的茶壶、茶杯。 “娘娘,请。” 贵妃娘娘虽然是客,但她身份尊贵,国法大于家法,因此哪怕是在别人家里,她也应坐在主位。 何书墨没有坐下,选择靠近娘娘,站在她的近处。方便随时给淑宝斟茶倒水。 陶止鹤这位陶府主人,反而坐在娘娘的下手位置。 虽然他是坐着的,何书墨是站着的,但很显然,何书墨离娘娘更近,其中的地位差距不言而喻。 一切准备就绪。 贵妃娘娘看向陶止鹤。 “院长近日安好?” 陶止鹤战战兢兢:“臣,这段时间,承蒙娘娘厚爱,尚且,还行。” “嗯,”娘娘眉目淡然,语气如常:“本宫有个手下,最近麻烦缠身,院长有头绪吗?” “娘娘!” 陶止鹤再次滑跪。 “娘娘,您听老臣跟您解释,老臣自病退以来,一直在家中休养,从未想过染指朝政。是魏淳几次三番来老臣府上,与老臣聊天,意欲请老臣出山。但老臣一直谨记娘娘嘱托,专心养病,未敢逾越半步。只是那冰海余党实在可恶,公然袭击军营,影响极其恶劣。” 何书墨略感心虚。 陶止鹤再道:“臣虽老迈,但亦有拳拳报国之心。不能眼看冰海余党肆虐京城无动于衷。所以当魏淳第三次登门找老臣时,老臣才答应与他合力对付冰海余党。娘娘,您明鉴啊!老臣绝无半分与您作对的心思,只是没想到那个冰海余党居然和您有关系……” 娘娘反问道:“冰海余党跟本宫有关系?” 陶止鹤连忙改口:“不不,冰海余党跟您没关系,是那个去福光寺的女子跟您有关系。” 贵妃娘娘并没否认玉蝉和她的联系,很多事情大伙都心知肚明,无力的反驳,没人会信,也没有必要。 “陶止鹤,有些话本宫不想戳穿你,希望你也别把本宫当傻子。” 一句话便把压力拉满是什么滋味,陶止鹤现在已经感受到了,他的额头再次流下冷汗,不住道:“老臣明白,老臣明白。” 贵妃娘娘端起何书墨事先准备的茶杯,稍稍抿了一口茶水。 “陶止鹤,你年纪虽大,但脑子却不糊涂。你嘴里的去福光寺的女子,是负责本宫京城情报的心腹。你对她动手,无异于对本宫动手。” 陶止鹤听到这话,急得满头是汗:“娘娘,老臣……” “本宫不想听你解释。” 娘娘放下茶杯,继续道:“但你毕竟不是主谋,本宫可以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陶止鹤忙道:“老臣多谢娘娘大恩!” 事到如今,贵妃娘娘来找他的目的,他已经看出来了。无外乎与魏淳相似,想拉拢他,让他为其效力。 他之前不想答应魏淳,现在当然也不想答应贵妃娘娘。 娘娘道:“魏淳在我这里布下了一位眼线,此人蛰伏多年,时常与魏淳通风报信,一直未露马脚。你若能配合何书墨,将此人揪出,你在福光寺设伏一事,本宫可以暂不追究。” “这……” 陶止鹤面露犹疑。 他不想接,但又不敢明着拒绝娘娘,只能道:“娘娘,老臣虽然帮了魏淳一次,但也就仅此一次。魏淳对老臣处处提防,谈不上信任。找内鬼一事,事关重大,老臣混不成魏淳的左膀右臂,恐怕难以胜任,会误了娘娘的大事。” 何书墨见此情形,心道:老家伙这是成心和稀泥,想把这盆水搅浑啊。不知淑宝怎么应对。 结果贵妃娘娘根本不惯着陶止鹤。 “陶止鹤,你以为,本宫是来与你讨价还价的吗?” 陶老院长没想到贵妃娘娘居然如此强硬,当即慌了神,道:“娘娘……” “本宫是来给你一次赎罪的机会。你要牢牢记好这一点。这机会你能不能把握住,关键不在本宫,在你自己。当然,你也可以不要,那本宫便与你算算账,看看你这条老命,够不够赔偿本宫的损失。” 娘娘的声音不算大,但却极其凌厉威严,犹如审判一般,一字一字砸在陶止鹤的头顶。 陶止鹤跪在地上,躬身垂头,久久不语。 他不怀疑贵妃娘娘的手段,他只是在挣扎,要不要“以死明志”。 得罪了娘娘,没有好下场,但不得罪娘娘就要得罪魏淳,同样没有好下场。眼下最好的结局,或许便是一死了之。如此一来,起码还能留下一个好名声,到了下面,也能坦然面对楚国各位先帝。 看着陶止鹤心存死志的样子,何书墨暗道不妙。陶止鹤眼下同时面对魏党和贵妃党两方的压力,而他偏偏又是个效忠楚帝的楚帝旧臣,他现在极有可能“一死了之”。他若死了,魏淳一方毫无影响,但淑宝查内鬼的线索,可就又断了! 何书墨抬头,略微担忧地看着淑宝美若天人的侧脸。 淑宝起手给了陶止鹤这么大的压力,她接下来,还会怎么做? 只见雍容华贵的贵妃娘娘款款起身,迈着莲步,路过跪在地上的陶止鹤。她没有多走,莫约走到厅堂中部,便停了下来。 此刻的娘娘面朝议事厅的大门,背对着屋中跪地的陶止鹤。 “陶止鹤,你是不是觉得,你只要死了,这一切就结束了?” 陶止鹤没有回答。 娘娘面色平淡地丢出一记“核弹”: “楚帝曾经的布置,他对本宫的提防,还有你们这群旧臣苦苦追求的朝局平衡,你们其实都没有错。本宫的确你们想得那样,是你们害怕的那样……” 听到此处,本来已经相当消沉的陶止鹤,硬生生抬起头来,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还有欧阳粟,包括其他忠诚楚帝的人,他们心里都想过,贵妃娘娘可能会“谋反”。否则,以娘娘的天赋,娘娘的姿容,娘娘的骄傲,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给一个半身入土的老皇帝,当深锁后宫的“妃子”? 可是心里想过归心里想过,听娘娘亲口说出来,便是另一回事了。 贵妃娘娘一脸淡然地说着大逆不道的话:“本宫要掀了这座项氏天下,改天换地,另立新朝。” 陶止鹤嚅嗫道:“娘娘,您这是要,谋反?” 娘娘骤然回身,凤眸凌厉地看向陶止鹤:“对,本宫就是要谋反。你陶止鹤不是忠于楚帝吗?你既知本宫谋反,所以拦,还是不拦?” “老臣、老臣……” “陶止鹤,本宫最后说一遍,本宫可以给你一次机会。你获取魏淳的信任,帮本宫揪出党中内鬼,本宫饶你一命。至于你留得此命,然后去投靠楚帝的哪位儿孙,哪位藩王,以后想怎么对付本宫,随你的便。” 贵妃娘娘说完这些,重新迈步往屋外走去。 “本宫给你一日思考时间,想好了,自己联系何书墨。若是不联系,本宫挑个好日子,送你去见楚帝的列祖列宗。” 何书墨对娘娘的想法毫不意外,因此远不如陶止鹤震惊。 他见娘娘迈着莲步往外走,立刻收拾好娘娘坐过的坐垫,用过的茶杯,茶壶,拎着收纳箱子,跟在娘娘后面。 此时的陶止鹤,可以说是呆愣原地,失魂落魄,竟然连礼送客人出门的礼仪都忘记了。 不过,没人在意这种小事。 出了陶府,何书墨这才问道:“娘娘,您怎么确定,陶止鹤一定会来联系我的?” 贵妃娘娘轻哼一声,道:“你觉得陶止鹤,像是那种想死的人吗?” 何书墨摇头:“不像。这些草鸟兽,加上远离京城的宅院,感觉他是很会享受生活的人。” “不错。陶止鹤不想死,但他又是楚帝旧臣,有对楚帝的忠诚在心里,这也是魏淳需要多次登门,他才会答应出手帮助魏淳的原因。本宫刚才所做的,便是让他去死,但又给他一根光明正大,符合他心中忠义的救命稻草。他只要想活着,就会说服自己,暂时与本宫合作,为了留得性命,投靠藩王,匡扶项氏河山。” 听了娘娘的分析,何书墨暗暗心惊。 淑宝的“帝王心术”果然炉火纯青,三言两语,直接戳中陶止鹤的要害,逼得陶止鹤不得不选择为她做事。哪怕陶止鹤并不愿意,但也只能按照淑宝的想法进行,这才是她今天这招最可怕的地方。 何书墨现在无比庆幸,他当初直接投靠了淑宝,没有与淑宝为敌。否则他还不知道会怎么死呢。 “娘娘,您选择答应放走陶止鹤,是不是想让他撺掇藩王,让藩王盲目出击,好被您逐个击破?” 娘娘凤眸转动,瞧了某人一眼,评价道:“还行,不笨。” “嘿嘿,跟着娘娘混,猪都能考上科举状元。” “又拍马屁。” “没有,娘娘。臣是真心的。至少今天这个局面,换臣来想,臣是想不出您的法子。先给陶止鹤施加高压,然后用‘谋反’激发他的生存信念,最后留下稻草,让他自己主动求生。甚至还能废物利用,让他帮您牵出藩王,逐个击破。简直环环相扣,精彩至极!” 娘娘脚步一顿,思索道:“说到精彩,你那个叫三国的话本,确实不错。还有吗?” “没了娘娘,就写了两章,刚才都念给您听了。” “不够。” “娘娘,真没了。” “不管,本宫要听,你想办法。” 淑宝说完,不等何书墨作何反应,径直走了。 何书墨看着她仪态万方的背影,心道淑宝有时像女子帝王一样胸怀天下,有时又像厉家贵女,偏爱耍小女郎的脾气。 真是矛盾又可爱。 (本章完) 第240章 娘娘的京城半日游(5k) 第240章 娘娘的京城半日游(5k) “娘娘,您慢点,小心台阶。” 车厢后方,何书墨伸出胳膊,让娘娘扶着他,踩上马车的脚踏。 等娘娘缓步走到车厢门口,何书墨便跳上车厢,亲自掀开车帘,伺候娘娘进去。 做完这一切,何书墨重回车头,坐在阿升旁边,叫他驾车,返回京城。 马车刚一启动,贵妃娘娘的声音便从车厢内传出来。 “何书墨。” “臣在。” “本宫的三国话本呢?” “臣想一下,马上就念!” “嗯。” 何书墨其实没有说谎,他确实就提前写了两章三国话本。因为他的目的,是让淑宝有一个愉快的出行体验。 为此精心准备了宽敞的马车、降温的冰块、好吃的凉茶和水果点心,除了这些物质享受以外,还得有精神上的享受,让淑宝感受不到路途的枯燥,这便是他准备三国话本的初衷。 没想到精神上的享受有点劲大,娘娘不接受断章,搞得他提前耗尽了存稿。 但好消息是,三国故事他常看,不说倒背如流,起码也是出口成章。 眼下随想随念,难度不高。 反正淑宝又不懂三国历史,自己念什么就是什么,她还能反驳不成? 何书墨略作回忆,开始讲起三国第三回《董卓叱丁原》。 “且说曹操当日对何进曰:宦官之祸,古今皆有……” 时间转瞬过去,国公府的马车,不知不觉来到京城之中。 阿升按照何书墨提前给他拟定的计划,将马车开入浦园饭庄。 “娘娘,请下车吧。”何书墨道。 厉元淑掀开车窗帘,发现此处并非皇城周边。 “这是哪儿?” “浦园饭庄,臣提前在这里订好了酒菜,请娘娘品尝浦园风味。” 厉元淑又问:“不回皇宫吗?” 何书墨解释道:“娘娘好不容易出宫一趟,臣想请娘娘多瞧一瞧人间烟火。” “自作主张。” 贵妃娘娘撂下这句话,看似不满,但何书墨仍然听到了娘娘起身的脚步声。 淑宝动身,说明她愿意下车,继而说明她其实同意了自己的想法。 想要了解一个女郎的真实想法,不能看她说什么,而要看她做什么。 贵女的嘴可能会骗人,但她们的身体向来诚实,从不骗人。 何书墨面露喜色,亲自伺候娘娘下车。 此时的贵妃娘娘身披斗笠,脸戴面纱,除非亲近之人,否则没人能认出她的身份。 “您请。” 何书墨站在娘娘身前,一路引着娘娘走上浦园饭庄的木楼。 浦园沿湖而建,毗邻楚淮巷,是京城著名的“湖景房”,它木楼共有六层,越往上面积越小,风景越好。 何书墨为了订第六层的座位,提前数日,实在不易。 不过当他到达六层,窗外开阔的视野,美丽的湖景,以及湖面吹拂而来的徐徐凉风,让何书墨感觉一切都是值得的。 “娘娘,请。” 第六层共有三张桌子,但何书墨为了能让娘娘好好吃饭,便全部包圆,谢绝无关人等来到六层,打扰娘娘清净。 就连送饭送菜,也是让浦园的人送到门口,由阿升代劳。 贵妃娘娘解下斗篷和面纱,莲步走到桌边,施然落座。 她扭动鹅颈,侧眸瞧着澄澈的湖景,飞鸟翱翔,渔船缓缓,几处郁郁葱葱的小岛,散落湖中,犹如玉盘上的珍馐。 窗外凉风徐徐拂过她的神颜,吹着她的秀发,舒适,惬意,似乎一切都刚刚好。 “还不错吧娘娘?” 何书墨瞧着淑宝放松的面色,好似朋友一般地问道。 “尚可。”淑宝简单评价。 “是不如您家乡烟雨蒙蒙,青瓦白墙的水乡美景。” “你去过?” 厉元淑凤眸微动,瞧着男子的面容。 她离家远行,已有五年之久,眼下听到何书墨“青瓦白墙”的形容,倒是十分贴切,一瞬间想起家乡的模样。 “没去过。”何书墨摸着鼻子道。 “没去过?怎么说得好像亲眼见过似的。” 因为我大学是在那边念的。何书墨心道。 “臣博览群书,久看书画记载,对江左水乡,娘娘故里,心生向往。” 厉元淑没有说话,只是重新移动凤眸,看向窗外的湖景,她眉目间多了些柔柔的神色,不知是想起什么了。 何书墨坐在淑宝对面。 瞧着眼前这位不穿宫裙,着装素雅简约,威仪和气势都偃旗息鼓的女郎。 他第一次感觉淑宝离他好近,几乎是触手可及。 现在的淑宝,虽然还是美若天仙,还是漂亮得无法形容,但却让人觉得她没有那么遥远,给人一种她也有血有肉,是活生生的人的感觉。而不是高高在上,无法触及,阴险冷血的权利动物。 “看够了吗?” 厉元淑仍然保持着看向湖面的姿势。 但她的雅音,却一瞬间把何书墨打回原形。 何书墨根本不敢回话,因为盯着淑宝看,毫无疑问是一种冒犯和无礼的行为。这行为本身就不被允许,回答什么都是错误的。 “啊,那个上菜有点慢,臣去催一催。” 何书墨头也不回,立刻下楼,只能寄希望于淑宝别和他一般见识。 待何书墨走后,厉元淑才缓缓移动凤眸,瞧了一眼某人消失的地方。 她不由得轻笑一声,嘲讽道:“胆小鬼,跑得真快。” 若是以前,她最少训斥某人一句,但今天她心情实在不错,非但听了有趣的三国话本,折服了陶止鹤,而且还瞧见了漂亮湖景。 某人尽心尽力的安排,她能感受得到,因此大发慈悲放他失礼的行为一马,合情合理,无可指摘。 很快,何书墨事先安排的午饭依次上桌。 由于经常和棠宝、依宝一起吃饭,因此何书墨对贵女的口味十分了解。 贵女的口味总结来说,就是“斋饭风味”,讲究少盐少油,少调味料,清淡且营养均衡。 何书墨吃这种食物没什么味道,因为他重油重辣,大鱼大肉吃习惯了。但贵女们从小吃这些东西,没碰过什么刺激性香料,反而觉得何书墨喜欢的菜品并不好吃,失去了食物本身的味道。 虽然是和淑宝一起用餐,但何书墨其实吃得有些拘谨。 淑宝吃起饭来斯文优雅,无论是咀嚼还是碗筷,都悄然无声,何书墨坐在淑宝对面,压力山大。 不过等淑宝放下筷子,何书墨就没这么多顾忌了。 先伺候她漱口擦嘴净手,然后重回餐桌,风卷残云,消灭一桌子饭菜。 厉元淑瞧着吃不下还要硬吃的某人,有些无奈地道:“吃不下了,为何要为难自己?” 因为这桌菜不便宜。 这句话当然没说出口,何书墨选了一个体面的说法:“粒粒皆辛苦,臣不想浪费粮食。” “那下次少点一些。” 下次? 何书墨惊喜地看着淑宝。 居然还有下次吗? 贵妃娘娘似也意识到言辞的不妥,很快改口道:“下次你自己来的时候。” “哦。” 何书墨兴致缺缺,自己来有什么意思?这种地方本来就是用来和女朋友约会的。 淑宝不陪他,他自己来触景生情吗? 娘娘看何书墨吃完了,便施然起身,道:“饭也吃了,景也看了,走吧,回宫。” “等等,娘娘。” “又有何事?” “下午还有安排。” 娘娘眉头微蹙,问道:“还有什么?” 何书墨如实道:“下午的安排,还有看戏听曲、福光寺打卡、逛街,晚上还有画坊游湖,杂技表演。” 听着某人满满当当的日程安排,贵妃娘娘心中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拒绝道:“不看了。本宫早晨出来,下午回去,今日的折子一动未动。” 何书墨试图劝道:“娘娘日夜操劳,好不容易出宫一趟,是该休息休息。” “内有魏淳,外有藩王,本宫远没到休息的时候。” 何书墨见娘娘去意已决,便没有再劝,惹娘娘讨厌。 “那臣送娘娘回去。” “嗯。” 浦园门口,贵妃娘娘手扶何书墨的胳膊,款款走上马车。 “娘娘,请。” 何书墨提前掀开车帘,道。 娘娘没有着急迈入车厢,而是提醒某人:“别忘了给本宫念一章三国。” 何书墨无奈道:“娘娘,京城不比城郊,太嘈杂了。臣在车外喊,您也未必听得清啊。” 贵妃娘娘稍作思考,道:“转过去。” 何书墨:? 他一瞬间明白娘娘的意思。 “娘娘,京城虽然嘈杂,但臣大声点也没事的,而且您修为高超,听力极好,想必臣的声音,您一定能一字不漏地听进耳朵。” “转过去。” “娘娘,您听臣说……” 娘娘凤眸淡然,声音不轻不重:“抗旨?” 何书墨:…… 话说到“抗旨”,那就真没话可说了。 何书墨认命转身。 贵妃娘娘伸出玉指,在某人后腰的穴道处,轻轻一点。 娘娘精纯的真气在体内横冲直撞,把一切“不忠”的可能性,都扼杀在摇篮里。 何书墨不由得龇牙咧嘴:“嘶~” “好了,跟本宫进来。” “是。” 娘娘走进车厢,端坐主位,何书墨则跟着坐在她下手的位置。 理论上来说,何书墨作为一个男子,肯定不可能和淑宝同乘一车,就像他不能和棠宝同乘一车一样。 棠宝卡贵女规矩bug的手段,是“认亲戚”。 淑宝卡贵女规矩bug的手段,是“封印不忠逆党”。 “念吧,回去以后,抽空把剩下的三国话本写出来。”娘娘吩咐道。 “是。” 何书墨“垂头丧气”,心说等送完娘娘回宫,一定立刻去找六师兄! 利用天师道脉,找出突破“封印”的办法! …… 在何书墨与娘娘吃饭的同时。 谢府,谢明臣宅院。 谢晚棠牵着吴巧巧的手,前来做客。 吴巧巧顺理成章替姑姑吴氏女伸冤,再过几天,等谢姐姐有空,便送她回京城南方一百里的镇子上。 其实她是可以自己回去的,但谢姐姐人美心善,说既然把她带出来,就要负起责任,有始有终,亲自送她回去。 说实话,吴巧巧其实也想在谢府多待几天,毕竟这里吃饱穿暖,热了还有丫鬟给她摇扇子,过的是小姐生活,简直不要太舒服。 “堂兄,堂嫂。” 谢晚棠礼貌地和谢明臣夫妇打着招呼。 谢明臣颇为热情地请贵女入席。 谢晚棠是谢家贵女,五姓内外地位超凡,因而她即便做客同辈分的谢明臣家,也要位列主位。 不过如果做客高辈分的亲戚家里,就不需要再坐主位了。 几人按照身份次序各自入席。 谢晚棠首位,其次是谢明臣,崔氏,吴巧巧。 下人陆续上菜,谢明臣看气氛差不多了,便端起碗,暗示了崔氏一眼。 崔氏心领神会,试图套贵女的话。 “贵女。” “嗯?怎么了堂嫂?” 天真的谢家贵女放下筷子,抬起桃美眸。 “啊哈,也没什么事,我听说贵女是来京城问剑修行的,是吧?” 谢晚棠心虚道:“对,是的。” “最近都找谁切磋过了?” “就,随便找了,几个朋友。” 棠宝是不会说谎的。强行说谎的结果便是漏洞摆出。 哪怕是不怎么了解她的谢明臣和崔氏,都能一眼看出贵女在应付他们。 崔氏看了谢明臣一眼,意思是他该出手了。 谢明臣轻咳了一声,道:“晚棠啊。” “啊?堂兄?” “是这样的,堂兄有一个江湖上的朋友,之前听说御廷司广招贤才,不知道现在司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谢晚棠不疑有他,十分热心道:“御廷司?这个衙门我很了解。堂兄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就是了!” 谢明臣听到这话,顿时感觉天都塌了。 他之前怀疑,崔氏嘴里的,走在贵女身边的男子,正是何书墨。因为他之前便与何书墨打过交道,此人可能性最大。 如今亲耳听到谢晚棠说出的“十分了解”。 估摸着崔氏那天看到的情况,是八九不离十了。 …… 京城东北角落,仁心医馆。 “六师兄!” “何公子!” 六师兄见何书墨过来,顿时大喜。 何书墨每次都能变着样给他整出来一些“疑难怪病”,简直是他道脉修行上的指路明灯,再生父母! “何公子,你又有病了!” 何书墨一脸无语,“我有病了你很高兴?” “不是不是,这不是医者仁心嘛,我这是迫不及待想让你快点恢复健康!” “我看你是想拿我练手。” 何书墨抱怨道。 他心知六师兄多半是练手的心态,但也没办法。 娘娘一品修为,练得还是真气最强的霸王道脉,寻常人根本没办法在真气领域和娘娘掰手腕。因此,从传统武学的角度来说,娘娘“封印不忠逆党”的手段是无解的。只能等时间流逝,让娘娘设定的“封印时长”自己过去。 但是,传统的手段解决不了,不代表新兴的手段解决不了。 天师道脉很显然属于“新锐派”。 从老天师翻阅历史的手段,和薇姐不讲道理的“星空能力”就可以看出,天师道脉的能力可能相当“超模”。 某种意义上来说,存在破解娘娘“封印”的可能性。 但何书墨也没对六师兄抱有多大希望,娘娘毕竟是一品,六师兄只有五品,品级差距不小。纵然手段玄奇,但在娘娘绝对的数值面前,依然有可能折戟沉沙。 “何公子可不兴开玩笑啊,什么叫练手?我哪次不是全力以赴?” 六师兄一脸严肃地纠正何书墨提出的谬误。 侮辱他的水平可以,侮辱他的医馆也可以,但唯独不能侮辱他的医德! “好了,不和你说笑了。” 何书墨接着背对六师兄,指着后腰上的穴道:“我这里被人用真气打乱了气血,你有没有办法让我恢复如初?” 六师兄:? “这穴道连接腰肾,在此处下手,容易不能人事啊!” 何书墨有点慌了:“你别吓我!” 六师兄罕见严肃道:“我真没开玩笑。人的身体虽然没有那么脆弱,但也没有那么强大。一个不注意,很容易追悔莫及。不过你这个……” 六师兄伸出手摸在何书墨的后腰,评价道:“对你下手的那个人,倒是挺知道分寸的,没动你的根本,只是稍加敲打,自行恢复两天就好了。” “我也知道恢复两天就好了!我想问的是,怎么破解她的这种手段,比如我现在就想恢复,我该怎么办?” 六师兄摸着下巴,道:“现在就想恢复,这可不容易啊。那人的真气还有部分残留在你体内,如果贸然拔出,很容易发生对抗,产生更大的破坏。” 何书墨可不想什么“更大的破坏”。 “有没有保守一点的法子,见效慢我也能接受。” “你早说嘛!” 六师兄一拍何书墨的肩膀,道:“你早这样说,我就知道怎么对症下药了。你的意思,不就是让那人的手段,逐渐失效,从而限制不住你,对不对?” 何书墨不停点头:“对对对。就是要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这个不难。刺激穴道,打散气血的本质,就是淤堵!你的气血下不去,上不来,这才是不能人事的原因。我教你一套银针的手法,再配合对症治疗,化气入血的方子,慢慢调养。” “调养之后,会怎样?”何书墨不禁问道。 “通过不断同化这种特征的真气,你体内的气血就会记住这种真气,以后就可以逐渐无视掉类似的手段。再加上银针点穴,活血化瘀,别人想限制你至少得多费很多功夫。” 何书墨看到了希望,眼睛发光:“多长时间能完全无视这种手段?” “这不好说,得看你的气血多久记住这种特定的真气。” (本章完) 八月投月票回馈活动 八月投月票回馈活动 简述:投月票即可参与,根据月票编号抽取中奖月票,月票编号越多,中奖概率越大。(忘记编号可用月票界面右上角纪念册查询) 参与时间:8.1日零点-8.7日二十三点五十九分。 抽奖方式:使用豆包ai,根据票号随机抽取。(抽奖过程会录屏发进书友群) 兑奖方式:通过简介里的链接,进书友群私聊群主,展示月票编号。 兑奖时间:8.8日-8.15日 奖品:20份50元红包。 (奖品不多,但好在咱们书看的人也不多,中奖概率肯定显著高于热门书籍) 注:由于渠道规则限制,本活动仅限起点主站参与。 (本章完) 第241章 何书墨打陶止鹤(求月票) 第241章 何书墨打陶止鹤(求月票) 何府之中,何书墨仰头喝下六师兄“特调”的汤药,然后取出银针,按照六师兄传授的银针点位,开始对自己进行针灸治疗。 “嘶,怎么感觉,没什么变化啊?” 老实说,何书墨现在依然没什么明显的“感觉”。 他的“不忠逆党”,现在仍旧处于“封印”状态。 但娘娘留在他体内的真气,的确似乎减少了一部分。按照六师兄的说法,这是在“化气入血”,让他的气血逐渐“适应”和“免疫”娘娘的真气,同时配合针灸“活血化瘀”,提升气血强度,扩大经脉宽度,从多角度互相配合,一同达到“无视封印”的效果。 只因为是“保守治疗”,所以效果不太立竿见影,需得慢慢日积月累,量变引起质变。 何书墨喝完药,针完灸,便来到书桌前,摊开纸张,准备笔墨,动手书写《大秦四》和《三国》。 由于大秦四是早就开始提前写了,因此现在所剩的余量不多,不日就可以完本。 三国则是新给娘娘开的坑,刚动笔,还没写几章。 好消息是可以一书两用,给娘娘讲故事解闷,转手再套老天师一波。 一边是想另立天地的贵妃娘娘,另一边是镇压国运的老天师。楚国两大强者伺候他一个人,这福气还小得了吗? 不多时,一个娇小身影出现在屋中。 她嘴里发出“铛铛”的声音,突兀地提示自己的出现。 古小天师的斗转星移技能,来无影去无踪,而且悄无声息,十分吓人。何书墨便让她每次来的时候,都弄出点动静,于是古小天师便习惯性地发出“铛铛”声。 “薇姐?” 何书墨放下笔,看向身旁的女孩。 古小天师一副丧丧的样子,语气没精打采:“大秦四写完了没?师父要看。” “快了。” “哦,你抓紧。” 古薇薇说完,一副任务完成,毫无留恋,转身要走的模样。 何书墨怪道:“薇姐,你这就要走了?” “嗯?不然我留下来陪你睡觉?” 何书墨两眼放光:“可以吗?” “你觉得呢?” 薇姐语气虽然不好,但何书墨并不放在心上。 反而关心她道:“你这段时间怎么没动静?潜龙观有事情忙?” 古薇薇疑惑地看着某人,“你怎么知道?” “我随便猜的。来来来,坐下说,今晚想吃点啥?” 何书墨颇为热情地给薇姐搬来椅子,按住她的小肩膀,让她坐在桌子前面。 古薇薇本来是要走的,结果不知不觉就被何书墨留下,准备和他一起吃夜宵了。 好奇怪。 他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说说吧,这段时间潜龙观到底咋了?”何书墨问道。 “我师兄回来了。” “六师兄?” “不是,是五师兄。” “五师兄?” 如果何书墨没记错的话,薇姐的“五师兄”,是“机械大师”,喜欢研究“机关术”,类似于古代工程师。 古小天师抱怨道:“五师兄得知我的‘静质星镇’可以增强材料强度以后,一直拉着我给他打下手,好烦。” 何书墨乐道:“没事的薇姐,实在不行,你就来我家躲一会儿。偷得浮生半日闲嘛。” 薇姐无情吐槽:“来你家也没好事,动不动让我带你去偷东西。” 何书墨:…… 无话可说,这个真的无话可说。 不过好在何府厨房的饭菜上得很快,算是化解了何书墨的尴尬。 没一会儿,两人清理完今晚的饭食,舒服地靠在椅背上。 古薇薇看向何书墨,道:“对了,大秦四你准备提什么要求?总不能白送给我师父看吧。” 何书墨摸着下巴,想了想:“先不急,我还没想好。” “你想好了告诉我,我和师父说。” 白嫖一顿宵夜,古薇薇站起身,道:“走了。” “欢迎下次光临!”何书墨冲着薇姐的背影喊道。 薇姐的回应是一个白眼,以及她身形消失后,留下的一段啪嗒落地的树枝。 …… 次日,何书墨照常上班。 谢晚棠进了马车,两人便聊起昨天去找陶止鹤的事情。 何书墨简单道:“一切顺利,你厉姐姐还是很靠谱的,三言两语就把陶院长拿下了。我估计用不了一整天,等咱们到御廷司的时候,陶院长就差不多该找来了。” “太好了。” 棠宝由衷地替何书墨高兴。 哪怕找内鬼的事情和她关系没有那么直接,但只要何书墨开心了,她便也会跟着开心。 “对了,哥。” “怎么了?” 谢晚棠想起谢明臣昨天吃饭时候,拜托她帮忙的事情。 棠宝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谢明臣此前帮过她几次,礼尚往来,谢明臣有事求她,她自然要帮忙回来。 “哥,你不是这段时间要带一批人去卫尉寺嘛,这样的话,御廷司是不是会空出很多名额?” 何书墨奇怪地看着棠宝,心说这丫头平常从来不多问衙门的事情,今天这是怎么了?打听起御廷司和卫尉寺的事情来了? “对,你,有亲戚,请你帮忙?” 何书墨想来想去,只想到这一个理由。 “哥怎么知道?” 何书墨无奈道:“我的好妹妹我还不了解吗?你自己不在乎这些,但又主动向我提出来,肯定是有人找你帮忙呗。说吧,什么事情,能让咱们的贵女大人亲自传话?” 棠宝小脸微红,道:“就是谢明臣有个朋友,想来咱们衙门混个编制,我不知道方不方便,就来问问哥哥。” 何书墨砸了砸嘴,心道:来了来了,终于来了。娶五姓贵女最麻烦的地方它终于来了。 和贵女成亲,通常被叫做“联姻”。 简单的说就是两个家族的利益结合,通过婚姻、子嗣、血缘,使彼此产生一种强连接和信任关系,达成彼此利益的交易和互换。 谢明臣作为棠宝的娘家人,通过棠宝来找何书墨“帮忙”。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给个面试机会的微末事情。此事虽小,却很符合“联姻”的交换逻辑。 何书墨一旦娶了棠宝,便是谢家的女婿,是谢家“自己人”,理所应当给谢家人行方便,在朝廷里作为谢家脸面,代表谢家利益。 从这条逻辑上来说,他有帮助谢明臣的“义务”。 何书墨虽然什么都明白,但他却不打算“特立独行”。 五姓的利益的确麻烦,可至少目前,她们还算是贵妃娘娘的“盟友”,是娘娘势力的基石力量。 朝局斗争最重要的是分清主次矛盾。 娘娘眼下的主要矛盾,就是与她争权夺利的魏党,次要矛盾是京城周围虎视眈眈的藩王。五姓之间的矛盾,属于次要中的次要,眼下应该以团结和安抚为主。这也是娘娘目前正在着手维持的事情。否则她没必要当棠宝和依宝的好姐姐。 想清楚缘由之后,何书墨当即答应下来:“没问题。等御廷司有空位,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谢明臣。估计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让他耐心等着。” “好!” 谢晚棠开心地道。 哥哥愿意帮忙,没有推辞,说明哥哥还是很在意她的。否则大可以应付她两句,再找理由糊弄过去。 …… 御廷司中。 何书墨和谢晚棠并肩而行,快到司正小院的时候,谢晚棠忽然拽住何书墨的衣袖。 “哥,院里有人。” 何书墨身形一顿,但并不紧张。 光天化日,冲撞衙门,除了冰海余党,其余势力干不出这种事。而只有他们等少数人才知道,真正的冰海余党,已经随袁承悄然消失。形成不了什么大的威胁。 “几品修为?能感知到吗?” 谢晚棠神色紧张,抓着哥哥衣袖的小手毫不放松。 “四品以上,大概率是三品。” “三品?那估计是陶止鹤了。” “陶止鹤?” “不错,鉴查院他熟,趁着未上值的时间提前到咱们这儿等着,避免多余的目光关注到他。” 何书墨解释完了,冲院内叫喊道:“老前辈能听到我说话吧?” 院内传来陶止鹤的声音:“别墨迹了,是老夫,进来说话。” 何书墨冲着棠宝眨眼,一副“你看,果然是他”的表情。 不过棠宝还是不怎么信任陶止鹤,她跟在哥哥身后,小手悄悄摸在腰间的细剑上面。 司正小院中,何书墨瞧见了陶止鹤。 陶止鹤还穿着昨天那套衣服,眼圈周围凹陷发黑,很明显是一夜未眠。 何书墨拱手客气道:“见过老院长。” 陶止鹤叹了口气,他原本可以不回礼的,因为他无论是年龄、官龄,还是修为、地位,全方面领先何书墨,而且还领先得不少。属于“爷爷辈”的人物。 但是,看在娘娘的面子上,陶止鹤还是回礼道:“何大人客气了。这位,是令妹?” “像我妹吗?” “不像,她真气凌厉,并非寻常江湖流派。更像是谢家道脉的真气特征。不过……” 陶止鹤话音一转,道:“不过老夫毕竟年纪大了,老眼昏,认错真气也是很有可能的。这位姑娘究竟是什么身份,还要何大人说得算啊。” 何书墨同样笑了。 陶老院长不愧是朝廷的老油条,随便一个无关话题,都可以被他引申出来,用于表达态度。 他选择认不出谢晚棠的身份,相当于释放善意,表达合作的意愿。直白地说,就是同意暂时投靠娘娘,配合何书墨抓出贵妃党中的内鬼。 “老院长,请。晚棠,去备茶。” 何书墨面对“降将”,自然也是选择释放善意和宽待。 陶止鹤进屋后,盯着出去备茶的谢晚棠,有些犹豫地说:“何大人,你让她去备茶,这不合适吧?”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老院长,请坐吧。” “疑人不用?”陶止鹤笑道:“何大人意有所指啊。年纪轻轻,这旁敲侧击的功夫,已然不逊于老夫。” 何书墨笑道:“老院长既然出现在此,很多事情便无需多言。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老夫也正有此意。” 这时,谢晚棠端着热腾腾的茶水回来。 何书墨让她放在桌子上,自己亲自给陶止鹤倒茶。至于贵女倒茶这种待遇,何书墨感觉他自己享受就得了,陶止鹤便算了吧。 何书墨处理好茶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无需另外言语,棠宝便会默契地坐到哥哥身边。 收拾妥当后,三人的重心便重新回到“贵妃党内鬼”一事上面。 何书墨看着陶止鹤,道:“既然陶院长愿意帮助娘娘,那我们便不把院长当外人了。” 陶止鹤显然早有准备,此时也不瞒着,直接道:“老夫乃楚帝之臣,无论是娘娘还是魏淳,都非老夫所愿。今日与娘娘联手,除内鬼是假,求得一命是真。老夫留得小命,只为远走京城,另投明主,匡扶大楚,还望两位理解。” 陶止鹤此番说辞,几乎与娘娘当日的猜测一模一样。 何书墨微笑道:“理当如此。” 谢晚棠安静听着,完全不表态,她有疑问会私下找哥哥解决,在外人面前,哥哥的态度就是她的态度,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主打一个携手共进,一致对外。 陶止鹤接着道:“既然如此,不知何大人希望老夫做些什么?” 何书墨琢磨了一下,道:“我如果没记错的话,老院长昨天说过,魏淳对你并不信任。” “不错。魏淳虽然三次登门,请老夫出山,但对他而言,此次‘福光寺设伏’,左右都不亏。成,则抓住娘娘情报网络的首领,重创娘娘耳目。败,则可以利用娘娘盛怒,令老夫归顺他的羽下。此人心思深沉,从头便已经开始设计老夫,岂有半分信任可言?” 曾经在郭准一事上,领教过丞相手段的何书墨,在听到陶止鹤对魏淳的形容之后,不由得面露唏嘘。 “此等举动,还真是咱们丞相的一贯风格。出手又稳又准,擅长一石二鸟,同时打击多处,往往令人自顾不暇,弃车保帅,必有成果。” 陶止鹤追忆往昔,同样感慨道:“能位列百官之首,哪有简单的货色?遥想十余年前,魏淳极力劝阻陛下修道,从此开始声名鹊起。若非后来天赋异禀的娘娘横空出世,再加上五姓卷土重来的需求,否则,等陛下仙逝,咱们大楚新帝,恐怕要喊魏淳‘相父’了。” 听到陶止鹤的感慨,何书墨算是知道,他为什么既不投娘娘,也不投魏淳了。 因为娘娘和魏淳对他们这些忠于楚帝的人来说,并没什么区别。 何书墨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起正事:“贵妃党中的内鬼,埋藏极深,想要把他挖出来,并非易事。如若不然,娘娘手下的情报探子,也不至于除贼心切,孤军深入福光寺,从而中了埋伏。” 陶止鹤听了何书墨的话,顿时皱眉,道:“你们,没有头绪?” 何书墨摇头:“没有,唯一可疑的是吏部尚书邹天荣,但也仅仅是可疑层面,没有任何实锤证据。” 陶止鹤沉默不语。原来娘娘还有何书墨等人面临的情况,比他想象中还要棘手,怪不得娘娘居然屈尊降贵,亲自出宫说服他。 “那日子牧出去追人,是老院长留下善后的吧?”何书墨又问。 “不错。是老夫留下善后的。当时的邹天荣虽然没有修为,但中毒时间很短,我给他服下解药,开门通风,见他迷迷糊糊醒来,又等到他妻儿来寻,这才离开。” 何书墨追问:“在此过程中,有何不寻常之处?” 陶止鹤道:“并无显著的不寻常,只是邹天荣之妻似乎不怎么着急,我观之神色,疑似与邹天荣貌合神离。不过,邹天荣妻子乃是五姓王家旁支的嫡女,两家联姻,老夫少妻,貌合神离也属正常。” 何书墨缓缓点头,对陶止鹤的看法表示认同。 但他还知道一点陶止鹤不知道的事情。 在半年前,他刚发现兵甲失窃之时,投靠贵妃娘娘之前,他曾经试图投向魏淳门下。为了确保投效魏党成功,他特地检索脑海记忆,写了吏部尚书的一个“把柄”,当做“见面礼”。(见第三章) 吏部尚书邹天荣的“把柄”,便是“宠妾灭妻”,刻意纵容妾室欺辱原配,乃至原配夫人郁郁寡欢,疾病缠身,算是间接害死原配夫人。 “宠妾灭妻”在楚国为礼法所不容,一旦坐实,邹天荣的政治生命就没了。一纸扳倒贵妃党大臣,这便是何书墨当初打算投靠魏淳的“诚意”。 现在的邹府之所以“老夫少妻”,也是因为当初的“宠妾灭妻”。 目前这位邹府夫人,是邹天荣的小姨子,原配夫人的妹妹。是邹王两家,为了保持姻亲,在他原配死后,特地续弦而来。 总而言之非常狗血,但的确可以解释为什么邹天荣出事,其妻子“不怎么着急”。 何书墨道:“目前看来,邹天荣的嫌疑,反而不大。除非魏淳提前料到你会投靠娘娘,特地让邹天荣配合演戏,洗刷嫌疑。但这样思考的话,魏淳的算计,未免太可怕了。所以我更倾向于,邹天荣只是魏淳特地养的障眼法,专门用来钓娘娘情报网络的。” 陶止鹤也颇感头疼。 “既然如此,你们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我们没有头绪,没有线索,没有目标,只知道有这么一号人,潜伏在贵妃党的大臣中间。陶前辈,你是我们唯一的突破口。你也不想完不成任务,被娘娘断送报国的可能性吧?” “好了,好了。你就告诉老夫该怎么做就是了。” 何书墨笑道:“老院长眼下的首要任务,便是获取魏淳的信任。” “不太可能。魏淳又不是三岁小孩,他岂会无缘无故信任老夫?”陶止鹤毫不留情地反驳道。 何书墨不以为意,道:“老院长有没有反过来思考?魏老狗若真不信老院长,他两次三番请老院长出山做什么?” 听到此处,陶止鹤不说话了。 他发现何书墨的推理能力相当恐怖,仅仅从魏淳的行为便可以推断出魏淳的心理状态。 魏淳如果真的一点都不信任他,那的确没必要请他出山,甚至处心积虑设计劝他归顺。 何书墨继续道:“让魏淳完全信任老院长,当然是不可能的。只是现在娘娘势大,魏淳作为魏党,老院长作为楚帝旧臣,你们两方有联手对抗娘娘的潜在需求,这便是魏淳信任老院长的基石。” “你这么说,是有主意了?” “不错,假设昨日你与娘娘商谈,结果是不欢而散,那么魏淳会如何做?” 陶止鹤略作思考,道:“魏淳,自然是把握机会,在我与娘娘关系恶化的时候,趁虚而入,再次劝降。” “不错。那老院长要降吗?” “不降?” “对!”何书墨道:“魏淳既然能三顾茅庐,自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老院长如果投得太利索,反而会引他生疑。因此不能轻易答应投靠魏淳。咱们这第一步,便是皇宫争执,让您入宫觐见,并与娘娘不欢而散!” “既然是第一步,那后面还要如何做?” “第二步,才是真正的关键。让林院长陪您演一场‘苦肉计’。林院长是众所周知的贵妃党人,而且她也是您曾经的下属,与您颇有情义,娘娘劝说不成,让她找您打打感情牌,是不是合情合理?” 陶止鹤很快想明白了何书墨的用意。 “你的‘苦肉计’,就是让我与林霜发生冲突……然后等魏淳出手相救?” “不错!周瑜曾用此招,配合黄盖骗过了曹操。今日辛苦老院长挨打,配合娘娘与林院长,骗过魏淳!” 陶止鹤面色难看。 他看着何书墨笑嘻嘻的样子,愈发不爽。 什么叫“辛苦老院长挨打”?感情林霜的拳头没打在你的身上,你没心没肺不知道疼。 “何大人的计谋,老夫并不质疑,只是大人嘴里的‘周瑜’‘黄盖’‘曹操’,是何许人也啊?老夫怎么从未听过这几人的大名?” 何书墨心道,你要听过就出事了。 “这不重要。老院长只管安心回家,等娘娘传召,入宫做戏便是。” (本章完) 第242章 娘娘:你最好是这样想的(7k) 第242章 娘娘:你最好是这样想的(7k) “既然如此,那老夫便告辞了。” 陶止鹤对何书墨还有谢晚棠拱了拱手,接着起身往屋外走。 何书墨礼送出门,嘱咐道:“老院长谨慎些,莫叫京城守备发现了。” “知道。” 陶止鹤身形矫健,当着何书墨和谢晚棠的面,化作一道白日流光,消失在京城的屋舍瓦砾中间。 何书墨感慨:“好轻功,这么大年纪了,活蹦乱跳的。晚棠,你觉得陶止鹤现在还有几分实力?” 谢晚棠想了想,估计道:“我没见过陶院长的巅峰时期,但是单看他现在的身手,肯定还是有三品实力的。” “七八十岁的人了,依然这么能打,不简单。” “哥哥等下要去找厉姐姐了吗?” “嗯。一起去?” 棠宝摇了摇头,道:“我没事情,就不去麻烦厉姐姐了。” 何书墨稀奇道:“你和你的厉姐姐不是最好了吗?怎么害怕麻烦她了?” 棠宝解释的声音越来越小:“哥哥是去忙正事的,而且厉姐姐这段时间又要处理朝政,又要忙着找内鬼,想想就焦头烂额。我没什么事情,光去找她闲聊,感觉是在拖后腿……” 何书墨摸了摸棠宝的脑袋,而后牵住她的小手,微微用力,便将她拉到怀里。 棠宝被哥哥宽厚的身躯紧紧抱住,顿时绯红满脸,脑袋空白,什么负面情绪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何书墨低头,趴在她的耳边,既宠溺又严厉地说:“以后不许说‘感觉拖后腿’这种话,再让我听见,我就打你屁股,听到了吗?” 怀中女郎红着俏脸,一言不发。 何书墨抬起手掌,轻轻拍了一下小女郎的娇臀。发出一声无比诱人的“啪”声。 “听到了就说话。” 棠宝身子酥软,小脸红得像能挤出血来。她虽然被哥哥“教训了一下”,但还是发自内心无比信任哥哥。哪怕受到了“欺负”,她第一时间的反应甚至不是逃跑,而是下意识往哥哥的怀里挤了挤,企图获得哥哥的保护。 同时小声道:“哦,知道了。” 何书墨默默抱着怀中女郎,看着她绝美的,羞涩的脸庞,缩在他怀里求保护的我见犹怜的样子,真是一刻都舍不得松开她。 年轻男女默默相拥,享受着彼此的温暖。 直到不懂事的高玥敲响大门,送来御廷司新一天的常务卷宗,这才使得他们被迫分开。 高玥知道何书墨是个甩手掌柜,不喜欢处理繁杂的日常事务,于是很自觉地越过司正本人,将工作档案递到贵女手上。 棠宝刚被哥哥抱过,心跳不止,粉红未消,当下根本不好意思与高玥对视。只能低头接过文案,默默拿到桌上处理。 何书墨亲自给棠宝剥了两个水果,放在她面前,道:“晚棠,我去找你厉姐姐汇报工作了。你要不陪我一起去吧,就说是去找寒酥姐姐玩的,不会耽误你厉姐姐的事情。” 谢晚棠摇了摇头,道:“我送哥哥进宫就好了。” “好吧。” 何书墨也不强求她。 两人一起登上何府马车,并排坐着。 何书墨很自然地伸出手,捉住棠宝身侧的小手,放在手心揉捏把玩,而后默默欣赏她羞涩的俏脸。 棠宝根本不需要说任何情话。 她羞怯的眼神,安静的脸红,足以胜过一切。 …… 玉霄宫。 孙公公客气道:“咱家就领大人到这儿了。” 何书墨拱手:“多谢公公。” “大人客气,咱家告辞。” 何书墨看着孙公公的背影,忽而想起,他还是勇武营使者时候,跟着陶止鹤进宫旁观周景明对峙严文实。当时他们鉴查院一行人的领路者,便是孙公公。 那时的陶止鹤还是鉴查院院长,他遇见了孙公公,完全一副“老朋友”的姿态。似乎颇为熟识。 “孙公公留步。”何书墨叫道。 “怎么了何大人?” “公公在皇宫有些年头了吧?” 孙公公满脸褶皱,笑成一朵菊,道:“可不是嘛,咱家六岁进宫,当时还是先帝在朝呢。” “公公和陶老院长很熟悉?” “谈不上多熟悉,老院长年轻时颇受陛下倚重,咱家常给他带路,一来二去,混个面熟罢了。” 何书墨若有所思地点头,放孙公公走了。 从孙公公对陶止鹤的描述来看,陶止鹤作为楚帝的肱骨重臣,又是鉴查院院长,威望不低。 如果陶止鹤这位“楚帝派”此番投向魏淳,他所造成的影响,恐怕会十分广泛而深远。 楚国朝堂虽然大体上分为魏党和贵妃党。但又不是没有“郭准”这种中立派,也不是没有类似陶止鹤、欧阳粟这种楚帝旧臣。 更有一些表面上投效“贵妃党”“魏党”的臣子,实则内心忠于陛下,只是隐忍不发,静待时机。他们若是看到陶止鹤投效魏淳,心里会怎么想?有没有可能被魏淳轻易策反,导致贵妃党中出现许多“新内鬼”? 何书墨想着想着,不知不觉来到玉霄宫中。 “寒酥呢?” 何书墨随便抓住一个宫女。 那宫女道:“寒酥姐姐在陪娘娘理政。” “知道了。” 何书墨径直走向养心殿,路上,凡是遇见他的玉霄宫宫女,无一不屈身行礼,娇声道“何大人”,搞得他像是回到家了似的。 虽然事实上,和回家也差不了太多。 养心殿前,何书墨伸手示意宫女别动,自己小步摸到殿门口,往内部看去。 殿内,美若天仙的娘娘端坐在书案后,一丝不苟地看着折子。 “寒酥,本宫的殿里怎么进老鼠了?” 娘娘目光仍放在折子上,语气意有所指,道。 寒酥悄悄对某人使了一个眼神,让他快点进来,然后说:“娘娘,奴婢没看见老鼠,倒是看见何书墨来了。” 贵妃娘娘抬起凤眸,奇怪地看了一眼寒酥。 寒酥难道不应该和她一唱一和,一致对付何书墨吗?怎么会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呢? 何书墨两步走到娘娘面前,拱手道:“臣拜见娘娘。” 不等淑宝让他平身,他便很自来熟地直起腰身,道:“娘娘,陶止鹤刚才来找过臣了。和您之前猜测的一模一样,此人果然拿报效楚帝当借口,选择与您合作,保全一命。” 礼数不全这条,可大可小。 由于没有外人在场,贵妃娘娘倒是懒得指点某人。 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从陶止鹤放弃鉴查院院长开始,本宫便看出他色厉内荏的本质。眼下他找借口不死,意料之中罢了。” 何书墨直接“娘娘圣明”起手,吹得贵妃娘娘垂下凤眸,批阅奏折,不想看他。 每日吹捧之后,何书墨继续道:“娘娘,臣和陶院长互换情报。当日,邹天荣确实同样中毒了……” 娘娘安静听完某人的汇报,颔首道:“本宫曾经试探过邹天荣,如你所言一般,的确没看出他有什么异心。” “娘娘也是这么认为吗?” 贵妃娘娘神色淡然:“邹天荣是王家女婿,而且官居一品,身兼要职,本宫略作试探,不能为准。” 何书墨拱手道:“臣以为,此事还得以陶止鹤为突破口。臣准备了先后两计,第一计,便是娘娘传他入宫,而后娘娘驯服失败,谈判破裂,方便魏淳趁虚而入。第二计,便是苦肉计,臣准备请林院长出马……” “不错。” 娘娘听了何书墨的谋划,凤眸思索一瞬,评价道: “考虑到魏淳的谨慎狡诈,一步步使其放松对陶止鹤的戒备。尤其是第二个‘苦肉计’,两任院长因观念不合大打出手,陶止鹤负伤,被魏淳的人救下。形势所迫,加上魏党对陶止鹤的救命之恩,哪怕是魏淳,也是该相信陶止鹤了。” 虽然得到了娘娘的肯定,但何书墨现在并不怎么兴奋。 何书墨主动道:“娘娘,您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贵妃娘娘严肃起来,款款起身,对何书墨道:“跟本宫过来。” “是。” 娘娘迈着莲步,走在前面,何书墨紧随其后。 两人走到养心殿的小书房,方才站定。 娘娘娇躯轻转,凤眸微抬,看向男子:“你要说什么?” 何书墨揣测道:“娘娘,臣这次进宫,是孙公公领臣进来的。臣之前和陶止鹤一同进宫,也是孙公公领臣进来的。臣记得孙公公和陶院长关系不错,所以就向孙公公打听了一下。” “打听出什么了?” “据孙公公说,陶院长在楚帝当政的时期经常进宫面见楚帝,是楚帝的左膀右臂。” 娘娘眉目如常:“不奇怪,应该说,理所应当。” 何书墨再道:“臣有点担心,如果这次陶止鹤倒向魏淳,会不会带动许多摇摆官员一同倒向魏淳。一些小猫小狗倒还好说,万一有些娘娘手下的高官,被魏淳借陶止鹤的名头策反,变成了新的内鬼。这便不好办了。” 听到此处,贵妃娘娘眉头微蹙。 但很快,她便烟眉舒展,凤眸如刀。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不过即便如此,那个潜藏多年的内鬼,也必须给本宫斩草除根。至于可能导致某些新的内鬼,这些人本就是口蜜腹剑,两面三刀的墙头草,如果跳出来,便一并收拾了。省的以后麻烦。” 何书墨拱手应道:“臣,谨遵圣谕。” 贵妃娘娘满意颔首,何书墨在忠心这方面,永远值得她信任。 “调你去卫尉寺,任职少卿的调令,本宫早已吩咐过吏部。不过事关四品,总要走一些流程。加上邹天荣在福光寺中毒,身体不适倦怠了两天,又把调令的事情耽搁了。本宫估计,今日或者明日,你的调令就会下来。” 何书墨听到卫尉寺的事情,登时大喜。 “卫尉寺主管仪仗,衙门设在皇宫城外,有进出皇宫的特权。臣去了卫尉寺,便可以随时随地,光明正大地进宫面见娘娘了!” 娘娘凤眸微寒,道:“本宫和你说了半天,你就惦记着随时进宫?” 何书墨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话心里说说就行了,讲出来多不好意思。 于是连忙补救道:“臣的意思是,臣可以随叫随到,随时聆听娘娘圣旨,不用再走繁琐的入宫程序了。” “你最好是这样想的。” “臣对娘娘的忠心,天地可鉴!” “哼。” 娘娘轻哼一声,自顾自地往殿外走去。 何书墨连忙跟上那道倾国倾城的背影,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把握得恰到好处。近一分是冒犯,多一分是疏远。 贵妃娘娘玉腿修长,迈着莲步,走在玉霄宫的长廊上。 “现任的卫尉寺卿章荀,并不同意本宫调你去卫尉寺。” 何书墨小心道:“那娘娘是怎么……” 娘娘一脸淡然,说着霸气外漏的话:“卫尉寺是本宫的卫尉寺,不是他章荀的卫尉寺。他同不同意,不重要。” “娘娘对臣寄予厚望,臣此去卫尉寺,一定好好表现!” “章荀不愿你去他身边做事,本宫觉得有些反应过激,不排除他是内鬼的可能性。” “是,臣定仔细观察,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娘娘再道:“你这次去卫尉寺,要尽快给本宫把‘御刀卫’的框架搭建出来。” 何书墨听出了贵妃娘娘的言外之意。 “娘娘的意思是,楚国朝局,可能很快会发生动荡?” 娘娘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说:“魏党内鬼一旦拔除,魏淳势必不会善罢甘休,随着陶止鹤离开京城煽动藩王,藩王同样不会坐以待毙。魏淳的门生,不只有京城的官员,还有地方州府的大臣。这些都是需用到御刀卫的地方。” 听到娘娘的描绘,何书墨深感时间紧,任务重。 “臣明白。臣一定尽快拉起一支,只忠心于娘娘的武装力量!” “嗯。忙完这段时间,来找本宫晋升五品。” 贵妃娘娘一脸平静地说:“军队是个讲实力的地方,你如果自身太弱,再有统帅之能,也难以服众。” 何书墨愣愣地看着淑宝的侧脸。 心说淑宝已经替他想到这一层了吗?谁说淑宝冷漠无情,不会关心人的? 似乎察觉到了某人的目光,厉元淑补充道:“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不想让你实力不济,丢本宫的人。” “好嘞。臣肯定让娘娘脸上有光。”何书墨笑嘻嘻的。 厉元淑瞥了某人一眼,重新看向前方,道:“念一章三国。” “啊?” “本宫让你念一章三国。” “哦,臣其实……” 何书墨从怀里掏出昨晚写的小说稿纸,道:“全写在纸上了。” 厉元淑扫了眼稿纸上狗爬似的字迹,登时闭上凤眸,不想再看一眼。某人长得明明不差,怎么字迹偏偏如此丑陋? “念。本宫不想看。” “哦。” 何书墨拗不过淑宝,淑宝让念就念吧。这样至少还能多陪她一会儿。 …… 次日,丞相府。 后院,池塘边。 礼部尚书沈清岩和大楚丞相魏淳,一人一根鱼竿,一人一把椅子,静静垂钓。 沈清岩笑道:“丞相,你一个月前,安排城外农庄给老夫府上送菜,这一个月来,可把老夫脸都吃绿了。” 魏淳微微一笑,道:“沈前辈一把年纪了,吃些清淡的,养生。” 沈清岩继续笑道:“以丞相的作风,只怕不单是劝老夫养生这么简单吧?” “也没做什么,借您的身份,打窝,钓鱼。” “鱼钓上来没有?” “钓上来了,但是没抓住,跑了。” “这倒是有些可惜,不过打窝这么久,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魏淳笑了笑,道:“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啊,咱们这钓鱼,也得一心多用。没有鱼,抓几只螃蟹也是好的。只是这螃蟹不被驱着赶着,它自己不会往岸上爬。” 此时,丞相府管家匆匆来报。 “老爷,这……” “不用避着沈前辈。” “是。老爷,贵妃娘娘传召,请陶止鹤入宫了。” 魏淳听到这句话,仍然稳坐泰山,手里的钓竿晃都没晃。 “几时传召的?” “刚传,内官这会估计还没到陶府。” “那不急,我再陪沈前辈多钓一会儿。” 管家告退后,沈清岩面露意外:“丞相,陶止鹤不是已经病退了吗?你准备动楚帝旧臣那帮人了?” “试一试吧。妖妃这段时间动作频发,咱们不好光看着,不动弹,您说是吧?” “有理。” …… 玉霄宫,养心殿。 匆匆赶来面见贵妃的陶止鹤,看到的不是那个令他心生畏惧的倩影,而是悠闲喝茶的何书墨。 “怎么是你,娘娘呢?” “娘娘日理万机,没工夫陪你假装争执,消耗时间。老院长坐吧,在这屋里歇一会儿,等下还得出去演戏给魏淳看呢。” 陶止鹤现在有种被娘娘捏住把柄,不如狗的感觉。 之前他在城郊,娘娘尚且愿意亲自去见。 现在他人就在玉霄宫里,结果娘娘甚至懒得理他了。 陶止鹤莫约歇了半个时辰,何书墨便道:“老院长,差不多了。不过临走之前,我得检查一下,您能不能演出那种被羞辱的感觉。” 陶止鹤皱眉:“什么是被羞辱的感觉?” “就是你与娘娘商谈内鬼之事,但是却被娘娘构陷,污蔑,你心中不服气但打不过,郁郁不平的感觉。” 陶止鹤稍加酝酿,但怎么都不得劲。毕竟他当了半辈子鉴查院院长,三品的武道修为同样超乎常人,谁敢让他郁郁不平? 何书墨关心道:“老院长你行不行?莫要让魏淳看出破绽。” 陶止鹤道:“哪有这么容易?” 何书墨想了想,道:“实在不行,晚辈帮你一把。” 何书墨说完,当即抬起手,一巴掌朝陶止鹤脸上扇了过去。 晚辈打长辈,是为无礼! 陶止鹤堂堂三品,岂会站着挨何书墨的打? 他真气流转,浑身肌肉下意识做出反应。但没想到,一声空灵雅音,骤然在他耳边炸响。 “别动。” 随着这道声音出现的,是贵妃娘娘远远投送而来的庞大威势。 陶止鹤心中刚生出一丝反抗的心思,便顿时被贵妃娘娘如山呼海啸般的威势呵灭。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彻在养心殿中。 何书墨手掌微疼,道:“陶前辈,你现在有感觉了吗?” 陶止鹤被一巴掌羞辱过后,心中极为不服。娘娘打他,他没脾气,但这何书墨凭什么打他?这小子不就是仗着娘娘的威仪,在他面前狐假虎威吗? “对对对,就是这个表情。” 何书墨忙道:“老院长保持住啊,一会儿有气别憋着,留着对魏淳撒!” …… 皇城大门,一辆颇为低调的马车缓缓停下。 魏淳信步走下马车,径直往皇城内走去。 皇城守卫脸上堆着微笑,客气道:“丞相大人,麻烦您出示一下通行令。” 魏淳从腰上取出一块令牌,递到皇城守卫面前。 守卫不敢细看,生怕耽误丞相时间,匆匆扫了一眼,莫约是那么回事,便连忙招呼开门,放魏淳进宫。 空荡的皇城之中,魏淳大步流星。他手中的通行令乃是早年间楚帝所赐,后来楚帝修道,兴许是忘了令牌的事情,便没有收回此令,他从此得以出入皇城。 不过楚帝修道,贵妃在后宫,通行令进不去后宫。 魏淳即便手持令牌,也仅有太医院可去。 皇城中庭,通往后宫的大道上,魏淳骤然止步,静静等候。 不一会儿,一位个头不高,但腰背笔直的老者气势汹汹地走来。 “陶院长。” “魏相?你这是?” 陶止鹤看到魏淳,气势消散许多。 魏淳笑而解释:“昨日难眠,想着找太医开几副安眠的方子,不曾想迷了路,遇到了陶院长。” 陶止鹤也不戳破,而是按照何书墨的法子,撒气道:“魏相,你来得正好。娘娘太不讲理了!你是书院出身,最会讲道理。随我去,与她理论!” 陶止鹤抓住魏淳的手臂,便把他往后宫里拽。 魏淳自然不可能踏足后宫一步。 依楚律,没有“皇后”传召擅闯后宫者,可斩。 “老院长冷静一下,你这是成心害我性命啊。” 陶止鹤“冷静”下来道:“魏相勿怪,老夫这是一时急昏了头脑。勿怪,勿怪。” 魏淳关心道:“陶院长既然隐退,与她又有何矛盾?” 陶止鹤欲言又止,道:“出去说。” 皇城外,丞相府马车中,陶止鹤这才道:“老夫有此一难,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啊丞相。” 魏淳“意外”道:“莫不是因为,那日福光寺的事情?” “正是!” “以院长的才能,还能留有证据,让那妖妃抓住?” 陶止鹤急道:“就是没有证据,老夫才如此生气。娘娘虽然位高权重,但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女人!她没有证据,硬要给老夫治罪,否则便要老夫归降,听她差遣,简直胡搅蛮缠!” 魏淳安静听完,以一个老友的身份,劝道:“妖妃一向如此,陶院长之前难道还对她心存幻想吗?” 陶止鹤不说话,一副被人戳中痛处的样子。 魏淳再道:“陶院长准备如何应对?” 陶止鹤仍不说话。因为他一个隐退的鉴查院院长,根本没法应对娘娘,唯一的方式就是投靠魏淳。但何书墨多设计了一道“苦肉计”,因此他现在只能保持沉默。而且何书墨认为,说多错多,不如不说话,让魏淳脑补。 魏淳瞧着陶止鹤的模样,心中已有思量。 他估计陶止鹤现在多半有所动摇,但碍于楚帝旧臣的身份,以及他一把年纪的老面子,不好直接开口。 等鱼上钩者,不需要技巧,只需要耐心。 魏淳不慌不忙,道:“你我多年神交,我魏淳是惜才之人,这点院长想必比旁人更加清楚。相府大门,随时向陶老兄敞开。” 陶止鹤看了魏淳一眼,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老爷,到相府了。”窗外小厮道。 魏淳理了理衣衫,吩咐道:“尔等送陶院长回府。陶兄,保重。” “丞相,老夫告辞了。” …… 御廷司中。 何书墨手拿一迭名单,犯了选择困难症。 谢晚棠虽然在处理御廷司的常务工作,但她的注意力,始终在哥哥身上。 眼见哥哥苦恼,不由得心里同样感到难受。 “哥,你想什么呢。两条眉毛都拧成一条了。” 何书墨头疼道:“御廷司人人都想跟我去卫尉寺,但初期的卫尉寺没那么多名额。” “抽签?” “不太行,抽签是下策,会打消积极性。” “那,比武呢?” “中策,有积极性,但是卫尉寺最重要的是忠心,这个靠拳头可比不出来。” “那……” 接连两条建议被否,谢家小女郎现在也没主意了。 何书墨摸着下巴,琢磨道:“其实所谓‘忠诚’的要点,是要对娘娘本人忠诚,或者对我忠诚。得想办法给他们出一道题,测测他们到底是忠诚于‘楚帝’,还是忠诚于‘我’或者‘娘娘’。” 对于忠诚于“楚帝”的同僚,何书墨并不认为他们做错了什么。 毕竟项氏掌权七八百年,项氏天子的观念深入人心。 忠诚于楚帝才是“正统”的,和“对的”。 对于“正统派”,何书墨只能请他们再回去想想,毕竟他改革卫尉寺的目的,是组建“贵妃私兵”。 他肯定要优先启用“忠诚娘娘本人”的属下。 (本章完) 第243章 你那边,我放心不下(4k) 第243章 你那边,我放心不下(4k) 明确好目的后,何书墨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准备一道“评测”,选出认为娘娘大于楚帝的下属,然后把这伙人带到卫尉寺。 但这道“评测”不能太露骨,直接问“娘娘和楚帝你支持谁”,这太敏感了。必须得绕个弯子,达到差不多类似的效果。 何书墨在屋中缓缓踱步,从地球上已经有的案例取材——某首富曾经用过的法子。 “有了!晚棠。” “啊?” “你先放下手上的工作,帮我写一个策论题目。” “哦哦。” 谢晚棠连忙收拾桌面,取出稿纸,铺在面前。 “好了吗?”何书墨问道。 “好了!” 何书墨微微笑着,缓缓道:“嗯。策论题目就叫:论修道长生,对楚国的利弊。” 谢晚棠埋首书写,很快写完。 “哥,你瞧瞧。” 她将稿纸递过来。 何书墨双手接过,捧着欣赏。 棠宝赏心悦目的小楷书,真是漂亮。 “很好,把高玥叫过来。” “哦。” 谢晚棠戴上帷帽,小跑出门,很快便和高玥一同回来。 “司正!”高玥拱手道。 “拿着。” 何书墨将策论题目递给高玥,吩咐道:“把这个策论抄写出来,发放给所有想去卫尉寺的同僚。答卷过程完全放开,可问人,可参考,不能代写,明日上午收卷,凭成绩高低入选卫尉寺。同时,自身修为可以折合分数算入成绩。” 高玥接过策论题目,道:“司正,答卷过程放开,这万一出现许多雷同的卷子怎么办?” “不妨事。我此番考察的不是文采,也不是高论,而是观点。雷同的卷子也能反映观点,只要不是代写,自己写的自己负责。” “明白!” 高玥走了半步,又问道:“还有一件事司正,我们几个带刀使者也要写吗?” “一视同仁。” “是!” 高玥下去做事,何书墨一回头,瞧见棠宝坐回书桌上,笔杆飞动,吭哧吭哧不知道在写什么。 何书墨走到棠宝身边,发现她居然也在写策论。 “你怎么写上了?” “哥不是说一视同仁吗?我不用写吗?” “你可以不用写的,因为你本来就没编制啊。” “啊,对哦。” 谢晚棠笔杆停下,顿时想起,她好像从始至终都不是朝廷的人。只是一直跟在哥哥身边,做朝廷的事情,久而久之便把自己的身份给忘了。 “算了,你想写就写着玩玩吧。写完交给我批改。” “好。” 何书墨在逗妹妹玩的时候,在吏部憋了许久的卫尉寺调令,终于由吏部侍郎亲手送到了御廷司。 “恭喜啊何大人!” 吏部侍郎杨悠之满脸笑容。 “辛苦杨大人。”何书墨客气道。 “分内之事,分内之事。何大人年纪轻轻,官至四品,前途无量啊。何大人以后若对职务调动有所不解,尽可来我府上,当面相商。” 杨悠之对何书墨抛出橄榄枝。 此前,他曾经因为张权的暗示,将何书墨调入勇武营。 如今张权既倒,此事无人知晓,能不提就不提了。 何况,现在张家落幕,而何书墨俨然是楚国朝堂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没有人会愿意重提旧事,得罪一位前途无量的新人。 “一定,一定。” 何书墨拱手,送走杨悠之。 他现在也是体会到了,什么是“弱小时候,身边坏人无数;强大起来,所有人都是好人”。 “不怪有些君王分不清忠臣奸臣,这一张张笑脸,放眼望去,都是忠臣,没有奸臣。” …… 京城,章府。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小老头,笑眯眯地端详着手里的石头。这石头并非路边地上捡的,而是楚国珠宝商人从姜国运回来的玉石毛料。 毛料成形复杂,一块毛料能开出什么品质的玉石,完全没有定数。就算有李家的百炼道脉参与“鉴宝”,准头也不会太高。 不少京城的高官显贵,不爱成品玉石,就喜好这些能开盲盒的毛料。 卫尉寺卿章荀,便是其中之一。 “老爷,老爷。邹府传话的来了。”章府仆人匆匆来报。 章荀放下石头,问道:“他说什么?” “邹府的人说,何书墨的调令已经发下去了。何大人明日上任卫尉寺!” “唉呀!” 章荀两手一摊,背着手来回走动。 “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何书墨那个小子!这小子短短半年,从一介七品押司,晋升至鉴查院御廷司五品司正!经手的大案,扳倒的京官,数不胜数。谁不知道他是娘娘眼前的红人?如今这尊大佛来到我卫尉寺的小庙,我这里装得下他吗?” 何书墨任职卫尉寺少卿的事情,贵妃娘娘曾经问过他的意见。 作为久在朝堂的老人,章荀哪怕猜不出娘娘的深意,也能看出娘娘这是要“分权”! 分他这位卫尉寺主官的权力! 何书墨年轻,劲大,来卫尉寺肯定是要干事的。干得好,功劳是娘娘的,是何书墨的。万一干不好,相应的罪责,他这个卫尉寺卿肯定跑不了! 这种大麻烦谁愿意接受? 楚国早期的卫尉寺,曾经有管理军器,储备仪仗,为朝廷大型活动,提供仪仗队列、道具用具等职权。但随着职能变迁,卫尉寺相继失去了管理军器,甲胄验收等权利。 自从楚帝开始尝试修长生后,卫尉寺便连参与朝廷大型活动的权力,也事实上失去了——皇宫没人,礼部都闲赋下来,卫尉寺根本没机会举行什么活动。 现在的卫尉寺是实打实的清水衙门,一年到头没几件大事。 这要是再被何书墨分权,章荀几乎等同于辞官隐退,与世隔绝了。 他能不着急吗? “去,把母亲请来。此事我要问问母亲的意见。” “是。” 章府小厮拱手告辞。 不一会儿,一位穿金戴银,脚步利索的老妇人,在几个丫鬟的簇拥下,迈入章荀的书房。 “母亲,娘娘到底还是让何书墨过来了。” 老妇坐在茶桌旁,缓缓道:“朝堂上的事,你叫老身一个老妇过来商量,成何体统?” 章荀急道:“事关前途的大事,母亲还要什么体统!最近谢家贵女频频进宫、李家在京城的势力也开始洗牌。谁能保证,这次何书墨调入卫尉寺,不是娘娘在试探远在晋阳的王家!” 提及五姓之一的晋阳王氏,老妇终于面露动容。 “你说的确有几分道理。娘娘调兵遣将,是朝廷的事情。但如果要借你,借咱们章府,来试探章府之后的王家……姓邹的怎么说?他可是咱们章府的连襟。主管吏部,消息灵通。” “儿子之前向他打听过,邹天荣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只说娘娘的命令,或许和之前娘娘想恢复‘御前带刀侍卫’,但被内鬼泄露给魏党有关。如若能恢复御刀卫,娘娘兴许便不会打卫尉寺的主意。” 老妇叹了口气,道:“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老身即刻修书一封,送去晋阳,探探家里的口风。” 章荀迟疑道:“母亲,那眼下,这何书墨,便这么放他进卫尉寺了?” 老妇双眼一瞪,道:“你不放何书墨进卫尉寺,公开与贵妃娘娘作对,难道是要造反?” “母亲这是哪里的话。咱家小门小户,哪敢触怒娘娘?” 老妇哼了一声,道:“还行,没昏头,知道自己的斤两。放还是要放人进去的。但要让他知道,卫尉寺是谁在做主。姓何的一个少卿,四品官。现在不给他立立规矩,还能等到他在卫尉寺站稳脚跟,让他骑到你一个三品官的头上?” “是,儿子明白了。” …… 鉴查院,院长小楼。 何书墨认真对面前的高马尾女郎道:“姐姐明天可以去找陶老院长了。” 林霜面露严肃,道:“好。” 平时霜姐在何书墨面前,总是一副干练温柔的样子,很少见她这么严肃过。 “姐姐看着有些紧张?” 林霜并不瞒着何书墨:“陶老院长是老牌三品,底蕴很深,我与他动手,未必占得到上风。” 何书墨摆了摆手,道:“没事,姐姐若真占不到上风,直接开口让老院长放点水就是了。但是姐姐一定不能放水,要拿出十足的战意,全力以赴。千万不能留手。” 林霜道:“你怕别人看出破绽?” “嗯。”何书墨缓缓点头:“魏淳这只老狐狸,我们不得不防。如果有哪些细节没有做好,很容易被他发现端倪。而且……” 何书墨顿了顿,继续说:“姐姐对陶老院长下死手,从逻辑上讲,很符合娘娘的一方的需求。娘娘亲自商谈不成,请姐姐去打感情牌,如果感情牌再不行,就是只剩下废掉陶止鹤这一条路。所以无论从动机,还是从避免破绽的角度来说,姐姐必须全力以赴。” 林霜郑重点头,道:“好。那霸王道脉的事……” “不用刻意藏着。姐姐是娘娘的人,朝野皆知,藏不藏没什么意义了。” “嗯。” 何书墨交代完毕,正准备起身离开。 却听林霜主动开口:“何书墨。” “嗯?” “明日我去找陶院长,你去卫尉寺上任。你那边若有突发情况,我恐怕没法及时反应。你可以去找平江阁阁主向虎,他是我的老部下,你与他说明情况,有求必应。” 何书墨开玩笑道:“姐姐明天与人打斗,还有空担心我?” 林霜俊秀的脸庞上写满“认真”二字,道:“你去卫尉寺,是去分别人的利益。于情于理,你那边,我放心不下。” 何书墨有些感动了:“放心吧姐姐,我你还不了解吗?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仗势欺人。哪会委屈自己呀。退一万步来说,我还有晚棠呢,她都快四品了,不用怕的。” 谢晚棠保证道:“林院长放心吧,我肯定会保护好表兄的。” “嗯。” “霜姐,告辞了。” “好。” 回去路上,何书墨特地关心了一下棠宝之前问他的事情。 “对了晚棠,谢明臣那个想进御廷司的朋友呢?明天我便带人去卫尉寺了,安排他过来试试水?” 谢晚棠道:“不用了哥,那个人好像又不来了。” “不来了?谢明臣费劲巴拉找你帮忙,说不来就不来了?” “嗯。具体我也不懂。” “啧,怎么感觉他反反复复的,像是在试探你。” “试探我?” “兴许是我感觉错了吧。”何书墨道。 “哦。” 谢晚棠没有多想。 她行事坦坦荡荡,除了和哥哥之间那些不能被外人看到的亲密举动,她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只要谢明臣不是在试探她和哥哥的关系就好。 …… 次日。 城郊,陶府。 林霜刻意身着常服,体现自己来陶府“套近乎”“打感情牌”的目的。 陶府待客厅,陶止鹤给林院长上了好茶,有些唏嘘地说:“当时你初来鉴查院,天赋异禀,我的确有让你接班的心思,这不骗你。” 林霜神色如常。 陶止鹤虽然对她不错,但这点恩惠,完全没法与小姐相比。 “老院长现在知道我是娘娘的人,有没有后悔当初帮过我?” 陶止鹤笑了笑:“说不后悔那是假的。只是谁都没想到,你能连破大案积累功绩,并且这么快晋升上三品。不管是陛下还是老夫,似乎都有些低估娘娘的能力了。” 林霜其实对小姐近期的进步同样深感意外,因为按照她们之前商议过的计划,她晋升上三品,争夺鉴查院院长之位的时间点,应该是在两年后左右。 只是何书墨的到来,让小姐的“实力”和“计划”在短时间内快速跃进,连带她也因此受益,提前积累好了功绩,乃至于不得不提前开始争夺鉴查院院长的位置。 “陶前辈,客套话差不多了,我们几时动手?” 陶止鹤不慌不忙,道:“老夫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还请林院长解惑。” “您说。” 林霜对待陶止鹤,仍旧十分客气。 陶止鹤抚着胡须,道:“林院长是娘娘布下的棋子,老夫并不意外,毕竟林院长当时的手法类似霸王道脉,老夫眼睛不瞎,其实是有心理准备。老夫想问的是,那个名叫何书墨的小子,他身世如此清白,难道也是贵妃娘娘深谋远虑,提前数年布局而来?” 林霜并不知道何书墨是小姐通过什么手段发掘出来的。 但她即便知道,也不会说。 “无可奉告。” “哈哈,那老夫没有问题了,林院长,请吧。” …… …… …… ps:剧情过渡阶段,还要想新贵女,最近的更新不太好写,尽力写了4k(tt) (本章完) 第244章 上任,卫尉寺!(6k) 第244章 上任,卫尉寺!(6k) 林霜缓缓站起,拱手客气道:“陶前辈,晚辈冒犯了。” 陶止鹤缓缓点头。似乎对林霜的表现比较满意。 相比袁承,林霜在他心中,更像是一个纯粹的武道修行者,哦不对,现在应该称呼她为“霸道修行者”。 林霜纤长的身躯站如劲松,她抬起白嫩小手,没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缓缓的,慢慢的,往前一推! 随着她抬手的动作,霎时间,她体内,她周身的霸王真气,犹如龙卷风一般狂暴,但规律且克制! 陶止鹤见此情景,瞳孔微缩。心中骇然。 贵妃娘娘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片一望无际,不知多远,不知多深的广袤的深海。这片海域可以美丽,可以安静,但一旦动作起来,便是摧枯拉朽,不可违逆的天威地怒。 而林霜此刻给他的感觉,类似一场呼啸的台风。 她虽为三品,但因为霸王道脉专精真气的缘故,她体内的真气威能,甚至堪比二品。这便是“台风”声势浩大的缘由。 但即便如此,她闹出这般动静,虽然可以说后生可畏,其实远没有贵妃娘娘的恐怖。 娘娘的可怕之处,在于其完全深不见底的霸王真气,在于其可以把犹如洪水猛兽一般的霸王真气,驯服地安静乖顺,俯首称臣。 面对“弱化版”的贵妃娘娘,陶止鹤心中惧意无多,战意飙升。 “老夫打不过霸王道脉的执牛耳者,还打不过她手底下的丫头吗?林院长,你入三品不过半年,与其他高手交手的机会恐怕不多,今日老夫,便为当一回你的磨刀石!接招!” 陶止鹤两手似鹤,双脚离地如雨燕振翅,身形倏忽消失,再出现时已经来到林霜面前。 林霜眉头微蹙,娇喝一声,周身霸王真气浑如实质,像是战场上飞驰的战车,面对面与陶止鹤相撞! 霎时间,两人周围气浪滚滚,陶府待客厅桌椅板凳顿时细碎成小块,像是把把暗器,扎在房梁、柱子,以及窗户、木门上面。 陶止鹤身形再变,但林霜也没打算原地站着。 她脚尖一点,整个人冲破屋顶,立在陶府房檐之上。 陶止鹤紧跟着从屋内跃出,同样站在房檐上面。 林霜道:“在屋内打架不容易被京城守备发现,而且这里离您养的鸟雀太近了,要是惊了它们,恐怕院长于心不忍。” 陶止鹤笑道:“你有心了。不过需要老夫留手,不妨直说。” “只是怕打烂了楼房,惊吓了鸟儿,晚辈这点俸禄不够赔的。” “哈哈,水至清则无鱼,林院长,有些时候,你浑身干净,反倒得不到陛下的重用。” 林霜没多说什么,聚气如鞭,甩在陶止鹤身上。 陶止鹤年纪虽大,但习得鹤形功法,身形灵活,两下躲过林霜的真气,飞身杀去。 林霜同样施展轻功,回身朝京城而去。 …… 楚国的京城守备,共有三军。 分别是戍卫军,巡防军,镇抚军。 京畿最外围的防线,由定国公府手下的近卫军把持,由外到内的京城城墙防线,则是京城守备中的戍卫军负责,京城内的寻常治安由巡防军负责,机动维稳、查敌国眼线等事宜由镇抚军负责。 故而林霜和陶止鹤交手,第一时间惊动的京城守备,并非是负责维稳的,子牧手下的镇抚军,而是人在城墙,登高望远的戍卫军。 “鹿将军!鹿将军!” 一名身穿甲胄的军士,匆忙来到城墙下的戍卫军大营之中。 戍卫军大将鹿柏是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此时缓缓拉开弓弦,瞄着远处细如发丝的铁皮甲,张弓搭箭,百步穿杨! “什么事,如此惊慌?” 鹿柏又取一根铁箭,正准备再射。 那军士说:“有两个高手打起来了,正在往京城这边过来!” “两个高手?不是两千个高手,跟咱们没多大关系。” “有关系啊将军,那是两个三品武修!” “三品?” 鹿柏微微一愣,缓缓放下手中弓箭。 “京城的三品谁不是有名有姓,那两人是谁?” “有一个女三品,很年轻漂亮,好像是鉴查院的林院长!” “林霜?她怎么?” 在林霜还只是平江阁阁主的时候,鹿柏便对她早有耳闻,毕竟一个漂亮女郎,在哪里都很是瞩目,更不用说军队这种阳气鼎盛的地方。稍作思考,鹿柏便立刻决定去看看热闹。 三品打架很稀奇;女三品打架,稀奇中的稀奇;女三品的同时,还是朝廷二品大员亲自动手,那可以称得上是几百年见不到一回! 京城城头,鹿柏遥遥看去,只见林霜和陶止鹤一路交手,他们所到之处,树崩石碎,威力骇人。 鹿柏瞧了片刻,立刻意识到不对。 他的手下修为不高,只能看得出来“美女在打架”或者“三品高手交锋”,但他不一样,他是戍卫军大将,堂堂正正的三品修为。 林霜和陶止鹤不单是打架这么简单,他们是动真格的在打! “不好!这两人打出火气了,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来人,速去请镇抚军的将军,还有巡防军的梅将军!” “是!” 鹿柏盯着林、陶二人,丝毫不敢大意。 一位三品武者的破坏力十分恐怖,寻常树林对三品而言,犹如立着的木筷,一碰即倒。普通房屋在他们眼中,比之泥沙还要有所不如。 万一触碰人群,杀人如割草,毫不夸张。 很快,得到消息的梅威和子牧,先后赶到鹿柏的位置。 梅威白发掺半,年龄稍长;鹿柏次之;子牧三十多岁,是三人中最年轻的。 “鹿将军,他们怎么打起来了?”梅威率先发问。 子牧参与了福光寺伏击,知道缘由,但他并没出声解释。林霜什么情况他不清楚,但陶止鹤可能有魏相的授意,他如果乱说话,无意中打破了魏相的计划,那就得不偿失了。 鹿柏摇头:“不知道。这两位像是动了真格,不是普通的比武切磋,本将军独木难支,怕控制不住场面,特请二位前来相助。” “理当如此。”梅威稳重道:“保险起见,不能让这二人迈过城墙。城内人口密集,动辄伤害巨大。” “好。” “梅前辈说的对。” 不一会儿,陶止鹤和林霜那边,隐隐有分出胜负的趋势。 梅威点评道:“拳怕少壮,老院长年纪大了。若是再早二十年,林霜绝不是老院长的对手。” 鹿柏道:“梅将军这是什么话,林院长不过才二十三岁,入上三品不到半年时间。从长期来看,她的潜力比陶老院长更大。” 梅威看向子牧:“将军,你觉得呢?” 子牧哪有功夫考虑这些。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陶止鹤如果打不过林霜,他要不要插手。因为按照表面上的派系划分,林霜属于贵妃娘娘一边的,而陶止鹤属于魏相一边的。理论上他应该帮助陶止鹤才是。 “二位将军,林霜和陶止鹤谁强谁弱都没意义,他们万一真打出个好歹,咱们难道就这么看着吗?” “这……” 鹿柏和梅威互视一眼,谁都拿不定主意。 “要不,去请示一下老王爷?” 京城守备名义上的“上级”,是楚帝的堂兄弟,齐王项宏。项宏修为已达二品,战功不俗,早年在边军历练完后,便回京统领京师防御。 同时,项宏作为项氏一员,加上其战力和威望,理论上有不小的篡政的可能性。楚帝也知道这一点,故此早做了准备,使得项宏虽然贵为一字藩王,但既没兵马,也没封地,人还被圣旨留在京城,闲赋在家,仅保留了名义上的“京师兵马大统领”的虚职。 “请示老王爷,恐怕有点来不及了。”鹿柏喃喃道。 他目光一直盯着林霜和陶止鹤的动作,只见陶止鹤一记鹤形手偷袭不成,被林霜纵身跃起,踩住胳膊,接着身形旋转,修长美腿下的小绣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鞋底踹在陶止鹤的面门。 陶止鹤本该被踹走,但因为手臂被林霜踩住,只能硬生生吃下这一击。 中了这招虽然狼狈,可陶止鹤防高血厚,完全可以再战。 林霜又不是傻子,不会放过趁僵直打连击的机会,登时一阵连绵不绝的招式,招呼在陶止鹤身上。 两人之前势均力敌的态势,仅仅因为一个失误,陡然变得向一边倾倒。 梅威见此情景,眉头深皱:“不拦着点,可能要出人命啊。” “陶老院长不是隐退了吗?到底怎么得罪了林院长?” 子牧拳头一攥,心道:要是再不出手,恐怕陶前辈真有性命之危! “梅将军,鹿将军,请与我一同止战。不能再让他们打下去了。” 子牧说完,登时跃下城墙,往林霜和陶止鹤的方向冲去。 梅威与鹿柏对视一眼,彼此的想法已然清楚。 子牧人都下去了,现在喊回来也来不及了,不如一齐出手,有事也是子牧主责。 那一边,子牧飞速赶到林霜身边,喝道:“林院长留手!都是朝廷重臣,不必如此相逼!” 林霜听此,并没有立刻留手,反而加大了攻击强度。 子牧牙齿紧咬,硬着头皮上前,接替陶止鹤,与林霜交手。 林霜见子牧来了,美眸微寒。她可知道,正是此人追赶的玉蝉。 面对子牧,她未有半分留手的打算,身上真气的气势和强度,甚至比面对陶止鹤时,还要再高一档! 子牧仓促接手,完全没想到林霜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一时间被林霜打得找不到头脑。 不过这种尴尬的情形没有持续很久,仅仅一个呼吸之后,鹿、梅二人赶来,彻底分割了众人。 林霜见此,不再纠缠,退后收手。 梅威很是不解,道:“林院长,你与陶前辈无冤无仇,为何要对他下如此重的手啊?” 林霜早就想好对策,当即道:“本座何时下的重手?陶前辈只有皮肉之伤,这点分寸,本座还是知道的。反倒是几位将军,一出现便与本座大打出手,若非本座的修为根基扎实,否则连番应战,估计力有不逮,让将军拿下了。” “林院长,末将只是想把你拦下来。哪有半分要拿人的意思?” “拦本座?需要京城守备的几位将军并肩齐出吗?” “我……” 子牧百口莫辩。 林霜官高一级,而且她虽然看起来下手不轻,但陶止鹤并没有重伤的情况,很难界定到底她与陶止鹤到底是正常的比武切磋,还是有些别的目的。 林霜并不准备给几位京城守备的将军好脸色看,临走前撂下一句话:“诸位不用再解释了,等着本座的上奏的折子吧。想想怎么对娘娘把事情说清楚。” 子牧目送林霜走远,转头走到陶止鹤身边。 “陶院长,你……” 陶止鹤深深叹了口气,道:“唉,老夫也没想到,不过是一次切磋,她居然如此认真。实在有些认真过头了啊。” “将军。” “晚辈在。” “带我去见丞相,让他帮我请个御医瞧瞧。” “好!” …… 丞相府。 御医匆匆走进客卧,片刻后,魏淳迈步从屋中走出。 “将军。”魏淳抬头,看向院中的子牧。 子牧瞬间拱手,道:“丞相。” “借一步说话。” “是。” 魏淳领着子牧,走到相府的无人处。 这才问道:“陶止鹤与林霜交手了?” “是。末将亲眼所见。” 魏淳微微点头,又追问道:“林霜动手之时,可曾使用全力?” “回丞相,是全力,林院长入上三品不过半年,纵然此前天赋异禀,但不用全力,根本没法将陶院长打成这样。” “嗯。本相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作答。” “是。” “若当时,你们只是作壁上观,或者晚发现一些林霜和陶止鹤,后果如何?” 子牧不假思索道:“陶前辈只会比现在伤得更重,以陶前辈的年纪,再想恢复,恐怕,难了。” “好了,我知道了。此事你做得不错,算是没让妖妃的阴谋得逞。” 魏淳拍了拍子牧的胳膊,以示鼓励。 子牧振奋道:“多谢丞相夸赞。若能弥补些末将之间的失误,最好不过了。” 魏淳微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之前放走那个冰海余党,现在看来,未必不是好事。你还年轻,以后进步空间很大,别老回头看。” 子牧吃了魏淳画的“大饼”,兴奋道:“是!末将明白!” …… 稍早之前,御廷司。 高玥双手递上一迭答卷。 “司正,策论的答卷都在这里了。” “好。等我结果,上午就能出来。” “明白!” 何书墨亲手接过一迭策论,没有让棠宝代劳,而是亲力亲为,亲自翻阅打分。 毕竟涉及“娘娘亲兵”,还是得自己亲自把关,亲自过目,心里才有底气。 “哥,我给你剥了水果。” 棠宝虽然没有活干,但她也没闲着,而是特地给何书墨准备了剥好皮,处理得干干净净的果肉。 何书墨两手拿着策论答卷,没手再去拿水果吃了。 “我没手啊,你喂我吧。” “啊?” 棠宝人一下懵了。 她从前只听过喂宝宝,喂病人,从来没听过喂健康、正常的成年人吃东西。 何书墨并没有棠宝这种思想,在他看来,小情侣互相喂东西吃,再正常不过了。就算是他来到楚国后,他和酥宝之间,那也是互相喂过江左蜜糕。 “快点,啊。” 见何书墨已经把嘴张开,谢晚棠骑虎难下,只好伸出玉手捏住一块果肉,战战兢兢往他嘴里送。 何书墨本来其实真的只是想吃口水果,但是当他看到棠宝畏畏缩缩的样子后,便忽然想捉弄她一下。 于是,何书墨专门张大嘴巴,等棠宝把白嫩小手伸过来的时候,一口咬下!连果肉带她的玉指,一并吃到嘴里。 手指被某人含住的一瞬间。 一股新奇的,暧昧的,从未体会过的感觉,从棠宝敏感的指尖,直冲她的脑海! 小女郎先是娇哼一声,然后如何书墨所预料的那样——好看的晚霞,映满绝美的天空。 一双桃眸子,水盈透亮,羞中带怯,犹如一汪秋水。 何书墨欣赏了一会儿棠宝的倾城姿色,便不逗她了,放过她的小小玉指。让她红着小脸,坐在一旁,自己慢慢平复心情。 不用一个时辰,何书墨完成策论答卷的批改评分,又把高玥叫了过来。 “结果出来了,这二十个人是首批开荒者,下午跟我去卫尉寺报道。” 高玥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 于是高兴道:“是!属下明白!” …… 下午,御廷司门前,何书墨没有再坐马车,而是身骑白马,立于众人之前。 “兄弟们不用想太多,今天跟我过去的人,只是首批试水的,后续进展顺利,卫尉寺定会需要更多人手。我向大伙保证,以后肯定有第二次,第三次,前往卫尉寺的机会!” “好!” “相信何司正!” “没错,咱们司正对咱们怎么样,大伙心里都有数!” 何书墨端坐白马上面,让大伙吵了一会儿,便道:“好了,都是爷们,别婆婆妈妈的,咱们都还在京城里,既不是死了,又不是不走动了。给我把矫情的表情收起来,没出息的样子,让外人笑话!” 何书墨顿了顿,喝道:“首批弟兄何在?” 高玥、刘富、铁山等人齐道:“属下在!” “出发!目标,卫尉寺!” …… 卫尉寺的衙门并不难找。 皇城位于京城正中,其东西南北四个大门各朝一边。 皇城南门,也是皇城的正门,唤作“承德门”寓意为“承天圣德”。 皇城东门,名叫“临春门”,寓意“太阳东出,万物勃发”。 而小名鼎鼎的卫尉寺,由于经常需要进宫布置仪仗,便落座于临春门外,在此处拥有一片独立的宅院。 此时的卫尉寺门口,五品寺丞刁有德,携几位卫尉寺官员列好队列,预备欢迎新任卫尉寺少卿何书墨走马上任。 有官员见何大人久久不来,不由得抱怨道:“刁寺丞,这何书墨到底是什么来头?到时辰了人还没来,这谱摆得未免也太大了吧?” “是啊刁寺丞。咱们这位新少卿,恐怕不是什么善茬吧?” “有没有可能,他是故意来晚的?就想试试咱们这些老人的态度?” “行了行了,别瞎琢磨了。”刁有德不耐烦道: “何少卿是原先是兵部兵器堂出身的,后来在兵甲失窃案中立有大功,咱们的贵妃娘娘慧眼识珠,给何大人调到鉴查院御廷司去了。后来何大人在御廷司是混得风生水起,没几天干上了司正。这便与我同级了,是五品。再后来又不知怎的,要来咱们卫尉寺兼任少卿,上头的意思,谁知道呢?总之咱们平常心对待,惹不起就是了。” 有眼见的官员道:“来了来了,何大人来了!” “哪呢?” 刁有德眯着眼睛,远远张望。 猛然瞧见远处有人身骑白马,身后跟着两队昂首挺胸的精干手下。 刁有德大喜,一路小跑迎了上去。 “欢迎大人,欢迎大人莅临卫尉寺指导工作啊!” 与刁有德同行的卫尉寺官员,各个目瞪口呆。 “说好的平常心对待,这就是刁寺丞的‘平常心’吗?” 何书墨独自骑在白马背上,至于黏人的棠宝,暂时待在阿升的马车里,远远跟在后面。 他一眼瞧见飞奔而来的刁有德,道:“大人怎么称呼?” 刁有德笑嘻嘻道:“在下姓刁,名有德,是卫尉寺寺丞!” “哦,刁寺丞。” “是小人。” “那几位又是?” 刁有德急忙解释道:“都是咱们卫尉寺的官员,自愿出来欢迎大人上任的。” “哦,章荀也在里面吗?” “额……这……” 刁有德脑子转得飞快,解释道:“章大人他,身体有恙,但还是专门嘱托小人,一定亲自组织人手,欢迎大人上任啊。” 何书墨笑了笑。 正常的欢迎,至少要有同级别官员在场。 卫尉寺一位正卿,一位少卿,全都藏着不露面,反而把寺丞推到台前。这可不是什么欢迎的做法。 (本章完) 第245章 娘娘,臣要参何书墨一本!(4k) 第245章 娘娘,臣要参何书墨一本!(4k) 何书墨本来就没指望这次去卫尉寺能顺利上任。 朝廷就像一座金字塔,越往上视野越开阔,但落脚的地方越是狭窄。官职来到他这个位置,每向上走一步,都会伴随滚石滑落。 哪怕是贵妃党的同僚,哪怕他有娘娘撑腰,只要互相动了利益,也没有人会轻易倒地称臣,束手就擒。 不过何书墨并不生气。 因为章荀和另一个少卿对他充满不善的态度,其实是好事,这事好就好在,他可以心安理得地对卫尉寺执行改革,清除旧有利益团体。 如果大伙和和气气,亲如一家,那何书墨反倒不好下手了。 “快快,都精神点!欢迎咱们何大人,何少卿!” 寺丞刁有德鼓动着几位来参加迎接的同僚,争取弄出一番高兴热烈的气氛出来。 “行了行了,老整这些形式上的东西。” 何书墨翻身下马,道:“刁寺丞。” “小人在。” “带我逛逛咱们卫尉寺。” “得嘞。大人您请。” 何书墨并未直接跟着刁寺丞参观,而是先让高玥他们原地解散,自由活动,然后再等了一小会儿,等到棠宝小跑到身边,这才继续迈步。 刁寺丞多瞧了一眼何书墨身后的那位头戴帷帽,气质不俗的女郎,没有多说话。 他这种没靠山没背景的,混到寺丞可不容易,要是多嘴多舌得罪了何大人,能有他好果子吃吗? 作为“一相,一台,三院,六部,九寺”中的九寺之一,卫尉寺的衙门,初看十分气派。 敦实的石狮子,朱红色的大门,宽阔的牌匾,一进门中,是整齐干净的青石地板…… 至于为什么是“初看”。 因为如今的卫尉寺,经不起仔细推敲。 刁寺丞道:“大人,这边请。” 何书墨指着不远处的几排屋舍,道:“那边不去看看?” 刁寺丞解释道:“那边是空房。以前是寺中检验兵器之地,后来朝廷的兵器工匠,分流去了枢密院、工部,检验兵器也由兵部负责。这地方现在用不上了,空置下来。” “哦~”何书墨又道:“负责这块工作的,至少是个少卿吧?既然不用处理兵器了,他现在的工作是什么?” 刁寺丞略感尴尬,道:“柳大人现在主要负责寺中常务。” “那你负责什么?” “小人,也负责寺中常务。” “哦,懂了,这就是说……” 刁有德连忙打断何书墨的话,指着不远处,道:“哎哎,大人,您看这一边,这一大片宅院,以后便是您的地盘了。” 何书墨顺着刁有德的手指看过去,见到一片颇为整齐的宅院。 这片宅院莫约有两个御廷司那么大,至少从建筑的规模和质量来说,挑不出什么毛病。甚至还有些“给多了”。 但是,结合此前初到卫尉寺的遭遇,何书墨留了个心眼。他迈步走近那片宅子,只见近处还好,稍远一些便处于根本没有人打扫和修缮的状态。 说破败不堪不至于,但没窗漏雨是少不了的。 他若是接下这片宅院,就得自己想办法清扫、翻新,要么走朝廷漫长的翻新流程,要么自己出钱修缮,或者干脆“硬着头皮凑活用”。 总之怎么都不舒服。 因为我身后有娘娘的影子,章荀不服我,但又不敢像以前勇武营的唐智全那种明着找茬,只能动点“合理”的小手段吗?有点意思。 何书墨笑了。 一直等着章大人出招,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章荀这招确实鸡贼,他这招妙就妙在利用了“卫尉寺的现状”,并且很“真诚”的“安排了不少屋舍”。 从大面上来说,挑不出一点毛病。 若是有外人询问房屋不堪的事情,他便可以直接把责任推脱给卫尉寺的历史变迁上面,并且解释“不是有意针对”,甚至已经在“尽可能多给到新同僚更多资源”。 刁有德站在何书墨身边,看着他玩味的微笑,心里有种发毛的感觉。 不知为什么,他感觉章大人要倒大霉了。 谢晚棠并没有像刁有德那般,感受到哥哥的可怕之处,或者说,哥哥在她眼里永远都不会可怕。 棠宝颇为贴心地道:“表兄,我去叫高姐姐他们一起来收拾一下。这里还是有些屋子可以用的,剩下的,我们暂时用不上,可以慢慢修。” 何书墨看着“收拾家准备过日子”的棠宝,不禁叹气道:“晚棠,你还是太单纯了。这不是修不修的问题。而是你去餐馆吃饭,别人给你端了一盘剩菜。” 经过何书墨这么一分析,谢晚棠顿时反应过来了。 刚才他们在卫尉寺转了一圈,寺中有多少可用的房屋大约有数。虽然卫尉寺荒废的屋舍的确不少,但由于卫尉寺本身就是个清闲衙门,想凑一凑正常的屋子,怎么都不可能凑不出来。 这片半荒的地盘虽大,但多半是不能用的,的确很像是“端了一盘剩菜”。 能吃,但恶心人。 刁有德嗅到气氛不对,此时满头大汗,尝试解释道:“何大人,这个这个,事发匆忙,章大人可能没怎么细看,就随便划了一块地方。您这样,您要是对这些屋子不满意,小人再想办法给您弄几间来……” 何书墨笑着,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别的屋子我不要,我就要章荀平时自用的那几间!” 刁有德瞪大眼睛:“啊?” 上来就抢顶头上司的地盘,这何大人是成心来找茬的吧? …… 章府。 章荀手拿磨石,一点一点磨去手中玉石毛料的石皮,显露其中玉色的质地。 “老爷!老爷!” 张府小厮匆匆来报。 章荀皱眉放下磨石,不耐烦道:“又如何了?” “老爷,外面来了一个人,说是卫尉寺的主簿,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章荀掐指一算,今日何书墨上任,莫非第一天就给他整出什么幺蛾子了? “快请他进来!” “是。” 不一会儿,卫尉寺主簿,一个身穿卫尉寺官服的老头子走了进来。 “大人!那何书墨来寺中,是一刻都不消停,仗着人多,直接把您平常做事的几间屋子全给占了!” “什么!?” 章荀大吃一惊。 他把那片宅院划给何书墨以后,觉得何书墨就算再张狂,最多只是会到章府找他理论,没想到何书墨居然动手去抢! 这等土匪一般的行径,真是朝廷官员干出来的吗?简直匪夷所思。 主簿着急道:“章大人,您和柳少卿都不在,咱们卫尉寺就数何书墨官职最大,眼下何少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人敢拦。您看,您要不先回去主持大局?” “好!” 章荀走了两步,觉得不对,便道:“你先回去,我换身官服。” “是。” 主簿拱手告辞。 章荀掉头便去找王老太太。 后宅中,王老太太指挥丫鬟们做女红,谁做的不好,不用心,还要被戒尺打手。 “母亲!母亲出来说话。”章荀语气着急。 王老太太又训了一遍丫鬟,这才不急不忙地出门。 “卫尉寺出意外了?”王老太太问道。 “母亲怎么知道?” “除了这事,还有什么能让你惊动老身?说吧,又出什么事了?” 章荀重复了一遍主簿的话,道:“母亲,儿子就这么直接去找何书墨对峙?我总感觉,他是故意占我地方,等着我去闹呢。” 王老太太眉头深皱,琢磨道:“这个何书墨,真是不按常理出牌。你给他划了片宅子,顶多算是使了绊子,叫他吃了暗亏。但他倒好,直接把矛盾捅到了明面上。你去,他有御廷司的班底,未必讨得到便宜;不去,他直接占住你的屋舍,面里、里子都拿到了。此事若是闹大了,你是卫尉寺卿,丢的是你的脸面……” 一通分析之后,王老太太吸了一口凉气,惊叹道:“好厉害的小子,怪不得节节高升,这是个硬茬,不好对付。” 章荀也是察觉到了情况的棘手,道:“母亲给儿子拿个主意!” 王老太太瞪了章荀一眼:“没出息,一有什么事,便要来问老身。” 章荀道:“母亲是王家嫡女,眼界卓识远超常人,儿子从小到大都是母亲操办,此时不问母亲,难道等犯了错再问吗?” 王老太太叹了口气。 她年轻时望子成龙,管教得太狠了些。 虽然章荀现在官拜三品,看着前途无量,但他的个人才能真是一眼到头,毫无指望。 “何书墨既然在卫尉寺布好的局面,你就不要再去跟他碰了。” “可是母亲,我若今天低了头,以后还怎么在衙门抬起头来?” 王老太太解释道:“让你不要去卫尉寺跟他碰,不是让你就此认输!你现在回屋写本折子,照实处写,不要添油加醋,然后拉着柳少卿,一起去贵妃娘娘面前告状。” 章荀面露犹豫,道:“何书墨一路升迁,是娘娘跟前的红人,他到卫尉寺,听邹天荣说,便是娘娘的授意。我去娘娘面前告他的状,不是自投罗网吗?” “自投罗网什么?你哪里对不起何书墨了?你不是给他一片宅院了吗?远远超出少卿的规格,这是待他不薄。可何书墨非但不领情,还要抢你的东西,这是什么?你只要据实处说,是你受了委屈,被抢了东西,娘娘还能怪你不成?” 章荀听完后,喜道:“儿子明白了,多谢母亲指点!” 王老太太看章荀掉头就走,顿时气道:“回来,老身话还没说完,谁让你走了?” “母亲还有何吩咐?” “你记住,进宫后,如果贵妃娘娘偏向你,那么此事就此作罢,你压住何书墨一头,到此为止,穷寇莫追。如果娘娘没偏向你,她选择和稀泥,或者偏向何书墨……” “那我再上折子?” 王老太太眉头倒竖,骂道:“蠢货!何书墨不占理娘娘都要偏袒他,这是偏袒何书墨吗?是暗示你,给你一条活路。还不明白?” “懂了,儿子懂了。” “去吧。” 章荀声音发颤,道:“母亲,儿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您可要求王家救救儿子啊。” 王老太太叹气道: “不至如此,怎么怕成这样?你给何书墨下的是暗绊子,何书墨捅的是明篓子,娘娘再怎么偏袒何书墨,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否则她还怎么服众?更何况,你还是老身的儿子,王家的势力。五姓合作的协议,娘娘也是签了字的。” “今日咱家借机把娘娘的态度试出来,这何书墨到底是来干嘛的,以后好早做准备。明白吗?” …… 玉霄宫门前,章荀手捧奏折,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 “一会进去,你少说话。” 卫尉寺少卿柳延拱手道:“是,属下明白。” “走。” 柳延跟在章荀身后,迈步走入玉霄宫大门。 楚帝修道后,贵妃娘娘的玉霄宫,便是楚国皇城唯一的圣地。 身为卫尉寺少卿,柳延来玉霄宫的次数,比之寻常官员来说,已经不算少了。 但即便如此,玉霄宫巍峨的大门,以及宫内雕梁画栋,奇珍异宝,还是每每令他大开眼界。 不过开了眼界之后,柳延便开始紧张起来。 即将面见贵妃娘娘,没有谁是不会紧张的。 步行至养心殿前,章荀对殿前的宫女客气道:“请圣使一句,娘娘几时可以召见我二人啊?” 宫女微微笑着,客气但不怎么热情:“娘娘已经知道大人来了,想必她自有安排。” “是,圣使所言甚是。” 章荀笑着回应,然后只能老实等着贵妃娘娘传召。 两人莫约等了大半个时辰,等得腰酸脚痛,终于见到有宫女从殿中走出来。 “章大人,柳大人,娘娘请二位大人进殿。” 章荀如蒙大赦,带着柳延先后走入殿中。 殿内,倾国倾城的贵妃娘娘端坐书案后面,她凤眸低垂,认真处理面前的折子。 空旷的大殿安安静静,章荀、柳延便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片刻后,娘娘出声,打破寂静。 “找本宫何事?” 章、柳二人连忙躬身行礼:“臣拜见贵妃娘娘!” “平身,说吧。” 章荀道:“回娘娘,臣这次与柳延进宫,是准备参何书墨一本!” 贵妃娘娘听到何书墨的名字,终于肯微微抬头,用美丽凤眸看一眼这位卫尉寺卿。 “你要参谁?” “臣要参何书墨一本!他今天初次上任,就率领部下,霸占臣的屋舍,实在是霸道欺上的土匪之举!” …… …… …… sp:今天只写了4k。点子啊点子!你怎么能如此堕落!先前订下的学习计划你都忘了吗?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本章完) 第246章 娘娘偏心(8k) 第246章 娘娘偏心(8k) 卫尉寺中,高玥指挥何书墨从御廷司带出来的使者、行走,给章荀的办公区域“腾笼换鸟”。 一波一波章荀的个人或者衙门物品,被整齐地打包进木箱中抬走。 而抬走后摆放的位置,正好是他之前划给何书墨的,“凑活用”的屋舍。 原御廷司的人马,自然坚决执行何书墨的命令。要搬就搬,要腾地方就腾地方,没有一句废话。 但清闲衙门卫尉寺的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章荀再怎么说,也是卫尉寺主官,朝堂三品大员,直达天听的大人物。 能这样被何书墨抢了地盘? 卫尉寺一方的人嘀咕来嘀咕去,最后还是让寺丞刁有德站出来问问情况。毕竟除却卿和少卿,卫尉寺的官职便轮到寺丞最大了。 何书墨蹲在大树下,吃着棠宝给他洗的水果。 谢晚棠手持细剑,身姿傲然,气势不凡地站在哥哥身边——她身为贵女,要么站,要么坐,要么屈膝正坐,不能像何书墨一样没形象地蹲着。 “嘿嘿,何大人。” 刁有德一脸笑容凑了过来。 何书墨伸手不打笑脸人,道:“刁大人又有何事啊?” “不敢当,不敢当。小人就是想请教一下何大人,这个换屋舍的事,万一章大人没那么同意,那小人该怎么向他解释啊?” “就说我抢他的,跟你们没关系。” 何书墨如此直白的话语,直接把混迹官场许多年的刁有德弄不会了。 刁有德这么年早已习惯了弯弯绕绕,从没想过,有人说话能如此“简单明白”。 “这要是章大人找何大人对峙,何大人岂不是理亏?依小人之见,大人不如各退一步,您把主屋给章大人留着,这样起码脸面上过得去……” 何书墨笑道:“脸面上过得去,章大人难道会谢谢我吗?” “这……” 如此犀利的反问,刁有德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 何书墨继续道:“与其单输,不如双输。软柿子谁爱当谁当,反正我何书墨忍不了你们章大人的肠子。” 刁有德见劝不动何书墨,只好再陪着笑脸,拱手告退。 何书墨吃完水果,好妹妹便及时递来手帕,让他擦手。 “哥,章荀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何书墨用着棠宝香喷喷的手帕,道:“这是自然。他是卫尉寺的主官,如果被抢了办公室都没点反应,以后这卫尉寺便没他什么事了。” 谢晚棠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哥是故意的?” “当然。我巴不得章荀把状告到你厉姐姐面前。我扇他一百个巴掌,他未必服气,但如果我当着你厉姐姐的面耀武扬威,你厉姐姐还不拦着我,那这口气,他不服也得服。” …… 下午,何书墨站在焕然一新的主屋中,琢磨添点什么家具。 宫中内官匆匆传召。 “何大人!”太监道:“贵妃娘娘传您入宫觐见!” 何书墨微微拱手:“臣遵旨!” 随后,他招呼看热闹停下来的御廷司人马,道:“没大伙的事,本官去去就回。高玥,这几间房屋给兄弟们安排一下,如需购置桌椅家具,不用吝啬,本官出钱。” 高玥拱手:“是!” 不远处,偷偷观察这边的刁有德等人暗暗吃惊。 “刁大人,这何大人怎么一副不计较银钱的样子?我听说何大人的官俸都罚到明年了,他现在居然还要自己往衙门里贴钱?” 刁有德摇头:“不清楚啊,这位新来的何大人,我总感觉他和一般的大人不太一样。” “哪不一样?肯钱?” “不是。感觉这位何大人,天不怕地不怕,一副靠山很硬的样子。” …… 玉霄宫,何书墨大步流星走在宫内,与不久前刚来此处的章、柳二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踏入养心殿,何书墨一眼看到殿中伏案理政的贵妃娘娘,以及两位像是被罚站一样,老实站着,不敢动弹,也不敢出声的章、柳二人。 “臣何书墨,拜见贵妃娘娘!” 何书墨按照正规礼仪,拱手一拜。 要是寻常时候,他自己就直起身子了,毕竟淑宝又不是外人,意思一下得了。但现在场地中还有章荀和柳延在此,自然不好那么随便。 章荀见到何书墨出声一拜,心中暗暗嗤笑。 世人皆知,贵妃娘娘不喜旁人扰她清净。曾经有些不开眼的,扰了娘娘的安生。便是被娘娘赏赐了廷丈,打得皮开肉绽。此后官员拜见娘娘,无人敢主动出声,更无人敢打搅神色专注的贵妃娘娘。生怕被娘娘不喜,进而受到迁怒。 这何书墨估计没什么机会面见娘娘,竟然连这等禁忌都不知道。不过也好,等娘娘勃然大怒,治何书墨的罪,我反而能展现大度,给何书墨求求情。如此“以德报怨”,既占了上风,又留下美名,看何书墨还有什么话说。 结果,事情的发展并未如章荀预料的那般。 贵妃娘娘虽然没抬凤眸,但也没怪何书墨“打扰清净”,而是语气平淡如常,道:“平身。” “谢娘娘。” 何书墨缓缓起身,瞧了一眼眼神惊疑的章、柳二人。 章荀摸不着头脑,他感觉不对啊,娘娘怎么不生气呢?不是说娘娘喜怒无常,最烦别人打搅她的吗? 不等章荀继续深思,书案后的贵妃娘娘缓缓停笔,她放下毛笔,将折子递给寒酥,最后款款抬起螓首,用瑰丽的凤眸看着被章、柳二人“孤立”的何书墨。 “你把章荀的地方给占了?” 何书墨“供认不讳”,道:“是。” “原因。” 何书墨一五一十,道:“臣初到卫尉寺,仅在寺中见到一位寺丞,至于章大人和柳大人,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如此倒也算了,但章大人故意给臣一片不能用的屋舍安身,是可忍孰不可忍,臣只能出此下策。” 贵妃娘娘安静听完,又看向章、柳二人。 “有这回事吗?” 章荀忙道:“娘娘,臣不在寺中,是因为臣母亲身体有恙,臣不得已回家照看。还有臣分给何大人的宅院,已经是寺中现存的顶好的宅院了,臣怕何大人不满意,甚至还多划了些给何大人。没想到何大人连商量都不和臣商量,直接鸠占鹊巢,抢臣的宅院。臣不是不好说话的人,只是没想到何大人行事如此霸道。唯有请娘娘做主!” 柳延跟着道:“请娘娘做主!” 贵妃娘娘揉了揉太阳穴,道:“你们都有道理,都是忠臣,眼下倒是怪本宫分不清忠奸了。” 何书墨忙道:“些许小事叨扰娘娘,是臣思虑不周,请娘娘降罪!” 章荀一听这话,心道不妙。 明明是他先来找娘娘告状,但是却被何书墨说“些许小事叨扰娘娘”,何书墨这是明摆着在讥讽他,想把“叨扰娘娘”的大锅让他背着。 “娘娘,臣今日进宫,实属被逼无奈。臣若是处事不周,给娘娘添麻烦了,臣甘愿领罚!以解娘娘心头不快。” “好了。”贵妃娘娘一锤定音,道:“不就是些屋舍问题吗?吵来吵去,稚童一般。何书墨,章荀划给你的屋舍,到底能不能用?” 何书墨道:“多半破败,零星可用。” 娘娘随后看向章荀:“章荀,你来说,能不能用?” 章荀拱手:“定然能用,兴许是有些年久失修的屋子,但这是历史问题,只要稍作修缮即可。绝没有不能用一说!” 贵妃娘娘一副不想再议的模样,道:“何书墨说不能用,你说能用。既然如此,那你就用着吧。” 章荀两眼瞪大,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他有想过,娘娘会偏向何书墨一边,但没想过娘娘不是偏向,而是摆明了拉偏架。他被抢了屋子,娘娘只字不提,反倒是纠结在划片屋舍能不能使用的问题上,让他自食“能用”之果。 “娘娘,这恐怕……” 娘娘凤眸一抬,反问道:“怎么?又不能用了?” 章荀被娘娘这话惊出一身冷汗,他方才说能用,如果现在又说不能用,岂不是“欺君之罪”? “能用,能用,臣对娘娘的处置毫无异议。” 娘娘取了一个新的折子,垂下凤眸:“嗯,没有异议就好。寒酥,送送几位大人。” “是。几位大人,请吧。” 章荀哪怕对娘娘的处置心存不满,但有“欺君之罪”压在他头上,他压根无话可说。 更何况,母亲事先告诫过他,如果娘娘偏袒何书墨,千万要忍气吞声,不能一时冲动当出头鸟。 因为娘娘是上位者,是统治者。许多事情她不方便亲手去做。她的偏袒,可不是什么“偏心”的意思,而是代表在某种情况下,何书墨是她“意志的延续”。与何书墨作对可活,但与娘娘的意志作对,那就是找死了。 玉霄宫门前,何书墨一点都不收敛自己的“小人得志”。 反倒是被占了便宜的章荀,小心翼翼道:“何少卿,那屋舍的事情,大抵是我一时疏忽,没有细看,你别见外。” 何书墨无所谓地道:“屋舍有什么事情?屋舍不是很好吗?” 章荀被何书墨一呛,也说不出其他话来,只得笑了笑,转移话题,道:“何少卿与我们同出皇城?” 何书墨摆了摆手,道:“不了,我一会儿去别处溜达溜达,你们先走吧。” 去别处溜达? 皇城是你家吗? 你就去别处溜达? 就算不想与我们同行,也没必要用这么敷衍的理由吧? 章荀热脸贴冷屁股,尴尬地笑了笑,带着柳延拱手告辞。 …… 何书墨打发走了章荀,假装四处转了转,确认没人跟着,于是折返回玉霄宫。 “娘娘。” 没了外人在场,何书墨叫起他的淑宝,便亲近多了。 厉元淑此时虽然仍在看着折子,但她对某人的去而复返并不意外。 “一上任就给本宫闯祸,该当何罪?” 何书墨语气奇怪道:“臣这是立功啊,何罪之有?娘娘莫不是误会臣了?” 厉元淑是没想到某人的脸皮这么厚,非但不承认闯祸,还得想办法给自己脸上贴金。 她放下毛笔,语气玩味:“那你倒是给本宫说说,你都立了什么功劳?” 何书墨也是有理有据:“臣初入卫尉寺,当天占据主动,清扫改革阻力,这是一功。” “嗯。这倒还算个功劳,还有吗?” “臣与章大人交换房屋,臣得到了满意的屋舍,章大人也得到了满意的屋舍。合理分配了卫尉寺资源,这是二功。” 贵妃娘娘凤眸无语,何书墨在忠诚方面,从来没让她失望过。在脸皮上面,同样从来没让她失望过。 不过接下来,何书墨的第三个功劳,倒是让她有点刮目相看。 何书墨道:“臣借助帮章大人搬家的机会,清点了一遍章大人与其他官员的书信往来,包括可疑之物,暂未发现异常。臣以为,如若经过今天的变动,章荀还不联系魏淳,那他便不太可能是您手下的内鬼。” “这条功劳,倒是有那么点用。” 娘娘凤眸显露思索,问道:“陶止鹤那边如何了?” 何书墨回应道:“陶院长目前已经获取魏淳信任,仍然在相府养伤。不过陶院长伤得本来就不重,养伤只是他留在相府的说辞,应该随时可以行动。” 娘娘檀口微启,雅音空灵:“既然陶止鹤这颗钉子已经扎入相府,那我们也得让内鬼动一动。不能让他像乌龟一样趴着,把风头躲过去。” 何书墨应和道:“娘娘所言极是!臣也是这么认为的。” “没了?” “额。您还要啥?” 娘娘凤眸微嗔,道:“给本宫想个法子出来,若是没有,唯你是问。” 何书墨倒吸一口凉气。 心说和淑宝太熟了也不好,他喜欢当甩手掌柜,把事情交给棠宝去做。关键淑宝也喜欢当甩手掌柜,把主意交给他来想。 只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 莫约过了两刻钟,娘娘又批好了两本折子,这才微抬螓首,用瑰丽凤眸瞧着某人。 “想好了?” 何书墨挠了挠头:“娘娘,臣站时间长了,腿有点酸。” “赐座。” “是。” 寒酥亲自搬来椅子,放在何书墨屁股后面。 何书墨用眼神谢过酥宝,坐下后,道:“娘娘,臣以为,魏淳眼下最关心的事情,还是玉蝉姐姐。上次他大力气伏击玉蝉不成,究其原因,并非是他计划的不缜密,而是陶止鹤手下留情。但现在不一样了,陶止鹤投靠了他,他再无顾忌。” “所以你准备用玉蝉骗内鬼传信?” “不错。” 娘娘几乎不用思索,便指出了何书墨计划中的不合理之处:“本宫从未在任何情形下,与朝廷中的大臣们提及玉蝉或观澜阁的事情。如若为了散布玉蝉的情报给内鬼,忽然主动提及玉蝉的存在,恐怕会引起魏淳的警觉,从而达不到应有的效果。” “嘶,说得也是,大局这块,果然还是娘娘思虑周全。”何书墨连忙恭维。 “还有法子吗?” “这,臣再想想……” 娘娘看了一眼寒酥,吩咐道:“把他椅子撤了。” 何书墨:…… 淑宝这过河拆桥的本事,未免也太熟练了吧? 提上裙子就不认人了吗? 寒酥虽然得了娘娘的命令,但是磨磨蹭蹭,不想动弹。她觉得坐下来,才有空专心想主意,小姐不会不知道在这一点,怎么偏偏要把何书墨的椅子撤走呢?小姐肯定是无心之言,这时候不听小姐的,才是忠诚于小姐! 何书墨忙道:“娘娘,我又想到了一个法子!” “说。” “娘娘,咱们之前商量过陶院长投靠魏淳的后续影响。理论上来说,陶院长作为楚帝旧臣,对许多还忠于楚帝的臣子,是颇有影响力的。在他投靠魏淳以后,可能会有一批楚帝旧臣,跟着他一同投靠魏淳。” 贵妃娘娘听了何书墨的话,玉指缓缓在书桌上划出一个圈。 随后,她檀口轻启,缓缓道:“你想让玉蝉抓这批臣子,然后不小心暴露自己?” 何书墨笑道:“不一定是不小心,还可以请陶院长里应外合,将玉蝉姐姐的位置主动暴露给陶院长。总而言之,利用抓小猫小狗的功夫,咱们可以让玉蝉姐姐以一个非常合理的理由,再次出现在魏淳的视野里。” 娘娘听完,满意颔首:“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那臣可以安稳坐着了吧?” “可以,你坐着吧,本宫准了。”娘娘十分大度。 何书墨笑嘻嘻地坐着。 娘娘“赐座”可是不可多得的“恩宠”,寻常人求都求不来的。 结果,不等何书墨笑两秒钟,贵妃娘娘便在他震惊的目光中,施然起身,迈着优雅莲步,身姿款款往殿外走去。 寒酥见何书墨不动弹,急得戳了戳他的肩膀。 “愣着干嘛,娘娘走了,你快去追啊!” 何书墨愣神道:“姐姐,我怎么感觉娘娘在逗我玩。” “哎呀,不用感觉,她就是在逗你玩。小姐心情好的时候,是会玩闹一下的。还不快去追!” “哦哦。” 何书墨三步并做两步,光速冲出殿门。 他左看右看,发现淑宝已经走远。幸好殿门外到处都是原地站着,随时服侍娘娘的宫女,何书墨索性问道:“娘娘去哪了?” 宫女给何书墨指了一个方向,何书墨二话不说,立刻去找。 好在娘娘仪态万方,走得根本不快,何书墨没追两步,便瞧见了她美若天仙的背影。 此时的贵妃娘娘独自漫步在玉霄宫通往清净湖的长廊上。 她莲步款款,长裙曳地,再配合宫内美景,整个画面漂亮得犹如一副国画。 “娘娘!” 何书墨远远喊道。 贵妃娘娘脚步一顿,微微侧眸,看向身后。 何书墨一路小跑到她身边,“娘娘,臣来迟了。” 娘娘似笑非笑,道:“怎么不坐了?” 何书墨无奈道:“娘娘,您别逗我玩了,臣再想坐,也不可能置您的安危于不顾啊。” 娘娘又问:“这样吗?那你怎么才来?” “我……” 何书墨被娘娘问住了,心道:妈的,又是这种刁钻的问题,淑宝考验男人的本事,一丝不落全使在我身上了。 “臣才来是因为……” 娘娘好看的凤眸落定在何书墨脸上:“嗯?因为什么?” 何书墨大脑飞速思考,求生欲极其强烈。 “因为之前您说,让臣坐在椅子上。所以臣就坐在椅子上了。但是后来您又起身走了,所以臣就陷入了,要么抗旨不坐,要么置您安危于不顾的选择之中。最后,臣挣扎了许久,最终决定,哪怕抗旨,命不要了,也必须好好保护娘娘!忠诚!” 娘娘轻哼一声,绝美的脸庞上,并没有因为某人“忠诚”而十分高兴的样子,反而有点类似于游戏输了的不服气。 何书墨读出了贵妃娘娘的微表情,感觉酥宝说的没错,娘娘就是在逗他玩。类似于娘娘有时候也会逗寒酥玩那样。 “你说要让玉蝉去抓投靠魏淳的楚帝旧臣。” 贵妃娘娘缓缓走着,漫不经心地说。 听娘娘说起正事,何书墨也严肃起来:“对!” “玉蝉不是神仙,她不可能看到所有京城官员的动向。” “娘娘的意思是,玉蝉姐姐不一定能抓到暗中投靠魏淳的楚帝旧臣?” “嗯。本宫的建议是,你找人自导自演。” 何书墨眼睛一亮,道:“臣找一个人去投靠魏淳,然后让他被玉蝉姐姐发现,然后再被我们精准处理掉,如此一来,魏淳一方就会认为是玉蝉姐姐发现了此人的投靠意向,并开始集中注意力对付玉蝉!” 娘娘神色淡然,道:“让你去处理此人,还可以试一试卫尉寺插手司法后,朝堂各级官员的反应。卫尉寺毕竟是本宫的亲兵,是要立于京城守备和三司之上,要夺他们的权力的。” “是,臣明白了。” 娘娘交代完她的小忠臣后,道:“念三国。” 何书墨:…… 贵妃娘娘听不到某人的动静,缓缓移动凤眸,看着他的眼睛。 何书墨轻咳了两声,道:“话说上回……” 听着某人嘴里又念起她之前熟悉的情节,厉元淑认真听着,不知不觉,与他一同漫步至太阳落山。 何书墨感觉,自从有了三国以后,他陪淑宝的时间,明显变长了一节。 因为淑宝爱听他讲故事,一听就入迷,因而可以听许久,感觉是把他当收音机在用。 虽然此事颇费些口舌,但总归是件好事。 淑宝毕竟身份高贵,日理万机,她的时间相当宝贵,说是千金难买寸光阴也不为过。能尽可能得多陪陪她,哪怕是只是简单的讲讲故事,比送她什么奇珍异宝都要好用。 …… 夜晚,何府,何书墨卧房。 何书墨敲了敲蝉宝的砚台木,等了片刻,一道身穿漆黑夜行服的美妙身影,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里。 何书墨瞧着面前的清冷美人,两步上前,屈膝弯腰,把她公主抱在怀里,熟练至极。 玉蝉俏脸微红,道:“你这是……” 何书墨一声不吭,把蝉宝丢在床上,而后欺身压了上去。 “等……唔……” 玉蝉还没来得及问清情况,便被何书墨霸道地咬住红唇,犹如饿虎扑食一般,压着她的身子,一寸一寸品尝她的味道。 最近这段时间,何书墨一直在忙陶止鹤的事情,没有与蝉宝见面。因此,一直守身如玉的蝉宝,已经许久没和情郎亲密过了。 作为楚国女郎,厉家贵女的陪嫁丫鬟,蝉宝和贵女一样,相当保守。不会主动去想“不干净的事情”。更不会自己用手去做“不干净的事情”。 所以,只要何书墨不在,她就没机会释放情感。 她对何书墨的感情一直压抑在心里,此时几乎一点就着。 在情郎的亲吻面前,她的思维和理性堪称一败涂地。 嘴唇相碰几秒之内,蝉宝原本清亮的美眸就已经遍布迷离的水雾。她现在没法思考,只有对何书墨的喜欢和依赖,在本能地回应何书墨的动作。 何书墨先是在柔软的床铺上,霸道帮助蝉宝进入状态。 接着抱起她的身子,把她放在桌子上面,用腰挤开女郎修长紧致的玉腿,贴在桌边拥抱着她的腰身,继续低头吃着蝉宝美味的“江左蜜糕”。 在桌边品尝了一会儿之后,何书墨一手托着蝉宝的臀儿,一手环住她的腰,再抱着她坐到椅子上面,让她跨坐他的腿上,继续他们之间的拥吻。 不知过了多久,蝉宝脑袋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手里抓住了什么东西。 然后,她听到何书墨温柔问她,说厉家教她们几个陪嫁丫鬟服侍姑爷的女先生,有没有教什么东西。 蝉宝不记得女先生教没教她,她只记得何书墨着重教她“用餐礼仪”,让她温柔一些,别用力,轻点咬。 …… 后半夜。 何书墨躺在床上,一脸舒坦地拥着蝉宝。 常言道,堵不如疏,有时候把握机会开一次枪,简直不要太舒服。 不知是因为练武,还是被娘娘真气“频繁折腾”过的缘故,总之何书墨感觉自己比地球时期强了好几个档次。 虽然也有蝉宝不熟练的缘故,但即便如此,历经半个时辰,还是差点把蝉宝给累坏了。 以至于蝉宝闭着嘴巴,歇了近一个时辰,没有和他说话。 “姐姐还生气呢?” 何书墨语气温柔。 蝉宝没有说话,只是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表达不满。 何书墨哄道:“早晚的事嘛,若不是怕姐姐没了元阴,被娘娘发现,我今晚便吃了姐姐。” 玉蝉听到某人赤裸的言语,俏脸红得不像话。 不多时,何书墨又哄道:“好姐姐,我今天叫你过来,真不是来做这些事的。虽然的确很想姐姐,但确实有个要紧的事情。是娘娘吩咐的正事。” 玉蝉从何书墨怀里抬起头,“真的?” “嗯。我几时骗过姐姐?” 玉蝉想了想,也是,何书墨从来没有骗过她。 但她很快便想起来,何书墨明明骗过她的。就刚才,还趁她迷迷糊糊的时候,“骗她”去做那种事情。怎么就是“几时骗过”了? 不过,玉蝉气得快,原谅得也快。 按照厉家的规矩,她是小姐的陪嫁丫鬟,她的身子本来就属于何书墨的,小姐现在不在,伺候何书墨便是她作为陪嫁丫鬟的义务。而且何书墨用自己的东西,那能叫“骗”吗?想来是不能的。 何书墨并不知道蝉宝在一瞬间想了许多,他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便把娘娘今天交代他,找一个楚帝旧臣自导自演投靠魏淳的事情,告诉了蝉宝。 “姐姐认为,我找谁充当这个演员比较合适?” 玉蝉分析道:“你如果最后要把他收拾掉,用来帮助卫尉寺的话,其实找谁都不太合适。只有那种看起来是楚帝旧臣,但是又特别忠心娘娘的人,才能达成既欺骗了魏淳,又情愿你收拾掉的结果。可这种人几乎不存在。” 何书墨颔首,听蝉宝继续说。 “我觉得,你可以找几个忠心娘娘的人,去鼓动有可能有背叛娘娘,投靠魏淳的楚帝旧臣。这样,既可以让我精准地关注旧臣,掌握他们的一举一动,又可以等他们真的投靠了魏淳,你再从卫尉寺带队,理所应当地收拾他们。” “好主意呀姐姐!用姐姐的法子,可选择的目标便有很多了。姐姐有合适的推荐给我吗?” 玉蝉面露思索,道:“观澜阁档案中,好像确实有几位合适的,之前一直是观澜阁重点观察的对象。等明天我回阁中,把名单找出来给你。” 何书墨紧了紧手臂,笑而问道:“姐姐为什么不是现在去找?” “现在?” 蝉宝小脸烧红,嗔怪道:“我现在只穿着睡衣,还被你抱在怀里,动弹不得,这叫我怎么去找嘛!” “好吧好吧,明天就明天吧。现在天不早了,姐姐快点睡觉吧。” 何书墨此话说完,便把脑袋靠在蝉宝的身上,几个呼吸过去,进入睡眠。 玉蝉还没有睡,她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似乎怎么都看不腻。 (本章完) 第247章 棠宝晚归,谢家炸窝(8k) 第247章 棠宝晚归,谢家炸窝(8k) 早晨,何书墨在床边站直,展开双臂。 玉蝉捧着何公子的衣服,一件一件细心帮他穿上。 蝉宝是丫鬟出身,暖床铺被,洗衣做饭,宽衣解带,这些都是基本功。从小训练出来的,伺候人行云流水,得心应手。 何书墨低头看着蝉宝微红的小脸,认真仔细的神色,不由得食指大动。 “蝉蝉,穿好了吗?” 玉蝉听到何书墨没喊“姐姐”,而是亲密地喊她的昵称“蝉蝉”,心里既羞,又甜。 “好了。” 玉蝉用白嫩小手,仔细抚平何书墨衣服上的皱褶,让他看起来干净利索。 何书墨听到蝉宝说好,顿时不忍了,单手拉住蝉宝的手腕,稍微用力,便把这位清冷美人拽到自己怀里。 蝉宝趴在何书墨的胸口,被他胳膊搂着腰身,是真的有些怕了。 在她的观念里,那些“坏事”只能晚上做,之前何书墨也都是在晚上才碰她的。而现在,外面太阳明晃晃的,简直是“白日宣营”! 属于是昏君、败家子、食色如命之徒才会干的事情。 但何书墨可不管什么这个那个,伸手挑起蝉宝精致的下巴,低头去咬她娇艳的红唇。 玉蝉明知白日宣营是不好的,但她被何书墨捉在怀里,挣脱不开,再加上她的身体很没出息,根本拒绝不了他。 只要稍微被他亲上一口,便浑身酥软,用不上力气。 最后的发展压根由不得她,她所能做的,只有一味地享受着何书墨霸道的,无法拒绝的温柔。 何书墨的动作的确会霸道一些,因为不这样的话,蝉宝包括早期的酥宝,很容易“立场不坚定”,只有他动作给到位了,蝉宝才能体会到他的心意。 不过当动作落实到身体层面,何书墨其实相当温柔,很会考虑她们的感受,保证双方都有一个很好的互动体验。 只有让他的“宝们”也感受到亲密的快乐,认识到亲密互动的重要性,才能保持一个长期的健康的关系。不管她们的感受,只顾着自己爽,肯定是饮鸩止渴,快速消耗她们的情感,没法走到最后。 和蝉宝腻歪了好一会儿,何书墨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的唇瓣。 蝉宝此时黏在他身上,小脸红彤彤的,眼神脉脉含情,口鼻呵气如兰,一副任君采撷的状态。 何书墨看着蝉宝,心道真得想办法把元阴缺失的事情解决了,否则一直这么拖着,酥宝不能吃,蝉宝也不能吃,感觉不是个事。 …… 何书墨送走了蝉宝,自己打水冲了个冷水澡,把身上的气味冲得一干二净,随后换了身衣服,这才出门去坐阿升的马车。 “哥,你在想什么?” 谢晚棠坐在马车中,看着何书墨问道。 何书墨摸着下巴,道:“我现在是四品官了,按照朝廷的规制,我是不是应该换一个大一点的马车?” 谢晚棠道:“哥,你早就能换了。你在御廷司司正时期,就可以换双驾马车了。” “我忘了。” “啊?我还以为哥哥清廉,不舍得用好一点的马车呢。” “的确是不怎么舍得,毕竟我当官大半年,没见到回头钱。” 棠宝天真道:“哥,我有钱。” “不用。我真缺钱就问你云依姐姐要了。” 棠宝撅着小嘴,拿出怀里的小荷包,道:“干嘛问她要,我有的。” 何书墨伸出大手,把他的棠宝搂在怀里,哄道:“让她出钱,买马车给你用,这还不好啊?咱们劫富济贫,就应该狠狠她的钱!” 棠宝被哥哥抱住身子,羞红上脸,小脑袋好似不会动了。她什么都不多想,完全相信哥哥,只管顺着哥哥的意思,点头说好。 卫尉寺中,何书墨的新衙门已经初具雏形。 经过昨天那么一闹,章荀和柳延本就不多的权威性,随着何书墨坐镇中枢,彻底跌入谷底。 不过,这也和卫尉寺本就是清闲衙门有关。 闹来闹去,最多只是一个脸面问题,涉及权力的地方不多。 而且何书墨的目的是借卫尉寺的皮,成立锦衣卫,抢夺御史台、三司、京城守备的权力,压根瞧不上卫尉寺本就不多的一亩三分地。 由于是“锦衣卫性质”的新衙门,何书墨今天给铁山等人的唯一任务,便是通过修炼提升修为。 当然,何书墨不是光用嘴说的,他身上有不少之前依宝给他的修炼丹药,此时拿出来,给有希望短时间突破品级的潜力股分了分。 何书墨准备在卫尉寺实行“贡献奖励制”,卫尉寺成员可以通过贡献点,兑换相应的修炼资源。眼下分到他修炼丹药的成员,已经提前背上了“贡献贷”,等以后赚了贡献点,再补上之前借的贡献贷。这种制度性的做法,可以很大程度避免属下们因为没有丹药,而感觉不公平的情绪,确保大家都有明确的提升空间。 安排好了丹药的事情,何书墨再回办公室,便瞧见他的桌上,赫然放着一张字条。 谢晚棠同样看见了字条,走过去,拿起来,仔细打量之后,奇怪道:“这是哪来的?” 何书墨一眼认出蝉宝的字迹,轻咳了一声,解释道:“估计是娘娘派人送来的。昨天不是和你说过,要找楚帝旧臣自导自演,让魏淳上钩的事情吗?” “哦。” 哥哥这么一说,谢晚棠就想起来了。 但是她又看了一眼字条,递给何书墨,问道:“可是,怎么有这么多名字?” “因为既是楚帝旧臣,又愿意配合我们去骗魏淳的人不好找。但容易被鼓动,从而投向魏淳的人,还不少。喏,都在这上面了。” “原来如此。”棠宝微微点头,道:“那我们接下来,就是要鼓动这些人,让他们去投靠魏淳。” 何书墨看着谢家女郎,笑道:“真聪明,我的好妹妹怎么这么聪明呀!” “哥!你笑我!” 棠宝小脸涨红,大大的桃眸子水盈盈的,分外美丽。 何书墨点了点女郎的鼻尖,乐道:“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出衙门,干活!” …… 京城三品打架,一方是鉴查院院长,另一方也是鉴查院院长。 大势反复,恩怨情仇,再加上各种“小道消息”。 林霜对战陶止鹤的事情,不用何书墨、鉴查院,或者观澜阁刻意推波助澜,单靠这事本身的噱头,便足以火遍京城大街小巷。 至于消息更加灵通的京城官场,那更是从不同角度,将此事分析了个透彻。 魏党一方的口径,多半是老院长“弃暗投明”,妖妃无恶不作,断不可信,陶老院长做出了契合历史大势的英明之举。 总结:赢! 贵妃党一方的口径,是魏党迫于娘娘的压力,慌不择路,连老官员都不放过,可见魏党已经是强弩之末,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总结:也是赢! 不管两党如何打口水仗,至少陶止鹤投向魏淳的事情,京城官场没有人提出异议。基于这个事实,如何书墨之前所猜测的那样,许多心系楚帝的官员,已然暗暗开始行动。 而何书墨现在要做的,就是给这些星星之火,加一点稻草、干柴,让他们投魏的想法,更加热烈一些。 …… 楚淮巷。 某客栈。 何书墨对棠宝说:“你在这儿等我,我点银子,让临江楼魁吹点枕边风。” 谢晚棠小声道:“哥,我也想去。” 何书墨伸手,弹了下她的脑门,严肃道:“你疯了?你是贵女,这里是青楼!你来这里,浑身沾泥,任你怎么解释,洗都洗不清了。” 何书墨说的这些道理,棠宝自然是知道的。她想去,并不是对临江楼有多好奇,只是单纯想跟在哥哥身后。 “那哥哥怎么能去?” “我的名声没你的值钱。你身后是九江谢氏,还有你们家遍布楚国的那么多亲戚。你是他们的脸面,你要是丢了脸,全楚国姓谢的人,都得让你给个交代。哪怕谢晚松想保你,都保不住,明白吗?” 棠宝追问:“谢晚松保不住,那哥哥来保我呢?” 何书墨摸着棠宝的脑袋,自然道:“我不保你,我会让你清清白白,干干净净,问心无愧。在这儿等我啊,不许乱走,马上就回来。” 何书墨安抚好棠宝,便转身走入临江楼中。 谢晚棠远远看着哥哥的背影,心说哥哥说话不算数,哥哥不是说要让她清清白白的吗?那为什么还要又摸手,又摸头,还要抱她的身子? 她的身子不能让外人碰的,这些事情,只有她的夫君才能做。 哥哥如果说话算数的话,那就只剩下娶她回家这一个法子了…… 想到这里,谢晚棠的脸颊突兀地烧红起来,她眼神慌乱,双手捧着滚烫的脸蛋,头顶好似烧水一般,不停冒着白气。 …… 何书墨走入临江楼中。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临江楼了。他第一次来到此地,还是兵甲失窃案事发之前,他准备投靠魏淳,来此地打听魏淳的动向。 临江楼的魁月兰,神似魏淳亡妻,魏淳不知为了睹物思人,还是因为别的事情,总会时不时会找月兰聊天听曲,算是魏相的一个不为人知的爱好和习惯。 老实说,去青楼睡姑娘,在楚国压根算不上什么把柄。 而魏淳在临江楼甚至都不过夜,也就是说他连魁都不睡,单纯听曲聊天。这真爆出来,别说威胁了,估计听到此事的人,都会觉得魏淳颇具君子之风。反而给魏淳增加声望和名气。 何书墨此行的目标,是一个叫“如兰”的魁,与“月兰”一字之差,却是完全相同的两种人。 月兰有魏淳“管着”,只做些聊天唱曲的清倌人活计,哪怕业绩不达标,完不成楼内的任务,楼里看在魏淳的面子上,不敢把月兰如何。 如兰便完全相反了。她手里没有魏淳这种稳定的榜一大哥,因此来者不拒,十分好说话。 长期来找如兰的恩客中,有一人名叫“常鹏飞”。此人是大理寺主簿,六品官,思想老派,楚帝拥趸之一。他明面上属于贵妃娘娘的势力,实则蠢蠢欲动,一直不安分,尤其在陶止鹤投向魏淳以后,他的动静更加明显。 何书墨对常鹏飞寄予厚望,希望通过如兰的枕边风,让常鹏飞当一回出头鸟。 “哎呦,这位公子真是一表人才!第一次来咱们临江楼吧,喜欢姐姐还妹妹啊?” 临江楼中,老嬷嬷一脸谄媚地笑着。 从她的表现来看,她明显已经不记得半年多前,何书墨曾经来过此地,找她打听月兰的事情了。 何书墨本想来找如兰,但他因为魏淳的事情,鬼使神差地把月兰的名字说出来了。 “不知月兰姑娘可有时间?” “月兰?额……” 老嬷嬷看了一眼窗外并未全黑的天色,估算了一下时间,道:“有的,有的。但她只有一个时辰,可以伺候吃饭,聊天,唱曲。您觉得行吗?” “不陪过夜?” “不陪的。这姑娘年纪还小,十六七的丫头。兴许明年就想开了。” 何书墨刚想借坡下驴,说不陪就算了,换如兰给我。但他转念一想,好不容易约上一次月兰,不如干脆去瞧瞧,经常陪魏相的魁,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 “不陪过夜不行啊,再给我来一个吧,还有别的姑娘吗?” 老嬷嬷一听何书墨人傻钱多的发言,顿时满心欢喜,连道:“有有有,您要几位,咱们楼里都有。有身段灵活的如兰,还有……” “好,那就再要一个如兰,让她洗干净等我。” “好嘞,老身现在先带您去找月兰,您今晚吃点什么?老身让厨房马上去做!” 临江楼上,月兰房间。 老嬷嬷敲了敲门,道:“月兰,有公子点名要你,快出来服侍!” “好的嬷嬷。” 几息后,一个年纪不大,小家碧玉,还有些婴儿肥的女郎推开房门。 她先是怯生生地望了何书墨一眼,然后便被老嬷嬷拉住,私下交代了几句。 随后,老嬷嬷笑着对何书墨道:“公子,您请,酒菜马上送上来。” 何书墨礼貌点头,看向传说中的“月兰”,问道:“月兰姑娘,那我们……” “公子进来说话吧。” “好。” “公子怎么称呼?” “叫我许公子就行。” 何书墨走进月兰的屋中,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香料味道,四处的布置、摆放,均呈现一种中庸的风格。 既不可爱,也不高雅脱俗,更不浮夸庸俗,屋内的摆设属于每样都不突出,不贵重,看起来寻常,但有点温馨。 “许公子,请坐。” 月兰将何书墨安排在一个靠窗的位置,窗外景色相当不错,眺望远方,半座京城,半座淮湖,美不胜收。 月兰一言不发地给何书墨端茶倒水,之后便有些不太熟练地问:“公子想听什么?小曲,还是弹唱?月兰会得不多,还请公子不要嫌弃。” 何书墨想了想,道:“你最拿手的是什么?” 月兰兴致高了一些,道:“那就是弹唱了。如梦令,虞美人,浣溪沙,蝶恋……都是月兰拿手的。” “唱最拿手的,练得最多的那个。” “好。” 月兰从架子上取下琵琶,抱在怀里,坐在何书墨不远处。她先颇为专业得校准了一下琴弦,而后清了清嗓子,小手弹琵琶,婉转歌声伴随琵琶乐音,从她的嗓音中徐徐流出。 “昨夜洞房春暖,烛尽琵琶声缓。闲步倚阑干,人在天涯近远。影转,影转,月压海棠枝软。” 何书墨虽然只有高中阅读理解级别的诗词鉴赏水平,但也能一耳听出,这首《如梦令·昨夜洞房春暖》,是一首闺阁词,写的是妻子等丈夫的哀怨。 “这首诗我之前没听说过,是你自己写的?” 月兰如实道:“不是,是月兰的一个朋友,魏老爷写的。” 噗! 何书墨刚喝下的一口茶水,顿时喷了出来! “公子!” 月兰急忙放下琵琶,上前收拾。 何书墨甚至来不及擦嘴,问道:“你说这首闺阁词,是谁写的?” “魏老爷,经常来找月兰说话的老爷。姓魏,名远。”月兰边擦干何书墨喷出来的茶水,边问:“许公子知道魏老爷?” 何书墨从怀中取出手帕,擦嘴道:“不认识。但是他一个老登,写闺阁词,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月兰道:“这有何奇怪的?楚国历史上的文人墨客,有不少都喜欢写闺阁诗词呢。” 但魏淳是楚国丞相啊!平时威严得要命,转头给我写闺阁诗词,写什么“昨夜洞房春暖,烛尽琵琶声缓”。 在这玩反差呢是吗? “公子,月兰再给您重新倒一杯茶。” 月兰收拾完桌面,很讲究地给何书墨换了一套茶具,泡了新茶。 何书墨好奇道:“月兰姑娘,你嘴里的魏老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能写闺阁词,想必心思很细腻吧?” “公子看人好准。魏老爷心思确实很细,月兰有什么心事都瞒不过他。” “还有呢?” “还有,魏老爷人特别友善,特别大度,月兰刚接客的时候,许多事情都不懂,还是魏老爷不厌其烦,细心教导的呢。” 何书墨摸了摸下巴,继续问:“还有别的吗?” 月兰想了下,道:“魏老爷来的时间很固定,每月四五次左右,晚上会在月兰这里待一到两个时辰。” 何书墨听完,没有继续追问,一是继续追问,未免显得好奇心太强,很可疑。二是,以魏淳的心性,不太可能留什么破绽,在一个年岁不大的小魁手里。 等临江楼上了酒菜,何书墨胡乱吃了两口,便去找如兰的麻烦。 相比腼腆一些的月兰,如兰就“大方”很多了。 她一见何书墨,顿时两眼放光,像何书墨这种年轻好看,而且有钱的公子哥,属于妥妥的优质客户。 如兰毫不矜持,立刻上前挽住何公子的手,她吃饭的家伙不小,稍微挤一挤,贴一贴,卖弄一下,以寻常男子的品性来说,很少有无动于衷的。 毕竟一般的良家女子都相当矜持,很多没来过楚淮巷的年轻男子,压根没体会过被人精心服侍的快乐。 但何书墨却令如兰失望了。 他从如兰怀里抽出手臂,客气道:“姑娘进屋说话吧。” “公子这是干什么?如兰莫非入不了您的眼?” 何书墨心道:那肯定入不了啊。老子身边都是什么等级的美人?你这等庸脂俗粉心里没数吗? 不过表面上,为了计划顺利,何书墨礼貌地说:“姑娘说笑了,家里娘子管得严。” “哦,原来如此。” 如兰笑容满面,她还以为何书墨嫌弃她呢,原来是家里有母老虎。 这种公子反而是最好搞定的了,毕竟谁都喜欢在上面,家里母老虎不让,那就只能出去找别人了。 “那公子,咱们进屋吧。妾身有几坛珍藏的好酒,这就取出来,咱们边喝边聊。” 何书墨迈步走入屋中,毫不客气地坐在桌边,看着如兰扭着屁股走来走去,翻找出一坛老酒。 “如兰姑娘,酒就不用喝了。我是来找你谈生意的。”何书墨说明来意。 “生意?咱们现在不就是皮肉生意吗?” 说的还挺有道理。 何书墨一时间居然找不到什么理由反驳,只好开门见山地道:“你的恩客里面,有一个人叫常鹏飞。你有印象吧?” 如兰点头,道:“您莫非是常大人介绍来的同僚?” 何书墨:…… “我没兴趣和他做同道中人,我有诚意,你不妨坐下听我把话说完。” 何书墨掏出一个钱袋子,搁在桌上,发出沉甸甸的碰撞声。 如兰瞧着袋子的大小,估摸着这一包碎银,差不多得有二三十两。二三十两可不是小数目,但放在一个楚淮巷魁面前,却也不足以令她动容。 如兰没有坐下来的意思,试探道:“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书墨笑了笑,知道如兰嫌弃他诚意不够,于是打开钱袋,把里面的东西倾倒出来。 一堆黄灿灿的石头落在桌上,噼里啪啦极其悦耳。 “这是金子!” 如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何书墨悠然笑道:“现在能听我说话了吗?” “能的,能的,妾身这就坐下,您尽管说。” 何书墨开门见山:“我要你给常鹏飞吹枕边风,让他放弃贵妃娘娘,投靠魏淳,能不能做到?” 如兰不是头一年当魁了,深知楚淮巷中,什么事情能说,什么事情不能说。不管是贵妃娘娘,还是楚相魏淳,对她们这些平头百姓来说,都是天大的人物。 面对大人物,随意议论,是为无礼,万一抓住她在背后说陛下、娘娘、丞相的坏话,轻则训诫,重则坐牢,再重的直接杖毙也不是不可能。 何书墨见如兰犹豫,并不意外,常鹏飞大小也是个六品官,她迟疑是正常的。 不过何书墨并不打算给如兰多少思考时间,只见他用手划拉三分之一的金豆,装入钱袋中,道:“还剩三分之二,十个呼吸之后,我会再划走三分之一,请如兰姑娘快些决定,我的时间很宝贵。” 临江楼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很快,十个呼吸结束。 何书墨再次伸手。 “等一下!如果妾身帮你之后,事情败露怎么办?” “此事你知我知,姑娘不想节外生枝,能怎么败露?我举报我自己吗?” “你让我对常鹏飞吹枕边风,你是魏相的人,还是娘娘的人?” “姑娘少问一些,对你没有坏处。好了,姑娘如果再不做决定,我便要再划走三分之一了。” 如兰见到何书墨缓缓伸手,终于憋不住了,道:“好,我答应你,我想办法睡服常鹏飞!” 何书墨点头,道:“成交,先付你三颗豆子当定金,余下这六颗,事成之后,一个不少。” 聊完正事,何书墨起身准备离开。 但如兰主动贴了过来。 “公子,长夜漫漫,妾身陪你解闷,如何?” 何书墨心道,这如兰不愧是当魁的,知道古代娱乐方式不多,大多数百姓天黑了只能上床造小人。因此想拿“陪你解闷”来撩拨他。 “不用的如兰姑娘,我娘子还等我回去吃饭呢。” “在妾身这儿对付一口,回去也来得及。” 何书墨:…… 看不起谁呢? 暗示我快是吧? 既然如兰不说好话,何书墨便也没必要太客气:“那我直说了吧,我只喜欢有处子之身的女郎,如兰姑娘,好聚好散,可以吗?” 如兰不服气道:“我不要钱!” 何书墨头也不回:“便宜没好货。” …… 京城,谢府。 府中灯火通明。 谢明臣和崔氏在谢晚棠居住的客院前来回走动,非常不安。 自从之前发现谢晚棠和何书墨的“猫腻”之后,谢明臣便格外关注谢晚棠的动向。 他既害怕错怪了谢晚棠,又害怕没错怪谢晚棠,但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平常倒还好说,谢晚棠早出晚归,十分规律,和衙门上值的时间几乎重合。这点还是挺令人放心的。 但今天不知怎的,天已经黑了,谢晚棠还没回府! 未出阁的姑娘夜不归宿,哪怕不是贵女,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也很容易遭人非议。 更别说,谢晚棠和何书墨之间存在“猫腻”。 “万一,我是说万一,发生那种事情。咱们该如何向九江的主家交代啊?”谢明臣看向崔氏。 崔氏也很慌乱,道:“谢郎,你问妾身,妾身怎么知道?反正,如果是我家那边的做法,夜不归宿的男女被抓到了,应该是要关笼子里沉江的。” “先别急,先别急。晚棠只是暂时还没回来,不代表她今晚就不回来了。快,找个丫鬟去贵女门前打探打探!万一她不走正门,从后院回屋呢?” “哦哦,好好。” 崔氏连忙使唤丫鬟,让她们去贵女居住的屋舍周围打探情况。 不过很可惜,根据丫鬟们的说法,贵女屋里静悄悄的,窗户上也没有人影,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 “坏了!” 谢明臣两手一拍,来回踱步。 作为过来人,他对男女之事,相当了解。晚上不回家,还能做什么? 崔氏急忙问道:“怎么了?怎么又坏了?” “夫人,你想,你那天在大街上看到晚棠的那些动作,其实都做不得数。碰碰身子,搂搂抱抱,又不会少一块肉,只要咱们不说,她自己不说,这事完全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是。是这个道理。” “但如果晚棠今天不回来,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她是贵女,不可能在家永远不嫁人,一旦嫁人,叫人家发现端倪,那就彻底完了!” “哎呀,所以让你快点拿个主意嘛。” 谢明臣咽了口唾沫,指着头顶天空,道:“现在天刚黑不久,按照一般的节奏,此时宴席上桌,酒不过三巡。这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能快点把晚棠找到,一切都还来得及!” “那你快去找啊!” 谢明臣两手一摊,道:“京城这么大,我哪有这个本事?只能把此事告知爷爷,让他做主了。” 崔氏听到要将此事扩散开来,有些犹豫,道:“贵女和何书墨的事情,是我看见的,假如你告诉了爷爷,但结果是我们猜错了,误会了贵女,那我岂不是要落得一个诽谤的罪名?” “哎呀,管不了这么多了。你再诽谤,以晚棠的性子,只要承认错误,她又不可能和你闹起来,关上大门,这事就算了结了。但如果她出事了,那可是关联咱们谢家上下,主家分家,多少人的脸面!” 谢明臣着急忙慌地去找谢耘。 此时正值晚饭之后,谢耘还未就寝。 “爷爷!不好了!” 谢明臣顾不得礼数,直接推开谢耘的书房木门。 谢耘抬起手中毛笔,看着谢明臣眉头一皱,道:“你马上而立之年,怎么行事如此莽撞?” “爷爷,贵女她,现在还没回家。” “嗯?” 谢耘细细琢磨了一下谢明臣的话。 登时脸色大变。 “确定没回来吗?” “额,我,我叫人去她屋前瞧了瞧,好像是没人。” “怎么能是好像?这种事情,马虎不得。老夫亲自去看看。” “爷爷,我陪您一起去!” 作为谢家京城支脉的顶梁柱,谢耘自然知道贵女婚事的重要性。 哪怕抛开脸面之类的事情不谈,贵女本身就是一种极为稀缺的政治资源。这种资源堪称万能,既可以拉拢人才,也可以交换利益,更可以表达立场和态度。甚至还能作为内应,和敌对势力的“软肋”来使用。 如果谢晚棠有什么三长两短,谢家手里能用的牌,无疑会缺失一副堪称“万能”的王炸。 而这副张“王炸”恰好是在他眼皮底下丢掉的。 如果此事无法妥善处理,他谢耘怕是得在谢家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本章完) 八月月票回馈中奖月票编号 八月月票回馈中奖月票编号 感谢大家对本书的支持,八月抽奖结果如下。 2025年八月,由豆包抽出的二十个月票编号: 1. 56 2. 138 3. 201 4. 275 5. 319 6. 382 7. 420 8. 477 9. 513 10. 568 11. 624 12. 679 13. 731 14. 785 15. 822 16. 859 17. 893 18. 926 19. 958 20. 979 兑奖时间:2025年8.8-8.15日。 请中奖的读者,持相应月票截图,在书友群私聊作者领取奖品。过期作废,大家尽快联系领取。 (忘记编号可用月票界面右上角纪念册查询) (本章完) 第248章 谢耘写信,薇姐师兄(4k) 第248章 谢耘写信,薇姐师兄(4k) 谢府之中,丫鬟提着灯笼,走在最前,而后是谢府老爷谢耘,之后是谢明臣夫妇,再之后是管家带着几位小厮跟在最后。 一行人脚步匆匆,浩浩荡荡往贵女住的院子赶去。 谢耘年纪虽大,但他是谢家出身,身上有修为,早年也是个剑道种子,只不过后来发觉潜力有限,于是干脆投身朝局,一路跌爬滚打,在谢家的支持下,坐到了工部尚书的位置。 现在,他们京城谢府已经算是“高光时刻”了,以后他再考虑的事情,不是开拓进取,而是怎么守成。 如果谢晚棠出了大乱子,京城谢府背上大锅,那他们谢府这一支谢家族人,恐怕难辞其咎,好日子多半到头了。 谢晚棠所住的客院前,谢耘等人一齐止步。 谢耘看了崔氏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崔氏点了点头,领着一个提灯照明的丫鬟,往贵女所住的院子里走。 谢耘作为谢家老一代,说话做事自然周全。眼下他们虽急,但不能自乱阵脚,不能急中出错。如果贵女在屋内,他们冒冒失失擅闯贵女宅院,那便是冒犯贵女,谢耘老脸不保。 因此最好让崔氏一个女子,前去确认情况。 崔氏小心翼翼走到谢晚棠的房屋前,尝试敲响房门。 无人回应。 谢晚棠的屋子此前是有吴巧巧在的,但后面吴巧巧回家,这屋里除了谢晚棠,便没有其他人。 “贵女大人,贵女大人?” 崔氏尝试呼唤了两声,仍然没有回应。 擅闯她人府邸,是为无礼,崔氏自然知道这点,可眼下情况紧急,她也顾不上许多了。 崔氏伸出手,按在谢晚棠的房门上。 结果,她还未用力,便见木制房门好似被人从屋内拉着,自动打开。 房门开合,屋中清香气味扑面而来。 光影转换间,崔氏定睛一看,屋中开门的女郎,不是谢家贵女又是何人? “贵女大人?”崔氏瞪眼失声。 谢晚棠奇怪道:“堂嫂?这么晚了,你这是……有事找我?” “没,没事,你刚才怎么没有动静?”崔氏试探着问。 谢晚棠美眸看向别处,小声心虚道:“我刚才在看诗文,有些忘神了。” 崔氏好歹也是谢府夫人,察言观色的本事是不缺的,再加上棠宝根本不会撒谎,此时的神态动作,漏洞百出,就差把“我骗你的”,写在脸上了。 “哦,好。既然贵女要看诗文,那堂嫂就不打扰了。” “我送送堂嫂。” “不了,丫鬟手里就一个灯笼,还是妾身自己走安全些。贵女留步吧。” 崔氏找了个理由,躬身告辞。 谢晚棠目送崔氏离开,心中缓缓松了口气。 她其实刚刚到家,没走正门,用轻功翻墙赶回到屋子,运气不错,在崔氏开门前赶上了。 不过…… 谢晚棠瞧着崔氏离去的背影,以及更远处,几道月洞门外,她所居住的客院门口,那里站着不少人,夜色之下,看不太清。 “堂嫂难道察觉到什么了吗?” 谢晚棠咬着唇儿,攥着拳头,放在鼓鼓囊囊的胸口。 “千万别出事呀,千万别出事呀。” 棠宝默默期盼,希望谢晚松晚一点来到京城。 她不敢奢望谢晚松不来,因为只要她不回九江,家里人肯定会来找她的。因此谢晚松来京城,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她只想让谢晚松来得晚点,最好等哥哥功成名就,可以护着她的时候再来。那样是最好的了。 贵女客院门口,谢耘等着崔氏回来报信。 崔氏犹犹豫豫地走出来,不知该如何说话。 “怎么样?贵女人呢?”谢耘开门见山道。 崔氏道:“回爷爷,贵女她人在屋里。” 谢耘神色放松,心里大大松了口气,甚至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喜悦。 不过,谢耘很快注意到,崔氏欲言又止,神色犹豫,似乎还有话想说。 “崔氏,你还看到了什么?怎的这般表现?” “回爷爷,妾身虽然见到了贵女本人,但是当妾身问贵女在屋内做什么,怎么不回话时,贵女说她在看书。妾身看贵女的表情动作,觉得贵女应该没说实话。这只是妾身自己的感觉,没凭没据,还望爷爷勿怪。” 谢耘稍稍放松的神色,此时再次严肃起来。 “老夫知道了,今日到此为止,都散了吧。明臣。” 谢明臣上前一步,道:“爷爷。” “最近晚棠这边,你多照看。若是再有今天这种情况,第一时间告诉老夫。” “孙儿明白。” “嗯。” 谢耘背手离开。 谢明臣两步追了上去,道:“爷爷,我照看堂妹,一时可以,时间长了,恐怕总有疏漏,到时候没法和主家交代啊。” 谢耘背手而行,道: “不用多长时间。老夫今晚便写信送回主家。之前家主来信,询问贵女在京的情况。老夫说贵女颇受娘娘喜爱,主家那边才愿意让贵女多在京城待些时日。如今朝局变化太快,鉴查院两任院长闹得满城风雨,娘娘又着手布局了卫尉寺……蜻蜓识雨,夏蝉知秋,哪怕没有今天这档子事,老夫也准备写信,叫主家派人坐镇京城。” …… 何书墨送棠宝回谢府后,并没有让阿升驾车回家,而是让阿升把车停在丞相府附近。 丞相府位于外城,曾经是燕王项峥的产业,后来楚帝得知魏淳无府,加上燕王正巧冲撞了魏淳,于是令燕王割宅送礼,诚恳道歉。这一事件,曾经也是一段美名远扬,君贤臣明的佳话。 何书墨从何府马车上走了下来,远远地瞧着夜色笼罩下,安安静静的丞相府邸。 他现在需要想办法和陶止鹤取得联系,把娘娘的计划,以及常鹏飞投魏的可能性告诉陶止鹤。 陶止鹤目前在丞相府养伤,想要联系陶止鹤,最快的办法就是入府,面谈。 虽然小说《皇权之下》中,没有提过丞相府中有什么护院的能人异士,但哪怕抛开外力不谈,魏淳自己便是一位不容小觑的三品儒修。 丞相府是魏淳栖身居住、经营多年的地方,何书墨可不信魏淳什么防护措施都不做。 为了稳妥起见,何书墨决定找薇姐带他进去。 薇姐的“斗转星移”是一项空间类技能,通过交换物品位置,达成位移的目的。 理论上什么城墙和铁门都拦不住薇姐,让薇姐操刀,安全,快速,舒适。 不怪薇姐每次都抱怨何书墨让她去“偷东西”,因为她的能力,实在是太好用了。 何书墨从怀中取出古薇薇牌打火石,想了想,决定先找个地请她吃一顿。马无夜草不肥的道理,何书墨还是懂的。求薇姐帮忙,不用好吃的堵住她毒辣的小嘴可不行。 薇姐虽然爱吃,但不挑食,什么好吃的都来者不拒,十分好养活。 离丞相府一条街外的地方,何书墨找到一家燕人开的鹿肉馆。 丞相府的宅子,是原来燕王的产业,眼下又刚好遇到一家燕人开的馆子,何书墨一边感慨缘分的奇妙,一边走进馆中,问老板要了一只烤鹿腿。 “是燕地的野鹿吗?”何书墨问。 老板操着一口燕地方言,道:“不是燕地的野鹿。是京城北方青州的鹿。” “这么实诚?” “不是我实诚,是咱们京城用的鹿,都是青州的。燕王穷兵黩武,我等外逃的燕人,避之不及,哪敢再回燕地做生意啊。” 何书墨不动声色地听着燕王的信息。 燕地苦寒,民风彪悍,加上燕王恪守楚国北方边境,长期和更北方的游牧民族斗争,更加锻炼了燕军的战力。 燕国和燕王的存在,便是悬在京城和淑宝头顶的一柄利剑。 不过何书墨暂时不打算多想,因为多想也没用。他们眼下还没到和藩王撕破脸皮的时候,他和卫尉寺还能再多发育一段时间。 何书墨订好鹿腿,找了个无人的巷子,用打火石擦出星光,召唤薇姐。 仅仅三四个呼吸之后。 一位身穿天师服的娇小少女,忽然出现在何书墨面前。 古薇薇蹙着好看的眉毛,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找我干嘛?” 面对薇姐的一连串问题。 何书墨只管推着她的小背,笑道:“你别问那么多了,走两步,运动一下,我刚点的鹿腿快烤好了。” 古薇薇:? 一刻钟后。 鹿肉馆内。 古薇薇张大小嘴巴,狠狠咬下一口滋滋冒油的喷香鹿肉。 优质油脂在她舌尖上炸开,渴望高高脂肪的身体,本能传递出幸福和满足的感觉。 古薇薇眯起大而圆的美眸,如猫儿享受阳光一般,享受嘴里的美味之物。 何书墨托腮,看着薇姐吃饭,心中同样开心不少。 棠宝、依宝,还有淑宝,她们几个贵女吃饭,主打一个优雅美丽,她们吃饭的样子和动作,虽然赏心悦目,但难免有点“不食人间烟火”。 换句话说,就是太漂亮了,以至于到了有点失真的程度。 薇姐就不同了,薇姐甚至不是大家闺秀,她从小被老天师放养在潜龙观,没有被家族规矩拘束过。她吃饭的时候,往往是怎么舒服怎么来,有一种接地气的活人感。 何书墨掏出手帕,给桌子对面的薇姐擦了擦嘴角的油。 古薇薇咽下一大口鹿肉,道:“大晚上找我出来,又要我帮你做什么?” 何书墨无奈道:“我就不能单纯找你吃个饭吗?” “鬼才信呢。” 古薇薇看着何书墨手中沾染了油的手帕,道:“等我吃完,你要是还不说话,那我可真要回观里面了。” 何书墨听到这话,登时明白过来,这是薇姐给他一个台阶下。以薇姐的性子,她要不想做,才不会说“你要是还不说话”这种话,而是会直接走人,懒得逼逼赖赖。 “实不相瞒,想请你带我进一趟丞相府,找一个叫陶止鹤的老头。” 薇姐咬了一口鹿肉,嚼嚼嚼。 接着问道:“这不难,但丞相府地方可不小,你知道那个陶止鹤具体在什么地方吗?” “这我还真不知道。”何书墨解释道:“丞相府中有什么机关、布置,没人清楚,想在相府安插眼线,更是难上加难。里面的环境两眼一抹黑,我哪知道陶止鹤在什么位置?” 古薇薇吃着鹿肉,继续道:“我的斗转星移消耗不多,可以用许多次。但每次利用物体转换位置,很难做到悄无声息,总会有点物体落地的动静。你不知道具体位置,我们就只能一间屋一间屋找,这样的话,次数多了,难道不会被发现吗?” “的确会被发现……得想办法在不惊动魏淳的前提下,查出陶止鹤的位置才行。薇姐?” “嗯?” 何书墨回忆了一下潜龙观的天师,道:“我记得你四师兄,好像可以‘画龙点睛’吧?” 古薇薇奇怪地看着何书墨。 她四师兄画技高超,主练“点睛术”,可让死物短暂复活,这在他们师兄们之间不是什么秘密。 但何书墨一个外人,甚至都没来过潜龙观,他是怎么知道四师兄的事情的? “可以是可以,但你是怎么知道的?” 何书墨嘿嘿一笑,道:“保密。请薇姐让四师兄出手!” 古薇薇听到何书墨让她求人,手里的鹿腿都不怎么香了。 …… 京城东部,一家平平无奇的苏式画坊。 何书墨站在画坊门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尤为强烈。 “等一下,这不是之前郑长顺因为伪造的平宁信件,来打听下单主顾的地方吗?” 何书墨豁然开朗! 他全明白了。 古薇薇的四师兄就是苏式画坊的主人,苏秋。苏秋平时和六师兄一样低调,他善画技,善临摹,因此顺理成章被林霜姐姐的人找到,让他伪造信件。 “什么乱七八糟的。” 古薇薇不管何书墨,独自走入画坊之中。 “四师兄!” 苏秋满脸诧异:“小师妹?你怎么有空到四师兄这里来了?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吗?” “好得很,上山砍柴可有力气了。” 苏秋:…… 老实说,他们潜龙观的辈分是蛮奇怪的。 师父德高望重,在他们几个徒弟眼里是爷。 但轮到小师妹手里,爷就变成了孙子。 …… …… …… ps:拉肚子了,状态不好。 (本章完) 第249章 何书墨在发光(5k) 第249章 何书墨在发光(5k) 丞相府不远处,苏秋铺开一张画纸,席地而坐。 “小师妹,帮四师兄研墨。” 古薇薇刚要蹲下,便见何书墨主动拦住她,道:“我来我来,我给四师兄研墨。” 苏秋看了一眼何书墨,心道这小子什么来路?要不要脸?四师兄是小师妹喊的,你凑什么热闹? 不过何书墨常给娘娘研墨,研出来的墨汁浓厚适中,品质相当不错。 看在上等墨汁的份上,苏秋把嘴闭上了。 要是让小师妹研墨,多半没有何书墨研的好。 苏秋抬起画笔,稍稍沾墨,而后三笔四笔,在画纸上勾勒出一个小鸟的形状。 苏秋用的是写意的画法,讲究保本逐末,舍形而得其神,不着重扣细节,而是使用流畅的笔墨勾勒出生物的神态和气质。 “你们要找的,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鬓须皆白,胡子不短,个头不高,对吧?” 临用功前,苏秋向二人确认道。 “对。还请四师兄出手。” 何书墨拱手道谢。 苏秋点了点头,道:“我这‘点睛术’,战斗力不行,但变一变小动物,探探路,却是拿手好戏。归根结底,奇技淫巧罢了。” 何书墨下意识发动进步道脉,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四师兄不必妄自菲薄。天下武夫千千万,拳脚功夫不外如是。但是能令鸟雀活灵活现的人,此世间可仅有四师兄一人啊!” “不错,不错!你这小子,真令我欢喜。” 苏秋哈哈大笑,心情十分不错。 这何书墨虽然大半夜找他帮忙,是挺烦的,但至少情绪价值给得很足,居然让他有一种下次还来帮忙的冲动。 说笑之后,苏秋神色认真。 “小师妹,何公子,替我护法。我用功期间,不能被外物打扰。” 古薇薇点头:“嗯。四师兄,你放心去,真要是回不来了,我找师父救你。” 苏秋一阵沉默。 他小师妹哪都好,就是口无遮拦,喜欢讲“实话”。 苏秋平心静气,排除杂念,而后对着面前画上的鸟雀,凌空一指! “画龙点睛!着!” 此话说完,苏秋眼神中的灵动之意缓缓消失,而那画中写意的小鸟,却点亮双眸,再挪动身体,犹如破茧成蝶一般,从纸面上“钻”了出来! “还真活了!” 何书墨惊叹道。 看来道脉的潜力,远远不止打打杀杀那么简单。如果连死物变活物都能做到,那楚帝追求的所谓“长生”,似乎并非是不可能的。 怪不得楚帝要死要活的想要修长生,难道是真给他找到什么门路了吗? 苏秋所控制的鸟在何书墨和古薇薇的头顶飞了一圈,而后双翅一展,往丞相府中飞了过去。 由于小鸟体积小且不起眼,何书墨盯了它一会儿,便彻底找不到踪影了。 “那个鸟并非是真的活物。” 古薇薇等四师兄走远后,才对何书墨解释道:“它是真气化形之物,由四师兄的精神力遥控才能动。本质上,只是一个傀儡。以四师兄现在的能力,太大的物体和太远的距离,都没办法控制。你之前安慰他的话,其实不太对,至少目前来说,这个能力,就是他自己说的那样‘奇技淫巧’。” 古薇薇说完,看着何书墨的眼睛,想看看四师兄不在的时候,他还会不会说出什么好听但无用的恭维话。 “挺好的。”何书墨道,“百家争鸣,理当如此。这个世界上,并非所有人都适合写文练武,千行百业理应有自己的‘道脉’才对。就像有的人往下看,种粮食,有的人抬起头,看星星。他们都很伟大,不是吗?” 古薇薇愣愣地看着何书墨,感觉星河之下,他在发光。 不过当何书墨转脸看向她的时候,她却下意识把头撇到一边。 嘴里不服气道:“净会说大话。” 何书墨哈哈一笑,道:“我就是负责说大话的,给你们提供情绪价值,你们开心了,事情做得好了,我的价值就完成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时间开开心心溜了过去。 很快,四师兄操控的鸟雀重新回到何书墨的头顶。 它落在四师兄面前的白纸上,如落水般缓缓沉入纸张之中。 “哎呀,可找死我了!” 苏秋睁开双眼,如同人类第一次驯服四肢那样活动身体。 “四师兄,找到陶止鹤了吗?”古薇薇问道。 “找到了,在丞相府中心偏东侧的一间厢房里。厢房门口有两个大理石灯柱,只点亮了一个,不知道是省灯油还是什么意思。” 苏秋快速交代了陶止鹤的位置,他甚至还用笔,把厢房门前的样子给大约勾勒了出来。 “这样应该就行了吧?” 何书墨接过简笔画,拱手道谢:“多谢四师兄相助!” “举手之劳,你们忙吧,我回去了。” 四师兄拍拍屁股,告辞离开。 古薇薇看向何书墨:“那咱们过去?” “不急。先换身衣服。” “换衣服?” “嗯。换身夜行衣,保险一点,你也换。此去丞相府,应该是我们去过的,最危险的地方。非同寻常,小心为上。如果让丞相府的人看到你这一身天师袍,然后跑到潜龙观找事,那就不妙了。” “麻烦。” 古薇薇嘴上抱怨,但还是被何书墨推着身体,找到客栈,换了身黑不溜秋的夜行衣。 由于天师袍宽大,而夜行衣贴身,因而此时此刻,何书墨算是第一次看清了薇姐的身材。 老实说,和他刻板印象里的“纤细少女”没什么区别。 身材娇小单薄,但比例很好,腰细腿长,甚至还有惊喜——不是对a,起码有b。 “可以了吧?” 古小天师两手叉腰,一脸不爽。 她也就是看在那一口鹿肉的面子上,否则才不管什么何书墨、什么丞相府的事情呢。 “可以了,可以了。走吧。” 何书墨站在薇姐身边,旁若无人地伸出大手,牵住她的小手。 这若是换做酥宝、棠宝,大概率会默不作声。 但薇姐不是酥宝和棠宝那种逆来顺受,害羞忍耐的性子。她倒也没有直接把何书墨的手甩开,而是蹙眉问道:“你干嘛?” 何书墨轻咳一声,道:“咳,不是去丞相府吗?” “你抓我的胳膊就行了。” “牵都牵了,我现在松手,那刚才不是白牵手了吗?” “什么歪理……” 古薇薇白了何书墨一眼,但也没让他松手。老实说,她连何书墨的床都睡过了,牵手这种小事,其实已经排不上号了。 “要走了,你别突然松手,万一半路掉在丞相府里,我可找不到你。” 何书墨心领神会。 他手指熟练地找到古小天师小手的指缝,而后用粗且大的手指,慢慢挤开这些狭小缝隙,穿插扣住她的小手。 “这样行了吧?包不会半路下车的。” 古薇薇感受着小手上细腻的触感。那些独属于男子之手的粗糙皮肤,在她手心,指缝的柔嫩之处时不时摩擦…… 古薇薇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身体的感觉,她只是觉得有些心烦意乱,原本平静的心湖上,莫名其妙泛起朵朵涟漪。 “抓好。” 不等何书墨回应,古小天师意念一动,两人瞬间来到几十米外的枝丫上。 纤细的树枝撑不住二人的体重,但它没机会断裂,仅仅一瞬之后,何书墨和古薇薇骤然消失,出现在下一处地点。 何书墨早就不是第一次体验薇姐的“斗转星移”了,但是他每次体验斗转星移的感觉都很惊艳。 那种瞬间移动,缩地成寸的感觉,简直像修仙之人拥有了大神通一般。 几息之后,两人来到丞相府一处厢房之外。 他们仅仅刚落脚此地,还未来得及拿出简笔画确认,便听到陶止鹤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何人在老夫门外?” “老院长,小子来看望你了。” “嗯?” 陶止鹤瞬间出现在门口,打开大门,瞧见一身黑衣的何书墨,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你!你!你!你怎么……这里可是魏淳的地盘!” 何书墨不多解释,笑道:“老院长不请我们进去坐吗?” 陶止鹤警惕地看向四周,而后道:“快进来。” “多谢。” 何书墨客气拱手。 古薇薇黑布蒙面,眼神“冷酷”。 屋内,几人就坐。 陶止鹤的条件是简陋了些,但何书墨也不是来享受生活的,他直接开门见山道:“按照咱们之前的计划,我这边已经开始鼓动贵妃党官员投魏了。” 茶桌对面的陶止鹤一愣,道:“你之前和老夫说的计划,有这一环吗?” “没有,我和娘娘新补充的,所以特地来告知老院长。是这样的,我们想用娘娘的情报网络,把魏淳设置在贵妃党高层的眼线钓出来。但是直接让娘娘的情报人员出面,估计钓不到谨慎的魏淳。所以我们便打算利用院长在楚帝旧臣中的影响力,先让一部分官员投向魏淳,然后精准清除,让魏淳意识到娘娘情报网络的厉害,等他设法反击……” “我不同意!” 陶止鹤拍案而起。 与此同时,古薇薇小手段搭在何书墨身上,带着他瞬间位移到房间边缘。 陶止鹤对面,何书墨原来坐的位置,只留下一块支起窗户的窗杖。 “好快的轻功!简直像忽然出现一样。丫头,你是什么来路?莫不是墨家道脉的传人?” 陶止鹤盯着古薇薇,心中再度震动不止。 他总算明白,何书墨是怎么悄无声息潜入丞相府的了。定然是靠这小姑娘的能力。 何书墨眼神示意薇姐不用担心,一步步走回之前的位置。 刚才陶止鹤拍案,毕竟是三品的怒火,薇姐反应过激很是正常。但何书墨有足够的把握,笃定陶止鹤不敢对他怎么样。 原因无他,他是贵妃娘娘的心腹,为娘娘驾过车的人。 作为贵妃娘娘的心腹,有时候就是可以狐假虎威,有恃无恐。 何书墨缓缓道:“陶院长,晚辈今天不是来和你商量的,只是告诉你一声,晚辈准备如何做,请院长配合。” 陶止鹤面色不善:“老夫只答应自己帮你,可没答应帮你们坑害别的旧臣!” “老院长是想让娘娘亲自和你解释吗?” “你!” 提起贵妃娘娘,陶止鹤腰板顿时硬不起来了。 何书墨给了陶止鹤一个台阶,道:“其余旧臣不过是虾兵蟹将,您是楚帝的左膀右臂,弃卒保车,任谁都会这么做,陶院长不必有心理压力。” 陶止鹤冷哼一声,并不作答。 何书墨继续道:“接下来,我们的计划是……” …… 次日晚间。 大理寺衙门。 常鹏飞面色严肃,快步走出。 他走到大理寺马厩,来到自家马车前,吩咐道:“回家。” 马夫应声,于是驾车往常府走。平日常鹏飞散衙后,不一定会立刻回府,有时直接夜宿在临江楼,有时会吃了再回府中。像今天这般,面色严肃,径直回府的情况,其实比较少见。 马车中,常鹏飞紧皱眉头。 陶止鹤的事情,大理寺人尽皆知,由于大理寺贵妃娘娘的势力,因此这里的主流言论,是说陶老院长昏聩糊涂,魏淳狗急跳墙,不择手段。 但常鹏飞不这么想。他心系楚帝,觉得老院长此时投靠魏淳,肯定有他的道理,兴许是楚帝授意他联魏抗厉也说不准。毕竟他接触不到楚帝这个层级,但老院长完全有可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倒是很乐意效仿老院长,来一招弃暗投明! 不过,眼下局势尚不明朗,还是再看看为妙。 常府之中,常鹏飞难得回家用餐,因此他的妻妾儿女,全都围了过来,叽叽喳喳,热热闹闹。 可常鹏飞毕竟是当官的,而且还是大理寺的官,对于动作语气情绪很是敏感。饭桌之上,表面和气,但他的妻子和几房妾室,明争暗斗,唇枪舌剑,实在令他烦不胜烦。 好不容易熬过了吃饭的时段,府中的账房先生,拿着一册账本找了过来。 “老爷,您瞧瞧家里的两个铺子,和三十亩良田。最近天气转凉,咱家铺子的生意不好……还有这些天府上的开支,大少爷礼仪先生的支出,二小姐添了衣服和首饰,除了这些……” 常鹏飞看到这一条条账目,顿时一阵头大。 想当初他晋升六品,刚刚娶亲,日子过得何其滋润? 眼下招揽了妾室,加上生养孩子,府中人丁兴旺,但支出也是越发收不住了。最重要的是,他待在大理寺许多年没挪过窝了,一直在六品主簿的位置趴着。 而大理寺有魏党盯着,又不是什么好捞油水的地方。想赚闲钱都没什么好的门路,实在是难。 账房走后,丫鬟又过来了。 “老爷。夫人亲手做了补气血的老鳖汤,请您趁热喝。” 看着汤中的人参和枸杞,常鹏飞岂能不明白他夫人的意思? 多半是又想怀儿子了。 “唉,放着吧。” “是,老爷。” 打发走了丫鬟,常鹏飞也不想喝汤了。 他想了想,走出书房,来到府中马厩。 “张二。” “在。” “送我去临江楼。” 马夫瞧着老爷的脸色,不敢多说,默默驾车。 莫约一个时辰后。 临江楼魁如兰的房间中,男子和女子的喘息声,逐渐停歇。 床榻之上,常鹏飞搂抱着一个白的身体,略显疲惫的脸庞透露满足的神色。 “官人今天心情不好?”如兰娇声问道。 常鹏飞叹了口气,道:“人到中年,诸事繁多。加上最近朝局变幻,真是难呐。” 如兰眼睛转圈,道:“妾身听之前的客人说,他们准备投向丞相。” “嗯?是谁?可有相貌?” “相貌?妾身不知呢,只是路过房间时偷听到的。其中有一人还说,不投便不投。但若是要投,最好早投,第一个投!这样受到的礼遇最大!魏淳千金买马骨,只有善待吃螃蟹的人,才能吸引源源不断的人才!而第二个投靠丞相的人,就没那么走运了。” 常鹏飞眼睛越来越亮,喃喃道:“有道理,有道理啊!” …… 次日中午,卫尉寺散衙。 何书墨带着棠宝坐车去找吃的。 卫尉寺靠近皇城,因而属于内城,内城土地寸土寸金,大多数地方都是高官、大族的宅院,没什么好吃的馆子。 京城绝大部分娱乐之地,都在外城。 外城之中,何书墨找了家酒楼,要了个雅间,安置好棠宝后,下楼小解。 快速解决完新陈代谢,何书墨来到院子水井边洗手,进而准备上楼用餐。 这时,一阵熟悉的香味袭来。 “何书墨。” “玉蝉姐姐?” 玉蝉微微点头,表达是自己之后,说出此行的目的。 “我一直盯着常鹏飞,今日上午,此人果然去丞相府递送了拜帖。” “他进相府了没有?” “进了。足足待了半个多时辰。” 何书墨喜道:“太好了!进去这么长时间,定是见到了魏淳,与魏淳详谈了投诚的事项!以魏淳的品性,定会拿此事大做文章。咱们在魏淳做文章之前,雷霆一击,把常鹏飞缉拿归案,以儆效尤!” (本章完) 第250章 骂何一个狗血喷头(6k) 第250章 骂何一个狗血喷头(6k) “娘娘让你拿人的手段强硬一些,最好能把事情闹大。若是有人以‘越权执法’弹劾你,娘娘自会各打五十大板。” 玉蝉嘱咐道。 何书墨点头:“明白,卫尉寺若是讲道理,不越权的地方,那娘娘调我过去做什么?息事宁人不简单,但把事情闹大可太容易了。” “嗯。你把握好分寸,我进宫向娘娘汇报进度。” 玉蝉把要走的话说完,但美眸眼巴巴地瞧着何书墨,迟迟不走。 何书墨心领神会,牵着蝉宝的手,道:“过来。” 蝉宝从小缺爱,因而相当黏人。但她自己不好意思说,所以每次想抱抱的时候,都会用眼神暗示他。 寻常楚国男子,可能还讲究点相敬如宾,但何书墨主打“男人不能说不行”。 酒楼仓房,何书墨紧紧抱着蝉宝凹凸有致的身子,缓缓把她按在墙面,低头去咬她的红唇儿。 “等,等,现在是白天……” 玉蝉撇了下脑袋,象征性地欲拒还迎,但她的拒绝动作,很明显只是小情侣play的一环。 何书墨单手捏住蝉宝的两只手腕,把它们举过蝉宝的头顶,按在墙上。同时再伸出另一只手,捏住蝉宝的精致的下巴。 一切准备就绪,何书墨再次低头。 “唔……” 女郎娇香软唇,温软香甜,入口即化。 不用一个呼吸,蝉宝在何书墨的温柔攻势下,已然彻底没了反抗的心思。她的身子向来无比诚实,眼下被何书墨暗示加引导,不可避免产生本能反应。 何书墨的手已经不再按住蝉宝的手了,但同样没有闲着。它犹如一条蟒蛇,顺着蝉宝妖娆身材的曲线,缓缓由外向内,抽丝剥茧…… 蝉宝很明显是第一次有情郎,第一次经历许多亲密动作。因而她十分害羞和生疏。 但何书墨可不是。 何书墨早就和蝉宝的好妹妹酥宝,来来回回交过好几次手了。 眼下他把和酥宝交流得到的经验,用在蝉宝身上,简直堪称摧枯拉朽,无往不利。 蝉宝便很被动了,她一上来就遇到何书墨这种大boss级的对手,无论是数值还是战术,被何书墨从头压制到结束。她几时能喘口气,歇一歇,完全看何书墨的打算和心思。 某种意义上来说,何书墨这也算是帮酥宝报仇了。 毕竟酥宝在这方面,确实比蝉宝强。 仓房不远处,一直在楼上等哥哥回来吃饭的谢家贵女,终于决定下楼找人。一刻钟前,饭菜便上好了,可某人去解手,不知怎的,一直没回来。 “哥?” 谢晚棠四处瞧了瞧,没发现什么打斗的痕迹。 “奇怪,哥哥去哪了?” 谢家女郎找不到人,只好再去别处找找看。 仓房中,何书墨压制住不安分的不忠逆党,对怀里的清冷美人道:“蝉蝉去找娘娘吧,晚棠还在楼上等着我。” “嗯。你先去找贵女吧,我歇一会儿就走。” 何书墨亲了亲蝉宝犹如火烧云般的脸蛋,笑道:“怎么了?蝉蝉腿软了?” “都怪你。”玉蝉似娇似嗔地埋怨男子。 何书墨柔声解释道:“情到深处,不能自己,辛苦我的蝉蝉了。等下回林府换身衣服再进宫,最后亲一口,走了啊。” 何书墨最后和他的蝉宝腻歪一会儿,先行离开。 他并没有直接上楼去找棠宝,而是进酒楼厨房,假装催了一下菜,散了散身上蝉宝的气味,而后才信步上楼。 “哥,你跑哪去了?我找了几圈,都找不到。” 何书墨一进屋,绝美少女便迫不及待迎了上来。 谢家女郎的心里藏不住情绪,担忧和关心全写在脸上。 何书墨牵着棠宝的小手,哄道:“你找不到我是应该的。刚才娘娘的手下来找我了,我们正常交换了情报。常鹏飞那边一切顺利,咱们快些吃饭,下午去大理寺抓人!” 谢晚棠点头,一点都不怀疑哥哥的话。而且这事还是厉姐姐授意的,厉姐姐温柔善良,能做什么坏事呢? “好。” …… 卫尉寺中,何书墨召集人马,列好队列,严阵以待。 经过这几天的丹药提升,铁山、高玥、牛奇等老牌八品武者,已经顺利晋升七品境界。就连刘富这个平常不怎么努力的家伙,也达到了八品。 娘娘的亲兵,虽然是以精锐的标准组建的。但再精锐的亲兵,也不可能全部由中三品武者组成。哪怕是底蕴深厚的禁军、京城守备,中三品武者都是绝对的中高层。 所以,何书墨对娘娘亲兵的预期,是极少数的上三品,加上少数中三品,以及大部七品武者组成。 修为是其次,最重要的两点,还是忠诚和组织力。 一被别人攻击,当场作鸟兽散的乌合之众肯定不行,得有化整为零,还能组织起不间断小规模的进攻的能力,才能算是合格的“娘娘亲兵”。 “何大人,何大人!” 寺丞刁有德一路小跑过来。 何书墨做事之前,已经放出风去,卫尉寺的人都知道他想做什么。 “大人。咱们卫尉寺主管皇宫内的事儿,这没有捉人拿人的权利啊。您冷静一点,章大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何书墨笑而问道:“那你觉得,章大人何时能来?” “以章大人的脚程,一刻钟左右。” 何书墨拍了拍刁有德的肩膀:“我不出门,他不会来的。我一出门,他人就到了,明白吗?不过没事,咱们章大人不拖后腿就行。铁山!” 铁山出列,拱手道:“请大人吩咐!” “出发!” …… 大理寺衙门前,一伙身着卫尉寺制服的人马,迈着齐整的步伐,跟着最前面的主官,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闷头往衙门里走。 大理寺门前的吏员不怎么认得卫尉寺的衣服,更不知这伙人是什么来路,只好按照“闲杂人等不可入内”的规矩,拦住为首的何书墨。 “大人,你们是什么衙门的?” 不等何书墨开口,铁山气愤道:“你们没长眼睛吗?大名鼎鼎的卫尉寺少卿,何书墨何大人,认不出来吗?” “卫尉寺少卿?” 吏员互视一眼,他们不怎么认识何书墨,但的确对铁山有些眼熟。 可眼熟归眼熟,大庭广众之下,让他们开后门行方便,不是等于把他们架在火上烤吗? 吏员为难道:“这,你们若是要进大理寺,需得有办案的批条。若不然,恕小的们没法行使方便。” 铁山粗眉倒竖:“大胆!我们何大人身兼数职,同时还是……” 何书墨挥了挥手,示意铁山不用解释。 他从怀中取出卫尉寺的通行令牌,交给大理寺吏员:“批条,看看合不合适。” 大理寺吏员为难道:“大人,您这令牌,不管咱们大理寺。” 何书墨收回令牌,道:“我这通行令牌,进贵妃娘娘的皇宫都畅行无阻,你们大理寺是什么衙门?比皇宫还难进?” 吏员一脸难受,道:“大人,大理寺肯定比不得皇宫尊贵,但是咱们上头,没有这方面的交代啊。” “现在有了。以后见到卫尉寺的人,痛快放行,别给自己找麻烦。” 何书墨不欲啰嗦,迈步前行。 吏员还准备拦,但是铁山等人一齐拔刀,一副死伤不论的样子,瞬间把大理寺吏员吓了回去。 他们吏员一个月二两银子,玩什么命啊? 大理寺中,何书墨等人横冲直撞,犹如一群穿了卫尉寺制服的土匪。 很快,一处屋舍中,何书墨找到了常鹏飞。 “你就是常鹏飞?” “对,我是,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常鹏飞一脸茫然,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卫尉寺了。居然让对方兴师动众,登门问候。 何书墨朗声道:“大理寺主簿常鹏飞,疑似强娶民女,致其家破人亡,今日何某特来拿人,请常大人跟我们回卫尉寺,接受调查!” 常鹏飞两眼瞪大,手指自己,道:“我强娶民女?这怎么可能?而且何大人手下的卫尉寺哪有抓人查案的职权?大家都在朝为官,常某还是大理寺主簿,没少和鉴查院、御史台打交道,请何大人少拿无由来的罪名威吓我!” 何书墨不多解释,后退一步。 这一步不是他在让步,而是腾地方,给手下们抓人的空间。 何书墨声音不小,故意让大理寺的人都听个清楚。 “铁山,将此嫌犯就地拿下,押送卫尉寺,不得有误!” “是!” …… 大理寺正中偏后,有一座威严黑石大殿,此地正是大理寺卿彭非的办公之所。 黑石殿寓意庄重严明,办案无私!十分契合大理寺成立的初衷。 “彭大人,彭大人!不好啦!” 黑石殿中,一位官员着急忙慌,磕磕绊绊跑了进来。 彭非身材偏瘦,皮肤黝黑,原是专心伏案阅读近日的卷宗,但被手下人这么一吵,顿时皱起眉头,抬头望去。 “何事如此惊慌?” 那官员忙道:“彭大人,卫尉寺少卿何书墨,率了一队人马,擅闯咱们大理寺!” “谁?他?啊?” 彭非听了手下的话,一时摸不到头脑。 他执掌三司之一,虽然位列三品,但地位丝毫不低,算是楚国权势最强的三品大员。 哪怕在娘娘手下的一众大臣之中,也足以名列前茅。 到了他这个层次,许多外人看不穿的事情,他大约能猜到个大概。 何书墨大抵是娘娘布在鉴查院的一枚棋子,至于他现在怎么挪到卫尉寺去了,多半是娘娘另有深意。 但无论如何,卫尉寺和大理寺井水不犯河水,他何书墨纵然是娘娘的棋子,可一声不吭擅闯大理寺,这是要做什么? “何书墨进了大理寺,然后呢?怎么不来找本官?”彭非问道。 报信的官员急道:“彭大人,何书墨是来抓人的?” “抓人?抓谁?他卫尉寺有执法权吗?来我大理寺抓人?” 面对彭非一连串问题,官员只得道:“大人,小人也不知道。小人只知道,何书墨说咱们寺里的主簿常大人强娶民女,害人性命。现在已经强行把常大人抓走了!” “他有证据?还是寺中可有接到类似的报案?” “没有,什么都没有!何大人单凭一张嘴,就强行把常大人抓走了!” 彭非怒拍案桌:“荒谬!简直是荒谬!卫尉寺来我大理寺抓人,这不是把我彭非的脸摔了个稀巴烂吗?” “彭大人,您息怒,您看现在怎么办?大理寺上下就等着您发话了!” 彭非冷静下来。 如今魏党还在,何书墨毕竟是娘娘的手下,今日他莽撞行事,虽然影响的确恶劣,但也不能排除其中可能是有什么误会。 “此事不宜声张,本官亲自去与何少卿理论。” “是。” 彭非走了两步,忽然察觉到些许不对。 何书墨不是寻常人,他是鉴查院出身,鉴查院的人平日没少与大理寺打交道。何书墨不可能不知道空口断案的后果,可即便如此,他为什么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闯入大理寺? 就算他想不靠证据强硬抓人,也没必要选常鹏飞在衙门的时间点,他完全可以等到散衙之后…… “回来!”彭非叫住手下官员。 “大人?” “本官改主意了,此事不必弹压,什么都别做。让大伙尽情讨论,骂何书墨一个狗血喷头。” “嗯?” …… 与此同时。 丞相府中。 陶止鹤抓了把粟米,在相府园中悠闲喂鸟。他身上似乎有什么亲和鸟雀之物,总之寻常避人的鸟雀,眼下完全不怕他,甚至有些胆子大的,还会落在他肩膀之上。 哗啦啦。 众鸟起飞。 陶止鹤扭头一瞧,园中多出一个人。 魏淳微笑走来,客气拱手: “打搅老院长兴致了,抱歉。” “丞相太客气了。看您这面貌,今日心情不错?” “确有一件喜事。老院长可还记得一个名叫‘常鹏飞’的六品主簿?” 若没有何书墨的提醒,陶止鹤其实是不记得的。 到了他这个层次,有个名字的鸟,都比没有名字的人重要。毕竟鸟不好找,而人到处都是。 “有些印象,此人是在大理寺吧?自从娘娘当政以后,常主簿似乎许久未动弹了。” “今日他来联系本相了。说是仰慕老院长神采,想效仿老院长,弃暗投明。” 陶止鹤拱手笑道:“的确是喜事一桩,老夫这便先恭喜丞相了。” 魏淳摆了摆手,道:“老院长这不也是太客气了?常主簿不过是个六品官,能力有限,接触到的事情也不多。可如果本相以他作为样板,在贵妃党中打造一场争先恐后的弃暗投明之势,以此动摇妖妃根基,这才是他的价值。而这一切,全要仰赖老院长的号召力啊。” “老夫既投丞相名下,些许名头,丞相尽管取用。” “共同对抗妖妃,没有什么名下不名下的。” 魏淳继续与陶止鹤攀谈了一会儿,意思是让陶院长有空便在京城内多多走动,看看能否发掘到更有价值的贵妃党官员。 陶止鹤欣然应下,表示尽力配合。 魏淳告辞陶止鹤,走出园,便见府上管家神色焦急,等着园之外。 “有事?” “老爷,大理寺那边出事了。” 魏淳神色镇定,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何事?彭非抓住谁的把柄了?” “不是彭非,是何书墨!” “何书墨?他不是在卫尉寺吗?” “是。半个时辰之前,何书墨率卫尉寺众人,强闯大理寺,把大理寺主簿常鹏飞给抓走了。” 魏淳听到这话,脚步骤然一顿。 常鹏飞上午才来过相府,与他商量了弃暗投明的时机与设计,怎么转眼就被何书墨给抓了? “何书墨用什么理由抓人的?” “据咱们在大理寺的眼线所说,是‘强娶民女’,但空口无凭,是硬抓走的。” “哼!” 魏淳神色不善,道:“这个理由多半是他临时杜撰的,说白就是要抓常主簿,警告本相不要去打别的楚帝旧臣的主意,打一个他何书墨抓一个!” “哎呀,老爷,那咱们怎么办啊?” “何书墨的角色,并不重要。有妖妃保着,他有恃无恐。本相倒是奇怪,何书墨的反应未免太快了。从上午到现在,短短两三个时辰,他竟能精准知道常鹏飞已然准备投靠本相。” “老爷的意思是?” “相府之中,兴许有吃里扒外的货色。” “这……” 相府管家支支吾吾,不敢言语。 魏淳脚步不停,没有怪罪老管家的意思,喃喃道:“妖妃的情报网确实不凡,一日不除,终是心腹大患啊。老谭?” 管家忙道:“老仆在。” “以本相的名义,请将军散衙后,来府上赏月。” “是。” …… 晚上,何书墨又把薇姐摇了过来。 “靠你了,古天师!” 何书墨表情诚恳。 古薇薇叹了口气,道:“想想一会儿吃什么?昨天的鹿腿有点腻了。” “没问题。” 何书墨拍着胸脯道:“咱们今晚吃齐地菜,以鲜为主,绝对不腻!” “那走吧。别啰嗦了。” “好嘞。” 何书墨自然上前,伸出大手,如昨天那般用手指穿过小手的指缝,直到两手十指相扣,密不可分。 “我抓好了薇姐。” “嗯。” 古薇薇话音未落,两人斗转星移,恍惚之中,已然来到了陶止鹤的屋中。 几乎在两人出现的一瞬间,陶止鹤便敏锐察觉到了。 “完全凭空出现,堪称神乎其技。” 第二次瞧见古薇薇,陶止鹤不吝夸奖。 何书墨道:“老院长,您别贫嘴了,今日常鹏飞的事情,闹得京城官场沸沸扬扬。我好不容易整这一出大戏,你别告诉我魏淳什么反应都没有。” 陶止鹤哈哈一笑,道:“还是你了解咱们丞相。” 他说笑之后,面露严肃:“老夫其实刚从魏相书房回来,魏淳怀疑,常主簿出事,是他身边出现了细作,泄露了常主簿的行踪。他的意思,是准备再用一次福光寺。用贵妃党内鬼的动静,逼娘娘的情报心腹再次出手。” 何书墨并不意外,点头问道:“具体的计划布置呢?” 陶止鹤道:“魏淳没说。贵妃党内鬼的身份极其神秘,魏淳对此掩口不提。老夫旁敲侧击问了一下,但魏淳毫无松口的意思。他只是让我和子牧故技重施,再次埋伏,其余事情并无交代。” 何书墨听罢,皱眉道:“魏淳还要拿福光寺做文章……这次仍然是吏部尚书邹天荣吗?” “老夫不知。” 何书墨摸着下巴,走了一会儿。 “上次你配的毒药,娘娘心腹中过一次,这次必然心存警惕。而没有毒药削弱娘娘心腹的轻功,你和子牧准备怎么捉人?” “削弱娘娘心腹的事情,魏淳亲自负责。以老夫这几天对魏淳的了解,咱们这位丞相对江湖的把控力不强,但与皇宫太医院的关系不错。可能此次,是由太医亲自操刀,配置毒药,限制娘娘的心腹?” “太医院?” 何书墨一时想不通魏淳的打算,但没关系,他把该问的都问了,等会找个时间进宫,找淑宝商量商量。 对付魏淳这只千年老狐狸,不找淑宝商量对策,实在是有些托大。 离开相府,何书墨遵守约定,给薇姐找了一家专门做齐地菜肴的馆子。 “葱烧海参,糟溜鱼片,四喜丸子,油焖大虾……” 何书墨点了十来个菜,然后道:“米饭就不用了。咱们这桌多吃菜就得了。” “好勒,您稍等,我让下面的小伙,给您送壶解渴的好茶。”店小二满脸笑容,退出房间。 “吃不了。”古薇薇直白道。 “我吃得多,放心吧。” 古薇薇于是不多说什么,眼睛看向窗外,安静等着吃饭。 古薇薇看窗外,何书墨看美少女。 终于,古小天师顶不住了,开口打破安静的氛围:“我师父的大秦第四部呢?” “写好了。” “等会拿给我。” “行。” “不是白送吧?” “不是。”何书墨想了想,道:“帮我问一下老天师,就问他,有什么法子,能在不依靠丹药的情况下,可以让人修炼得快点。” (本章完) 第251章 娘娘:上次没空,这次补上(5k) 第251章 娘娘:上次没空,这次补上(5k) 何书墨率众硬闯大理寺的事情,在京城官场闹得沸沸扬扬。 这事之所以传播得又快又广,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是高品级的官员大多比较体面。像何书墨这种少卿出马,闯门抢人的情况,不说亘古未有,也是百年难见。 第二个原因是魏党在背后推波助澜。 何书墨这事,本质上是贵妃党内部矛盾。卫尉寺和大理寺打起来了,魏党自然乐见其成,巴不得妖妃手下内斗不止,他们渔翁得利。 经过一晚上的发酵,次日一早,弹劾何书墨的,质疑卫尉寺执法权的,还有要求疑罪从无,让何书墨放人的折子,如雪般飞向贵妃娘娘的案边。 不过这一次,清冷孤傲的贵妃娘娘却没有眉头微蹙,而是眉眼浅笑,心情不错。 “让何书墨别犯错误,想来是太为难他了。但是让他出门惹事,发挥本性,倒是给本宫弄得有声有色,热闹非凡。” 寒酥在一旁高兴道:“是啊娘娘,何书墨虽有才能,但也得娘娘知人善任才能发挥他全部的潜力。” “你现在怎么有些像何书墨了,没事便想着恭维本宫。”贵妃娘娘抬起凤眸,看向她的小丫鬟。 寒酥内心惶恐。 她之所以有些像何书墨了,主要还是因为她现在“有所求”,不再是以前那个没心没肺的小丫鬟了。 她想让小姐快点喜欢何书墨,这样她就能光明正大和何书墨走在一起。 因此有些行为显得刻意,就像刚才那样,被小姐看出了端倪。 不过寒酥也有她应付小姐的法子,只见她四处瞧了瞧,屈膝蹲下身子,抱着她家小姐的胳膊,撒娇道:“小姐,奴婢想吃御膳房的蜂蜜心糕了。” 厉元淑听罢,面露一丝无奈,道:“就为了这个?” “嘴馋了嘛。大理国上贡的百香蜜相当珍贵,静心解毒,精纯真气,娘娘都舍不得吃,奴婢怎么舍得?” “本宫不爱吃。而且那些功效,对本宫又无作用,哪有什么舍不得的。你去告诉御膳房,说本宫要吃糕点,让他们做一批出来。满意了吧?” “谢谢小姐!小姐真好!最喜欢小姐了!” 寒酥高兴地靠在小姐的肩膀上,显得无比亲昵。 厉元淑从酥宝身上收回目光,道:“吃了本宫的东西,就要给本宫努力做事。你卡在五品已经许久了吧?这两个月内,本宫要你晋升四品。如果做不到,就把御膳房的糕点吐出来还给本宫。” “啊?” 一听要修炼,寒酥的肩膀顿时耷拉下来。 厉元淑再道:“现在朝廷到处都在谈论何书墨的事情,本宫也该有所表示,你去把何书墨给本宫叫过来。” 一听到何书墨要来,寒酥郁闷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是!奴婢马上去做。” …… 不多时,皇宫大道上。 寒酥和何书墨并肩而行。 何书墨面露感慨,道:“姐姐,我有点不想当这个卫尉寺少卿了。” “怎么了?你现在已经是四品京官了,再往前一步,就能正式踏入贵妃娘娘的核心圈层。这是外人求而不得的机遇,你怎么还不想要了?” “事业上的事情,我没话说,主要是感情上有点问题。你说我们现在光明正大走在大道上,还怎么去找之前走小门时,那种紧张刺激的见面感觉啊。” 寒酥想起之前的事情,她被何书墨搂着,抱着,坐在他腿上,用了各种姿势……顿时小脸微红,瞪了一眼身边的男子。 “你是怀念走小门吗?感觉你是在怀念干坏事的时候。” “都挺怀念的。这几次进宫,都是走的大道,时不时便有太监和宫女,还有禁军路过,搞得众目睽睽,姐姐已经许久没和我亲亲抱抱了。” 寒酥红着小脸,道:“你抓紧拿下玉蝉,她大多在京城走动,有空,你亲她去!” 何书墨突然不说话了。因为他确实亲了蝉宝,还不止一次。 要不是蝉宝求他不让说,他是真想把蝉宝的事情告诉酥宝。 酥宝的态度很明显还是对蝉宝颇有微词,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让她们姐妹和好如初。 “你怎么不说话了?又在想什么坏事?”寒酥奇怪地问。 何书墨岔开话题,道:“姐姐对太医院熟悉吗?” 寒酥没想太多。毕竟玉蝉这个姐妹,她很了解,平常傲气得很,没那么容易被何书墨拿下。 她接着太医院的话题,道:“不太熟,不过听说太医院的太医,多半是白医道脉的修行者。只是白医道脉常年在民间传承,战乱、瘟疫、内斗,导致他们的传承残破不齐,因而名声不显,也没有什么太出色的领头者。” 何书墨点头:“看来道脉传承的完整性十分重要。” “这是自然。要说道脉的保存和发展,五姓无疑是做得最好的。咱们厉家的霸王道脉,从先祖手里传承下来,代代改进,感悟成箱,小姐天纵之才,集历代大成之法。她手上的霸王道脉,比最初的版本厉害了不知多少!” 提起道脉,酥宝也是好好的骄傲了一下。 天下的道脉不算少,但是成体系的道脉传承,却屈指可数。像她家小姐这样推陈出新的集大成者,更是世所罕见,万里无一。 说笑间,何书墨来到了玉霄宫中。 “臣何书墨,拜见贵妃娘娘!” 何书墨仗着娘娘对他的宠爱,便连行礼都只是稍微摆摆动作,差不多就行了。 贵妃娘娘起初还会试图纠正一下某人,但某人每次都是这样,懒得行礼拜见,久而久之,她也嫌烦,不想说了。 只要何书墨忠心还在,客套的行为随便一点就随便一点吧。 “昨天你在大理寺闹了一下,今天早晨,这些折子,全是向本宫弹劾你的。”娘娘玉手拍了拍堆成小山的折子,对某人道。 何书墨拱手道:“娘娘尽管推行计划,所有骂名,臣肩上担着。” 贵妃娘娘似笑非笑,道:“这么说,本宫还得谢谢你了?” “不敢,娘娘折煞臣了,为娘娘分忧,本就是臣的分内之事,更是臣的无上荣幸!臣……” 何书墨情绪酝酿得差不多了,正要表演忠心,歌颂娘娘功德,结果却被娘娘直接打断。 “好了。本宫罚你一年俸禄,等会你派人把常鹏飞转送鉴查院,让你的老部下接手,随便查出点什么,丢进牢里关着。你要是想,再去找彭非做个戏,道个歉。不想就算了,他应该能猜出一二。” 贵妃娘娘金口玉言,一锤定音。 何书墨虽然又被罚了俸禄,但这种不痛不痒的小惩罚,其实是一种明晃晃的包庇。 相当于贵妃娘娘摆明了告诉外界,何书墨即便越权执法,冲撞衙门,最多也就是自罚三杯,但诸位万一犯错,可就没那么走运了。 娘娘摆出这种动作,便是为了帮助卫尉寺不断侵占三司和京城守备的权力,不需要魏党赞同“恢复御刀卫”,从而潜移默化形成事实上的“大楚锦衣卫”。 “臣认罪领罚!” 何书墨朗声道。 “嗯,陶止鹤那边的消息呢?” “臣这次进宫,主要就是想找娘娘商量一下魏淳那边的情况。据陶止鹤所说,魏淳准备再用一次您手下的内鬼,把玉蝉姐姐吸引出来……” 何书墨简要说完之后,道:“臣拿不定主意,请娘娘亲自定夺。” 贵妃娘娘听完某人的话,安静思忖,漂亮的凤眸一眨不眨,犹如一座美人玉像。 不多时,“玉像”复活。 娘娘眨了下凤眸,看向何书墨,道:“魏淳用计,我们接招。” 何书墨拱手,关心道:“娘娘,别的事情我不担心,我就是怕玉蝉姐姐再赴福光寺,面对全力以赴的陶止鹤和子牧,再加上可能是太医院出品的毒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这,得不偿失啊。” “不会有什么三长两短。”贵妃娘娘云淡风轻地说。 何书墨反而有些着急了,玉蝉是淑宝的丫鬟,但也是他的蝉宝。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怎么舍得看着蝉宝再入险境?独自对付魏党众人? “娘娘,玉蝉姐姐毕竟只是四品,魏党那边明面上就有至少两位三品,万一再有其他高手埋伏暗处……” 娘娘淡然道:“上次你邀本宫淮湖泛舟,本宫说没空,这次补上。” 何书墨眼睛一亮,喜道:“娘娘准备亲自出手?那的确是万无一失了!” “你当本宫不在乎玉蝉吗?若不亲临,本宫哪有把握保证玉蝉安全无虞?” “是,还是娘娘考虑得周到。” 贵妃娘娘手扶桌面,款款起身。 她迈着优雅莲步,徐徐走在大殿之中。 “玉蝉的安全是有保障了,但魏淳放在本宫手下的那个内鬼,本宫一时仍然没有头绪。” 何书墨跟在娘娘身边,道:“娘娘,臣以为,玉蝉姐姐和那个内鬼,分别是我们与魏淳博弈的焦点。魏淳想按死玉蝉姐姐,咱们想挖出内鬼。这是我们两方的需求。魏淳为了抓住玉蝉姐姐,他所采用的方法,便是让内鬼活动,吸引玉蝉姐姐再上富光寺。臣觉得,魏淳这个思路不错,咱们可以学习。” 娘娘略作思忖,道:“你是说,效仿魏淳。用玉蝉骗内鬼上钩。” “不错!臣觉得,如果玉蝉姐姐身受重伤,差一下就会一命呜呼。哪怕是谨慎如魏淳,也会尝试动用内鬼,给玉蝉姐姐补上致命一击。” “法子倒是好法子,但给内鬼动手的机会,同时又不引起魏淳的警觉,这可不容易做到。” “娘娘忘记太医院了吗?” “太医院?” 贵妃娘娘从小被细心呵护,吃穿用度都不马虎,再加上六岁习武,体质远远好于常人。她从没生过病,下意识把太医院的存在给忽略了。 按照何书墨的说法,魏淳可能是让太医院的太医帮他配置毒药。但无论毒药从哪儿来,玉蝉中毒后,都可以回到皇宫,找太医医治。 面对“奄奄一息”的玉蝉,太医只要稍微动些手脚,便完全可以把玉蝉悄无声息地除掉。 这等诱惑放在魏淳面前,他没道理不尝试一下。 但魏淳和太医之间,毕竟没有心灵感应。他想驱使太医,起码得有人帮他给太医传话。 想到这里,厉元淑明白了何书墨的意思。 “你是说,让玉蝉在福光寺中毒受伤,回来投靠本宫。本宫即刻封锁太医院,把所有太医留在皇宫,让他们给玉蝉治疗。此时,谁试图联系太医传话,谁便是魏淳布在本宫身边的内鬼。” “不错,臣便是这么想的。” “可以一试。” 娘娘颔首,同意了何书墨的方案。 末了,她道:“今日便不留你念三国话本了,回去多准备,等泛舟那日,本宫不想听到‘下回分解’四个字。” 何书墨笑容尴尬。 贵妃娘娘轻哼一声,徐徐转身,往回走动。 “本宫的话是圣旨,抗旨的后果,自己想想。” 何书墨欲哭无泪。 淑宝耍起贵女的性子,是一点理都不讲。 仗着自己端坐凤椅,身份超凡,金口玉言,欺负他无权无势,没法抗旨,真是太狡猾了! …… 夜晚,镇国公府客院。 富贵明艳的李家贵女端坐桌前,伸出玉手,敲了敲自己发酸的肩颈。 她爷爷李天逸大约是二十年前当上的李家家主,随后几年间,她大伯,父亲,三叔,四叔,逐渐以大房、二房、三房、四房的名义,接管李家遍布楚国的生意。 而李安邦手下的三房账册,便是从十八年前,开始逐渐积累,形成如今的规模。 张家落幕之后,李云依这大半个月的时间,都在处理这些账册。有些机密的册子,只能由她亲自来看。万一泄露,又会在京城引起轩然大波。 她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吃透李家三房在京城的产业和利益纠葛,然后还要不停应付家中的人情往来,甚至还要面临吐出一部分利益给大房和四房,以求达成共同瓜分三房的和平结局。 总而言之,异常辛苦,且焦头烂额。 “银釉,给我端些提神的茶水。” 屋外,银釉应道:“是,小姐。” 不多时,一个人影端着茶水推门而入。 李云依专心打着算盘,并没注意到人影的样子。 “放下便好。” 李云依随口道,她此时的目光和注意力,仍然集中在算盘和账册上面。 人影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听见她说的话。 李云依又道:“银釉,放下吧。” 那人还没动静。 此时的李家贵女,总算是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她停下打算盘的玉手,缓缓抬头,看见一个男子的身形。 李云依虽然只比谢家妹妹大了一岁,但她的确会比棠宝更加沉着镇定。 发现男子的身形后,李云依第一时间并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反应过激,而是不动声色地将手伸到桌子下面,缓缓摸到她的裙刀怀锦。 随着目光继续向上,李家女郎整个人愣住了。 “何公子?你怎么来了?” 看见何书墨,李云依骤然松了口气。 原本已经出鞘的怀锦,也被她悄悄按了回去。 何书墨笑着放下手上的盘子,道:“想你了,就过来看看。” 腾! 一句话,让刚才还十分镇定的李家贵女,霎时间绯色入颜,慌了神色。 李云依俏脸微红,手忙脚乱道:“何,何公子你先坐下,我给你倒杯茶。哦,没有椅子是吧,银釉,去取把椅子过来。” 李云依忙活半天,回头一瞧,她不止没有多余的椅子,还没有多余的茶杯。 而且她明明说好要给何书墨倒茶,结果反而是何书墨动手,把她的茶杯给倒满了。 整个过程总结为一句话: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什么。 “让公子看笑话了,我,不太会做这些。” 李云依原本便微红的脸色,此时因为羞愧,变得更加红润了。 何书墨表示理解。 棠宝动手能力强,是因为谢家偏武道,家风如此,再加上她从小被谢晚松使唤做事,培养出来的。 依宝相比棠宝,则是一位更加彻底的“富家千金”。 她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被银釉这些女侍丫鬟精心照料,衣来伸手饭来张嘴,什么麻烦的家务和伺候人的事情都没做过。根本没有棠宝那种动手照顾别人的经验。 因而一旦出手,就显得十分手忙脚乱。 何书墨笑道:“没事,挺可爱的。” 李云依咬着唇儿,红着俏脸,低着螓首,一言不发。 “好了好了,坐吧。知道你不会,因此只觉得可爱,没有笑你的意思。” “多谢公子。” 何书墨从赶来的银釉手中接过椅子,搬着,放在依宝身边。 坐下后,瞧了瞧依宝在看的账目,发现看不懂后,识趣地放下,不给依宝添麻烦。 “公子大晚上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何书墨轻咳一声,道:“你还记得上次娘娘出宫的事情吗?” “自然记得,当时公子说了党中内鬼的事情。莫非是此事有新的进展了?” “的确如此。娘娘准备再次出宫,我需要你配合一下。” (本章完) 第252章 娘娘游湖(5k) 第252章 娘娘游湖(5k) “配合?” 李云依很快道:“公子又需要公爵府马车了吗?” “这回不用,上次利用公爵府马车,是因为要瞒天过海。当时正值魏党福光寺埋伏失败的时候,娘娘有私下面见陶止鹤的需求,但又不能被魏党发现,所以才需要打着公爵府的名义行事。” 何书墨细细给依宝分析了一遍。 李云依一点就通,道:“那贵妃娘娘再次出宫,是因为魏党又有了新的动作?” “不错。” 何书墨压低了身子,靠近香气四溢的李家贵女,低声道:“魏党准备再次在福光寺设伏,娘娘亲临淮湖,是为了确保她手下的安全。” “如此兴师动众,看来娘娘很在乎这个手下。” “那姑娘是她的陪嫁丫鬟,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能不在乎吗?” “好姐妹吗?” 李云依听到类似家人的词语,不免有些向往和羡慕。她要是也能有这般情深义重的姐妹就好了。 想到这里,李云依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谢晚棠的面容。 她奇怪地蹙了蹙眉,不知自己为何会把“谢晚棠”和“好姐妹”联系起来。 何书墨再道:“我今天来找你,主要是想请你帮两件事。第一件事,等魏党福光寺设伏的那天,你和晚棠一起去福光寺游玩。” 李云依:? “我和她?” “对啊,你和她同为贵女,携手同行,共游福光寺,不是很正常吗?而且,这只是普通人视角里的情况。在魏党眼中,你们两个就是去找事的,但偏偏他们又动不了你们。如此一来,你们便能吸引住魏党的目光和注意力,并且配合娘娘的手下进行随机应变。” 李云依小巧檀口轻轻张开,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其实不太想和谢晚棠走得太近。但她之前信誓旦旦,说五姓联盟出了内鬼,每家都有责任。她既然代表李家,自然不可能事到临头,临阵退缩。 “好吧。我没问题,谢家妹妹呢?” “还没问。但她大概率会同意,我可以替她做主。”何书墨非常“霸道”。 好妹妹又乖又听话,什么都听他的,他说做主,便是真做得了主。 “嗯,还有一件事呢?”李云依问。 “第二件事就很好办了。” 何书墨对富婆伸出手掌,道:“请给我钱。” 说完,他还不忘解释道:“娘娘出宫一趟,开支着实不小,这次虽然不用借国公府的马车,但还是得给娘娘准备马车来用,再加上游湖包船,还有打点码头。最重要的是,我拿不到俸禄,也没什么外快,之前赚的稿费已经得七七八八了。所以……只能靠我的云依妹妹了。” 何书墨愿意主动问她要钱,李云依其实挺开心的。 这代表何书墨需要她。 就像他需要谢晚棠保护他一样,他也需要有人能给他源源不断的资源支持。 作为一个生意人,李云依深知,比感情和美色更可靠的东西,叫做利益共同体。感情可以等到海枯石烂,与她一样漂亮的贵女,楚国还有几位。可一旦结成了利益共同体,那何书墨便会永远站在她这一边。 哪怕他自己拒绝,形势也会逼迫他来到她的身旁。 “你要多少?” “五千两吧,还有没有不要钱的丹药,再给我准备一些。我最近在衙门里搞了个激励计划,上次你给的丹药,我都快发完了。” 李云依款款起身,吩咐道:“银釉,把我的几个箱子搬过来。” 不多一会儿,银釉招呼着几个女侍,来来回回,搬出几个箱子,放在何书墨面前。 箱子中隐隐散发着草药和丹香,不用开箱,便已经飘香四溢。 “何公子,这些都是我积攒的存货,你现在便可拿走。若是不够,我想办法再弄些过来。” 何书墨连连点头:“够了够了,我只要一些对提升修为有帮助的丹药便好。” “公子不必客气。反正云依的东西……”李家贵女嘴唇嚅嗫,俏脸微红,低声道:“以后都是公子的。” 楚国女郎一向是委婉且含蓄的,大名鼎鼎的贵女更是如此。 无论是依宝、棠宝,还是淑宝,她们绝不会光明正大地说“喜欢”或者“爱”,她们只会暗戳戳的表达心意。 比如此时的依宝,便会说“我的东西,以后都是你的”。这是在以她的视角,暗示婚后财产的归属权。从而侧面暗示两人的感情关系,以及何书墨在她心里的地位。 不过,何书墨可不是有话不直说的婉约派。 他直接一步上前,张开双臂,一手扶着依宝的美背,一手搂住她的纤腰,两手一齐用力,便将这位金颜玉貌的李家贵女,瞬间抱入怀中。 贵女的娇躯玲珑似妖,曲线绝美的腰背,以及胸口厚实软弹的按压感…… 其中滋味,美妙无比。 何书墨享受着依宝的身子,趴在她耳边,轻声道:“现在给你一刻钟思考,要是不挣脱的话,以后就不许挣脱了。” 起初被抱住身子时,李云依的大脑根本没反应过来。 若是寻常人这么对她,不等抵达周身,她便摸出怀锦,将那人捅一个稀巴烂。但是何书墨完全不一样,在他面前,她用来保护清白的怀锦,似乎只是一个摆设。好看,好玩,但守护不了任何东西。 “公子,我……” “时间到。” 何书墨不管一刻钟到底过去了没有,直接宣布截止时间。 他抱着依宝的双手更用力了一些: “时间到了,你以后再也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依宝轻声说:“其实早就没有了。” 何书墨低头,直视李家贵女璀璨如星的美眸,他能看到依宝对他的爱恋和依赖,情意绵绵,难以自持。 正当屋中小情侣你侬我侬之时,一柄莹白的利剑,悄然架在了何书墨的肩膀。 “钰守!?” 何书墨吓了一跳,他顺着长剑看去,见到了李云依的钰守姑娘。 钰守一句话不说,盯着何书墨,似乎只要他再前进一步,再多占一点李家贵女的便宜,便会毫不犹豫地直接斩首。 李云依同样注意到了钰守的存在,她在何书墨怀中扭转身子,并从裙下拔出裙刀怀锦,刀尖向外,对着她的钰守。 语气尤其严厉:“退下!本贵女让你退下!” 钰守一动不动,对贵女的命令毫不理会。 何书墨似乎明白了。 按照李家的规矩,只要他一日不娶依宝过门,钰守的威胁就会一直存在。 虽然从他目前的角度来说,钰守是挺麻烦的,毕竟打扰到他和依宝亲热,但是他也能理解钰守存在的必要性。 如若贵女真的婚前失身,而且还被别人拿住把柄,抓住证据,并对李家展开舆论攻击。那么对李家来说,贵女的存在就完全是一项负资产,还不如在贵女失身之前,干脆结束掉她们的生命。相当于及时止损。 何书墨双手缓缓离开依宝的身体,钰守与他的动作几乎同步,缓缓收起她的长剑。 “没事了,都是误会。” 钰守什么都没说,推门出去。 “何公子,抱歉。” 依宝美眸中酝酿着浓浓的歉意。 何书墨安慰道:“没事,不是你的错。刚才我也有些冲动了,把钰守的事情给忘了。对了,还有一件事。” “怎么了?” “你以后别叫我何公子了,听着怪生疏的。” “可是,不叫何公子,那叫什么?” “要不你随晚棠,叫哥哥?” 李云依抿着小嘴,俏脸烧红,不答应但也不否认。 何书墨没多纠结称呼的问题,转而把话题引导到正经事上面去。 “云依,你来帮我挑一些丹药……” “嗯。” …… 何书墨得了依宝的资源支持后,立刻开始着手应对贵妃娘娘的出行需求。 首先是购买一条小型画舫,打扫干净,收拾妥当,布置精美,用心。然后是按照他四品官员的规格,购置两匹骏马和一架马车,这一步比较省心。因为何书墨有收拾国公府马车的经验。 当时娘娘用过的坐垫,茶杯等物件,何书墨一个没丢,全都好好收藏起来,现在正好直接复用,省得再买。 在何书墨紧锣密鼓布置娘娘出行需求的同时,玉蝉一直盯着的几位大臣,终于如约产生了异动。 宗正寺卿,明勤郡王项文殊,在何书墨进宫找娘娘的当日,前往邹府,与邹天荣聚会。 二人交谈甚欢,内容外人不得而知。 何书墨进宫找娘娘的第二天,城外农庄的马车,再次从礼部尚书沈清岩的宅子出发,直奔邹府大宅。 下午,兵部尚书向余北来到邹府,与邹天荣同桌而餐,之后逗留不久,再次离开。 次日,农庄马车依次送菜,邹天荣携带妻儿,手提礼物,登门拜访卫尉寺卿章荀,考虑到章荀的母亲乃是王家嫡女,比邹天荣大一辈,再加上章荀和邹天荣是连襟关系,因此邹天荣拜访章家的动作合情合理。 短短两天过去,邹天荣几乎把贵妃党高层沾染了个遍。 而且,仿若计算好了似的,当天晚上,邹天荣准备前往福光寺祈福的消息,再次经由下人泄露出去,叫玉蝉和观澜阁听了个正着。 玉蝉将邹天荣明日去福光寺的事情,第一时间告知贵妃娘娘。 娘娘当即拍板,明日出宫。并叫玉蝉通知何书墨,让他准时接驾。 夜晚,何府。 何书墨坐在书桌前,提笔写着三国故事。 蝉宝玉腿并拢,侧坐在何书墨腿上。与此同时,她娇躯半斜,身子放松,倚靠在何书墨的怀里,美丽螓首则靠放他的肩头。 简直像只大猫儿一般,蜷缩在何书墨的怀中。 玉蝉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她仅仅是嗅着男子充满荷尔蒙的体香,感受着他坚实的胸膛,和微热的体温,便已经很幸福了。 何书墨写完一章三国,既宠溺又无奈地亲了亲蝉宝的额头。 蝉宝确实黏人。 如果说,酥宝的黏人,是“想对你好”的黏人。棠宝的黏人,是“想陪伴你”的黏人。那么蝉宝的黏人,便是“想贴贴抱抱”的黏人。 据酥宝所说,蝉宝之前就喜欢找她家小姐要贴贴要抱抱。 眼下蝉宝被自己哄到手里,她虽然还会有点矜持,可一旦被引导着释放天性,便像现在这样,压根懒得装了。 “蝉蝉换个姿势?” “嗯?” “腿麻了。” “那我下来,给你揉揉。” “行。” 玉蝉小手捏着何书墨的左腿,问:“是这条腿吗?” “不是。” 玉蝉换了个位置,又问:“是右腿吗?” 何书墨摇头,道:“不是。” “不是左腿,也不是右腿。那是哪里麻了?” “想知道?” 看着男子的坏笑,玉蝉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很可惜为时已晚,男子重新拽着她的小手,把她引导着坐回他的腿上,而后深情一吻。 玉蝉理智上是想拒绝的。 因为她来何府传完消息,还要尽快赶回锦绣殿侧殿,陪寒酥睡觉。所以不能在何府待到太晚,否则压根没法和寒酥解释。 但她的身子只听何书墨的,不听她的。 湿哒哒的一个深吻之后,蝉宝美眸水润,气喘嘘嘘。 何书墨温柔道:“蝉蝉自己引的火,要自己灭。乖,咱们是第二次,慢慢来吧。” …… 何府的条件还不挺不错的。 少爷的书桌又大又阔。 底下跪坐一个成年人,完全没有一丝逼仄的感觉。 等以后家里孩子多了,还可以用来躲猫猫。 …… 三更天。 玉蝉来到锦绣殿侧殿。 寒酥打着哈欠,道:“你怎么才回来?找何书墨传话用得着这么长时间吗?” 玉蝉不答,冷着脸,铺平床铺,换了睡衣,准备睡觉。 寒酥奇怪道:“你换衣服了?之前在娘娘面前,不是这一身吧?” “嗯。” “你怎么不刷牙漱口就上床啊?脏死了,去洗漱。” 听到此处,玉蝉忙用被子蒙住发烫的小脸,闷声道:“洗漱过了。不用你管。” 寒酥感觉今天的玉蝉有些莫名其妙。 但她也不想管小姐妹。 明天娘娘要出宫,玉霄宫内又只有她一个人。娘娘这个主心骨不在,玉霄宫什么担子都压在她的身上,会让她比平时忙上许多,还不能忙中出错,制造乱子。 希望何书墨那边,明日可以一切顺利吧。 …… 辰时末,皇宫小门处。 何书墨驾着新准备的马车,提前来到地方等娘娘出门。 结果不出意外,女人出门爱墨迹这事,哪怕是贵妃娘娘都没法例外。 大约等了两刻钟时间,小门才吱嘎推开。 一位身姿高挑,气质脱俗,浑身披着斗篷的女郎,从皇宫中款款走出。 何书墨一眼认出淑宝。 这世上,只有淑宝才有超脱凡俗的天人之姿,哪怕她浑身被斗篷覆盖,可那一举一动,一走一步,周身的威压和气场,简直是天然的目光焦点。 为何淑宝每次出宫,都必须让何书墨大力筹备她的行程? 除了有魏党这一层因素之外,还有另一个主要原因——淑宝是最耀眼的天之骄女,她命中注定无法低调。 “臣参见娘娘,娘娘请。” 由于不是第一次伺候贵妃娘娘出宫了。 何书墨显得轻车熟路。 伺候娘娘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能让她做“多余的事情”,比如低头看脚下有没有垫脚的脚踏,伸手去撩开车门帘等等。 只要这条做到位了,基本上能做到八成的满意度。 贵妃娘娘身姿款款,落座车厢。车厢中依然是绒垫,茶水、糕点、水果的配置。不单东西没变,就连东西拜访的位置都没什么改变。 唯一的变化是冰盆没了。但今天入秋,气温没有之前热,不设冰盆,似乎也有气温变化的考量。 总言而之,这趟出行,处处能让贵妃娘娘感受到何书墨的认真和用心,是那种把她捧在心尖上的用心,而非完成任务式的用心。 “何书墨。”娘娘道。 “臣在。” “本宫的三国呢?” “臣马上就念。” 娘娘喝着茶水,吃着糕点、水果,听着引人深思的三国话本,不知不觉,便来到了淮湖边上。 “娘娘,您慢点,您小心。” 何书墨伸出胳膊,叫淑宝用玉手扶着,她的小绣鞋稳稳踩在脚踏上,高挑优雅的身姿,犹如平移一般走下车厢。 “这是哪儿?”娘娘问道。 何书墨引着娘娘来到湖边,介绍道:“娘娘,这座码头是臣挑了新的位置,让工部的心腹工匠,赶工出来的。此地不记录在淮湖周围的寻常码头之中,魏党根本想不到您会从此乘船入湖。娘娘,这画舫也是臣的得意之作。其中设有……”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 虽然是何书墨讲得多,淑宝讲得少。 但基本上,何书墨只要说些什么,淑宝总会给他一点反应,哪怕是不好的反应,淑宝也会给他。 冷暴力什么的,是不存在的。 总而言之,比起贵妃和臣子,他们两个现在倒有点像主家的千金大小姐,和她的俊朗赘婿。 “娘娘,船上的船夫都是臣的心腹,您尽可放心。这位是高玥,臣的得力手下。” 何书墨给高玥试了个眼神。 高玥受宠若惊,急忙跪地,行使大礼。能面见娘娘,是她不可多得的机缘! “臣高玥,拜见贵妃娘娘,祝娘娘凤体康健,寿延千岁!” (本章完) 第253章 玉蝉被伏,棠宝出剑(4k) 第253章 玉蝉被伏,棠宝出剑(4k) “平身。” 贵妃娘娘淡然的雅音传入高玥的耳中,宛若仙乐一般优美动听。 “多谢娘娘。” 高玥连忙起身,很有分寸地站在离娘娘更远一点的位置——毕竟要把娘娘身边的位置让出来,不能抢自家老大何少卿的风头。 娘娘从高玥身上收回凤眸,随口吩咐道:“忠心可嘉,赏白银千两。” 檀口道出圣旨,娘娘凤眸瞥了一眼何书墨。 何书墨手指自己,惊愕道:“娘娘,这赏赐我出啊?” “你觉得本宫像是身上会带银子的人吗?” “不是,娘娘,臣来衙门上班,大半年了,一分钱都没赚到。这下不但赚不到钱,臣还要往里面搭钱?” “不想搭,可以抗旨。” 娘娘语气淡然,似乎在说一件小事。 得。 话说到这里,何书墨便知道,这一千两,他今天是非出不可了。 幸好之前他问依宝要的零钱还有剩的,要不然今天还真掏不出来这个钱。 “拿着,娘娘赏你的。” 何书墨把银票递给高玥。 虽然是他的钱,但也只能把赏赐算在娘娘头上。 夫妇不分家,这钱本来就是找“老婆”要的,现在又给“老婆”用了,理所应当的,何书墨自我安慰道。 高玥看着何书墨手里的银票,有点不太敢收。 何书只得暗示道:“不拿就是抗旨,拿着。” “是。” 高玥瞧了一眼何书墨的脸色,感觉不是很肉痛,于是果断接下银票。 小插曲结束,娘娘重新迈步,走入画舫的阁楼。 何书墨买的小画舫面积不大,阁楼共有两层,满打满算几个房间。但好在这画舫不用接待旅客,所有房间只为伺候娘娘一个人,如此便宽裕多了。 阁楼二层,贵妃娘娘提了提腰后臀上的裙摆,然后施然落座。 湖面水波粼粼,凉风习习,楼中雅间温馨精致,水果点心一应俱全。如果不说此行是为了帮助玉蝉,单看何书墨所做的布置,几乎与外出游乐没有任何不同。 “你对那个高玥不错呀,冒着耽误本宫的风险,把她引荐给本宫。” 娘娘抿了口茶水,神色犹如淮湖水面,不澜不惊。 何书墨忙道:“高玥是臣的属下,便是娘娘的属下,让她见见正主,以后好更加为娘娘尽心尽力!” “不是偏爱此女?” 娘娘淡然的语气中,似乎暗藏杀机。 何书墨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生怕说错一个字:“娘娘,臣的属下中,就她一个女子。今日是娘娘要乘船,臣才会叫她来船上保护娘娘周全,听候娘娘差遣。臣叫她过来,全是为了娘娘,若不然臣随便叫个汉子做事就行了。哪里用得着专门找个女子?” “嗯。” 贵妃娘娘对小忠臣的回答还算满意。 她其实能看出来,两人之间没有猫腻,刚才之举,只是故意在敲打敲打她的小忠臣。 女人这种东西,等他功成名就了,要多少有多少。至于现在,大事才行半途,还没到那个时候,不准碰。 画舫在水面安静飘行,何书墨掏出事先辛苦写好的话本,问道:“娘娘,念话本吗?” 贵妃娘娘望着平静的水面,罕见拒绝道:“先放着,邹天荣登船了。” “邹天荣?” 何书墨顺着娘娘的目光看去,只看得到茫茫的远方,毫不见人影。这码头是新选的位置,用木桩临时搭建。眼下看来,的确起到了避开主流船只的作用。 “本宫真气庞大,能感知的范围极远,用心专注一个方向,不难察觉邹天荣的动向。”娘娘有意无意地解释道。 何书墨默默闭嘴。不打扰娘娘做正事。 酥宝之前说过,贵妃娘娘的感知范围,大约与皇城的面积一样大。而这座淮湖,也不过只有两三个皇城的大小罢了。因而娘娘能远远感知到邹天荣的行踪,可以说理所应当,毫不费力。 不一会儿,娘娘轻启檀口:“念吧,邹天荣已经登船,还有李家、谢家那两个丫头也在船上。” 这次何书墨没有念,而是问道:“娘娘,您既然能感知到邹天荣和两位贵女,那么魏党埋伏在暗处的人手,您岂不是同样尽在掌握?” “距离太远的不行。” 何书墨明白了,淑宝感知的能力,会随着距离而变弱,到了一定程度,比如皇城之外,对方武者只要用心隐藏,即便是她也察觉不到。 淑宝虽然是此世至强,但她毕竟只是一个人。 真气衰减的规律,她还是需要遵守的。 何书墨蓦地想到,若是如此,那淑宝下次帮他提升修为,岂不是不能再隔着衣服了? “想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娘娘凤眸转动,盯着某个压不住嘴角的男子。 何书墨连忙正经起来,道:“臣想到魏淳气急败坏的样子,所以高兴。娘娘,臣念话本了啊?” “嗯。” …… 稍早之前,淮湖边的客船码头。 码头不远处,楚相魏淳登楼而望。 只见码头前方人头攒动,人群中间,是两位并肩而立的女郎。 两位女郎气质出色,鹤立鸡群,即便只能远远看到她们的背影,但就凭着仪态万方的步态和风姿绰约的气质,也没人会怀疑她们的姿容面貌。 魏淳身边,管家谭拙着急道:“坏了,老爷,贵女也要去福光寺。这……这怕不是妖妃的阳谋吧?妖妃知道我们准备动她的情报网络,便让李家和谢家的贵女把这潭水搅浑。好浑水摸鱼。” “搅吧,搅吧。让她们搅吧。咱们不怕水浑,只怕大鱼不上钩。” …… 客船上。 邹天荣携妻儿与贵女相见。 李云依和谢晚棠接连道:“邹叔叔,王姨母。” 邹天荣笑着回礼,同时找贵女们聊聊她们家里的兄弟叔伯,比如当年谁谁谁,我认识谁谁谁,他和我如何如何…… 很有大龄中年人酒桌吹牛的范儿。 邹府夫人王静梓,则本分且和善,一瞧便知是五姓家的嫡生女。 王静梓看着谢晚棠,感慨道:“小贵女真是漂亮,与您母亲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棠宝的母亲是上一代,三十年前的王家贵女,与王静梓正好是同一时期的女郎。 王静梓夸完谢家贵女,还不忘夸一夸李家的贵女。 “云依生得真是富贵漂亮,你母亲生在厉家,性子柔弱一些,但样貌在贵女之中,也绝对是顶尖的。” “谢谢王姨母。” 李云依客气道谢。 寒暄之后,人群散去,李云依的家仆有意无意护在贵女们周围,保护她们的安全,谢绝无关人等擅自靠近。性质类似于地球大人物周围的保镖。 谢晚棠站在船头,看向李云依,道:“李姐姐,王姨母蛮可怜的。邹叔叔大她好多岁,已经是她上一辈的人了。” 李云依一脸平静:“邹天荣官至一品,身居要职,邹家在京城同样底蕴不浅。晋阳王氏为了保持他们对楚国朝局的影响力,不会轻易放弃邹天荣。所以,邹天荣的原配夫人死后,王家毫不犹豫,将原配的妹妹,王姨母嫁了过来。如果王姨母有个三长两短,王家应该还会再派其他人来。” 谢晚棠咬着银牙,愤愤不满道:“真不公平。王姨母看邹叔叔的眼神,明显是不喜欢的。可她还要装成贤妻良母,她这一辈子,便被这么消磨掉了。” “所以我们便要趁自己有能力的时候,多为自己争取一些。别等到决定不了自己命运的时候,被家族随意摆弄。”李云依语气幽幽。她的神情中并没有什么伤心和黯然,反而多了些庆幸和坚定。 幸好她选择的是何书墨。幸好何书墨同样没有让她失望。 只要何书墨稳扎稳打发育下去,一定能变成李家都必须重视的人物,然后就可以从李家手中,把她“抢”过来。 无数五姓女子的青春和幸福被消磨在政治联姻之中,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真是万里无一的幸运之事。 客船缓缓靠岸,一船游客踏入湖中岛上。 湖中岛的面积不算大,除了福光寺外,还有一些福光寺捐建的园、假山、凉亭、水榭之所。寻常游客哪怕不入寺拜佛,仍然有不少可玩之处。 不过,谢晚棠和李云依并不是来玩的。 她们的目的一是吸引魏党的注意,二是在必要时,帮一次娘娘的心腹,让她可以从魏党手中逃脱,顺利完成何书墨的计策。 福光寺暗处。 玉蝉默默立在树桠上面。 她双手抱胸,遥遥盯着邹天荣的一举一动。 邹天荣是内鬼的可能性不算高,但他应该和内鬼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否则魏党不会每次都拿他说事,拿他钓鱼。 可惜的是,邹天荣的位置比较敏感,不方便大动干戈。他首先是朝廷一品的吏部尚书,手握实权,其次他本人的邹家,再加上他岳父母所在的王家,都不是好惹的势力。 如果调查邹天荣的同时,再被魏党借题发挥,此事的后果和发展趋势便难以控制。 邹天荣一家人走入福光寺大殿。 大殿屋檐宽广,玉蝉看不清殿中的事情。不过她并没有像上次一样跟着进去,因为她有帮手——谢、李二位贵女。 谢晚棠和李云依的存在,可以帮玉蝉弥补视野的缺失,尤其是在一些很危险,很容易被伏击的位置。 只要不进入魏党设置的特定“绝境”,玉蝉有信心从两三位三品手底下溜走。 邹天荣一家如上次那般,按照次序依次祈福。 玉蝉离得不远不近,安静瞧着。 不多时,邹天荣拜完了最后一座小殿。在福光寺沙弥的带领下,前往斋堂用膳。 由于两位贵女均是第一次来福光寺,并非香客,无缘斋堂。哪怕李家贵女有钱,捐得起香火,但至少此时此刻,她们无法继续跟着邹天荣等人。 玉蝉见此情形,心道:魏党莫非是在斋堂设伏? 她心知斋堂可能有问题。 可如果她不以身犯险的话,如何能引诱魏淳和党中内鬼主动出击,从而暴露内鬼的身份? 玉蝉并没太多犹豫,娇躯一跃,落在福光寺斋堂前的空地上。 她知道小姐乘船,就在不远处。 有小姐在,没人能留得下她。 “这位女施主,你怎的有些面生?” 一位男子嗓音,在玉蝉背后的不远处响起。 玉蝉转身一瞧,只见一位身披袈裟的僧人,手持锡杖,笑眯眯地看着她。 那僧人明明是在笑,但却给玉蝉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让她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摸上了腰间的暗器。 “女施主,擅闯佛门禁地,还要再起刀兵,罪过罪过。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玉蝉刚要动手,却发现,她浑身犹如陷入泥沼之中,每动一下,便要费天大的力气! 能限制住她的行动,起码也要四品以上的修为! 而这僧人犹如儒家修行者一般,通过嘴来施加能力,因此他很可能是修西天佛道的修行者。 “妙法律令?你是妙法道脉的修行者?” 僧人没有回答,而是笑着道:“我佛慈悲,请施主放下屠刀。” 与此同时,陶止鹤和子牧同时从暗处现身,两人一前一后,封住玉蝉的走位,再加上僧人提供的控制,堪称天罗地网。 陶止鹤毫不客气,一把药粉撒在玉蝉的周身,想来是魏淳亲自配来限制她行动的毒药。 子牧面色严肃,道:“陶前辈,不要留手!” “知道!” “谁敢动她!” 一声少女轻喝,响彻在斋堂前的院落之中。 谢晚棠手持细剑,剑气毫不留情斩在僧人后背。 僧人面色顿时一变,他身形右倾,堪堪躲开谢晚棠斩来的剑气。与此同时,玉蝉感觉身上压力一轻,顿时施展轻功,一跃而起。 快煮熟的鸭子飞了,子牧着急万分:“不好!陶院长,咱们快追!慧武师父,你拦住她们!” 子牧拔地而起,直追逃走的玉蝉。 陶止鹤也不好放太多水,同样施展轻功,往玉蝉消失的方向追去。 谢晚棠那能坐视他们欺负玉蝉? 登时脚尖点地,一跃而起。 然而此前一直没出声的僧人再次开口。 “这位女施主,莫要急躁。” 谢晚棠身形一顿,原本灵巧的脚步,顿时变得沉重无比。什么轻功,自然也无从说起。 但棠宝也不是吃素的,她回身一斩,九绝剑气形如实质。 “坏和尚,吃我一剑!” …… …… …… ps:今天又去医院了,耳朵有问题,大概是梅尼埃病,在吃药了。刚数了一下,七月十七号到现在,一个月内挂号五次,医院vip了说是。大家也要注意身体啊。 ps2:最近一直在考虑新贵女的人设问题,大伙有什么好建议可以说出来让作者参考一下。 (本章完) 第254章 磨难之后,姐妹情深(5k) 第254章 磨难之后,姐妹情深(5k) 面对谢家贵女凌厉的剑气,僧人慧武哪怕修为高于五品,也不敢拿头硬接。 妙法道脉有类似金钟罩的横练之法,讲究身体大乘,金刚不坏,不死不灭。这种练法确实可以硬抗谢家剑气,但慧武练得是讲经之法,身体强度比常人强不了多少,自然不敢与谢晚棠硬拼。 随着慧武躲闪剑气,谢晚棠身上的压力陡然一轻。 不过这一次,她没有直接腾空跃起,而是对一旁的李云依道:“姐姐去帮她!我拖住这个坏和尚!” 李云依随即点头。 她的道脉虽然不善战斗,但好消息是她同样不需要战斗。 陶止鹤和子牧,都是京城的名人,眼下替魏淳来到这福光寺,主要是打着“捉拿冰海余党”的名义。而不是什么“破坏情报网络”。 明面上,他们不敢和五姓撕破脸皮。因此更不敢拿贵女本人怎么样。 她只要出现在战场之中,就会令陶、谢二人投鼠忌器。陶止鹤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工不出力。 更别说她和谢晚棠都有家里给的保命之物。 甚至还有贵妃娘娘远远照应,不怕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意外情况。 综上,李云依并没什么心理负担,她只是担心她的轻功能不能追得上远处的陶、二人。 李家贵女纵身跃起,小巧绣鞋一连点在墙头和屋檐。她的轻功并不如谢家妹妹高明,但与棠宝的轻功和剑法类似,那就是漂亮,优雅。 纵然是在飞檐走壁,但给人的观感,就好像是仙女飞升,衣裙飘逸,长发如虹。 僧人慧武自然不能放走李云依。 他喝道:“施主请留步!” 依宝娇躯一僵,顿时从半空中坠下! “姐姐!” 谢晚棠暂时没空去管玉蝉和慧武,她绣鞋轻踩地面,美好身形贴地飞行,堪堪赶在李云依落地之前,伸手接住了她的身子。 “姐姐没事吧?” 谢晚棠神色焦急,桃美眸中流露的关心真切无比。 李云依既感动,又感激,她微微摇头,道: “没事,就是身体忽然变得太迟钝了。” 棠宝放下她的李家姐姐,同时银牙紧咬:“这个慧武,大概就是魏淳请来限制厉姐姐手下的底牌。有他在,再灵巧的轻功都没用处。” 李云依看着远处已经不见的玉蝉、陶止鹤等人,有些担心道:“现在怕在动手,怕是已经追不上了。” 谢晚棠可不像依宝这么冷静,她微扬起下巴,道:“追不上就追不上,我们去不了,也不能让这个坏和尚帮忙!和尚,看剑!” 李云依其实不想再打了。 因为没什么意义。 不过她妹妹已经动手,她是做姐姐的,不可能让棠宝一个独对僧人慧武。 李云依从怀中取出一副真丝手套,戴上之后,双手遥遥对着慧武手中的锡杖。借助这副手套,百炼道脉的真气可以被精准投送到某个单一方向,因此,她便可以在较远的距离上,操控真气从内部影响锡杖的稳定。 谢晚棠剑雨如,娇俏的身姿婉若游龙,一连串的剑招、剑气,倾泻在慧武的身上。 她修为不及慧武,但绝剑道脉以攻击见长,再加上依宝的辅助,一时间压得慧武左支右挡,连连后退。 “两位女施主,佛门重地,不宜动武。” 一位身披袈裟的老方丈,缓缓走来。他身形宽厚稳重,看着很有重量感。 谢晚棠玉手持剑,不服气道:“明明是他们先动的手!” “捉拿冰海余党,京城人人有责。”老方丈耐心解释。 “她不是冰海余党。” “丞相说她是。” “魏淳在骗你们,他在利用你们。” 老方丈重复道:“捉拿冰海余党,利用也是应当。” “我都说了,她不是冰海余党!” 谢晚棠说话时底气十足,毕竟她自己才是真正的“冰海余党”。 老方丈慈眉善目,语气不变:“丞相说是,便是。” “你!不讲理!” 老秃驴的滚刀回答,着实把真情流露的谢晚棠给气得不轻。 她好好说话,真心解释,但那个老和尚完全是在糊弄她和李云依!根本不想和她们说实话。 李云依走过来,牵住好妹妹的手,道:“晚棠,你别与他争。和尚用嘴吃饭,个个都是辩经的高手,你怎么说得过他们?我们把慧武看住了就好,剩下的,何书墨和厉姐姐应该可以处理的。” “嗯。” 棠宝轻轻点头。 她已经看出来了,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像哥哥和厉姐姐一样宠着她的。总有许多卑鄙的,比如张权一样的人,还有胡搅蛮缠,睁眼说瞎话的像坏和尚这样的人。 棠宝瞧着身边的李家贵女,感觉云依姐姐也不错,是好人的。 李云依注意到谢晚棠的目光,冲她微微一笑。 谢家贵女虽然性格冲动了些,但毕竟年纪小,经历少,用率真无邪形容更好一些。 反正她现在觉得,谢晚棠是挺不错的。看着也不像是口蜜腹剑,会背后耍手段争宠的女郎。 何况刚才谢晚棠救她一次,无论着急的动作还是关切的神情,都让她很有好感。 …… 另一边,玉蝉所处的战场。 陶止鹤和子牧一前一后,追着玉蝉的身影,咬死不放。 玉蝉中了陶止鹤散出的药粉,浑身气血翻江倒海,真气狂躁难以控制。 她单手扶着胸口,脚下并不减速! 她中毒不是假的,拼命想跑也不是假的。 做戏要做全套,让魏党的人过于容易得手,反而会引起他们的警觉。 子牧这次吸取了教训,提前冲着陶止鹤吼道:“丞相说了,放不如杀,陶前辈与我一齐出手!” “好!” 陶止鹤和子牧同时打出阵阵真气拳掌,直冲玉蝉的背后而去。 两位三品一齐出手,攻击又快又密,玉蝉近乎躲无可躲。 正在此时,玉蝉身形诡异滑动,在空中以一个近乎不可能的角度调转方向,甩开了无数真气攻击和即将要追到的、陶二人! 子牧大惊:“这怎么可能?凌空调转,她莫非长了翅膀!?” 陶止鹤沉声道:“别喊了,快追!让她逃到岸上,想追也追不上了!” “好!” …… 湖中岛不远处的的湖面上,静静飘着一艘漂亮的画舫。 画舫之中,何书墨提着茶壶,小心帮淑宝把茶杯倒满。 淑宝美眸沉静,曼妙妖娆、无比美好的凤体一动不动,显然是在关注蝉宝那边的战况。 何书墨根本不敢出声,生怕打扰到专注的淑宝,继而影响他的蝉宝。 不多时,贵妃娘娘凤眸微眨,原先一动不动的身子也犹如解冻一般恢复生机。她伸出玉手,拿起桌上的茶盏,优雅捧到嘴边,浅浅抿了一口。 “娘娘,玉蝉姐姐那边,怎么样了?”何书墨迫不及待地问。 “尚可。本宫引着玉蝉吃了几下陶止鹤隔空打出的招式。” 何书墨两眼瞪大:“啊?陶止鹤堂堂三品,哪怕算上真气衰减,玉蝉恐怕还是顶不住吧?” “有本宫在,挠痒痒的力度,怎么顶不住?何况,本宫还要借着陶止鹤的力道,把玉蝉体内的毒血逼出来。让魏党的人看到她受伤吐血,虚弱不堪。” 何书墨大大松了口气,淑宝还是心疼她的小丫头的,不敢真让蝉宝硬抗两位三品。由此可见,淑宝对待自己人,的确是很上心的,不但霸道而且护短。虽然有时手段是强硬了些,可她根本不是那种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冷血帝王。 “走吧,回宫。本宫虽然帮玉蝉逼出了毒血,封住了心脉,但此计不宜久用,以免伤身,留下后遗症。要尽快帮她解毒,同时还要向外界传递封锁太医院的信号,让魏淳和内鬼铤而走险,联系太医,自投罗网。” “是。臣这就让属下调转船头,立刻返航!” …… 淮湖岸边的小楼上。 魏淳坐在床边,手不释卷。 他虽然已经不在书院之中,但在书院中保持的习惯,仍然长久体现在他的身上。 砰!砰! 两道落地之声,在小楼门前响起。 几息之后,陶止鹤和子牧二人推门而入。 “丞相!那冰海余党身受重伤,往皇宫方向跑了。我们二人害怕惊动贵妃娘娘,所以不敢深追。” “又跑了?” 魏淳眉头深皱。 他这次不单准备的新的毒药,甚至还请动了福光寺的高僧。再加上陶止鹤和子牧两位吃过一次亏的三品武者,这都让那个女反贼跑了? 子牧解释道:“丞相,我和陶前辈,还有慧武师父,三人一同出手,原本已经控制住那个女冰海余党了。但是两位贵女从半路杀出来,惊扰了一下慧武师父。导致女冰海余党瞬间脱身。” 陶止鹤接着道:“之后我和将军一路追击,但那女贼尤其狡猾,哪怕我二人已经下了死手,可还是没能将其留下。” 魏淳皱眉问道:“她全身而退了?” “这倒没有,末将亲眼看见,陶前辈将此人打至吐血,想来就算不致命,也一定身受重创。” 陶止鹤及时跟上暗示道:“丞相,老夫以为,这个女贼定然是躲到皇宫,找贵妃娘娘治病疗伤了。她既然是娘娘心腹,娘娘便不可能弃她不管。何况此人潜力不小,忠心耿耿,没道理放弃她的。” “妖妃不是只学了霸王道脉吗?她还会治病?”子牧问。 “妖妃不会,但是宫里的太医会。”魏淳放下手中的书籍,站起来道:“我这次所用的药粉,便是请宫中太医所配。自古医毒不分家,毒可救人,医可害人。” “丞相的意思是,请太医帮忙……” 魏淳没有着急回答,而是走了两步,来到窗边,眺望茫茫一片的淮湖。 “太医中,有几位是我熟识的老友,但事发之前,我没有说清药粉的用处。若是妖妃此番请太医解毒,他们大概就会明白,他们所配的药粉被用在何处。” 陶止鹤试探道:“丞相的意思是,担心太医顾忌贵妃娘娘,不敢你的忙?” “这个倒不担心。因为太医已经得罪了娘娘,我若将这消息抖露出去,他们必死无疑。他们若想活命,大抵只能陪我们一条道走到黑了。我是担心,妖妃万一封锁皇宫,阻止太医进出皇城。我们要如何把取冰海余党性命的事情,告知他们。” “这……的确是个很棘手的问题。” 子担忧道。 陶止鹤不忘初心,试图暗示:“丞相可以派可靠之人,打着其他事情的名义,进宫传话。” 子牧反驳道:“妖妃既然已经封锁了皇宫,又岂会放丞相的人进宫接触太医?” 魏淳漠然无言。不发表意见。 陶止鹤点到为止。他相信以魏淳的水平,肯定能想到动用内鬼进宫传话这一层。毕竟贵妃娘娘可以阻止魏党官员进宫,但她不能阻止贵妃党官员进宫。 如果娘娘硬要阻止所有人进宫,外界流言蜚语便太大了,有点欲盖弥彰,掩耳盗铃的味道,很容易损伤娘娘的威信。 现在,便只等魏相下定决心,决定动不动用潜藏在贵妃党中的内鬼了。 …… 皇宫养心殿。 养心殿是娘娘理政的地方,也是娘娘大部分时间所身处的地方。 此时的养心殿中,并没有贵妃娘娘的身影,只有寒酥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大厅中。 寒酥小手托腮,百无聊赖。 那些书案上拜访的折子,别说她了,便是娘娘也不想看。 皇宫中的闲书,她更是早就看完了,此时娘娘不在,她什么事都没有,不由得想起何书墨来。 “也不知道何书墨和小姐在外面怎么样了。玉蝉应该没事吧,毕竟有小姐看着,想来出不了大事。” 寒酥说着说着,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与此同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她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衣衫染血的女郎,步履踉跄地走来。 “玉蝉!” 寒酥吓了一大跳。 她急忙从座位上起来,用轻功一跃数十步,来到玉蝉身边。 “你怎么了?为什么会出这么多血?真气好弱,受伤了?我帮你传太医!” “等等,”玉蝉声音不大,道:“我没大事,别传太医,等小姐回来。” “你都这样了还没事!?你先坐着,我去小姐房间拿几颗丹药给你!” 寒酥说完,扶着蝉宝坐下,扭头就跑。 玉蝉瞧着风风火火跑出去的寒酥,无奈一笑。 她们虽然平时打打闹闹的,但终究还是从小睡一张床,相依为命的好姐妹。关键时候还是很可靠的。 玉蝉想着想着,忽然没由来地想到,她和寒酥小时候睡一张床,长大以后可能还要因为某人,继续睡一张床…… 那个情景…… 想到此处,玉蝉原本苍白的小脸,霎时红润了几分。 都怪某人,抓住机便会想尽办法欺负她,弄得她“情难自抑”“身不由己”,以至于一不留神就会想到那种事情。 她原来不是这样的。 现在变成这样,怎么想都是何书墨的错! …… 皇宫小门前,何书墨的双驾马车缓缓停下。 卫尉寺何少卿一跃而下,提起脚踏,小步快跑,将它放在马车边上。 放好脚踏之后,何书墨又从后面跳上车驾,伸手掀起马车的门帘,对里面那位貌若仙神的女郎道:“娘娘,到皇宫了,请您下车。” 贵妃娘娘见何书墨做完准备,这才施然起身,莲步款款走出车厢。 何书墨见娘娘出了车厢,便跳下车,伸出手臂给娘娘扶着,让她一步一步稳稳当当走下马车。 “娘娘,您请。” 何书墨一路领着娘娘走到小门之前,甚至连小门都是何书墨亲手打开的,只为不脏娘娘的玉手。 临进皇宫前,娘娘嘱咐道:“去找林霜,让她这几天接替玉蝉,替本宫盯着项文殊、章荀、邹天荣、曹子敬、向余北。有任何异动,先记录下来,不要打草惊蛇。” “臣明白。” “嗯。” 很快,何书墨故地重游,来到了鉴查院院长小楼。 鉴查院的吏员自然认得何书墨这位鼎鼎有名的御廷司司正,因此哪怕他身穿卫尉寺的制服,依然很识相地放他进去,未敢任何阻拦。 “霜姐?” 林霜盘坐练功,听到何书墨来了,才缓缓睁开双眸。 “何书墨?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卫尉寺出事了?” “卫尉寺没出事,但是玉蝉姐姐出事了。” “什么?” 在林霜的印象中,玉蝉上次中毒明明没过多久,怎么会又出事了? “霜姐别急,先听我解释。” 何书墨三言两语,交代了目前的情况,并道:“娘娘希望姐姐这几天代替玉蝉姐姐,关注一下项文殊、章荀、邹天荣、曹子敬、向余北。有异动只管记录,不要出手。” 林霜品味了一下娘娘的话,道:“这几人看着不多,实际上近乎是娘娘手下一半的高官了。万一真查出点什么,恐怕……” “姐姐放心吧,娘娘应该自有分寸。” “好。” 林霜见状不说什么。她答应之后,顺势站起身来:“此事涉及重臣,交给别人我不放心,还是我亲自去盯着好了。” “霜姐。” 何书墨见林霜要走,顺势牵住她的小手。 这位英姿飒爽的鉴查院院长,娇躯陡然一僵,美眸略带复杂地看着某人。 何书墨道:“姐姐一定要小心魏党声东击西,看上针对玉蝉,实则针对姐姐。玉蝉需要休养,姐姐一定不能再出事了。” 林霜看着何书墨的双眼,认真点头:“好。” (本章完) 第255章 内鬼现身(4k) 第255章 内鬼现身(4k) 何书墨从霜姐那边离开后,第一时间前往客船靠岸的码头。 在湖中岛和岸边来回往返的客船,是按时辰摆渡的。类似于地球上的公共交通。 算算时辰,此时莫约是依宝和棠宝返程的时候了。 何书墨前脚赶到码头附近,后脚便看到了人群中十分扎眼的两位贵女。 贵女肤白貌美,气质极佳,在人群里,皮肤比周围人好了不止一个档次,她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堪称白得发光。因而一眼便被何书墨找到位置。 谢晚棠和李云依走在人群之中,周围由李家家仆护持,乱糟糟的,并没注意到何书墨的存在。 “妹妹随我去国公府吗?” 李云依牵着棠宝的手,问道。 谢晚棠满脑子都是好哥哥,摇头道:“我要回卫尉寺,哥哥大概已经在衙门里等我了。” 听到谢晚棠的话,李云依不免有些发自内心的羡慕。 不是羡慕她战力强劲,武功高超,而是羡慕她能无忧无虑地陪在何书墨的身边。 李云依手里有一堆烂摊子,远远做不到像谢晚棠这样黏着何书墨。 李家贵女的马车中,李云依和谢晚棠前后落座。 云依姐姐的马车又大又豪华,但谢晚棠还是喜欢何书墨的小马车。因为小马车空间不大,她便可以和哥哥靠得很近很近。 李家贵女的马车外,何书墨同样走上马车,对阿升道:“远远跟着,看看她们准备去什么地方。” “是,少爷。” 阿升二话不说执行命令。 不一会儿,何书墨看到李家贵女的马车驶向内城,朝着卫尉寺的方向而去,表情愈发古怪。 “不是,谁家好人放一天假,剩下半天赶着去上班啊?” 内城多为宅院,因而人口相比外城反而不多,何书墨的马车一直跟在李家贵女的马车后面。这在外城时还不算起眼,但到了内城,便相当瞩目。 “小姐,有人跟着我们。” 银釉道。 李云依和谢晚棠同时掀开窗帘,依宝虽然给了钱,但她其实没机会见到何书墨买来接送娘娘的双驾马车,谢晚棠则是一眼认了出来。 “云依姐姐,是哥哥!” “何书墨?” “是,姐姐快找个地方停下来!” 看着棠宝雀跃的样子,李云依跟着笑了笑。虽然福光寺一行,对她们来说没太多危险,但何书墨能第一时间赶来看望,这便是很涨好感的态度问题了。 内城某处无人宅院的街道上,两辆马车前后停下。 何书墨刚走下车,便看见依宝那一辆车上,丫鬟银釉掀开车门,走了下来。 “何公子,小姐请您上车。” 何书墨点点头,大步走向依宝自用的马车。 “公子,奴婢给您拿脚踏。”银釉道。 “不用。你在外边守着就行。” 何书墨一脚跳上马车,双手分开车帘,瞬间钻入车内。 一进车厢,何书墨的第一感受就是“香气缭绕”。 这马车是依宝长期自用的,因此车内完完全全是她的味道,是那种闻起来就高贵典雅的高级香味。 除此之外,车中还有一些何书墨更熟悉的清甜香气,闻起来清香甜美,不厚重浓郁,这便是棠宝的味道了。 马车中,李云依坐在正中,棠宝坐在左边,何书墨便坐在了右边。 “哥!” “何公子。” 听到棠宝和依宝的声音,何书墨也是笑道:“有点担心,过来看你们一眼,总之没事就好。” “哥,你不知道那个叫慧武的……” 棠宝眼睛红红的,一进来就朝哥哥诉苦。 她在李云依面前坚强得很,丝毫不见半分小女儿的姿态。但面对何书墨时,棠宝便坚强不起来了,她巴不得被哥哥抱着哄着,让哥哥给她报仇。 若是两人独处,何书墨肯定会心疼他的棠宝,少不了贴贴抱抱。但现在依宝毕竟在旁边看着,他不好厚此薄彼,因此只能口头上给予鼓励: “你们今天都是好样的,表现得很好,完美完成了任务。尤其是保全自己,全身而退这一点,最值得鼓励。” 棠宝得了哥哥赞美,表情如云开雾散一般明丽漂亮。 依宝则是矜持地,浅浅地陪笑,不过也很高兴就是了。 “何公子,有件事我不是很明白。”李云依道。 何书墨点头:“你说。” “按照公子之前和我说的计策,厉姐姐是打算把太医都固定在皇宫中,等着魏淳驱使贵妃党的内鬼来找太医,继而让太医暗杀娘娘情报心腹,没错吧?” “没错,这的确是娘娘的目的。” “嗯,我在想,如果魏淳有办法让许多贵妃党大臣都去接触太医,那么你和厉姐姐,要怎么分辨哪些是真接触,哪些是魏淳刻意弄出来的障眼法呢?厉姐姐总不可能把所有接触太医的大臣都抓起来吧?” 何书墨微微一笑,道:“魏淳的确有可能这么做,但其实这招对娘娘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为什么?” 依宝和棠宝互视一眼,彼此都看出了对方脸上的疑惑。 何书墨笑道:“因为一品修行者太罕见了。你们,还有魏淳,对一品的信息十分匮乏。并不知道什么叫一品修为,什么叫霸王道脉的执牛耳者。整个皇宫都在娘娘霸王真气的感知之下,娘娘只要集中注意力,便可以用真气‘看到’和‘听到’大臣与太医的交流。如此,还怕分辨不出来谁是内鬼吗?” …… 丞相府。 楚国丞相魏淳,正坐在院中的竹椅上,沉思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的空地。 “老爷,天黑了,厨房饭菜齐备,您要用晚膳吗?” “老谭。” “老爷,是老仆。” “妖妃的心腹危在旦夕,本相只差临门一脚便能废掉妖妃在京城的耳目。你说,本相这次,是否应该铤而走险呢?” 管家谭拙面露尴尬,道:“老爷,老仆哪懂这么多啊?老仆只是觉得,朝政如下棋,至少得有来有回,不能干吃亏啊。老爷,您不是最擅长两手准备的吗?如今咱们更应该做两手准备,以免出什么无法接受的意外。” 魏淳站起身来,道:“你说的不错,本相刚才关心则乱,是有些着急了。妖妃手下那位眼线,本就是他自己投靠而来,若是能借他之手,除掉妖妃的情报网络,那自然最好不过。若是除不掉,本相也只是损失掉不该有的东西罢了。” “老爷所言甚是!”老管家连忙应和。 …… 皇城,玉霄宫,客用寝殿。 贵妃娘娘凤体傲然,立在殿中,寒酥领着几位宫女侍候一旁。 此外,还有老太医悬丝诊脉,面目肃然。 而诊脉的源头,便是一位躺在罗帐床上的神秘女子。 老太医面色严肃了许久,终于起身,面对娘娘拱手道:“娘娘,这位病人脉象衰弱,但底子不差,只是似乎有些中毒的迹象,具体中了何种毒素,还需要眼见为实。” “不方便。” 贵妃娘娘直接回绝了太医要望诊的需求。 玉蝉作为她在暗处的心腹,最好是不暴露面容,这样才最安全。 老太医继续保持拱手的姿势:“若是不能望诊,那臣需要这位病人的血液,方便臣使用道脉能力,分析她中毒的种类。” 娘娘看向寒酥,道:“寒酥,取血。” “是。” 寒酥拿着银针和小碗,走进罗帐之中,不一会儿,便端着碗出来,递给弯腰拱手的太医。 “多谢。” 老太医接过玉蝉的血液,观察色泽、浑浊程度、以及血液气味之后,便开始使用白医道脉的能力,对其进行更细致的分析。 不分析不知道。 一分析,他赫然发现,此女所中的毒素,不正是他前段时间配给楚国丞相魏淳的“销魂散”吗? 销魂散是江湖上一种较为常见,但又十分棘手的毒药。 常见是因为,有许多毒药都叫这么名字,棘手是因为,此毒药变化版本太多,以至于很难查出到底是哪一个版本的销魂散。如此一来,便无法对症下药,快速解毒。拖着拖着,很容易拖过治疗的最佳时间。 太医心中霎时想了许多。 他如今也是六七十岁的人了,医术是有,人情世故同样看得通透。 他因为丞相人情所配置的毒药,很明显被用在了娘娘的心腹手下身上,这即便并非他的本意,但也相当于在娘娘和丞相之间站队了。 要是让娘娘知道,这毒药是他所配,害了娘娘的心腹,他几乎必死无疑。 转瞬想明白了前因后果,老太医不动声色,假装从未与丞相来往过。 “娘娘,依臣拙见,病人所中的毒药,名为‘销魂散’。只是销魂散种类众多,彼此之间差异不小,臣还需要回到太医院,用药石试血,才能下诊断。” “准。” “谢娘娘。” 老太医拱手,缓步后退,直到退出客殿之外,才转身直腰,往太医院的方向走去。 客殿之外,还有几位太医排队待命。 在数位太医的独自诊断之下,想做手脚几乎是不可能的。 寒酥走出殿门,道:“下一位,白太医,入殿诊断。” “是,微臣遵旨。” 姓白的太医手持医药箱子,跟随寒酥走入殿中,针对玉蝉的病情和身体状况,展开问询和诊断。 一个时辰后。 殿外候着的太医尽数完成诊断,回太医院筹备治疗方案。 殿内,玉蝉缓缓从床上坐起来。 “娘娘。” 贵妃娘娘听到玉蝉叫她,莲步匆匆走到床边,亲手撩开罗帐,坐在床边,握着玉蝉的小手。 “本宫在。你要说什么?” “观澜阁……” “先不管。情报之事,暂时交给霜九还有何书墨。你这段时间安心养伤,什么都不用想。” 玉蝉有些难为情地说:“娘娘,奴婢没伤那么重。” 娘娘面色不改:“没伤太重也给本宫歇着。你刚经死战,精疲力竭,此番恢复之后,更进一步,正是突破三品的最佳时机。你的四品修为以前与观澜阁一样,藏在水面之下,勉强够用。以后便说不准了。” “是。奴婢明白。” 贵妃娘娘捏了捏玉蝉的小手,起身道:“本宫走了,你安心修养,不会有事。” “嗯。” 玉蝉目送娘娘离开,看了眼屋中吩咐宫女,收拾残局的寒酥。心中默默想起了那个男人。 玉蝉发现,她已经忘不掉何书墨了。 随时随地,只要她空闲下来,大脑有空想些多余的事情,便总会想到何书墨。想到他是怎么说的,他是怎么做的。 “寒酥说的对,小姐肯定是喜欢何书墨的!我和寒酥都喜欢他了,小姐没道理不喜欢。”玉蝉捏着拳头,小声说。 “玉蝉,你刚才叫我名字了?”寒酥远远问道。 “没有,你听错了。” “哦。有事一定找我啊。还有,你不爱说话的性子该改改了。冷冰冰的,以后谁会喜欢?” …… 玉蝉受伤,贵妃明面没封,实际上封锁皇城的次日,便开始有魏党,包括贵妃党大臣递送入宫申请。 理由大多都很正派,比如面圣述职之类的。其中甚至还有管理地方州郡的重臣。 贵妃娘娘自然知道,这是魏淳的小算盘,因此要么打回,要么拖时间,仅通过少数贵妃党官员的入宫申请。 不过,何书墨并不属于申请入宫的一员。 因为他是卫尉寺少卿,工作大头就是服务“圣上”,因而可以通行皇城,随时待命。 何书墨步入玉霄宫中,先去瞧了眼蝉宝——当然没有和蝉宝腻歪,毕竟酥宝看着呢。他是不介意,但蝉宝不行。 看完了蝉宝,何书墨便去找淑宝。 淑宝此时正在面见其他大臣,何书墨勉为其难地等了一会儿。 不多时,他便瞧见宗正寺卿项文殊,从养心殿走阔步走出。 “项大人。” “何少卿。” 彼此礼貌行礼之后,何书墨步入养心殿中。 “娘娘,我听说有好几位党中大臣,都向您递送进宫申请了?” “嗯。邹天荣,曹子敬。还有刚才那位项文殊。” 何书墨道:“邹天荣没找太医?” 娘娘边看折子,边道:“找了,问太医求了个调理身体,帮助怀孕的方子。” 何书墨乐道:“这个时间点找太医做这种事,也不知他是心大还是如何。” 娘娘没有说话,她翻阅折子的玉手,猛然一顿。 “娘娘?” 贵妃娘娘淡然一笑:“项文殊,原来是他。” …… …… …… ps:最早只是沉闷,后来变耳鸣了。今天耳鸣一整天,嗡嗡嗡,很烦,没状态码字,明天再去医院瞧瞧。 (本章完) 第256章 这孩子非生不可?(4k) 第256章 这孩子非生不可?(4k) “宗正寺卿,明勤郡王,项文殊?” 何书墨听到项文殊的名字,既感到意外,又感到理所应当。 宗正寺是朝廷管理皇族宗室的机构,项文殊作为皇族子弟,二字郡王,他担任宗正寺卿的时候,理应代表项氏宗族的利益。 贵妃娘娘和项氏宗族的关系十分微妙。 因为娘娘理论上是楚帝一方的人,大部分情况下支持项氏宗族,但实际上谁都知道她不完全是。 至少五姓利益和皇室宗族利益产生纠纷时,没有项氏子弟有信心让娘娘站在他们那一边。 楚国历史上,向来不缺皇帝妻子、宠妃所代表的外戚势力,企图争夺朝政和宗族利益。更别说贵妃娘娘这种“娘家太硬”,而且“有名无实”、“功高震主”的妃子。 娘娘现在之所以还愿意护着点项氏宗族,完全是看在魏淳和几个一字藩王的面子上。一旦魏淳倒了,藩王再倒,娘娘下一步目标就是他们这些姓项的皇室宗族。 因此项文殊暗通魏淳,从动机上是完全合理的。 贵妃娘娘款款起身,檀口轻启,雅音悦耳:“本宫之前欲着手税赋改革,其中有一项便是重定宗族俸禄,重量皇室田产。此举被项文殊强烈反对,不久后魏淳便得知了本宫意欲税改的主意。因而本宫猜测,是项文殊有意泄露了本宫意欲税改的消息。” 何书墨快步走到淑宝身边,陪她在玉霄宫长廊上散步。 “娘娘,既然这项文殊如此明显,那您此前怎么没试探此人?” 娘娘烟眉微蹙,不满道:“怎么可能没试过,你当本宫是寒酥吗?” 何书墨:酥宝风评被害。 娘娘继续道:“本宫自然试过此人。曾经与玉蝉用不同版本情报,放给不同的大臣,准备通过魏党的反应,来确认是谁泄露消息。结果,魏党完全不上钩。” “所以,您是怀疑,魏党布在您身边的内鬼,其实不止一人?” “有这种可能。现在项文殊已经现身,邹天荣同样冒险进宫。你通过这二人,顺藤摸瓜,把另一个内鬼给本宫找出来。” “是,臣领旨!” …… 稍早之前,太医院。 一位身穿蟒服的男子,阔步走入太医院前。 奉娘娘圣旨,封锁太医院的禁军统领齐衡立刻出面,笑着拱手道:“王爷,您留步,前面不让进了。” 项文殊一脸不爽:“怎的?本王不姓项吗?这皇宫不是我项氏的皇宫吗?” 齐衡只得赔笑道:“您说笑了。自然是陛下的皇宫。但娘娘有令,咱们也不好马虎。麻烦您多担待。” “本王要是偏要进呢?” 项文殊迈开步子,准备硬闯。 齐衡面色不变,并没出手拦人,但他身后的禁军将士同样也没动弹,把项文殊硬生生拦在太医院外。 “王爷。娘娘说过了,太医院,没有她的口谕,谁都不能进。” 齐衡语气仍然客气。 他虽然实力比项文殊强,手下兵强马壮,势力也比项文殊强。但说白了,人家姓项的才是皇宫的主子,他们这些禁军,只是看门的。哪怕占着理,也不好动真格的。 “既然是娘娘不让本王进,那本宫便给娘娘一个面子。你们把童太医给本王叫出来,本王有事与他说!” 齐衡看了一眼手下,让底下人去叫童太医。 娘娘只说了,不让进太医院,却没说太医自己出来会如何。 项文殊毕竟是郡王,能少得罪还是少得罪为妙。 不一会儿,童太医走出太医院,与项文殊见面。 “王爷,您找我?” 项文殊低声道:“不是我找你,是欠你人情的那位大人找你。” 童太医愣了一下,立马两眼瞪大,呼吸急促,神色紧张。 “那位大人,他,有什么指示吗?” “斩草要除根。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明白吗?” “明,明白。老夫明白。” 童太医一把年纪,岂会听不明白魏淳的言外之意? 死人不会说话的意思是:活人会说话。 人活着,他配置毒药的事情,便会被说出来。 人死了,他配置毒药的事情,便无人知晓。 直白地说,魏淳的意思是,他和娘娘那位病人之间,只能活一个。 …… 卫尉寺中,何书墨摸着下巴,抬头望天。 “哥,你发呆好久了,在想什么呢?” 何书墨看天,棠宝则是看着何书墨。 “你说这个孩子,邹天荣是非得现在生才行吗?” “啊?” 提起生孩子,棠宝本来就薄薄一层的脸皮霎时白里透红,她根本抵挡不住这么刺激的话题。 何书墨继续望天,并没注意到谢家女郎的变化。 “娘娘让我找内鬼,已知入皇宫者有三,且内鬼不止一人,其中项文殊已经被证实是内鬼了,还剩下邹天荣和曹子敬。曹子敬并未接触太医,但不排除会用什么特殊手段。而邹天荣则是明牌接触太医,讨要易孕的药方。邹家小孩我记得不算少,邹天荣快六十的人了,还急着要孩子干嘛?” 谢晚棠想了想她们家里的经历,道:“兴许,不是邹天荣自己想要孩子呢?” “不是他着急要,还能是谁着急要?” “王家。” 何书墨眉头一皱:“王家?” 棠宝继续道:“准确的说,应该是王姨母的父母。哥,你不知道,我们五姓家里都喜欢催婚。你不结婚,他们就催你结婚,你结了婚,他们就催你怀宝宝。你有宝宝了,他们还会再催你怀第二个、第三个。” “催婚催生,在长辈中倒是挺正常的,但问题是,邹府不缺孩子啊。” “哥,不一样。不是王姨母生的,王家不认的。” “嗯?” 何书墨嗅到了一丝线索的气味,继续问道:“邹天荣一共有两任王姓夫人吧?没和她们生过孩子?” “生过,但都是女孩。邹尚书和原配夫人生的女儿现在已经嫁人了。王姨母的女儿刚刚六岁,我和云依姐姐在船上见过,特别可爱。” 楚国重男轻女,女儿生出来就是要嫁人的,哪怕是贵女,一样如此。五姓历史上,招赘的贵女不是没有。但即便是招赘,贵女自己在五姓中仍然没法单开一房。她们都是挂靠在父亲名下。 假设依宝要招赘,何书墨进入李家。单单凭依宝和何书墨,是不能被视为一个独立家庭的,他们要想成势,必须顶着依宝的父亲李安城的名义行事。所做的功绩和功劳,自然也归属李安城名义之下。 贵女尚且有如此多的掣肘,就更别说楚国的普通女郎了。 即便是权倾朝野,千古第一的奇女子淑宝,同样被女子身份限制得极为严重。陶止鹤曾经感叹过,以娘娘的手腕才能,若是沾点皇族血脉的某某王之后,楚国天下早归心于她了,岂会像现在这般费劲斗争?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不过,还是解释不了,为什么非得是现在。非得顶着娘娘封锁皇城的大势,也要进宫去找太医求方子。女儿都六岁了,该生第二个早就生了,不应该急于这眼下的一时。” 谢晚棠察觉出何书墨的暗示,道:“哥是觉得,邹天荣有问题?” “不,我反倒是觉得,你王姨母才有问题。” “王姨母有问题?” 谢晚棠脑海中浮现她那天见到的,邹府夫人王若英的笑脸。这位母亲的同族姐妹,给了她不少好感和印象分。 “姨母温柔和善,她应该不会是,那种人吧?” 何书墨可不像棠宝一样容易被别人忽悠,“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想一想,假如你是王若英,你在大好年华,就要被迫嫁给一个五十多岁半截入土的人,你会怎么想?” 棠宝听到这句话,连连摇头,义正言辞表示死也不嫁。 何书墨笑道:“你瞧,你不愿意,你王姨母就那么甘心吗?” 棠宝犹豫道:“可是,王姨母看着,挺好的呀。” 何书墨继续笑:“楚国讲究夫妻和睦,举案齐眉,邹府夫妇如果看着貌合神离,邹天荣难道不知‘家丑不可外扬’,还会带她去福光寺拜佛吗?” 话到此处,何书墨陡然回想起一处魔鬼细节。 魏党第一次在福光寺伏击玉蝉之时,据玉蝉所说,邹天荣同样中了陶止鹤准备的轻功散,被放倒在地上。 根据陶止鹤的说法,邹天荣中毒之后,很快昏迷。陶止鹤虽然帮他解了毒,但解毒的后续压根没管。 按照正常人的思路,我莫名昏迷,莫名醒来,肯定会觉得奇怪。 但邹天荣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有一个他极为信任的人,不停地给他吹枕边风。使用一些说辞,合理化了他晕倒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便也能解释邹天荣为什么敢在皇城“戒严”时期,毫无知觉地去太医院找太医了。 因为王若英这个角色,在邹天荣家中,某种程度上代表着“王家的意思”和“娘娘的意思”。 王若英只需要搬出她背后的王家,就很容易说服邹天荣,使他对娘娘的动作产生误判,进而敢顶着“皇城戒严”,进宫去找太医。因为在王若英的保证下,邹天荣会产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娘娘不是针对我老邹家的”“有王家撑腰怕什么”之类的想法。 虽然哥哥的话听着很有道理,但是棠宝一时还不能接受王姨母就是贵妃党内鬼的事实。 “哥,就没有其他的可能性吗?” “有肯定还是有的,但是现在王若英的可能性确实不小。不过要想确认她的内鬼身份,仅靠猜测是完全不行的。咱们至少得有证据。还要是确凿证据才行。” “好。” 棠宝点头。 何书墨摸了摸棠宝的脑袋,道:“你别用清澈的眼神看着我,这一回,你和李云依才是主力,我是打辅助的。” 谢晚棠美眸微微睁大:“我和云依姐姐?” “当然。只有你们两个才能光明正大地混到邹府之中。我要是不出名,还能假扮你们的仆从,一起进去。但现在不行了,现在小有名气,邹天荣认识我。你把耳朵伸过来,听我说……” “哦。” 何书墨趴在棠宝耳边,仔仔细细说出了计划。 “以魏淳和王若英的身份,他们如果要彼此联系,不可能约时间见面,因此只能是以书信的形式来相互交流。一般来讲,这种暗信即看即毁,但是,他们传递暗信的渠道却毁不掉。” “暗信传递的渠道,不是福光寺吗?” “去福光寺是邹天荣的习惯,保持了几十年了。如果邹天荣是内鬼,那么福光寺确有可能。但我们现在怀疑的对象是王若英,她是邹府主母,带孩子管丫鬟,在福光寺全程没有独处过,不太可能是利用福光寺当媒介。” “原来是这样。” “王若英大多数时间都待在邹府,她传信的媒介肯定是邹府的某处地方,恰好你云依姐姐的百炼真气可以深入物体内部,用来找一些表面看不出来的东西十分方便。” …… 棠宝和依宝的动作很快。 基本上何书墨说完,棠宝就开始手写拜帖,然后拉上依宝去邹府“探亲”。 五姓亲如一家,某种程度上不是开玩笑的。 王若英是棠宝母亲的娘家人,但如果真算亲戚,依宝三代之内,也一定能找到和王若英的亲属关系。 邹府门前,老爷邹天荣,夫人王若英,以及家中妾室、子女,郑重来到邹府门前等候。 不多时,李家贵女无比气派的马车,如约赶到。 两位贵女先后从马车上走下,在邹府上下的欢迎和簇拥中,和和气气地走入府中。 棠宝性子外向活泼,而且和王若英还是亲戚。 因此棠宝负责拉住王若英到处逛,而依宝陪在二女身边,主要留心邹府中,可能藏匿东西,或者便于与外界联系的地方。 李云依给银釉一个眼神。 银釉暗暗点头,吩咐几个李家家仆,时刻注意观察。 银釉作为依宝的大丫鬟,虽然不至于陪嫁,但待遇其实和寒酥她们差不多,是家族重点培养的丫鬟。银釉会用李家的百炼道脉,因而可以补充探查一些依宝不方便探查的地方。 (本章完) 第257章 臣相信娘娘会为臣做主(4k) 第257章 臣相信娘娘会为臣做主(4k) 邹府园,王若英领着两位贵女悠闲散步。 邹府毕竟是尚书府,面积不小,其中包含的,象征着实力和闲情雅致的后园,规模十分可观。 毕竟,只有实力不俗的家族,才有精力在满足家人居住条件的情况下,去摆弄那些没什么用的草草。 “小姐。” 银釉匆匆来到李云依身边,轻声提醒。 李云依心领神会,接着对王若英和谢晚棠表示歉意:“姨母,晚棠,小女失陪一会儿。” “贵女请便,不用见外。” 棠宝则眨了眨眼睛,道:“姐姐快去快回。” 李云依微笑回应:“好。” 远离王若英后,李云依小声问银釉:“怎么了?发现什么异常了吗?” “小姐跟我来。” 银釉说完,默默带路。 两人一路前行,直奔着一处莫名其妙的地方而去。 此地是个院墙的折角,一无人迹,二无景色,三无异常,看起来仅仅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府宅的角落。 “这地方,怎么了?” 银釉手指一面院墙,道:“小姐,你用百炼真气,探查此处试试。” 李云依伸手,摸在院墙上面,真气缓缓流入其中,试图分析院墙的内部结构。 “这墙,好像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小姐,您让真气再往前一点,进入对面的院子里。” 李云依操控真气,继续往前试探。 一墙之隔的对面的院子里,似乎有不少竹制的架子,架子上摆放着或干或湿的布料…… 李云依眉头一皱,道:“那个院子,是邹府的洗衣房?院中的竹竿是晾衣架,布料则是邹府上下的衣物?” 银釉点了点头,再问:“小姐,您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依宝还不明白,奇怪道:“大户人家人口多,会单独设立一处浆洗衣服的地方,这有何不对劲的?” 银釉略感无奈,道:“小姐,您没晾晒过衣服。咱们楚国屋舍的大门朝南,是因为太阳东升西落,一年之中多位于南方。大门朝南,阳光充足,方便获得更多的日照。咱们晾晒衣服,也需要太阳,因而晾衣架和大门一样,东西走向,面对南方。” “东西走向,面对南方?” 李云依向来聪慧,哪怕缺乏生活经验,但在银釉的提醒下,一点就通。 “邹府的晾衣架是南北走向,面朝东方的。这便是你找我来的奇怪之处。” 银釉继续点头,道:“小姐,邹府上下这么多人,不可能连晾衣架摆放的方向都不知道。所以……” “所以,这个方向是邹府夫人,王若英故意安排的。但是,她为什么要这么摆放呢?晾衣架不朝向太阳,难道是为了将衣服展示什么人看吗?” 李云依一边思考,一边抬起螓首。 她蓦地看到,在邹府西面不远处,有一座老旧的瞭望塔。此塔应该是楚国京城早期,仅有内城范围时设立的,后来京城扩张,防御之事由外城的城墙和瞭望塔承担。内城城墙和瞭望塔,渐渐成为摆设,仅仅保留一些维系日常巡逻的京城守备力量。 京城守备控制的瞭望塔,邹府面朝瞭望塔摆放的晾衣架…… 李云依不是傻子,她仅用一瞬间就全想明白了。 这些晾衣架之所以不朝太阳摆放,而要朝瞭望塔摆放,就是为了方便王若英将一些带有信息的布料,展示给京城守备。 瞭望塔上的京城守备获得消息,再转送给魏淳! 至于魏淳用什么方式解读这些信息,或者魏淳如何联系王若英,这些其实并不重要。只要能确定王若英的内鬼身份,一切就好办多了。 …… “王姨母,晚棠。” 李云依微笑着和两女打招呼。 哪怕她明知王若英是投靠魏淳的内鬼,但她此刻依旧保持着友善和微笑,未见与离开前有丝毫不同。 “贵女方才去做什么了?离开这么长时间?”王若英笑问道。 谢晚棠同样看向她的云依姐姐,似乎也想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但李云依不动声色,应付道:“小女自幼体弱,方才是丫鬟提醒我该服药打坐修炼了。” “原来如此,那贵女不如……” “不用,今日好不容易出来玩,该尽兴才是。” …… 邹府外。 某处小道墙边。 何书墨蹲守此地,等着他的依宝和棠宝出来。 不过,不等他等到依宝和棠宝,另一个女子悄然来到他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何书墨回头一瞧,只见一位身穿常服,玉腿修长的女郎,俏生生站在他的面前。 “霜姐!你怎么来了?” 林霜面露无奈:“不是你转达娘娘的旨意,让我盯着几个大臣的吗?” 何书墨一拍脑门,道:“对,我看见霜姐太激动了,把这回事给忘了。” 林霜由于远离玉霄宫,对局势进展和贵妃娘娘当前的旨意并不了解:“你和贵女来邹府做什么?莫非是试探邹天荣?” “不是试探邹天荣,而是试探邹府夫人,王若英。” “试探她?” “不错。姐姐这几天盯守大臣,可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没什么明显异常的地方。不过你说起王若英的话,我倒是感觉有一处地方不太对。” “什么地方?” “你跟我来。” 林霜带着何书墨,跳上邹府后方的一处三层小楼。 在这小楼的楼顶,可将邹府大半一览无余。 何书墨甚至还能看见邹府院中,小小的依宝和小小的棠宝。 “此地是我这几天经常观察邹府的地点,你看那里。”林霜说完,手指一指。 顺着林霜的手指,何书墨看到了邹府晾晒衣服的院落。 “邹府的晾衣架是南北走向,面朝东西,这很奇怪,浪费了许多阳光,眼下这天气还好,再冷一些,他们府上的衣服会迟迟晒不干。” “南北朝向的晾衣架?” 何书墨还是有些生活常识的,他近乎下意识地观察邹府的周围,不远处,由青石所堆砌而出的眺望塔,顺利映入何书墨的眼帘。 “霜姐,那瞭望塔还有人用吗?” 林霜摇头:“没有人用,但会有京城守备巡逻维护,以备不时之需。”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如果是京城守备负责的,那邹家晾衣架的朝向问题,便很容易解释了。” …… 玉霄宫客殿,寒酥命宫女从童太医手中接过汤药饭盒,自己取出银针,当着童太医的面以针试毒。 银针完好,显示无毒。 随后,寒酥又命宫女试药,宫女喝完汤药,同样安然无恙。 “给我吧。我亲自喂她吃药。童太医,辛苦你负责煎药。”寒酥道。 童太医客气拱手,“应该的,为娘娘服务,都是分内之事。” 寒酥端着汤药走入内殿,来到玉蝉的床前。 玉蝉直起身子,准备吃药。 但寒酥却道:“别动,这药不能吃。” “为什么,不是都试过毒了吗?” “试过毒也不能吃。小姐亲耳听到,项文殊传话给童太医,让他把你杀了,斩草除根。怎么能吃他端来的药呢?” “那……” “我有药方,已经让人去煎了,等会端过来。” “好。” 寒酥这边照顾好玉蝉,然后便亲自端着童太医煎煮的药来找娘娘。 童太医虽然口头上答应了项文殊,准备除掉玉蝉,但眼下还不能确定他真的做出了行动。 如果他只是口头答应,实则什么都没干,老实煎药帮玉蝉恢复身体,那或可能活。 如果他确实准备替魏淳做事,那必死无疑。 “娘娘,这是童太医的药。银针和宫女都试过了,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寒酥将汤药放在桌上。 厉元淑扫了一眼汤药,她不懂医术,但懂御下之术。 “让白太医也煎一份药,然后说他煎的药有毒,意欲谋害玉蝉。最后把这一份端给他自证。” “是,奴婢明白!” 寒酥得了思路,高高兴兴下去做事。 不一会儿,玉霄宫外又响起匆匆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略沉,不像是寒酥的。但玉霄宫中,除了寒酥,谁敢用这么急的脚步走路? 难道是…… 厉元淑抬起螓首,果然看到了那个男人。 何书墨兴冲冲地来到淑宝的殿中,乐道:“娘娘,你猜我有什么好消息了?” 厉元淑微微蹙眉,不满道:“你的礼数呢?别以为当上本宫心腹,本宫就会一直惯着你。下次再不知道行礼,以后先去净身房,再来玉霄宫。” 何书墨轻咳一声,正经地弯腰拱手,道:“臣何书墨,拜见贵妃娘娘。” “平身。” “谢娘娘。” 淑宝虽然板着脸,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但现在的何书墨可不怕。 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在淑宝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只要不犯原则性问题——对淑宝不忠诚,其余小事,淑宝根本不会拿他怎么样。 淑宝如果现在把他开除心腹队伍,谁来帮她忙前忙后,既要抓内鬼,又要对付魏淳,还要主持改革成立锦衣卫? 综上所述,何书墨仗着淑宝的宠爱,所以才言行随便,而不是真的不知轻重,敢在贵妃娘娘面前放肆不堪。 “娘娘,臣是真有好消息。” “说。” “臣找到另一个内鬼了!” 贵妃娘娘玉手一顿,美眸不由得狐疑地看向某个喜笑颜开的男子。她记得她昨天才把抓另一个内鬼的事情吩咐下去,原本预计某人要十天半个月才能找到那人的马脚。 没想到,某人今天就来告诉她。 说人已经找到了。 “真找到了?” “真找到了。娘娘,骗您可是欺君,臣何时骗过您啊。” “那你说,此人是谁?” 何书墨小小卖了个关子:“此人既不是邹天荣,又不是曹子敬。” 娘娘凤眸闪过一丝茫然,道:“不是他们?” 何书墨笑道:“不是。” 娘娘见自己没有猜中,不由得凤眸微恼,道:“还卖关子?不想说可以退下,本宫换别人来查。” 何书墨面露严肃,但心里乐开了。 淑宝又耍贵女脾气了,可爱捏。 她还说要换人查。酥宝走不开,蝉宝在养伤,霜姐不会查案,淑宝这是想吓唬谁呢? 不过,明面上,何书墨还是老老实实交代结果,不敢在淑宝不高兴的时候,继续火上浇油。 虽然继续火上浇油,大概率也不会怎么样。 但在淑宝生气的时候,哄她开心,毕竟是一件费心费力的麻烦事。 而且还可能失手,属于能不用就不用的下策。 “是邹天荣的夫人,王家嫡女王若英。” “是她?” 娘娘烟眉微蹙,继续问道:“她可是王家的嫡女,怎么会跑到魏淳那边去?本宫听说,她与邹天荣恩爱和睦,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的确另有隐情。” 何书墨根据原书的一部分情节,再加上他这段时间的调查和猜测,道:“邹天荣娶的第一任王家嫡女,名叫王若清,据臣打听,王若清在王家是个远近闻名的才女。诗词歌赋均有涉猎。” “这和诗词有什么关系?” “因为诗词可以说一些,书信不能说的话。王若清是因为联姻才嫁去的邹家,因此她和邹天荣并无任何感情基础,再加上她爱诗词,感春悲秋的敏感性格,导致她在邹府并不得宠,郁郁寡欢,最终身亡。不过王若清毕竟是王家嫡女,自然不可能背地里说自家夫君的坏话。但是她却可以写诗词,寄送回家。” 贵妃娘娘明白过来,道:“你的意思是,王若英投靠魏淳,是为了给她姐姐报仇?” “臣以为,不是报仇,是报复。王若英想报复王家,她和姐姐都是王家维系利益的工具,王家不在乎她们。她姐姐死得不明不白,王家非但不怎么追查,还要把她继续送来邹府。哪怕她正值芳龄,而邹天荣已经半截入土。所以,她要报复。” 娘娘安静听完何书墨的分析,缓缓道:“王若英见过本宫,她若有冤,为何不向本宫提,而要自暴自弃,去找魏淳?” “娘娘,一边是王家,另一边是一个女子,王若英大概知道,您不会站在她们这一边。” 娘娘凤眸看向何书墨,语气悠远,道:“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来找本宫吗?” 何书墨不假思索:“当然,臣相信娘娘一定会为臣做主。” …… …… …… ps:虽然之前说过了,但还有人问为什么不是8k。这里特别再说一下。 因为年后腰疼,疑似强制性脊柱炎,去查,二月观察到七月确诊是脊柱炎,早期,症状轻,但治不好,医生让半年观察一次,防止复发加重。 前几天,耳朵闷,去医院查,结合2020年确诊的神经性耳聋,以及后来复发一次,最近是第三次的经历。医生说突发耳聋不常复发,应该是梅尼埃病,会导致眩晕呕吐,听力波动性下降,最后丧失大部分听力,致聋,一样治不好。目前处于暂无眩晕,但是耳闷耳鸣的阶段。 作者一个月内被连环打击,开书到现在一天假都没请过。 现在摊上这种事情,情绪确实内耗、焦虑,而且也不敢像之前一样写到凌晨三点了。 耳朵稳定之前应该不会再写很多,后面好一些再8k吧,见谅。 (本章完) 第258章 谢耘来信,晚松就绪(4k) 第258章 谢耘来信,晚松就绪(4k) 在没深入了解淑宝之前,何书墨便以为,传说中的女反派,贵妃娘娘厉元淑,是一个算无遗策,拨弄天机,冷眼观世事的弄权者。 但深入了解淑宝之后,何书墨发现,淑宝其实并不冷酷,相反,她冰雪聪明的同时,十分感性。 一个绝对理智的人,不可能断然放弃厉家安逸的大本营,空降一般来到京城的角斗场。更不可能在这个人人都拜项氏天子的时代,想要摆脱束缚,做出自己的宏图伟业。 一个只会布阵下棋的人,不在乎别人感受的人,怎么可能获得酥宝、蝉宝、霜姐这样的好姐妹? 何书墨知道淑宝靠得住,所以才会义无反顾地相信她。 贵妃娘娘倾城绝色的容颜未有丝毫改变,她似乎早就知道何书墨会这么说,因此没有任何意外。 “一个项文殊,还有一个王若英,魏淳布下的两位眼线都已经找到。不过就这么收网,还是太便宜魏淳了。何爱卿,你有什么想法?” 何书墨道:“娘娘,这两人非同寻常。项文殊背后是皇室宗族,王若英背后是五姓的王家,咱们如果不妥善处理,恐怕会正中魏淳下怀。” 贵妃娘娘轻轻颔首。她的小忠臣现在已经不再拘泥于一兵一卒,而是开始着眼大局,孺子可教,潜力不俗。假以时日,或可成为魏淳那般能力卓跃,架海擎天的国家柱石。 当然,最重要的是,何书墨这根“柱石”只听她的,不会像魏淳那般大逆不道。 何书墨思索道: “娘娘,臣以为,您下一步的重点,应该放在朝廷中那些小山头上。您五年前才到京城,而魏淳在京城的时间远长于您。魏淳手里的那些势力,诸如刑部、礼部、户部,无一不是硬骨头。这些部门好似京查阁,单单扳倒一个袁承,效果不佳。但小山头就不一样了,陶止鹤倒向魏淳,其余人等,又怎会不考虑一下自己的未来?” 贵妃娘娘凤眸微凝:“你是让本宫动御史台的欧阳粟,或者枢密院的公孙宴?” “正是!依臣之见,娘娘动他们的第一步,便是要断绝这二人投魏的可能性。否则,让他们效仿陶止鹤,寻找魏淳庇护,我们无法下手。” “继续说。” “是。”何书墨道:“咱们可以把陶止鹤是娘娘布下的棋子的消息,通过项文殊和王若英告诉魏淳,让陶止鹤和魏淳演一出恩断义绝的戏法,有陶止鹤的前车之鉴,此后想投靠魏淳的人都得掂量掂量。” 何书墨和娘娘这边正商讨利用内鬼的事情。 寒酥在玉霄宫内一路疾走,快步进入养心殿。 “娘娘,啊?何书墨?” 何书墨笑而看着酥宝,道:“姐姐这么急匆匆的,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出事,是好消息!”寒酥笑着,道:“禀告娘娘,童太医在玉蝉汤药中动的手脚,白太医果然查出来了。童太医将原药方中的雪葵,替换成了药性接近的南葵,但后者不会中和玉蝉所中的销魂散,反而会激发销魂散的毒性。这便是童太医暗杀玉蝉的招数!” 贵妃娘娘毫不意外,美丽凤眸一眨不眨,淡然道:“赏酒,赐死。” “是。奴婢马上筹备。” 寒酥得令,下去准备赐死所用的毒酒。 娘娘随口宣布童太医的结局,又看向何书墨,道:“过来,替本宫研墨。” “哦。” 何书墨走到娘娘身边,拿起墨条,在砚台中倒上清水,细细研磨。 贵妃娘娘玉手持笔,抽出一张信纸,伏案落笔。 何书墨是站着的,淑宝是坐着的,淑宝写的什么内容,何书墨凭借身高的优势一览无余。 “娘娘写信给晋阳王氏?” “嗯。项文殊虽然涉及皇族宗室,但他在朝廷担任官职,归根结底还是朝廷的人。王若英则不同,她只是官员家眷,不是本宫属下。本宫不便插手别人家私事,何况随便动王家的人,容易风言风语,被魏党利用。此事便让王家自行处理。” …… 九江地区,浔阳城。 一名身穿邮差衣着,跨骑大马的男子,匆匆骑马入城。 浔阳城邮驿站内,许多穿着工服的朝廷吏员,负责拆分全国各地送到浔阳的信件,这些信件会先分门别类地归纳好,最后再由专人按批次送到收信人手里。 要说他们邮驿站最喜欢送谁家的信件,那毫无疑问是九江大族,谢家的信件。 谢家人多,与外界的信件来往十分频繁。 最重要的是,谢家有自己的配信人员,无需差役一个一个送信上门。对于这种一次送一大堆的大客户,没有人不喜欢。 “京城来信!” 跨骑大马的男子在邮驿站院中翻身下马,取下马背上满满两袋装信的布兜,道:“有谢家的加急件,速速送到谢家人手中!” 很快,邮驿站中冲出另一匹马,直奔浔阳城中的谢家据点而去。 谢家族地距离浔阳城有段距离,加上九江地区河道纵横,如果走陆路送信,需要不断切换陆道和水道,等信件送到收信人手里,起码得等一天以上。 为了尽快送达加急信件,谢家在浔阳的据点中,驯养了大批白鸽。寻常信件多等一天,加急的信件就用鸽子当天配送。 “谢家急信!” “好!” 很快,一只脚上绑了信纸的白鸽匆匆起飞,往浔阳城外,郁郁葱葱的河谷山林中飞去。 谢家族地。 一名清瘦的老头蹲坐在竹林之中,竹叶沙沙作响,他手上编制不停。 老头所编制的东西,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竹筐,寻常篾匠做的东西,卖不了几个钱。 但老头却编得专心致志,兴致盎然。 “少用了一根竹条,哈哈,这不一样能做成筐吗?” 老头笑眯眯地看着竹筐,似乎对自己的作品相当满意。 他每次编筐,都会尝试少用一根竹条,来达到相同的效果。 起初这个法子进步很快,但是随着竹条越减越少,编制竹筐的难度便越来越大。不过他就是喜欢这种追求极致的感觉。 每次进步一点,终能抵达极境。 一只白鸽扑腾扑腾落在老头脚边。 清瘦老头捧起鸽子,取下它脚上系的信件。 “原来是谢耘这小子,从前不都是普通信件吗?怎么这次想起来用急信了?莫非京城有变?” 清瘦老头取下信件后,徐徐展开。 一行行字体映入眼帘。 清瘦老头的脸色,开始变得愈发凝重。 谢耘其实并没有在信中写谢晚棠的事情,毕竟涉及贵女,他也不好置喙。如果说贵女安好,等会谢家主脉的人来到京城,发现谢晚棠其实不是很“安好”,那他谢耘便遭殃了。 如果说贵女不安好,那问题就更严重了,毕竟贵女是在他手底下出事的,他逃脱不了干系。 所以,谢耘干脆没在这封信中,提及谢晚棠和何书墨的事情。 他主要是给谢家主脉的人,分析了一下京城这段时间的动向,以及未来可能会变化的朝局形势。 总而言之一句话,贵妃娘娘和魏党的斗争愈发激烈,京城谢府缺人手,缺能镇场子,拿主意的主家人,请主家派可靠的三品剑修支援。 谢家三房,谢文慎府上。 谢晚松盘坐在树下,面前简易书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和一本翻阅得皱巴巴的典籍。 “呼。” 谢晚松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他定气凝神,取出毛笔,打开典籍,沾上墨水,最后缓缓在薄薄的宣纸上,极为克制地落笔。 谢晚松迈入三品,已经六年有余。 爷爷送他的典籍,也已经被他抄写了一大半,仅剩最后的十来页纸。 六年时间,他仍然止步三品,而他同期的厉家贵女,却早已步入一品,问鼎天下。 “原来三品那年,是我与她差距最小的时候。” 谢晚松不由得面露感慨。 不过他也并不气馁,厉家贵女虽然厉害,但毕竟是千年难见的天才,她这等天之骄女不可以常人度之。 抛开厉家贵女不算,他若能在三十岁前步入二品境界,已然在这一代五姓嫡子中,算得上首屈一指了。 三十岁的二品剑修,板上钉钉的谢家家主继任者。 只要不跟厉家贵女比,谢家的年轻一代还是挺不错的。 “晚松。” 谢文慎迈着大步子走来。 “爹?” 谢晚松看见谢文慎,当即放下手中的毛笔。 “你现在去收拾一下东西,换一身得体的衣服,过会随我一起去你爷爷那里。” “换衣服?这回是正事?” 谢文慎点头:“正事,京城局势紧张,你爷爷准备增派几个人手前去京城,你若是能去,正好顺便照顾一下你妹妹。她在京城待了半年多了,不知功课、剑术是否懈怠。不过这些都是小事,你护她安全,别让她出岔子就行了。京城动荡,她那性子,必定不会安分。你不去,爹不放心。” 谢晚松听到要去京城,表情犹如春暖开一样明亮。 谢耘和谢晚棠寄回谢家的书信,谢晚松一件不落。他可以很负责地说,如果没有厉家贵女和谢耘在京城的关照,晚棠一定会四处碰壁,哭着喊着想要回家。 不过没关系。 等他去了京城,定然不会让晚棠受半分委屈! …… “大人,这是御廷司最新一次策论的答卷。” 卫尉寺中,高玥伸出双手,把一迭答卷递到何书墨手上。 何书墨接过答卷,随即翻看:“还不错,过会我仔细看完,把这次御廷司升迁到卫尉寺的名单交给你。” “明白!属下告辞!” 高玥领命告退。 何书墨坐在椅子上,仔细翻看第二次策论考试的答卷。 不多时,从中挑出了七八个可用之人,其中包括上次落选的“吕直”“曹白刀”等。 “哥,这次再来好几个,御廷司中,便有一半人随我们来卫尉寺了。”谢晚棠有些担心地说:“再这么抽调下去,哥的御廷司又要垮了。” “你说的不无道理,御廷司满打满算近六十人,算上这一批,如今已经来一半了。再抽掉人马,定然会导致御廷司名不副实,失去功能。但我们的人员缺口很大,得想个法子,获取一些优秀战士。” 何书墨摸着下巴,暂时没想到什么好主意。 他给完全体卫尉寺的预期,大概是五到八千人,他要上哪去找这多么忠于娘娘,而且还有一定修为基础的人呢? 用五姓子弟行不行? 感觉他们会受到背后家族的影响,难以完全忠诚娘娘。万一有五姓独走,或者联合分裂,后果不堪设想。 散衙钟声敲响。 一向没有加班习惯的何书墨,当即下班。 何书墨现在上下班还是用的何府小马车,不是他舍不得用新买的二驾马车,主要是害怕棠宝把马车腌入味了。以后带娘娘出宫,娘娘一进马车便闻到棠宝的味道,难以想象那时会是个什么场面。 晚上。 何书墨把薇姐摇了过来。 在娇小少女出现的一瞬间,何书墨便追问道:“薇姐,上次我问的,提升修为的事情。你师父那里有消息了吗?” 古薇薇小手掐腰,瞪着眼睛道:“你还说!我师父这几天都在骂你呢。” “骂我?” “骂你不完结!明明秦国天下一统就结束了。后面那个赵高、刘邦是怎么回事?我师父说,你摆明了乱写,不想完结!他让你有本事就把后面的写出来。” 何书墨道:“这种程度的激将法,他三岁啊?骗小孩呢?” “反正我师父就是这么说的,至于你的那个问题,他说等你把尾巴接上了再说。” 何书墨:…… 好家伙,老天师现在也会学吊人胃口了。 何书墨摆了摆手,道:“算了,你跟他说,他告诉我答案,我就写,不然没门。” 古薇薇吐槽道:“你还嫌弃我师父三岁,你这说辞,比他大不了多少。” 何书墨笑嘻嘻道:“嘿嘿,薇姐,我还要再去一次丞相府,找陶止鹤。你说咱们是吃完再去,还是去完再吃?” “又去丞相府?” “这回是最后一次了。” (本章完) 第259章 何书墨:我耍无赖(4k) 第259章 何书墨:我耍无赖(4k) 丞相府,陶止鹤处。 听完何书墨的计划,陶止鹤不禁有些感慨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他们这些脖子以下埋入黄土的老人,还在忌惮魏淳的势力,而何书墨这个初生牛犊,却已经开始准备在丞相头上动土了。 他难道不知道怕吗? 哪怕背靠贵妃娘娘,但他怎么保证娘娘一定能赢? 怎么保证娘娘赢了以后,不会因为他功高震主,然后兔死狗烹? 不过,陶止鹤仅仅感慨了一会儿,便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身上。他的目的一向明确:帮娘娘找出内鬼,娘娘放他离开京城。 “何大人,您说的这些,不在我们之前的约定之内吧?” “不错,”何书墨并不藏着掖着,道:“确实不在。但现在我耍无赖,你不帮忙,我不让娘娘放你走。” 陶止鹤呆愣住了。 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耍无赖”如此淡定和直白地说出口。似乎没有一丝羞耻心。 “呵,哈哈。”陶止鹤气笑了,道:“何大人,你这次不讲信用,你让老夫怎么继续相信你?” “你不需要相信我,我是不择手段的小人一个。你相信娘娘就行。”何书墨如是说道。 他不怕陶止鹤不帮忙,因为陶止鹤压根没得选。 果然,陶止鹤最后还是松了口,道:“最后一次,不会再有下次了。” “一言为定。” 何书墨说完便起身要走,但是陶止鹤却开口留人。 “何公子稍等,老夫还有最后一个疑问。” “老院长请讲。” 陶止鹤看向古薇薇,道:“这位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她这移形换影的招式,老夫混迹多年,也只在关于墨家道脉的记录中看到过类似的。” “你猜对了,她就是墨家道脉的传承人,小时候有幸梦到墨家先祖,侥幸得道。” “梦中传道,原来如此。老夫长见识了,一把年纪不算白活。哈哈。” 何书墨对畅快大笑的陶止鹤拱了拱手,随后拉着薇姐离开此地。 “为什么骗他,说我是墨家道脉的?” 薇姐一落地,便质问何书墨。 何书墨小手一摊,道:“那总不能说,你是天师道脉的吧?” “为什么不能说?天师道脉就那么让你拿不出手吗?” “没有没有。这事涉及朝局政治,没那么简单。老天师不插手朝局,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和默契。你的存在,会被看作是天师道脉和你师父的某种态度。如果让陶止鹤知道你公然帮助我和贵妃娘娘,那便会让其他人迫于压力,快速联合起来。要是老天师真站在娘娘这一边,那么他们联合就联合吧。关键你师父实际上不插手,所以咱们也不能让其他人联合,所以你的身份最好藏一藏。” 古薇薇眉头一皱:“叽里咕噜说什么呢?乱七八糟的。” “哈哈,确实有点复杂,咱们还是想想等会吃点啥吧。”何书墨善解人意道。 说到吃点啥,古薇薇一下能听懂了。 她陷入长考,京城的选择太多,的确有点不知道要吃什么。 …… 何书墨拜访陶止鹤的次日,原本悄无声息封城的皇宫,在悄无声息之中解封了。 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被皇宫太监用驴车拉着,送到京城中的一处小门户中。 那小门户人口不多,几代单传,家里的父子经营着街上一处医馆。那对父子医术不错,医馆人来人往。 据街坊邻居所说,小门户中,有人在皇宫供职,专门给皇帝看病。不过说话的人没有证据,邻里只当八卦听着,便不知真假了。 直到今日,一具身穿太医制服的尸体从驴车上卸下,小门户中哀鸿不止,街坊邻里这才知道,传言是真的。 但也是假的。 因为他们家已经没人在皇宫供职了。 …… 丞相府门前,礼部尚书沈清岩在仆人的搀扶下,慢慢走下马车。 沈清岩七八十了,放在楚国,算是妥妥的高龄。他这个年纪经不起任何意外,一个跌倒都有可能重病不起,所以事事小心,避免横生枝节。 “哎呦,沈大人!今日又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丞相府管家谭拙迎了出来。 沈清岩哈哈一笑,道:“手痒了,来找相国切磋一下棋艺。” “那太好了,我们老爷可一直念着与您下棋呢。” “是吗?” “自然,自然。” 沈清岩一路说笑,找到魏淳。 见了魏淳,棋盘摆好,他脸上的笑意反倒收敛多了。 “丞相,娘娘之前一直压着,没有批的入宫奏折,方才批下来了,将将送到老夫的府上。” 魏淳收拾棋盘的手掌一顿。 不需沈清岩再说其他,他立刻明白沈清岩的言外之意。 之前,贵妃娘娘封锁皇宫,为了通知童太医,魏淳授意不少人入宫传话。贵妃党的项文殊、邹天荣,曹子敬,都或多或少出自他的手笔。魏党之中,沈清岩等人同样递送了请求入宫面圣的折子,只是妖妃压着没批示而已。 现在,项文殊传话成功,童太医开始行动,而妖妃又忽然批准了折子。 “皇宫解封了。太医院的任务,差不多结束了。”魏淳得出结论。 沈清岩眼睛一亮,问道:“如何?成功了吗?” 魏淳摇头:“还不知道。不过成功与否,童太医都多半活不成了。他若是成功,叫妖妃发现心腹已死,必然彻查太医院。以妖妃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性格,童太医难辞其咎。童太医若是失败,让妖妃抓住他在汤药中动了手脚,他同样难活。老谭?” “老爷。” “去账房支些银子,然后到童太医家里看看。快去快回。” “是。” 谭拙下去做事。 沈清岩忍不住再道:“丞相,眼下这到底是个什么局面啊,老夫怎么迷迷糊糊的。” 魏淳一时没有说话。 他之所以愿意让项文殊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前去太医院联系童太医,便是做好了项文殊暴露的准备。 损失一个项文殊,不打紧,毕竟他们还有王若英。 王若英有邹天荣这个幌子,再加上她五姓女的身份,暴露的可能性极低。 而且,一旦项文殊暴露,妖妃便会面临处理和不处理两种选择。 妖妃要是处理项文殊,自然会激化她与皇室宗族,乃至四大藩王的矛盾。若是不处理,或者冷处理,项文殊这步棋,便还有可用的机会。 “我们这步棋走完了,下一步,轮到对面走了。” …… 卫尉寺,何书墨把刘富叫了过来。 “刘富,交给你一个重要任务。” “是!属下保证完成!” 刘富如今已是八品,修为虽高了点,但还是那副胖胖的样子。 何书墨欣慰点头,道:“你,去明勤郡王府上,查项文殊的贪腐问题,看看他有没有违规挪用皇室资产。” “是!” 刘富严肃道。 “嗯,去吧。” “明白!” 刘富回头走了两步,顿时感觉不对,又扭头走了回来。 “何大人,就我一个人去啊?” “对啊,不然你还想几个人去?” “不是,我……这……” 刘富一脸便秘的表情,道:“我一个人去王府找事,怕是会被他们乱拳打出去。” “对喽,他们打你就对喽。他们不打你,本少卿怎么带人去王府拿人?” 何书墨拍了拍刘富的肩膀,道:“你皮糙肉厚,经打,这个任务非你不可!放心,疗伤的丹药都给你准备好了,一顿打,十天假,干还是不干?”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卫尉寺门前,何书墨送走了刘富,回屋静静等待他的好消息。 项文殊作为掌权的郡王,不是没有把柄落在鉴查院手上。但因为项文殊是娘娘手下的大臣,官至三品,地位不低。 要动他,哪怕证据确凿,至少也得先礼后兵,顾忌脸面。不能像上次抓大理寺主簿常鹏飞一样硬来。难以起到威慑效果。 但何书墨偏偏不想顾忌脸面,他如果要脸,和谁都客客气气的,那难道要让贵妃娘娘当坏人吗? 楚国锦衣卫,就得横行霸道! 刚刚离开的刘富,就是何书墨放出去的“礼”。 项文殊如果不收“礼”,那可别怪他何书墨动“兵”了。 …… 明勤王府,凉亭之中。 郡王项文殊手持画笔,面前是铺开的宣纸和调好的颜料,对着不远处几个穿红戴绿的丫鬟,描描画画。 丫鬟们需要保持动作,个个累得满头大汗,相比之下,项文殊提笔挥毫,尽显闲情雅致。 项文殊的画功着实不俗。 当然,楚国这种社会,也只有他们中这些吃穿不愁的贵族子弟,才会研究画画这种没用的奇技淫巧。 要知道,哪怕是古薇薇的师兄苏秋,能将物体画至需要点睛的程度,但他在楚国,也就是开店糊口的水平罢了。 像地球上那种卖出天价的画家,楚国是不存在的。 “王爷,王爷,有个叫刘富的小官求见!” 王府佣人匆忙来报。 项文殊手上的画笔不停,直到一笔画完,才道:“刘富,他是什么官?本王怎么从未听过?” “据他说,是卫尉寺少卿何书墨的属下,来王府,想……想……” “想什么?支支吾吾的。” “想调查王爷挪用皇室财产的事情。” 项文殊手上用力,画笔顿时变作两半。 “哈,何书墨是吧,想要在本王面前耀武扬威,他还没这个本事。告诉那个刘富,让他滚回去,叫他主子亲自来本王面前,把话说清楚!本王为楚国尽忠的时候,他姓何的还没出生呢!论资排辈,他该叫本王一声爷爷!” “是。” 佣人下去不久,再度折返回来。 “王爷,那个刘富他不走,说什么都要见到王爷。” 项文殊失笑道:“啊?这个人倒是有点意思。” “王爷,那小的把他领过来?” “把他领过来?本王是什么身份?一个何书墨的走狗想见就见?让护院把他打发了。下手重点无所谓,别打死就行。” “是!” …… 卫尉寺,何书墨翘首以盼。 终于,一个鼻青脸肿,走路一瘸一拐的刘富,远远走来。 何书墨“大惊失色”,问道:“刘富,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本官定替你报仇!” 刘富拱了拱手,道:“是项文殊。下官前去王府办案,谁曾想到,王爷拒不配合,还派人把下官打了出来。” 何书墨怒不可遏,生气道:“好一个项文殊!竟然对朝廷命官动手!还有法律吗?还有王法吗?铁山,铁山!叫上兄弟们,随本官去王府,看看是他明勤郡王的拳头大,还是本朝的法律大!” 明勤王府。 何书墨率众气势汹汹地杀来。 除了棠宝手握细剑,其余众人均身穿统一制服,手持鉴查院同款短刀。动作整齐划一,令行禁止,看起来威武骇人。 王府门前,小厮拦路。 “你,你们是做什么的?” 何书墨喝道:“本官便是何书墨,王爷不是让本官亲自来吗?今天如他所愿,特来拿他!” 何书墨说完,便要进去。 小厮虽怕,但是忙道:“王府重地,不得擅闯!” 何书墨不想废话,直接道:“亮刀!我看谁敢拦我!” 卫尉寺众人一齐出刀,明晃晃的白刀举过头顶,犹如一片利刃森林。 “随本官进府,拿人!” 何书墨动作很快,闯进明勤王府中,直奔项文殊而去。 项文殊几息之前还在手绘美女,之后便得到了下人通传,说是何书墨带人闯了进来。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何书墨一行人便已经杀到。 “项文殊,你挪用皇族财产,利用宗正寺卿的职位替诸多皇室宗族偷税漏税,数额巨大,情节严重,请随我回卫尉寺接受调查!” 何书墨义正言辞地宣读项文殊的罪名。 虽然他拿下项文殊,主要是因为他是魏党内鬼,频频出卖娘娘的情报,但“魏党内鬼”不是罪名,“敌国细作”才是。所以不能以“魏党内鬼”为由拿人,必须得用其他罪名。 项文殊见到何书墨众人,却也不惧,登时大笑:“本王是陛下血亲,堂堂郡王!且不论本王有罪无罪,就算有罪,就凭你们?凭什么对本王颐气指使!” “陛下血亲”四字一出,卫尉寺众人神色凝重。 棠宝同样感觉棘手,没有轻举妄动。 何书墨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两步上前,一脚踹至跪地。 “叽里呱啦,一堆废话。带走!” (本章完) 第260章 这是谁的手笔?(4k) 第260章 这是谁的手笔?(4k) 虽被何书墨一脚踢倒,但项文殊其实是有修为的。 他所练的是项氏皇族的“帝王道脉”,其特点有点类似厉家的霸王道脉,毕竟初代楚帝就是在江左起家的。 帝王道脉最大的特点,是以战养战,可以在战斗中捕获对方的真气,化为己用,从而此消彼长,越打越强。 练习帝王道脉的项氏子弟,最怕的就是何书墨这种喜欢偷袭,只打一下的“卑鄙小人”。 不过项文殊的修为不高,仅有七品,在大品级的压制面前,什么道脉能力都是无用。 哪怕是神出鬼没的薇姐,真面对娘娘的时候。在娘娘绝对实力的压制下,小薇仅仅只是娘娘的玩具罢了。 项文殊左牛奇,右铁山,被两位大汉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何书墨!我是大楚郡王!皇室血亲!你要干什么!” 项文殊身体虽不能动,但嘴上不饶人,仍然试图挣扎。 “嚷嚷什么?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你到底犯了什么大罪,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就不点破了。”何书墨铁面无私地说。 项文殊脸色一变,但仍然嘴硬:“我不服,我有冤!我要见贵妃娘娘!” 啪! 何书墨一巴掌拍在项文殊头顶,打得这位王爷眼冒金星,七荤八素。 “你还见上娘娘了。老实点,今非昔比,收收你的臭脾气。咱们卫尉寺,没有人惯着你。走,回衙门!” …… 明勤王府好歹也是郡王府,何书墨率众闯王府,拿王爷的事情。毫无疑问是一条爆炸性新闻。 不用一天时间,便传遍了全京城。 一直关注玉蝉死活的丞相府,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管家谭拙匆匆来报:“老爷,何书墨动手了!他直接去明勤王府抓人,把项文殊打了一顿,然后五大绑,游行示威一般拖回卫尉寺!现在街上的百姓都快吵疯了,人人都在谈论何书墨的事情!” “硬闯府邸,强行抓人,偏偏还是没有执法权的卫尉寺。这个何书墨,行为虽然粗鄙鲁莽,但野心是真不小啊。”魏淳听到项文殊被抓,非但没有意外,反而还夸起他的对手。 言语之中,甚至不乏对何少卿的欣赏和感叹。 谭拙摸不清丞相的想法,只得问道:“老爷,咱们就坐视项文殊被抓?” 魏淳缓缓道:“项文殊是贵妃党人,他出什么事,我们伸出援手你觉得合适吗?” 谭拙双眼一亮,顿时明白自家老爷言语中的深意。 项文殊和何书墨的冲突,是贵妃党的内部矛盾。虽然项文殊是魏党细作,但是这消息几乎没人知道,没人知道的事情,就是不存在的。 既然如此,如果魏党插手保人,那无疑会使本就分裂,各执一词的贵妃党内部,再度因为魏党压力被团结起来。 而项文殊也会因为魏党的下场,在贵妃党中失去民心,毕竟没有人想和魏党一条战线。如果帮助项文殊,等于遂了魏党心意,那贵妃党中,还有谁会给项文殊说话? “老仆明白了,这就吩咐下去,让大家别掺和何书墨和项文殊的事情。” “不,掺和还是要掺和的。但得选一个有趣的方向。” “请老爷吩咐。” “项文殊被抓,最不爽的其实并不是我们,我们至少还有一位王家嫡女可做耳目。但项氏宗族在朝廷之中,可就项文殊一根独苗。你说他们能忍下这口气吗?” 谭拙应和道:“当然是咽不下的。王公贵族傲气惯了,怎么可能容忍何书墨踩在他们头上。” “嗯。让赵世材他们多多煽风,把何书墨屁股上的火,烧得再大一些。他这回若是顶不住压力,那他此前为卫尉寺所做的铺设,便前功尽弃了。” …… “哥。” 卫尉寺众人回衙门的路上,谢晚棠骑着白马,与何书墨并肩而行。 “怎么了?”何书墨问。 谢晚棠环视左右,见无人注意到他们,这才小声道:“哥,项文殊可是郡王,在京城的皇室宗族中,很有影响力。你今天把他抓了,便等于狠狠下了皇室宗族的面子。以我对世家大族的了解,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今天若让了你,以后还怎么在京城抬起头来。” 何书墨只是笑,不说话。 谢晚棠看着何书墨的脸色,隐约能猜到他的心意,问道:“哥,你这是,有主意了?” “当然,要不然我惹项文殊干嘛?” “可是,项氏毕竟是皇族,哪怕现在藩王在外,楚帝不问,但他们也还是京城势力最强的豪族。听说,楚帝的堂弟,齐王项宏已至二品,是项氏中最强的一位。他若来找哥哥兴师问罪……” 谢晚棠看了一眼手中细剑,担忧道:“爷爷给我的护身剑气,应该……拦不住他。” 何书墨并不紧张。 不过棠宝对他的担心,他还是很受用的。 谢家小女郎是天真单纯了些,但她一片赤诚,时时刻刻把他放在心里惦记,这样的好女孩,试问谁不喜欢? “不用太担心,这座京城,毕竟还是你厉姐姐做主。有你厉姐姐坐镇皇宫,威慑四方,齐王项宏不敢造次。更何况,我又没动项文殊的性命,我与皇室宗族的矛盾,还不至于不死不休。最后,我还有一个对冲项文殊被捕之事影响的法子。可以让项氏皇族的脸,没那么疼。” “对冲项文殊被捕的法子?哥,这可是惊动京城的大事件,有什么事情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当然是大伙喜闻乐见的主仆反目的戏码啦。我估计魏淳听说项文殊的事情后,现在正等着看我好戏,殊不知看戏的人,其实也在戏中。” …… 傍晚,邹府。 邹天荣身穿官服,面带微笑,迈步回到家中。 王若英看见邹天荣回府,热情迎接,并且亲自搀扶邹府老爷回屋换衣。 王若英出身五姓王家,伺候夫君是她们这些嫡女必学的本分功夫,自然是熟练于心,手到擒来。 屋中,王若英熟练给邹天荣宽衣解带,随口问道:“今天发生什么好事了,让老爷如此开心。” “自然是内鬼被捉的事情。哈哈,困扰娘娘多年的内鬼之事,今日终于盖棺定论。我邹天荣终于得以沉冤昭雪,再不用受人猜忌了!这岂不是一件大好事吗?” “好事,当然是好事。” 王若英附和着邹天荣,手脚利索将他脱下的官服整齐放好,随后取来舒适常服,再按照原路给他换上。 衣服临近换好,王若英不经意地打听道:“我听说,娘娘找内鬼不是一时半会了,这几年都没动静,怎么最近突然有了成果?” 邹天荣哈哈一笑,刚想说话,但又觉得不太妥当,于是改口道:“自然是娘娘手段高超,好了,晚饭做得如何了?” 王若英面带微笑,道:“老爷稍等片刻,我去厨房催一催。” “好,辛苦夫人。” 王若英迈步出门,以她对邹天荣的了解,邹天荣如果真不知道原因,他便会说不知道。如果知道了不想说,便会如刚才那般,左右而言他。 项文殊已经没了,王若英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处境。 如果娘娘找内鬼的法子过于厉害,那她便同样有暴露的风险。 走至厨房,王若英问道:“晚膳做好了吗?” “都做好了夫人。” 王若英环视一圈,道:“有些清淡了,再做一个人参老鳖汤,枸杞补益粥。” 厨房佣人低头称是。 人生老鳖汤和枸杞补益粥有什么效果,他们心知肚明。 不过主家夫人不是第一次这么交代,因而没人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 老爷夫人是老夫少妻,吃些食材进补是十分正常的。 不然以老爷快六十岁的身子,怎么压制住夫人三十出头的火气? 夜晚,邹府主卧烛影摇晃。 时而激烈,时而舒缓,时而平静,时而又如微风过境,颤抖不止。 微风末了,一切归于平静。 早年邹天荣原配在的时候,由于原配心气高,看不上邹天荣,因而床事并不和谐,间接导致邹天荣爱娶小妾,间接导致小妾与原配夫人争气斗狠,最终导致原配死亡。 到了王若英嫁入邹府的时候,原先邹天荣娶的小妾都已经年老,而王若英既是身份高贵的五姓嫡女,而且还是应尽夫妻义务的妻子角色。 再加上王若英没有她姐姐那么高的心气。因而在床帏之事上面,邹天荣尤其地舒服和谐。以至于一个小妾都再没娶过。 他年纪不小,伺候夫人都得进补,哪有功夫再去找小妾啊。 床铺之上,邹天荣抱着妻子年轻的身体,心中感慨良多。他怀里的五姓嫡女便已是如此尤物,比嫡女更高贵,更优雅美丽的贵女大人,又该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超出认知的事情,邹天荣已经完全无法想象了。 看到男人已经有些飘飘然,王若英再次尝试开口问道:“邹郎,娘娘到底使得何种手段,竟叫项文殊这个奸贼被连根拔起?” 邹天荣刚才表现不错,如今下意识想维持娘子心中的伟岸形象,于是随口道:“哈哈。魏淳用的何种手段对付娘娘,娘娘自然也能还以颜色。” “还以颜色?魏党之中,有我们的眼线?” “当然,而且颇得魏淳信任。” “是谁?” “这我可不能乱说。你要想知道,进宫自己去问问娘娘。” 邹天荣看似守口如瓶,但他三言两语暴露的消息,已经足够王若英做出猜测。之前没有眼线,现在忽然有了眼线,而且还颇得信任。 王若英霎时间想到一个人——陶止鹤! …… 清晨,京城守备中的巡防军,如约来到内城城墙附近换防值守。 内城的城墙,曾经是有防御外敌的作用的。但是随着京城面积扩大,外城越来越大,因此内城的城墙更多时候是一个观赏作用。 被派到内城值守的士兵,无所事事,悠闲安逸,是巡防军中的肥差。 此时,一座瞭望塔上,某个士兵头子眺望远方,然后光速拿纸笔写写画画,之后再一言不发地快速走下瞭望塔,前往丞相府。 丞相府中。 管家谭拙手持一纸情报,匆匆赶去寻找魏淳。 此时的魏淳刚刚起床,还在用着早膳。 “老爷,老爷!” 魏淳抬头,看了谭拙一眼:“你怎么脸色如此之差?” “老爷,瞭望塔那边送消息来了,你瞧瞧。” 魏淳放下筷子,淡定接过谭拙递过来的纸张。 他翻开纸张,顿时色变! 其上赫然写到:陶疑似贵妃眼线。 哗啦! 魏淳猛然起身,甚至顾不上桌子上打翻的碗筷。 他手持纸张,眉头紧锁,缓缓步入堂前院中。 陶止鹤是妖妃的人? 这怎么可能? 不不,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如果假设陶止鹤的妖妃的人,那么…… 魏淳想着想着,忽然发现,他原本假借陶止鹤名声,想要拉拢中间派的计划,莫名其妙成了何书墨卫尉寺的垫脚石。 与此同时,妖妃的情报心腹,逐渐走入他的眼中。 接着便是陶止鹤出力捉人,但没捉到,自己迫于形势,被迫拿项文殊互换妖妃心腹…… 如果妖妃的心腹没死,那么这一轮交锋,便是他们魏党纯亏! 不但损失了太医,还损失了项文殊。 曾经以为占了优势,展示魏党千金买马骨的,楚帝旧臣首领陶院长,现在看来,非但是优势,反而是一只蛀虫! “环环相扣,伏线千里,这是谁的手笔?” “何书墨?” “不可能。一个小臣,如何洞察全局?应该还是妖妃在掌舵。” “那个女人……” 魏淳不得不承认,他在贵妃娘娘身上看到了帝王气象。 她的心性,本事,眼界,样样都是出类拔萃,万中无一,似乎天生就是要统帅万民,开疆拓土的。 只可惜她不姓项,更可惜的是,她是个女儿身。 女子称帝,这在楚国,乃至更早之前的朝代,都是前无古人的惊世之举。 魏淳将手中的纸张揉捏成团。 “火来。” 一支火焰凭空出现,霎时将纸张烧为灰烬——儒家三品,言出法随。 随后,魏淳背手直走。 谭拙追问:“老爷,您去哪儿?” “找陶止鹤。” (本章完) 第261章 我们之中,有妖妃眼线 第261章 我们之中,有妖妃眼线 丞相府客院,陶止鹤背对敞开的房门,埋头吃着早膳。 魏淳迈着大步子,走入客院,笑道:“一大清早,开门迎客,老院长真是好兴致。” “迎客?老夫自己就是客。门忘记关了而已,丞相多想了。坐下吃点?” 陶止鹤熟练地搅着浑水。 “不必。” 魏淳落座桌边,旧事重提,道:“老院长可知,那日福光寺捉拿女反贼,为何不能成功?” “自然是女反贼过于狡猾,而且还有谢家李家两个丫头半途打岔。导致伏击行动功亏一篑。” 魏淳缓缓摇头,道:“不是。” “不是?那是为何?” “因为我们之中,有人是妖妃布下的眼线。老院长,可有头绪?” “妖妃眼线?”陶止鹤装傻充愣,道:“总不会是将军吧?” “不是。” “那,难道是僧人慧武?” “也不是。”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总不可能是咱们两个吧?哈哈哈。” 陶止鹤说完,哈哈大笑,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但是,魏淳却不为所动。 “老院长,你为何要替妖妃做事?” 陶止鹤面色一变,连忙摆手,道:“丞相,这种玩笑可开不得。老夫在鉴查院时兢兢业业,病退之后,同样老实本分。若不是相国大人亲自相邀,老夫这辈子便归隐山林了。” “所以我才不明白,你为何要投靠妖妃。她能许你什么好处?” 陶止鹤两手一摊,神色焦急,道:“老夫没有投靠贵妃娘娘啊,丞相这无缘无故的,说的是哪里话?娘娘派林霜来逼我就范,我与她你来我往,打斗三百回合,这京城守备的将士们,可都看在眼里。不说别人,那个给老夫治疗的童太医,童太医的话丞相难道还信不过吗?” “童太医已经死了。老院长当真不知道?” “什么?童太医死了?”陶止鹤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愕。 魏淳看着陶院长的表情,感觉不像是装的。 但没有人料到,下一刻,陶止鹤一记鹤爪,直冲魏淳面门而去! 魏淳双目瞪大,神色吃惊。 他今天来,主要是想试探试探陶止鹤。虽然王若英给的情报,直指陶止鹤,但现在毕竟只是王若英的一面之词,没有切实证据。中间存在误会或者乌龙的可能。 不过魏淳怎么也没料到,陶止鹤居然突然发疯! 对楚国丞相出手,他怎么想的? 魏淳有点理解不了陶止鹤的行为,但这并不妨碍他下意识开始自卫。 他再怎么说也是实打实的书院三品,面对年迈的三品武者陶止鹤,还不至于吓得动弹不得。 “镇!” 魏淳连退数步,抬起手指,虚空写出一个“镇”字! 随着手指舞动,只见魏淳背后的天空中,隐隐有光华凝聚,他在面前写下的笔触,分毫不差地出现在空中。只不过被放大了很多倍。 若此时并非白天,而是黑夜,那个空中的发光字迹,很容易令人想到,张权被捕那日严弘清和秦渠的对决。当时,严弘清便是以此招对付李家客卿秦渠的。 而现在,这一幕复刻在魏淳和陶止鹤的身上。 随着魏淳“言出法随”,天空巨大的“镇”字,犹如一座山岳,轰然压倒在陶止鹤的身上。 陶止鹤浑身吃力,身上的老骨头咔咔作响,但整体还算硬朗。 他大喝一声,真气激发,硬生生把镇字诀顶出一个缝隙! 就在缝隙出现的一瞬间,陶止鹤再度向魏淳冲杀过去。 魏淳双目一寒,他如今已经看出来了,陶止鹤杀心已定。他们二人之间,今日只剩你死我活的下场。 “金戈铁马!杀!” 魏淳手指飞舞,“金戈铁马”四个字,瞬间成形。 随着字体成形,丞相府的小小院落中,竟然浮现出大军冲杀的叫喊声。 一群浩然正气所幻化的兵器,好似被看不见之人拿在手中,肆意挥舞,朝着陶止鹤奔涌冲击。 陶止鹤往前突进的身形突然一顿。 然后,在魏淳惊疑的目光中,硬吃了刀枪剑砍,弄得衣衫开裂,浑身狼狈。 “你!” 魏淳见到陶止鹤忽然停手的反常动作,瞬间意识到不妙。 不等他做出反应,只见头顶出现数道人影。 那些人影依次落地,赫然便是鉴查院院长林霜,卫尉寺少卿何书墨,谢家贵女谢晚棠,平江阁阁主向虎,向虎身边甚至还有御史台的欧阳硕…… 何书墨一副看大戏的样子,笑嘻嘻地说:“读书人也会打人吗?我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魏淳面色阴沉,他已经大约猜到陶止鹤对他动手的目的了。 这是要演一出“恩断义绝”的戏码啊。 果不其然,在京城守备几位将军也到达之后,陶止鹤果断开始控诉魏淳的“卑鄙无耻”。 “什么处心积虑骗他入局”、“什么利用他拉拢楚帝旧臣”…… 陶止鹤越骂越起劲,因为这些全是魏淳干过的事情,只是知道的人少,大多数人只能看到表面,仅知道是他投靠了魏淳,看不到事件内里的种种铺设。 现在陶止鹤不用顾忌脸面,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别提有多畅快。 子牧看不下去了,道:“陶前辈,丞相怎会如你说的这么不堪?丞相,你也说两句啊。” 魏淳摇头,道:“不管是谁先动的手,打总之是打了。过程你们都看到了,陶止鹤拼得这一身伤,浑身上下都是他言辞的佐证。本相势强,他势弱,本相伸冤,谁会相信?事已至此,本相还能再说什么呢。” “本相只是还有一事不解。” 魏淳看向人群中的何书墨,问道:“何少卿,你可愿给本相解惑?” 何书墨不带怂的,拱了拱手,道:“知无不言。” 魏淳点了点头,道:“陶止鹤这法子,虽然有用,但未免过于狡诈卑鄙。不像是那个女人的手笔,是你?” “我?”何书墨手指自己。 “你教陶止鹤的?”魏淳虚眯着眼睛,道。 那肯定啊,这还用问? 不过明面上,何书墨义正言辞:“丞相恕罪,微臣听不懂。” 魏淳也笑了,道:“好一个‘知无不言’,好一个‘听不懂’。何少卿,你真是装糊涂的高手。” …… …… …… ps:作者的耳朵本来都快好了,已经几乎听不到耳鸣了。谁知道昨天晚上突发感冒,现在是感冒+低烧+耳鸣复发,嗡嗡作响,无敌了。 吃了药头昏脑涨,实在没有状态,单更一章。(ㄒoㄒ) (本章完) 第262章 何:都是一家人(4k) 第262章 何:都是一家人(4k) “老院长毕竟是为朝廷卖过命,立过功的!怎么能遭遇如此对待?御史欧阳硕,请丞相给个说法!” 何书墨看着一步迈出的欧阳硕,心中连连点头表示肯定。 对对对,这样就对了。 御史监察百官,而且还和陶止鹤一样,都是楚帝旧臣。 安排欧阳硕亲自观礼,一来可以让他为陶止鹤鸣不平,二来也可以避免有人说“不公开”“不公正”“搞内幕”。 但有欧阳硕参与,便不一样了。 本来是京城守备和鉴查院两方人马,但现在杀入一个客观公正的御史台,信息传播的可靠性大大提升。至少不会有人怀疑,陶止鹤是自导自演,或者该消息只是某一个单方势力的一面之词。 姜还是老的辣。 面对欧阳硕的质问,魏淳眉头一皱,话语剑走偏锋,道:“你们御史台怎么站到鉴查院那边去了?楚国三司独立的规矩,欧阳御史难道全忘了吗?” “我……” 见魏淳把斗争往党争上引,欧阳硕也是一时语塞。 他此时如果答不好,那还不如闭嘴不答。 万一言语中有什么破绽被魏淳抓住,那很可能让他,甚至是他背后的御史台引火烧身。 何书墨虽然和欧阳硕有点梁子。 但政治嘛,就得讲究一个身段灵活。 “哎,魏丞相,你此言差矣。欧阳御史只是跟我们站在一起,不代表他和我们站在一起。欧阳御史,丞相刚说了,不愿让你站在向虎阁主身边,你干脆离他远点就是了。” 何书墨这番言语出来,子牧、梅威、鹿柏等没接触过何书墨的人,算是真正理解了,什么是“装糊涂的高手”! 你说何书墨不知道魏淳的心思吗? 他当然知道。 但他就是装作听不懂,把高深的内涵肤浅化,替欧阳硕解围。 一种只要不要脸,就很好用的无赖招式。 魏淳见到何书墨的动作,随即轻轻笑了两下,道:“何少卿,陶院长伤成这样,你还有心思跟本相斗嘴?带他疗伤吧。几位将军,今日叨扰诸位,还望海涵。” 魏淳淡然说完,便迈步先走。 何书墨知道,这是丞相在送客了。 如今事件已成,多说无益,以魏淳的资格、地位,他大概懒得与我耍嘴皮子。 子牧三人对何书墨等人拱了拱手,先行告辞。他们只是见证者,过来刷一下存在感。 何书墨颇为殷勤地扶住陶止鹤,道:“老院长辛苦辛苦,晚辈这就请名医给您疗伤治病。” 陶止鹤面有不忿,道:“你小子不会还想留下老夫吧?” “不会,绝对不会,给您号脉,开药,然后还准备了盘缠,保管让您舒舒服服出京城。” 陶止鹤这就奇怪了,这何书墨怎么一副很希望他投靠藩王的样子。难道是他感觉错了? 让阿升送走陶止鹤,向虎送走欧阳硕。 林霜、何书墨、谢晚棠三人骑马而行。 林霜颇感忧虑,道:“此次放走陶止鹤,引来藩王插手朝局,以后京城的斗争,恐怕会更加激烈。藩王山高皇帝远,在各自封地经营多年,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何况藩王乃楚帝子嗣,江湖上有不少人都愿意搏一搏从龙之功。庄南和楚寒便是如此。” 何书墨轻松一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藩王最多只是试探,京城周围二十万近卫军还在呢,天塌不下来。再说了,以晚棠她厉姐姐的修为,最后无论如何都能活下来。大不了隐居山林呗,还能有更差的结果吗?” 看着何书墨一脸淡定的样子,林霜不禁有些佩服他了。 他说的对,最差的结果,就是被逐出京城,有小姐兜底,再坏能坏到哪里去? 大不了找个无人之地,隐居,开荒,子孙满堂,一样可以幸福地生活下去。 “哥,我已经摸到了四品的边界,不日便可晋升!你放心吧,我保护你!” 棠宝挥了挥小拳头,模样俏皮可爱。 何书墨两手一拍,兴奋道:“太好了,李家的破境丹定可祝你晋升。等会咱们去找云依要一颗。” 谢晚棠当然知道李家破境丹的大名,这种丹药可以增加破境晋升的几率。炼制困难,造价昂贵,而且数目稀少。 品级越往上越稀少。 哪怕是李家贵女,抛开自己使用消耗掉的,手上也不会有多少。 “哥,那丹药不便宜,云依姐姐……” 何书墨自信摆手:“没事,你们贵女理当亲如一家,她卖你个面子有什么的?实在不行让她算我头上。” 贵女亲如一家? 虽然这句话目前符合贵妃娘娘的大战略,但林霜听到这个表述,总感觉何书墨的意思,应该不只有战略上的考量。 在林霜眼里,何书墨这位姑爷,虽然算不上心——毕竟楚国有妻妾十分正常。但是,她也不认为何书墨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人。 不过,林霜有作为小姐陪嫁丫鬟的自觉。 主人家的事情,主人家自己关起门来解决。她这个小姐的陪嫁丫鬟如果多嘴,那就是不懂规矩,僭越礼法了。 …… 何书墨对于棠宝晋升四品的事情十分上心。 这既有棠宝提升,他和棠宝都多些底气的考量,更有何书墨自己的难言之隐——他得抽空进宫,找淑宝提升至五品。 按照之前淑宝的承诺,内鬼水落石出后,他就该提升品级了。 现在内鬼查出来了,陶止鹤送走了,阻止魏淳拉拢人才的钉子下了,手上暂时没有要紧的事,是提升修为的最佳时间。 如果再迭加上棠宝为了突破四品而闭关,那便更是提升修为的好机会。 因此,何书墨无论如何都得帮棠宝把破境丹给要来。 晚上,镇国公府,客院。 “要破境丹?” 李云依璀璨的美眸微微睁大,她记得何书墨明明才六品不久,这么快就准备晋升五品了? 虽然李家子弟,尤其是核心子弟,用丹药提升修为非常常见。 但这并不代表李家子弟忽视夯实地基的重要性。有句老话说的好,地基不牢地动山摇,前期消耗潜力,晋升太快,其实只是风光一时。到了中期拼潜力的时候,迟早会现出原形。 何书墨见依宝由犹豫,心想不对啊。之前她给丹药的时候,都是按箱搬的,问她要钱也是毫不含糊就给。 要破境丹为什么犹犹豫豫的?难道这破境丹,是有什么猫腻在吗? “何公子,你的修为,会不会提升得过于快了?”李云依道。 “哦,原来你是担心这个事。其实这丹药不是我想要的,是晚棠要的。” “哦。”李云依了解了,但又有些埋怨地看着何书墨,道:“公子,你在一个女郎面前,提及另一个女郎,可能会让她觉得不太舒服。” “会不舒服吗?”何书墨自然牵过依宝的小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觉得应该还好吧?云依觉得呢?” 依宝被何书墨先是牵小手,又是说和她是“一家人”,顿时什么委屈和埋怨都没有了。 何书墨看着面前女郎未饮先醉,好似微醺一般的表情,心里有些按耐不住。 他牵着依宝的小手微微用力,顿时将端庄持重的李家贵女,拉到自己的怀里。 贵女的身子不单曲线优美,纤合有度,最重要的是,抱起来的滋味极其享受。何书墨以前一直不理解,为什么美人怀抱是“温柔乡”,自从和棠宝、依宝接触之后,他就彻底懂了。 地球有一个词语,叫色香味俱全。 何书墨觉得,这个标准,用来形容他此时的感受,非常合适。 色,即姿容美貌,依宝金颜玉貌,明媚贵气,在美貌上面是一等一的。 香,即美女体香,依宝的体香高级、名贵、典雅,其中还有许多她从小接触的顶级香料的气味,可以说在体香上面,也是一等一的。 最后是味,味道,即吃到嘴里,抱在怀里的感觉,这个是完全主观的感受,何书墨的评价是不忠逆党揭竿而起。 只能说含金量拉满。 事到如今,李云依已经无话可说。 何书墨本来就是她选定的“夫君”,现在二人的合作进展顺利,何书墨事前给她的吃下李家三房的承诺,也已经做到了。更何况,她的身子已然让他碰了抱了,这辈子便认定他了。哪怕何书墨是人面兽心的负心汉,反悔不娶她了,她也不可能再委身给别人。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虽然他们距离成亲可能还有段时日,但至少在感情关系上,而非社会关系上,李云依是很认可,自己是何书墨的正妻的。 既然如此,她作为正妻姐姐,帮助一下夫君的好妹妹,属于应有之义。再说了,谢晚棠之前在福光寺还救过她一次。 哪怕今天是谢晚棠亲自来开这个口,她也会同意拿出破境丹,帮助好妹妹晋升一个品级。 “我拿就是了。”依宝靠在何书墨身上,语气娇憨,算是同意了何书墨要帮谢晚棠晋升的主意。 何书墨拥抱着怀里的绝色美人,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云依。” “嗯?” 何书墨叫了依宝一声,让她把头抬起来,而后微微低头,试图去吻她的红唇儿。 依宝作为感情上的一张白纸,没看过那种话本小说,更没亲眼见过别人亲密举动,其实并不知道何书墨此举的用意是什么。她只是感觉何书墨越来越近,她心跳本能的越来越快。 铮! 一道长剑横在何书墨和依宝之间。让他们仅存的一寸距离,犹如咫尺天涯。 “钰守?又是你?” 何书墨满脸不爽。 每次他想和依宝亲热,钰守就会跳出来阻止他更进一步。 钰守什么都没说,但长剑也没收回。 何书墨道:“你每次都这么突然跳出来,挡在我和你们家贵女的面前,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判定标准是什么?” 钰守不说话。 何书墨看了一眼依宝,李云依便适时解释道:“钰守不能说话,但是可以让她写下来。” “那你就写下来。” 钰守不为所动。 李云依道:“去写。我是李家贵女,我的话你也不听?” 钰守这才放下刀剑,转头找纸笔写了钰守保护贵女的“底线”。 何书墨接过钰守递来的纸张,上面只有一句话:试图玷污贵女者,杀! 何书墨看完这条规矩后,更疑惑了。 “我抱着,你不管,我准备亲她,你来管我。你为什么觉得前者不符合标准,后者就符合标准?” 钰守不说话只是写字:老师教的。 何书墨:“你们老师是哪块小饼干?” 李云依手捏男子胸口的衣领,道:“何公子,别与她置气了,她本意毕竟是好的。这些年保护我,尽心尽力,无可指摘。何况,她们钰守总不长命。放她一马,好不好?” 依宝求情,何书墨岂能不给她一个面子。 只是他却有些疑惑,道:“为何不长命?” “一位钰守只跟一位贵女,我若成婚出嫁,她便没了用处。再加上,她这些年陪我东奔西走,看尽了李家的机密。所以……” 何书墨眉头一皱,直接道:“卸磨杀驴?” 李云依虽不想承认,但她不是棠宝那种理想者,李家不是只有李安邦是坏人,李家上下干的坏事可一点不少。但她自顾不暇,为了找合适的夫君用尽心力,于是只得轻咬娇艳红唇,点了点头。 何书墨转而看向钰守,道:“听到没,李家会卸磨杀驴,你还要给李家卖命?难道有把柄在李家手上?” 钰守仍不说话,似乎并不会被何书墨策反。 何书墨道:“行了,不管你了。自救者,天助之。你自己不想摆脱现状,我也懒得大发慈悲。不让亲就不让亲,我一直抱着还不行吗?” 依宝听了何书墨的话,小脸上羞怯的红晕便没下去过。 何书墨打发走了钰守,很有诚信地没有继续想着亲一口依宝,主要是怕钰守暴走,把依宝伤到了就不好了。 两人安静地依偎了一会儿。 李云依便道:“我这段时间在查李家的账目。” “嗯,怎么了?” “有一处账对不太上。” (本章完) 第263章 以后叫“书墨哥哥”(4k) 第263章 以后叫“书墨哥哥”(4k) “账目对不上?” 何书墨本想摸一摸下巴,但一想到摸下巴就意味着松开依宝娇软的身子,顿时放弃了这个无聊的动作。 下巴哪有依宝好摸? 坏习惯,改了! 何书墨不摸下巴,思忖道:“账目对不上不说常见,但也并非少见,云依特地提出来,莫非是此处账目,非同一般?” 依宝小脸仍然是红红的,虽没有棠宝那种火烧云一样娇艳的红色,但也给这个精明的姑娘带来了许多娇憨的美色。 “嗯。何公子……” “还叫‘何公子’?” 何书墨一句话便将依宝的后续都给堵住了。 “不叫‘公子’,那,公子希望云依怎么叫?” 何书墨理性分析:“叫公子太见外了,叫郎君,我怕你喊不出口。晚棠既然叫我哥哥,你是她姐姐,你就跟着她一起叫哥哥,就叫‘书墨哥哥’。怎么样?” 依宝绯红明艳的脸蛋,此时更艳丽了三分。 她被何书墨搂抱在怀里,不反抗,不挣扎,也不表达同意。 别人看到她这种态度,兴许就慌了神,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引得贵女讨厌。 但事实上,以何书墨从棠宝身上学来的经验,贵女是最矜持的生物,她们愿意让你碰身子,其实在心里同意了很多事情。但是因为她们身上的枷锁太重,规矩太多,道德底线过高,导致她们的外在表现会非常别扭。 比如,何书墨单方面叫什么亲密称呼,依宝都不反驳。但如果让她开口,那就十分困难。 包括之前让棠宝改口叫哥哥,也是费了老大一番功夫,才最终确定在她心里的地位。 依宝在这方面一模一样,她潜意识里的贵女身份和架子,会阻止她们展现自己内心的声音。 何书墨对此早有应对的策略。 贵女拿架子,他也可以拿架子。贵女喜欢守规矩,那他便可以成为权威,修改规矩。 说的再简单一点,以她们不讨厌的方式展露强势。 落实到行动上面,就更简单了。 只见何书墨单手松开依宝的纤腰,缓缓向下移动,瞄准她背面软肉最多的地方,轻轻一拍! 顿时,玉臀处激荡的波澜,打碎了平静的湖面。一声轻响,回荡在书房之中,萦绕在两人耳边。 李家女郎被打了屁股,绝美的俏脸霎时红得不像话。 她缩在何书墨的怀里,就像在躲避一场湿哒哒的暴雨。 “叫哥哥。”何书墨趴在依宝耳边,轻声道。 依宝此时可不敢不说话了,老老实实地道:“哥哥。” “还有呢?” “书墨哥哥。” “好哦,我的乖妹妹。以后不许改口。” 何书墨蹭了蹭依宝的小脸,发现她的脸颊烫呼呼的,简直像在烧开水一般。 “哥哥满意了?” 李云依璀璨的美眸中,既有喜欢,又有害羞,还有委屈,她可能有些不服气,但被何书墨惩罚了一下,嘴上的哥哥,确实老实在叫了。 “满意了,李家妹妹的声音真是好听。要是听一整晚,怕是觉都睡不着。” 何书墨既是给上依宝情绪价值,冲散她心中的一丝委屈。 打屁股这招立竿见影,但属于一种特殊的亲密之举,不能多用,多用就没有那么敏感暧昧了。 依宝作为一名根正苗红的五姓贵女,在遇到何书墨之前,从未与人这么亲密过,更从未听过这么好听的情话。 她感情经历犹如白纸,何书墨就是上面全部的色彩。因此,她对何书墨的情话自然是极受用的。 无论是之前的棠宝,还是现在的依宝,事实证明——喜欢你的姑娘其实是很好哄的。 李云依当然不生何书墨的气。 在她的观念里,夫君是一家之主,她虽然身为贵女,地位高贵,但是嫁到何府就是何府的人。若做的不好,夫君家法伺候也是应当的。 何书墨看着怀里的美人,默默让揭竿而起的不忠逆党冷静一点。 他有把握让贵妃娘娘手下留情,但没把握让钰守手下留情。在解决碍事的钰守之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对了,那个账目对不上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情况?”何书墨旧事重提。 此举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不忠逆党有点压不住了,得转移话题,缓一缓。 “书、书墨哥哥随我来。” 依宝从好哥哥的怀里起身,羞答答的叫着何书墨的昵称。 何书墨并不笑她,而是自然牵住她的小手,接着像地球小情侣一般亲密扣住她的五指,牢固的,坚实的,亲密的,好像在说:别怕,我永远在你身边。 李家贵女确实比刚来京城时更有安全感。 她整个人明显变活泼,轻松,爱笑了。 “让我找一下。” 李云依伸手去翻放在书架上的账本,但因为她有一只手被何书墨牵住,因此只能用单手去翻,并不方便。 何书墨见状,没有选择松开依宝的小手,而是选择伸出自己的手帮她。 李云依看见何书墨伸手,一只小手和一只大手互相配合,她忽然一愣,此刻瞬间明白了,什么叫“夫妻同体”“永结同心”。 “怎么了?有心事?” 何书墨看着发呆的依宝,关心问道。 李云依轻轻摇头,她那只被何书墨攥在手里的小手,第一次稍微用力地回应了何书墨的牵手。并没有像之前一样躺平,随便何书墨摆弄。 何书墨同样颇感意外,但不等他发问,账本便被依宝找到了。 “应该就是这个。” “我来拿吧。” “嗯。” 何书墨手拿账本,两人默契回到桌前。 他将账本翻开并且用手指固定,李云依接着使用小手仔细翻页,美眸一眨不眨扫过账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迹。 由于何书墨是无事的,他便有时间低头去看专注的依宝。 此时的依宝红晕稍褪,又大又漂亮的眼眸专注认真,她腰背挺得笔直,胸前的白玉兔子充斥着年轻女郎的活力,浑圆饱满,软弹滑腻,令人食欲大增。 “书墨哥哥,你在看什么?” 依宝的雅音传到何书墨的耳旁。 某人罕见地老脸一红,以为是自己被依宝抓包了。 没想到依宝的眼神尤其干净漂亮,丝毫没把他往不好的方向去想。当然,也有可能是,依宝压根不知道她的傲人之处,有什么值得盯着看的。 何书墨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那个不对劲的账目找到了吗?” “嗯,在这儿。” 依宝嫩白的小手轻轻一指。 何书墨顺着看过去,赫然看到了一条关于枢密院的记录。 “宏盛十七年,由家中运云纹铁四千斤,交付枢密院……得银八千两,减漕船、车队骡马等辎重所耗,约获利千两有余。” 当今楚帝,年号“宏盛”。宏盛十七年,就是距今十八年前。十八年前的何书墨,只有两岁,便是贵妃娘娘也仅有五岁,这个年纪的娘娘还没开始学霸王道脉呢。 “有过程,有方式,有内容,还有利润。这账目我看着是没问题啊。”何书墨道。 李云依则说:“书墨哥哥,你没做过生意,不了解其中的道道。枢密院独立六部,位同鉴查院。他们财力不俗,要的都是上等货色。因而云纹铁的价格会高于市面上的云纹铁,但这也意味着利润更大。” “你的意思是,这批货,李家赚得太少了?” 李云依微微颔首,将葱指点在账目的“辎重”上面。 “运输成本太高了,感觉这一趟交易,不止运了四千斤,起码运了八千斤的货物。” “有没有一种可能,辎重上的钱,被你们李家当年负责此事的负责人,拿去做返点了?” “返点是什么?” “就是回扣,卖方返还买方一部分价款,是贿赂的手段之一。” 依宝微微摇头,道:“若真是如此,我们李家的账目也会以别的名义记录在案,不会混淆到车马辎重上面。” 何书墨摸着下巴,心中暗自琢磨。 十八年前,一笔八千两的生意,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哪怕一毛钱不赚,对李家来说都毫不伤筋动骨。依宝之所以重视,恐怕还因为此事与枢密院有关。 枢密院类似楚国军委加国防部,是楚国军事指挥的顶端机构。 关系重大,不可不察。 其首领枢密使公孙宴,乃是楚帝派的一员。 只不过与陶止鹤、欧阳粟这种当代楚帝派不同,公孙宴是已故老楚帝的忠臣,他是老楚帝年少大伴,公孙臧所认的干儿子,后因为武学天赋突出,被老楚帝选中重点培养。从小宴子,摇身一变,成了大名鼎鼎的枢密使公孙宴。 “当年这笔生意,应该是李安邦负责的,你若觉得不对,为何不问问他?” “三叔已经被送回族地了,而且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我觉得他不会帮我们。” “这倒也是。那么,你那个在枢密院的亲戚李丙祥,他怎么说?” 依宝再次摇头,道:“十八年前,丙祥堂叔还未来京城,他恐怕不知道此事。” 何书墨听完,皱起眉头,思虑起来。 依宝看到情郎皱眉思考的样子,不禁心疼起来,于是主动宽慰他道:“书墨哥哥,你也别想太多了。我只是核对账目的时候,因为涉及枢密院,多留意了一眼。兴许只是因为当年有人灾人祸,或者其他什么特殊原因,导致损耗颇多。”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你的厉姐姐最近正愁怎么对枢密院开刀呢,此事或可作为一处突破口。” 依宝眨着漂亮眼眸,狐疑地道:“所以,书墨哥哥是因为厉姐姐,才忧心忡忡的喽?” 不妙! 依宝怎么也吃上淑宝的醋了? 世人都说文人相轻,实际上,贵女间的关系也差不多。 大家都是楚国最漂亮,最优秀的女郎,没有谁矮谁一头的道理。 彼此间明争暗斗,争风吃醋,太常见了。 依宝和棠宝刚见面时,就处于这种状态。现在,她们这种天生没有朋友的人,彼此接触多了,倒是有很多共同语言,能玩到一块去。再加上有何书墨这个中央空调,不断调节她们之间气氛,这才让依宝和棠宝有了点姐妹情谊。 否则,这二位恐怕不会相处的如此融洽。 何空调反应很快,察觉到依宝醋意的一瞬间,立刻开始解释道:“我是为我自己的前途忧心忡忡,我若不快点进步,登上高位,怎么名正言顺地拥美人入怀?” 何书墨说话的同时,手也没闲着。 当即伸手环住依宝盈盈一握的杨柳细腰,叫她往自己身上依靠,增加身体的接触面积。 又是被情郎暗示为“美人”,又是听到了“都是为了她”的表态,再加上身子已经被他抱住…… 一串连招下来,依宝心里对于厉姐姐的半分醋意,顿时烟消云散。 “不用这么辛苦。”依宝红着小脸,在男子胸口画着圈圈,道:“反正都这样了,你便是一无所有,我也要从家里跑出来。” 何书墨听到这话,不禁哑然失笑。 这还是曾经那个事事算计的李家贵女吗? 怎么感觉比棠宝还恋爱脑啊? 至少棠宝对谢家还是很有感情的,结果到了依宝这里,李家死活直接就不管了。 “别冲动,你真跑了,你爹娘怎么办?”何书墨拍了拍依宝的肩膀,道:“放心吧,你好好和晚棠相处,剩下的都交给我。” 听何书墨提起谢晚棠。李云依的醋意,倒是比提起贵妃娘娘要小了些。 她知道谢家贵女喜欢某人,也知道某人对谢家贵女有意思,因此对谢家贵女的存在,早有心理准备。 她以前断然接受不了,和晚棠妹妹同处一室。但自从那日福光寺之后,她对谢晚棠的印象大为改观。谢晚棠无论如何都不是个坏人,反而善良单纯,是做朋友和家人的不二之选。 如果她阻止不了夫君娶妾,那么还不如让“妹妹”这个身份,给到她自己喜欢,也能接受的女郎。 何书墨倒是不知道依宝在这一瞬间,把谢晚棠都给他安排明白了。 他的关注点,还是在案子上面。 “枢密院关系重大,等我明日进宫,问问你的厉姐姐,再做打算。” (本章完) 第264章 寒酥:何书墨不见了(4k) 第264章 寒酥:何书墨不见了(4k) 国公府客院的库房前,银釉手持钥匙,打开库房的大门。 “小姐,何公子,请。” 李云依美眸瞧了身旁的男子一眼,示意他跟着自己进去。 何书墨感觉依宝好生麻烦,明明牵手就能解决的事情,非要用眼神示意。他二话不说,当即牵住依宝小手。 寂静的夜色下,美人玉颜粉霜,犹如映着玛瑙。 李云依被何书墨光明正大地牵住小手,第一反应是下意识的小脸微醺,第二反应是立刻给了银釉一个眼神。 银釉识趣背身,不敢看小姐和公子亲密的样子。 在依宝的观念里,楚国夫妻一般要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平时客客气气的,只有关起门来,独处之时,才能亲密一下。 像牵手这种亲密行为,属于关起门来才能做的“坏事”,怎能让丫鬟们瞧见? 她以后嫁去何府,便是何府的主母。 堂堂主母,自有威仪。怎么可能把夫君怀里的小女儿姿态,展露在下人们面前? 但何书墨要牵她的手,她总不能不让牵,因而只有委屈一下银釉了。 从何书墨自己的角度来说,他一个地球大学生,哪管这么多细碎规矩,依宝是他的女朋友,他想碰就碰,没太多其他顾忌。 “走啊。”何书墨催道。 “嗯。” 小情侣手牵手,走进客院的库房。 库房中,何书墨用火折子,相继点燃照明的烛灯。 不多时,一间不算太大,但是布置得琳琅满目的仓库,便展现在两人面前。 库房中的法宝一件接着一件,武功秘籍一本接着一本,至于丹药,那都是按瓶按箱来算,简直犹如零元购超市一般随手可得。 “这屋中一半的宝物取自京城三房,另一半是云依自己的收藏。现在……”李家贵女侧过面容,璀璨眸子一眨不眨,十分认真地道:“现在,它们都是书墨哥哥的了。” 何书墨点了一下依宝的鼻尖,道:“怎么是我的?自己收好,女孩家没有嫁妆傍身怎么行?” “哦。” 依宝微微点头,她虽然又被何书墨说了,但是心中却是美滋滋的。何书墨明明已经可以把她吃干抹净,但事到如今,却分文不取,事事为她着想。 这屋里的宝物,哪怕不至于富可敌国,可媲美一座城池,让人荣华富贵一辈子,那是绰绰有余。 她书墨哥哥在这等诱惑面前,丝毫不所动。 李云依是真心觉得,自己没有喜欢错人。 何书墨不要这一屋子东西的理由其实很简单——太麻烦了。 他把这些东西要来,还得自己打理,哪有这些功夫?不如留给依宝,需要了就伸手问依宝要,反正依宝对他不会藏着掖着。 何况,金银财宝,在权利和武力面前,一文不值。 这也是李家位于北方三姓之末的原因。 “书墨哥哥,你要的破境丹,就在这儿。” 李云依打开一个特殊的箱子,这箱子没设锁,但是却是锁起来的。何书墨估计,其中的“锁”,应该是某种针对百炼道脉特殊设计的。只有修炼百炼道脉,知道特点方法的人才能开启。 依宝指着箱中的几瓶丹药,介绍道:“这几个瓶子,是下三品的破境丹。这一个,是中三品的破境丹,最后这个,是上三品的破境丹。” 何书墨惊讶道:“上三品的破境丹?” 依宝道:“嗯。是家里人留给我突破三品的。哥哥要吗?可以给你。” “真给?” “真给。我们百炼道脉,四品和三品的差距,没有其他道脉那么大,我吃有些浪费了。所以一直没用。想着,若是书墨哥哥在仕途上走得不顺,可以用此丹,拉高武学天赋,获取李家的认可。” 何书墨一阵感慨:“你为了嫁人,真是煞费苦心。” 依宝展颜一笑,简直美得惊心动魄,她道:“那是之前了。现在有了哥哥,以后我再也不用操心这些。” 何书墨松开依宝的小手,轻轻拥抱着女郎的腰背,温柔道:“你不用操心,我替你操心就好。好吗?” “嗯!” 依宝舒服的靠在男人怀里。她内心安定、满足,曾经缺失的安全感从未如此充裕。 何书墨抱了会香香软软的李家贵女,口鼻埋在她玉颈和秀发之间。贵女身上美妙的体香连绵不绝,简直令人欲罢不能。 玛的,真得立刻提升修为,至少得打得过钰守!让这家伙不能碍事! …… 次日,何书墨把中品破境丹交到谢晚棠的手上。 “哥,你真要来了啊?” “当然。”何书墨故意忽视自己的功劳,道:“你云依姐姐听说是你要用,二话不说就交给我了。” 谢晚棠听到这话,忽得有些后悔,之前与云依姐姐吵吵闹闹的时候了。 何书墨道:“以后少与她吵架,好不好?” “好。我以后再也不和姐姐吵了。”谢晚棠保证道。 “那也不至于,总之别一见面便吵架就行了。” “我和姐姐早不这样了,哥哥还在说!” “好好,怪我,我不提了。” “哼。” 棠宝娇哼一声,翘着嘴角,得意又娇俏地看着某人。 何书墨笑着道:“准备什么时候晋升四品?” 棠宝玉指点着下巴,桃美眸四处游离:“让我想想,晋升四品需要的时日不短,得找一处安全的地方,最好有人护道,不得让外界打搅,还有……” “打住,打住。别想了,我有个好主意。” “什么?” “进宫,让你厉姐姐帮你护道。” “啊?” “啊什么。她是你的好姐姐,该找她就找她。何况这京城之中,哪里比她的玉霄宫更安全?” 谢晚棠仔细一想,发现何书墨说的还真有道理。 厉姐姐在修炼上的天赋,堪称冠绝古今,找厉姐姐帮忙护道的确是最稳妥的法子。 但是…… “厉姐姐公务缠身,她……” 何书墨知道棠宝是不喜欢麻烦别人的性格,当初小石头的事情,若不是棠宝自己实在没办法了,也不会来找他。 于是干脆拽着棠宝的手,出门道:“她身上多数的公务,都是魏淳给她找的麻烦,随便糊弄一下就行了。你别有心理负担,你怎么知道厉姐姐不想你呢?” …… 玉霄宫客殿。 一丝细小的丝线,绑在玉蝉的手腕上,丝线的另一端伸出罗帐,被几丈外的白太医捏在手中。 白太医细细感知了一下玉蝉的脉搏,喜道:“恭喜娘娘,病人已经恢复妥当,再调养几日,便该痊愈了。” 殿中,贵妃娘娘身姿傲然,气若神仙,她美丽的凤眸压根不屑于落在什么太医身上,淡淡吩咐道:“尔今日有功,擢升太医院院长,望今后重整太医院,莫给本宫弄些吃里扒外的糟心事。” 白太医闻之大喜,当即叩首:“微臣拜谢娘娘大恩!从此以后,定率领太医院唯娘娘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贵妃娘娘听到白太医拍马屁的话,眉头顿时轻蹙。她最讨厌别人啰嗦,尤其是拍马屁。京城百官之中,便也只有何书墨的马屁,能叫她稍微舒服一点。 至于其他人,只会让她感觉到时间被浪费,从而心情烦闷。 娘娘干脆摆了摆手,示意太医下去。 “微臣告退。” 太医下去后,贵妃娘娘轻迈莲步,走到床边,贴着玉蝉而坐。 “玉蝉。” “小姐。” “这几天别偷懒了,本宫之前赐你的丹药,不用节约。几日后,本宫助你晋升上三品。” 玉蝉知道不能再拖了,于是郑重点头:“奴婢明白。” 娘娘主动握了握蝉宝的小手,便离开,去养心殿理政。 玉蝉看着自家小姐的背影,感受着手上小姐的余温,心中空落落的。 “如果是姑爷,姑爷定会……” 玉蝉感觉,小姐现在有点比不上姑爷的。至少在和她贴贴这方面,姑爷比小姐好上太多了。 小姐平均两个月才会给她一次抱抱。 但姑爷就不一样了,只要她有一点想要了的情绪,姑爷便永远不会拒绝她。 玉蝉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了,总想着何书墨,一日不见他,就一日想他。日日不见他,就日日想他。 一想到她现在需要先养好身体,恢复状态,最后还得等晋升三品才能出宫自由活动…… 玉蝉不由得轻轻叹气。 这时,玉蝉听到了宫殿大门打开的声音。 “寒酥?”她隔着罗帐问。 “是我,蝉蝉。” “姑、何书墨!” 玉蝉掀开床上的罗帐,连鞋也没想着穿,就光着脚,啪嗒啪嗒朝何书墨跑了过来。 何书墨惊道:“蝉蝉怎么不穿鞋?” 玉蝉一句话不说,直接扑到自家姑爷怀里。 何书墨看着蝉宝黏人的样子,心说她“住院”这几天,碰不到人,估计是憋坏了。 何书墨还是老样子,弯腰,将蝉宝公主抱起来。 “想我了?”他问。 蝉宝不说话,只是用美眸定定地看着他,一切尽在眼神之中。 何书墨将蝉宝放在床铺上,话不多说,欺身压了上去。 他今天要亲口尝尝,蝉宝的思念到底有多浓郁。 莫约半个时辰之后。 寒酥推开客殿大门。 “玉蝉?”她远远叫道。 听不见人回应,寒酥边走边问:“玉蝉?睡着了吗?” “没,没有。” 玉蝉的声音绵软无力,似乎身体不太舒服。 寒酥继续走进好姐妹的床铺,道:“你不太舒服?我听太医说,你基本上已经好了呀?” “只是,哼嗯,刚睡,醒。” 寒酥感觉今天的玉蝉有点怪怪的,她走到玉蝉的床边,隔着罗帐和她说道:“小姐让我来告诉你一声,谢家贵女刚刚来找她,请她帮忙护持晋升四品。还有何书墨也需要小姐帮忙晋升五品,你的三品计划,要稍微延迟两天。对了,贵女说何书墨来看望你了,他人呢?” “刚刚,刚刚出去了。”罗帐内,玉蝉俏脸涨红,银牙咬着唇瓣,把声音从唇齿间挤了出来。 寒酥道:“好吧,你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及时说出来。” “好,好的。” “那我走了。” 寒酥转身,嘀咕着某人的去向,快步走出蝉宝的客殿。 与此同时,罗帐内。 蝉宝仰躺在床上,眼眸迷离,檀口微张,胸前饱满的轮廓时起时伏,细细地喘着香气。 何书墨从被褥中钻出来,亲了亲蝉宝的脸蛋。 “蝉蝉好不禁逗。” 蝉宝哪里是何书墨的对手,她在何书墨大手的控制之下,向来只有缴械投降,逆来顺受的份。 “姑爷,好坏。” “没它坏。给蝉宝一个‘亲手报仇’的机会。” …… 静息殿门前,贵妃娘娘款款走出。 谢晚棠请她帮忙晋升,和何书墨、玉蝉的帮忙晋升,并不是一回事。 谢家贵女修炼的是谢家的绝剑道脉,与她们厉家的霸王道脉并无联系,因此她只需要提供场地,保证贵女不被打扰就好。 而何书墨和玉蝉同修霸王道脉,需要她从旁帮助。尤其是何书墨,单纯帮助还不行,近乎是她手把手控制他的真气运行,极耗心力。 “娘娘。”寒酥等在静息殿门口。 贵妃娘娘凤眸轻移,道:“怎么了?” “娘娘,何书墨不见了。” “不见了?贵女不是说,他去看望玉蝉了吗?” “是,但是玉蝉说何书墨已经离开,然后奴婢在宫里找了一圈,没发现他的踪影。” “这家伙,不知道又有什么鬼点子。罢了,本宫用神念扫一遍皇宫。” 贵妃娘娘缓缓闭上美丽凤眸,她的精神力开始沟通周身的霸王真气,缓缓覆盖整座皇城。 不多时,娘娘睁开凤眸,道:“他已经在养心殿等着本宫了。走吧。” “是。” 已经在养心殿了?这么巧? 寒酥心里疑问。 养心殿中,何书墨对着徐徐走来,美如仙子的贵妃娘娘,拱手一拜。 “臣何书墨,拜见娘娘!” “平身。你方才去做什么了?让寒酥一阵好找。” 在蝉宝的帮助下,何书墨已经“老实”了,道:“臣偶然听玉蝉姐姐说想吃家乡的糕点,就马上出宫去买了,这才导致晚了些。” 寒酥听完,稍稍松了口气。 只是买糕点,人没出事就行。 不过,我记得玉蝉不怎么喜欢吃糕点啊,她怎么会突然想吃江左的糕点了?明明昨天给她,她还故作高冷,说不喜欢呢。 (本章完) 第265章 晋升五品,肌肤相亲(4k) 第265章 晋升五品,肌肤相亲(4k) 厉元淑此前的注意力一直在谢家妹妹的身上,因而并未感觉何书墨的行为有什么异常。 她平常也不与寒酥似的,常常和玉蝉说些闺房话,所以并未将何书墨买糕点的事情放在心上。 淑宝眼下主要的关注点,其实是在何书墨的晋升上面。 静息殿已经交给谢晚棠,殿后方的龙泉自然也不方便让何书墨使用。毕竟两人晋升,互相干扰的可能性很大,很容易导致功败垂成。 玉霄宫中,只有两处地方有龙泉水。 一处就是静息殿,还有一处是她用来沐浴的池。 让何书墨进她的闺房,甚至泡她的池,这是绝不行的。但,如果仅仅是用一些池里的龙泉水,那倒是可以通融…… “娘娘,臣昨日去问李云依借破境丹,偶然得知枢密院的消息。”何书墨说道。 “枢密院?” 贵妃娘娘听了小忠臣的话,神色忽然严肃起来。 京城中的“武官势力”,其实主要分为三大板块,第一个板块便是“军事勋贵”,即在军队中拥有广泛影响力的公爵、侯爵、伯爵等。第二个板块便是著名的“京城守备”,直接掌控着京城中可以被调动的军队。最后一个板块,就是“楚军头脑”,枢密院。 枢密院干系重大,而且一直掌控在公孙宴手中,由于主管军队部署,国家战略,调兵遣将,因此并不参与寻常朝政。 无论是贵妃党,还是魏党,想找枢密院的麻烦都不容易。 何书墨道:“是枢密院,李云依说,十八年前,枢密院曾经向李家采购了一批成铁,但是,这批货的运输成本,要远高于记录中的货物重量。臣猜测,枢密院中,必有猫腻。臣想请娘娘拿个主意。” “十八年前……” 贵妃娘娘仔细品味了这个时间点。 楚帝登基时,已经七十六岁,十八年前,是楚帝登基的第十七年,那时他已经九十三了。该尝试过的延寿手段,应该已经用尽。 如果楚帝要求长生,大概便是此时动的想法。 枢密院保密等级很高,公孙宴乃先帝心腹,二品武道修为,说句手眼通天也不为过。枢密院偷运材料,莫非是为长生之用?又或者不是为了楚帝,而是此人有自己私欲? 何书墨偷偷瞧了眼贵妃娘娘的面色,只见她绝美的俏脸平静如水,威严的凤眸稍带思索。很显然,淑宝也不太了解枢密院的情况。 淑宝虽然冰雪聪明,但她确实不是神仙,不可能事事尽在掌握。 末了,何书墨选择主动请缨,道:“臣愿替娘娘分忧,以此事为抓手,彻查枢密院!” “嗯。” 贵妃娘娘微微颔首。 何书墨和她想到一块去了。 枢密院有什么秘密,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能通过此事,将枢密院化为己用,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寒酥?” “奴婢在。” “去本宫池取些水来,找一处空殿放着,今日帮何书墨晋升五品。” “是。” 池? 那不是淑宝洗澡的地方吗? 何书墨一愣,他虽然脑海里幻想过龙凤胎、鸳鸯浴,但其实短时间内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今时今日,他还真用上贵妃娘娘的洗澡水了。 娘娘抬起凤眸,看了眼神游天外,嘴角带笑的某人,心中不禁恼怒起来。 她等下要用精神力控制某人真气运行,费心费力,丝毫错乱不得。而某人呢,只管坐享其成,使用她的劳动成果。若心怀感激,努力为她做事,她倒也懒得计较。可他现在在干嘛?当着她的面傻笑? “念话本。”娘娘忽然道。 “啊?”何书墨一愣。 他寻思,现在不是淑宝理政的时间吗? 按照他之前对淑宝的了解,淑宝虽爱听话本,但是绝不会耽误正事。自律这一块,淑宝还是有口皆碑的。 不过,既然淑宝要听,他便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念。 正当何书墨准备开口的时候,贵妃娘娘忽然又道:“怎么,本宫让你念个话本,就这么为难你吗?” 何书墨刚准备开口解释,但淑宝话赶话,压根不给他机会。 “去给寒酥打下手,本宫看见你就生气。” “啊?” 何书墨理解不了。 他明明好端端的,甚至几个呼吸之前,还因为枢密院的事情,立了个小功。结果转眼之间,莫名其妙惹得淑宝对他不满。 他甚至不知道,是哪里惹到淑宝了。 “娘娘,臣……” “去。” “是,臣遵旨。” 何书墨摸不着脑袋,拱手告退。 没一会儿,他便轻车熟路地来到锦绣殿外。 因为锦绣殿是淑宝的闺房,寻常男子不得入内,否则便算玷污淑宝的清白。 何书墨想进,但不敢。哄淑宝开心的时候,他还有勇气试试。可现在惹淑宝生气了,如果再闯祸,淑宝虽不至于把他拉去净身房,斩草除根。但用霸王真气关不忠逆党十天半个月完全有可能。 为了小兄弟的威武雄壮,何书墨决定能屈能伸。不在淑宝的气头上招惹她。女人都是情绪动物,等淑宝自己平复心情,过了这阵就好了。 “何书墨?你怎么来啦?” 锦绣殿门口,寒酥指挥宫女抱着水盆,来回运送池的水。她瞧见何书墨过来找她,顿时眉开眼笑。 一路小跑前去找他。 老实说,自从何书墨成为卫尉寺卿,可以光明正大出入皇城之后。她总没什么机会和情郎独处。 酥宝和何书墨,虽然已经过了你侬我侬的感情阶段。 但是没有女孩不喜欢和男朋友待在一起。酥宝自然也不例外。 何书墨实话道:“被娘娘赶出来了,到姐姐这边避难来了。” “赶出来了?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你家小姐忽然就生气了,然后找了个借口,把我赶过来找你。” 由于在锦绣殿门前,大庭广众之下,何书墨不好当众和酥宝卿卿我我,不然他真想把头埋在酥宝怀里,让酥宝好好安慰安慰他。 寒酥听了何书墨的描述,莞尔一笑,道:“不一定是坏事。” “嗯?” “你有没有发现,小姐有时候会对你发脾气?” “发现了,而且这种情况似乎变得越来越多。” 寒酥开心道:“这是好事啊,这就说明,小姐在你面前,越来越不把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了。你如果永远与小姐保持臣子和贵妃的距离,你还怎么娶得到她呢?” 听了酥宝的解释,何书墨豁然开朗。 “原来还有这一层解释!姐姐说的对,她若不在乎我,怎会被我牵动情绪,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怎么都不满意。就是因为你家小姐心里有我,所以她才会对我有脾气。” “嗯!”寒酥用力点头。 何书墨环顾四周,见宫女们都不在了。这才上手揽住酥宝的小腰,将他的初恋白月光抱在怀里。 “好久没吃姐姐的江左蜜糕了,有点馋了。” 酥宝一听这话,小脸霎时遍布绯色。 “这里,不行。” 何书墨盯着好姐姐的眼睛。 “这里不行?那哪里可以?” …… 锦绣殿侧殿。 玉蝉的床上。 酥宝小脸微红,心满意足。 何书墨满脸无奈:“一定要在玉蝉的床上吗?” 酥宝小手掐腰,得意道:“嗯。羡慕死她!” 何书墨不敢说话。 因为只有他才知道,蝉宝在亲亲抱抱上面,已经后来居上,走在酥宝前面了。 寒酥直起腰身,从侧卧转为坐在床上,她推了推何书墨的胳膊,道:“好了好了,你快跟我去玉兰殿里,娘娘差不多该过去了。” “好。” 玉兰殿是玉霄宫的“正经书房”,但实际上,玉霄宫书房的生态位被养心殿占去了。娘娘平常有什么读书写字的需求,都会在养心殿完成,玉兰殿犹如被打入冷宫,久久得不到娘娘的宠信。 此时的玉兰殿正中,摆放着何书墨上次晋升用过的木桶。 木桶中的水清澈透明,但与此前的龙泉水稍有不同。 静息殿的龙泉水并无气味,而池的水却香扑面,淡而不绝,香而不艳,仿若是一盆蜜,而非是什么泉水。 何书墨心底暗暗惊叹,娘娘不单是貌若仙子,吃穿用度无一不朝“仙级”看齐。单单是她洗澡的水,都蕴含常人认知以外的种种知识和细节。 寒酥取来练功用的道袍,亲手给何书墨换上,之后,又拿来蒙眼睛的黑布,小心叮嘱: “你的品级越高,体内的真气便会越多,小姐控制你真气的难度就会越高。小姐为了更好的控制你体内的真气,她会不得不与你进行更多的接触。可能一开始只需要隔着衣服,但到了后面,便只能开始肌肤之亲。” 何书墨明白了,道:“姐姐的意思,是让我把握机会,和你家小姐多多培养感情?” 寒酥轻轻摇头:“不,我的意思是,这种时候,反而需要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做,至少不会给小姐添麻烦。小姐控制真气,用尽精神力量,难以分心。此时若去麻烦小姐,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明白了。” 何书墨感觉,酥宝真是自己和娘娘感情道路上的指路明灯,贵妃娘娘有什么喜好,有什么避讳,酥宝说得清清楚楚。无形中帮自己避免了许多感情上的弯路,让自己和娘娘的感情,一路顺顺当当地茁壮成长。 “来,低头,我给你绑黑布。”寒酥说。 何书墨头一低,挤到酥宝怀里,道:“姐姐,幸好有你。” 寒酥伸出双手,抱着男人的脑袋,她侧过脸蛋,把脸颊贴在男人的额头,目光柔柔地,好似能磨平一切创伤。 “不,是幸好有你。遇见姑爷,是寒酥十辈子修来的福分。” “好姐姐。” “嗯。” 嗒嗒嗒。 远处隐隐传来脚步声。 何书墨和酥宝光速正经起来,然后光速系上遮挡视线的黑色布料。 贵妃娘娘长发高挽,露出白皙诱人的后颈皮肤。与此同时,她身披何书墨情侣款的宽松道袍,卓约的身姿在单薄且宽松的衣料下隐隐约约,简直令人好奇心爆棚! 只可惜的是,玉霄宫唯一的男子,何少卿此刻被蒙住眼睛,对面前的美景浑然不觉。 “寒酥,你带何书墨入座,然后替本宫守门。晋升五品时辰不短,你要有准备。” “是。” 何书墨听到淑宝的雅音和酥宝的应声。 之后,他便被一只熟悉的小手扶着坐入桶中。 再后面,便是酥宝离去的脚步声。 最后,是娘娘优雅的步伐,以及她窈窕凤体,徐徐入水的哗啦声。 何书墨下意识咽了口口水,脑海中控制不住想象淑宝道袍浸水的模样,两个时辰前,刚被蝉宝亲口说服的不忠逆党,此时已然重整旗鼓,变得凶神恶煞起来。 何书墨尝试让不忠逆党老实点,别触怒了淑宝。 谁知,淑宝一声不吭,玉指已经悄然点在了他后腰的穴位上。 何书墨急忙解释:“娘娘,您别冲动,手下留情……嘶,您轻点,嘶……” “哼。” 贵妃娘娘轻哼一声。 她坐在何书墨身后,威严凤眸中,沾染了点点恼羞之色。 何书墨身上的那东西真是麻烦,如此叛逆,屡教不改。若是她来做主,早切掉了,一了百了,也不知何书墨为什么次次都为它求情,还当宝贝护着。 “把上衣脱了。” 娘娘吩咐道。 果然要肌肤之亲了吗?怪不得淑宝会问也不问,先手封印不忠逆党。她不封不忠逆党,不会碰男人身体的。 何书墨奉旨脱下上衣,老实露出背部。 厉元淑看着男子精壮的脊背,抬起玉手,徐徐呼气。 当年,她初入三品,对战谢家小剑仙时都没这么紧张过。 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淑宝轻咬贝齿,两只玉手缓缓往前推进,一点一点缩短和何书墨身体的距离。 终于,她的两只小手,按在了何书墨的背上。 “娘娘,我现在没有一点感觉,您不用太紧张,别把我当男子看待就行了。” 某人看似安慰的话语,此刻在厉元淑耳中尤为刺耳。 他这是在安慰她吗? 分明是笑她胆怯,懦弱,连把手按在他背上都要犹豫这么久。 “闭嘴,再说一句话,本宫让寒酥把你的嘴也堵上。” 何书墨老实闭嘴。 心道:得,早知道淑宝在这么方面如此敏感易怒,就不嘴贱,多管闲事了。 (本章完) 第266章 晋升完成(4k) 第266章 晋升完成(4k) 何书墨本来还打算,借晋升品级的机会,和娘娘多多接触接触,增进一下彼此的感情。 等真的开始晋升了,他便发现,没空,真的没空。 不单是娘娘没空,他自己也没空。 当然也有可能是不忠逆党被封印的原因,导致何书墨兴致大减,觉得自己“没空”。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何书墨咬牙承受体内如同黄河奔涌的庞大真气。 他此刻犹如河边看客,看着他的真气,在淑宝精妙绝伦的操控下奔流不息。 何书墨忽然有一种感觉,他觉得,淑宝似乎在刻意模仿水流,以水流的方式塑造真气在人体内的形态。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难道是因为浑然天成? 还是因为真气本身就具有水流的特性? 何书墨不理解,他只觉得淑宝是真正的修行天才。她的修行理念和方式方法,绝对高出这个时代一大截。 “不要胡思乱想。” 娘娘的雅音从身后响起。 何书墨整个人一激灵,道:“是。臣明白。” 两人之间再度陷入沉默,淑宝不说话,何书墨是不说话加看不见。他现在对外界唯一的感知,就是空气中,淑宝的香味越来越浓郁。 这代表淑宝在流汗,香汗夹杂她的体香,肆无忌惮地向空气中,倾泻她的魅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淑宝的体香天然具有催情的功效。还是他之前找六师兄准备的针灸加药方开始发力。 ……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何书墨观察着体内真气的流动,渐渐忘记了外界和杂念,进入一种空灵的冥想状态。 好像回到了少年时,那个盯着学校窗外工地挖掘机的,一晃而过的下午。 当他再度恢复神志,便听到耳边响起一阵诱人的哗啦声。 娘娘出浴。 单薄的道袍沾染池净水,紧紧贴合宛若她那人间尤物的酮体之上。 她浑身上下,曲线似妖,多一分嫌肥,少一分嫌瘦。该长肉的地方毫不含糊,尤其饱满浑圆,撑得衣衫鼓鼓囊囊,充满属于青春少女的胶原蛋白,简直美好至极。 不过这等美景仅仅存在了半个呼吸。 贵妃娘娘离开浴桶之后,便用真气将身上的衣服手动烘干了。 “你已入五品,自己巩固一会儿,本宫等下让寒酥进来。” 何书墨听见淑宝的声音,忙道:“多谢娘娘,娘娘受累了。臣以后,定以百倍努力回报娘娘。” “哼,还算有良心。” 娘娘轻哼一声,迈着莲步款款离开。 何书墨则急忙运功巩固修为。 老实说,六品升五品的差距其实没有七品升六品大,毕竟后者是大品级提升,属于迈进了一大步。而六品升级五品,属于小品级提升,相当于迈了一小步。 但这一小步,若没有娘娘的帮助,寻常人迈上几十年不得寸进,都是很有可能的。 张权曾经的管家郑长顺,练了一辈子武术,最后仍然是六品修为。而自己呢,只需娘娘玉手轻轻一推,便赫然迈过无数人十几年,乃至几十年的努力。 “选择大于努力,这句话含金量太足了。跟对领导,少走五十年弯路。” 没一会儿,寒酥迈着着急的小步子,啪嗒啪嗒来到何书墨跟前。 “感觉怎么样?”寒酥弯腰,美眸盯着某人面前的黑布,试图看清黑布后的眼睛。 何书墨微微一笑,开了个玩笑:“感觉现在能打两个好姐姐。” 寒酥捏起粉拳,轻轻锤在某人胸口。 “负心汉,提高修为,就为了打姐姐是吧?” “嘿嘿,姐姐快帮我把蒙眼布拿下来。” “好。” 寒酥没想太多,上前抱住何书墨的脑袋,帮他解开黑布。 何书墨和酥宝嬉闹了一阵,总算走出玉兰殿。 此时天已经黑了,殿外月似圆盘,繁星点点,星汉灿烂。 何书墨顾不上吃饭休息,先问了一嘴棠宝的情况。 “姐姐,贵女怎么样了?” “挺顺利的。谢家贵女底子很厚,而且道心稳固,再加上李家的破境丹,晋升品级万无一失,只等水到渠成便好。” “嗯。” 何书墨放心下来。 无论棠宝、蝉宝,还是他身边的酥宝。 每一个宝宝都是他的心尖肉,哪个都不舍得让她们出事。 …… 深夜,锦绣殿侧殿。 何书墨在酥宝的梳妆台前吃饭,没一会儿,酥宝便从连接娘娘闺房的小门里走了出来。 “娘娘睡着了?”何书墨恰好吃完,放下筷子,抹了抹嘴巴。 酥宝轻轻关门。 点头道:“嗯。娘娘帮你晋升,精神力消耗颇大,她先在池沐浴清洁身体,然后用了晚膳,之后很快就睡下了。” 何书墨道:“那咱们也睡吧。” 说完,他很自来熟地坐到了酥宝的床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暗示酥宝,让她过去。 寒酥小脸微红,尝试挣扎道:“你不去外面睡吗?上次不是在外面搭了一张床。” 何书墨义正言辞:“上次是上次。上次玉蝉在,不得已才搭了床铺。现在就咱们两个,还费那么多事做什么?” “可是,可是娘娘在隔壁,万一,要是……” 酥宝犹犹豫豫的。 之前在林府,她愿意给何书墨,实际上是有些冲动在的。当时一来,何书墨的亲吻把她的情绪彻底彻底提了起来,二来,林府毕竟山高地远,小姐查不到,也管不到她。 现在可不一样。 她们侧殿距离主殿仅仅一墙之隔。 说话声是传不过去。 但稍微大一点的声音就不好说了。 何书墨看着酥宝的样子,顿时乐道:“姐姐想什么坏事呢?我被娘娘点了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不会做那种事的,就是单纯不想麻烦姐姐重新搭床,还要铺平被褥。” “呼。那就好。” 寒酥放心下来。 何书墨也不墨迹,脱了衣服,主动睡到床铺内侧,把外面的地方留给酥宝。 酥宝睡觉之前,是要换睡衣的。其实何书墨也会换,但玉霄宫什么都有,唯独没有男人用的东西,所以他只能不换了。 “你别一直盯着我看。” 寒酥抱着睡衣,小脸微红,瞪了某个男子一眼。 何书墨有时候确实不太理解女生,他和酥宝的进度,虽然不如蝉宝,但也抱过亲过,摸过吃过,结果现在换个衣服,酥宝还羞涩上了。 “姐姐,我手之前没少丈量,你害羞什么?” “不管,你不许看!” “好好好,不看不看。” 何书墨无奈背过身去。 如此,酥宝这才窸窸窣窣地脱下身上的衣服。 厉家贵女手下的三姐妹中,酥宝的身材天赋是相对一般的。蝉宝的身材就不用说了,长腿细腰,熊大臀翘,蝉宝毕竟是公主级的美女,三姐妹中最漂亮的,仅比五姓贵女要弱一线。 霜姐外貌英气,气质温柔,胸脯虽不突出,但腰臀腿的比例极好,属于腿模级别,基因强大。 酥宝和两位姐姐比起来,就显得不那么出众了。她胸部不小,但也不算很大。腰、臀、腿的比例比寻常人好很多,但又没办法和霜姐、贵女们相比。 酥宝有一点好,她经常陪贵妃娘娘泡池,浑身皮肤尤其白皙细嫩。硬要说的话,酥宝的身材其实一点不差,只是和她比较的人,都有点不讲道理。 寒酥快速换好睡衣,吹灭了烛灯,这才不情不愿地钻到何书墨的被窝里。 结果她一进被窝,男子光速转身,大手牢牢箍住她的小腰,以一股不容拒绝的态度,将她牢牢搂在怀里。 “哎,你……” 酥宝又羞又怯,她害怕何书墨乱来,但又怕何书墨不来。 在这种矛盾的心态之下,她只得再度提醒道:“娘娘在隔壁,你动作小点。” 何书墨笑道:“就抱会姐姐,姐姐还想要什么动作?” 酥宝被某人来回拿捏,气得捏起粉拳,连连锤在他的身上。 结果,何书墨仍然是笑嘻嘻的,道:“姐姐,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咱们都是五品,你的小拳头给我挠痒痒呢?” “我……” 不等酥宝反应过来。 何书墨捏住酥宝的左右小手,一个翻身滚起被褥,来到酥宝上方,对酥宝形成泰山压顶之势。 “唔……” 一刻钟后,男子结束教育,趴在女郎滚烫的耳垂边,问道:“姐姐还不服气吗?” 酥宝浑身发热,气喘吁吁,可嘴还硬的,道:“你个小坏……唔……” 何书墨一言不发,梅开二度。 …… 次日凌晨,酝酿了一天一夜的谢家贵女,终于完全进入晋升状态。 她盘坐在静息殿正中,身穿厉姐姐的一袭白衣,明明是青春无敌的年纪,可能因为衣服版型的缘故,似也有了几分绝尘脱俗的美丽。 谢晚棠身上的真气以凌厉为主,它们不像水,而像冰,尖锐,锋利,主打切割和破坏。随着贵女心意,转瞬间便可化为杀人的剑气! 不过,真气、剑气虽然可怕,但贵女本人却相当可爱漂亮,从她身上只会感觉得灵动秀气,兰心蕙质,没有半分令人胆寒的攻击性。 大约过去两三个时辰。 棠宝周身的暴风雨,渐渐消停。 而她身上的修为,也从五品,攀升至四品。 现在,谢晚棠可以很有自信地说,三品以下,全无对手。来一位打一位,来两位打一双! 只要对方别用些偷鸡摸狗的卑鄙手段。 她一次性对上两三位四品,都有把握不落下风。 “晚棠?” 何书墨推开大门,探头进去。 “哥?你一直在等我?”谢晚棠的语气中不乏感激和高兴。 何书墨如实道:“没有一直等,我自己也抽空晋升了一个品级。” 谢晚棠细细感应了一下,顿时惊得檀口微张。 “哥,你怎么五品了?晋升得好快!” “哈哈,吃了你云依姐姐的丹药,然后娘娘指点了我几句。侥幸罢了。”何书墨随口解释,然后岔开话题道:“你现在巩固得怎么样?娘娘备了餐食,给你补充体力。” 棠宝起身,道:“嗯,基本稳定了。肚子倒是并不太饿,就是……” “怎么了?” 何书墨看着棠宝犹犹豫豫的,害怕她晋升不畅,留下什么隐患。 棠宝小脸微红,憨憨地道:“想沐浴,可以吗?” 何书墨听到这话,大大松了口气。 同时也不禁佩服起棠宝,包括之前的淑宝。 她们贵女饭可以不吃,但澡必须洗,服气。 “静息殿后面有温泉,我叫寒酥来带你过去。” (本章完) 第267章 棠宝:你叫他书墨哥哥?(4k) 第267章 棠宝:你叫他书墨哥哥?(4k) 在何书墨完成晋升的同时,京城中的风云,一刻也没有停下来等他。 国公府,客院。 银釉匆匆递上一封书信。 “小姐,是李丙祥遣人送来的。” 李云依放下手中毛笔,玉手接过书信,拆开仔细查看。 “军器坊上任坊主是千机宗的长老,姓金,名酒,四千斤云纹铁经他之手,做成了二百套重装轻甲,用于实验轻骑速胜战术成果,后因效果不佳,遭遇枢密院裁减。剩余甲器堆放入库,粗略清点,数目大抵不错……” 骑兵战术,一直是楚国军队战术的重中之重。 成千上万的重装骑兵,在平原战场上冲杀开来,其威力丝毫不弱于后世的坦克集群大规模冲锋。 重装骑兵虽然威力强大,战略意义十分紧要。但却并不是想有就能变出来的。 楚国缺马,更缺品质极佳,负重、爆发力、耐力都极强的战马。 普通的马背上重甲,跑不了多远就疲乏了,根本没有什么重装骑兵平原冲杀的场景。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枢密院着手减轻“重甲”,其中之一的方法,便是依靠李家的云纹铁。 云纹铁是一种特殊钢铁,特点是强度不低,但重量很轻,莫约只有寻常钢铁的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重,如此一来,或可使楚国重装骑兵的设想成为可能。 从李丙祥的信件之中,李云依并未看出什么异常之处。 云纹铁优点虽多,缺点同样不少。 此铁硬,且偏脆,如果应用于战场之上,容易因为多次击打而出现隐裂,从而没了防御效果。 所以,枢密院最后放弃使用云纹铁,并不奇怪。 “从丙祥堂叔的说明来看,枢密院使用李家云纹铁合情合理,从公事的角度讲同样没什么毛病。枢密院应对重装骑兵的需求,并不是最近才忽然变出来的,而是常年一直存在的。” 李云依手拿信纸,蹙着好看的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银釉在一旁默默观察,心道:小姐,您别装了,快去找何公子吧。 果然,片刻之后,李云依放下信纸,对银釉道:“备马车,去卫尉寺门口瞧瞧。” 银釉得了吩咐,默默下去做事。 事到如今,她已经摸清了小姐的脾性。 小姐有机会找何公子,绝不会放着不用。 …… 卫尉寺中,消失了一天的何少卿,再度回到岗位。 卫尉寺的势力格局,其实一直没什么变化,柳少卿和正卿章荀,与何书墨眼不见心不烦,各自负责各自的事情。 精于人际关系的刁寺丞,充当几位上司的传声筒,润滑剂,彼此实在避免不了的话题,便让刁寺丞代传。 刁寺丞嘿嘿笑着,凑到何书墨身边。 “何大人。” “怎么,有事?” 何书墨瞥了刁寺丞一眼。 “大事倒是没有,就是有点小事。” “章荀让你来的?” “嘿嘿,何大人算无遗策,明察秋毫,小人佩服得肝脑涂地啊!” “行了行了,说吧,我听听章荀有何高见。” “大人之前不是抓了明勤郡王项文殊嘛,人现在还关在咱们寺里呢。最近有不少皇亲国戚找上咱们章大人,意思是,这个,您差不多,气消了,就放人吧?” 项文殊? 何书墨这几天在忙陶止鹤和晋升的事情,差点把他给忘了。 “放人?此人挪用皇族财产,变卖田产,偷税漏税,案子还没查清楚,这就让我放人?” 何书墨一顿反问,最后定性:“不放!” 定性之后,何少卿拍了拍刁寺丞的肩膀,道:“麻烦你放出话去,就说想为项文殊求情的人,麻烦直接来找本官,绕过本官去找章荀,屁用没用。” 这话,基本等同于夺权加架空章荀了,刁寺丞哪敢宣扬,只是笑着打哈哈,算是又平安混过去一天。 刁寺丞走后,棠宝凑到哥哥身边。 “哥,虽然你不打算放项文殊,但我们卫尉寺也没有牢房之类的地方,更没办法升堂断案。何况京城皇族给的压力不小,我们不可能一直拖下去。” 何书墨心意已决,道:“没有牢房就兴建牢房,没法升堂,就借堂断案。总言而之,我们这一步不能退,要是松了口子,以后谁还怕咱们?权力是抢来的,不是靠嘴皮子讨来的。” 谢晚棠用力点头,道:“好,我无条件支持哥哥!” 何书墨摸了摸棠宝的脑袋,瞧着她倾城容颜,忽然忍不住伸手,将她的娇躯揽在怀里。 棠宝被哥哥抱得多了,明显对身体接触产生了一定程度的脱敏。她此时小脸仍然烧红,心跳又急又快,但却没有最初那种紧张和害怕的情绪。 她开始慢慢学会享受拥抱,享受哥哥给她带来的好的,快乐的正面情绪。 而不是像最开始那样,会畏惧和何书墨身体接触,整个人紧绷着,好像做错了事情似的。 “咳。” 高玥轻咳一声,远远提醒屋内举止亲密的年轻情侣。 棠宝的底线是,在哥哥面前可以亲密、撒娇,但是在外人面前,必须保持贵女应有的端庄仪态。 因而在高玥出现的一瞬间,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和哥哥分开,没事人一样左看右看,似乎与片刻前那个趴在哥哥怀里的女郎,没有任何关系。 “何大人,李家贵女的丫鬟银釉,在衙门门口。您看您是单独见她,还是……” 高玥看了一眼何书墨身旁的谢家贵女,以为马上要出现一场腥风血雨。 但当事人何书墨语气平常:“好,你帮我看会衙门,我和晚棠去去就回。” “是。” 高玥看着与何书墨并肩而行的谢家贵女,心中的震撼难以言表。 她明明记得,两位贵女势如水火,怎么现在突然可以和平相处了? 何大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 李家贵女的马车中,依宝将李丙祥送来的信件,递到何书墨的手里。 “书墨哥哥,你瞧瞧。” 谢晚棠:??? 她漂亮的脸蛋上充斥着不可置信,似乎第一次认识李云依。 “云依姐姐,你叫我哥哥什么?” “我……” 依宝一时语塞,她之前被何书墨教训了一次,何书墨强行纠正了她“何公子”的疏远称呼。然后因为新昵称过于顺口,她便喊“书墨哥哥”喊习惯了,一时没注意到谢晚棠的存在。 何书墨看见气氛不对,连忙替依宝打圆场,道:“晚棠,我母亲和李家也有些亲戚关系,云依叫哥哥其实是正常的。” 棠宝撅着小嘴,表情相当委屈。 哥哥本来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现在叫云依姐姐分去一半,这算什么事嘛。 依宝有些不知所措,她美眸看向“一家之主”,指望何书墨拿个主意。 何书墨自然是有担当的,这种事情,不可能当做没看见,留依宝一个人应付。他抬起屁股,和依宝一左一右,坐在棠宝身边。 “哥又不跑,好妹妹委屈什么?咱们关系没改变,只是你云依姐姐换了个亲近的称呼,总不好让她继续叫何公子吧,那多见外啊。咱们以后该如何,还是如何,晚棠就放心吧。” 得了何书墨的保证,棠宝心里的委屈才消减一些。 三人的话题,从此开始步入正轨。 何书墨并没有按照李云依原先的思路,去分析云纹铁如何,枢密院如何,他反而好奇一件事。 “云依,你说这军器坊,应该是个肥差吧?” “嗯。”依宝点头道:“公孙宴颇得楚帝倚重,势力强大,枢密院在楚国朝廷之中,优先级很高。军器坊主管枢密院的军器开发,能调动的资源丝毫不少。若是有心贪腐,确实是个能吃撑的位置。” 何书墨摸着下巴,道:“那这就奇怪了。军器坊位置不低,还能接触军器开发,磨练技术,同时也不缺钱。待遇好,经费充足,还是能实现理想抱负的好去处,你说这个金酒,为什么突然就不干了,把位置让给你们李家的李丙祥?” “这……” 依宝和棠宝面面相觑,谁都说不出话。 棠宝开口道:“哥的意思是,金酒不会无缘无故离开枢密院,他肯定知道一点内情?” “必然的,我是想不明白,这么好的位置,他没有原因,说让就让。云依,你们李家擅长江湖交际,金酒是千机宗长老,能找到他吗?” 李云依面色严肃,道:“我试试,千机宗是江湖大宗,但是金酒的事情毕竟是十几年前发生的了。十几年过去,江湖中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金酒人在何处,此时是否活着,都还属于未知。” 何书墨并没有依宝这么悲观,道:“尽力而为便是。不过你说的也对,咱们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书墨哥哥莫非还有别的思路?” 何书墨笑道:“不管枢密院的人,找李家帮忙,运进去了什么东西。这批货物,至少是几千斤的级别,不可能完完全全瞒天过海。如果运进去的是一批原料,那就更好办了,军器坊的工匠需要技术和保密,人员流动性很低,总不可能几年换一茬吧?十八年前,必然有熟练工参与过。” 依宝明白了,于是道:“那我再去找李丙祥要一份工匠的名册。” “你不能要。枢密院的工匠多半是要保密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泄露出来?李丙祥就算知道,也不可能透露给你。” 依宝顿时没了办法:“那怎么办?” 何书墨无奈道:“很简单,让你的厉姐姐出面要啊。枢密院再大的秘密,还敢瞒着贵妃娘娘吗?” 不光是依宝,便连棠宝也觉得有些过于顺利了。 “哥,直接找厉姐姐,这么简单吗?” “就这么简单,别把问题想太复杂了,对咱们来说很困难的事情,对你们厉姐姐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情。这就叫权力,这就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 下午的时候,依宝正式进宫,据银釉后来传话,娘娘已经把查工匠名录的事情吩咐下去了,应该不日就会有结果。 京城入秋,气候渐凉,散衙之后,天黑得很快。 何书墨把棠宝送回谢府,而后趁着黄昏还有余光,命阿升转回何府。 最近何府其实不算太平,究其原因,主要是谢采韵时常念叨着她的好儿媳,蝉宝养伤加准备晋升三品,着实有好一段时间没在京城外露面了。 此番她晋升完成,必须得抽空来一趟何府,叫谢采韵把心放肚子里。 何府马车徐徐在街上走着。 忽然一停。 何书墨感觉不对,因为上下班的路他常走,眼下这个时辰,肯定还走不到家。 “阿升,怎么回事?” “少爷,有个四驾马车当街拦住了咱们,少爷,对方有人过来了。” 何书墨掀开窗帘,果然看到有个仆人走了过来。 “敢问车中主人,可是何书墨何少卿?” “是我,你家主子是哪位?” “齐王殿下,请何大人入车一叙。” 齐王?项宏? 京城项氏的二品? 几个关键词闪过何书墨的脑海,他瞬间意识到,项氏对于他抓项文殊的确是很看重的,竟然连项宏这个老家伙都派出来了。 “齐王相邀,我若不去,便是不知好歹了。带路。” 何书墨从车厢跳下,跟着仆人往齐王马车走去。 阿升一脸着急,低声问道:“少爷,我要去搬救兵吗?” “不用,”何书墨自信满满:“二品武者,真心杀人没必要用小手段。放心吧,既然是闹市相遇,就说明对方的诚意不低。” 齐王马车边上,仆人早已备好脚踏。 何书墨文雅一回,踩脚踏而上。 到了车厢,主动掀开门帘,钻了进去。 四驾马车的车厢空间相当宽大,内部装饰一打眼,倒是算不上奢华,但基础规格摆在这里,算得上“豪车”。 车厢中,一位青袍老者慈眉善目,乐呵呵地看着何书墨。齐王的真实年龄九十有余,但老者瞧着和陶止鹤差不多大,六七十岁的精神面貌。 高阶武者锁住气血,不一定延长寿命,但一定看起来更加年轻。 “下官何书墨,拜见齐王殿下。” 何书墨依规行礼。 齐王摆了摆手,道:“坐吧,你抓了项文殊,本王这一面,不露不行啊。” (本章完) 第268章 断你一只左手(4k) 第268章 断你一只左手(4k) 何书墨从齐王的语气中琢磨出味来,笑道:“听殿下这语气,您好像不太情愿啊。” “可不是嘛。” 齐王叹了口气,也不和何书墨见外,一语中的道:“项文殊和你没仇没怨,仅仅因为一个手下结仇,闹得如此不愉快,本王觉得毫无必要。但事实是,这等荒唐事偏偏发生了。本王事先查过了,你一个毫无背景的角色,瞧着不像是个傻的,这半年来晋升极快,乃至敢与项氏拍板作对,定然是有底气。” 何书墨笑而不语。 齐王一把年纪,确实没有白活,他显然是猜到了,抓项文殊有贵妃娘娘的授意,否则单凭自己自己没理由也没实力独走。 齐王再道:“可是项文殊大小也是个王爷,他值守宗正寺这许多年,有功有过,难以一概而论。何况针对此事,我京城皇族若不表态,难免让人看扁了去。何少卿,本王这么说,你可理解?” 何书墨拱手道:“理解,殿下有殿下的难处。哪怕明知前方是虎山,也得做出敢走的架势,不能漏了怯。” “正是此理啊。” 齐王满脸无奈的样子,语气平和且有商量的意思:“既然如此,何少卿,你平时右手用得多,本王断你一只左手,应当是不碍事吧?” 何书墨听罢,咧嘴笑道:“齐王殿下真是客气,断手之前还与何某商量。” 齐王道:“谁不知道,朝堂之中,多得是人情世故。本王予何少卿方便,何少卿也予本王方便。大家和和气气,避免误会。” “我若不想断手呢?” “断腿效果也一样。” “听殿下这意思,何某今日非得留下点什么东西了?” “本王总得给外界一个交代。若不然你就把项文殊放了,就当误会一场。若不然你就折损身体,让本王也有个交代。总不能风头你出,后果却耍赖,不想承担了吧?” 何书墨微微笑着,道:“老王爷,实不相瞒,我抓项文殊的真实理由,是此人勾结魏淳,长期出卖党中情报。这可不是为了我何书墨的一己私利,而是为贵妃党壮士断腕的止损举措。真论后果,您得去找源头人物啊。” 齐王岂能听不懂何书墨的意思? 何书墨让他去找贵妃娘娘算账,但娘娘何等人物?他可惹不起。娘娘更不可能听他啰里啰嗦,说什么“礼尚往来”“行个方便”“要个交代”。 对于娘娘来说,她只斩一个项文殊,没有牵连九族,就算给项氏面子了。项氏还敢在她面前蹬鼻子上脸? 但何书墨毕竟不是贵妃娘娘。 齐王没有对何书墨毕恭毕敬的理由。 “小子,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怕也没用。本王又不要你性命,皮肉之苦而已。你若再扯东扯西,莫怪本王一意孤行。” 何书墨听着齐王的话语,心说这老不死的,不会认为他这么做已经仁至义尽,给足我“优惠条件”了吧? 齐王不讲理,何书墨自然也有一套他个人专属的无赖打法。 “臣作为娘娘下属,自然忠心耿耿以身许国,这浑身上下,均是报效娘娘的有用之躯。还请齐王殿下收回玩笑,不要为难在下。” “敬酒不吃吃罚酒!”齐王明显有些生气了,道:“小子,本王与你多费这些口舌,结果你却不给本王半分面子。也罢,今日这交代,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齐王气势正盛。他无论身份地位,还是修为势力,都远超何书墨,没道理在他面前畏畏缩缩。 但何书墨的应对方式同样简单。 只见他把手伸到怀里,摸出贴身收藏的,贵妃娘娘赏赐的传送玉简。并将此物安静放在桌面,什么都没说,但似乎又什么都说了。 传送玉简稀奇珍贵,以他何书墨的商人背景是不可能拿得到的。结合项文殊事件,他背后之人的授意捕抓,再加上他此时平静淡然,有恃无恐的样子。 何书墨相信,他哪怕一言不发,但他怀里的传送玉简,自会替他说话。 齐王马车之中,年轻人神情淡然,无所畏惧。 老年人面色严肃,气势强大,威风凛凛。 二人都没再次主动出声,局面整整僵持了一刻钟。 但二人心中都清楚,该出手的时候不出手,某人能耐和底线,其实已经全然暴露了。 何书墨一旦通过传送玉简,表明贵妃娘娘心腹的身份,便足以让齐王心生忌惮,重新掂量复盘整件事情。 齐王可以通过打击何书墨,为京城项氏挽回颜面。 但如果打击何书墨会导致触怒贵妃娘娘,继而升级态势,那么“挽回颜面”这一项,最后的结果只会是越挽越少。 皇族的大部分力量都掌握在各地的藩王手里,单靠京城的皇室宗族,是无法与贵妃娘娘正面对抗的。 “天不早了,我妈喊我回家吃饭,老王爷,告辞。” 何书墨收回桌上的传送玉简,对齐王拱了拱手,信步走出马车,扬长而去。 齐王项宏眯着双眼,叹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啊,本王堂堂二品,一字亲王,都唬不住他。面如平湖,处变不惊……贵妃从哪儿挖出来的人才,本王此前为何从未听过这人的名号?” “王爷,那咱们是……” 王府仆人来询问主家的意思。 项宏抬了抬手,道:“本王脖子以下都入土了,还要被请出来,管小辈的事情。一把年纪,能有几天活头?陛下这大楚江山,给谁都轮不到本王,不操这个心了。打道回府。” …… 次日上值,枢密院。 枢密院作为与鉴查院、翰林院齐名的三院之一,其占地面积十分不小。院中共设七部三坊,加上吏员、兵卒、工匠,足有大几千人。 此时的枢密院大道上,四名壮汉肩挑步辇,步辇之上,坐着一位鬓发白斑,但面相阴柔的中年男子。 用“男子”形容此人,并不算十分贴切。 因为他六岁入宫,早早在净身房了却杂念,成为皇宫无数太监的其中一员。 只是他运气很好,很早被发现武道天赋,在宫中初步展露头角,接着又幸运的认下一位干爹,名叫公孙臧。 公孙臧乃楚国先帝的大伴,有了公孙臧牵线搭桥,公孙宴得以进入先帝眼中,修习项氏一族的“帝王道脉”。 机缘来了,挡都挡不住。公孙宴得了先帝赏识,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在仕途和武道平步青云,在二三十年间执掌枢密院,成为楚国先帝的左膀右臂。 寻常高官爱坐马车,因为马车宽大舒适,风吹不到,雨打不着。但公孙宴与众臣不同,他独爱步辇。 原因很简单,皇宫宽广,楚帝出入各个宫殿时,便需乘坐太监肩扛的步辇。陛下高高在上,周围服侍伺候的宫女太监人头攒动,每到一个地方,那里的主子连带仆人,呼啦啦跪下一大片。 有些后宫的娘娘,长得跟天仙似的,平时傲气无礼,但见了楚帝,却也得匍匐在帝王脚下。 当时情景,深深印入公孙宴的脑海。 哪怕如今他已年迈,仍旧不得忘怀。 “停步,落轿!” 随着为首壮汉的一声呼喝,肩扛步辇的四位壮汉动作整齐划一,缓缓从肩上取下步辇的梁柱,徐徐放在地面。 公孙宴手撑座椅扶手,站起身体,迈开大步,走入枢密院的军机部。 军机部乃枢密院七部之首,同时也是公孙宴这位枢密使亲自坐镇的部门。 楚帝在时,公孙宴自然要听从于楚帝调遣,但眼下楚帝修道,没空管他,代政的贵妃娘娘底蕴还不够足,娘娘的威仪和旨意,调不动枢密院的人马。因而当下的公孙宴,几乎等于枢密院中大权独揽的一方诸侯。 “报!公孙大人,娘娘有旨!” 一名吏员手捧“旨意”,递到公孙宴面前。 公孙宴单手领旨,打开一看。 “娘娘要军器坊工匠的名册?这是要做什么?从军器坊入手,拿咱枢密院开刀?” 这时,有枢密院谋将建议道:“大人,娘娘要名册事小,若是您不给,那才是抗旨的大事啊。” 另一位谋将道:“不错,再如何也不能抗旨。大人若是不想交人,以记录遗失,重新登记为由,拖延时间,甩锅给李丙祥便是。” 公孙宴一时沉默。 军器坊工匠的名册,可重可轻。说严重了,涉及楚国军政大事。说轻了,其实就是一群做工的匠人。刨除关键岗位,寻常匠人并无什么秘密和重要性可言。 但,娘娘忽然改变的态度,却是最值得他揣摩和重视的。 毕竟之前,无论是贵妃党还是魏党,都对枢密院没什么胃口。 目前魏淳深陷“背信”风波,贵妃娘娘正面战场压力不重,终于有空腾出手来,碰一碰枢密院这块独立于两党的硬骨头。 从体量上讲,公孙宴不觉得自己有和贵妃娘娘硬碰硬的本事。娘娘统帅五姓,能量遍布朝野、江湖,乃至楚国外围诸国。 枢密院能独善其身,最大的功臣,其实是楚国朝局一直以来保持的微妙的平衡。 现在平衡失控,他公孙宴得独自求生了。 “娘娘要名册,咱就给她,咱枢密院是陛下嫡系,大楚忠臣,可不能干抗旨不尊的蠢事。” …… 下午时候,枢密院呈送给贵妃娘娘的工匠名册,便被依宝拿着,送到了何书墨手里。 李家贵女的马车外,银釉离得不近不远,似是在帮小姐放风。 送名册这种事情,其实她来代劳便可以了。 但她家小姐不辞辛劳,非得梳妆打扮,亲自去送。 银釉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什么都明白,但什么都不说。 车厢内,两位贵女一左一右陪坐在何书墨的身边。 香香软软的绝色女郎贴在身旁,让一向意志坚定的何书墨,都止不住心猿意马,精神涣散。 “书墨哥哥?” “哥?你想什么呢?” “咳,没事,你们刚才看名册了吗?”何书墨在转移话题上面,已经熟能生巧,臻至化境。 “嗯,看了。军器坊十八年工龄以上的工匠,足足有三四百人。”棠宝语气忧愁,眉头不展。 依宝解释道:“军器坊的工匠,比起手艺更看重身世清白。许多工匠都是父传子,代代相传下来的,因此工龄普遍不短。” “这么多符合要求的人,我们根本无从下手啊。三四百人,哪怕动员整个鉴查院都查不完。” “确实如此。” 两位贵女拿不出什么可靠的主意。 棠宝习惯性地看向哥哥。 而依宝是执着相夫教子的传统女郎,同样需要何书墨来提供安全感,当她的主心骨。 小女郎们可以等人投喂,但何书墨是退无可退。 何书墨摸着下巴,仔细分析了目前的情况,道:“我们先假设,确实有一批东西,混在云纹铁中,运进了枢密院。既然是混着运进去的,便说明,这批东西并不合理合法,没问题吧?” “嗯。”依宝和棠宝都没意见。 何书墨继续道:“我们继续假设,如果前坊主金酒的离开,与这批东西有关。那么,军器坊的变化,仅仅会只是一个坊主那么简单吗?” 话到此处,依宝瞬间明白何书墨的意思。 “书墨哥哥的意思是,下台的不止是金酒,还有其他人?” “不错!一个项目的失败,光领导背锅可不够,大概率是整个项目组打散,解散,或者直接裁撤!我们可以找一找,金酒离开军器坊同一时间的人事变动。这样的话,我们的目标范围便小很多了。” 在何书墨的提示之下,两位贵女一左一右,配合着摊开枢密院的工匠名册。 何书墨坐在中间,因为贵女动作的原因,难免与她们身体接触。 对此,何书墨只能尽量发散思维,深深吸气,尽量放松,以免出现什么尴尬的意外。 目前为止,只有酥宝和蝉宝能接受亲吻以上的亲密举动。 棠宝和依宝还停留在抱抱阶段。 其中,依宝的好感是能支持下一步动作的,依宝这边的阻碍,主要源于碍事的钰守。 棠宝的阻碍主要还是她自己敏感且害羞,何书墨虽然可以,但是不想霸王硬上弓。他想等一个类似之前在国公府客院,躲避张权探查房间的机会。 水到渠成地和棠宝完成亲密关系的升级。 而不是色迷心窍,强行对棠宝出手。 (本章完) 第269章 何:大舅子不日抵京?(4k) 第269章 何:大舅子不日抵京?(4k) 枢密院的工匠人数虽多,但经过何书墨巧妙缩减工匠的人选范围,大大减少了找人难度。 很快,几位可能涉及偷运材料的工匠人选,便被依宝和棠宝筛选了出来。 李云依掀开车窗,对外面候着的银釉吩咐道:“银釉,笔墨。” “是,小姐。” 银釉从车底取出盛放杂物的箱子——贵女马车为了美观,通常不会有多余的东西放在车中。 李云依得了笔墨,在何书墨的帮助下,将写字的宣纸在车厢中展开。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看向小手拿书的谢家贵女。 棠宝心领神会,檀口轻启,缓缓念出几个名字。 “燕塑,宏盛十八年离开枢密院军器坊,原因不明,去向不明。韩象,宏盛十八年离开枢密院军器坊,因制作甲器受伤请辞,年五十六。朱春,宏盛十八年离开枢密院军器坊,主动请辞,回乡守孝。刘皓,宏盛十八年……” 随着棠宝清脆甜美的嗓音,不断回响在车厢不大的空间内。 一旁观察的何书墨,还有动笔记录的李云依,全都逐渐面露严肃。 原因无他。 宏盛十七年,李家运了一批云纹铁送到枢密院。宏盛十八年,枢密院军器坊坊主金酒辞官回乡,同年,甚至包括次年,都不断有军器坊的工匠离开枢密院。 如果此前,何书墨仅仅只是觉得,枢密院与李家涉及云纹铁的交易,肯定有问题。 那么现在,如此多世袭传承,父死子继,端着铁饭碗的工匠相继离开祖辈和自己工作的地方…… 要说其中没有缘由,绝不可能。 “宏盛十八、十九两年,离开枢密院的工匠不算少,他们中或许有人会改行做别的行当,但肯定也会有人在江湖中,靠自己在枢密院练就的一技之长谋生。” 何书墨转而看向依宝,道:“云依,你拿着这份精准的名册,再加上你们李家在江湖中的关系,想必不难打听出人来。” 依宝缓缓点头,道:“有了具体的名字,还有准确的时间和行当,打听几个需要接客谋生的工匠,没什么难度。” “好,此事交给你了。” “嗯。” “还有,金酒的消息如果出现,第一时间告诉我和晚棠。” “好。” 几人寒暄完后,何书墨便和谢晚棠起身告辞。 银釉恭送何公子与谢贵女,随后转过头来问道:“小姐,咱们回府吗?” “不,将此物抄送数十份,送至京城各地的商铺掌柜手中。越快越好。” 银釉表面应下。 心中低声感叹,何公子一方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小姐便要立刻开始折腾手下人了。 这算不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夫妻齐心”? …… 皇城,玉霄宫,客殿。 玉蝉盘腿坐在床铺上,她的背后,有一位同样盘腿而坐,姿容气质远胜于她的女子。 那女子端的是一副倾国倾城的美貌,白衣胜雪,气质脱俗,美得不似人间凡物。 此时,绝美女子紧闭凤眸,玉手抬起,按在玉蝉的后背。 周身如渊似海的霸王真气,在她面前,如同一只乖顺的忠犬,指东不往西,指西不往东。 “恢复得不错,些许暗病,方才本宫已经替你清除。” “玉蝉多谢娘娘。” “你本就是因本宫而伤,此时言谢,岂不是暗讽本宫不讲情义?” 玉蝉听到自家小姐这么说话,顿时有些着急了。 “小姐,玉蝉不是这个意思。” 厉家贵女微微一笑,道:“本宫自然知道。本宫也知道,你既要把本宫当做贵妃娘娘,还要把本宫当做贵女和姐姐。有时言辞亲密,便显得僭越了礼数,有时礼数周全,又让人觉得生分。” “小姐……” 娘娘三言两语,便把蝉宝说得泪眼汪汪。 其实不止是蝉宝,寒酥和林霜都面临着同样的问题。 她们不好与贵妃娘娘太过亲密,但又害怕事事周全,小姐以后就不是她们的小姐了。 贵妃娘娘面色淡然,她想起了某人,语气中带着些无可奈何:“有时真希望你们学学何书墨。何书墨便不会像你们这般小心翼翼。本宫但凡给他一点好脸色,他就敢贴在本宫身边,像个苍蝇似的吵个没完。本宫若是骂他几句,他也从不会往心里去。第二日该如何还是如何,不会想些有的没的。” “小姐原来是这么看待何书墨的吗?” “这么看待?” 娘娘面露思索,随后看向自家的小丫鬟,道:“本宫听你的言外之意,似乎,本宫对何书墨的态度,与你想象的有些许不同。玉蝉,你竟会关心本宫与何书墨的事吗?” 玉蝉听到自家小姐的分析言论。 顿时意识到大事不妙。 小姐明察秋毫,心细如发,在查人识物上面敏锐得可怕! 正当蝉宝想着措辞之时,匆匆而来的寒酥,救了蝉宝大命。 “娘娘,谢耘上了折子。” “谢耘?” 贵妃娘娘坐在床边,语气疑问。 周围宫女立刻上前,伺候娘娘穿鞋行走。 “是谢耘。” “他的折子,该不至于让你特地通传一声。” 寒酥递上折子,道:“娘娘,谢耘的折子中,夹着一封信。” “信?谁的信?谢晚松的?” 谢晚松曾经写信给厉元淑,想拜托她帮忙照顾妹妹谢晚棠。如今,谢家贵女在京城中待了半年有余,谢晚松来信劝归,理所应当。 结果,寒酥却道:“信封留名,谢一铭。” “谢一铭?” 说谢一铭,江湖包括五姓中人,没几个知道谢一铭是谁。 但提及“老剑仙”,楚国上下可谓是如雷贯耳。 棠宝的爷爷,老剑仙的本名,便是“谢一铭”。 贵妃娘娘接过寒酥递来的,谢耘的折子。谢耘那部分,娘娘看也不看,直接当垃圾还给寒酥,至于老剑仙的信件,则需要格外重视。 娘娘立于蝉宝床边,绝美凤体风姿翩翩,优雅笔直。 她逐字逐句看完信件,道:“把何书墨叫来。谢家人即将入京,如果叫人看见谢家的贵女整日跟在他的身边,像是他的仆从女侍,这成何体统?” 寒酥不敢说话。 当初是小姐自己做主,要把谢家贵女送到何书墨身边,帮何书墨补齐和张家之间的战力差距。 现在,贵女与何书墨的关系越来越好,小姐多半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估计早就后悔了,后悔当时不该送贵女给何书墨。不过后悔归后悔,小姐做事需要师出有名,一直没什么机会插手。 现在谢家来人,小姐总算找到机会,可以把贵女大人从何书墨身边拉开。 寒酥偷偷瞧了一眼贵妃娘娘的表情。 老实说,娘娘的表情毫无变化,但以寒酥对她家小姐的了解,小姐的心情肯定很不错。 “寒酥?” “啊?” “去传他进宫。” “哦,是。” …… 卫尉寺中。 聪明能干的谢家贵女,端坐在少卿的位置上,螓首微低,伏案写作。 以贵女的才干,区区四品少卿的日常工作,基本上都可以手到擒来,毫无压力。 至于少卿本人,何书墨何大人,此刻并没偷懒,同样也在写作。 但他写的不是卫尉寺的日常事务,而是历史小说《楚汉争霸》。 虽然老天师暂时还没告诉他取巧变强的法子,不过何书墨懂得未雨绸缪,得趁有空的时候早做准备,屯些稿子,以备不时之需。 很快,酥宝携带娘娘的旨意,来到卫尉寺中。 “娘娘让你进宫。” 酥宝直来直去地说。 “进宫,这次是为什么?” 何书墨问道。 寒酥瞧了一眼不远处的谢家贵女,没有明说,只道:“你见了娘娘就知道了。” “好吧。” 何书墨没想太多,跟着酥宝进宫面圣。 皇宫路上,寒酥才坦白实情。 “其实,娘娘今天让你进宫,是因为谢家的事情。” “谢家的事情?” “嗯。谢家派人来京城了,娘娘准备借此机会,让贵女和你保持距离。” “啊?” 何书墨人傻了。 谢家进京? 什么时候的事?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说来就来了? 寒酥看着何书墨惊诧的模样,既心疼又不忍。 她知道谢晚棠喜欢何书墨,白白拆散一对鸳鸯,怎么说都不好受。古人云,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坏人姻缘会不会有因果报应很难说,但肯定不是什么道德的事情。 “要不,你我一起打配合,尝试让娘娘收回成命?”寒酥建议道。 何书墨经历最初的震惊,很快冷静下来。 “这事娘娘说的估计不算。如果晚棠亲哥也在这次谢家进京的队伍之中,那么晚棠不可能继续留在我身边。谁来都没用。” “为何?贵女的亲哥怎么了?” 何书墨回忆小说情节,痛苦扶额,道:“那家伙是个死妹控!” 酥宝歪了歪脑袋:“妹控?什么意思?” “简单的说,就是谁离晚棠近,他拿剑砍谁。” 寒酥:…… “感觉,好像有点危险。” “确实危险,所以我才说,晚棠不可能继续留在我身边。因为无论娘娘想怎么样,只要谢晚松一来,我便很难碰到晚棠了。” “这……那怎么办?” “没办法,努力变强,比谢晚松还厉害就好了。” “比小剑仙还厉害……” 寒酥作为厉家贵女的丫鬟,曾经亲眼见过小姐和小剑仙交手。寒酥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小剑仙是同辈中当之无愧的翘楚。 差也只比小姐差。 远不是寻常人能比拟的。 但何书墨现在说,他要比小剑仙还厉害…… 寒酥光是想想,便感觉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不过,一想到某人胃口大得夸张,不但惦记着贵女,还惦记着不止一位贵女…… 寒酥觉得,他辛苦点也挺好的。谁让他吃着碗里,护着锅里的? 养心殿中,何书墨信步走入殿内。 随后,熟练地找到娘娘的位置,熟练地给娘娘请安。 “臣何书墨,拜见贵妃娘娘!” “平身。” “谢娘娘!” “看看。” 贵妃娘娘玉手捻起老剑仙的信件,递给何书墨。 何书墨双手接下信件,打开一瞧,一行行刚劲有力的字迹映入眼帘。仿佛写信之人,所用的工具不是毛笔和墨水,而是刀刻斧凿出来的碑文。 大略看完老剑仙的信件。 何书墨能理解他写这份信的用意。 老剑仙觉得京城未来可能有变,准备提前布局,保护族人也好,争取利益也罢,总之是提前布局。为了避免娘娘不必要的误会,特来信说明情况。 谢家为何不与娘娘商量就直接派人过来,原因其实很简单,谢家是五姓联盟的一员,是贵妃娘娘的合作伙伴,而不是她的属下。 “有何感想?” 娘娘抬起凤眸,看向她的小忠臣。 何书墨滴水不漏地说:“老剑仙不愧是老江湖,远在千里外的九江,都能闻见京城的血腥味。的确有两把刷子。” 娘娘看到某人装傻充愣,凤眸微嗔,道:“本宫没问你老剑仙如何。本宫问的是,你要如何?” “臣自然是以娘娘的意思为主。娘娘目光所及,臣剑锋所指。” 淑宝凤眸威严,雅音含霜:“跟本宫打官腔?” 何书墨当即认怂:“不敢。” 淑宝绕了一个大圈子,见某人迟迟不上道。索性把话摊开了说。 “谢家派人进京,不可能不管他们家里的贵女。你整日把晚棠带在身边,她便如此乐意吗?” 何书墨心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挺乐意的? 但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说说,是不敢当着淑宝的面说的。 “找个机会,让贵女专精修炼,早日突破上三品。朝廷的事情,不是她一个女儿家该插手的。” 淑宝用一种看似商量,但其实根本不打算商量的语气道。 末了,她还特地“大度”道:“你年纪不算小,若是有意谢家贵女。本宫今日的话,你便当耳旁风吧。” 淑宝发话,何书墨哪敢不听? 她最后的一段话,是摆明的“送命题”。 只要他有一丝不舍的意思,后果难以想象。 反正谢晚松到京城,棠宝本来便不可能继续留在自己身边。眼下倒不如果决一点,至少能让淑宝不要多想。 “臣即刻想办法安顿贵女,定不劳娘娘费心。更不会让谢家人误会!” “嗯。” 贵妃娘娘微微颔首。 她对某人的表现还算满意。 某人在男女之情方面,还算比较令她放心的。 至少玉蝉从未和她汇报过,某人有什么不妥当的行为。 (本章完) 第270章 晚棠:谢晚松最讨厌了 第270章 晚棠:谢晚松最讨厌了 离开皇城后,何书墨便在思考,怎么把谢家人来京的事情告诉棠宝。 委婉一些,或者直接一些? 想了一路,何书墨决定,还是直接说吧。 棠宝不是什么禁不起风浪的脆弱的姑娘,何况谢家人来京,她自己应该也有想过。 谢晚松毕竟是她亲哥,早晚都是要面对的,一味逃避没有意义。 何书墨前脚踏入卫尉寺,久候门口的刁寺丞,便热情洋溢的迎了上来。 “何大人,何大人器宇轩昂,一表人才,真乃我们卫尉寺的门面啊!” “有话直说。本官看起来,很像是那种没事干的人吗?” “嘿嘿。”刁寺丞边笑边说:“大人,您有空,不如去找一趟章荀章大人吧。” “找一趟章荀,为何?” 刁寺丞老实道:“章大人有事和您说。” “有事说?那为什么不是他来找我,而是要我去找他?”何书墨大步走着,道:“章大人不亲自过来,便说明这事,其实没那么重要。刁大人还是少操点心吧。” “这……” 刁寺丞不知该说什么。 何书墨这位“上官”主打装傻充愣,官场上的暗示,别人最次也会给个回复,而这小子是油盐不进,真的会“听不懂”。 刁寺丞纠结章荀的吩咐,但何书墨却不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晚棠?” 他走进屋中,叫着棠宝的名字。 谢家贵女抬起脑袋,瞧见某人之后,眉眼瞬间转笑。那种见之欣喜的模样,是装不出来的。 “哥,厉姐姐找你说什么?” 何书墨进屋之后,反手关门,随后神秘兮兮地招了招手,让棠宝走过来。 “怎么了?”谢晚棠疑惑道。 何书墨轻咳一声,道:“和你说个事,你先深呼吸,保持心态平稳。” “哦。” 棠宝虽不明白哥哥要做什么,但还是听话地按照何书墨的要求照做了动作。 何书墨缓缓道:“你厉姐姐和我说,你们谢家主脉,派人坐镇京城。这次来的人不算少,其中应该有你的亲哥,你厉姐姐的手下败将,谢晚松。” 棠宝听了何书墨的话,犹如遭受晴天霹雳,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漂亮的桃美眸一眨不眨,美眸中的神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流逝。 好像遭遇了什么重大打击,万念俱灰,提不起对往后生活的希望了。 “晚棠,你冷静点。” 何书墨的声音,将棠宝从奇怪的状态中唤醒。 她回过神来的一瞬间,美眸便泪水盈盈,可怜巴巴的。 “哥,谢晚松那家伙最讨厌了,我该怎么办呀。” 何书墨没有着急回答,而是伸出双手,将棠宝娇躯搂在怀里,随后轻轻拍着她的背部,哄宝宝似地说:“晚棠别急,谢晚松又不会害你,他是你亲哥,你怕什么?” “我不是怕他,我是怕,他来京城以后,我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对于棠宝来说,庄南不可怕,魏淳不可怕,厉姐姐也不可怕,唯有看不见何书墨是最可怕的事情。 以她对谢晚松的了解,谢晚松绝对会干这种事情。 没来京城,没见到何书墨以前,谢晚棠不觉得不见别的男子有什么大不了的。她性子直率,嫉恶如仇,本来也不喜欢各种交际,毕竟五姓嫡子好坏参半。谢晚松出面帮她阻挡各种社交,她自然乐见其成。 可在京城遇到了何书墨,有了“书墨哥哥”以后,棠宝现在一日不见哥哥,心里便如蚂蚁撕咬一般难受。这时候,谢晚松再阻挡她的社交,那便是她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不会的,我向你保证,哪怕谢晚松在京城,我也会想办法经常见你。”何书墨说。 “真的?” 棠宝在哥哥怀里抬起俏脸,美眸中的殷殷期盼,浓郁得不像话。 “真的。你哥哥不让我见你,总不会不让你云依姐姐见你吧。我到时候让你云依姐姐打打掩护就好。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哥~” 听到何书墨准备为了见她一面,做到这个份上,棠宝感动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对她而言,千言万语不如一句“好哥哥”。 何书墨瞧着怀里的绝色女郎,宠溺地道:“我丢谁也不会丢下我的好妹妹的,乖晚棠便把心放在肚子里,好不好。” “嗯。” 哄好了棠宝,何书墨心中大石总算落地。 谢晚松确实是横亘在他和棠宝中间的一块巨大的阻碍,但这块阻碍并非不可逾越。 楚国没有什么“独身很好”的思想。 楚国的主流思想是“好姑娘不愁嫁”。 五姓贵女作为楚国女子的表率,到了该嫁人的年纪是一定要嫁人的,如果大龄未嫁,只会引起无数议论和阴谋论。这些言论,无论对于贵女本人,还是五姓名声都十分不利。 所以,哪怕是谢晚松,肯定早有妹妹嫁人的心理准备。只是他暂时还不愿面对现实罢了。 何书墨没把握搞定谢晚松,但他可以迂回后方,搞定谢家人,比如棠宝的爷爷叔叔父亲等等。 只要谢家同意,棠宝本人也同意。谢晚松一个人的反对意见作用有限,阻挡不了棠宝的婚姻大事。 …… 事关枢密院,再加上是李家贵女亲自过问的事情。 因此不出一天,枢密院工匠的消息,甚至包括此前打听的前军器坊坊主金酒的消息,便被送到李云依的手边。 李云依打开手下送来的情报,粗略扫了一眼,美眸顿时凝重。 “银釉,备车,我要见书墨哥哥。” 书墨哥哥…… 小姐现在也不避着点人…… 银釉应声,下去做事。 没一会儿,李家贵女的马车,便出现在卫尉寺附近。 国公府和卫尉寺都在内城,彼此距离不算远,走动起来十分方便。 何书墨应邀前来,和棠宝一起钻入依宝的车中。 “枢密院的线索,有消息了?” 何书墨开门见山地问。 李云依贝齿轻咬红唇,给何书墨递上一封信件。 “事情可能,比我们之前想象的还要复杂一点。” “什么意思?” 何书墨接过信件,打开一看。 信中记录的是前军器坊坊主金酒的事迹。 其上白字黑字,明明白白写道:金酒从军器坊辞官回乡,次年前往姜国,任姜国武备院院长。 …… …… …… ps:剧情涉及枢密院,再加上需要引出新人物,新势力,有点卡文了,少写一点,今日单更。 (本章完) 第271章 王家有女(4k) 第271章 王家有女(4k) 姜国,楚国西部大国。 姜国历史悠久,人口和面积虽然都不如楚国,但占据地势地利。国内水草丰茂,养马的草场,产粮的盆地,一应俱全。 历史上,姜国曾经多次试图干预楚国内政。 比如楚帝后宫之中,历朝历代,从来不缺姜国美女。 毕竟,比起大军开拔,劳民伤财,大动干戈,吹枕边风明显是更安全,而且性价比更高的选择。 姜国武备院是一个类似枢密院军器坊的军备研发机构。 金酒,一位曾效力于楚国军器坊的匠人,在回乡后不久,便转而去隔壁的姜国效力。 傻子都知道其中定有隐情。 “不管金酒是什么原因前往姜国效力,楚国这边都不应该没有动静。”何书墨皱眉思考。 依宝则道:“毕竟是十八年前的事情了,就算有动静,也是当年的事情。兴许,金酒本来就是姜国派来楚国的卧底,那些混在云纹铁中运进枢密院的货物,便是姜国的授意。” “姜国吗?”何书墨想了想,道:“云依说的不无道理,理论上来讲,楚国内部斗争激烈,姜国没道理袖手旁观,等着楚国内部尘埃落定。区别只是姜国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参与到娘娘和魏淳的斗争之中。” “不过,”何书墨随即释然道:“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姜国的动向,咱们猜不到也管不着,我们眼下的目的仍然是在枢密院中打开一个口子。” “书墨哥哥,这是与金酒差不多时间离开枢密院的工匠的消息。”依宝递来信件。 “好。” 何书墨接过依宝的第二封信件。 这封信中,便没有什么太过劲爆的消息,主要便是几个曾经枢密院工匠的现状。 如果是从前,何书墨大概会一马当先,亲自去查。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官居四品,同时兼任御廷司司正,手下管着几十号人,查几个连品级都没有的工匠,哪有亲自动手的道理? “知道了,我等下让高玥带人,去查查他们的底细。” 何书墨收下信件,与依宝告辞。 “哥。”棠宝叫住何书墨,桃美眸眼巴巴地看着他。 何书墨恍惚一瞬,转眼明白棠宝的意思。 于是,他刚抬起来的屁股,又坐了下去。 “云依,有件事得和你同步一下消息。” 依宝看着何书墨和谢晚棠如此郑重的态度,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问道:“怎么了?” “谢晚松快到京城了。” “谢晚松?他怎么来了?” 李云依相当惊讶。 她此前去过九江谢家,谢晚松在谢家中,属于“种子级”人物,未来一代谢家家主的候选人。 这种地位的嫡子,一般不会出远门。 但现在,谢家却把谢晚松派来千里之外的京城,这便说明,京城之中,一定有需要谢家嫡系坐镇的大利益。 棠宝见她的云依姐姐没有领会要点,不由得再度看向她的好哥哥何书墨。 何书墨无奈,为了棠宝,只得开口说明情况:“云依,事情是这样的,谢家人为什么来京,我们不知道。但谢晚松来京产生的直接后果,是晚棠会被变相禁足。没法再像现在这样随便出门了。” 李云依微微愣住,问:“可我与谢晚松交情不深,谢家家事,我这个外人说不上什么话。” “不需要你说话,但需要你没事去找晚棠,把她带出来玩玩。” 何书墨没有直接说,让依宝把棠宝带出来找他。依宝虽然理智许多,但并不是不会吃醋的女郎。 女人吃醋这件事,和她们理不理智,乖不乖巧,没有一点关系。只和她喜不喜欢有关系。 便是听话如棠宝,该吃醋时,还是会吃醋。 便是权倾朝野的淑宝,一样会因为何书墨和其他女郎走得太近,而给何书墨坏脸色看。 何书墨早就学聪明了,尽量不在一位女郎面前,提起另一位女郎,为的就是避免他的宝宝们互相吃对方的醋。 某人虽未明说,但李云依又不是傻子,很明显能听出某人的言外之意。 让她出面,把晚棠妹妹带出家门,然后让晚棠妹妹去找她的夫君玩? 若是从前的李云依,她绝不会答应这么荒谬的请求。 但经过这段时间与晚棠以及何书墨的相处,李云依自以为还算了解谢家贵女和书墨哥哥的性格。 谢家贵女看着听话,其实性格冲动,性子很烈,是会钻牛角尖,并且一意孤行的女郎。把晚棠往死路上逼,她恐怕什么都干得出来。 而何书墨呢,又是足智多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他想接触谢晚棠,必定有不止一种法子。 如果今天自己不同意,便能阻止书墨哥哥和谢家贵女见面吗? 依宝清楚的知道,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哪怕没有她的帮助,那两个人该见面也还是会见面的。 与其让他们“历经千难万险”,还不如伸手帮一把,至少把正妻包容妹妹的态度拿出来,让书墨哥哥记得她的好。 “好,妹妹若是想出门,写信给我便是。我去谢府领妹妹出来。”李云依答应下来。 “姐姐。” 棠宝看着她的云依姐姐,桃美眸中泪水盈盈,感动得不得了。 依宝其实蛮心疼棠宝的。 她之前一直羡慕谢晚棠,羡慕她有谢晚松护着,但今天看来,被人护着并不都是好事。 自己的命运,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好。 …… “高玥?” “属下在。” “这几个人,你找个几个靠得住的兄弟,分头调查。主要查这些人中的交集,比如有什么共同的朋友,有什么共同的仇人……” 何书墨将依宝收集来的工匠名单,交给高玥。 并且嘱咐道:“找几个能力强,靠得住的,此事涉及枢密院,不能走漏风声,让公孙宴提前准备。” “明白!” 高玥领了命令,下去安排手下们做事。 在何书墨安排高玥的同时。 卫尉寺旁处,章荀在屋中背手,不停来回走动。 半个多月之前,章荀母亲王老太太曾经写信给晋阳王氏,想问问主家关于京城动向的意见。 当时,宗正寺的项文殊还没出事,陶止鹤也没有与魏淳闹掰,大伙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初到卫尉寺的何书墨,以及可能牵扯内鬼的吏部尚书邹天荣身上。 几天前,主家给王老太太回信,信中表达的态度,精简之后,主要是“积极对话,和平解决”。 说得再简单一点,就是“不要惹事”。 章荀其实能够理解晋阳王氏的态度,毕竟眼下朝廷未定,如果贵妃党内再起争端,无疑会让魏淳渔翁得利。 而且,晋阳王氏作为北方三姓,曾经对楚国朝局拥有莫大的影响力,同时也是书院崛起之后,楚国先帝的重点打击对象。 在楚帝打压王氏的巅峰时期,满朝文武,地方重臣,无一位王姓。 后来,随着书院做大,楚帝方才逐渐放松对于王氏的管控。 时近现在,随着贵妃娘娘执掌朝政,王氏得以在娘娘的羽翼之下,再度恢复生机。因此,晋阳王氏肯定不希望,他们如今在朝局中保持的力量有任何折损。 何况,王老太太在信件中猜测了何书墨和贵妃娘娘的关系,以王氏和贵妃娘娘保持的默契,使得王氏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容忍何书墨的行为。 但是,王氏忍了,王老太太忍了,自己这个卫尉寺卿忍了,获利最大的何书墨反而不准备忍。 章荀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吩咐刁寺丞,主动找何书墨示好,请他来此处说话。可这小子硬是油盐不进,反叫他这个主官,去登一个副官的门? 这像话吗? “老子年纪大了,这腰太硬,弯不下去。谁爱找何书墨说和,谁去,老子反正不伺候他了!” “老子还真就不信了,娘娘能不管晋阳王氏的意见,单单为了一个何书墨,把老子从卫尉寺撸下去?” …… 楚国京城西北八百里处,坐落一座巍峨城池,名晋阳城。 楚国诞生之前的前朝,名叫大周,周朝首都便是晋阳。初代楚帝从江左起家,击败周末群雄,立朝为楚。 楚国早期的都城,延续的是周朝的规制,续用周朝首都晋阳作为楚国都城。 后来因为旧都城利益牵扯太多,而且位于北方三姓的腹地,五姓影响力过大,因此着手迁都,从晋阳南迁,来到如今的楚国京城。 晋阳作为周、楚两朝的首都,其规模虽然比不过如今的京城,但单看它仍然保留在原地的,用于抵挡数十万军队的高耸城墙,便可知此地曾经的地位和紧要程度。 晋阳城中,王氏族地。 碧波连连的湖岸边,有些许星点散布的水榭凉亭。 某一处精美罗纱笼罩的水榭之中,端坐着一位姿容气质,堪称双绝的女郎。她生的一副淡泊文雅的样貌,眉如远黛,眸似晨星,琼鼻如玉,朱唇皓齿。 她此刻明明并未持卷,却浑身沾染着若有若无的书卷气,仿若从国画中走出来的古典美人。 如果说,棠宝是钟灵毓秀的九江神女,依宝是金颜玉貌的帝后之相,那么这一位女郎,便是清雅柔韵的绝代佳人。 这女郎无论样貌、气质,还是身段,都是天生适合穿繁琐的古装。尤其是她眉宇间似有似无的忧郁气质,相当适合出演亡国公主,与地球职场片里的都市丽人,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小姐,京城来信,老爷让您快点回去。” 女侍匆忙通报。 女郎思索一瞬,便微张玉口,轻声问道:“如此着急,是贵妃来信?” “一路加急,应该是贵妃娘娘的信件。老爷看了信后,神色很差,说话都是咬着牙的,小姐,您快回去吧。” 虽然女侍如此说了。 但气质清雅柔韵的绝美女郎,仍然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京城距晋阳足有八百余里,一路加急也得三四日。就是再天大的变故,也是数日之前发生的了,总不差我这一时半会。” 女侍知道自家小姐的性子,那是天塌下来,也会感慨“秋风萧瑟,落无情”的性格。 “走吧。” 绝美女郎掀开水榭外的罗纱,迈着优雅的贵女步子,往接送她出行的马车边走。 款款步入车中,女郎腰背笔直地端坐在车厢座位上面。 短短几个刻入骨髓的简单动作,便把女郎的身份体现得淋漓尽致。 在楚国,除了大名鼎鼎的五姓贵女,没有人会如此变态的要求自己的身姿动作。 不多时,女郎出现在一间富丽堂皇的屋舍之中。 屋中坐着一位浓眉大眼,气质威严的男子,他一见女郎,立刻开门见山地说道:“娘娘来信,邹天荣之妻王若英叛变五姓,勾结魏党。她是我王家女眷,身份特殊,娘娘的意思是不要公开处置,以免影响五姓团结。此事,你的哥哥们不便经手,你去一趟京城,妥善处置。” 女郎安静听完,道了声“好”,没有其他任何表示。 男子说完正事,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道:“你年芳十八,出嫁之事,再拖也拖不了几年。” “父亲做主便是。” “嗯。此前你姑姥来信,向为父提及一位京城才俊。此人似乎深得娘娘器重,年纪轻轻便已经官至四品。你此去京城,多多留意此人。若其潜力不俗,为父以为趁早拉拢,是为上策。” 话到此处,绝美女郎淡泊的面容之上,罕见浮现一丝厌恶神色。 她知道自己是家族用于联姻的“工具”,但真正到了要“取悦旁人”的那一天,还是会忍不住产生厌恶的情绪。 年少时,女郎读不懂王若英的姐姐,王若清寄回家乡的诗词,但眼下,她却十分感同身受。 她如今已是十八岁的芳龄,贵女待嫁的期,还剩下不到两年。 父亲表面不急,其实对于找女婿一事,十分上心。 毕竟,待价而沽也得有价才行,贵女二十岁前不出手,往后的价值便会越来越低。 趁着京城一行,快些出手,拉拢人才,才是利益最大化的上上策。 女郎对什么男子都不感兴趣,反正她喜不喜欢都不重要,家族的利益才是第一位的。有挑选夫婿的功夫,不如念几首吟诵柳的诗词心情愉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