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选圣骑士》 第1章 重生 第1章 重生 今天是聂维扬最后一个战友的头七，也是聂维扬本人的死期。 丧尸、妖魔、变异动物……如夜的白昼里，尸山血海填满了城市，整座城的地面至少抬高了两米，一个男人正手握着一把短剑，慢慢坐在最高处。 他大约三十岁左右，白发红眼，浑身是血，胸腔被穿透，心脏已经消失，前后风景可见，却只是神情疲惫地随手擦了擦脸，诡异地把血在那张英俊苍白的脸上抹得更均匀。 那些血液中每时每刻都在析出某种能量渗入他的身体，它们本该修复他，但一种诡异的黑色能量已经侵蚀了他的内脏，它驱散了血液对他的治疗，甚至正在逐渐渗出体表…… 聂维扬很清楚，他活不下去了。 敌人为了对付他这个排行榜第一的刺客，硬拉了一个军团跟他打伏击，还要给他下毒——到底是什么狗东西才能一次给人下十八种超凡毒素？！他一个半吸血鬼，现在别说提纯血液治疗自己了，连呼吸都有点难以维持。 被军团伏击，正面作战，与军团同归于尽。这战绩大概上不了刺客列传，但肯定能上猛将榜…… ……但他是个刺客啊！ 哥们儿这辈子，好过坏过没菜过，就是职业选错了。 聂维扬有点无奈地微笑，漆黑痕迹已经顺着他的血管爬到了脖子上，开始向脸颊蔓延。他舔了舔略微尖长的獠牙，抬眼看向远处。 数千米外，一座只剩骨架的高楼之上，一个抱着把巨大狙击枪的猫耳女人紧紧盯着狙击镜里的男人。 “白色头发，黑色制服……是他没错。”她喃喃，手上慢慢调整参数，“那帮蠢货，对付他一个刺客还要下毒……好吧，他们要是不下毒，我也找不着机会……别怪我，这是你自找的。这年头了还要做好人，你活该啊，聂维扬……你怎么不躲呢？拜托了，躲下去吧，别在山顶上……你们这些好人……唉，你们这些……” 这女人好像有点话痨，以至于做这么重要的工作，她都停不住嘴。但忽然一刹，她的声音顿住了。狙击镜里那个低头坐在尸山顶上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抬起了头，温和到近乎完全无害的红色眼睛看向她的方向。 但女人突然低头躬身，整个人蜷成一团，身上亮起一道护盾的蓝光。 ‘嚓！！’ 护盾一触即溃，支离破碎的星芒中，一道寒光精准地切开女人的喉管。与此同时，她的双手爆出两道血，但劲下得太浅，没有挑断手筋。 女人条件反射地身形一闪，但几条锁链封禁了她行动的空间。她身上的战斗服自动启动危急维生系统，肾上腺素、各种负面状态驱散药剂和珍贵的特级生命药剂注入身体，伤口迅速愈合，生命值也补充了起来。 她仰着头，瞪大眼睛，死死盯着上方。 一道白发黑衣的半透明身影站在那儿，他微微仰头，带着法术光环的战斗机编队从他后方到来，警示灯撕开云霾，冰冷的天空将这人框了进去。那是一场战争的开始，一场解决一切、决定一切也结束一切的战争…… 聂维扬的幻影发出漫长的叹息，他低下头，用短剑尾端的宝石轻轻戳了一下女人的额头。 在女人发愣的注视中，他轻声说： “阻止你背后的人发起二次核战。新世界已经承受不住更高烈度的战争了。” 下一刻，幻影支离破碎。 女人愣了足足三秒，然后一把抱起狙击枪，从倍镜里看向聂维扬的本体所在。她看到那个人再次垂下了头，她毫不犹豫地开枪，看着那具尸体翻倒下去，她睁大了眼，做好准备。 她没有再被利刃临身。 女人足足愣了半分钟，突然怒吼一声，朝天开了两枪。但这点发泄并不够，她一把拿出个对讲机，对对面的人怒吼：“你们是不是要扔核弹？！停下！停下！聂维扬说新世界空间已经承受不住了！” 对面一片兵荒马乱，一个人的声音传出来：“按照我们的现有信息……” “少废话！在人类存亡的事上，你是信你的情报网，还是信他？！” “…………操！叫停核计划！立刻！” 与此同时，女人飞速赶往聂维扬尸体所在的地方，一眼找到了那把给全世界留下心理阴影的短剑，把它拿在手里查看—— “……卧槽？居然是个白装？！” …… 聂维扬觉得，或许所有游戏玩家都想象过，如果自己能成为游戏里那个大杀四方的强者，或者仅仅只是拥有那样变强的、感受超凡力量的机会，自己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个人。 但这一刻真的到来时，随之而来的，却是无边地狱。 从某一个时刻起，星空变幻，整个蓝星所有人都被拉进了一场名为《新世界》的游戏里。 新世界的主要场地是一颗与蓝星类似的星球，但那里的文明已经死去，没有智慧生物原住民遗留，恒星脾气不太好，对标月亮的卫星也是。 二十年大厦倾颓，旧有的秩序几乎被完全破坏。新世界混乱至极，全新的地图与个人武力解放限制并没有带来一个美好的世界，反而有些地区退回了封建时期、有些地区退回了奴隶制、有些地区退回了青铜时代，有些地区迷信，有些地区挖人心肝，还有些人结合上述问题各项优点，堂堂复刻魏晋南北朝与五代十国。 虽然在那个世界里，最黑暗的时期也仍有仁人志士行走八方，但恶徒的破坏力实在太强，以至于到了后期，仍然怀有善意的人虽然不能说所剩无几，也绝对不算多数。 聂维扬，就是其中一个。 即使是最绝望的时候，他也从未抛弃信念。 到了后期，新世界可证实依然存在‘现代秩序’的地区，只剩下了属于华夏的‘中州’。 但现代技术可不是只有中州有研究，这个地方很快就成了众矢之的，一场又一场战争令人窒息，即使是作为中州守卫者之一的聂维扬，也被人针对性地伏击换掉…… 在最后一刻，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无数过往，最终却只剩下了三句话： “希望世界和平……” “当初真不该做刺客。” “……好想回家看看啊。” …… 蓝星，一座小城里，明媚阳光下，躺在天台上的黑发青年突然睁开眼，他猛地深吸一口气，整个人坐了起来。 旁边几只麻雀被惊飞，只有一只珠颈斑鸠停在原地用呆傻的眼神看着这个恐怖直立猿，好一会儿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得飞起来。 青年愣愣地坐着，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微风吹动他的头发，清新气息萦绕在鼻尖，午后暖阳把他的影子打落在地上，他慢慢抬起眼，扫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世界以嘈杂的声音回应他。 ——“卷子呢？我看看…………就考了八分？！” ——“磨剪子嘞～戗菜刀～” ——“猎吗我太刀贼6。” ——“吃饭了！回家吃饭了！” ——“丝之歌怎么还没出啊……” ——“不是，年度最佳到底为什么是小机器人？！” “……” 聂维扬呆呆地眨了眨眼，重新躺回去。他呼出肺里的那口气，总觉得它还带着浓烈的血腥味。“梦吗……”他喃喃自语，甚至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眼神迅速清明，接着一连试图发动了好几个解控技能，但哪个都没动静，根本无法发动。 他又驱动自己强大的精神力——这次有反应了——并结合曾经无数次对付精神攻击型职业者的经验，以自身认知对比身边的世界，甚至细致到检查身边漂浮在空气中的灰尘…… “……嗯？” 聂维扬垂死病中惊坐起，身边居民区的饭香、附近商业街的嘈杂，这一切都刺激着他的感官。 “不是梦，也不是幻象？！” 人喜欢白毛红眼怎么了！ - 没有削华夏战斗力，作为人类最后的沃土这明显是在“你们，全世界，被我包围了！”吧 - ：这是架空，是架空，是架空，重要的事说三遍。 ：主角上一世初期性格缺陷很大。就是那种‘你群里最沉默不自信的群友，加群一年了大家几乎还不知道他叫啥（）所以他不想和团队里的t抢资源就没选核心位置 ：这是我的文，请勿以其它小说内容为准，跨世界打战力是会被人说让我亲自和对方作者掰头的那样我会丝滑地被掰掉头（ ：看到找茬的/捣乱的/骂人的/拱火的/挑事的/以让人不爽为乐的，会直接删帖送走。 ：这就是个朴实的‘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的故事，一个圣骑士骑着摩托车到处创邪教徒的故事。 (本章完) 第2章 递交信息 第2章 递交信息 重生了。不知道为什么，但应该就是重生了。 聂维扬冲到街道上转了半小时，排除无数可能性后，终于获得了这个原本最不可能的结论。 他重生到了末世前七天，人类还没被转移到新世界的时候。 这个时间点，全人类刚从一场流行性呼吸道疾病中勉强摆脱了一些，已经被暴击过无数次的脆弱免疫系统将在七天后血月降临之时迎来奥义终结技。 大自然、人为因素与游戏世界降临的一套丝滑小连招差点把人类文明的肋巴骨都拆干净。 在之后长达二十年的时间里，甚至有那么一批人坚定不移地认为人类已经被外星人灭亡了，现有幸存者都是可悲的小玩具，证据就是所有人的血统都被偏移改造而成为了半个异族，因此人们应该立刻臣服于外星人……那二十年里，前十五年被称为‘黑暗时代’。 确定自己重生之后，聂维扬先回了一趟家。 虽然家里不可能有人在等他，也永远不会再有了。但对一个在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了足足二十年的人而言，‘家’与‘和平’这两个词有着超越一切的吸引力。而现在，一个处于和平时代的家就在那里，能忍住不回的，大概属于创伤性精神障碍还不够严重。 聂维扬心中念头转动，找到了自己二十年没回过的家。在单元楼门口，他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却并不影响他快步往楼里走，甚至路上还碰见邻居大娘用方言跟他打招呼：“小聂，吃了嗼？” “没吃，待会儿跟朋友吃。”聂维扬笑呵呵地回答。 他的五官轮廓立体、浓烈且颇具攻击性，但神色温和到令人安心，属于那个刺客聂维扬的灵魂如今放在二十四岁大学毕业生小聂的身体里，镇定、沉静与稳重几乎满溢出来，让狭窄的楼道都似乎变得宽阔。 对面的大娘眨了眨眼，总感觉这小子好像变了很多，原本属于年轻人的情绪化与属于他自己的孤僻沉默似乎消失了，浮躁变得冷静，迷茫变得游刃有余…… “看你这样子，”邻居大娘笑呵呵地说，“找着工作了？” 聂维扬笑笑没答话，大娘也只是笑着看他走了过去。 这世上不是所有问题都需要当事人给出一个答案，毕竟就算是给了，对方也不一定信。 回到家门口，聂维扬一边在脑海中复习二十年前的记忆，一边从身上流畅地摸出钥匙进门。 他迅速搜集了家里财物，把一切能卖钱换钱的全拿了出来，用金银细软、电子器械等物品在不同地方卖掉换钱，甚至连房产证都拿出来抵押了贷款。 但除了大量基础食物与水、轻便结实的服装、户外用品、医药用品、便宜白酒、在烟民内部能当金条使的香烟等物资以外，他并没有购买任何享乐用的东西，也没有试图给自己打造一个坚固稳定的避难所。 他只是买了一堆移动硬盘和太阳能发电板，开始为自己电脑上本地部署的ai做移动备份，并往移动硬盘里大量下载包括工农业在内的各类技术资料。 这些与技术发展直接挂钩的资料下完之后，他又下载起了文化与历史相关资料，能下多少是多少，并在边角处塞了一些娱乐内容。 在末世之中，会有一段时间用得上它们……如果没有这些来自末世前的资料矫正一些东西，人要走很多弯路。 做完这些，聂维扬长出一口气。 末世之后游戏降临，生存与生活对他这种人而言当然不是难事，但那颗星球的气温与生态圈随磁场数次发生大变，极热、极寒、平原极光、风暴、生物变异…… 人类玩家多次遭遇强烈冲击，每次都是冲着搞死人类去的。 在聂维扬重生之前，位于中州的华夏内忧外患，正准备向北扩展，尽量将有生力量散布到地形对应关外三省的亚寒带控制区内。这不止是因为那里资源丰富，也是因为那里的地形地貌与自然环境更适合人类发挥对敌战术。 毕竟这块地做什么都好，在新世界游戏里更是如此——但正因为做什么都好，在危难时刻，什么鬼玩意儿都爱往这儿迁徙，最高纪录是一天发现打南边来了十个高度危害性物种…… 而且末世导致的气候与环境变化太大了，在末世后第八年，它甚至出现了地区性最高等级的公共危害事件-大河决堤，第十三年这地方还出现了大象，证明它已经变成了公元十世纪之前蓝星豫州的亚热带气候。 大象啊……这玩意儿上次在豫州史书上有记载还他妈是曹操儿子拿船称它喜提神童称号…… 还有大河决堤…… 回忆那些年被翻版母亲河揍得爬都爬不动的日子，聂维扬都感觉窒息。 该说大江至少还给大家留了条活路，没跟大河一起开扫荡模式吗？ 总之，在黑暗时代，被天灾人祸蹂躏的人类勉强能维护网络服务器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两年，以至于等到最后五年，人类终于开始相对稳定地建立起局域网，但知识与文化信息也实在丢失了太多。 这是非常恐怖的损失，人类几乎要忘记自己来自何方，更别说通过教育体系与文化共鸣建立起更稳固、更久远的集体认同感。 既然聂维扬有幸重活一次，就必须考虑到这一点，否则他自己心里这关就过不去。虽然他现在只是个普通人，能存储的只有互联网上的公开信息，但就算是这部分内容，对未来而言也是无价之宝。 “至少……我们要记住，养育我们的恒星，叫太阳。而我们是人类，那些异族特征，并不属于我们。” 半夜，聂维扬将最后一块存储完信息的硬盘装进背包。 通过大量阅读自己不知道的高深专业知识，他确定，自己真的重生了。 那么…… 聂维扬快步冲出居民区，他眼中光芒一闪，精神力操纵路边一辆不知属于何人的摩托车自动开锁，翻身跨上去。 随着一声撕裂黑夜的轰鸣，机车穿行在无人有灯的街道，温柔的路灯光芒跟在聂维扬身后，这样高度资源冗余的表现让他胸腔发沉。 等到七天……不，六天后，这一切都将坠入深渊。 在上一世的初期，他和几个朋友一起组成求生小队，为了补充团队需要的职业位，也是为了不与团队里的其他人抢资源，他放弃了系统判定他适合的所有职业，选择了隐匿于黑暗中的刺客。 但刺客除了追、杀、行以外，什么都做不到。 他无法成为人群的盾，无法救治伤员，他只能做一把刀，剃刀，柳叶刀，试图给那个病入膏肓的时代做个手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自己也孤身战死沙场。 而这一次…… 他绝不会，再让那一切发生！ 聂维扬一个漂移，停在了小城里的驻军兵营门口。 面对卫兵冰冷警惕还写着“卧槽你小子居然军营门口飙车真是big胆”的目光，他下车举起双手，平静地走向卫兵。 “你好，我有事找你们上司一趟。”聂维扬说。 他眼中光芒一闪，属于高阶职业者灵魂的精神力驱使着卫兵手里的枪，‘啪’一声贴在了警卫亭顶上。 “没时间废话了，同志。”他说着，在卫兵震惊的眼神中，侧头看了一眼监控摄像头：“请通知你们的指挥员，谢谢。” 是的…… 在强力职业者和变异怪物还没满地乱跑的末世初期，面对需要紧急动员、合理控制人群以应对危害的大型危机，有什么比军队和政府更强有力的存在呢？ (本章完) 第3章 这次，我选圣骑士！ 第3章 这次，我选圣骑士！ 他甚至还说谢谢。这人他缴了我的械还说谢谢……这是什么，超能力吗，这个世界这么刺激的吗，到底有多少事物是我不知道的…… 卫兵默默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配枪，久久不能平静，他看起来很想问点儿啥，但还是闭嘴保持冷静，架着防爆盾站在聂维扬面前，警惕地盯着他。 聂维扬默默放下手，但双手交握在前，表示自己没有掏武器的意思——好吧，虽然他自己就是最好的武器，但严格来说，他现在也没武器。 仅仅只是几分钟后，聂维扬就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注视，他眼中再次亮起光芒，眼神重新移向摄像头，然后……他礼貌地点了点头。 “有要事。”他说。 监控室里，一群军官互相看了一眼，谁都没先出声。 这不年不节大半夜的突然来了个眼里能发光的人，跑到他们这儿说有要事相商……正常人都得迷惑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个事儿。发光隐形眼镜吗？那把现在还在警卫亭里当天板挂件的步枪可能不会很同意。 只是一眼就卸了枪…… 人群中间，一个中年男人沉吟片刻，下定决心：“我出去会会他。” 在周围一片劝阻声中，他摆了摆手，披上外套，快步走下矮楼。 …… 聂维扬看到了那个人。 向烽。他在心里念出这个名字。本地驻军的团长，上一世末世初期带兵维护治安的人。 末世开始的最初表现是血月与游戏系统降临，紧接着就是一场摧毁了几乎所有电器的、遍布全球的极光，在倒计时十秒之后，整个蓝星的人都被转移进入‘新世界’， 军队的实力也被大大削弱，指挥系统更是直接崩溃。 但各地驻军从未放弃过战斗，信鸽部队勉强联系上各地据点后，承担了重建通讯与指挥系统的责任…… 那是一段艰难的时光，但在整个末世时间里，它已经是最美好的日子了。 聂维扬后来不止一次回忆过它，因此他比谁都更清楚地记得，在第一次五千人级尸潮的冲击中，这座本就支离破碎的小城被叛徒从内部攻破，而向烽也战死在尸潮之中…… 那时的聂维扬不得不随同他人撤退，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回过家。 “看看这个。”聂维扬说。 他扔给向烽一个u盘，里面装着几乎所有他现在能给出的末世证据，还有关于‘新世界’的信息，但没有提过这些信息的来源。 “我想过直接去首都，但这不符合我的规划。”聂维扬摊手，他甚至没有听向烽想说什么，“不用说太多，看完你们就知道了。” 他指了指自己发光的眼睛，那是强大精神力正在向外释放的表现。 “我这种人，以后会有更多。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带人来到军营门口的向烽脸色十分难看。他当然知道聂维扬是什么意思。 “超能力？”他没有废话，直接问道。 “是，而且超出你想象的多。信息都在u盘里。”聂维扬点头，“我得先走了。” 不是他不想自己把东西送到中央，主要是他对自己在末世后要做的事另有规划，必须尽量保证自己被传送时的落脚点不变，因此，他暂时不能离开本地。 向烽伸手拦住后方试图追上聂维扬的人，这样未知的力量出现，因冲动而交恶是最差的选择。 他看着那道背影骑车远远离去，将u盘递给身边人去检查是否存在病毒与爆炸物，五分钟后，u盘完全无害的信息与一份打印出来的档案资料一起递交到了他手里。 “聂维扬，男，今年……24岁，”向烽若有所思，“24岁？比起24岁，他看起来更像杀了二十四年的人……” 他放下档案，看向断了网的笔记本电脑读出来的u盘信息，脸色越来越严肃，最后铁青一片。 聂维扬为了增大自己信息的可信度，甚至往u盘里放了很多普通人不该知道的东西，就算是军方不相信他给出的关于‘末世’与‘游戏’的内容，也绝对会被这些情报的泄露刺激到背后发毛。 “好了，在场所有人现在开始禁止出入营地。”向烽飞快手动退出u盘，把它往一个证据袋里一塞，“安排一下，立刻联系……不，我马上去省里！” …… 聂维扬是个好人，但他更是个杀穿黑暗时代的最强刺客。 虽然那些年的经历导致他现在对正常社会环境适应性几乎为零，幽默感和松弛感也基本死了个透，但在观察力、警惕心、谨慎程度和与之截然相反的赌性上，他自觉绝对远远超出当前人类水平。 毕竟在黑暗时代，不学会赌和赢，就只能跪或死。 接下来几天里，聂维扬将买来的一些物资，包括中小型机器在内，全部放置在家附近的一个仓库里，他自己也待在仓库里头，等待着那个关键时刻到来—— 当然，不到来也没事，不如说不到来会更好。别说什么他房子都抵押了之类的话，相比末世与‘游戏’，他更愿意和平时代延续下去，为此让他死都行。 但在七天之后…… 血月，如期到来。 这一刻，全球人类脑海中响起了一个声音：【服务器维护时间结束，正在登入《新世界》。】 【系统功能已开放，主地图正在加载……】 …… 聂维扬听见这个声音的第一时间就从仓库台阶上跳起来，打开背包就开始收取仓库里的东西。在窗外浮现一抹绚丽的红绿光芒时，他已经迅速将所有与精密工业组件相关的东西都塞进背包，然后才慢悠悠开始收取那些故意重复购买以方便迭加放置的基础食物。 饮用水他早已全部打开倒进缸里，现在放进背包统一计算，大概有十七八吨重。经过处理能喝的非饮用水则早就通过自来水管放进一个巨大的气垫泳池，现在与饮用水分开放置，比饮用水还多。 聂维扬不是不想拿走更多资源，但这些资源会被游戏系统重新安排，随机散布在对应落脚处里。他自己不吃这些东西也能活，别人呢？ 要是他这种先知先觉者碰见资源第一反应永远是全拿走，人类也别谈什么长存了，弱者干脆别活了吧。 做完这些事，聂维扬走出仓库。 在游戏系统冰冷的【10、9、8、7、6、5……】之中，他闭目沐浴在天顶上猩红血月与绿红极光的绚美天光之下，最后一次呼吸和平时代的微风。 直到身边一切变得扭曲模糊，他重新睁开眼，那双眼中虹膜猩红一片，如同血月之光。 一道属性面板浮现在他脑海中： 【玩家：聂维扬 种族：人类（秩序生物）/血族（黑暗生物） 属性基准线：5-10 职业：未就职 等级：1 力量：15 精神：无法读取 敏捷：20 体质：28 魅力：40 剩余自由属性点：5 天赋：日间行走、夜幕拥护、血腥狂暴、真形显化、历战之幸、死厄交织 评价：异族混血儿一向可悲，人类与吸血鬼尤其如此。究竟是什么怪物，才会和食客/食物诞育生命？ 人类是生者，血族是死者，而你，我的朋友，你就是那根刺，那道灰色，那只在光影之间诞生的、美丽的诅咒之子。更可悲的是，你仍心怀正义——属于你的正义。 庆幸吧，日夜都对你怀抱宽容。 绝望吧，厄运紧随其后。】 在属性面板下，还有一个提示弹窗。 【当前可选择战斗职业。】 【推荐职业：圣骑士99%、武僧95%、剑侠82%、枪客79%、战士71%、道士60%……】 【职业可延后选择。】 当然没有刺客。聂维扬从来都不适合做刺客，他的高度契合职业从来都与敌后作战无关。当年如果不是为了帮助他人，他也不会去当刺客。而这一次…… 聂维扬甚至没有犹豫，二话不说就做出了选择。一道辉煌光芒撕裂夜幕，虚幻的光芒符文凝聚在他猩红的双眼中。 黑暗生物血脉？不是问题。 ——这次，我选圣骑士！ (本章完) 第4章 新世界 第4章 新世界 【3、2、1。倒计时结束，正在转移玩家至主地图区域……】 《新世界》的传送会给人一种超越自然生理的强烈眩晕感，在游戏早期，有些人甚至可能因为传送眩晕而暂时失去行为能力。 但聂维扬早就习惯了，虽然如今的身体素质没那么强大，但他甚至还有闲心抬起手，看着自己的皮肤逐渐失去血色、变得苍白。 体温变得冰冷，瞳孔不自然地缩放调整，牙根发痒……《新世界》会改造所有人，人类的血统必然被稀释，而从人到半人的变化，不是任何人都能自然接受的。 当一个人发现自己正在肉眼可见变得陌生，对自身存在的认知就会不可逆转地出现失调。在上一世，这一步就有不少人吓得不轻，也有一些人不能适应身体变化，导致在新手保护失效后第一次接敌时出现损伤。 聂维扬能感觉到，血族的血脉在改造他，这种原本应该属于近代西方传说的黑暗生物，在《新世界》里就像传说中那样畏惧阳光……但凡事都有例外。 熟悉的超自然感官开启，夜幕忽然变得通透，聂维扬的眼睛闪烁两下，虹膜完全充斥一片纯净血红。 一种奇异平和的神圣力量降临到他身上，温暖的能量从他几乎停跳的心脏深处蔓延开来，让他死人似的苍白肤色带上了一点温和的光泽。 模糊的世界逐渐远离。最后一刻，聂维扬的目光落在家的方向。 黑暗混沌蒙蔽万物。 不知多久之后，世界逐渐清晰，周边环境已然发生改变，从空仓库变成了一个山头。寒风卷着枯叶来去，灌木丛轻柔地摇晃着，聂维扬深呼吸一口空气，从风中辨别周边信息。 “血，腐烂尸体……有丧尸。”他喃喃自语，看向远处，那里有一座破败城镇，对应的正是他家乡的小城。 上一世，他在那里度过了最轻松的一段日子…… 很好，传送地点没有脱离预期。聂维扬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传送完毕，玩家已上线，《新世界》欢迎您的到来。】 【5分钟新手保护期已开始，请玩家浏览引导手册……】 聂维扬身边浮现一个发光的方形限制圈，把他的行动范围限制在了三平米以内。 他的视界周围浮现半透明功能图标，几个引导性的箭头刚刚冒出来，就被聂维扬给跳过了。 背包，地图，任务列表……末世二十年，这些基础信息说是刻在他dna里了都不为过。现在再时间去读，纯粹浪费时间。 《新世界》与一些游戏最大的区别就是，除了大型活动事件外，每个地区都有自己的公共事件，这些事件是一些区域限定常驻活动，它们的完成度直接与地区环境挂钩。 在这些事件中，每个人的影响都至关重要……在一个地区里，人们必须让擅长战斗的去战斗、擅长后勤的去搞后勤，什么都不擅长的去加固防御工事或观察环境变化都行，无论方式如何，人类唯有团结一致，才能渡过难关。 聂维扬迅速捋了一遍自己的属性面板与天赋。 人类的属性基准线是5，血族的属性基准线是10，这是最平均、最普通的属性。 如果玩家是某些竞技比赛的世界冠军，在得到改造增益后，或许他们的某项属性初始就能突破20。这天下能人遍地，突逢乱世时狠角色更是如过江之鲫，聂维扬上辈子就见过初始力量30的神人，还不是一个人，是一个不小的团队——以前华夏国家举重队为主、各地健身爱好者为辅，组建成的中州力量特化作战部队，‘力士’。 人与人的极限是不同的……那帮人不论男女老少，基本个个能把老虎拎起来当狗玩…… 聂维扬的初始力量是15，在普通人里出类拔萃，但在那帮神人面前，完全不够看。 至于敏捷20、体质28、魅力40…… 体质是血统带来的增幅，这个先抛开不谈。 “……我魅力怎么这么高？” 聂维扬盯着‘40’这个数字，有点发愣。他明明记得上一世，他的魅力初始数值只有15？！ 要知道，数值每提升50点是一道门槛，渡过就是一次升华，甚至可能获得相应的专属技能。而第一个‘50’，甚至是‘凡’与‘超凡’的分界线。 40点魅力，这已经接近‘超凡魅力’了！ 聂维扬大脑沸腾。他想了好几秒都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魅力这么高，于是迅速放弃思考，捏着5点自由属性沉吟片刻，忽略了显示着‘无法读取’——自然也无法增减——的精神，把它们加在了敏捷属性上。 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必须有够快的速度打底。虽然提高速度不止要依靠敏捷，还要依靠体质属性，并且会一定程度间接影响力量，但他现在的力量与体质已经够用，敏捷属性带来的神经肌肉控制、爆发力、平衡、协调、反应速度、柔韧性与关节活动度更符合他的当前需求。最重要的是，数值直接影响一定范围内的技能强度，他接下来要做的事，需要高敏捷打底。 至于精神属性为什么显示无法读取……聂维扬还是不知道。 以他上一世的身份能力，他当然知道很多秘密，关乎这个世界真相的秘密。但即便是他，也没见过有人的属性显示为‘无法读取’。 但二十年末世生涯，他学到的最大的技能之一，就是放平心态接受一切超出预期的事项发展。 聂维扬不再思考属性问题，转而看向自己的天赋技能。 【日间行走、夜幕拥护、血腥狂暴、真形显化、历战之幸、死厄交织】 这个列表里有四个血脉天赋，分别是‘日间行走’、‘夜幕拥护’、‘血腥狂暴’和‘真形显化’，这些是他上一世就拥有的基础能力。 顾名思义，日间行走的作用是让他这个半吸血鬼在大白天也能正常行动，这是人类血统为他留下的礼物。 在《新世界》，每个异族血脉的副作用都会被人类血统稀释。 而夜幕拥护，它的作用会让他在夜间得到一定程度的属性加成，并且拥有夜视与夜间隐藏的能力。但它同样被人类血统稀释了——没人能什么都要。 这两条还好，但后面的‘血腥狂暴’是一个纯被动效果，它会让他的本能变得渴血、嗜血、好战，让他可以摄入血液代替食水，在战斗中失血会让他获得高强度增益，但如果长时间不摄入具有灵性的活物血液，他就会贫血、低血压，自身作为血族的肢体再生等能力也会降低。 而‘真形显化’的主动让他化作完全的血族形态，红眼就是它的被动效果，它会给予玩家全方位增益的同时激活‘血腥狂暴’，让他比平时更加强大，也更加渴血好战。简单来说，就是用理智换战斗力。 聂维扬的目光落在‘历战之幸’上。 这个技能……在上一世，他是十年后才得到的。 历战之幸，虽说是‘幸’，但其实是一种战斗经验的体系化、本能化表现。唯有最强悍的、能开创一个流派的战斗职业玩家才有可能获得它。 这玩意儿也是一个被动技能，效果朴实无华但高贵：全属性+5%，伤害+10%，弱点伤害+10%…… 即便是聂维扬，面对这等美妙的百分比加成也会感到真心实意的快乐。毕竟这样的话，执行计划不是更方便了吗！ 重生好啊，重生真是好！ 不止可以利用一些信息差，而且上辈子的战斗经验还能提前量化成技能，意外之喜不过如此了！ 《新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充满恶意的地狱笑话，无论是用异族血统随机改造每个人，还是这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却有着相似的地表环境，人们要在一个与地球相似的文明留下的废墟中，寻找过去、未来、链接与认同。 甚至人们在主职业等级提升到10级之后，还要为自己选择一个‘信念’，忠实地履行它、维护它、完善它……如果信念得以保全，就算人死了都有可能复活，但如果信念被击溃，人活着也和死了没有区别。 瞧瞧，多大的恶意。 让一个复杂的集体，在一片废墟里锤炼个体的信念。而这些个体被迫变得血脉混杂，甚至面对‘今日我还是不是昨日我’这种问题，都要思考半天。 新手保护期倒计时快要结束，聂维扬再次看了一眼四周环境，在心中规划着待会儿要做的事和要走的路线，愉快地打开了‘死厄交织’。 天赋预览弹窗跳了出来—— 【您将被纷争、死亡、厄运、灾难吸引，并从中汲取力量】。 “？” 聂维扬的微笑消失了。 本文已签约。 (本章完) 第5章 圣骑士骑摩托车有问题吗 第5章 圣骑士骑摩托车有问题吗 《新世界》你没事儿吧？你要不要看看你给哥们儿发了个啥？ 什么叫‘被纷争、死亡、厄运、灾难吸引’？？ 虽然后面还有一句‘并从中汲取力量’……但聂维扬的心还是提了起来。 按照他对这个混蛋游戏的深刻理解与二十年被坑经验来看，‘从中汲取力量’可能需要他本人主观操作，但前面那半句肯定时刻生效。 而且，如果他真的被这些东西吸引而做出某些选择，大概率会波及他身边的其他人！ 聂维扬立刻放弃了之前大部分与团队作战有关的计划，他深吸一口气，迅速接受现实并重新考量未来可能性，最终，他做下了一个决定： “我得……远离人群。”他喃喃自语，感觉有点讽刺。 上辈子他是个独行刺客，却一直在为集体而战。这一次他成为了本应是团队核心的圣骑士，却必须远离人群。 显然，《新世界》对玩家的恶意一如既往。这破游戏给你打开了一扇门，肯定要拿门扇你两巴掌。 半吸血鬼终究还是留着一半活人气味，在新世界的夜里，人味儿就是引来怪物的最好诱饵。 四面八方的黑暗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一只枯槁的手扒住土石，有东西爬了上来。 那东西大概曾是个人。如今它的皮肤像浸透尸液的干枯蜡纸，紧裹着扭曲错位的骨骼，一只眼球已经消失了，另一只垂挂在豁开的嘴角，在行动间兀自转动。它仍在模仿生命的形态，用树枝似的四肢抽搐爬行，令人牙酸的关节摩擦声响起，缺少零件的肢体让它的姿态显得乱糟糟的，但即便看似脆弱又缓慢，它仍在向此处唯一的活人爬行。 这是一只丧尸，也是新世界最低等级的怪物。 聂维扬叹了口气，从背包空间里找出一辆摩托车，点击取出。 随着重物落地声，车胎在地上震跳两下，一道光芒在他的视界上方闪烁，一行公告信息浮现： 【新手保护即将结束，请玩家做好准备，进入伟大的冒险旅程！】 【10、9、……】 聂维扬跨上摩托车。‘圣骑士’的职业名称在他的个人资料与属性列表里闪闪发光。 与常见的‘骑士’职业不同，圣骑士其实是个隐藏职业，毕竟都带‘圣’字了。但即便如此，圣骑到底也还是骑士，他只需扫一眼技能列表，就能看到不少与‘突进’、‘冲锋’、‘冲刺’有关的技能，其中超过一半长途加速技能需要用到‘坐骑’…… 现在，聂维扬的职业技能列表里开放的1级技能分别名叫‘圣辉刃’、‘神圣卫护’与‘祝圣奔袭’。第一个技能是给武器附魔或释放中近距离脱手攻击，第二个技能是为自己或他人赋予一层球形护盾，第三个技能是给坐骑上个加速buff。 坐骑，如果是一般游戏思维，他多少得去找匹马来…… 但《新世界》是自由的，新世界玩家想干啥就干啥。 马？ 摩托车也是一款机械烈马！ 圣骑士可以骑马就可以骑摩托车，这毫无问题！ 【8、7……】 聂维扬整了整衣领，把背包里的1级白板剑盾拖到了装备栏。 一把‘普通铁剑’，一面‘普通木盾’，在就职圣骑士后，它们自动发放到了系统邮箱里。 这个不出意外大家都得打一命通关的破‘游戏’，在某些方面奇怪地执着于把自己伪装成真正的游戏。 一把带鞘的单手剑出现在聂维扬左侧腰，一面圆形木盾出现在他背后，两者都被自带的绳索固定着。 ‘6、5……’ 聂维扬把盾取下来看了一眼。 “跟个案板似的……”他嘀咕着，把它固定在左臂上，躬身趴在这辆下血本买来的仿赛摩托车上，握紧了握把。 ‘4……’ 方形限制区域内，一身户外服装的青年神色严肃，黑色短发被寒风拨动。血族血统带来的改造已经完成，它的影响蔓延到了外貌，让他的头发开始夹杂灰白色，双眼也红得更加纯粹，甚至在夜色中，那双眼睛逐渐亮起了猩红的微光。 那是一种骇人又引人注目的奇特景象。 但在猩红虹膜包围中，聂维扬的瞳孔深处泛着一点淡淡的金色光辉。那是‘圣骑士’的力量。 丧尸逐渐爬上土坡，它已经激活了战斗状态，这头被安排给他这个‘玩家’的‘初始小怪’上空亮起了一个血条：[黑暗-衍生种]丧尸·生命值10/10。 如今刚进游戏，所有技能都毫无熟练度，聂维扬的圣辉刃远程伤害是8、近战伤害是10，对丧尸这种黑暗生物的伤害+10%—— 按照这游戏的设定，一个纯新手圣骑士如果要打远程，最少也要两剑才能解决这玩意儿，还不一定能把远程攻击打准。而如果要近战，对一个刚刚还是普通人的玩家来说，和这玩意儿近身简直就是折磨。 ‘3……’ 聂维扬没有在意那只丧尸，而是看向远处小镇。 即使小镇里现在装着五万多人，它也还是一片黑暗。因为一切电磁类物品都被破坏了，人类已经重新回到了没有电与白炽灯的时代，而行动限制区域的光芒，只有受限者与其队友才能看见。 血族敏锐的听觉，让聂维扬能听见那里嘈杂的声音……不对，声音？他离城区可是有好几公里呢怎么能听见声音？！ ‘2……’ 他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请……安静…查看自身技能……合作解决…或…部队……” “不要害怕……” “……哪来的土制扩音器。”聂维扬愣了一下，对这朴实无华但高效的公告播报方式有点无语地笑了，“不管相不相信，还是做了相应的准备啊……” 他发动摩托车，转头看向和远处小镇相反的地方。 黑暗之中有更深的黑暗诞生，那是一片完全的无光地带，也是《新世界》里，‘boss’诞生时的景象。 ‘……1。’ 方形光芒破碎。 聂维扬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他身后一道利落光芒闪过，丧尸从头部被斜切成了两半，那是一道精确的剖痕，在半道上轻飘飘拐了个弯，成功破坏了丧尸所有内脏部位，净化维持活性的黑暗能量，让腐烂的肉泥散落一地。 【[圣辉刃]-18！】 “弱点攻击就是好用。”夜风中，聂维扬感叹着，收剑回鞘。 “阿萨辛的小技巧，还是得保留啊。” (本章完) 第6章 祝圣奔袭 第6章 祝圣奔袭 向烽收起匕首。他神色古怪，头顶着一对牛角，在他面前，一只被精准破坏了头部、心脏与颈椎神经的丧尸软倒在地。 “清点一下我们带来了多少物资。”向烽说着，指了指小镇，脸色严肃至极：“然后让战士们进街道，务必把乡亲都保住！” 那份资料递交上去之后，即使有关末世的部分看起来再离谱，实打实的超能力相关录像与不该泄露的情报，还是让上头重视了起来。 信对了不知道能少死多少人，信错了最多也就是白忙活一下。这种朴素的收支比较，让资料里的建议变成一道没头没尾的命令下放到了各军区，它的内容很简单：在某个特定的时间点，让士兵全副武装地集合。 “本来还说就当夜间集合训练了。”一个年轻军官喃喃道，他耳朵和指关节上有泛着黑紫色的羽毛，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中刺刀上的污血，“没想到……” “没想到是真的？”向烽反问。然后他又自己回答：“我也没想到。但我们谁都不敢赌。” 他看着一队队年轻军人快步进入这座陌生小镇，想到那份资料里的内容，心头不由得掠过一丝忧虑。 “让战士们注意安全，这里的丧尸和电影里一样有传染性。以及……”他顿了一下，神色凝重：“注意排查间谍和立场不坚定人员。” 年轻军官没有问为什么，而是立刻应是，快步离开。向烽脑中思绪飞转，不一会儿，他还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不远处跑来一个文书。 “团长！轻型武器我们带来了一半，重型武器被人抱着，甚至放进背包也没带来。”文书说着，心疼得直呲牙，“载具几乎都没有带来，但装甲车来了一辆。有人带来了一个收音机，它原本放在铅箱里，要是它可以开机，或许还能用。要是它不能开机，问题就大了。养鸽子的有个人抱着鸽子笼不撒手，带来了十几只鸽子。而且炊事班有几个人精，把养的猪塞背包里带来了……” “猪？”向烽微微一愣，他摸了摸自己的牛角，沸腾的思维都差点不连贯。 不是，什么神人碰见奇怪的倒计时传送第一反应是把猪往背包里塞啊？ “那猪还活着吗？”向烽下意识问。 “死了。”文书很是失落。 “啧。”向烽摇头，打消了用背包运兵的念头，“继续统计物资，让信鸽部队把鸽子放出去……四只吧，去四个方向。搞信息的找找频道，看能不能通过无线电和外界联系。有事就过来找我，我会一直在这儿。” 他沉声道，目光看向远方，脑子里回忆着聂维扬的资料，还有那天那个离去的背影。 “只是换块地，顺便打破原有社会结构而已……”他说，“只要人在，就什么都在。” …… 微光穿破黑暗。 油门轰鸣声中，狂风与漫长的光尾被聂维扬甩在背后。 ‘祝圣奔袭’技能开启，只要‘心有目标’，在驾驶载具的前提下，他的最高速度将被计算为‘（本体速度+载具速度）x130%’，且对载具的控制力大幅度增加。 此刻聂维扬与摩托车被一层细微光芒笼罩，在黑暗中化作一道流光，夜间视觉让他清晰视物。 他本身的敏捷属性有25点，也就是说，当他自行奔跑时，他的时速是25公里——当然，具体能坚持多久要取决于体质数值。 但现在，这辆摩托车量化数值高达299的超强速度，加上他的25，再得到技能那不讲道理的加持。 哥们儿刚回来就在以极限421的时速飙山车啊！快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 虽然山地正常速度其实只有它的三分之一还不到，再虽然一不小心他的死相就可能超出他的想象，但这感觉，真是令人着迷！ 极限的速度是一种诱人的毁灭与超脱感，聂维扬感谢自己几乎第一时间就把摩托车收了起来，上辈子他哪儿有这待遇？ 不，不如说上辈子几乎所有人都没这待遇，那时候全世界人带来的载具加起来都没几个，在后勤大佬们搓出载具之前，大家赶路不是驯兽就是各凭本事…… 中州的地形与豫州相似，多数地区没什么高山。聂维扬所在的这片矮山几乎只能被称作丘陵，他驱车一路冲向远方，路上的丧尸还没反应过来就纷纷挨了一剑，化作+10+10的经验值被他收入囊中。 前10级需要的经验并不算多，很快，聂维扬的1级经验条就填满了三分之二。而他也冲进了一片蛮荒的原野之中，前方就是一条昏暗小河，河水中似乎有混乱黑影蠕动。在河的上方，密密麻麻的几十个‘[生物]食人鱼·生命值3/3’名字挤成一团，在传来声音的河岸边翻腾。 ‘轰！！’ 摩托车轰鸣而至，聂维扬毫无减速意愿，他用力一抬车头，后轮动力驱策，腾空飞跃！ 祝圣奔袭的光芒划出一道弧线，几条食人鱼焦躁地跳出水面，却被上方劈来的一道圣辉刃当场送走。 经验值+1…… 很好，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虽然驾驶载具与自身高速移动的感觉完全不同，但上辈子第一梯队玩家都系统性地学习过怎么飙车甚至飙船，再加上身为刺客时对速度的掌控经验，聂维扬甚至不需要太多思考，就能准确应对骑行过程中的问题。 而祝圣奔袭甚至解决了山地跑太高速可能会被颠散架的问题，那道护身光芒也笼罩了载具，速度越快光芒越强，当时速超过70时，它甚至会拥有净化效果。 也就是说，如果一个圣骑士把载具速度拉到70迈以上，他单只是撞过去，就能净化一些弱小的黑暗生物！ 普通骑士职业的技能‘奔袭’可没这功能！ 仅仅只是几分钟时间，聂维扬就抵达了几公里外的一个池塘边，也是被那片诡异黑暗笼罩的地方。在玩家的口耳相传中，这种‘无光之地，暗中之暗’被称为‘暗区’，每个暗区里都会诞生至少一只boss，只要击杀它们，就能获得大量奖励。 聂维扬逐渐降低速度，他下车伸了个懒腰，徒步靠近暗区，甚至在路上还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拿出一面镜子看了看自己。 被强风吹得往后服帖的黑发里已经出现了清晰的白色，那是生物被黑暗能量侵蚀的表现——黑暗能量会先驱散生物的生命力，然后取代它的位置。在这个过程中，一瞬间的‘衰老’自然发生，且会永久留下痕迹。 在上一世，刺客聂维扬整个人就是个黑暗能量集合体，因此头发是完全的白色，反而是一些力量体系不沾染黑暗能量的玩家，他们一直保持着自身原本的外貌。 而现在，血族血统带来的毛发褪色被圣骑士的神圣能量拮抗了。 聂维扬的发色变成了一种奇特的黑白夹杂，这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红眼睛的熟悉与头发的陌生，让他再次确认，自己的确是重生了。 重来一次的机会啊…… 聂维扬合起镜子，看向前方。 黑暗的荒地里，一个身形纤美的少女背对着他，幽幽啜泣，惹人爱怜。而在他的视界边缘，【正在进行[精神]-[魅力]对抗判定……对抗成功】的提示几乎以每两秒一次的频率不停刷新，昭示着对方并非善类的事实。 而在最上方，一条猩红如血的警示横幅闪闪发亮： 【遭遇领袖级敌对目标：[黑暗-原生种]‘哀’，已进入战斗状态。】 聂维扬缓步靠近，脚步无声无息，那少女似的玩意儿在他靠近时如幽灵般升起，它没有双腿，也没有正面，它的两面都是‘背面’，两面都被黑色长发披覆，却发出柔婉哀恸的细细哭声，又显出一种奇异的美。 聂维扬舔了舔自己的尖牙。 一种虚幻的血腥气息萦绕在他鼻尖，久久不散。 吸血鬼……不对，血族就是要有血族的样子x (本章完) 第7章 ‘哀’ 第7章 ‘哀’ 【‘哀’： 七情之三。 形无定，现愁思满处，情至深不可示人。 ·每次[悲泣]向攻击范围内所有目标施加[哀情]，效果累计至9层即进行一次高伤害的[刺伤]，概率追击[心碎]。 - “这是个叫人发愁的思绪。”□□说，“让人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比如逝去的亲友、失去的爱人、回不去的童年或者一切让你哀恸到怨恨自己的东西。你会觉得你跟她或他有过一段过往，你们谈天说地，遐思往来，在风里放飞对未来的幻想，约好一起养一对猫狗……好吧，你们之间不一定是哪种关系，但就是有这么一个人，只要这人存在，就沉甸甸地压住你的痛苦，让它冒不出头。 “然后你醒了，面对你的生活，意识到你们不再如此，或者意识到自己身边根本没这样一个人出现过。”-】 【正在进行[精神]-[魅力]对抗判定……对抗成功】 【正在进行[精神]-[魅力]对抗判定……对抗成功】 【正在进行[精神]-[魅力]对抗判定……对抗成功……】 …… 姣好少女似的剪影在半空中飘荡，愁思般漫长的黑发越来越长，长发挂在四面八方，树梢、石头、空地……它逐渐在聂维扬周围织了个网。在这张网里，他能感觉到心底里有一种细碎的痛楚蔓延。这就像他从来都孤独，什么都没有，世界这么大，美好的事物那么多，而他再也，亦或从来都与之无关。 聂维扬的神色有些空洞，他不可抑止地回忆起前世二十年的一切愁绪：违心的选择、战斗、厮杀、在黑暗中行走、避开几乎一切荣誉，见证末世之中，人性能堕落到什么程度。 狰狞、绝望、惊骇、恐怖、嫉妒、怨恨……在人间，在地狱。 一幅幅死人面貌从脑海中浮现，他向‘哀’行走的步伐越来越慢。 ‘哀’被长发拉扯着飘下来，它靠近了聂维扬，精神攻击频率越来越高，从两秒一次到一秒两次，甚至越来越快，发丝也开始靠近他，逐渐缠上他的身躯—— 【[哀思千丈]：驱使哀思的实体对目标发起束缚，成功后进行一次[刺伤]，必然附加[心碎]。】 就像个修美少女在哀恸的哭声中挽留她的恋人，似人非人的怪物慢慢降落，长发逐渐绑住青年身体，把两者拉近。 只是几个呼吸之间，‘哀’就贴近了聂维扬，它恐怖的‘背面’逐渐凹陷下去，一道深深的旋涡浮现其中，只要看它一眼，人就会感到眩晕、失去动力，甚至被它吞入其中…… 【[愁云惨淡]：以自身愁郁之情同化目标，吸取目标超凡能量与生命力，进度超三分之二后将目标转化为傀儡。】 这是一个轻柔而冰凉的拥抱。 ‘哀’落在了聂维扬身上，它张开的漩涡开始吞噬他，却发现——这个目标已经快没有能量了？？ 当然，1级职业者这样赶路，还能剩下多少能量才怪！ 如果说能量满值可以让聂维扬释放20次‘圣辉刃’、10次‘神圣卫护’，他现在就只能释放3次圣辉刃，神圣卫护甚至都放不出第二次。而几乎见底的蓝条不符合‘哀’的吸取判定，它微不可察地停顿了片刻，开始抽出聂维扬的生命力。 但也就是这一刻，聂维扬忽然抬头，猩红如血的双眼一片清明，平静温和。 那是一种近乎完全无害的意味，一种…… ……温柔。 诡异的温柔。 一道柔和光盾浮现于聂维扬身上，‘神圣卫护’的力量硬生生顶住了长发的侵袭。 他没有怒喝一声，更没有骂点什么，而是持剑一立！ ‘嚓！！’ 长剑迸出一道华光，斩断了‘哀’的发网。 圣辉刃从内穿出光盾，下一刻，光盾炸出海胆似的尖刺，支离破碎，轰然爆炸！ 能量碎片如刀，四散炸进‘哀’的皮肉。这就像给敌人嘴里硬塞了个破片手雷，就算对面一身横练功夫，身体从内部炸开也得多哭两声！ ‘哀’的哭泣声更是陡然提升，它的声音变得尖锐，却依然没有哀恸之外的情感浮现，只是旋涡深处有一颗水晶球似的珠子若隐若现。 那是它的核心，也是‘boss’最重要的东西——它们的信物！ 聂维扬一剑劈开它缠上来的头发，乘胜追击——他打开背包，不讲武德地掏出……一辆卡车！ ‘轰隆！！！’ ‘哀’被直接镶进了地里！ 半空中凭空出现一辆卡车砸脸上，这种感觉可能有点太刺激了。‘哀’大半身体被压着，尖啸着从裙摆下卷起千层发浪，硬生生拽着半空中一道道混乱的长发，试图拉升自己。但聂维扬半跳起来，一剑横劈切开发束，又一剑下劈穿入它胸腹漩涡之中，靠自身重量把它再次砸进地里！ 他甚至还顺手关了介绍与属性对抗提示弹窗——玩意儿攻击频率太高，提示内容都快刷到天上去了！ ‘哀’，隶属于领袖类敌对目标中的‘七情’。 这个系列的boss来源于《礼记》中所介绍的‘喜怒哀惧爱恶欲’。它们位格不高，但直指人类内心深处的感情，因此，只要有人类爆发过强烈情感的地方，就可能形成‘七情’。 七情可以同时以复数形式存在于世界各地，它们的形貌不定，攻击手段也多有不同，即使是同一种感情的化身，技能列表都可能各不相同，因为它们的技能库是超自然化的‘人类面对此类感情时的反应’。 简单来说，就是过度拟人。 直到末世后二十年，人们也没能完全研究明白这些东西的形成原因。 但无论如何，有一样是绝对不变的：七情主精神攻击，只要精神判定通过了，它的危害性至少降低70%—— 而聂维扬，最不缺的属性，就是‘精神’！ 暗区之中，钢铁与泥土间，青年单膝跪地压住boss眼中红光翻腾。 在上一世的末世前期，这个野外boss给镇上的人们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一般来说，玩家要到了10级以上、拥有自己的‘信念’，才能一定程度抵抗精神类攻击。但镇上战斗类人员并不充足，能抵抗这种频率精神攻击的更是不多，以至于拖延到三个月后的第一次全球公共危机事件‘血月上行’都没能把它解决掉，让它成为了小镇覆灭的祸首之一。 因为纯粹的情感如此美丽，心痛与满足一样迷人。人们很难拒绝它的引诱，即使只是一个‘失去它’的幻觉，但只要被它成功迭出刺伤效果，炸一次伤害可能半条命就没了，而当它带着这样的攻击方式往人群里转一圈…… 即便是当初的聂维扬，都吃尽了苦头！ 而现在…… ‘噗嗤！’ 一道长发编织的鞭索穿过青年胸膛。生命力急速被抽离，‘血腥狂暴’自动开启。 聂维扬放下心来，他眼中红光闪烁，张嘴露出锋利尖牙。 ——他掐着‘哀’如少女般的纤柔细颈，一口咬了下去。 对吗，对的对的 (本章完) 第8章 置换 第8章 置换 生命力是可以被置换的。 输血，吸血，能量取代……都是置换生命力的方式。这些方式里，有的人类技术早能轻易做到，有的还相距甚远。 但现在，科学技术做不到的，转接超自然！ 聂维扬一手拉着卡车边缘，死死控制着怀里的‘哀’，大口啜吸这具拟人身体的‘血液’。剧痛撕扯他的胸腔，他的力气迅速丧失了，很快就只能尽量固定好自己。他甚至能感觉到‘哀’是如何吸收他的，那些长发如同无孔不入的哀思般钻进他的五脏六腑，最终重新汇集在心脏，它们盘根错节，在他胸膛中织网，抽取通路上的每一滴血液。 但与此同时，他也能感受到有新的力量正在进入身体——或者说，进入他的胃，进入他的血管，并入他维持生命的力量。 血液如此温暖，令人欣悦的温暖，当它流入这具介于生死之间的身体的时候，会给予聂维扬一种诡异的幻象，一种令人痴迷的假象，每到这时，他的食欲会短暂地上升，身体久违地稍微放松…… 自然界生命几乎一切行为都围绕着‘生命延续’的主题，吃、喝、杀戮、繁衍、往上爬、争夺资源……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生命的延续。 而诸如妖怪食人心肝、幽灵鬼物吞噬灵魂、血族吸取鲜活血液，此类行为，正是黑暗生物延续自身生命的方式。而‘哀’试图吞噬聂维扬、吞噬侵入它领域的东西，也是这种行为的体现——即使作为boss，对它的生命而言重要的根本不是血，而是支撑它活动的能量核心。 活下去。 掠夺敌人资源。 把它们的生命……变成我的生命！ 吸血鬼血脉的玩家本能正是如此，而聂维扬更胜他人一筹。因为一些原因，他的渴血欲从来都比其他吸血鬼更高，对秩序生物而言堪称罪恶的黑暗冲动流淌在他的身体里。 他曾经一度因为抗拒吸血而把自己饿到濒死，但《新世界》正是要人们做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成为他们不愿意成为的人，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他误以为折磨即将终结，但事与愿违。 再次睁开眼睛，刺客聂维扬发现失去理智的自己正在满地无辜尸体之间坐着，鼻腔里萦绕着令人心悸的血腥气息。 “我曾发誓保护你们……” 血液的温暖令人舒适，借着‘哀’的血液，聂维扬的血肉快速重生，他的力气逐渐开始恢复，甚至面板上的属性慢慢上升，连面板本身都开始摇荡—— 这是一场拉锯战，它漫长而短暂，痛苦又迷人。 来自那个黑暗时代的记忆翻涌在思绪深处，情感以摧山倒海之势对聂维扬的精神发起冲击。痛苦与绝望难以言表，对过去的悔恨、对现在的不坚、对未来的担忧，它们被根植于七情的怪物力量从他心底深处翻出，发鞭在试图撕碎他的身体，情感在试图撕碎他的灵魂，一个声音在聂维扬脑海中回荡，无数声音在聂维扬脑海中回荡： “刺客！”“黑暗生物！”“屠杀者！”“罪人！” “罪人！” “罪人！” “罪人！” 几乎无限的声音共鸣着同一个名字，聂维扬的名字： “罪人！” 罪人？是啊，罪人。聂维扬的思绪在混乱中冲突。一个杀人的人，一个吸血的人，一个为了一己私欲与自身执念而被血脉控制滥杀无辜的人，一个伪善又自负的人，他不是罪人是什么？他应该……应该……我应该……… 应该…… … 青年猛地睁开猩红双眼。 他一手握紧长剑，另一手抄起那面普通木盾，高高扬起，重重砸下！ ‘砰！！！！！’ 骨血飞溅，‘哀’并不强悍的身体支离破碎，一颗水晶球似的珠子从中飞出，在地上弹跳两下滚远。 聂维扬满身满脸都是血，他仰着头，搂着那具诡异且残破的尸体，依然单膝跪在地上，没有呼吸，也没有其它动作。 好一会儿，他慢慢低头，再次睁开眼睛，呼出一口充满浓烈血腥气息的空气。然后他松开手，慢慢站起身，他遍体鳞伤，衣衫破碎，血肉蠕动着重生，把一根根长发挤出身体，掉在地上。 “聒噪。”聂维扬平静地说。 没有繁文缛节，也没有一丝仁慈。 暗区看不见星星，长夜的寂静令人心慌。地上的尸体逐渐化作黑色迷雾，消散而去。青年抬手，强大的精神力从不远处带回那颗珠子，它落在他手中，其中流淌着盈盈一抹柔光，像一滴少女的泪。 几根漆黑长发如同水流般淌上来，它们互相盘结，化作一个小巧网兜，在暗区的黑暗褪去时，这些长发也失去伪装，化作属于黑暗生物的苍白。 【[七情·哀·珠泪结] 信物·使用可获得丰厚奖励 似乎是合成某样物品的重要材料- 简单的白色绳网，被泪水拉扯成有形的哀伤。-- ‘针头不解愁眉结，线缕难穿泪脸珠。’-】 “这玩意儿又没有脸……”聂维扬吐槽了一句，在他身上，黑雾似的能量翻腾在血管里，逐渐被血液同化，融入红色之中。 一个幻影在他脑海深处慢慢浮现，它起初是‘哀’的模样，但在聂维扬强大的精神力干扰下，它开始变得混沌不明，又慢慢分离成一片黑雾与一道白光，白光在黑雾之中流转，化作一个长剑与盾形相交的徽章，还有一抹漆黑阴影藏在下方。 当它翻转过来，长剑与盾就会化作一片白光，那抹阴影则会变成一把漆黑短剑。 在它的上方显示着一行字：【领袖级镇守者证章·？？？】。 ——吸血鬼这种与传说故事和血脉传递强相关的种族，玩家如果想变强，就需要吸血，或者提升异族血脉比例。 但聂维扬上辈子是黑暗生物类玩家中的最强者，却从来没有进行血脉纯度提升。 到死，他的人类血脉比例依然是50%，这在末世后期，已经属于最纯净的那一批人类了。 虽然回想一下他动起手来那个尸体铺成两米高地的状态，说中间山头上坐的那个是‘人’，可能尸体也不太相信。 总之，这是因为他掌握了一种技巧。 一种很少有人能使用的、失败率极高的技巧。 ——通过与boss互相置换生命力，他可以在短时间之内，一定程度上替代boss的身份、取得它们的权限，成为所谓的‘领袖级镇守者’！ 这种技巧达成的要求颇多，一不小心就会玩死自己，在其他人手里，基本是自杀快车道。 聂维扬为什么自信能做得到？ 无他，唯手熟尔！ (本章完) 第9章 小镇 第9章 小镇 当初的刺客聂维扬在彻底接受‘当吸血鬼就是要做好吸血的准备不然只能下地狱去做鬼了’的事实之后，就下死功夫，用一些破坏性的方式强迫自己，把吸血与运用血液的能力开发到了极致。 通过血液交换进行生命力或能量置换，暂时取得其他生命甚至boss的部分能力与权限，这对‘刺客聂维扬’而言，只是基本操作。 而他这次选择的置换目标之所以是‘哀’，不止是因为它的出现地点比较近，也是因为…… 同样都是华夏地区boss，相比直击人类底层需求的‘七苦’和‘六欲’，与时间流转有关的‘四季’，和时代发展有关的‘三灾’，攻击方式更加多样化还会群殴玩家的‘下九流’和‘三百六十行’，还有血月上行之后开始按照二十四节气准时刷新的‘节气使’，只在各地大型水脉节点出现的‘行蛟’、‘九龙子’，甚至一些出自华夏地区的世界boss……等等等等。 国内的国外的，宗教的民间的，地区性质的时代性质的，聂维扬对付过的领袖级敌人不计其数。 ‘七情’？ 嗯…… 它们比较温柔。 杀死一个与人类有相似之处的生物，甚至还是用吸血这种堪称变态的方式，这或许会让一些人感到厌恶恐惧。聂维扬对此无所谓，他只是会尽量保证自己的战斗在人群之外发生，以免降低仍保有和平时代思维模式的人们对他的信任度。 聂维扬顺手在‘？？？’上填入了自己上辈子的常用代号【二号管理员】。 他利落地打扫了战场和自己，又换了身衣服，顺便用一把火保证了遗落的身体组织不会被任何人采集，然后跨上摩托，开始返回小镇方向。 暗区无声消散，星辰在天顶闪烁，大风刮过，云海在遥远的天际翻涌。聂维扬驱车跳过小河，用刚刚恢复一些的能量送了河里食人鱼一剑，又捡了一把蚊子腿。 他的经验值已经可以升级了，甚至可以一次升到6级，只是他不准备现在就这么做——‘哀’即使是新手区域附近最低层次的boss，也不是一般十级以下玩家团队能搞定的东西，它的奖励自然丰厚，他需要好好规划这些资源，而不是把它仓促安排在不合适的位置。 靠近小镇之后，聂维扬轻轻呼出一口气，下车收起摩托，徒步向镇里走去。 这座小镇给人的感觉就像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某个县城，遗留至今，曾经充满活力的它已经枯萎了。向烽头上顶着一对牛角，坐在中心小广场一把破板凳上，低头唰唰地写着什么，偶尔抬头和旁边的文书对一下数据，确认当前城内状况与物质数量。 此刻没有电灯，但小镇里已经架起了篝火，火光摇曳着照亮四面八方的道路，一些士兵手持军刀或镰刀，正在清理杂草与各处水沟。 向烽身边坐着个清秀少年，他身形瘦高，长着耳羽，双眼碧绿，长发是一种健康明亮的雪白，显然并非黑暗能量侵蚀造成。 此刻，这少年正对着向烽絮叨：“向团啊，给我安排个战斗位吧……” “不行。”向烽抬头皱眉：“魏禾，你要理解一下，目前情况未明，我们正规军还没死光，怎么能让你们这些人上战场？” 魏禾扁了扁嘴，神色忧郁：“那我现在报名民兵，当民兵可以吗？战时肯定有相应的应急规定吧？” “这……”向烽迟疑了一下。 虽然现在和外界联系不上，各处无线电也毫无理由地完全静默、甚至连干扰杂音都接收不到，但他很清楚，现在一定已经进入了总动员状态。 如果是在总动员的前提下…… 向烽回忆起了那份资料里的一些信息。 “……不行。”他沉声说。 他必须保证队伍里掌握权限、代表公权力、被群众寄予期待的那部分人是纯洁的，至少在内部考察完成之前，不能增加新的战斗人员——否则万一有人想不开在战场上背后刀人怎么办？五万人的命不要了？ 魏禾也终于露出了他的真实面目——“好吧，那我能不能干点别的活儿？” “什么活？”向烽反问，他微微眯起了眼。 “搭房子。” “啊？” “我是说，搭房子，我需要技能熟练度。”魏禾惆怅地叹气，他抖了抖手，凭空从半空中抽出一张黄符，上头有红色光芒画成一道道歪歪扭扭的纹路。 “我就职的职业是道士。”魏禾说，“初始的三个技能分别是‘安居符’、‘乐静符’和‘金光咒’……谁家好符叫这么朴实的名字啊？！” “游戏技能是这样的没错……”旁边一个文书嘀咕着。 向烽摆了摆手让他别打岔，盯着魏禾问：“它们有什么作用？” “安居符的效果是自己划定范围、建立小型人为安全区，每两个安居符之间会出现直线屏障。如果被入侵，围绕安全区的安居符会自动发出警报。 “第二个的效果需要配合安居符使用，效果是让安全区内的友方单位思维冷静、乐观、不烦躁，并且微量增加能量……或者说，蓝量的恢复速度。” 魏禾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他扔出几道黄符，用实际效果证明了自己的话。 “第三个技能金光咒，它可以让我驱使一道金光似的雷法，这是所有技能里唯一具有直接攻击性的，也是最像传说中‘道法’的一个……我最喜欢这个！” “最喜欢战斗技能，为什么不选个战斗性质更多的职业？”向烽问。 魏禾一脸绝望：“我适配的职业里，道士已经是战斗性质最高的了……别的都是什么‘登山家’、‘自然学家’、‘捕鱼人’之类的东西………” “？”向烽沉默。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巨大的问题：他作为军人，军事素养与战斗技巧是出厂设置，自己和身边人的职业都天然是具有战斗性质的类型。但《新世界》的职业数量显然超出了所谓的三百六十行，其中生活职业、战斗职业甚至一些一眼看去就超凡脱俗的职业竟然充满恶意地混在了同一个池子里，天知道有多少种类的异族血统同样如此。 万一冒出来几个自带毒素的呢？万一有人的职业要违法犯罪呢？ 而这座城镇，现在有五万人。 五万人！ 只要人多起来傻逼总是有的，就算坑货百里挑一，这儿也有五百个定时炸弹！ “文书！”向烽坐不住了，“去抽一批人，调查统计所有人的异族血统和选择的职业，以及……让警方配合行动。”他顿了一下，“魏禾，你去后勤那边，尽快建立安全区！” 魏禾兴高采烈地走了，他看起来很高兴能帮上忙，但在众人之后，向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站在此地最高军事长官的位置上，他很清楚，今夜或许是往后最轻松的一夜了…… 该死，刚才他为什么没想到这些？他怎么可能会没想到这些？！ “在一个天气阴沉的日子，所有人都消失了。此后又过去二三十年，茂盛植被覆写曾经人类的生活痕迹，但一个晴朗的夜晚中，一场意外让小镇重新迎来生机……”一个声音在向烽背后响起，温和而平静。 向烽猛地浑身一僵，他握紧了腰侧短刀，但没有做出攻击行为。 即使只见过一次，他也听出了这个人的声音。 “……聂维扬。” 不知为何，向烽松了口气。 (本章完) 第10章 二号管理员 第10章 二号管理员 向烽转过身时，聂维扬果然站在他背后。 这个年轻人神色平和，脸上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和微笑，即便是向烽，也觉得他散发着一种令人安稳的可靠气质。 但那一头黑发里夹杂的古怪白色，还有那双猩红如血的眼睛…… 这半夜下来，向烽不是没见过红眼睛的人，但他们的眼睛不是红得像水晶，就是红得像宝石。除了聂维扬，他不知道还有谁的眼睛像是这样，叫人想起泛光的朱砂、印泥、血迹或一片丹红残阳。 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向烽的瞳孔微微放大。一种油然而生的紧张感让他动了动手指。 但很快他就调整过来，移开发直的目光，松开了手中短刀。 他没有提起聂维扬的外貌变化，甚至没有问聂维扬为什么知道那么多信息，只是沉吟片刻，问道：“你刚刚说的是……” “这座镇子就是这么来的。”聂维扬说。 他走过向烽身边，扫视四面八方，两人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城镇中心，五万多人嘈杂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城镇之中。 向烽的目光跟着聂维扬，异族血统带来的敏锐听觉让他们都能听见那些声音，只是落在聂维扬耳朵里的要更清晰——吸血鬼毕竟是一种狩猎生物，各种意义的感知敏锐是基本配置。 惊慌的，疑问的，交谈的，哭泣的，对超凡脱俗的力量感到兴奋的，没打过游戏非常惊慌的，被过度敏锐的感官折磨到头痛欲裂的，年纪太大被改造之后也不够敏捷因此感觉自己要完的…… 聂维扬甚至听见有一些人正在骂战，互相口头通过虚拟户口本对对方进行一些一对一人口普查工作。 他在心里算了算，上一世的这时候的确有几个人闹事，脑子不清醒的学生忽然得到超出原有社会结构的力量，就以为自己有本事让别人顺着自己做事。 众生百态，形形色色。 “通过某种我不能告诉你们的方式，我提前知道了一些事，但我不能说太多……”聂维扬说。 他手里摩挲着‘珠泪结’，这玩意儿手感还挺好，他还没使用它来查看奖励。 《新世界》的boss初次击杀是有公告的……但这一次，它延迟了。 难道是没设想过‘游戏’刚开始就有人能解决一个boss？ “相信我，这是为你们好。”聂维扬又说，“在这个世界，对普通人而言，信息并不安全，尤其是超自然相关的知识与情报。” 向烽眉头紧皱，他的思绪很复杂，但他只能暂时相信聂维扬。 这个人说末世要来，末世就来了。说会有极光，极光就到了。说所有人都会被转移到另一个世界，被改造成异族混血打一命通关游戏，现在他顶着一对牛角，脸色铁青地在完全陌生的城镇自愿加班。 “我们还能回到地球吗？”向烽问。 “我不知道。”聂维扬回答，“至少……二十年内不能吧。” 向烽眼前一黑。 二十年，一代人！ 而且还不能确定二十年后回不回得去！ “……您能对这个信息保密吗？”他立刻问。 这个信息绝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否则肯定有人要趁机搞事！ 聂维扬不置可否地摊手，他本来就没想告诉太多人这件事。 这是一场战争，现在人们已经参与其中，只是还未深入火线而已，动摇军心是不可饶恕的。 在上一世，向烽不知道未来能不能回去，但还是作为军人战斗到了最后，那时的聂维扬只是个普通人，甚至因为吸血鬼血统的渴血倾向而被严格管控、需要每天去登记一次并进行检查。在那些日子里，那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眼神清澈的大学毕业生只是远远地看过向烽几眼，最后一次，是向烽头部中枪，倒在地上。 聂维扬其实并不清楚这座城镇里的叛徒是谁，但他很确定，那道红色月光下出现的东西，无论是异魔还是丧尸，亦或者那些boss，都没人会用枪！ “对了，”向烽突然想起一件事，“这里……我是说，新世界的无线电环境很干净，但存在奇怪的干扰源，导致无线电无法收发，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知道。”聂维扬回答。 向烽等了两秒却没等来下文：“……不能说？” 聂维扬点头。 向烽长长叹息：“有什么能说的吗？” 聂维扬在脑子里搜索了几圈，发现九成九的信息都不能说，或者不能现在说。最终，他回答道：“别随便靠近河流。” “河流很危险？” “非常危险。”聂维扬回答道。 向烽沉吟片刻，谨慎地问道：“请问……那些不能说的信息，如果说的话，会带来什么？” 一直没有看他的聂维扬回头，脸上带着一个古怪的微笑：“你想知道？” 事实上，向烽是在怀疑，但怀疑是合理的，聂维扬清楚，如果是他自己，他也不会相信一个陌生人空口白牙说的话。 于是，他靠近向烽，压低声音，就像悄悄话一样轻声呢喃：“其实，我们所在的位置……” 向烽本来竖起耳朵听着，但这几个字出口之后，他的脸色突然变了。 一种令人恐怖的、夺人心智的感觉从他心底里迸发出来，有那么一瞬间，向烽的视界开始发黑，他似乎能看到一种虚无的黑暗与毁灭蔓延在他面前，当他思考它，思想一触即溃。 他失去了视觉，失去了听觉，漆黑色彩从瞳孔里涌出，转眼间遍布虹膜与巩膜，然后逐渐消退…… 聂维扬并没有继续往下说，他知道向烽在经历什么，这是一种警告。 在新世界，每一份知识都有自己的学习标准，其中必然存在的是‘精神’属性要求。 其它数值不达标还能通过一些方式强行承担知识，或者用精神属性进行代偿。但精神属性不达标就没有办法了——这样的人，在接触超出自己承受阈值的‘知识’时，会有一段时间进入五感尽失的状态，并遗忘自己‘学习’的内容。 这是被改造过的生物机体内置预设，是一种对内部的保护。 聂维扬直起身，耐心地等待向烽回过神来。 与此同时，在他的视界上方，一道华丽的金色横幅展开，几朵明亮烟在两侧升起： 【华夏-中州地区领袖单位[七情·哀]已死亡，进入触发冷却时间。】 【[七情·哀]首次击杀者：玩家[聂维扬]（100%）。奖励称号［唯一·逆上之刃］、［哀绝］、［战场统治者］。《领袖级敌对目标档案》已更新，请全体玩家浏览目标信息并[领取奖励]。】 按照系统介绍，首次击杀boss的玩家是逆上之刃，击杀‘七情·哀’的玩家是哀绝——这个系列的称号就是这样的，而当一个玩家在一场boss战里喜提100%贡献度，他就会被称为战场统治者。 四面八方的嘈杂声猛地增大，所有人都在浏览这些信息，纷纷讨论这是何方神人，还有人嘀咕“哇，和小聂同名啊……”——而终于回过神的向烽慢慢扭曲了表情，控制不住地露出了一丝震惊，像看神仙鬼怪一样上下打量聂维扬。 聂维扬脸上带着一个真情实感的愉悦微笑：每个boss被首杀都会给全世界玩家一笔公平的蚊子腿奖励，基本都是属性点与一些基本生存物资。无论是对全人类还是对人数最多的华夏玩家而言，这都是个好事。 干架还能顺带给大家混点饭吃，他喜欢这种感觉。 但在这公告之后，又有一道公告紧接着出现： 【世界危害·领袖级敌对目标[二号管理员]已降临，初始降临地点：华夏-中州。该目标高度危险，行动具有隐匿性，《领袖级敌对目标档案》当前无资料收录。】 聂维扬：“。” 聂维扬：“？” (本章完) 第11章 最好的选择 第11章 最好的选择 血月之前怎么会有世界boss……不对，那个boss叫啥？ 聂维扬盯着那个名字来回看了好几眼。 不对吧，这一定有问题吧！《新世界》除了他还有第二个‘二号管理员’吗？上辈子没听说啊！ 刺客生涯给聂维扬留下的表情管理能力良好得有点过分，即使是近在咫尺的向烽都没看出他的情绪变化，震惊地问他：“那个‘聂维扬’……” 聂维扬微笑默认，谁也看不出他刚刚走神过。 “你是怎么……” “我比较擅长这个工作。”聂维扬摊了摊手。 他一点也没撒谎，他确实比较擅长这个工作。 “……什么工作？” “达成目的。”聂维扬说。 向烽原本以为这人会说点别的，比如‘战斗’、‘胜利’之类……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么务实的四个字，以至于一时间甚至愣住了，都没来得及去查看所谓的‘奖励’。 “‘达成目的’？”向烽重复这个词组，“所以，你帮助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 聂维扬笑着摇了摇头。 向烽转念，想起了自己刚才诡奇的经历——那是一种奇特的感受，在这么几个十几个呼吸之间，它已经迅速淡去，甚至他本人都完全忘记了引发它的内容。 但噩梦般的心悸仍留在他的意识里。 向烽心下明了：“不能说？” 聂维扬还是没有回答，他只是转移话题，问：“你准备怎么安排这五万人？” 这毕竟是他同乡的人们，他们之中有他的邻居、他的朋友、他曾经的老师同学，也有他的童年玩伴、他吃过饭的店家、他乘过车的司机、他从小到大十几年与之擦肩而过的每个人。 二十多岁的他虽然已经孤身一人，但并非与社会毫无联系，人类社会是个庞大的集体，无数种关系链接其中每一个人——网络的朋友也是朋友，陌生的同胞也是同胞。 向烽从善如流地转移话题，开始对聂维扬说起一些关于镇上的安排。 他清楚聂维扬是本地人，只是资料记录里那个温和孤僻的大学生和面前这个男人相比，属实有点像个假身份。 聂维扬严格来说和向烽差不多是个同龄人，只是被年轻身体的激素和多年以来简洁利落的行事方式影响，不那么喜欢绕弯子。面对向烽，他轻而易举看出了对方心中的怀疑，但并没有把它点出来，而是和对方并肩行走，散步似得巡视整个城镇。 其实“为什么目的而来”这种问题，聂维扬是可以回答的。 但他不准备回答。 因为他不能回答所有问题，所以比起让人觉得‘他知道很多，我应该问问，说不定有收获呢？’，不如让人觉得‘他知道很多，能说的他才会说’。 这一夜，城镇无眠。在日出之前，向烽谨慎地对聂维扬提出了一个问题：“请问……您能接触到……” “我不能替你们去市区方向，也不能替你们传话，甚至在一般情况下，我也不能和你们并肩作战。”聂维扬微微摇头，“你们必须自己建立人与人之间的联系。” 有‘死厄交织’在那里挂着，谁能保证他做出的选择不是在‘被纷争吸引’？ 在摸清楚这个天赋效果的标准和边界之前，他都做好以后睡觉都进无人区的准备了！ 反正他这三个月会一直在附近游荡且时不时回来交易，如果这些人真的出什么大事，他大概是会‘被纷争吸引’回来的…… 向烽看上去很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了下去。在此前的交谈中，他已经知道了聂维扬不会留在城镇里，他从旁边的警卫员手里拿过一个不小的包裹，递给聂维扬：“这里是便携式帐篷、睡袋、还有一些军粮食物和水……” “哦，说起这个，”聂维扬打开背包界面，将一些物品选择为‘可显示’，展示给了向烽看：“你们有地方放这些东西吗？” 看着琳琅满目的服装、折迭床、帐篷、基础工具和小型机器等物资，向烽：“？” 他默默收回了自己手里的包裹：“有。” “这么快？”聂维扬一愣：“你们什么时候清理出来的？” 向烽嘿嘿一笑：“十分钟后。” …… 两个多小时后，聂维扬重新跨上摩托车。 这座废墟般的破败小镇得到了新的名字：‘朗城’，它和地球上那座县城同名。 聂维扬为小镇留下了不少礼物，并且‘盛情难却’地带走了整整一盆红烧肉和两壶大骨汤。实话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是红烧肉，更不知道为什么是一盆，但什么问题都不影响他丝滑笑纳了它们。这玩意儿往背包里一塞就能大大延长保鲜时间，在倒计时结束之前不会有任何变质表现，因此带上也不妨碍什么。 在末世大前期，有从地球转移过来的物资打底，资源并不是很紧缺，人们经常能从灌木丛、河道、空房间甚至明显二十年没人碰过的超市货架上找到新鲜食物，以至于大洋彼岸甚至有些人坚定地认为食物是从超市里长出来的。 虽然大前期一直处于极夜状态，但真正的黑暗时代，其实开始于‘血月上行’事件之后。 在那之后，新世界怪物的出现频率、进攻欲望和攻击强度都大大上升，从地球带来的物资几乎被消耗一空，但全球幸存者仍有六十亿以上…… 一个混乱、黑暗、危险、内忧外患、缺乏通讯手段、几乎人人都有超能力的世界，兼具‘可自由支配资源减少’和‘极大量幸存者’词条——到了那时候，才是人类文明真正坠入人间地狱的开始…… 聂维扬拂去脑海中黑暗的回忆，呼出一口气。 离开朗城之前，他私下对向烽说过一段话。 - “终有一天这里所有人都会知道，消灭敌人时唯一需要考虑的，是效率。”聂维扬说，他的神色温和而平静，“那一天并不遥远。” “……”向烽的脸色很难看，他沉默片刻，闭了闭眼。 “我知道。但我总是希望……” “没有希望。”聂维扬出言，这是整个夜晚里他唯一一次打断他人发言：“没有希望。”他斩钉截铁地说，“只有‘我们’。” 他顿了一下，又说：“如果我了解的信息没错，那个世界boss短时间不会进入人类聚居地。在那之前，把这里发展起来吧。” - 发动机轰鸣，寒风凛冽，聂维扬双手握着摩托握把，他将意识从脑海中的领袖单位徽章上收回，低头看向后视镜。来自人类轻工业的优秀造物映着城镇的篝火，隐约暖光又折射到他眼中，如此温暖宜人。 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调头回去，回到人群里去。人类是群居动物，在一片黑暗的丛林中，回到人群里总是最好的选择，如果处处都不是家，有社会关系在的地方就是家……在人群中他可以得到平静，得到安稳，他不必担心很多问题，甚至可以节省给自己烹饪饮食的时间……他在初期的极夜里会一直享有属性加成，他可以留在这里，和人们互帮互助，为朗城一地争夺更多发展资源，也为自己打下基础。圣骑士是个很平均的职业，能打能扛能奶能辅还能给团队加buff，只要留下来，未来他多少也能成为一地领主，这好像是他现在最好的选择。 最好的选择。 他收回目光，拧动把手，绝尘而去。 (本章完) 第12章 妈妈，人生是旷野 第12章 妈妈，人生是旷野 极夜能冻得人骨缝里发疼，中州的旷野更是对寒风几乎没有遮挡。 聂维扬清了一路的丧尸，在一处避风山坳里扎下帐篷。这里离朗城大约十六七公里，周围连灌木丛都不多，没有能藏怪物的地方。他在帐篷前不远处生起火堆，温暖自己原本就冰冷的身躯，虽然喝了血现在不饿，但他还是用馒头就着红烧肉吃了几口，并感谢半吸血鬼是可以吃人类食物的。 然后他盘腿坐在帐篷口上，在寒风中静心冥思。 夜风与群星看着聂维扬。 良久，他重新睁开眼睛。 他很确定，自己给出的信息绝对没有抵达触及世界防御机制的界限。 就算是游戏刚开就杀死‘哀’的事，也绝对不可能导致这么大的变故！ ‘世界boss’…… 聂维扬很确定，那个‘二号管理员’就是他自己。因为他的面板上的确多出了新的功能—— 他的人物面板里提前开启了现在还没全面开放的‘称号’、‘个人签名’与‘生平故事’系统，技能列表里多出了一套如‘暗区建立’、‘领地划分’、‘入侵者感应’、‘信物标记’之类的boss技能，把他看得一愣一愣的。 上一世他每次盗号……不是，夺取部分boss权限，几乎得到的都是纯粹的力量与战斗技能，少数时候他能控制boss的暗区领域把其他玩家放走，有那么几次他甚至可以以这个boss的身份行动，在其他玩家眼里，他头上会顶着boss的血条，而在其它敌对单位眼里，他就是那个boss本身。 现在却截然不同了，他感觉自己成了一个诡异的复合体，一个同时是玩家与boss的存在，而这种变化是…… 永久性的。 他再也变不回去了。 …… 面对这种程度的意外，聂维扬忍住了没有叹气，他甚至还自嘲了一句“也是能被系统判定为高度危险了”。 他打开系统地图，这功能在一般玩家看来是个被一片漆黑笼罩的星球仪，其上基本地块分割与地球高度相似，但玩家无法查看自己未到过的地区。就算是已开启的地区，玩家也只能看到自己亲自走过的地方有什么主干道，正常视野半径更是只有1公里。 除此之外，玩家只能查看自身抵达过的地区正在进行的‘活动’——也就是一些公共事件。 公共事件有‘日常、危害、任务’三种，它们的影响力分为七个等级，在华夏玩家看来，它们从下到上分别是对应随机小型地区的7级、大概是县或村镇辖区大小的6级、基本是市辖区大小的5级、普通省区大小的4级、对应大型省份或不规则大型地区的3级、波及面能囊括整个华夏或一洲之地的2级、世界同步的1级。 而他们的威胁性，则分为‘绿、蓝、黄、橙、红、黑’六个等级。 现在全世界正在进行两个分别名叫【初期安置】和【极夜】的‘1级绿色公共日常事件’，此外就没有别的了，公共事件不是那么好触发的东西。 当然，这是一般玩家的视角。 现在聂维扬的星球仪上不再是一片漆黑，而是笼罩着朦胧的黑色迷雾，各个大陆的地图依然模糊，但已经不是完全不能查看了。 当聂维扬点击其它地区，他虽然无法阅览具体地图，但却能看到公共事件列表。 比如…… “‘蜂鸟河暴汛’？”聂维扬愣了一下，想起了上辈子听到过的一些情报信息……“天天暴汛，动辄淹山没谷，洪了二十年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多水……这就是传说中对应亚马逊河的那个南美活爹？！” 服了，合着它刚开服就开始暴汛了啊！ 又是末世又是洪水，很难想象周边地区居民现在是什么精神状态…………不，那种地方真的会有居民吗？ 经这么一打岔，聂维扬倒是完全放平了心态。 世界boss又如何？不影响他决定去做自己要做的事。即使新世界紧紧盯着他，即使这片天地不怀好意，但哥们儿可是能上猛将榜的刺客，将不将另说反正绝对够猛！ 不确定的实验？做一下，能成则成，死就死了。 不能留的敌人？全杀了尸体堆上两米高！ 他很清楚自己要往哪里走。此外，只要把前路上的问题制造者都打死，前路就没有问题！ “如果凝聚信念，我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聂维扬苦笑一声，他对自己没有怀疑，只是有些疑惑，他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重生归来，最适配的职业依然是‘圣骑士’？ 圣，神圣。 虽说在《新世界》，神圣与其说是神圣，不如说是‘秩序’，玩家就职圣字打头的职业，并不一定要有个什么宗教信仰，就像没有圣字的职业，也并不限制玩家不能有宗教信仰。 而圣骑士这种隐藏职业，更是信念多强人多强，精神越极端数值越漂亮。 因为隐藏职业的就职要求就是‘信念合一’，它们对信念不达标者完全不显示，而信念的展现方式并不是某个词汇，也不是一行字，而是一个符号、一个徽章或一样心像幻影，当他人看到它，就会自动在脑中用自己最熟悉的语言翻译出它的含义。 聂维扬上一世的信念是‘代仁人行不能之事’，他用一生践行了它。 但这一世要为之战斗的信念…… 他还没想过。 因为他也不知道，是要怎样的话语，才能概括他如今的状态。 都说人生是旷野，他很清楚自己要在其上追逐什么，但不得不说，具体要把它量化成一段话的话，他很难想象出来一些不泛着血腥味的假设。 好家伙，这圣骑士当的，可太残暴了。 聂维扬倒是从一开始就很清楚，圣骑士这个职业到他身上，具体表现肯定要被异化掉的，毕竟职业是职业，文化内核是另外一码事，创造出圣骑士历史原型的文化，他恐怕没法和他们共鸣。 他选择圣骑士这个职业，就像华夏人穿西装吃牛排，证明不了什么。 关于这个，他和向烽互相自我介绍职业的时候也聊了两句，向烽对此表示疑惑，当时的聂维扬沉默了一下，说：“他们之中有些年轻人觉得你很棒的时候会说你是一坨很酷的屎。” 然后向烽就再也没问过相关问题。 嗯。 地图现在没有大用场，聂维扬很快就把它关掉了。至于那三个称号，它们倒是有点用：每个称号都有自己的属性加成或特殊效果。 其中，［逆上之刃］虽然是唯一称号，但它的加成只是‘全属性+1%’和‘弱点伤害+5%’。［哀绝］的加成是‘精神+10’‘敏捷+5’和‘体质-3’，还有一个特殊效果：‘每次造成伤害，有10%概率对目标附加‘哀思’状态，降低目标3～10点敏捷，可迭加3层’。 转看［战场统治者］，这个称号虽然不具有唯一性质，属性加成也只是‘全属性+10’，但它非常适合总属性还不够高的前期发展。 而且，它还有一个符合它获取难度的逆天效果—— “‘可感知敌对目标弱点，如佩戴者精神属性超过50，将标注弱点至目标表面’……” 聂维扬舒适地笑了。 对，太对了。 他第一时间冲进暗区，就是为了这个称号效果！ “虽然现在还拿不到更好的［暗区漫游者］……但这个也不错了。” 聂维扬愉快地把［战场统治者］设置在了称号栏上，然后琢磨半天boss技能，他没有建立暗区这种比较明显的领域，而是划定一个范围，设置了入侵者提示，又搞明白了‘信物标记’怎么使用，把一块小石头标记为信物，看着上面出现他的剑盾徽章，散发着莹润温和的白光。 他沉吟两秒，那徽章突然一翻面，一把被黑雾笼罩的漆黑短剑显现出来。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把它塞进背包，然后拿出珠泪结。这个属于‘哀’的信物躺在他手里，就像一星柔润的泪水。 聂维扬没有再把玩它，而是选择了［使用］。 水晶珠里的柔光像呼吸一样明灭着，一个闪闪发光的奖励列表浮现在他眼前。 (本章完) 第13章 狂野，人是妈生的 第13章 狂野，人是妈生的 【［‘七情·哀’的痕迹］ - 不是赠礼。- 包含物品： [‘七情·哀’武器箱] [‘七情·哀’装备箱] [‘七情·哀’饰品箱] [《技能书-刺伤》] [饰品-'珠泪结'] [基础燃料x100] [基础生存资源x50] [‘表彰徽章’x1] [‘升华结晶’x10] [新世界货币‘银环’x60000]】 出技能书了！聂维扬眼前一亮。 三个箱子是boss必掉的东西，燃料、生存资源和与信物同模的无效果饰品也是。 除此以外，boss还会掉落‘随机外观部件箱’、‘boss主题外观部件箱’、包括且不限于类似‘战团令’、‘领地圣物’、超级功能性家具在内的各类道具与制造图纸，但这次他一个都没见到，但这些东西都不如技能书实用，所以聂维扬一点都不遗憾。 而往下的三个，则都是游戏货币——是的，《新世界》没有npc也没有内置商城，但它真的有货币系统，也有使用途径。 那就是…… ……自动贩卖机。 在新世界，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可能出现自动贩卖机，那里头几乎算得上什么东西都有，除了boss掉落或秘境探索的限定物品。 就算你想要一艘轮船，只要给的够多，自动贩卖机也能给你吐出一个轮船模型，扔在水上自动变大变高，只是内部能源与武器弹药得加钱。 这也是一些奴隶主敢和正规军抬杠的底气，他们有一整套成熟的剥削制度，可以保证奴隶稳定地为自己提供货币资源，然后在那些神出鬼没的自动贩卖机里先购买一个‘自动贩卖机稳定锚’，把它固定在自己家里，就能形成一个完美的吸血-消化循环。 顺便说，能做出这些事的人绝大多数都是黑暗生物，就算不是，为了更长的寿命与更好的享乐，他们也会把自己二次改造成黑暗生物，最优选择是……吸血鬼血统。 不得不说，比起自己这种半吸血鬼，聂维扬总感觉那帮家伙才是真·吸血鬼…… 现在还没找到自动贩卖机，有货币也没什么用，聂维扬把东西都扔进背包，但三个箱子和一本技能书却取了出来，在面前一字排开。 他没有急着打开它们，而是点开了自己的人物面板，看着上面的经验槽若有所思。 现在他的经验值凑起来可以升到7级，但新世界战斗职业技能树的分布是每3级一个主动技能、每10级一个高面板数值的‘决战技’，被动技能的获取则和天赋一样取决于‘生平故事’。 他想了想，把等级提升到了6级。 新世界玩家每次升级并不会重置效果状态，更不会把伤势都恢复，否则聂维扬上辈子根本死不了。 所以他只需要留下一部分经验作它用，比如对装备进行附魔或试图使用某些超自然制造功能的时候，经验值一样是一种货币。 等级的提升带来了数值增强，除全属性每一级自然增长的1点以外，他还有6个自由属性点可支配。 新技能分别是3级的[投盾]和6级的[净化之灵]，前者是一个中距离攻击技能，必须装备盾牌才能使用。 后者则是一个近战攻击与辅助的法术类技能，使用者以附着了净化力量的武器触碰他人，将对黑暗生物与黑暗力量造成伤害，并消除对方一个黑暗属性增益/减益效果，法术持续时间10分钟。 聂维扬盯着技能图标上双手持剑立于身前的抽象小人…… …… 半天之后，他还是没忍住拿起那把普通单手剑：“‘净化之灵’！” 法术类技能必须以某种表达方式触动共鸣，多数时候它是语言，聂维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蓝条往下掉了十分之一，长剑上亮起一道带有钻石火彩般灵光的白色圣光—— 他拿它拍了拍自己的手臂。 “呃……”一阵剧痛让聂维扬微微皱眉，他能清晰感觉到血脉中的翻涌，他喉头一甜，大概是毛细血管破裂了不少，皮肉就像传统吸血鬼遇见阳光一样被烧焦，血条直接掉下去四分之一。 要知道，他的体质可是有30点，几乎是6个成年人的生命力！而他只是拍了拍，甚至没有砍一下！ 这净化效果绝对够攒劲，聂维扬挑起眉头：“攻击判定条件中，黑暗生物血脉优先级高于能量性质……” 很好，今天开始，他将成为黑暗生物内战幻神！ 而且低级技能的特性是‘消耗低’‘威力不高’和‘没有冷却时间’，只要能量充足，就能一直使用，甚至到了中后期，它们的地位可能和被动技能与平a差不多…… 这就是‘圣骑士’吗？！ 聂维扬少见地有点兴奋了，一时间甚至想溜达出去剁两个黑暗生物玩玩，他搓了搓脸平复心情，手臂上的伤痕恢复速度缓慢到令人发指，这反而让他更高兴了。 ‘净化之灵’，一个能打能辅的技能，除了手短以外没毛病。 但聂维扬满脑子都是上辈子带来的技能使用技巧，这些技巧甚至跨越了职业，他只要多研究研究，说不定能把这个技能和‘圣辉刃’融合起来，只要能让后者带上一点净化性质，他就能让全世界黑暗生物听见他名字就发怵！ 至于为什么他会知道那么多职业的技巧…… 别问，问就是杀过。 聂维扬长长舒了口气，他脑中出现了对自己未来战斗体系的多种规划方案，手里却拿起了‘哀’的武器箱。 箱子只有巴掌大，看起来是木制包铁，卡扣上镶嵌着一颗透明白色水晶珠，整体手感沉甸甸的。 选择使用之后，箱子自动打开，里面放出幽然白光。 聂维扬伸手从中拿出一个模型，那是一把单手剑，它轻盈修长，纤细尖锐，通体由流线主导且几乎没有护手结构，剑格上镶嵌着典雅的水滴形水晶，尾端配重是一颗被水流般光芒环绕的水晶球，它和剑柄并非一体，而是完全脱离在外的飘浮结构，却依然作为配重球，为剑身提供平衡的重量。 【[细语] ·重刺剑 力量+5 敏捷+3 魅力+5- 由爱意指引的沉重悲伤，化作尖锐的针式长剑。-- 失去一切时，跪在荒野哭泣的是自己还是一个幽灵，她早已分不清了。-- ……幸好，她还有同伴的尸骨环绕。-- 武器技能：[穿心] ·被动技能 对攻击目标施加的持续伤害每次结算，15%概率追击一次[刺伤]。】 正好，[刺伤]本身就是一个持续伤害效果。聂维扬装备了这把武器，把它在手中转了两个剑。 这把剑的外形有点过于漂亮到惹眼，甚至为了造型设计而取消了护手用的结构。但聂维扬这种末世后期归来的实用主义者无所谓它的外形，而护手…… 老刺客不知道什么是护手。 他把剑佩在腰侧，又打开装备箱得到了一条增加防御、敏捷和魅力的银色鱼皮腰带，在饰品箱里得到了一枚简约的银色圆形水晶戒指，它也为他增加了魅力，还附带一个技能[悲从中来]。 【[悲从中来] ·被动技能 对攻击目标附加[哀情]效果，每5次造成有效伤害则迭加一层，每10层使其进行一次精神（敌）-魅力（我）抵抗判定，目标抵抗成功则进行双方精神对抗，失败则造成一次高额[刺伤]判定，精神对抗等效抵抗判定。】 精神对抗？ 聂维扬乐了。 不会取名 书名也是，章节名也是 每天都想得急眼 因此如果大家哪天看到章节名发癫 那是我又急眼了 不用搭理我 tvt (本章完) 第14章 妈的，你很狂耶？ 第14章 妈的，你很狂耶？ 冷酷无情的实用主义者对这些漂亮玩意儿没什么感想，但倒是确实很有兴趣让敌人体验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悲从中来——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精神属性完全无法显示数值，但他很确定，就算是上一世的面板数据，也能让这个技能成为神技。 装备附加的属性值无法用于玩家自身的瓶颈突破，聂维扬分配了一下属性，把魅力值增加到50。 算上装备增益，他的面板属性已经抵达59这等离谱数据，但他并没有直接得到超凡魅力相关天赋，而是触发了一个任务。 【[超凡魅力！] ·突破任务 [任务要求]：不使用精神控制类技能，让超过1500个拥有[精神]属性的单位在不理解的前提下执行你的命令。 - 经过漫长的奋战，你的[魅力]属性已经提升至50，天啊，你真帅！—— 不过，魅力可不止是‘帅’与‘美’——如果你想成为一个真正魅力超群的人，要用自己的[魅力]吸引他人、用[力量]征服他人、用[信念]感染他人！-- 最重要的……是让人们相信你！-】 再看一遍这神奇任务介绍，聂维扬也还是无语得想叹气。 在新世界，玩家数值提升至50点以后，就只有力量、敏捷和体质可以通过加点的方式继续提升，这正是因为‘魅力’和‘精神’非常重要。 精神且不谈，魅力值与容貌、亲和力、说服力，还有包括且不限于魅惑与思维引导在内的一切技能互相影响，甚至还囊括了一部分恐吓判定。因为如果一个人没有说服力，他的恐吓也只是个笑话——当然，就像精神可以代偿一部分属性或承担知识的代价，在恐吓的时候，玩家也可以用其它属性或信息代偿魅力等属性。 完成超凡属性进阶任务的方式会影响此后得到的技能，上一世，聂维扬的主要属性是‘敏捷’——这也是他高速飙车时完全不会失控的原因——但他理所当然地全属性都突破了这第一个关卡，因此他并不是第一次与这个任务打交道。 但现在问题来了。 他连自己这一世的信念是什么，都暂时还不知道…… 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要让一个人用一生去践行的东西当然值得人用一生思考。 聂维扬陷入沉思，夜幕宁静，群星闪耀，云层幽然经过高天之上，寒风在山谷外呼啸如妖鬼。他想了许久，在脑海中拟定无数方案又推翻无数构想，而在思考时，他连呼吸都是近乎无声的。 直到一小时后，也是《新世界》‘开服’的第十二个小时，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变成中午12点，夜幕下的远方忽然传来些许杂声。聂维扬下意识静止了所有行动，连呼吸心跳都尽量延缓，竖起耳朵听了几秒，从远方风中分辨出一个声音。 ——“救命……救命啊！！！” 聂维扬腾身而起跳上他的摩托车，看都没看火堆和帐篷一眼，打火发动就冲了出去。 …… 一片黑暗中，云妮踉跄奔跑着。 她身姿矫捷，头上顶着一对尖尖的立耳，腰后拖着一条细长尾巴，奔跑速度很快，但显然不太适应，以至于时不时跌倒一下又立刻爬起来，不顾身上的擦伤继续奔跑。血泼在她身后荒地上，野草摇动的尖叶被压得弯下去，星星跟着她，就像背后的虎狼。 一个高胖的男人在她身后追着，他的速度并不快，但手里举着一把长长的捕捞网，上面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三天前，云妮挂断家里的电话，孤身一人去到朋友位于乡下的家里做客，她正和朋友家的孩子一起捉螃蟹，就碰到这么个人。 起初她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只知道这人是城里来的，好像很有钱，因为喜欢自然风景而定居在村子里…… 那时候这家伙看起来和善极了，只是看人的眼神有些微妙。但云妮怎么也没想到，三天后的现在，他们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醒来，刚过去半个小时，这个男人就伙同一群不知道哪儿来的年轻男性，抄着一个捕捞网，把全村人分批扔进了一个地窖里，敢反抗的就杀掉，尸体一起扔进去。 直到那时村里人才知道，这个叫‘阿隆’的男人是个洗手不干的盗猎者，最擅长的就是抓活体珍稀动物卖给有钱人，而现在…… “到处都是珍稀动物啊！”男人捏着云妮的下巴呲牙笑道，“挑稀有的，漂亮的……比如这个。等社会洗完牌，肯定有人爱玩这种的，女的，男的，只要有趣，就有市场！” 云妮的改造血统是细犬，职业是信使，不能算稀有但的确漂亮，而且几乎没有攻击力。她挣扎着试图咬对方一口，她就职了弓箭手的朋友被按住时尖叫着试图用斧头攻击，也没能制止对方把她们一起拖进一个小房间。 她们第一次意识到了，社会失去稳定规则的含义。 ‘弱肉强食’，这四个字从来都是血淋淋的现实！ 天底下多得是畜生不如的东西，只要找到机会，就想奴役他人！ 当朋友拼尽全力把云妮推出人群，从地窖里爬出来的几个青壮年与一大群老年人拿着武器或工具让她去找警察，和那群年轻男人打在了一起。云妮无法去回想她听到了什么，她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只是被阿隆追着跑，一边大喊着求救，一边用声音引来周围丧尸阻碍阿隆。 她大概记得县城的方向，这是最好的消息，但阿隆好像有什么追踪技能，他每次被她甩开，就会在一段时间后出现在她附近。 而村里老人居多，因为青壮劳动力大部分都去城里上学打工了，她无法想象，现在村子里……那些爬出来的老人…… 他们说方言，和她不太能沟通，但她刚来的那天，有人叫她“妮儿”，叫她“闺女”！ “救命！救命啊！！！” 云妮大叫着，她瞪大了眼睛，像只灵巧的猎兔犬一样穿行在荒野间：“救命！救命！杀人了！杀人了！救命！！！” 她现在只想跑得快点，更快点，快到没人能追上她，快到能让她找到帮手。她第一次这么想看到警徽和国旗，她以前从来没这样过。 她一跃跳过弯弯的河。 落地时，她听见小腿传来一声刺耳的骨裂声。 信使初始技能之一的‘加急邮件’是个徒步加速技能，但它需要使用者的敏捷与体质都达标才能确保安全地全速奔跑，但云妮只是个普通学生，又为了美而硬节食减肥，把自己瘦得细条条的，以前八百米都快要跑不下来，体质甚至只有3点…… “啊啊啊啊啊！！！！” 她抱着小腿发出惨叫，又努力憋住声音，咬紧嘴唇，脸色在苍白和血红间循环几次，然后艰难地爬起来，一步一步往前—— ‘啪！’ 一根长杆抽在了她后脑勺上。 云妮眼前一黑，栽倒在地。剧痛让她颤抖，重击让她几乎无法分辨方向，她几乎闭着眼睛，隐约看到那个恶魔般的身影来到她身边。她感觉到那根长杆抬了起来，然后…… ‘啪！’ 他打断了云妮的腿。 几乎失去意识的时候，云妮想起很多。 小时候上学快迟到，长大了去见喜欢的人，上大学时从教室跑向最好吃的食堂窗口，放假了从出租车冲向亮着灯的家门口，还有冲向阳光的时候，冲向医院的时候……她奔跑着，腿很疼，肺很疼，心脏也很疼，它嘣嘣地跳，快要从她喉咙里蹦出来了。她脑子里盘旋着过去的事，盘旋着曾经对未来的幻想，盘旋着每个亲朋好友，每个她爱的爱她的人。 “妈……” 她眼前一片昏黑，喃喃喊道：“妈妈……” (本章完) 第15章 狂 野 人 生 第15章 狂 野 人 生 阿隆把捕捞网倒转回来，用网兜一捞，就把纤细的女孩捞了进去。 他看了一眼正在冷却时间的短程定点传送技能‘追猎’，满意地笑了。 “真方便……”他说，“回头杀两只丧尸，看看和杀人获得的经验有什么区别。” 云妮的目光空洞，巨变与剧痛让她失去了思考能力，这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蜷缩在网兜里，以并非从妈妈怀里诞生的姿态，小声地、一声一声地喊妈妈。 阿隆听得不耐烦，他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脏话，想踢她一脚最好踢掉几颗牙，又舍不得那张漂亮脸蛋儿。最终他哼了一声，一手拎着带血的斧子，拖着网兜往回走，在地上拖出漫长的血痕。按照正常发展，或许要到几天之后，附近县城的人才能腾出精力看两眼周围村镇，等到那时候一切都晚了，那才合他的意…… 但他没想到，才刚走了两步，后方就有一道轰鸣声迅速由远至近，在阿隆回头之前，流星似的光芒从他身边穿过，他忽然感觉半身一轻，好像那网兜没了似的，他焦躁地抓了抓手，想把网里的人倒出来准备打架，才意识到网兜确实没了。 手臂也没了。 阿隆茫然地靠看过去。 他看到喷涌的血，动脉血泵出的力量比喷泉还大，血飙出三五米远，黏稠的猩红带走了温度。 他发了两秒的呆，才意识到——拿网兜的手臂断了！ 有人……不，有什么东西，把他的手臂齐根砍掉了！ 这些盗猎者好像不怕疼也不怕死，阿隆原本也只是闷声咕哝着呼痛。但有一道不算明亮的白光附着在他手臂的断口上，炽痛、刺骨，像白磷的火一样，如附骨之疽般灼烧他的血肉骨骼，飞快烧焦了他小半个上身的皮肉。阿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夜幕，他头脑发昏，抓紧斧头瞪向不远处，那里有…… 一个人？ 一个……摩托佬？ 阿隆看到了一个年轻男人，那个人跨坐在摩托车上，一手搂着意识不清的云妮，正在把捕捞网从她身上解下来。 哪来的小年轻！ 阿隆并不废话，他一个闪身降落在云妮旁边，抬手就是一斧！ 这一斧势大力沉，显然势在必得，却出乎意料地落空了。 那年轻人只是轻微侧身，就避开了斧头的利刃。他抬了抬眼，摩托车另一边暴起一道寒光！ ‘嚓！’ 银光一闪而逝，阿隆的动作顿在原地，一排‘遭受弱点攻击’‘遭受致命弱点攻击’之类的提示在他的视界侧边闪过。 片刻之后，他的视线下垂，翻倒，他看到了自己的胸口，腹部，大腿，然后是泥土和天空…… 聂维扬默默顶上护盾，骑着摩托车往旁边挪了挪，确保自己和车都保持相对洁净。 他看了一眼怀里的女孩。 云妮…… 上一世，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人，是在半个月之后。 那时的她被砍断了双腿，在末世前期几乎没有治疗手段，因此只是留在朗城，做了个登记幸存者和帮老人写信的工作。 没人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官方把她的信息保护得很好，她也总是带着开朗阳光的笑容，从来不提那些伤心事…… 现在想想，如果不是今天他听见声音，恐怕她会被这个追捕她的‘捕盗者’抓回去，遭受非人的折磨。 “……”聂维扬闭了闭眼。 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世界突逢大变，多得是人想趁机干点什么‘大事’。而这世上绝大部分人是中间派，说好没那么好，说坏也没那么坏，被好人带着就干好事，被坏人带着……恐怕很多时候也干不出什么人事。 新世界对地球玩家的时空转移几乎一比一复刻，在海底下的就挪到岛屿或船上，在地底下的就挪到地表或地下洞穴里，在火山口的就放在火山下，在外太空的……聂维扬倒是没关注过，他也不知道。 现在的问题是，单只是朗城附近，恐怕就还有很多人需要帮助！ 聂维扬微微皱眉，他甩掉剑身一抹灰烬，用剑上的亮光碰了碰云妮。然后从背包里拿出医疗箱，熟练地给她做急救式骨骼复位与骨折固定。 捕盗者的力量不属于黑暗类型，但那人本身是个黑暗生物，聂维扬就试试净化之灵的效果——在这个世界上，黑暗生物占据了二分之一，虽然主要分布区不在华夏，但华夏也有不少黑暗生物存在——这玩意儿判定标准很迷惑，它几乎随机，但也有人的介绍里出现过“因为喜欢熬夜所以成为了吸血鬼”之类的东西…… 净化之灵没有净化掉什么，但这光靠近了看实在刺眼。云妮下意识侧头埋进聂维扬胸口：“别……别照……” 她逐渐晕晕乎乎的醒来，目光迷离梦幻地仰头看着聂维扬。她视野模糊，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一双端正温和的眉眼，那双眼的虹膜是一片迷人的猩红，瞳孔深处的金色光芒又为之增添了一抹奇异的温和。 云妮感觉自己像在做梦，她看了一会儿聂维扬的脸，好一会儿又低头看了一眼聂维扬的胸膛，再次仰头喃喃：“天堂吗……” “……” 聂维扬沉默了一下，默默拎着她的后脖领子从自己怀里揪出来，再次举起了发光的剑。这把‘细语’现在跟个灯管子似的，他自己都不太想直视它。 “啊啊啊别照啊啊啊我是吸血鬼大学生我被强光照射会融化啊啊啊啊……”云妮大叫着疯狂摇头：“大哥！大哥！我醒了大哥！您有问题请语音查询！” “你从哪来？说具体方位。以及，那里还有没有对人类下手的人？”聂维扬平静地问。 云妮混乱的头脑一冷。她终于真正清醒过来，不顾自己刚刚被打好夹板的小腿，忍着浑身剧痛艰难地坐起来，二话不说给聂维扬指明方向：“那里！大柳庄！村中心28号院地窖！有！” 高考以后就被扔出九霄云外的智力，堂堂回归！ “有老年人，很多！还有年轻女孩！”云妮大声说，她好像纠集了全身的力气。声音铿锵有力：“救他们，求你了！” “好。”聂维扬说。 此刻野外还没有危险到极限，他把云妮放在一旁隐蔽的地方，明知故问：“能藏好吗？” “能！我是信使，初始技能就是赶路定位和隐藏！”云妮大声回答，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盯着聂维扬：“你什么时候去……？” 大柳庄里敌人那么多，很可能是隐藏在附近的、阿隆的前同伙。即使再怎样着急，她也不想催促这个陌生恩人去那么多亡命之徒那儿自投罗网。 “现在。”聂维扬说。 他没有多说废话，只是调转车头，拧了拧把手。夜幕下轰鸣又起。车轮再次开始发光飞转，溅起尘泥。 云妮愣了两秒，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她艰难地拖着腿直起身来，刚想放声大喊，却又怕引来丧尸。而身披光芒的骑士转瞬间已然远去，消失在黑夜里。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阿隆的尸体，这才发现他看起来居然是毫无还手之力被两击杀死，其中一下恐怕还是为了救她。 女孩脏兮兮的脸扭动了两下，忍不住流下泪，虽然仍然笑不起来，但她的心情终于安定了。 (本章完) 第16章 村庄 第16章 村庄 杀人。 这个词离一般人的生活很远，但离聂维扬很近，近到仅仅只七天时间未见。 噢……现在是八天。 总之，在新世界，杀人是有经验奖励的。 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当人类的生命被这样赤裸裸地异化成一种数值资源，一个人的本质就与那些丧尸、妖魔、变异动植物和昆虫没什么不同。再加上一些饥饿，一些无序，一些性欲，一些暴力……聂维扬熟知那样的世界，那是个巨大的绞肉机，字面意义上的，他那些年一度几乎找不到落脚之处，因为走到哪里都好像能踩到肉泥。 刺客能做到很多圣骑士做不到的事，比如更加残忍高效且隐蔽地杀死敌人，但反过来，刺客只有刀，刺客就是刀。 刀只能破坏，不能挽留。 刺客聂维扬见过太多人道主义灾难，在那个几乎已经没人用这个词语形容事件的时代，他一次次见证不该逝去的人以各种荒唐的方式逝去。《新世界》是个一命通关游戏，它就是现实，在现实中，所谓的纯dps再高，也换不回一条无辜的生命。 所以，聂维扬归来之后，才眼都不眨地换了条路。 他已经用半生证明了，纯粹的杀戮，此路不通。 而现在…… 流光划破长夜！发动机轰鸣声就像一道警示的鸣笛，极速逼近黑暗中嘈杂的村庄！ 村庄里正在发生一场残酷的虐杀。 这个村子里现在有五十多人，大多数是留守的老人与儿童，只有区区七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其中四个男性。 而前盗猎者有大约二十人，他们没有枪，但刀口舔血的日子过久了，动起手来比村民脏得多。 一方下意识试图制服，打起来才忽然意识到这是生死存亡的问题，另一方早做好了准备，根本就没想留多少活口。甫一照面，村民就倒下了好几个人，还有外围的人被偷袭……血腥味很快升了起来，嘶吼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在云妮逃跑后半小时，战斗结束了。 村民至少死了三十人，因为盗猎者的职业普遍攻击性较高。盗猎者死了七八个，其中大部分是被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打死的。 盗猎者们拖着尸体扔开，其中两个人大马金刀地坐在一扇破旧院门边，背后是一对苍白破旧的掉色门神。 这个村子当然不是大柳庄本来的村子，而是一个地理位置差不多的村庄废墟，它多年无人，破败不堪，房屋倒塌了不少，铁门牌坠落在地上，锈迹斑斑。 村民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二十个，或躺或跪，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那两人招了招手，让还在踢打几个老人的下属停下，把那遍体鳞伤的一男一女拖了上来。 其中女方一直低着头，一声不吭。男方也低着头，目光快速扫视着周围环境，试图找到突破口。 他们被扔在了几具尸体上，那些老人的尸体就像个水袋，内脏、血与排泄物在噗噗噜噜的声音中流出来，让本就被血腥和臭气灌满的空气更加腥臭。 死人从来都不体面，能让死人体面的，是活人的德行。 年轻男女几乎呆住了。女孩颤抖着咬紧牙关，依然没有发出声音。而男孩挣扎着，身上亮起一道蓝色光芒，他甩开抓着他的两个人，扑到一具尸体身上：“爸？！爸！！！！” 苍老的尸体躺在泥地里，那血还没凉透，浸透了他的衣襟，他的声音嘶哑不堪，眼泪不住地滚落下来，落在父亲裸露在外的残破心脏上。 上头两人看得拍手大笑：“他妈的，好玩儿！老地方可看不了这乐子！” 年轻男孩猛地抬头，怒吼着想冲上去，却被周围几个人嬉笑着轻易按倒。他艰难地挣扎着，眼里放出微弱的蓝色光芒，口中念念有词，身边浮现出一枚白色能量光球…… 一个人把他抓着头发揪起来，‘啪！！’一个巴掌，把他打得脖子‘咯嘣’一声。 “体质，敏捷，力量都不高，还会放能量球……”那几个按着他的人里有人哈哈大笑，“这该不会是个奥术师啥的吧？哎哟，文化人啊，大学生？大学生不值钱了，会魔法的大学生指不定能多卖点……” 青年咬紧牙关，一言不发。他的脸迅速肿了起来，血从嘴角溢出，淅淅沥沥地滴落。 他的血条只剩下不到六分之一，还带着一个‘出血’效果，他知道自己或许命不久矣，但…… “呸！” 青年狠狠朝上头坐的两人啐了一口唾沫。带血的唾液落在其中一个壮汉裤子上，让他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会有人给我们报仇的。”青年声音虚弱，眼睛却像两把刀，“军人，警察，普通人……甚至是看不惯你们的别的畜生！总有一天，会有人给我们报仇的！你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被吐了一口唾沫的壮汉脸上的肌肉抽动着，他鼻翼翕张，面色在狰狞与暴怒之间闪烁，最后，他突然咧嘴一笑。 “都说法师什么的是玻璃大炮，移动速度是轮椅战神。”他说，“把他腿砍了。” 青年男孩嘶吼着“别过来！”试图挣扎，但每次吟唱都失败了。而上头那男人的目光转向另一个人——“女的是个弓箭手……” 他嘀咕着，眼神肆无忌惮地扫过女孩的胸脯、腰腿和脸，最后咧嘴一笑：“把她右手剁了，等老大把她那个朋友抓回来，把这只手喂她朋友吃。” 女孩原本面无表情，在最后那句话落地时，她的脸色急剧变化。但好一会儿过去，她居然忍住了发出声音的冲动。 只是在她头顶上，一对带着伤痕的猫耳耷拉了下去，她微低着头，显出一种楚楚可怜，双手紧紧攥住衣角，互相交握。 坐在上头的另一个瘦高男人忍不住了，抬手拦人：“停停，停停。这是个优等品，得等老大回来安排。” 不远处的年轻男孩发出惨叫，还活着的十几个村民躁动着，有老人忍不住喊了一声“狗娃儿！”，被旁边的人狠狠一棍砸在头上，干瘦的身体瘫软下去。 那瘦高男人又瞥了一眼旁边下命令的壮汉，顿了一下，招手叫人停下砍腿，再把女孩拖上来。 “这两个有战斗力，可是人才……”瘦高男人笑着，手指不干不净地摸了一把女孩的脸蛋，“看看，这小脸嫩……的……” 他的声音顿住了。 在一片寂静中，他慢慢低头，眼中映出主动扑进他怀里的女孩。 ……还有她手里的一把细长水果刀。它斜向上方捅进他胸口下，刀尖已经没入了心脏。 弱点击破！ 她的手指纤细有力，显然力量属性比起那个男施法者要高出太多——弓箭手从来都不是什么纤柔灵巧的职业，一个弓箭手拉得开弓，这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她只是太会利用自己的外表。 在壮汉一脚踹飞自己之前，女孩狂笑着狠狠拧了拧刀身，不远处的年轻男孩也凄厉地大笑起来：“姐！牛逼！” 原来这竟然是一对大学生姐弟！ 女孩被壮汉踢得倒飞出去，她在地上滚了几圈，最终停在弟弟身边。她疯狂咳嗽着，咳出一些血块，然后和弟弟一起大笑，在血腥里大笑，在铁塔般跨步走来的壮汉面前大笑。在两个人模糊混沌的视野里，蓝条已经空了，‘出血’和‘内出血’的负面效果刺眼无比，血条更是已经快要见底。 “跟我们比杀人？不知道真正的专家是谁？” 壮汉一把拎起女孩，死死掐住她的脖子，男孩艰难地爬起来，抓起石块试图砸他的膝盖，却被一脚踢翻。 他逐渐发力准备，拧断女孩的脖子……而她的双腿无力地踢动着，看上去很快就要失去力气了。 (本章完) 第17章 来客 第17章 来客 当摩托车的轰鸣声降临，一道锐光穿过人群，撕裂空气的锐声刺耳，‘乓！’一声响，一把长剑把壮汉手臂带开钉在土墙上，强大的冲劲把那条手臂带出一个血洞。 这次净化之灵没有灼烧皮肉，但利器伤害让‘流血’效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而这一下干脆利落，迅雷不及掩耳，壮汉的手无力地松开，女孩掉在地上，捂着喉咙艰难吸气，声音像是在拉风箱。 男孩几乎是爬到她身边的，趁着壮汉还在剧痛中发愣，他艰难地把自己的姐姐往后拖。结果没两下就变成了力量属性更高的姐姐艰难地把他往后拖。 现在显然有人来了…… ……会是谁？能是谁？难道是云妮找来的救兵？ 不，不不不…… 城里还有那么多人，这个时间……就算是军队和警察的，都腾不出手吧？ 两人努力眨眼，扛着模糊的视野试图看清不远处。他们只看到那些杀死他们亲友的畜生如同芦苇般倒下，半空中斜刺里横飞出……一辆摩托车？！ 那是一辆气势宏伟的黑色摩托，虽然它通体发光但只是一辆摩托而已。说气势宏伟其实是因为……它飞过来了！！！ 姐弟俩目瞪口呆，身随视动，一瞬间转头。 ‘轰隆！！！！！’ 势大力沉的摩托车撞上壮汉又一头撞进后头的土制平房，当场给他去了半条命。 “……？” 这一刻，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同一个方向。 一道发光的身影持盾冲了进来。 他身披护盾的光芒，手中木盾打头，像卡车一样冲进人群，盾上炽热的白色光芒让四面八方所有黑暗生物血统的人都惨叫着躲避。他大步冲上凹凸不平的土路，顺手对着平房一招，一道寒光飞射而来，那把长剑重重落在他手里。而他竟然去势不竭，顺着长剑归来的力道，平举剑柄，旋身滑跪！ ‘歘——’ 一圈又一圈血光炸开。 完美无缺的战斗技艺，当前最好的武器，几乎没有短板的属性，吸血鬼在夜间获得的力量增益…… 最重要的，是二十年万军取首……好吧，也有时候不止取首的刺客经验！ 人数？ 笑话，哥们儿毕竟世界boss，中州守卫者——虽然现在只有6级。 但在座各位，都是垃圾！ 聂维扬没有动用boss技能树，等他停下时，漫天泼洒的血液像黑暗中绽放的丛。而他身处众人之前，膝盖微弯，卸去力道。 不远处，十几个老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片刻之后，聂维扬站起来，抛了抛手里的长剑，将血甩去。他看了一眼从废墟里爬出来的壮汉，露出一个没什么感情的微笑：“杀人，我的经验更丰富。” 虽说他在微笑，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身上还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光，但周围人下意识低下了头。 现在攻守易型了，到处都是伤残病号，但前盗猎者一方死的更多。剩下几个人紧张地盯一眼聂维扬，又紧张地移开目光寻找生路。 谁也不知道这是何方神圣，但倒下的人再也没站起来，这一点他们看得清清楚楚。 聂维扬偏了偏头，有点后悔自己没把阿隆的头一起拎过来：阿隆的头已经被砍掉了，但他不确定现在的云妮心理接受能力如何，因此没在她面前干这种糙活儿。 但没关系…… 这儿还有一颗效果相似的。 壮汉发出战吼声冲过来时，聂维扬侧了一下身，对方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而他一把搂住了对方的脖子，脚下生根似得原地稳稳转了半圈，带着微笑低头：“‘打手’职业？” 壮汉心里一咯噔。 他确实是‘打手’！ “你们这些打手……”聂维扬低头，放低了声音，说出四个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字：“……蠢得挂相。” 壮汉一愣，心中火起，但颈边一道冰凉蔓生，下一刻，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聂维扬杀人，从来不拖泥带水。 壮汉的血飙得像喷泉一样，聂维扬顺手把那颗头颅往人群中间一扔，走向剩下几个敌人。 “报仇就别隔夜了。”走过那姐弟俩身边时，他顺口说。姐弟俩呆呆地看着他，好像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 …… 一小时后，聂维扬扶着一个老人，让她在村边坐下。 高魅力值带来的高说服力的确很好用，这些老人没有一个不愿意听他的话——虽然这更多的是因为他的武力自带威慑，但聂维扬看得出来，他们的确心悦诚服。 村里的血腥味太重，四面八方有刷新的丧尸慢慢挪过来，聂维扬指示那对姐弟清理并拿点经验，他们从善如流地听了指挥。 “朗城正在安排民众，不用怕。”聂维扬说，他温和的神色令人安心：“你们两个在这儿守着，我去一趟朗城报告。” “好……”那个女孩小声问：“大哥，你……你是谁？哦，哦对了，我是……” 柳叶宁。聂维扬在心里说。 他当然认识她。在上一世，他最后一句话就是对她说的。 “我是柳叶宁，我弟弟叫柳叶平。”女孩眨巴着大眼睛，紧紧盯着那张英俊可靠的脸：“您是……？” “聂维扬。”聂维扬说。 他并没有隐藏身份的想法，无意义的隐藏比暴露更不可取。 柳叶宁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聂维扬……这个名字她听过！ 在之前的系统公告里！ “聂聂聂聂聂……”一旁的柳叶平震惊出声：“聂维扬？那个聂维扬吗？开场俩小时就弄死个boss的那个聂维扬？我的天啊，哦，那把剑！那把剑是不是boss掉的装备？太酷了！好帅！大哥你好强！我看你戴着戒指，你结婚了吗，哦那是小拇指，你是不婚主义者？抱歉我现在看东西都带重影的，可能让人扇散光了……” 这样的情绪反应……对吗？ “……”聂维扬沉默。 上辈子的柳叶宁是个纯种赛级话唠，为数不多的几次交集里她次次一张嘴就把他吵得头疼。但现在看来，她其实并不是个话痨，相反，她这个弟弟才是真话痨。 但那时候并没有柳叶平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只是，这二位，都不太像正常人。柳叶宁心里藏着太多事，柳叶平对他的态度更是假的有点过分了……但各人有各人的性格，现在他没空对随便一个人的反应去想那么多。 聂维扬沉默地站起来，他无意去猜测在这村庄里都发生过什么，想那也必不是什么好事。 “我先去城里，很快回来。”他说着，把摩托从废墟里扶起来，离开了大柳庄。在他身后，一片隐约的啜泣声被夜风吹散。 聂维扬沉默地加速。 他这样的外人，不该知道这些失去父母的孩子与失去孩子的父母，要怎样哭泣。 但在半路上，他居然看到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躲躲藏藏地走过小路，慢慢摸了过来……？ (本章完) 第18章 天天不是取不出标题就是忘记写标题我 第18章 天天不是取不出标题就是忘记写标题我真的服了我自己 “云妮？”聂维扬挑起眉头。 云妮远远地就听见了摩托车的声音，她两眼放光地抬头：“恩人——！你回来了，村里怎么样了？你受伤了吗？” 这么复古主义的称呼让聂维扬愣了一下，道：“大柳庄的事已经结束了，村民有严重伤亡，我得去一趟朗城叫人过来。你跟我过去吧，处理伤势。” 云妮的脸垮了一下，并不是对聂维扬有意见，而是严重的担忧。她努力挪动自己，疼到苍白的脸上带着冷汗。聂维扬下车把她拎上后座，她手臂抱着的一样东西露出来，那竟是阿隆的头。 聂维扬疑惑地看向云妮。 “我想着可能有用……”云妮小声说，把这颗恐怖的人头扔在了灌木丛里。 她以为村里会发生一场恶战，准备把这颗头当作什么精神震慑手雷来用。 实话说，这种想法没什么不对，聂维扬的确不是一键胜利。虽然他解决问题的速度很快，但在最后那会儿，有两个人试图劫持一个虚弱的老人，只是聂维扬完全没被威慑，而当他们崩溃地试图撕票，攻击还被一层突然浮现的护盾挡住了。 不得不说，神圣卫护真是个好东西，但如果当时情势陷入僵持，这颗头扔进去确实可能产生破局的效果。 只是…… “不用强迫自己变得这么快。”聂维扬说，他正在驾驶摩托车，说话时没有回头。 云妮愣了一下，陷入沉默。 朗城的灯火就在前方，人们好像不太适应没有阳光的日子，当聂维扬靠近时，他隐约听见有人抱怨“太久不晒太阳的话，缺乏维生素怎么办……”而另一个人嘟囔道：“凉拌。” 聂维扬把云妮送到了临时医院，这里萦绕着人的气味、血的气味和药品的气味。 地球的一部分药物同样被传送了过来，况且天下精明人物那么多，当然有医生护士在那十秒里反应过来，急速把身边药物抱起来。甚至就算是普通人，也有一些长期病患者是抱着药过来的——如高血压、尿病、艾滋病患者这类的人，可比大部分人都明白没有药的痛苦。 当然，现在医院里不缺绷带和一些基础药物，也是因为聂维扬之前倒了不少存货在朗城…… “包扎手法很专业嘛，学过战地急救？”急诊医生打开绷带时扬起眉头。 “嗯。”聂维扬应了一声，“我还有事，先走了。”他对云妮说，“这里有军队管理，环境比外面好得多，他们应该会把你安排在附近。等你朋友来了，我会让她过来找你。” 云妮感激地点头道好，聂维扬快步出门去找向烽说明了大柳庄的事。 “我马上派人去收拢民众。”向烽说。 他没有说什么‘居然还有这种事’‘怎么会有这种事’之类的话——明眼人都知道世道变了，以后不择手段奴役他人的畜生只会越来越多，一个人说这种话，只能证明自己在装傻。 “大柳庄的村官您见到了吗？”向烽问。 “死了。”聂维扬简略地回答。 向烽叹了口气，转问起了别的问题，了解完情况后就派出了两支连队。然后，他忽然又问聂维扬：“您知道首都方向到豫州……不，中州的路上都有什么危险吗？” “知道。”聂维扬说。 他也知道对方在说什么：现在证实了末世和游戏都是真的，肯定有人想了解更多信息。 但他只是道：“我能说的大部分已经说了。” 如今他已经发生了变化，这次的末世后期走向如何，他也不能确定。但一些《新世界》本身的信息应该没变，而且他很确定，如果不出意外，末世中期还是会有一场……核战争。 回想起那些日子，聂维扬的声音顿了顿，重复强调了一下他早放进过那个u盘的一段信息：“转移过来的物资里，核原料一定要处理好。” “我知道。”向烽点头，他甚至把全文都背下来了，但他不明白的是：“所以，为什么？” 聂维扬又笑了，但没有回答。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核辐射也是新世界变成现在这样的原因之一。 在地球，1945年由奥本海默试爆的原子弹辐射尘把铯137送到了全世界，每个地球人身体里都存在这玩意儿，从这种原本不存在于人类应用序列的元素开始，核辐射将陪伴地球人走向永远。 而在新世界，整颗星球被设定了一个法则：放射性物质导致生物发生变异的概率、变异的程度都大幅度上升，人类尤其如此。 这一度被新世界生物学者们认为这是人类被改造的原因之一：如果不改造，大家落地就和‘本地人’一个德行了。 至于核战争为什么会发生…… ……只能说，人类这种生物的贪婪是无极限的，每个人都想让世界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而绝大部分人，并不知道如何正确引导它。 “我先走了。”聂维扬摆了摆手。 他拒绝了向烽送行，走出这个临时营地，但没走几步脚步忽然顿了顿。下一秒，一个青年踉跄着栽倒在他原本的落脚地。 那是个白发绿眼的青年，聂维扬看了一眼他的耳羽，认出了血统：鹤。 白发的鹤……魏禾？ 聂维扬挑起眉头，顺手把青年翻过来，看到一张双目无神的脸。 果然是魏禾，他上一世在朗城的队友之一！ 旁边急急忙忙跑过来两个卫兵，有点尴尬地把魏禾捡起来：“抱歉，聂先生，这位是朗城安居会的会长，他可能有点累了。” “啊……”魏禾目光空洞：“没有了，一张也没有了……” 聂维扬：“……” 显然这家伙又画符画疯了，只是他不知道魏禾上辈子还有什么会长头衔，而且在工作疯了这种事上用‘又’字竟然有一种油然而生的悲凉在里头…… “……注意身体健康。”聂维扬干巴巴地关心了一句，默默离开。 又过了三个小时，大柳庄居民终于被朗城驻军带走，聂维扬松了口气，回到自己山窝窝里的小帐篷门口坐下，伸了个懒腰，感到发自内心的一丝疲惫。 休息吧。他想。 不管还有什么事，都得精力充沛了再说。 (本章完) 第19章 ‘雨季’ 第19章 ‘雨季’ 新世界第三天，漆黑的黄昏时分，一场大雨冲刷世界。这场大雨将持续一个月，致使各地出现山洪、山体滑坡、水位暴涨等问题。 【雨季[1级·蓝色·公共日常事件]- 水是万物之源，人们常这么说。现在，一场大雨覆盖了全世界，这或许是灾难的开始，也或许是一段来之不易的基础建设准备时间。- ·霉菌生长速度+30% ·有机物腐烂速度+30% ·传染病活性+30% ·细菌更易传播 ·‘水’相关元素能量活跃度+50% ·非‘水’相关元素敌对目标单位活跃度-50% ·‘火’、‘沙’等热性/干燥相关元素敌对目标单位活跃度-90% 事件共享奖励：农作物生长速度+20%（持续时间365日）、牲畜水资源利用率+20%（持续时间365日） 事件个人奖励：[‘水脉’系列道具箱]x1、基础生存资源包x30、净水30升】 从蓝色级别开始，公共事件就有了奖励。这次任务在聂维扬看来基本属于纯奖励类型，但这只是对原本就具有成熟公共卫生体系与高效执行力的国家的奖励…… 也并不出所料的，事件开始后不到一个月，华夏南方某个国土面积不小的国度，就出现了一个名叫‘大瘟疫’的2级黄色公共危害事件，又过了半个月，它不止没有结束，甚至还提升到了橙色评级。 这把聂维扬看得一愣一愣的。 上一世他不能查看其它地区的事件列表，这会儿正仗着身强力壮冒雨给朗城搭城墙，偶尔外出打打渔…… 聂维扬坐在自己的营地里，拨了拨面前火炉，平底锅上的煎肉滋滋作响，旁边还有个朴素的透明保温杯，里面装着一杯血液。还有半支蜡烛正在燃烧，幽幽为他提供温暖的鹅黄光照。 穿越时是秋天，现在天气已经冷了，雨季后半段会和冬季合伙殴打人类，而血月上行会在雨季结束后出现，给人类重重一拳。 这段时间里他没怎么回过朗城，而是游荡在荒野上，救人、打怪、获得资源，偶尔抓住变异动物就给它们放放血，但很少杀死。 雨季导致怪物活动量降低，猎杀怪物的时候经常跑半天路找不到一个，最方便的升级方式变成了打渔，因为水脉与其中生物的活跃度实在太高了。但朗城只是个小地方，一群小鱼小虾再活跃也提供不了太多经验。 唯一的好消息是具有攻击性的变异植物并不多，或者说，很少。植物进化的方向决定了它们几乎只能被动反应而无法主动出击。 即使残破不堪，新世界也还是拥有自己的生态圈，即使面目全非，生命也还是在年复一年地寻找出路。 如今聂维扬的等级提升到了9级，即将迈入10级大关，他一直在等待的机会，也快到了。 吃完肉，聂维扬慢悠悠品了一口杯子里的血。 吸血鬼的嗅觉与味觉变异，让他能感到每一种血液的气与味都不尽相同，但相似的是，它们都对他具有吸引力，只是他能控制自己而已。这也是他尽量不去朗城的原因之一：就算能控制自己，非要憋着也确实太难受了点儿。 他并不想对着血腥战场或流动人群升起食欲，一点儿都不想，至少得尽量减少频率…… 聂维扬起身吹灭蜡烛，整理了一下冲锋衣外套，把保温杯挂在摩托车握把上，推着摩托向几米外的篱笆门走去。 这一套行云流水到有点过分，兄弟简直不像什么离群独居的半吸血鬼，反而更像是个出门遛弯的老大爷。 最大的差别也只是聂维扬这段时间换了装备，他东拼西凑从怪物掉落物里整出一身白板轻甲和一面白板铁盾，和原本的户外装备混搭着穿起来，显出一种微妙的诡异。 高领黑色内衬，黑色速干防风裤，简洁利落的银色轻型胸甲，配套的腰甲和靴甲，外面又罩了一件轻便耐造的外套，手指上戴着一枚戒指，左侧腰佩着‘细语’，圆形铁盾背在背后，上面带着些许轻微划痕，显示耐久度为98/100。 这么一套下来，‘细语’这把原本就和聂维扬画风不太统一的重刺剑就尤其不和谐了，但现在还没有更好的剑，只能将就着用。 此外，他还戴了一副墨镜，现在它架在他头顶上，把长长了不少的碎发弄得有点乱。 高恢复力的代价是高代谢性，半吸血鬼很容易饥饿且能量消耗比普通恢复力的人高得多，指甲与头发也比一般人长得快多了。 “今天的目标地点是……”聂维扬打开臂甲内侧固定的运动手表，“……河道交叉口，‘三头水蛇’。” 虽然水脉危险，但最近各地人们的主要营养来源大概都是鱼肉，毕竟其它生物的活跃度都降低了，那些保质期较长的物资，还是不要贸然动用更好。 而且，鱼肉提供的营养中无论是优质蛋白质、维生素d还是b族维生素，都是长期在阴暗潮湿环境、又得保持身体健康的人所需要的东西。 但《新世界》有个规则：当特定地区生物死亡超过一定限度、暂时打破生态平衡或接近将其绝种，地区内就会出现boss来扇人类两巴掌。 人类为了在新世界里活下去，必然或多或少对环境造成破坏，而生态环境会以比地球更直观的方式，把它还回来。关于这些事的议论与争辩二十年都没有停止过，有些极端环保主义者甚至认为人类应该主动减少自身数量来达成生态平衡，但他们却并没有主动把自己减掉的意思，着实有趣。 聂维扬不关心那些争论，他只想让人们活下去，多一个、更多一个的活下去。他的长期目标是探明新世界的所有秘密并解决这个游戏系统、让人们建立一个稳定的社会，短期目标是打怪升级，并且……解决一些微不足道的小问题。 现在，朗城地区的生态平衡已经接近临界点，而人们仍对此一无所知，只是提前得到了消息的军队已经抵达，正在撤回各处河湾里那些曾经属于各行各业与各个职业的渔人。 聂维扬驱车从山坡上穿行而过，远远地看到河道交叉口，那里已经浮现出了一抹微不可察的蓝色光芒，而在河道边缘某处的树上，一道身影蹲在上头，雨幕让它显得十分隐蔽。 那是个似人非人的身影，它青面獠牙赤眼，浑身黑色毛发，形态像只诡异的猴子，虽然额头上镶嵌着一颗规整的菱形发光宝石，但却并未被附近任何人发现。 聂维扬眯起眼，远远地看着它。 从最初他解决‘哀’的时候他就知道，‘中州’将因为那一条公告而进入全世界所有人眼中，明眼人自然会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而在华夏地区内部，甚至中州本地，不安好心的人都不会少。 更何况，甚至还有‘世界boss’也在中州…… 这地方将比上一世更早地成为一种‘兵家必争之地’。 而现在，终于有人千里迢迢来送死了。 (本章完) 第20章 来者皆是客 第20章 来者皆是客 聂维扬下了车。他把剑盾和车都放进背包，但没有取下身上的装备，而是向着一个方向缓步行走。 那头猿猴似的怪物身上隐约套着一个晦暗不明的细碎光圈，那是‘召唤物’的标志，而这个等级，召唤物最远也无法在主人一百米外维持存在。 召唤师本体肯定在附近。 说来不惭愧，聂维扬杀过的召唤类玩家太多了，以至于他转眼一看就能找出附近最适合其藏身的地方。如果对方是个水平比较养人的类型，他或许会猜错，但对方能悄悄摸到这地方来，就肯定不是凡人。 用大师的思维揣摩青铜，当然可能被对方菜得一头雾水，但用大师的思维揣摩钻石，就十拿九稳了！ 聂维扬的步态逐渐变化，悄然带上了一种韵律。相比人类，这一刻的他甚至更靠近狐狸或豹子，这是上一世中州基地那些新世界生物学家的功劳——基于仿生学与心理学技术，他们研究出了这种被称为‘无痕步’的步法，虽然学者本身用不出来一点，但几乎所有隶属中州的战斗职业者都受益匪浅。聂维扬是中州七大守卫者之一，当然对此熟稔于心，甚至把它练成了半个本能。 也正是因为中州基地对本部战斗人员这样的协助与照顾，很少有人能在加入后再狠得下心脱离出去。 末世可不像和平年代那样充满选择与机会，在末世，虽然都是打打杀杀，但一个人打打杀杀和被一群和你同心协力的人支持着打打杀杀，还是完全不同的。 聂维扬的身影几乎没入了黑暗，他把头上的墨镜拉下来，镜片和额前碎发遮挡着双眼。猩红眼睛在黑暗中逐渐开始散发微光，他的指甲变长变尖，坚硬锋利，原本就比普通人更明显的虎牙逐渐从牙床里冒出，化作半长的尖锐獠牙。 虽然表面看起来毫无变化，但聂维扬现在其实开启了‘真形显化’天赋，提高对外感知与基础属性。当他走过芦苇荡与碎石滩时，他身上的铠甲甚至没有发出半点不该有的声音。 在新世界后期，一个好刺客如果不能浑身挂满铃铛而无声行走，不如别活了。 做刺客的时候，聂维扬甚至曾带着某个一旦检测到摇晃就会湮灭半径十公里的东西奔跑了三天，区区一身铠甲，就算是现在没有刺客的技能保底，他要是能在潜行时让它发出噪音，也不用活了。 重生不到两个月，还天天战斗，能把手艺忘干净？ 榜上有名的刺客里，最菜的一个都丢不起这人。 黑暗中，青年逐渐摸向一片沟壑。 这里被草木遮蔽，也不是人人都知道要抢占的制高点，向外还通往另一处河湾。 虽然谁都知道‘高打低，打啥必’，但有经验的召唤师都喜欢往地平线以下钻。反正只要在范围内，召唤物与召唤师的链接就几乎不会被干扰，相比在地表行动，钻地的收益显然更高——无论是树丛、水体还是土地与岩层，都可以成为他们天然的屏障。 聂维扬无声地摸进沟壑，从此刻开始，他的行动越来越轻缓，雨线最初还打落在他身上，后来就被上方密密麻麻的林叶遮蔽了。 一条绿绿的蛇从一旁游过，没有和他互相打扰，这就像他是个幽灵，从阴影中蔓生，逐渐流向截断另一条生命的方向。 忽然，聂维扬的动作顿住了。 他慢慢弯腰，探手拨开几片草叶，无视下面爬过的蚰蜒，盯着树干下方若有所思。 那里有一点银光闪烁，仔细看去，是一根渔线。顺着渔线往另一棵树看，能看到它固定在二者之间，中间有三个打结的节点，悬挂了三颗细小的铃铛，如果有人剪断渔线，最少也会引动一颗铃铛发出声音。 熟悉的手法。 聂维扬抬了抬眼，果不其然，大约离地一米四的前方，还有更向前的草木间……前方隐藏着不知多少渔线与铃铛。 是个熟人。 聂维扬不由得微笑，笑容依然平和而几乎无害。 上辈子，这个召唤师在雨季末期也来了。 根据后期复盘来看，就是这家伙和内奸勾结，在某次boss事件里给朗城驻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否则血月上行时，他们至少可以带民众撤退，而不是只能全军断后，让逃难的人群向最近的城市方向跑！ 萨姆，上辈子我可是费了把力气才找到你，送你去见上帝。 如今再见老朋友，怎能忘记旧日欢笑呢？ 舌尖慢慢舔过獠牙，聂维扬探手捏起那条毒蛇，它紧紧盘在他的手臂上，试图回头咬他的手，但聂维扬轻轻捏了捏它，就让它心脏缺血，蛇躯也软了下来。 他无声地爬上沟壑边缘，夜间视觉搜寻片刻，就精准地找到了目标。 那是一只头上有晶石、身上带光环的黑猫，此刻蹲在一棵矮树上，机敏地扫视周围，并竖着耳朵听铃铛在风雨中的摇晃声。 聂维扬抬手把毒蛇扔进渔线网中。蛇身被锋利丝线切入，它嘶鸣着盘起来挂在渔线上，铃铛叮叮作响，黑猫一跃而出！ 远处灌木丛深处，一道披着雨衣的身影猛地回头，那是个面貌普通的男性白人，他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眼中亮起一道光芒，同步了黑猫的视野。 黑猫在枝头几个跳跃落在幽影间，它盯着毒蛇上下看了一小会儿，那是萨姆在谨慎地检查可能存在的敌人踪迹。 “没有丧尸……”萨姆喃喃，“那是……” 在新世界前期，召唤师同步召唤物视觉时，自身视觉会失效，这是因为人类的大脑如果未经开发与改造，无法完整地处理多重视觉感官反馈。 瞅准这个时机，聂维扬从阴影中纵身扑出！ “净化之灵！圣-辉-刃！！！” 萨姆大惊，但他刚刚解除视觉同步，就见黑暗中爆发一道亮光！ 这光本身不算耀眼，但骤然于黑暗中看到，简直就像贴脸被白炽灯突脸一样！ 推首歌：《beating like a drum》-lovers electric 好汀 (本章完) 第21章 半点不由人 第21章 半点不由人 萨姆惨叫一声，踉跄着后退，他手中握着一块结晶摇晃了一下，身上浮现一道流光，远远链接了黑猫与猴子。 将召唤兽的生命值与召唤者链接，受到攻击时优先由召唤兽承担—— [代主受死]！ 光刃一闪而过劈斩在萨姆身上，他原本以为这一击可以硬扛，但它造成的伤害却远高于他的预设！ 黑猫尖叫一声化作尘烟，进入了重新召唤冷却时间。正从树上往回跳的猴子也蔫蔫地落地，好像一瞬间扣掉了大半血条似的，周围有军人发现了它，迅速包围过来。而萨姆再次摇晃结晶，大喊一声：“[护主]！” 猴子一瞬间从河边闪现至他身前，迎面而来的就是下一剑！ ‘嚓！！！’ 普通召唤物没有血，即使被一剑削成两半，也只是在半空中化作尘烟消失。 寒光之后，戴墨镜的青年揉身前突，下一刻，他与萨姆几乎脸贴脸。而他甚至二话不说，一剑贯穿了萨姆腹部！ ——cg看过就能跳，追杀过一次的目标再来就能就跳过中间过程，这是合理的！ 这次萨姆手上可没有召唤兽代承伤了，他混乱地惨叫着，双手紧紧握住剑身，好像这能停止痛苦一样。这是一个未经训练的普通人应有的反应。 但聂维扬目光平静。他的仁慈从来与敌人无关。 他只是沉吟片刻，推剑把萨姆钉在树干上。这个姿态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但痛苦且无法逃脱。 原本他想直接送对方见上帝，但这会儿突然想起一些事。 新世界是有‘副本’的。 这些特殊的空间名叫‘避难所’。 在血月上行后，避难所系统与自动贩卖机系统开启，全世界人都在寻找它们，但面前这家伙似乎短时间之内就进了某个避难所。 避难所是一种异化的独立空间，它分为五种类型，其中四种是考验，它们分别是武斗、工技、科研、心相。但第五类，它叫‘混沌’。 常人并不知道，避难所最初只有前四类，第五类是自己出现的…… 聂维扬皱了皱眉，将思绪从避难所的历史上挪开。 现在的重点是，在那座避难所里，萨姆获得了某种奇物奖励，它的名字叫‘[未路灯火]’，效果是‘指向最具可行性的前路’。 正是这玩意儿的效果影响，萨姆两次逃过聂维扬的追杀，第三次才伏诛。因为聂维扬堵住了他的所有前路，让最具可行性的那条也是死路。 聂维扬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萨姆，顺手碰了碰剑柄。一抹柔和光芒从他手中亮起，顺着剑柄灌入萨姆身体，为他恢复了大约四分之一的血量。 9级技能：［治愈之灵］，主动治疗技能，弱效治疗，必须依附于武器施加。 可治疗自己，可治愈轻度创伤与疾病，无法骨骼复位，无法断肢重接，更无法起死回生。 这一下治疗过后，萨姆的脸色好了起来，但也坏了起来。 他的生命力恢复了，但他完蛋了。是的——操，这个残忍的敌人，他为什么会治疗？！！ 聂维扬弯腰，和萨姆平视：“嘘……”他轻声说，墨镜后猩红双眼微光明灭，“诚实回答问题，我就给你个痛快。” 萨姆最初还想硬扛一下，但聂维扬只是轻轻弹了弹剑柄，他就放声惨叫着应了下来。沟壑上方有军人围上来，有人认出了聂维扬，对他喊：“聂先生！需要帮忙吗？” 萨姆眼中亮起一丝希望。 聂维扬摆手表示不用，军人们默默退开，留下一队人守在沟壑两边。 ……萨姆眼里的希望消失了。 …… 十分钟后，聂维扬拿着一个巴掌大的小箱子，翻身跃上沟壑。 他招手叫来一个士兵，把‘珠泪结’和一个纸团塞到对方手里，在对方耳边轻声说：“交给你们团长。” 士兵年轻的脸骤然绷紧，肉眼可见的杀气丛生。他握紧珠泪结和纸团，对带队者报告了一声，取得同意后和几个战友一起快步跑向朗城。 聂维扬曾经在向烽面前把玩过和珠泪结同模型的‘哀’信物，至少在现阶段的朗城，这就是他的信物。 “boss快刷新了。”聂维扬对那个队长说，“让6级以下的离远点，少一个技能对生存的影响很大。” 现在普通人的等级普遍为3-4级，战斗职业尤其军队的平均等级则是6-7级，刚刚点出升级路上的第二个基础技能。 队长完全不和他抬杠，向烽早交代过，在和‘新世界’有关且不违反原则的问题上，如果聂维扬的话没有和部队冲突，就听聂维扬的。 在聂维扬的建议下，四面八方的士兵快速散开，高等级在前低等级在后，免得被boss一锅端。 三头水蛇不是什么高大上的boss，即使说是生态平衡者，它也只与朗城这个小型区域有关联。 一条河流过朗城区域，这能有多长？同样的，三头水蛇并不强大，它的建议战斗等级仅仅只是9级，只是建议人数比较多，因为它的血很厚，这是用行动能力换来的：它的下半条蛇躯没入这条无名的河水中，与水体合一。 三头水蛇的技能分别是[高压水枪]、[小河浪]、[暗流击打]与水脉boss通用技能[泽没一方]。 前三个分别是一次水枪点射、鼓动河水冲刷两岸、通过水体浸润从土地下方激射水柱。 而第四个可以被视为两个互通冷却时间的技能，它们的效果分别是[泽-对自身与同阵营单位造成一次治疗]、[没-鼓动水体，对周围造成一次范围较大的水属性伤害]。 这场狩猎本身是为了让军队适应与超自然大型怪物作战，聂维扬几乎没有插手。 他甚至没有持剑，只是左手拎着铁圆盾，偶尔救下一两个人，用盾给对方拍个治愈之灵，就继续远远盯着事件发展。 boss的血再厚，也扛不住一支等级相近的军队训练有素的配合狩猎。 很快，三头水蛇接近死亡—— 聂维扬并没有放下心来，他反而提起了一口气，紧紧盯着那条蛇。 果不其然，接近死亡之后，三头水蛇仰天嘶鸣！ 滋润众生的水从四面八方升起，一道水幕冲天而起，将三头水蛇囊括其中！ 聂维扬从他靠着的树边起身，专心盯着模糊水幕中庞大的水蛇。 就在此时，一道寒光从不远处闪现，转瞬间便抵达聂维扬背后！ (本章完) 第22章 小插曲与二阶段 第22章 小插曲与二阶段 偷袭，是刺客的战斗本能。 黑暗中，寒芒转瞬抵近，那是一柄尖锐匕首。 对方显然清楚铠甲这玩意儿有胸甲就大概率有背甲，那匕首尖端带着一点异常冰冷的寒光。 [破甲刺]！ 聂维扬叹了口气，忽然一个侧身。匕首从他衣服后一厘米处擦过去，却到底没能近他的身。 他横臂一拦，鼻尖忽然闻到一股奇异的暗香。 ‘砰！！’“呃……” 强悍的力量、体质与臂甲硬度迭加起来，一道窈窕身影喉咙遭受重击，短暂地失去意识，当她逐渐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被聂维扬扔在了地上。 她喉咙疼得像在被火烧，却只能目瞪口呆——她总觉得，自己的一切行为，其实都在面前这个人的预料之中？！ 跟踪，观察，袭击……甚至连她抓住的那个破绽，都是……对方主动撂出来的！ 漆黑天幕下，聂维扬眉头紧锁，盯着地上的女孩。对方的血液散发着一股吸引吸血鬼的香气，他知道这种特殊体质，这样的人不多，但也不算少。在上一世，不止一次有这样的人试图接近他。 当然，他们都死了。 “萨姆不想让你出来。”他说，“他让你远远离开，为此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吸引我和其他人的注意力。后来他告诉我，你和他背后的人没关系，你可以换个身份生活——所以，为什么？” 在此之前，和萨姆‘和平交流’前，他就已经发现了这个女孩。那时她潜伏在附近，为萨姆观察周围环境。 上一世聂维扬曾见过她，她的名字叫温妮莎，和萨姆是搭档与情侣。前者被聂维扬追杀的时候她一直伴随其左右，萨姆逃脱的那两次里，有一次就是她的原因。 那时的她和萨姆身上互相寄托着对方的灵魂种子，他们用某种方式绑定了。 只要有一个活下来，另一个即使身体死亡，也可以付出一些沉重代价达成不完整的复活。 但现在，大家都连十级都还没到，萨姆和温妮莎身上自然不可能有这么个链接效果。 而之前萨姆用动作细节暗示她离开，为了掩护她而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甚至主动或装作被动地交出了不少东西，她却在成功离开不久之后调头回来…… 虽然聂维扬原本就并不准备放她一马——他没有放具有原则冲突的仇人去自由生活这种习惯。 但他还没追上去，温妮莎却主动回来了。 可别告诉他这是因为什么爱情之类的理由…… “我爱他。”女孩轻笑，她仰头看着聂维扬，声音嘶哑。 聂维扬：“………………” 他叹了口气，一剑送走了温妮莎。 温热鲜血飚出，诱人开胃的香气骤然迸发。一时间，聂维扬感觉自己好像饿了一千年之后面对满汉全席似的，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叫嚣着让他扑上去，基因里的每个片段都驱使着他吃点好的。但聂维扬不为所动，只是剑尖一挑，挑起温妮莎藏在身后的匕首，扔进自己背包。 这是个绿色武器，虽然不算强大，但也够刺客相关职业前期过渡了，虽然他自己用不上，但总有人用得上。 在新世界，除非有特殊道具或技能，否则杀死敌人之后，是无法得到背包内物品的。 那些物品将永久消失在虚空之中——所以，所有重要的道具或任务物品，都有‘无法放入背包’的限制。 聂维扬摇了摇头，走向队长的方向。对方一直看着他，见他走近，出声问道：“聂先生，发生了什么情况？需要帮助吗？” “不用。”聂维扬叹气，脸上少见地出现了一丝无语。 这究竟是“敌人也有自己的真爱”，还是“恋爱脑是绝症”，他已经无法辨别了。 但他也不需要辨别。对这样已经在上一世证明过无药可救、这一世依然站在对立面的敌人，他不需要考虑是否宽恕、是否倾听忏悔，他只是个人，那不是他要做的事。 ‘你有没有爱与情绪，是不是也在痛苦，跟你害我与我所处的集体有什么关系？’ ——面对这种情况，聂维扬要做的是送他们离开新世界，去找能倾听他们忏悔的那个偶像。 此刻，水幕中的三头水蛇逐渐开始活动。 在众目睽睽之下，它位于两侧的头颅开始撕咬中间的那颗蛇头，而中间的头颅虽然试图反抗，却很快就被撕吃干净。 随后伤口弥合，双头并立—— 水幕轰然倾塌！ ——[泽没一方]-18200！ 这是一个分摊伤害，大浪扑面而来，一个照面就砸断了岸边的柳树，所有人持续迎接冲击，能者多劳。聂维扬持盾前顶，迎面承受了一次强大的冲击，浑身上下被冰冷河水淋透。 他目前的血条数值是2200，因为坚持站在最前方，即使有防具提供的防御力，这一击也扣了聂维扬足足两千多血。 除用于技能判定外，各项属性应有的基础数值加成在10级确定信念之前不会兑现——新世界就是要所有人以几乎算得上原始的状态走过最初的路，正如它就是要人们在如今的状态下逐步接近‘血月上行’，用人类自身的力量度过这第一次危机，撑不下去的人只是……不适应在新世界生存。 此刻，离得远的人还好，离得近的挨了这么一下，多数直接进入了大残状态，还好能站在这里的人都一定出类拔萃，倒也没人直接倒下。 但即便如此，极夜的寒风配合大范围水属性攻击，还是对人群造成了成吨的伤害。 聂维扬放下圆盾，起身拔剑。他看起来并未受到太多伤害，此刻神色严肃，站在了所有人最前方。 ‘三头水蛇’——二阶段，开始！ …… 直到此刻，三头水蛇才真正进入完全的战斗状态。 它的血条完全恢复，从头到尾约三十五米长的庞大身躯从河道中脱离出来，蜿蜒穿过芦苇荡，重重地碾进河岸泥土，只保留尾尖仍然在水中。 当它摆动尾巴，位于暗区中的水体就会发生剧烈震荡，叫两岸地面不宁，甚至岸边土壤逐渐流入水中—— 河面扩大，聂维扬迅速后退几步，才没被吞入水波之中。 可站立的地面减少了！ 双头水蛇逐渐下压，猩红尖锐的双眼扫视一圈，紧紧盯住了最具威胁性的个体。 它连摆个pose的行为都没有，双头一齐对准聂维扬，张口就是两道水枪！ 老聂：我记得我嘲讽还没点出来啊 - 以后尽量晚上7点更新【】 (本章完) 第23章 狩猎结束 第23章 狩猎结束 聂维扬没有硬扛，他滑步后撤，两道水枪击穿空气，打在他原本所在的位置。 它们一道指向胸膛，一道指向双腿，这证明双头水蛇已经有了战术的概念……或者说，这个阶段的双头水蛇，内置了某种临场战术判定。 这是个巨大的变化，敌人是乱打一气还是有条有理本来就是两码事，双头水蛇又是标准的大型目标，战斗影响无法以常理估量。 但聂维扬却没有紧张，而是松了口气。 对他而言，战斗没有条理才麻烦，只要有条理，他就能堵死对方的每一条生路！ 聂维扬摆手示意射击单位准备，他没有急着给自己治疗，只是振剑默念技能名字，给自己上了一层护盾，黑衣银甲的青年站在最靠近危险的位置，将背影留给他人。 双头水蛇的水枪冷却时间大大降低了，它完全成了平a技能，每次都是同时锁定聂维扬身体的两个不同方位，又被他迅速避开。 巨蛇猩红发光的眼睛与聂维扬对视，红得相似且不同——托世界boss身份的福，聂维扬的虹膜一天比一天更红，boss技能列表里除了通用技能外，还出现了一个模糊不清的新技能树，每当它变得更加清晰，他的眼睛就更加猩红纯粹。 这不是正常吸血鬼血统的红，上一世聂维扬见过99%纯度的吸血鬼玩家，他们的眼睛并不像他现在这样……难以形容。这也是他选择戴墨镜的一个原因。 而现在，聂维扬忽然抬起眼镜，猩红双眼与巨蛇对视，寒光几乎溢出！ 双头水蛇似乎一时间产生了一些迷惑，或者判定失误。它的动作迟缓了一瞬间，就像受到了某种更深层次的干扰。 它伸头靠近聂维扬，就好像是在试图判断，或者试图触碰—— “打它眼睛！”聂维扬高声喊道，同时一跃而起，跳到了它的其中一颗头上，一剑贯入其鳞片缝隙之中！ 他可不觉得这玩意儿是想和他亲密交流，因为他现在是个世界boss，但等级与数值却不高。 这些boss就是巨大的野兽与异化的野兽，它们保留了一部分生物的特性，却几乎没有保留敬畏，因为它们没有真实的情绪，一切情绪都只是拟真表现。 面对位阶高于自己而战力无法与之匹配的生物，它们的第一反应永远不是所谓的敬畏与臣服，而是……吞噬与取代！ 双头水蛇发出震耳欲聋的尖锐嘶吼声，两颗头扭曲地乱舞着扬起，在接近十米的高空中，另一颗头调转过来，一口咬向聂维扬。 水腥、肉腥、鱼腥、土腥、毒腥……这玩意儿的气息简直五腥俱全。聂维扬一时间被熏了个倒仰，他本就站得不算稳当，顺势后仰，用力持剑一剌，整个人划出一个半圆，挂在了蛇头另一边。 ‘流血’！‘刺伤’！ “嘶——！！！”蛇头吃痛，更加用力地摇晃起来，试图将聂维扬从头上甩飞下去。 聂维扬反而蹬住它炸起鳞片的侧边，纵身一翻重新落在了蛇头顶上。 “嘶……”一些站得远的人震撼地看着那道发光的身影。 ‘砰——！！！’ 一声枪响划破长空。双头水蛇另一颗头的眼睛爆出漫天血水泼洒，晶状体破碎滑落——眼睛是一个水球，当它出现穿透屏障的破损，内压会自己把它炸开！ 无星无月的夜空下，骇人的巨兽嘶鸣划破苍穹，它崩溃地扭曲摇晃着，受伤的头颅几乎要砸进泥地里。 [泽没一方]的冷却时间比较长，它暂时还无法治愈自己，当然就算是可以，这个等级的它也无法进行眼球再生。 在肢体再生中，脊、心、眼、脑是单独列出的四个难度等级。 即使是吸血鬼、食尸鬼之类的血统，在有大量能量补充的前提下，也最多只能做到脊与心的自我重生。 而眼需要替换同化，脑子更是不可能正常重生。 正如上一世的聂维扬，可以说，到了末世后期，他身上除了脑子和部分骨骼以外都已经不能算原装的了。正是这样的世界，决定了思想与灵魂的重要性。 聂维扬又躲过一次撕咬，这次另一个蛇头没能收住力气，在重伤的暴怒下咬住了被他切开一道裂伤的蛇头！ [自伤-7947！] 腥臭血液漫天飞舞，双头水蛇对自己造成了数值庞大的伤害。 三头转两头的过程就是在明示，它的正确打法是引导它的两颗头自己打起来！ 趁着两颗蛇头互相撕咬，聂维扬立即转移阵地，甚至在半空中对着蛇眼的血洞就是一剑！ “圣辉刃！” [圣辉刃-1330！] 光芒一闪而过，战斗记录刷新出一个恐怖的数字，虽然没有克制关系，但伤害是实打实的高。 隐藏职业都这样，极端的思想也带来极端的属性，思想具有进攻性的就高伤害，思想太过自闭、自洽或孤立主义的就高防御、高控制，自洽到一定程度的还会具有高治愈性。 因此聂维扬才不知道，自己脑子里的东西得是被新世界的共鸣系统总结成了什么，才能适配出圣骑士这么个前期万金油中期容易死但后期六边形战士的东西…… 但现在……先把亮了血条的肘死再说！ 当双头水蛇的双头终于互相放过，血流已经泼了它一身，下方人群的攻击一直没有停过，每秒钟造成的总伤都有上千，远方隐藏的狙击手更是时不时让蛇身上炸开一个洞，血洞阔且深，宽度与深度几乎有公共垃圾桶那么大，让聂维扬十分好奇这是什么武器。 这威力都快赶得上中期一些远程狙击特化职业的技能伤害了！ 由此，双头水蛇血量平稳降低，直到大约半小时后，它进行了最后一搏，两颗残破不堪的蛇头一齐甩动，试图撕咬聂维扬。 ‘砰——！！！’ 狙击枪声回荡在旷野之上，水蛇剩下的三只眼睛又少了一只，在另一颗蛇头。 如此大概也算平均了……而聂维扬利落地翻身，一剑刺入蛇躯中线，剑上闪着亮光一路竖剖下来，快速落地。 落地后他立即回撤，路上还不忘了给水蛇一剑，收掉了最后一丝血量。 (本章完) 第24章 回城 第24章 回城 【华夏-中州地区领袖单位[三头水蛇]已死亡，进入触发冷却时间。】 【[三头水蛇]首次击杀者：华夏军方[点击查看名单]（82%）、玩家[聂维扬]（18%）。奖励称号［斗水］。关联区域内水生物产量+20%，水域动荡度-10%，持续时间：90日。《领袖级敌对目标档案》已更新，请全体玩家浏览目标信息并[领取奖励]。】 这次结算公告倒是没有延迟，经验立即到账，这一次，聂维扬能升到10级了。 他有些复杂地看了看经验条，暂时把它关上。 对自己的总贡献数值，聂维扬倒是不惊讶，虽说先期情报不被算在贡献值里，但作为吸引仇恨的主t，他的贡献值能低于10%才是怪事。 新世界的团战结算非常倾向t与奶，但前者需要发自内心敢于为他人承担责任与伤害，后者需要胸怀大志与大爱。所以虽然t奶并非十分稀有，但对比起总人数，还是不太常见的。 毕竟如果这些特质常见，它们也就不会为众人称赞了。 三头水蛇的尸体消散，信物自然地飞向贡献值最高的个体，这是一颗蛇眼似的宝珠，约有拇指大，聂维扬拿着它看了两眼，查看了一下掉落物内容。 【［‘三头水蛇’的痕迹］ - 不是赠礼。- 包含物品： [‘三头水蛇’武器箱] [‘三头水蛇’装备箱] [‘三头水蛇’饰品箱] [‘三头水蛇’主题随机外观箱] [区域圣物-‘三头水蛇’雕像] [饰品-'水蛇之眼'] [基础燃料x400] [基础生存资源x300] [‘表彰徽章’x1] [‘升华结晶’x10] [新世界货币‘银环’x100000]】 三头水蛇，行动受限且攻防并不算高，如果说‘哀’是能让触发了它的玩家跑都跑不了，三头水蛇就没有这么高的威胁性了。 但它是个因群体原因出现的boss，因此本身也天然是个讨伐不限人数的团战boss，奖励在同等级之中是最丰厚的类型。 虽说比起它的血条厚度，它的货币奖励稍微有些稀薄，但‘区域圣物’这个特殊家具/道具奖励很不错。 讨伐boss雕像能给‘以自身为圆心一定范围内’的低级怪物施加震慑与驱逐效果，并为范围内玩家提供属性加值，或提高一些行为的成功率。 总的来说，是聚居地必备的好东西。 聂维扬没有打开这个奖励箱，而是把它递给了一旁的队长，这是之前他和向烽商量好的：团战boss奖励由军方先挑。 聂维扬大概清楚，对方肯定会要区域圣物、基础资源和各类货币，他自己大概能捞到装备、饰品、外观箱子，虽然他对最后一个并没有什么想法。 相反，他对狙击手的武器还挺感兴趣的…… 远程，高伤，爆炸伤害，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狙击炮吧？上辈子没见过这种武器，显然那时它们没有被带来，真是可惜。 聂维扬正准备离开，队长忽然拦住了他，示意不远处已经跑回来的几名战士：“向团长请您过去一趟。您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行吧。”聂维扬说。 他站在这位不知具体身份职位的队长身边，看着这支部队利落地排成队列向朗城走去，队伍里一张张稚嫩的脸让他有些恍惚：“……他们都多少岁？” “这次来的人里，最大的二十三，最小的十七岁。”队长回答。 十七岁……这不是连大学都没上的年纪吗？ 即使不算上一世，聂维扬的年龄也比他们之中大部分人更大…… 他的目光落在几名受伤的战士身上，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在新世界，就算是几岁的孩子都得学会如何战斗，更遑论这些军人。 “走吧。”他说。 他们跟上队伍，在侧边行走，队长走着走着突然从腰包里摸出一盒药膏递给聂维扬，后者回以有些困惑的表情，但目光被墨镜挡住了。 “你……不疼吗？”队长问。 “疼？”聂维扬微微一愣。 他抬手自视，恍然大悟：最初那一次就扣了两千多血下去的伤势可不止有皮外伤，现在他浑身是血，只是在黑色布料与黑夜的掩藏下不甚明显。但当战斗结束，行走在他身边的人自然能闻到浓烈的血腥味。 所以，这要怎么回答？ ‘习惯了’？‘还行’？‘不算严重’？不，好像哪个都不太合适……面对一个关心他的陌生人，聂维扬的语言系统好像失灵了一下，但他没有让任何人发现这一点，只是很快就回答道：“没事。”他顿了一下，又道：“我的恢复力比较强。” 那确实比较强，只要有充足的血液与能量供应，八成重要伤势他都能自愈。 聂维扬默默从背包里摸出个不透明的保温杯，像个一般路过的大爷那样拧开，还意思意思吹了两口气。血腥味在他鼻腔里显得如此甜美，他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又把杯子拧上。 大部分人无法在一片血腥味中识别出一个单独的气味来源，因此发现不了聂维扬到底在喝什么东西。但这带着诡异安详的一幕也属实让队长有点没绷住，他收起药膏，感叹道：“你看起来像是来旅游的……” “无意义的紧绷没有任何作用，反而可能引发焦虑，降低工作效率。”聂维扬顺口说。 这话让他说的好像个经验丰富的社畜一样，以至于整个人都透出一种动心忍性活人微死的玄奥气质来，队长有点无语地笑了，但也赞同道：“确实。对了，你是干什么的？” 聂维扬歪头想了想：“杀人。” 队长：“？” 聂维扬又想了想：“收集情报。” 队长：“……” “好了不用再说了。”队长绝望地举手婉拒继续听下去的可能性，“保密协议我已经签的够多了……” 聂维扬笑了笑。 他其实确实不擅长言辞，没必要的话他不怎么会说，因此他会用各种各样的方法，让别人问不出更多问题。 回到朗城时，众人远远地就能看到一道不矮的梯形城墙，而向烽就在门口等着他们。在主要事项处理完之后，向烽试图邀请聂维扬在朗城住下来。 “我可能会带来麻烦。”聂维扬说，他又在喝保温杯里的血，“我的天赋里有一条，会让我的选择接近纷争与灾厄。我不能确定我会不会因此而波及周围人。” 向烽沉吟片刻，反问：“难道麻烦是你想要的吗？你只是在追寻它，解决它，这反而正是我们需要的。朗城已经是这片区域最大的麻烦了，老聂，你在害怕什么？” 虽然聂维扬的身体年龄比向烽小了一代，但这么久的交道打下来，向烽实在说不出那个‘小’字。更何况，那也不够尊重。 聂维扬有些疑惑。 向烽从一开始就几次三番试图把他留在朗城，现在更是扛着有危险的可能性也要让他留下来，这让他难以理解。 难道是因为他帮了朗城很多，或者需要他在危急时刻保护民众？ 不对啊，以他的赶路速度，住在城外一样能保证精准参与每个大事件…… 向烽长长地叹息，微微摇头。 “你也是朗城人啊，老聂。”他说，“这段时间我接触了很多人，其中有不少认识你的……邻居、同学、以前的朋友，他们还有人跟我打听你呢，说有个好小伙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来新世界的时候出了什么事。” 向烽向着城里抬头示意。 “离你说的那场大事件还有一个半月，到时候这儿能活下来的人还不知道有几个。老聂，你总得见他们一面吧。” (本章完) 第25章 朗城今日 第25章 朗城今日 “你总得见他们一面吧。”这个声音落在聂维扬脑海中，一贯平静的心脏突然揪动了一下。 新世界每天都在死人，别说全世界范围，就算是朗城之外，甚至朗城内部，也几乎每天都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 他们多数是老人和过于年幼体弱的孩子，有的被传送时还在妇产科保温箱里，传送过来时即使有新手保护也还是躺在冰凉的地面上，甚至有的孩子在被人找到之前就已经被城里原本存在的丧尸伤害了。 这些事，聂维扬都知道。因为他上一世就是看着它们发生的，他曾经见过一个产科护士抱着一具婴儿尸体，哭声像泉水一样溢出来，努力压低也还是让人心焦。那时的他拎着一把白板匕首，手足无措地站在不远处，他也不知道那孩子的父母为什么不在，但那哭声和婴儿青灰色的小脸刻进了记忆，直到二十年后，也还是偶然在梦中浮现。 都说人世上后悔药最难寻，如今他侥幸获得重来一次的机会…… 聂维扬看向城中景象，他看见一群明显力量体质比较高的人在垒城墙，还有一群人在推着独轮车运送物资。 多工多得少工少得，社会结构好像一键倒回了从前。聂维扬的记忆也有那么一瞬间回到过去，对他而言的二十年前，他也曾经是那些人里的一分子。 后来他们都死了。 他见过朗城满地尸体的样子，因此相比那忙碌而难以过多思考的七天，如今的他对朗城人，其实有一种微妙的近乡情怯。 “想散散步吗？”向烽问，“放松一下，顺便去趟医院……” “医院就不用了。”聂维扬摇头，但还是走进了城门。 …… 步入城门的时候，最先听到的是吆喝声。 墙根下的工人在抛砖，“三、二、一，嘿！”就扔上去一块，“三、二、一，嘿！”又扔上去一块。 除了搬砖糊墙的以外，远处似乎有一群人在琢磨着造纸，长柄木勺在纸浆里搅拌，散发出属于草木的气息，握勺举筐的人里有两个年轻人混在里头，聂维扬不由得看了他们两眼。 “那是一个手工博主和一个传统文化博主……”向烽介绍。 一群阿姨奶奶在给工人们缝衣服，有几个年轻女孩混在里头，手艺一点不比中老年人差。 “我们几个都是缝纫博主。”一个女孩好奇地看着聂维扬，“有钩针的，有裁剪的，我是做娃衣的，现在只是把尺寸放大……我们的职业都是‘裁缝’，被分在后勤部门。” 聂维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他还真不知道，朗城里居然也有‘博主’……互联网时代还是有点太全面了。 原本的城区旁边搭建了几个大棚，一个人力发电机放在一旁，蓄电池正在为大棚里的射灯供电。一群老农在里面种地，几个农科学生在不远处研究稀少的植物种子，聂维扬见到一个看起来十分瘦小的女生坐在个马扎上，直接徒手抓进一个盒子里，那里面装着爬满蛆虫的腐烂苹果。她利落地把几颗种子捻了出来，旁边有一男一女端着两个密封盒子说笑着走过，盒子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盒盖的标签上一个写着蟑螂，一个写着蜈蚣。 聂维扬倒是接受良好，但不远处路过的几个普通人差点没看吐了，快速跑开。农学生头都没抬，继续自己的工作。 “……这可能就是学农的吧。”向烽嘀咕着，“那个抓……抓苹果的叫贡云霏，农学博士，和几个学弟学妹跟着导师来朗城实践工作的。 “说起来得感谢你，你之前给我们的种子和发电机真的很重要。” “农学博导？他在哪儿？”聂维扬下意识问，并略过了关于种子的话题。 他这儿其实有一些单独存储的农学论文资料，如果能交给合适的人，它一定能发挥出更大的价值。 向烽摇了摇头：“死了。” ……可惜。 聂维扬叹了口气，向着贡云霏走去。 在这种时候，一个博士生导师或许就代表着一整个新体系，但…… 人死万事空。 向烽跟着他来到贡云霏旁边，甫一靠近，他们就闻见一股刺鼻的恶臭，夹杂着近似酒精的气味。 “水果腐烂后就是这样。”贡云霏说，“这些苹果被找到的时候已经烂了，没办法。” 她从马扎上站起来，用毛巾擦了擦手，但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和两人握手：“我手上脏。” “我手上更脏。”聂维扬说，向烽也带着笑容，依然伸着手。 贡云霏笑了。她皮肤有点黑，其貌不扬的脸上带着一种踏实又明亮的神采，和两人握过手之后，她问：“有事吗？” 向烽看向聂维扬，聂维扬摸出一个硬盘。 “这里面是一些农学资料和论文，”他说，“你有读取方法吗？” 贡云霏愣了愣，她显然有些疑问于为什么会有人准备这种东西，但博士生聪明的脑袋瓜子让她当机立断选择了装傻，手丝滑地伸了出来：“有！之前部队分给了我们一台笔记本电脑，用来监控大棚安全和做生态记录……” 她说着说着眼都直了，盯着硬盘的眼神和看宝石差不多。聂维扬把硬盘递给她，看着她弹射起步冲进旁边木板搭建的安保室。 “……还挺快的。”他说。 向烽摇头笑起来，两人跟进安保室，看到贡云霏已经熟练地外接硬盘打开了文件夹。她如痴如醉地翻动论文列表并查看了一下文档大小，然后大喊：“刘子！阿玉！” 外头刚刚送完两箱虫的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迅速跑进来：“霏霏姐？” “电子仪器不靠谱，把之前分给我们的纸笔都拿出来，你们俩这段时间就负责誊抄……”贡云霏滑动着屏幕，声音忽然顿了一下，音调拐了个弯，她盯着一排论文上熟悉的署名，静默了好一会儿再次出声，声音里憋着一股闷闷的哭腔：“……誊抄论文，从，从林老师的开始。” 聂维扬首先退出了安保室，向烽也默默溜了出来，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两人默然无语，互相对视，沉默地离开。过没多久，两个熟悉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聂哥？向团长？” (本章完) 第26章 一方太平 第26章 一方太平 云妮和柳叶宁兴奋地凑了过来，这两人一个左边拄着拐杖一个右臂打着夹板，但看起来都好得差不多了。 “以前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现在不一样啦！”云妮眉飞色舞，“一个月的时候我就感觉可以拆夹板了，但是医生不让，说大家都没经验，现在又不能照ct，还是小心一点儿……” 柳叶宁在旁边安静地笑，乍一看完全看不出她被逼急了有多凶，但被纱布挂在脖子上的手臂还是昭示了当初的事——在大柳庄，那些人制服柳叶宁时，其实打断了她射箭的手臂。 四人安静地并行走了一会儿，云妮好像有很多话想说，但迟疑不决了好一会儿，最终只是笑起来：“说起来多一对耳朵之后听觉灵敏多了，有尾巴之后平衡性和灵巧性也更好了，他们都说我要是不继续当书记员，可以考虑去当侦察兵。哈哈，等我伤好透，放我回地球跑八百米，我能让体育局送我进国家队！”——而柳叶宁则说自己在食堂帮厨，弓箭手的力量让她能单手炒大锅菜，这大概是在新世界发生的第二好的一件事。 “第一好的是什么？”聂维扬问。 柳叶宁看了看云妮，还有远处抱着一摞文件匆匆走过的柳叶平。 “我们都还活着。”她说，脸上露出了一个明亮的笑容。 女孩们离开时，两人都对聂维扬用力挥了挥手，聂维扬也摆手回应，他对自己人一向很好。 回头时他发现向烽促狭地看着他，但他只是摇头，向烽也就严肃了起来：“走吧。” “走吧。”聂维扬说。 朗城不大，聂维扬在一条街上就碰见了不少熟人，其中大部分是这段时间被他从周围村子里带出来的老人。路上有几个老农扛着铲子走过时还眼尖认出了他，围上来跟他说了好一会儿话，他们都笑得很开心，跟聂维扬讲这段日子的生活，说自己都在做些什么，说所有人都在被军队统一培训战术和战斗意识。 “不豆是民兵训练内套嘛！”老农张嘴就是方言，“俺年轻嘞时候也上过课哩！” “现在可荣上唻（现在可用上了）。”聂维扬笑着接话，“恁今儿去干啥？” “诶，去大棚种地。”老农拍了拍锄头杆子，“种一辈子哩地，到这儿继续种地，都一样。国家叫俺干啥俺豆干啥，也豆这回事儿。” 聂维扬目送他们的背影离去，心中满怀尊敬。 好一会儿，他收回目光，轻轻呼出一口气。 建筑工，农民，裁缝，学者，书记员，厨师…… 是的，他当然看得出人们心里藏着不安与痛苦，但每个人都在努力工作，对他露出笑容。 聂维扬的心情越来越复杂，可正当此刻，耳尖的他忽然听见一个声音：“为什么乱世还不让卖淫？” 他皱起眉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一片瓦房。 同时另一个声音讲起了荤段子，里面的人哈哈大笑，还有人在抱怨自己现在就想要个老婆：“上头不应该让女人都来生孩子好维持人数？外头那几个女大学生就挺不错，比之前那几个半掩门的水灵，我勉为其难……” “你不怕又被抓？” “抓？谁？军队？警察？打丧尸和搞吃的就够他们焦头烂额了！实在不行，就偷偷搞几个小妞儿来玩玩……” “万一被发现呢……” “杀了埋了喂丧尸，他们又不知道……” 起初向烽明显没听清楚，几句话过后就已经气得红温了。 “这帮信球，脑子在想什么！”他咬牙切齿，顺嘴就带出了跟老乡学的方言，招手就带着警卫员走了进去，“你们几个，滚出来！” 偷窃、抢劫、强奸……这段时间朗城里死的人，可不是没有被军队枪毙的！ 瓦房里乱哄哄的，聂维扬知道向烽不想让自己插手——对方比这城里的谁都清楚他的危险性，大概也怕他动起手来场面太难看——于是继续一个人逛朗城。 很快他看到一个小学教室，不远处就是医院，上头竖着医学类标志性的红十字，这两栋房子明显是附近最好的屋子，窗户被木板挡住，仅留一些缝隙透气，几个老师蹲在外面，两个人抱着珍贵的纸张裁成的笔记本，另四个人正拿木棍在泥地里戳来戳去。 他们在交谈，声音不大，又被雨季的噪声遮蔽。聂维扬靠近前去才听见，他们是在靠记忆重写教科书。 “信我，我教了三十年小学语文，说梦话都能把每个版本的语文书背下来。”一个中老年女性抖了抖自己的雨披，手里的木棍在水洼里打起涟漪：“这一页就是《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楼醉书》！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卷地风来忽吹散，望湖楼下水如天！” 这说一不二的气势把聂维扬都震了一下，虽然他小时候没学过这篇课文，但一种微妙的感觉还是让他想起了被班主任统治的童年…… 但与此同时，聂维扬也有点发愁：他放进背包的东西里没有完整的纸质课本。 因为背包只有100个格子，而课本的类型与版本太多，全放进去就太占空间了。但他也有解决方法—— 聂维扬凑过去，从背包里掏出一本《野菜辨认手册》，一套三本写着什么‘民兵’之类的神奇妙妙书籍，放在了老师们面前。 “我觉得他们应该先学这个。”他说，“你们说呢？” 老师们面面相觑片刻，三十年老语文教师接过了这几本书。 “确实。”她说，“但是这里头有的内容有点过时了，我们得联合医院和部队的人重新编一下……” 聂维扬微微一愣：“你看过？” 这位老师……看上去不像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人啊？ “我儿子以前就爱看这些，天天嘴上说着什么穿越啊三大神书啊之类的，我就找来看了看，结果一看，不就我小时候看过的东西吗？”语文老师絮絮叨叨地，“后来他上大学工作去了，因为我说用不着，他买的书也扔家里了……唉，当初怎么就没塞他行李箱里呢？也不知道他在外地现在怎么样了……” 聂维扬耐心地听着，雨水早把他浇透了，但他的体质已经完全让他豁免了大叶性肺炎之类的东西，因此也并不在乎。 他只是偶尔推一推墨镜，因为它总是往下滑。几个年轻老师见了，不知道从哪儿抠出一件雨披来递给他，被他婉拒了。 “没事。”聂维扬说，“我是个战斗专精的类型，或许可以帮你们写点战斗和生存的相关的东西。” 语文老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只看出他的体质和力量属性肯定很高。 “你有什么证据？”她下意识问，然后发现自己的语气可能太尖锐了，顿了一下又补充：“我是说……我们得为孩子学进脑子的东西负责。” 聂维扬笑了笑，打开了自己的个人资料阅览权限。 “我叫聂维扬。”他说。 (本章完) 第27章 前路 第27章 前路 此后大概两小时，聂维扬没再四处移动，而是和老师们一起坐在台阶上，通过自己的经验知识帮助编写课本。 他并不意外地发现，其实随便一个小学教师脑子里的文理知识都比他能记得的更多，因为他的知识面其实不算十分广阔——二十年几乎全都在思考如何战斗与解决生死难题的岁月，已经让他变成了一架战斗机器，要让他解决问题和引发问题的人他有一百个方案，要让他文雅地描述问题或精确地计算问题答案…… 好吧，不太擅长。 但这也正常，没人是全能的，尤其在新世界这个人人都有点儿毛病的地方。 聂维扬和两个男老师相谈甚欢时，向烽来了。他好像已经处理完了之前的事，这会儿脸色重归正常。 聂维扬起身和他走到角落里，两人压低声音交谈。 “解决了？”聂维扬问。 “解决了。”向烽回答。 聂维扬挑起眉头：“事？” 向烽摇头：“人。” “你把他们枪毙了？” “枪毙了。这帮人趁早期不安定抢过东西，但那时候他们装的好，我们腾不出手，还要安抚人心，受害者追回物资之后也没坚持上诉。”向烽‘哧’了一声，“现在……真当总动员跟他们闹着玩呢？” 这种时候，一切可能动摇人心的言行视同杀人放火。人心是不能赌的东西，有的人骨子里畜生不如，现在黑暗时代开启，那些人只会觉得，他们的本性‘自由’了。 正常人，不论男女老少，但凡自身有一点价值，都会被这些人视为猎物与资源，而他们不会有任何愧疚，因为自私刻在他们的灵魂里，损人利己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云妮和柳叶宁的遭遇已经说明了这一切。 越是社会规则岌岌可危的时候，破坏规则的人就越应当被视为公众之敌，因为没有规则永远是最可怕的。 向烽叹了口气：“我最初还想啊，总不能一开始就那么紧，主要城里老人小孩多嘞，怕吓着人……但当天我就知道了，人就这样，平时都觉得管太严，真不管了立马完蛋，第一个完的就是老弱病残。那之后我就下了决心，过线就枪毙，不管是谁。我自己的兵我都毙了两个。” 他摇了摇头，没再多说。 “别浪费子弹。”聂维扬提醒，“以后用得着的地方很多，能用远程技能和近战安全解决就尽量近战。” 复装弹毕竟不如原装弹，在后勤能稳定供应之前，子弹是很珍贵的东西，原装子弹更是如此——在射手类职业比较……好吧，非常多的北美地区，原装子弹和子弹壳甚至充当了玩家之间货币的角色。 而在其他地区，鉴于具有远程攻击力的职业其实并不多，大家都会逐渐变成神圣的近战大师…… “我明白。”向烽说，“你呢？我看你和这群老师聊的不错，想来教书吗？” “不了，我教书那是造孽。”聂维扬摆手。 他拿出一把匕首——正是此前从敌人手中缴获的那一把。 “绿色装备，带技能的，可能有人用得上。”他说着，把东西塞进了向烽手里。 向烽愣了一下：“……你可以拿去换资源。” “现阶段没什么资源好换，我也更想让朗城现在的状态好好维持下去。”聂维扬说，“你要是心里实在过不去，就把每个boss的信物饰品给我一份吧。” 东西不白送，他提出的条件也不是白要的。那些与信物同模的饰品自有其作用，只是现在还没人用得上而已。 向烽答应了这个交易，现在众人手中的武器最高也只是绿色，没人有资格嫌弃一把带技能的绿色武器，而那些饰品对他们来说着实没用…… 总不能用来建什么战利品陈列室吧？现在是那个时候吗？ 此后，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向烽想让聂维扬做老师教孩子们战斗，聂维扬思考后还是拒绝了。因为他的战斗方式并不适合大部分人，尤其恢复能力不够强的人——相比之下，还是部队的东西更适合推广教学。 “确实。”向烽说着，看了一眼不远处偷看两人的老师们，若有所思：“对了，你跟他们说过你是谁了吗？” “说了。”聂维扬点头，“他们很热情。” “因为他们早就知道你这么个人了。你之前留下的物资里，很大一部分被分拨到了学校和医院。”向烽咧嘴笑了，硬拉着聂维扬回到老师们旁边：“你之前直接间接救下的孩子基本都在学校里，这里是小学，隔壁还有初中和高中……想进去看看孩子吗？” 聂维扬下意识看向木板挡风的窗户，从缝隙里看到一双双闪闪发亮的眼睛，他忽然有点汗流浃背了，打几层楼高的boss都泰然自若的他此刻开始汗流浃背：“这……没到这种程度……” 不至于吧！！！这点程度就要拉他去讲话吗？！ 上辈子他可是守卫者里最深居简出的一个！开会他都不爱到场的！ “没事的聂先生，我们以前那些什么校长主任的，张嘴不说一句人话闭嘴就要别个送钱，不也一样到处讲话？”刚才和聂维扬相谈甚欢的几个年轻老师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现在世道不一样了，孩子们需要一些精神上的鼓励……” 聂维扬就这样被老师们强行拉了进去。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讲台上。 这与演讲、开会又不一样，因为三尺讲台离孩子太近了，近到他能看到每个孩子的眼睛、表情细节和每个小动作，这简直比单挑一个战队还让聂维扬难受。 他刚开口：“呃……”又发现自己没摘墨镜，一时间不摘感觉不太好，摘了又怕血红的眼睛吓到孩子，尴尬两秒之后，他说：“同学们要好好学习。”然后就快速撤退，歘一下穿过人群，跑得跟后面有八个世界boss在追他一样。 向烽目瞪口呆，带着警卫员拔腿就追：“老聂！老聂！你跑啥啊！” 教龄三十年的女老师在门边笑得咳嗽，下意识想拿起什么保温杯之类的东西，却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保温杯了。她看了一眼门里的孩子们，没有叹息，而是走上讲台。 “上课，起立！” 孩子们活力洋溢的声音回荡在夜空下：“老师好！” “好，今天我们来介绍一个朗城人，我想大家都知道他的名字……他上学的时候，我是他隔壁班主任，还帮他们老师带过一节课呢……” 学校另一边，聂维扬捂住脸，他脑海中翻涌着回忆，翻涌着过去与现在。 一边是上一世朗城遍地尸体、学校与医院被趁乱突袭，孩子们死无全尸、老师们声嘶力竭地喊着每一个名册上的名字，在废墟里捡出残肢断臂的样子。 一边是刚才，老师们蹲在雨中，用树枝在泥地里画课本，转头对着他笑。孩子们挤在屋子里，一双双眼睛看向讲台上的他。 “你学的知识都被肾小球过滤了是吧？！！”一个声音打断了聂维扬的思绪，他抬头看去，发现自己居然跑到了医院附近。 医院，这是如今朗城的核心建筑，在沉沉夜幕之下，一个粗糙的红色十字架竖在上头，一面旗帜飘扬在它旁边。其下灯火通明，几个老医生正一边大骂年轻医生，一边搂着破了洞的白大褂往门里狂奔。 聂维扬深吸一口气，慢慢呼出。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发现，吐出一口浊气，是多么令人欣慰的事。 “信念……”他盯着医院，盯着那道夜幕之下屹立的红，喃喃道。 此刻虽驻足不前，但他已经知道了。 他知道了，自己的路，究竟在何方！ 感谢大家的支持，感谢大家的投票，实话说这书居然有人看我还挺意外的因为整个儿其实都不太主流（）谢谢谢谢！！（一只奇怪的拇指兔歘一下蹦出来鞠躬） 感谢从一开始就在支持的eithel，感谢白墨狐狸，感谢循此苦旅以达繁星……感谢有风萧萧兮，感谢幻想合理者，感谢旌旗十万万，感谢林不清…… 特别感谢111111e大佬，一次16张月票，我的天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一笔月票支出，一个人居然可以一次投这么多票，长见识了，看见的时候我脑中宇宙（） 谢谢谢谢，等上架我再谢一遍，现在我码字去，码字去（） (本章完) 第28章 信念 第28章 信念 在新世界大部分地区，如吸血鬼这种天然具有危害性的血统，在出现的第一时间就会被剿灭。 而他不善言辞的毛病在上一世尤其严重，整个人都显得孤僻且缺乏存在感，完全符合‘深居简出看似善良的连环杀人案凶手’这种角色模型。 在那时候，恐怕只有判断他更适合圣骑士的《新世界》系统会坚定认为他是个好人。连他自己其实都一度对自己产生怀疑，总觉得自己是不是什么深藏不露的心理变态…… 选择刺客职业的时候，他真的没有自我边缘化的心态吗？不好说。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孤僻迷茫年轻人，他在想什么，常常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但就算是他这样的人，朗城也让他活下去了，华夏也让他活下去了。 这是世界给予他的善意。 在最后一刻，面对死亡的威胁，相比生命本能的恐惧，他更多感受到的是无力与盼望。 他盼望活着的人们能继续活，如此，才能尝试走通人类的前路。但他更希望，在这条路上，人们仍秉持正义与善良之心，仍能团结一致…… 经历过一次死亡之后，如今的他并未改变想法。 “他不一定能成为有用的人。”聂维扬喃喃自语。 追上来的向烽看过来，没有说话。 他能感觉到，聂维扬并不是在对任何人说话，而这个人身上正在发生某种变化，它并不复杂，不，不如说……这个人正在从复杂变得纯粹。 “……但他还是活下来了。”聂维扬说，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就像在与自己对话：“活下去就有一切，活下去才有前路，才能做自己要做的事……但活着并不是目的，而是过程与必要条件。我的目的是……秉持我心中的……” 废话。纯废话。但有时候，废话也是有用的。 聂维扬毫不犹豫地将等级提升到了10级，随着一声轻响，[信念]的栏目条解锁，在它后面跟着一行字：[深入探索]。 他点击了它，因为他不再迟疑，不再无法面对。 【恭喜玩家[聂维扬]首先提升至10级，获得临时称号[先登者（唯一）]。游戏世界正在进行在线更新……更新完毕，现在玩家可以查看10级后技能与配方了。】 向烽：“？！” 向烽猛地转头，看向聂维扬。 ——不是哥们儿？ …… 光辉从灵魂深处迸发，淹没了聂维扬的精神。 神圣属性与黑暗属性的矛盾从这一刻起展示得淋漓尽致，他的每一条血脉都在被烧灼，新世界的恶意终于浮现，强烈的冲突引发的痛苦从聂维扬的胸腔深处满溢出来，他感觉自己的身躯被烧焦了，又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撕碎溶化了，这是神圣力量与黑暗力量的特性体现。 他看到几个盲人健步如飞地从医院里走向大棚，他们是去帮农学生种菜的，大概都是蝙蝠或者其它能提升感知广度的血统。他看到大棚里的人们仍在努力劳作。他看到军队在操演，裁缝在缝纫，工人依然在“三二一，嘿！”。他看到整个朗城在建设，因为这是人们的新家园与战斗的堡垒。他还看到更高更远的地方，他的灵魂几乎要飞到更高更远的地方，它飞上天空，飞上云层…… 黑暗混沌的虚空降临，思维骤然回返。 周边万物似乎披上了一层浓烈而艳丽的色彩，然后与痛苦一同逐渐消退。 这是一个短暂而漫长的瞬间，聂维扬回过神来，深黑色从眼中褪去。他深吸一口气，扶了扶墨镜，向医院看去。 医院，全城能治疗的人大概都在这儿了。按照向烽的介绍，除了一些专门配备给军队的军医外，城内五万人里，有治疗技能的玩家一共只有44个人，医院如今医护人员有50人，再加上这44个治疗者，灯火通明的医院里仅有不到一百人，在为五万个人的生命安全作这一层保障。 每个人都在做他们自己要做的事，走在自己的路上。 就像新世界扭曲的生态依然是生态，诡异的生物圈依然是生物圈，万物自有其内核所在。 而聂维扬终于正视了自己的内核。 “……善与正。”他喃喃自语，声音只有自己听见，“这是，我的道义。” 金色光芒流淌在猩红如血的虹膜之中，顺裂纹张弛，最终回到瞳孔深处，更加熠熠生辉！ 【[信念]：通行我之道义！】 事实已经证明了，至少时至今日，他做的是对的。 那就继续下去！ 圣骑士，这种脱胎于幻想故事的职业，不就是人们对最朴素的善良、正直与道义的想象之一吗？人对好人好事是有趋向性的，这份感情跨越一切，因为这就是人。 ——这次我选了圣骑士，就是我也想秉持我心中的道义，守卫我想要的未来。让该活下去的人们接受磨砺的同时尽可能多的活下去，顺便送某些人永久性登出新世界。 这或许要聂维扬以自己的道去碰世界运行的道，挑战全世界为他所不忍见的恶行。 如果做得到，就尽全力去做吧。 他对自己说。 做不到也不能气馁，因为总有地方还需要他。 说来或许显得有些过于极端，过于理想化。但这就是聂维扬的前路，这就是他所见的坦途。 如此，唯死而已！ …… 聂维扬深吸一口气，脑海中前所未有的清明。 提升到10级给了他一个新技能，每个职业的10级技能都叫[xx信念]，而他的……等等？ 他看到自己的技能树开始发生混乱，boss模板中蔓延出金红光芒，侵蚀了原有的10级技能[神圣信念]，开始逐渐进行改写。 不久之后，技能的图标与字迹重归清晰，[我之道义]四个字闪闪发光。 “……”聂维扬的眉头松开了。 好吧，虽说玩家20级之后就能进行自主创造与融合技能的操作，他对此早习惯了，但他的确没想到，boss模板竟然通过某种方式，在他10级时就改写了一个技能。 虽然对这个超出原本规划的身份从未放松警惕，但查看技能效果之后，聂维扬对自己的下一步规划更加提高了信心。 “我有些事，先离开一下。”聂维扬说，他对向烽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这一次他的笑容不再是仿佛无害的温和，而是温和且令人亲近的。接近超凡的魅力数值终于开始熠熠生辉。 向烽没有问他去做什么，而是问：“需要给你收拾个住处吗？” “不用了，住处就分给更需要的人吧。”聂维扬笑道，“我身体好，现在带帐篷也方便，回来的时候住帐篷就行。” 半小时后，聂维扬回到了自己的营地。光暗力量交织的痛苦仍然缠绕在他身上，但他神色自若地停好车，在草棚下换洗了衣服，就钻进帐篷里，开始研究手里的一份地图。 【[4701避难所地图-编号3490] 类型：[心相]- 一份神秘的地图，材质不明，指向某处[避难所]。-- 一个邀请，或者，一个陷阱。- 在特定位置使用可以打开副本[4701避难所]，这是当初发送的第3490份‘凭证’。 解读条件：拥有[地球智人]血统，精神30+ 信息记忆条件：精神30+】 4701避难所地图，它看起来像两根典雅长棍并行组成的一把钥匙，当人拉开两根长棍，中间会逐渐扯出一卷模糊地图，摸上去像是某种充满韧性且手感丝滑的纸或绢布。聂维扬很确定它不是人皮，在这一点上他的判断不可能出错。 ‘心相’的分类符合萨姆获得的道具类型，而萨姆在上一世快速进入了这个避难所，证明它的位置大概率在中州，甚至可能就在朗城附近。 “解读地图。”聂维扬轻声说。 他眼中光芒一闪，脑海中灵光乍现，地图上的迷雾迅速消退，一片清晰图形映入眼帘，记入他的大脑深处。 聂维扬闭目思考片刻，将脑海中的中州地图与这份地图相互对应，猛然睁开双眼。 ——果然，它就在隔壁城市的山里！ 避难所，这是本就存在于新世界的东西…… 聂维扬决定赌一把。 他要在血月上行之前，就去探查4701避难所！ (本章完) 第29章 行路难 第29章 行路难 聂维扬做下这个决定，并非无的放矢，也不是自以为是。 虽然避难所的总系统在血月上行之后才会开启，但它既然存在于新世界，就自有其来源与作用，也当然会有独立的应急机制。在上一世，经常有人尝试于各种条件不达标的前提下进入避难所，最终人们总结出了经验：除‘混沌’类以外，其它所有类型的避难所，只要肯永久性支付一笔对应属性作为代价，无论如何都能进得去。 ——避难所，它隶属于一个极其庞大的【危机抵抗、生存保障与安全管理系统】，针对的正是各项公共事件与各地游走的怪物危害下的人类。 此系统缩写为‘csss’，它遍布全世界，为整颗星球编织了一整个巨大的生存网络，按照它原本的设计意图来看，它本应起到为文明保存火种的作用，在遍布灾厄与黑暗的世界里为人类提供安全的早期出生点。 但它不出意外地出意外了，背后的原因目前不明。 如今的避难所已经从安全庇护所变成了一个个高危秘境副本，其完全独立于外界的异化空间让探索避难所的玩家无法获得后续支援，甚至几乎无法回收尸体。 前世人类直到二十年后也没能确定这颗星球有多少避难所，但聂维扬很确定，每个避难所的副本都并非其本体，而这些副本曾经向外界发送了一万份附带地图的实体密钥，它们在漫长的时光中四处漂流，隐入星球各处，尤其是人类可感知的常规世界。 聂维扬坐在帐篷里，脑海中不断计算着最高效率的往来路线，手中却是拿出个笔记本，熟练地准备留一封遗书。 虽说他曾经也是一个月进出十次避难所的水平，但如今等级属性毕竟不比当初，避难所中的情况又瞬息万变，4701还是最变化多端、难度浮动最大的‘心相’，这玩意儿遇强则强，奖励也会更好…… 就算是上辈子最强的时候，他每次进入避难所，也会严谨地按照中州规定留一封遗书。 但是…… “写什么呢？”聂维扬喃喃。 他对着白纸发了会儿呆，最终什么都没写，而是收起纸张，开始整理背包里用得着的东西。 如果他没有死，遗书毫无作用，如果他死了……那就让人们以为他还活着吧。 聂维扬将湿漉漉的头发往后一捋，整理了一下衣着，披上一层斗篷式的雨衣，跨上摩托车，向雨夜深处疾驰而去。 …… 雨越来越大了。 雨季的潮湿与泥泞让野外日复一日变得更加难以通行，但它挡不住祝圣奔袭加持的前进。聂维扬这次没拉上外套，雨衣和衣襟一同在风雨中飞扬，他快速绕过一道山隘。 “啧……路还没清出来。” 他对着一片草木丰茂的石坡摇头，转身一提车头，侧着交叉式从山坡上蹦了下去，上了一片冲积石滩，顺河往上游而去。 这方向是通往市区的，他大概能记得。这么看来，4701避难所就在市区周围，甚至可能在市区内部…… 如果是交通便利的地球，市区方向与朗城大概有40分钟车程，摩托车为安全考虑会更慢一些。 但在新世界，蛮荒的原野之中几乎找不到人工行道的痕迹，聂维扬又是顺着河道确定方向——远离朗城这个参照物之后，只要进了山林，一般人根本连方向都确定不了——多数时候他甚至得下车步行，而步行时又要拿个东西打草，否则时不时就会有一些变异蛇虫缠上来，试图一口咬穿他的腿甲。 聂维扬甩剑。 ‘嚓’。 一条色奇诡的蛇断成两截，蛇头被聂维扬一剑叉起来扔远，断开的躯体在野草里扭动，有细细的寄生虫从蛇皮下爬出。 经验值+3。 弹窗里已经刷上去一排这样的经验值增长记录了，可见如今野外有多危险。 时至今日，《新世界》开启一个半月，朗城仍未与外界建立联系，正是因为野外环境的复杂性。如今只有蛇虫还好，在还没下雨的那几天，如变异虎狼之类的生物都冒出来跟人类打招呼，非战斗职业者在野外简直寸步难行。 这交通条件简直比古代上京赶考的书生还难，毕竟那时候还有官道有小道，现在满地只有兽道而无人道。 雨云在天顶滚动，铅块似的要压进平原，雨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逐渐四野不明。 不算凌奇的山脉被雷雨荫蔽，聂维扬路过一座隐含一抹绿光的荒村、几具尸体、乱糟糟明显经过搏斗的草木和一片庞大的湖泊，湖中心有一片未成形的暗区，如今只有一抹蓝色光泽流转。 没来由的各色光芒，这是暗区形成的前兆，但按照他的经验来看，它们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成型。 聂维扬把尸体收入背包空间，又记下方位，继续前进。他翻山过水，走过的地方被断断续续地开辟出一条道路，这条以往最多只用50分钟的路他走了足足一天却还没走到一半，这还是因为他强且经验丰富。如果换了别人，指不定命就要丢在这条路上…… “……嗯？” 一丝细微的动静让聂维扬动作停顿，他竖起耳朵，飞快分辨周围声音，摒弃环境噪音等干扰因素…… 他听见一个声音：“救…… “救命……” 听起来像个没过变声期的小孩，聂维扬却没有赶去救人，而是更加仔细分辨那声音，果然从中听出了一些僵硬与死板——它每喊过几句，声音都会变得和最初一模一样，就像一个怪异的留声机在反复播放某人最后的呼喊。 聂维扬叹了口气。 果然，只要是向外‘迁移’，就会碰见这些东西。 “有人吗！”他突然高声喊，“谁在求救？” 那诡异声音似乎被他吸引，它静默片刻，然后远处发出一道漫长的尖锐警报声，在那撕裂长空的警报声中，有什么东西快速靠近，它推树裂石，尖啸着穿过山林，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一道遮天蔽日的黑暗涌来！ ——暗区降临！ 如果看到了多字、缺字、疑似内容没删除干净，不要怀疑，那是win11在背刺我的输入法…… (本章完) 第30章 ‘警戒线’ 第30章 ‘警戒线’ 【‘csss·警戒线’： 游走型自动安保机关，从属csss系统。 在任意形式的界限战争中巡行于战场，时刻准备拉响警报。 ·检测到附近存在智人时，将播放[诱导音频]，并在锁定智人个体后进入战斗状态。 ·检测到智人发出45分贝以上声音将进入战斗状态。 ·战斗状态中，将为走过的道路留下[区域封条]。 ·每次发动[鸣笛警示]向[区域封条]周围释放一次范围伤害技能[限制区]。 ·每次发动[广播讣告]向[区域封条]环绕空间内释放一次[禁忌区]，技能效果结束后销毁[区域封条]。 ·击杀需同时摧毁[动力源]与[幽界信号收发器]。 ·不会主动攻击幼生体智人。 - 警报，塔台通讯！警报，塔台通讯！正在接入幽界网络…正在……介入……-】 随着令人牙酸的机械变移声，一座巨大的四足陆行机械从森林里升起。 它的高度约二十米，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电鞭巨尾，整体就像一头警觉的庞大机械狼，但没有头颅，头部位置是一个巨大的喇叭，里面镶嵌着圆形红色探照灯，光束宽度被喇叭边缘限制。 ‘csss·警戒线’，这是一种与‘七情·哀’、‘三头水蛇’都截然不同的boss单位。它的数量更多，所有个体均一模一样，技能也完全相同。因为它本来就是一种量产型防卫性军事武器，和避难所同属于csss系统，最大的区别就是避难所的入口不会移动，而警戒线会到处跑。 在原始状态下，警戒线并不具有如此强烈的攻击欲，也不会发出若有似无的呼救声——那根本不是防卫行为，而是诱杀性质。 探照灯的红色光束扫向聂维扬所在的方向，却并未找到目标，警戒线行走的速度加快，后方鞭尾闪烁的电光游离于雨幕，末端闪光的锤头在空气中拉扯出漫长的明黄斜纹光带。 [区域封条]！ “嘟——————————” [鸣笛警示]的声音震耳欲聋，区域封条的黄光瞬间提亮，“嗡——”一声向两侧约十米左右的区域释放了一次亮黄的能量冲击。 这一击没有起到作用，但警戒线只是漫步。它正在绕这片山头行走，只要它成功使区域封条封锁此处，[禁忌区]技能就会自动触发，笼罩上下十米到一百五十米距离内的一切生物。届时无论是其中何人，都将无法逃脱。 因为这个技能……是一个即死判定！ 作为csss防御系统的一环，‘警戒线’的危险性极高，完全是一款极限机制怪。 但聂维扬并不担忧……因为他根本没准备现在打它。 在漫长的时间以前，警戒线曾经与某个更高智慧的判定系统链接，那时的它才能称得上真正的‘警戒’。但现在，异化的警戒线虽然变得更加可怕，战斗判定的智能性却大大降低了，它只能通过锁定目标来判断技能释放范围，而无法执行预判与更高明的战斗技巧。 虽然如今的聂维扬完全没有手段同时击破它的两个致命点，但他对付警戒线的经验深厚。 简单来说，他很会遛狗。 聂维扬无声地穿过山林，警戒线庞大的机械足在三米外踩塌了三四棵树，支离破碎的木质结构崩塌，木片四散，树叶纷飞，大雨的声音让世界变得空静，又让这恐怖的物理毁灭足以深入噩梦之中。 警戒线并没有发现，聂维扬正在无声靠近它的来处，它固执地拉线环绕了这片山。 某处狭窄的石缝中，两双惊恐的大眼睛死死盯着那如同钢铁楼房般移动的恶意存在。那是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其中大女孩约十二三岁，紧紧抱着大概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两只手分别捂住两人的嘴，小女孩紧紧抱着一个书包，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在她们惊恐绝望的注视之中，远处那座山头很快就被明黄的区域封条包围起来。 ‘嗡——————’ [禁忌区]！ 那是一个不规则的柱状区域，它几乎将整座山框入其中，她们知道那儿的所有生物一定灰飞烟灭了，正如…… 正如爸爸妈妈那样。 小女孩眼中溢出泪水，她无法让自己移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远方的黄光，眼中映着它的颜色。这就像某种上瘾，某种着迷，但人类与这两个词有关的回忆从来与健康无关。 当她们还要继续看下去时，一片黑色忽然遮住了她们的视线。 孩子们几乎尖叫，但她们努力忍住了，大女孩手里抽出一把尖刀和一把一字起子，小女孩颤抖着打开怀里的背包，里面有什么东西蠕动着要冒出来—— 一个大晚上还戴墨镜的奇怪背头男人突然从黑暗中冒头，一根手指挡在嘴唇前，小声对她们：“嘘……” 两个女孩没有任何反应……不，她们更紧张了，在黑暗中紧紧瞪着他，浑身紧绷僵硬。 聂维扬没有贸然接近她们，而是回头撩开遮蔽石缝内外的漆黑雨衣看了一眼。 ‘不会主动攻击幼生体智人。’，这句话里有50%是陷阱。如果贸然认为它不会攻击儿童，那就大错特错了。 要知道，进了这个游戏的所有人，都有至少50%的异族血统！ 这玩意儿只是对儿童的战斗状态触发有延迟而已……而刚才它都开始放诱导音频了，却没有进入战斗状态，显然附近不是有人，就是有人甚至还是儿童。 聂维扬遛狗遛习惯了，其他人可不是这样。因此他不能不喊那一声——即使他或许会有点麻烦，但说不定麻烦这一下，就能救下一条命。这里靠近城区，出现人类的概率一点也不低。 如今警戒线没有杀死任何人，正用探照灯扫视周围环境，聂维扬放下雨衣，猩红光线从外头扫过，从缝隙里稍微透入，但并未检测到任何人。 这玩意儿一扫之下，几乎能把周围地形看全了…… 这就是中州的缺点之一：山不够大，水不够深，面对警戒线这种敌人，很多人甚至逃都逃不掉。 聂维扬微微摇头，重新与孩子们对视……不对，对不起来，他不能摘掉墨镜，那只会显得更吓人。 落难之时在荒郊野外突然碰见一个身强力壮的陌生奇怪成年男性，这话说起来恐怕就算是一般成年人都得打个怵，更遑论两个年龄加起来没他大的小姑娘。 如果他摘了眼镜看起来含人量还不太高，这两个孩子当场吓哭恐怕都有可能…… 聂维扬有点发愁。他低声用方言问：“恁俩咋不搁城里，跑这儿来弄啥？” 然后他就看到大女孩眉头一皱，小女孩嘴角一瘪，一齐无声地掉起了眼泪。 不愧是我啊这章居然忘记设置自动发布了……！！ (本章完) 第31章 童年的灯火 第31章 童年的灯火 聂维扬人麻了。 他庆幸自己至少没说出“恁爹恁娘唻？”这种话来，否则俩孩子要是嗷一声哭成［鸣笛警报］青春版把‘警戒线’招来，他大抵也怨不得人家…… “抱歉，抱歉。”聂维扬小声道歉。在不为人知的属性面板角落里，总值高达五十多的魅力值闪闪发亮，逐渐让孩子们放松下来。 聂维扬脱掉外衣递扔给她们，声音温和而令人亲近：“穿上吧，暖和一点。放心，我不过去。” 孩子们沉默片刻，见他好像确实没有恶意，还是抵挡不住温暖的诱惑，从地上捡起了外套。 虽然聂维扬的体温很低，但以他的体格，那件加绒冲锋衣外套裹着两个瘦弱的女孩绰绰有余，完全没有盖不住的地方，甚至还有余裕放下一个书包。 聂维扬坐在边缘，顺手捏起一只石缝里爬出的蝎子，直接用臂甲压死，以防伤害两个孩子。 山坡间，‘警戒线’的脚步如雷鸣一般，令人心惊，令人窒息。 它在这片区域游荡了足足四个小时，直到凌晨五点才确认目标不会再出现了，遂逐渐远去，在路上一步步变形至正常状态。 三人就这样保持着沉默，聂维扬倾听着声音，确认警戒线应该是真的走了，但依然用动作提示姐妹俩保持静默。 他慢慢掀开雨衣一角。 …… 外头一片黑暗，天上阴云滚动，那道恐怖的红色探照灯光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四面八方没有暗区的踪影。 聂维扬松了口气，他站起身来，回头问姐妹俩：“你们是本地人吗？” 豫州方言本身并不难懂，听得明白含义并不等于就是本地人。 姐妹俩怯生生地摇头。 这下更麻烦了……聂维扬叹了口气，放出摩托车。钢铁烈马沉重落地，他对两个孩子招了招手：“我带你们去城里，你们在野外活不下来。” 两个孩子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走了过来——孩子比很多人想象中懂的更多，她们很清楚，如果聂维扬想对她们不利，现在她们早就完蛋了。 聂维扬扯开雨衣裹在两个孩子身上，尽量给她们保暖，顺口问：“你们家里人呢？” 果不其然，孩子们看起来又想哭。但这次只有小女孩哭了，大女孩看了一眼被她用冲锋衣的袖子固定在怀里的妹妹，硬生生憋住泪水。 “……去世了。”她说，“我们是来旅游的……” 聂维扬大概能想象到‘去世了’这三个字里藏着什么样的故事，但他必须继续问。 “所以，本地没亲戚？” “没有。” “好吧。”聂维扬顿了顿，“我叫聂维扬，你们或许听过我的名字……”他打开了自己的个人资料浏览权限，上面的姓名、称号与‘生平故事’一栏中的boss击杀记录明明白白证实了他的身份。 然后他肉眼可见地看到两个孩子放松了下来，眼睛也明亮起来：“聂……聂叔叔？您和军人叔叔们……” “………………”聂维扬被‘叔叔’这个词整沉默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年轻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心理年龄太老了，以至于能被十二三岁的孩子喊叔叔…… 但事实证明，并不，她们只是这么喊一下而已。 “我和军队有合作。”聂维扬无奈地回答道，脸上一直带着温和的微笑：“走吧，我带你们去找警察。 “对了，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沈岸曦，我妹妹叫沈梦熙。”大女孩颇有条理地介绍道。与此同时，小女孩怀里的书包中蠕动着冒出来一只小小的银狐犬，它好奇地四处看了一圈，开始热情地舔她的脸。 沈岸曦……？ 聂维扬有些惊讶地看了两眼大女孩。 沈岸曦，二十年后的中州近卫军统领，负责中州本地安防事宜，对csss相关信息了如指掌。 聂维扬和她交流过不少次此类知识，那时的他满头白发，而沈岸曦双目皆盲……他对对方的印象深刻，因为其坚毅的战斗意志、强大的战斗力与冷酷无情——尤其针对csss相关事件——的行事方式，也因为对方私底下的性格其实出了名的温柔。 ……等等。 聂维扬在墨镜后眯了眯眼：“你的职业是什么？” “我是武僧。”沈岸曦不疑有他，回答道。 …… 沈岸曦不是个召唤类的塑灵师吗？！ 即使是聂维扬，面对这种情况也愣了一下。他下意识看向沈岸曦怀里的小姑娘，后者刚把银狐犬塞回书包，正好奇地看着他，明亮清澈的大眼睛眨巴着。 “她是什么职业？”聂维扬听见自己问。 “梦熙是塑灵师，召唤师分类的。我也不知道这具体是什么……”沈岸曦低头，疼爱地摸了摸妹妹湿漉漉的头发，突然睁大眼睛，仔细碰了碰对方额头：“哎呀，发烧了？！” 聂维扬还有点恍惚，但听见这话，他二话不说拍了拍后座。 “上来。”他说，从背包里拿出一点退烧药与一瓶水，让沈岸曦喂沈梦熙吃了，就骑车带着二人，向着城市方向而去。 足足一天多后，聂维扬终于抱着裹得跟个蝉蛹似的两个小孩，抵达了朗城的直属上级城市——驿城。 这里的景象就像是放大版的朗城，他并没有多看，而是出示向烽给他的一个证件之后把两个孩子往军警手里一塞，甚至连周围人的寒暄都没搭理，撂下一句“有事先走”就骑车冲出了驿城。 在他后方，沈岸曦抱着沈梦熙，看着那道背影的目光中带着向往与希望。医护人员很快带走了她们，迅速给沈梦熙测量体温，小小的女孩眼睛一直明亮，她还太小，不懂什么未来、永远、战争、黑暗、虚无与痛苦，不知道这或许是她童年灯火燃起的地方，不知道未来她会多少次回忆起今天，更不知道自己还要经历多少绝望的时刻，才能握住中州近卫的指挥剑。而现在的她虽然已经模糊意识到了冰冷、潮湿、死亡与离去的含义，但在姐姐温柔的怀抱里，她仍能正视整个世界。 …… 聂维扬并没有把沈家两个孩子的事放在心上。他救人只是因为他想这么做而已——这就是他的道义。 中州、未来、人类、朗城……说来惭愧，他要放在心上的事实在太多了。他根本没时间，也没那么多精力去思考两个孩子这一次的未来。 这一次因为他而活下来的人已经有很多，这些人这次能走到哪一步，只能看他们自己。 从朗城出发后的第三天，一个漆黑的傍晚，聂维扬终于找到了他的目的地。 这里是一片河滩，依靠着一道陡峭的悬崖，大约是这附近最陡的山了。聂维扬翻身下车，手持密钥走向悬崖—— 随着他靠近，满布藤草的悬崖石壁上，逐渐亮起一抹荧蓝色光辉。 实体密钥没入蓝光，青年无声消失。 大雨打落在泥地里，洗净了他的足迹。 哇！！11张月票！感谢阿布巨虎大佬！！！（奇怪的拇指兔蹦出来四处乱跳） (本章完) 第32章 4701避难所 第32章 4701避难所 聂维扬倏忽转入一座银色大厅。 冰冷的金属光泽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这座大厅没有立柱，没有装饰，只有一片无情的银——墙壁、地板、天板，全部由某种致密合金浇筑而成，它表面光滑如镜，冷硬死寂。 高耸的穹顶向下压迫，仿佛某种巨物腹腔，顶上的环形光源泛着苍白的蓝，像手术台上的无影灯，将每一寸空间照得毫无阴影，毫无温度，毫无秘密。 这儿的空气没有气味。 聂维扬一贯喜欢没有气味的空气，即使它沐浴于噩梦似的冰冷日晖。 大厅中央，一座棱柱形终端无声矗立，正中间的凹槽犹如山峰倒扣。聂维扬靠近它，他看到一枚硬币，它飘浮在凹槽里，旋转的方式让人想起一曲探戈，或者芭蕾舞者张开的裙摆。模糊而不同的两枚徽章分别阳刻在硬币两面，在冰冷灯光中迸出绚丽光彩。 聂维扬很少把事物与艺术做联想，如今他再次这么做了，这就像一场梦，但梦没有门。至少没有可见的门。 按照以往的经验，他应该无法移动避难所里的硬币，只要触碰它，玩家就会进入独立副本。 聂维扬伸出手，穿过气泡似的屏障，碰了一下那枚硬币。 转瞬间，银色大厅退去，它像隧道穿梭般拉远。聂维扬下意识勾了勾手指，他最后看见的是上空一道徽章，徽章也大略是个圆形，与地板上一道截然不同的圆形徽章相对应，模糊不明地镶嵌在环形照灯中间，无声远去的样子令人心生怅然。 这就是它的特性，这徽章是一种精神凝聚物，它寄托着一些生物的思绪，就必将引诱更多思绪靠近它。 …… 聂维扬翻倒在大雨里，然后摔落在泥水间。 雨与血的气味让人想起冰冷的铁，不算好闻。 头部仿佛受过重击，感官有些模糊，远处的声音窸窸窣窣…… 聂维扬确定这是自己的身体，他深吸一口气，调动精神力狠狠给了自己一下，于是一阵寒意游过他的骨头，麻木的神经尖叫着醒来，刺痛与胀痛绷紧皮肉。 【hp-120】 他清醒了，于是睁开眼睛，灰白色的天盖像个雾蒙蒙的银盆似得倒出雨，倒落在世界上，倒进他的眼睛里。 四面八方是一片灰白平野，他记得这片天地，这里他来过，在上一世。 聂维扬，没有急着治疗自己，毕竟适当的掉血对他而言是个正面buff，有属性加成的。他注意的是另一件事： 那枚硬币居然捏在他手里。 【获得道具：[人工命运4701]x1。】 聂维扬的心跳开始加速，这种生理反应对他而言简直是个奇迹。 他飞快检查这枚硬币，上面的图案依旧模糊不明，摸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磋磨了千百年，刻痕与工艺都磨掉了，只有一个胚底在雨中闪闪发亮，证明着它曾经披挂了多么精美的工艺铠甲。 【[人工命运4701]- 故去智慧的造物。-- 4701避难所信物。- ·解析条件：[避难所系统管理员权限] ·使用条件：持有其它[人工命运]。 ·可与其它[人工命运]合成为未知物品。】 “？！”聂维扬是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的。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手里的硬币。 不是，这玩意儿是怎么到他手上的？！他不就摸了它一把…… 等等。 他被空间感的强烈变化刺激到下意识勾动手指时，好像没有感受到阻力……该不会他就是在那时候把这玩意儿拿了下来吧？？ 至于‘避难所系统管理员权限’…… 聂维扬神色严肃，他的意识分入脑中，那道黑白两面的徽章仍在其中，当他的意识触碰它，散发白色光辉的剑盾轻柔地从雾气中浮现，显示出名字：‘领袖级镇守者证章·[二号管理员]’。 这……会有关系吗？ 聂维扬的拇指慢慢搓过硬币表面，银光闪烁在他指尖。他紧紧盯着它的简介，若有所思。 关于‘新世界’曾经存在的前文明，那个与他们这些来客相似的智慧种族，他当然了解很多。 事实上，那个种族留下的痕迹，在整个新世界到处都是。比如‘csss-警戒线’的简介中那些话：‘检测到附近存在智人时……’ 智人。这个名词只会出现在csss相关内容的文案中，在其它boss的文案里，这个词都是‘人类’。 而csss为它们的创造者服务，这创造者就是前文明。 聂维扬闭了闭眼。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条又一条的锁链正在慢慢搭上他的手脚……它好像没有来处，又好像找不到去处，它牵扯整个世界的秘密，又像是只为处死他、扼死他、吊死他，让他的第二次呼吸无疾而终。 管理员。避难所管理员。权限。系统。前文明。 ……是什么样的生物，才会称人类为‘智人’？ ‘故去智慧的’造物…… 不，那是个双关。 它应该叫‘late homo sapiens（晚期智人）’的造物！ 远方传来漫长的警报声，聂维扬深吸一口气，他没有去考虑这份重量他能不能承担、要不要承担，这种无意义的问题，早在确定信念的那一刻他就不再去想了。 愚人与他人最大的区别，就是想不透硬想、想得比做的还要多。 避难所内会禁止使用背包功能，聂维扬骑不了摩托车，但徒步行进也是他的长项。他快步向警报声传来的方向跑去，已经被提升起来的敏捷数值让他几乎化作一道流光。 避难所内的副本空间，发生的一切都与‘副本主线’有关，那警报声不可能无缘无故。 而4701避难所是‘心相’类，故事将围绕精神、思想、信念与灵魂发生。 研究表明，避难所内的副本故事并非现实，而是现实存在过的人、发生过的事项碎片与一些干扰条件互相融合形成。 也就是说，虽然并非完全的真相，但只要能摒弃干扰条件影响，就能从‘避难所故事’中反推出‘当年’大约发生过什么！ 这一刻，对聂维扬而言，避难所的重要性不再只存在于奖励，更重要的是‘管理员权限’与‘真相’。 既然这一切找上了他。 那么，就让它来吧！ 【4701避难所生成副本：[+心相：共感废墟+]欢迎您的到来。】 【您已介入界限战争记录，请完成目标：得到4701避难所80%以上成员认可，并成为4701避难所管理员。】 【当前进度：0/3510（2808）】 避难所：我能让你随便成功？ 50+魅力值：对。 - ps：大家……可以在看到最后一页之后轻轻往后再滑一下，给我一个追读吗？拜托—————— (本章完) 第33章 心相：共感废墟 第33章 +心相：共感废墟+ “等出了避难所，再画不好画我就去学演讲！” “别玩烂梗了，你首先得考虑一下我们这样要怎么在日落之前抵达避难所……” 聂维扬往警报声方向前进没多久，就听见这么两道声音。 这会儿他刚刚检查了一遍自己浑身上下，因为新世界这破系统，每次开避难所副本都爱给玩家身上塞点儿什么。他上辈子吃过一次亏之后，每次再进来都要先检查一番，否则其它类型还好，在心相和混沌这两类避难所里可能是要出大事的。 这份谨慎带来了回报，聂维扬还真找出来了一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衣服上的东西，那是一个轻盈的可拆卸胸牌，它固定在他的外套上，上面是他的正面免冠照片与一些文字，整体设计简约大方，显示为一件装备。 【[避难所工作胸牌]- ■■■■■■■- 姓名：聂维扬 部门：■■■界限灾害避难所-4701 职位：·管理员 信息码：20-18-1-9-12-2-12-1-26-5-18】 管理员这个词前面为什么有个点…… 聂维扬观察了一下它，发现那玩意儿居然能被外放的精神力展开成一个词汇：［临时］。 ……此地的人们对精神力的应用，很厉害啊。 看来他的主要任务，就是摘掉这个‘临时’了。 聂维扬一边想着，一边快步穿过发灰泛白的灌木丛，来到了大路上。他看到一辆车陷在沥青路边的泥坑，一男一女两个青年和一个小男孩在微雨中围着它，两个大人均是一脸的发愁，孩子却在旁边拨拉草丛，拔出狗尾巴草绕来绕去。 “这车真的弄得出来吗……”男性青年满脸憋屈，招呼女子一起，两人竭尽全力地试图把车往前推，同时叫车里的人打火发动，试图让车辆离开泥坑。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两人被泥水糊成兵马俑之后车轮也仅仅只是离开了原地大约五厘米。而他们已经几乎没有力气了，手指逐渐滑开—— “小瑞。”那男青年突然喊了一声，女青年也露出一个坏笑。 “嗯？”一直在扒拉狗尾巴草的男孩回头。 两人突然侧身松手！‘砰隆’一声颠簸闷响，铺天盖地的泥水把男孩也浇成了兵马俑。在两人紧随而至的哈哈大笑中，男孩呆了两秒，“哇——————”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拉维，阿茉！你们俩惹他干什么！”驾驶座窗口冒出一个鬓角白的中年男人，对两人怒骂：“你们还是他爹妈呢！” “关你屁事？”青年拉维立刻喷了回去，“你又不是他爹！” “我是你爹！”中年男人气得直拍车门。 他咆哮着开门下车，转到车后：“本来还想练练你们，亏你们两个这么年轻，连个车都推不出来？！阿茉，你去开车！我和这狗崽子推车！” “那你是老狗！”拉维神思敏捷。 中年男人差点没气岔劈了，抬起一脚就踹了过去。他比瘦高的拉维足足高出一个头，身材更是强壮有力，后者见势不好扭头就跑，被称为小瑞的男孩目瞪口呆，哭都忘了哭，崩溃地大喊：“别打啦——别打啦！” 不远处的聂维扬：“……。” ……好一个父辞子笑的魔犯家庭。 他摇了摇头，快步走过去，一把抓住车尾，一个用力就把它抬起来，推出了泥坑。 这实实在在的武力展示让父子俩停了下来，车里的阿茉也探出头来，小瑞更是瞪大了眼：“啊？” 聂维扬把车推出去一小段距离以防它重新陷进坑里，他略有苍白的皮肤、黑色掺白的头发、黑衣银甲的造型都实在惹眼，背上铁盾与腰间长剑在阴冷天光下闪闪发亮，虽然长剑造型看起来不太实战化，但车下三人毫无轻视之心。 推完车，聂维扬从车窗反光中扫了一眼三人身上。 没有胸牌。 他拍了拍手，在三人发问之前转身，先声夺人：“身份。” 银色胸牌在黑衣服上的样子没人能忽视，‘·管理员’更是亮眼。聂维扬能感觉到三道……不，四道精神力落在了胸牌上，正在读取黑点里的压缩信息。 这地方的精神力外放这么广泛化？ 要知道，除部分特殊职业外，精神力必须自身精神属性达到50点以上才能进行外放……但眼前几人明显精神力不达30——或许那个中年男性多一点，但也就三十左右。 “我叫诺利，是个厨师。这是我儿子拉维，是个画家。儿媳妇阿茉，她是个园丁。孙子杰瑞，也叫小瑞，中枢还没有给他分配职业。”中年男人诺利介绍着自己这一家子人。 且不说‘中枢分配职业’这个重要信息，这一家人的中西结合方式可着实不太常见。 而且，为什么没有姓氏？ 聂维扬神色自若：“去4701？” “是。非常感谢您的帮助。”诺利回答，然后突然放低声音：“您是不是……” “4701避难所临时管理员，聂维扬。”聂维扬说，同时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果然，听到前半句话这几人还没什么表示，听到后半句时，诺利的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拉维和下车的阿茉互相对视一眼，表情中带着……困惑、不安与不出意料。 “您是有源者？”小瑞大声问，他好奇地凑到聂维扬面前：“有源者不是都在中心城吗？您为什么会来到……” 诺利一把捂住小瑞的嘴把他拉到自己身后，对聂维扬尴尬地笑了笑：“抱歉，阁下，他还小，不懂得这些。” ‘有源者’，新词汇。 聂维扬的后半句话里，唯一和这些人现有信息不同的就是，他多了个姓氏…… ‘源’是指姓氏吗？还是某种更深的‘源头’？ 聂维扬没有贸然询问，而是平静地说：“走吧，时间不多了。” 这几个人明显是在赶路，虽然中途因为拉维的嘴太欠而打了岔，但他们大概也不想和陌生人废话太多。聂维扬自然地拉开了副驾驶座车门，这几人并没有对他的行为表现出意外或不满，而是习以为常地坐进了后排其它位置。 显然‘有源者’比他们的地位更高，甚至可能具有征用他们物资装备的权力，而他们至少在这个程度上没有意见。 如果只是一个人没有意见还正常，所有人都没有意见…… 这是适应了内外高压管控，甚至战时条例长期执行的状态下，人类才会拥有的精神状态。 非常感谢大家赏的追读！！（奇怪的兔子大力鞠躬） (本章完) 第34章 赶路 第34章 赶路 这个故事的背景是‘界限战争’。 有关界限战争的事，聂维扬倒是知道不少，但鉴于未明信息还太多，这又是与真实历史不同的副本故事，他也就没有贸然下定论，只是双手交握，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位上。 诺利开着车向警报声传来的地方驶去，后头的一家三口安静如鸡，尤其上骂亲爹下坑儿的拉维，甚至连看都没敢多看聂维扬两眼。 这一路上，聂维扬没有和他们多聊，而是静静地看着窗外天空，同时从玻璃反光中观察他们的神情。但他们都是普通人，值得关注的信息没多少，逐渐地，聂维扬的注意力就落在了外面灰白色的世界里。 此时这辆车刚出了灰绿色阔叶林，开到了一条真正宽广的道路上。 这条路是八车道，道上还有零零散散的其它车辆正在顺路行驶，它一侧是山坡，另一侧是一片极其广阔的平坦原野，那天地皆平，平到怪异，上下一片死寂灰白，野地里生长的植物也发灰泛白，像枯死了，又像只是满地碎骨杂乱。 上方飘滚的似云霭又像一抹阴翳，叫人看不清后头隐匿着什么，天尽头有一道蒙蒙的白光，在星球表面看来，那像是一个比太阳更冷更大的光源，没有山的阻挡，空静地直照在大地之上。 聂维扬眯了眯眼，虹膜极速缩放调整，适应了光照。 他有段时间没见过天空不是黑色的样子了。不得不说，再阴冷的光也是光，总比乌云蒙蔽的极夜强。 但那道光怎么看怎么奇怪……那光里好像隐约有什么环形结构存在…… 聂维扬眯了眯眼，他脑海中想起了一个东西。 “听说希望空间站快和我们断联了。这件事是真的吗？”诺利忽然问。 与此同时，聂维扬盯着那道光的眼睛微微闪烁，他的视界里浮现出一个标记，随后展开为一段介绍。 【[希望空间站-hss]- 故去智慧的造物。-- 不是希望。- ·奇观类建筑，影响范围：全球。 ·居民数量：16（亿） ·当前状态：界限战争干扰，时空失控，已与■■■双向断联。】 “……” 聂维扬轻轻叹息，却没有回答问题，只是轻声道：“开车吧，尽量加快速度。天黑前必须抵达避难所。” 他没有解释‘为什么’，但在场众人下意识觉得他说得对。好吧，他的确说得对，因为他根本就是总结了一下之前这些人的对话信息，从中抽出‘天黑前需要到达避难所’的公共意图，转化为命令反输入给了他们。 他在尝试利用自己的魅力值与一些简单的情绪操控，让其他人更愿意听从自己的意见与建议——别忘了他还有个超凡魅力进阶任务挂在那儿呢，那玩意儿总共需要1500在不理解的前提下执行他的命令，但至今被系统计算进去的人数只有40，还是之前他四处救人得来的进度——它的判定实在太严格，只要对方理解了他的真实意图，就不能算数。 因此这事儿还挺考验伪装能力和说话技巧……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要使人信任。 要么提高自身值得信赖的程度，要么借取公信力，具体操作具体考虑，他并不担心能否做到。 警报声拉响的方向越来越近，聂维扬目光从希望空间站的方向收回。 天光逐渐暗了，他看向前方道路尽头，平到诡异的灰白原野在那里截断，一道山脉绵延向远方天际，有一扇典雅简约的银色大门伫立在山壁上，模糊不清的圆形徽章蚀刻其上，最上头有一道银色横牌，雕刻着四个数字：【4701】。 那大门正敞开着，徽章也裂成两半，门两侧延伸出瞭望塔式结构，让它显出一种古典与现代结合的奇异美感。 瞭望塔上有黑色制服的士兵守卫，大门口也有士兵在进行检查，他们的衣摆内衬是一种奇特而随光照变幻深浅的蓝色。各式车辆在大门口排队，乍一看去约有六十多辆，马路上还有更多车辆正向这个方向聚集而来。诺利一脚油门占据有利位置，长出一口气。 “也算是赶到了。”他说。 聂维扬扫了一眼前方正在进行检查的士兵，重点关注了一下其中领头那人胸前。 【[避难所工作胸牌]- ■■■■■■■- 姓名：康森 部门：■■■界限灾害避难所-4701 职位：安保部长 信息码：t-4701-8349572164921】 信息码格式不同，位数也不一样……但诺利等人之前没有特别反应，证明这两个格式应该都是对的…… 难道他自己的格式是‘有源者’特有的类型，或者只是诺利等人并不知道相关信息？ 聂维扬脑中思绪飞转，他开门下车，向着对方走去。诺利一家人在后方车里长长呼出一口气，却连大声都没太敢出。不知为何，他们总觉得，在这位临时管理员身边压力很大……明明人家什么都没干！ “什么人？”持枪的士兵们察觉到这个方向有人在靠近，纷纷看了过来。 他们手里的枪械仍然是动能武器的结构，聂维扬借着墨镜的掩护仔细观察了它们，但并没有靠近前去摸两把的意思，而是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胸牌，直直走到领头人员‘安保部长康森’面前。 “临时管理员聂维扬，前来报到。”聂维扬平静的声音响起。 不远处车辆中似乎升起一阵骚动，聂维扬听见有人在低声惊呼“有源者？有源者来给我们当管理员？”，语气十分复杂。 这个‘有源者’到底是个什么地位…… 聂维扬平静地与康森对视——好吧，对不起来，他戴着墨镜呢。 康森和他身高差不多，两人互相平视着，均是一身黑色衣服，但聂维扬的黑衣外还有稍有些复古的银色铠甲，康森的黑衣则是一身利落的制服，那制服看起来不像‘军人’或者‘安保人员’，反而更像某种佩现代化轻甲的研究人员。这位安保部长紧紧盯着聂维扬，目光尖锐而警惕，甚至带着一丝焦躁的暴戾：“你来晚了。你的随行人员呢？” “……”聂维扬微微歪头。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精神力从他的胸牌上离开，那感觉就像一把尖刀拔了出去。 好吧，信息码是正确的…… 以对方精神力外放时表现出的情绪状态来看，说话不该这么客气。 ……‘有源者’的阶级权力，恐怕高到超出了原本的设想。 “这不是你该问的。”聂维扬平静地回答，完全没被对方释放的敌意干扰：“为我带路。” 康森硬邦邦地“哼！”了一声，但还是转身带路去了。聂维扬能感觉到周围士兵看自己的眼神带着一丝不满，但又在努力掩藏这份不满，他大步走在康森侧后方，走进黑洞洞的避难所大门之中，直到空气置换系统的凉风吹来，聂维扬终于在墨镜后轻微地皱了皱眉头。 这里似乎压力很大，人们的戾气更大，暴力机构甚至对‘有源者’充满敌意。 而这些充满压力和戾气的人，又人均可以一定程度外放精神力…… …… 谢谢你，浮动难度。 《新世界》的恶意，这不就来了吗？ 这个副本过去之后就该血月上行了【】 (本章完) 第35章 避难所本体 第35章 避难所本体 大门口到真正的避难所还有一段距离，这中间是一个庞大的山洞，空气净化与流通系统在周遭发出细微嗡嗡声，四面支撑结构在黑暗中泛着一抹不甚起眼的银光，黑蓝制服的士兵在四面八方。正前方是一道更深更厚的…… 康森敷衍了事地抬手，毫无诚意地指向前方，不情不愿地张嘴：“门。” 聂维扬：“……” 他默默看了一眼那道长得不能更‘门’的银色气密门，又默默看了一眼康森。 “你不太愿意为我服务。”聂维扬说，声音依然温和而平静，令人明晓他其实对此毫无情绪波动。 康森咧了咧嘴，露出一个僵硬得像是在呲牙的假笑：“怎么→会呢→。” 不，这根本就完全没有一丁点愿意的意思吧。 聂维扬面无表情。 他是脾气好没错，但他只是对人类、尤其仍活着的人类脾气好，对他的同胞之中思想还算得上人类的那部分人脾气好。 这里只是个副本，副本内的爱恨是真的，但生死存亡只对玩家而言是真的，这里存在的一切在玩家离开副本后都会消失，而他必须通关它，才能得到奖励、回去参与血月上行事件，由此达成他的目标：让更多人活下去。 这是一个清晰明确的利害关系。 现在，康森作为4701避难所的安保部长，手握枪杆子，态度尖锐，清晰地表示出了对聂维扬这个‘有源者’的不满。面对这种人，不能在众人面前和他出现太大矛盾，否则即便原本仍有转圜余地，也会因下不来台而走向更激烈的冲突。 反正避难所内部与外界的时间流速是10:1，抛去赶路与做准备需要消耗的时间，他在避难所里也还有足足至少350天。 一年，在避难所里干什么都够了。 “你是个称职的安保部长，再见。”聂维扬对康森微微点头，在后者忽然古怪起来的眼神中走向那扇内门。 银色气密门上的旋钮转动，多层结构向两侧打开，里面是一条通道舱室，没有杂物，没有完全的死角，整体就像一个放大的胶囊。以聂维扬进出避难所的经验，这扇门极大概率只是隔离内外的关卡之一，胶囊舱室也只是个保证内外隔离的消毒点而已。 事实也证明他是对的，当他走进胶囊消毒舱，后方气密门关闭，四面八方鼓起微风与消毒喷雾，绿色光线在他身上扫过几圈，让他按照一旁显示屏上示范的方式做几个动作…… 不过一会儿，一阵细微的电流嗡鸣传来，冰冷的扬声器网格后浮现一个温润的女声，那声线像被阳光晒过的丝绸，带着恰到好处的电子混响。 “身份验证完成。晚上好，二号管理员，我是4701避难所内置人工智能‘t-4701-ai’。 “为完整记录您的健康情况并录入权限认证系统，请摘下墨镜，靠近前方扫描仪，登记您的指纹、瞳纹与精神力密码。” ……‘二号管理员’。 聂维扬缓缓抬头，外表看起来毫无破绽。 “你叫我什么？”他问。 “按照避难所系统规定，我应该称呼您为‘二号管理员’。”‘t-4701-ai’发出的每个音节都像圆润的水珠轻轻坠落，“您是否需要修改登记名称？” 聂维扬沉默片刻，道：“不。” 他抬手摘下墨镜。 当宽阔的黑色镜片离开他的脸，一张英俊的脸展露出来，这是一副十分矛盾的面貌，他充满进攻性又奇异地显得温和，皮肤略带苍白但依然显出一种健康气息，最重要的是，那双线条柔和的眼睛并不上挑，这配合他的神色本该显得温和而充满善意，但…… “您的虹膜是红色，会发光，瞳孔内部存在另一种光芒。在我的数据库里，没有任何人类存在相似的生理表现。”‘t-4701-ai’说，“图像对比显示，您眼睛的光芒相比人类更靠近警示灯、摄像头与红点瞄准镜。为什么？” “你不该好奇。”聂维扬说，他神色平静，把墨镜放进胸前口袋，“更不该对我提出疑问。‘t-4701-ai’，做好你的本职工作。” “遵从您的命令，二号管理员。”ai说。 扫描指纹、扫描虹膜，再探出精神力登记表现特征，聂维扬正式成为了副本内4701避难所的临时管理员。 做这些事时，他脑中飞快过滤当前已有信息，最终确定目前所知的两个主线难题： 1.主线任务要求他需要获得避难所内部至少80%人员的认可，这很难，虽然并非无法做到。 但因为某种原因，避难所内部人员尤其安保部长，对他怀有某种受限制的敌意。而这些人因为未知原因可以做到无视属性限制的精神力外放，连普通人都能放出精神力查看压缩信息，这基本等于人均携带武器。 2.作为外界派遣而来的‘有源者’与‘新管理员’——大概率是从‘中心城’来的——他不可能真的孤身一人，他必然如康森询问的那样，有随行人员，甚至随行车队。但现在它没了。 康森很可能已经开始调查这个疑点，不管随行人员究竟是因何而消失的，这个管理暴力机构的安保部长，都一定会盯死聂维扬，怀疑并阻碍他的行动。 聂维扬揉了揉眉头。还好传送重置了他的体表状态，属于副本外的污泥与雨水没有被带进来，现在他淋的雨都是副本内的。 随着细微的机械传动声响起，胶囊舱室另一侧的气密门打开，一个便携式终端与挂耳式单侧耳机被机械臂上的托盘送到他面前，他看了它一眼，上面已经登记好了使用者信息码：20-18-1-9-12-2-12-1-26-5-18。 他拿过它，捋起袖子露出银光闪烁的臂甲，把它装配在了臂甲上。 戴上耳机的那一刻，‘t-4701-ai’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您好，二号管理员。本日避难所系统完整度100%，避难所内部已登记人员总量：2808。总健康指数已显示于便携式终端。 “各生态循环舱已做好消杀工作，水循环系统已清洁，主通风系统当前风速9m/s，实验室通风系统当前风速0.4m/s。 “避难所内暂不提供神经舒缓剂，如需补给，请与医疗部人员自行商议。” 2808……这意思就是，如果他有信心与耐心，他甚至可以现在就选择关闭门口的检查关卡、不再向内放行任何人。 人们需要进入避难所，显然是因为外界有危险——这是个绝对正确的废话。 聂维扬不清楚导致他没有随行人员的是什么原因，但这不能抛去人为的可能性。如果是人为，这些人就很可能会混在普通人之中，进入4701避难所。 如果停止接收更多人员，或许能把他们阻挡在外，但聂维扬并不准备这么做…… 气密门完全打开，强光落在猩红双眼中。 聂维扬重新戴上墨镜，嘈杂声音扑面而来，空气中有淡淡的臭氧味，还有人味、食物香气和更多气味。他看到一个庞大的厅堂，一个上下有两道圆形徽章互相呼应的厅堂，厅堂里穿行着形形色色的人，他们有的是研究员、有的是士兵，还有的只是一些普通人。 而他或许比这里大部分人都清楚的知道，在最初的时候，避难所系统被设计为一个静谧之所，一个永恒的天堂。但从某个节点开始，时间侵入了它。 异化从此开始。 (本章完) 第36章 界限战争？认知战 第36章 界限战争？认知战 聂维扬走进了避难所大厅。 直到现在，他终于真正进入了‘4701避难所’，但这里并不是它的主体。按照管理员权限可查的避难所全景地图来看，避难所其实一共有四层，其中一层在地下、三层在地上，四层避难所的主体构造基本相同，都是围绕一个中央大厅建立起来的模块化建筑群。 聂维扬找到了标注为‘管理员办公室’的房间，它位于地下三层最深的地方，不显示在大部分人可查阅的地图中。他没有急着和其他人打交道，而是独自乘电梯下楼，快步进入管理员办公室。 办公室位于一条单独开辟的隧道末端，聂维扬走近时，机械运转声隐约传来，厚重的银色门扉自动打开。 办公室宽敞而简洁，没有浮夸的装饰，但每一处细节都透着严谨与高效。正中央是一张宽大的实木办公桌，表面光滑如镜，边缘镶嵌着金属包边。 桌上摆放着一台曲面终端，左侧的墙壁是一整面电子监控屏，分割成数十个小窗口，无声地显示着研究所各关键区域的实时画面。 智能温控系统让室内始终保持最适宜的温度，隐藏通风口偶尔传来极轻的气流声。整个空间没有多余的装饰，唯一的点缀是办公桌一角的小型生态缸，里面养着几株奇特的荧光植物，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淡淡的蓝绿色微光，为此地增添了一丝微妙生机。 聂维扬敲了敲生态缸，它发出清脆响声，水波荡漾，荧光鞭毛轻柔地摇荡着。 “把这个撤了。”他说。 ‘t-4701-ai’应了一声，很快，一组机械臂从天板上伸下来，利落地完成拆卸工作，离开了聂维扬的视线。 他盯着这一幕，又转头看了一眼监控画面。 避难所内不可能只有几十个摄像头。 聂维扬若有所思，他没有贸然采取行动，而是坐进不甚舒适的椅子里，打开桌面终端，调出避难所内所有人——包括他自己——的资料看了起来。 …… 接近12小时后，聂维扬终于关闭避难所个人资料库，揉了揉眉头。 情况比他想象中更糟。避难所外正在发生的灾难登记名称的确是‘界限战争’，但并非他认知中的任何一次—— 界限战争，这个名词代表了一种超自然公共灾害，它在历史上多次出现，每次都是危及所有生物的危险，因为这里的‘界限’，指的是‘定义’。 或者说…… 【现实】。 想理解什么是界限战争，必须理解‘定义现实与解构现实’。 在人类的学说中，‘定义’的行为是人类基于自身认知而发的行为，人们试图捕捉一个概念的本质或核心特征，用某种形式的概括将其转变为更方便传达与理解的意象。 但这可能将复杂、动态、多维的概念简化为一个静态的标签。 真实世界的事物和概念往往是流动的、情境依赖的、具有模糊边界的。一个严格的定义会切断这些丰富性，阻碍更深层次、更灵活的理解。况且，事物是发展的，一个在特定历史时期有效的定义，在未来可能变得过时或不适用。固守旧定义会阻碍新认知、新理论或新现象的出现和发展，而定义给人一种“我们完全理解了这个事物”的错觉。这种虚假的清晰可能掩盖了概念的深层复杂性、矛盾性和不确定性。 再者，定义某物是什么，同时也在定义它不是什么。这个过程不可避免地会排除一些处于边缘、模糊地带的案例或视角。 “谁有权力决定这个边界？”人类问。 人们思考了几千年这个问题，在界限战争降临后，它有了暂时的答案。 “我有，不服憋着，再不服憋死。”界限战争回答。 人类的思维方式决定了，如果过多思考这些问题，就可能从被定义固化的陷阱，落入另一个属于‘解构、消解与虚无’的陷阱。 但界限战争不跟你玩虚的，它就是要侵蚀你认知的现实，改变你认知中那些词汇的定义，把原本指向a的词汇变成指向bcdef，于是a就将被它玩弄于股掌之中，后面那一串儿也好不到哪去。界限战争会改变现实，这种改变广泛且几乎是永久性的，即使后续再改回来，这份影响曾存在过的痕迹也不会消失。 但你要是想防备它，还会发现它是完全无法被防备的——就像一个词汇被用多了之后会产生语义稀释的问题，生命与文明这种本就属于流动性质的词汇本身，就是一场绵延不绝的界限战争。 当一个词汇代表的含义被改变，同时现实中对应的事物也逐渐发生改变，它原指涉的事物就基本等于死了。 就像一个人从名字到身份到人生到社会关系都被另一个人完全取代，没有人还记得前者的存在，那前者就相当于已经死去。 直到二十年后，在界限战争中摔了不知道多少跤的人类也没能搞明白，究竟是什么东西发起了这种直接针对认知与现实的外科手术。人们只知道，避难所的存在意义就是保存‘仍未被改变定义的事物’，保存那些曾经的火种，并在后来以某种形式释放它…… 智人没有胜利过。智人只是回避了毁灭。 以往每次进入避难所，聂维扬在故事中的身份都是一个完全的战斗人员，那些故事围绕的问题最多也只不过是‘技术’、‘艺术’、‘血统’、‘族群’、‘xxx这个名字到底是谁的’之类的问题。 而现在，聂维扬坐在管理员位置上，盯着避难所内部资料。 屏幕上显示着本次界限战争正在被解构的核心词汇： 【情感共鸣】 这是人与人之间交流与理解的重要基础之一。 这里至少存在四个势力派系，它们的领头人物分别主管安保、后勤、医疗与技术研究。而所有人都充满戾气，包括这些派系内部的领头人物。为什么呢？ 因为人们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互相理解了。 ……这破地方所有人都有心之壁障at立场啊！而他，聂维扬，摘了眼镜视觉含人量略低的二号管理员，他得让这些人团结起来，在未来的灾难中活下去，并且认可他作为管理员的功绩！ 这一刻即使是聂维扬都感觉有点头疼。更头疼的是，从监控画面中他可以看到，安保部长康森正在快步穿过走廊，走向管理员办公室。 那行动幅度太大，聂维扬只需要扫过一眼就能看出…… 对方身上配了枪。 放心老聂根本不会跟这些人怀太多柔（） 没有共识就创造共识（喂 下一章就开始创造共识了（ - 好奇怪，设定同时发布的话这两章居然会反过来发，懵逼地改了半天才搞好，以后第二更还是稍微错后一点吧。 (本章完) 第37章 威胁 第37章 威胁 副本内的事物发展也要讲基本规则。 现在离聂维扬来到此处已经过去了12小时，避难所早在6小时前就关闭了大门，没有管理员授权，谁也不能进出。 在此之前，康森最多搞明白聂维扬是从哪里上了那家人的车，绝不可能知道其它任何信息，更不可能掌握对聂维扬不利的证据。否则以对方的性格表现来看，铁定得带支小队过来。 所以，威胁？ 因为管理员是安保部长的上司，同时又具有直接指挥安保部的权限，这家伙认为自己的生态位被替代了一部分？ 不，这太蠢了。还是那句话，副本内的事物发展也要讲基本规则，康森能混到这个位置，就蠢不到那个程度。 他最多也只是来警告聂维扬的。 聂维扬的手指慢慢敲在座椅扶手上，他并没有起身迎接的意思，而是继续浏览屏幕上的资料，比如‘有源者’。 这个世界上的人有两种：有源者，无源者，‘源’在这里指的是‘可溯源的’，判断一个人是不是有源者由‘中枢’决定。而中枢位于‘中心城’，所有有源者都会去到那里接受训练。 这是一个人均能外放精神力的世界，使用精神力进行交流自然是基本操作。 ‘共感’，这是一种开放灵魂的交流方式，它让爱恨都变得直白，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一度达到了近乎没有谎言的程度，种族融合、文化融合，人们开始放弃自己的姓氏，只留下名来进行个体的区分。 但从某个时间点开始，人们精神外放的能力逐渐削弱，从近乎人人都能用精神力改变现实，到人们只能使用精神力移动物体，再到精神力只能用于查询压缩信息与交流情感……直到现在，他们的精神力已经连交流情感的能力都失去了。 千百年来，这整个社会都习惯了使用精神力进行表达与接收，骤然失去这份便利，这些人根本不知道怎样梳理自身感情。 因为他们的文化、艺术与思想都更多倾向描述灵魂与精神力的交互，纯粹的言语交流只是近一百年的事，流传在基因里的本能让人们焦躁不安，就像副本外的正常人从出生开始就被割掉舌头缝上嘴，但本能告诉他们，他们应该用嘴发出声音。 曾经由精神共感建立起来的文明高塔，如今坍塌如废墟。 一百年间，社会开始动荡不稳，恶意如曾经的爱那样变得尖锐直白，人类在星球之外的势力迅速收缩，最终只剩下‘希望空间站’，但即便是希望空间站内部，人们也逐渐失去信任、降低工作效率…… 有源者就是在这一百年间出现的，这个群体与一般人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们被训练得更加冷静、理智、稳定、去本能化，更适合进行管理与指挥工作，生活与战斗也更不依赖精神力。 他们的力量来自其它源头。 聂维扬无法查询那些‘源’究竟是什么，但他很清楚有源者在这里是个完全的社会特权阶级，而且与其他人几乎不像是一个种族的生物…… 游戏系统在副本故事里把聂维扬安排成这么个身份，不止是在给他找麻烦，也是明摆着在恶心他。 现在，聂维扬必须扮演一个特权阶级里出来的人，同时又要取得他人信任。 这个‘他人’包括了普通人、正常人、不正常的人和4701避难所内部原本的特权群体——最重要的是，他还不能露馅儿。 聂维扬舔了舔尖锐虎牙，总感觉手痒痒的。 ai开始播报安保部长来访的信息，他放任信息播报了足足三遍，才关闭资料查询界面，道：“请他进来。” 银色门扉打开，门外的康森脸色发黑，他对这份怠慢意见很大，但他什么都没说。 “经讨论，你得到了在这里暂居的权力。”他说，“直到战争结束，或者……” “什么？”聂维扬反问，虽然大半表情被墨镜挡住，但整个人泛着一种奇异的温和与善意。 他在装傻。 康森沉默了一下，他走进办公室，一手按在办公桌上，盯着聂维扬的脸：“在这里，你才是那个外来者……有源者。放低你的姿态，对我们都好。” 聂维扬微微歪头，墨镜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如果这是一个警告，你应该和他们一起进门。”他说，“或者，嗯……会议室在二楼，对吗？” 在康森冰冷的目光中，高大年轻人站了起来，他从容地绕过办公桌，伸手示意一旁的会客区。 “请坐。”他说，“喝点什么？” “什么都不喝！”康森怒声道，他无法理解聂维扬的情绪为什么会如此平和，“你知道你的处境吗？‘管理员’！” 康森愤怒着，聂维扬却只是顺手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水，自顾自坐在了沙发上。 “大约有所了解。”聂维扬的声音依然温和，“除战争的外患、派系的内忧、人心的失散、希望的断联，还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吗？尊敬的安保部长？” 康森死死盯着聂维扬，看起来很想把那副墨镜从他脸上拿走扔掉。但聂维扬浑身上下散发的真诚与温和让康森有种一拳打到了上的诡异无力感…… 情感共鸣这一重要交流方式的缺失，让他难以理解聂维扬的行为动机，他只能按照自己一直以来的思维方式，假定这是一个阴谋的开始。但理性又告诉他，不，不对，这只是一次交流…… 是吗？ “……最烦的就是你们这些有源者！”康森咬牙切齿。他的情绪似乎一直处于焦虑状态，就像个敏锐的刺猬一样。 聂维扬忽然笑了一下，这笑容没有讥嘲，没有刻薄，没有恶意，没有攻击欲，没有任何康森习以为常的东西。 “在你的世界里，只有讽刺是真心的吗？”聂维扬问。 他没有等待回答，而是把一杯水推到了康森面前。 “喝点水吧。”他说，“之后或许还有一些事……” “我说了我不喝！”康森一把甩开水杯，杯子砸在地上，倒是没有破裂，但清水飞溅，流了一地。 他越过桌面，一把抓住聂维扬的胸甲护颈，强硬地把他拉近，不知什么时候抽出的手枪顶在聂维扬腹部，威胁性地低声咆哮：“最多一年，星球本土与希望空间站重新建立链接后，避难所会停止战备状态，到那时候你就给我滚出去！在这之前，老实待着，别想做任何多余的事！” 康森习惯了这样行事，他显然已经这样威胁过不止一个有源者了。但这一次，他失策了。 对面的有源者不仅没有退缩，靠近了他。 “回收水资源也是需要能量的，康森，别浪费资源。”他听见那个人说，那副招人厌的墨镜后，一抹骇人的猩红光芒轻微流露出来，“你试图浪费多少水，我就放你多少血。很公平，不是吗？” 那红光太骇人，康森下意识想开枪，却感觉自己的手臂好像被车撞了似得，他天旋地转地栽倒在地，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手枪在聂维扬手里，被卡住套筒无法击发。他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又感觉自己脖子一凉，飙出的血溅在微型摄像头上，他甚至很难想象这一切是怎样在转瞬间发生的，他只是他看到对方在微笑，带着尖利獠牙的微笑。 “对吗？各位？”聂维扬耐心地问。 他说着，顿了一下，看着摄像头轻笑起来：“哦，这可能看不太清楚了——好吧，请稍等，我马上过来。” 聂维扬放开手。 ‘咔锃’，套筒复位，手枪掉在了地上。 ：你不要过来啊！！！ （不是） - 非常感谢我的朋友封辰印帮忙给前文捉虫！！老封你是一款捉虫大师…… 我的记忆：我写的a 我的键盘：a 我：等一下 键盘：你不懂，win11让我这么写的 - 后续修改：其实这章开始作者生了点病，写的有点乱乱的，因为这时候已经在发烧了但自己并没有发现（……）所以这个副本被很快结束掉了，请勿担心 (本章完) 第38章 ra恐吓 第38章 ra恐吓 半小时后，聂维扬坐在会议室首位，长长的会议桌两侧零星坐着几个人，在聂维扬开口之前，众人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康森脖子上包着绷带，看起来脾气比半小时前好了一百倍，只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咖啡杯。 聂维扬的墨镜放在胸前口袋里，他看着臂甲上的终端屏幕，偶尔打字，若有所思。 好一会儿，他确定‘t-4701-ai’的确在他‘充满善意的’‘温和’交流下，对他开放了避难所内外一万多个摄像头的管理权限，于是顺手端起那个咖啡杯。 在一群人的瞳孔地震中，聂维扬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血。 谢邀，小时候看这集吓哭了。 “不必惊讶。”聂维扬说，“你们得习惯这个。” “但你在喝血……”康森喃喃。 即便礼崩乐坏一百年，这操作对这个世界而言也还是有点太先进了。两侧几位部长默默盯着这一幕，内心各有想法。 聂维扬并不想解释什么，他甚至不准备和这群人套血也是一种水之类的逻辑：“是的，我在喝你的血。”聂维扬顺手把重刺剑放在桌上，它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众人纷纷喉咙一紧。 “我亲手放的。有意见吗？”聂维扬问。 “没有没有没有。”众人迅速摇头。 “你看，你们学会了达成共识。”聂维扬说，“恭喜，你们顺利通过了一场有源者启蒙训练。” 他甚至还抬手鼓掌，孤零零的掌声回荡在会议室里。 “不为自己庆祝吗？”聂维扬温和地问。 穿着工装的后勤部长第一个开始鼓掌，然后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疗部长与科研部长。一时间会议室内掌声雷动，听起来大家好像热情极了正在大力欢迎新来的管理员，但事实上会议室里的人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聂维扬——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引发了人类基因的本能反应，一个声音不断在他们脑海中回荡：危险！危险！危险！ 这就像小动物遇见了猛兽，一场心灵稳定性与安全感的全盘毁灭。 “现在开始，这里，4701，”聂维扬隔着剑身敲了敲桌面，“我说了算。有意见吗？” “没有没有没有。”众人继续摇头。 “很好，你们学会了自行达成共识。”聂维扬说。 他抬手作势要为他们庆祝，众人吓得纷纷再次鼓掌，一时间会议室内噼里啪啦的声音简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聂维扬微微歪头。 “我下命令了吗？”他问。 被猛兽盯上的危险感瞬间拉升，作为普通人的几人几乎快要贴在一起，他们感觉自己面对的这家伙简直不像人…… 不，他根本不是人！他是恶魔！是黑暗！是混沌！是一切为人所恐惧的！ 那双红眼睛就是邪恶与黑暗的凝聚体，但金色光芒如此正直神圣……不，不，不对，他饮用人血！这怎么会是神圣之人的表现？ 这是个超乎寻常的恶魔…… 学识？资源？财富？在这样的人面前，受威胁的是生命本身，甚至如果这只是个过于强大的劫匪，他们还能从容对待，但……好吧，这完全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非常好，你们学会团结了。”聂维扬说。 他露出一个令人亲近的柔和微笑，起立鼓掌，并满意地看着这群人立刻同样起立鼓掌。 50+魅力值的说服力实在恐怖，面对普通人时尤其如此，但当他故意恐吓，这就会成为另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聂维扬从一开始就没想让所有人都认同他，虽然知道系统会为了刺激玩家主观能动性而随额外完成度提升更多发放奖励，但他也只把目标放在了80%的及格线上，并决定了主动放弃部分过于难以攻略的高位角色，把重点放在普通人身上。 因为他的目标只是‘完成任务，通关副本，得到奖励，回去打血月上行’。如此还不如主动选择放弃某部分人的方式，并将利益最大化。 在新世界，追求完美正如追求绝对正义，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好了，辛苦各位，请坐。”聂维扬脸上温和的微笑真诚到晃眼，在众人坐下后，他起身一一和他们握手：“避难所已封闭，对外信息流通也停止了，各位，接下来的日子里——” ……‘你们的命就是我的了’。众人想站起来又被他按回去，只能僵硬地笑着握手，却下意识在脑海中接了后半句话。 “——我们就要互相多加照顾了。”聂维扬微笑着说。 这是一句不能更明确的‘闭嘴，少问，听话，配合，别给我添麻烦’。 众人被恐惧与危险刺激到疯狂运转的大脑试图理解他的意思，虽然初次尝试失败了，但经过多重分析，他们还是意识到聂维扬想让他们做什么，于是沉默地低下了头。 聂维扬端起咖啡杯一饮而尽，他走到门口，桌上的长剑自动浮起，落回他腰侧。它被一截皮质剑套悬挂着，锐利锋刃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银光闪烁，熠熠生辉。 “ai，去把杯子洗了，确保安保部长的血样彻底销毁，且本次会议不保留任何记录。”他说，“还有……” 聂维扬微笑着回头，忽然对房间里的人挤了挤一边眼睛。 “看，你们不是学会了换位思考吗？” 房间里的人愣了一下，纷纷起立鼓掌。 掌声如雷，除康森外，他们拼命鼓掌，自己的手都拍红了。在这荒诞的一幕中，聂维扬重新戴上墨镜，离开了会议室。 门扉逐渐关闭，随着铠靴特有的行走声音远去，那道怪物般的银黑色恐怖身影离开了他们的视线。四位部长呆愣片刻，忽然纷纷滑坐在椅子里。 他们慢慢互相对视了一眼，恐惧弥漫在沉默之中。良久，后勤部长出声：“……你们也很害怕？” “……”其他人沉默。 你小子难道不害怕吗？！ “中心城这次派来了个能人……他的精神很正常，各位，这个人和之前三个有源者都不一样，他一点都不疯狂，他只是根本没想和我们讲道理……他从一开始就把我们放弃了。”后勤部长的声音沙哑，“我们必须配合他，否则他就算是把我们杀了，也只是报告上多写一条意外记录而已。” “…………”其他人继续保持沉默，各有心思。 后勤部长同样沉默。 足足十分钟后，才有人出声。 “总之，先配合他吧。”那人顿了一下，听起来像是医疗部长，“避难所的运转不能出问题，各位……但是，之前那件事……” 此后就没人说话了。 聂维扬挑起眉头。‘之前那件事’是什么事？他开始产生好奇。 此刻他坐在一处仿自然环境娱乐室里，被鲜绿叶环绕，一群孩子围绕在他身边，好奇地看着他用草梗给他们编出来一只小狗。 “大哥哥，这是怎么做的？？”“哥，你真厉害！”之类的声音不绝于耳，聂维扬脸上笑意更浓，他灵巧地又编出一只蚂蚱，把它举在孩子们面前，对他们讲述蚂蚱与蝗虫的区别。 耳机在他耳边亮着柔和的呼吸灯，嘈杂人声从中传出，信息在他脑海中分门别类，归纳整齐。 “当一个地区聚集了太多蚂蚱，食物也短缺，它们就会变成蝗虫。”他柔声对孩子们讲解，“蝗虫数量多、生命力强，难以清除，有毒害——这是环境与种群信息素影响。 “最重要的是，它们并不团结又只会破坏，最终，只能自取灭亡。” (本章完) 第39章 线索 第39章 线索 此后几天时间，通过查询资料库和与他人交流，聂维扬搞明白了这个副本的所有表面信息。 4701避难所周围还有三个避难所，这不一定能与现实对应，因为副本故事有必要的时候甚至能把两块遥远的大陆给你拼在一起，更遑论把几个避难所放一块儿。 4701避难所附近的那片平野名叫‘苍白原野’，那并不是它原本的名字——它原有的名字已经消失在了一百年前。 是的，又是一百年前。 被称为‘枯萎’的精神力衰退症状从一百年前开始，从那时起，人们习惯的交流方式‘共感’就退出了历史舞台。苍白原野的出现也是从一百年前开始，这种了无生机的平坦地形就像一种诡异的真菌感染，将世界侵蚀到千疮百孔，当它蔓延至一地，它会改变地形、吞没生机，将万物化作苍白的灰烬，如云如雾，无止境地飘荡在天地间——正如聂维扬来时见过的那样。 没人能说清苍白原野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最早发现它的位置也没有被记录在案，人们只知道那是个空阔且安静的世界，而被它吞没的一切，都是回不来的。 没有任何活物能在苍白原野渡过24小时。 避难所封闭的原因是外界危险，在以往，这份危险的表现形式如下： 苍白原野上出现怪物，它们将离开原野，无差别攻击一切活物。 苍白原野扩张，如果生物被其上灰烬沾染，可能会被同化并夺走生命力。如果有怪物或灰烬进入避难所，避难所内部的生物同样会死去。但避难所本身不会被同化，如果内部生物全数死去，避难所会立即执行内部清理，封闭至下一次被智人开启。 如今4701避难所的表面人员构成与物资储备，已经被聂维扬完全摸清，果不其然，避难所内部资源仅够使用约60天。 两个月的生存时间，这是非常不合理的配置，按照规定，备用物资必须至少可使用3年，在封闭避难所之前，中心城派遣的资源输送队列应该早把仓库灌满了。 聂维扬盯着控制台面板，一道灰色按钮展示其中，暂时不可触发。 【解锁避难所】。 避难所每次封闭至少七天才能再次开启，而两个月内完成任务实在不太可能，主线任务一定安排了中途开启避难所的机会，《新世界》不会让玩家无意义地死在这里。 当然，机会是要自己抓住的…… 聂维扬将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顺手叫了后勤部长丹恩和安保部长康森来一趟。 …… 丹恩畏畏缩缩地进门时，聂维扬正在密密麻麻的监控画面前沉思。 “管……管理员阁下，”这位此前在会议室里前后表现完全不一致的后勤部长零帧起手就是一个大鞠躬，看起来老实又胆小，“请问……” “物资还剩两个月的储备量，为什么不主动报告？”聂维扬问。 “中心城之前说……很快会送来后续物资。” “……”聂维扬喉咙里发出一点古怪的声音，他回过身，示意刚刚抵达的安保部长康森。 “点一队侦察兵，后天出去要资源。”他说。 “要资源？”康森下意识想抬杠，却想看到聂维扬的一瞬间又提不起勇气：“……我们离中心城太远了。” “谁让你去中心城了？去周围其它避难所。” “……那不是打劫吗？其它避难所的物资配置……” “不去要也行。”聂维扬凉凉地说，“下个月我把你吊在安保部门口，看着你的人饿死。你会开心一点吗？” 跟这些人说普通民众，他们大概率是不在意的——如康森这样的人，大概率只能对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人与事产生情感反应。 当然，聂维扬根本不在乎康森具体对什么人有感情，威胁嘛，只要把有力条件一起放上去，再不听话也得听话了。 康森听了这话，果然从善如流地迅速离开去点人。聂维扬收回目光，装作没看见对方握紧的拳头，继续盯着监控界面。 在这不到一周的日子里，聂维扬已经或直接或间接地见过了3510个避难所成员。这些人给他的感觉就是……人与人之间，毫无联系。 按照他的经验，在真实历史中，避难所人数大概率要乘以20到1000之间的随机数，地图也会更加庞大。 但那种程度的数据只会在‘混沌’属性避难所出现，而且很可能是多人副本，反正不会出现在当前阶段，玩家更不会是管理者身份—— 让一个初来乍到的玩家独自管理几十上百万陌生人，那些人还几乎没有凝聚力？ 那还不如直接处死，至少这样不痛苦，也不浪费时间。 聂维扬不说话，后方的丹恩却看起来几乎要汗流浃背了。在他眼中，这个黑白色头发的可怕年轻人显出了一种平静、温和而难以辨明真实意图的形象，这比在之前会议室里的模样更加可怕……因为之前他们还能知道，他要他们听话。而现在，丹恩根本不知道聂维扬想让他干什么！ 逐渐地，丹恩从虚假的汗流浃背变成了真实的两股战战，豆大汗珠从发际滑落，砸在洁净的银色地板上。 聂维扬清楚听见了声音，但他没有急着现在出声，而是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一些事。 …… 如今，整个避难所都已经知道了，新管理员是个有源者。 没人对此提出异议，至少没人当面提出。 表面看去，避难所里的人对聂维扬完全服从，无论原因是身份还是力量。但实际系统显示的数据信息如今也只是：【当前进度：12/3510（2808）】 现有进度是11个少年儿童和一个伤员组成的。有源者和无源者的矛盾还没有蔓延到孩子身上，聂维扬和儿童的交流很顺畅，这是唯一算得上好的消息。 而那一个伤员则是在赶来避难所的路上受了伤，但医疗部人手紧缺，因此拖了这么久也没进行处理，伤员只能抱着受伤的手臂在医疗部门口等待——只是等待，即使当时人群来来往往，也没人多看他两眼。 缺乏共情力，让这个社会已经原子化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即使生活在同一片空间里，人们对陌生人的遭遇也几乎无动于衷。 聂维扬观察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走上去，一手握住腰间长剑，让剑身碰在对方身上，给对方刷了个[治愈之灵]。 借武器传导的光芒流过翻卷皮肉，伤势立即开始好转。伤员十分惊喜，对他感激不尽，任务进度喜加一…… “你是在哪里受的伤？”聂维扬问。 “在……苍白原野上。”伤员尴尬地回答。 “嗯？”聂维扬皱眉，苍白原野理论上是被禁止通行的：“你为什么会从那里经过？” “因为我收到一个信息，信息中说，4701避难所的管理员需要采集苍白原野上的枯枝……如果把它带给她，可以获得一笔钱。”伤员说，“结果来了这里之后才知道，管理员根本不叫安洁丽塔……” ……管理员，安杰利塔？ 昨天第一更居然被屏蔽了好久，而我从头到尾没搞明白到底是哪里被屏蔽了（） (本章完) 第40章 安杰利塔 第40章 安杰利塔 “……丹恩，”聂维扬的思绪回到现在，他轻声说，“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五年。”丹恩终于松了口气，小声回答。 界限战争的影响频率太高，避难所平时也有人维持运转，所有重要位置人员齐备，以防不时之需。 “五年时间……你见过上一任管理员吗？那是个什么样的人？”聂维扬的声音温和。 丹恩努力回忆了一下：“她……是个有钱人。” 聂维扬挑起眉头：“有钱人？没有别的？” “是这样的，前管理员安杰利塔和我们的接触并不多，她只是来镀金的。”丹恩意义不明地摆手，“她来自希望空间站——大约三年前。您知道，本土比空间站环境恶劣多了，上头那些贵人有时候会回来一趟，混点儿实践经历……” ……哦，原来是来开实习证明的。 聂维扬示意丹恩坐在沙发上，他自己则坐回管理员办公椅里，再次打开了资料库，开始查询有关界限战争与外界状态的更多信息。这些信息他之前已经看过好几次了，大概信息如何心里门儿清，现在将重点锁定在三年之内，果然很快找出了一些资料。 ——三年前，经投票决议，希望空间站公民一致决定，与星球本土断联。 聂维扬之前看过希望空间站的信息，那是一个庞大的太空造物，如果不动用量子技术，它所处的位置与星球本土有十分钟通讯传输时间，而有趣的是，因为这里的人以往可以直接通过共感进行通讯，远程通讯也可以通过专门训练的‘心灵信使’充当座机，他们的通讯技术诡异的落后。在失去共感的初期基本是一个通话靠吼的状态，一百年过去，因为失去共感而互相在工作中拖后腿的他们虽然仍能维持旧有的一些造物，但到底也没琢磨出量子通信来。 希望空间站承载了十六亿人，虽然内部资源完全自洽，但与星球本土断联也会影响各方面运转，这么大的工作量肯定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也不可能是临时起意。 如果从三年前开始做准备，希望空间站不会现在就显示为‘已断连’。 只能说，票是三年前投的，事不一定是三年前才做的。 那么，安杰利塔从希望空间站下来，究竟是为了镀金，还是为了……其它原因？ 结合那个伤员说出的信息…… 聂维扬揉了揉眉头，提出了一个问题：“这个安杰利塔管理员，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月初。”丹恩说，他谨慎地反复确认了信息：“在这个月初，她和她的随行团队一起离开了。” 月初…… 聂维扬扫了一眼日历：6月27日。 ……不，不对。 聂维扬虽然不知道中心城具体在这个世界的哪里，但通过总结各方消息，他可以确定，这个世界受限于苍白原野的威胁，并没有发达的公共交通，主要远程通行方式是自驾四轮车，而中心城与4701避难所之间的距离，一定超过了两个月车程。 还是那句话，副本故事的发展也要遵循基本法。如果安杰利塔这个月初才离开，中心城怎么会在一两月以前就派遣聂维扬这个‘临时管理员’前来4701避难所？ 除非……他前来此地，为的从来都不是单纯做一个避难所管理员，而是另有任务在身！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如果聂维扬另有任务……为什么他既没有随行团队，也没有随身物资与工具，甚至孤身一人在苍白原野中醒来？ 伤员接收到的那条信息，又是谁发送的？ “安杰利塔离开4701避难所，她去了哪里？”聂维扬问 “我不知道……”丹恩摇头。 聂维扬思虑良久，摆手让丹恩离开，但并未放松对对方的监控。而他自己坐在桌前，打开了昨日物资消耗报表。 三秒钟后他关上了界面：一看这玩意儿就头疼。 但没办法，头疼也要看。聂维扬叹着气，重新打开报表，一边看一边怀念副本外只需要把造成问题的东西解决掉就能解决九成问题的世界——但他也不急，因为‘副本’肯定有‘boss’，主线任务肯定要落在boss和相关故事线上，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找到开启boss故事线的钥匙。 “主食，肉类，蔬菜……蛋白质，水，维生素……”聂维扬核对完了昨天的报表，又开始看明天的饮食安排。 这些都是后勤部提交的报告，在四个部门之间，后勤部是最大的，工作量也是最多的。如此可见，丹恩在单独面对其他部长时的强硬态度才算合理，他如今表现出的懦弱、无能与胆气不足，反而有些过于刻意了。 聂维扬处理完今天的主要工作，终于松了口气，把沙发放平成床，往上一躺就准备休息一会儿。 地图上没有管理员休息室这种东西，他只能在办公室休息。 “ai，管理员没有自己的休息室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聂维扬顺口吐槽着。 “您好，尊敬的二号管理员，”‘t-4701-ai’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如有需要，您可以在避难所编辑界面进行房间的增减、方位调整与用途设置。” 聂维扬摇头，他只是说说而已——虽然避难所是模块化结构，但物资与空间本来就不多，他可舍不得把它们浪费在一个休息室上。 “报告今天的避难所状态。”他说。 那个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好的，二号管理员。 “本日避难所系统完整度99%，避难所内部已登记人员总量：3510。总健康指数已显示于便携式终端。 “各生态循环舱已做好消杀工作，水循环系统已清洁，主通风系统当前风速8m/s，实验室通风系统当前风速0.6m/s。 “避难所内暂不提供神经舒缓剂，如需补给，请与医疗部人员自行商议。” 避难所完整度99%？是哪里出了问题？ 聂维扬抬起手臂，发信息让人去检查避难所的密封性——还好这个世界不发达的只有远程通信技术。但信息输入到一半，他的手忽然顿住了。一道灵光闪过脑海，将一些信息串联了起来。 ——这个世界的远程通信不发达。 那‘t-4701-ai’，它核实聂维扬的身份信息时…… ……是和什么东西进行的比对？ 如果大家方便的话，看完更新之后可以都往后翻一页吗？拜托拜托 (本章完) 第41章 这是不是有点变态了 第41章 这是不是有点变态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时，聂维扬脑子里像放了烟似的。 他手上停顿了一下，就像在思考措辞，然后神色如常地发送了命令信息，但在他的视界里，一道系统提示悄然浮现。 【玩家[聂维扬]察觉重要线索。】 【您已深度介入界限战争记录，因主观倾向影响，主线任务已更改。请完成目标：在365日内维持50%以上避难所完整度，保证避难所内最少80%成员存活，成为4701避难所正式管理员。】 【剩余时间：359日。】 【避难所当前完整度：99%】 【避难所成员当前存活：3510/3510】 …… 这就是我们新世界的游戏系统啊，出现新线索的时候一不说方向，二不说数量，三不说集齐线索后会得到什么奖励，任务说下就下，难度说升就升，进度说清就清，一切主打一个开放世界自由探索…… 聂维扬忍住了叹气的冲动，他也不睡觉了，翻身而起，一把抄起放在旁边的铁盾：“ai，对避难所完整度进行全面检查。” 说着他打开地图，快步走出办公室，银色门扉在背后合拢。 “以及……我想，有些事我们需要谈谈。”聂维扬的声音低沉冰冷，“那条信息是你发送的，对吗？ai？你想从苍白原野得到什么？” 耳机里一片静默。 这份不合常理的静默暴露了一些信息，它很符合一个‘来避难所镀金的年轻人’会做出的反应，但这无法解释对方为什么会发送那条信息。 聂维扬强行掰开紧紧锁在他臂甲上的便捷式终端，走向同在地下三层的服务器房间。 “你好像不太喜欢这样交流。”他说，“好吧，那我来了——不管你是ai，还是‘安杰利塔’。” 当他说出这个名字，耳机里传来一声刺耳蜂鸣，便携式终端同时开始发烫。一行提示高速刷新： 【正在进行[精神]-[精神]对抗判定……对抗成功】 【正在进行[精神]-[精神]对抗判定……对抗成功】 【正在进行[精神]-[精神]对抗判定……对抗成功】 聂维扬大步靠近，取下耳机和终端一起拆毁，顺手把残骸扔进走廊边的垃圾桶。 “好吧，原本我还不太确定，现在倒是确定了……你就是安杰利塔。”他在手里抛了一下圆盾，银光带着温润白光轻盈跃起，利落地坠回他手上，“安杰利塔女士，你确定要对我进行精神攻击吗？” 一个虚幻的声音回荡着：“不……” 聂维扬抡盾一砸，服务器存放室厚重的大门发出‘轰’地一声，凹下去一个大坑！ ［圣辉刃］！ ‘刃’，锋利边缘。 这是个只要是拥有锋利边缘的武器就可以使用的技能——谁说盾没有锋利边缘？ ‘砰！！！’ 一声枪响回荡在整个地下三层，远处嘈杂的声音密密麻麻，聂维扬身上浮动着一层金色护盾，一片蛛网状裂痕逐渐消弭。在周边墙壁上，密密麻麻的洞口正在快速打开，机械臂支撑的枪管延伸出来—— 那个虚幻的声音似乎开始焦急：“不……” “噢，还有物理攻击。”聂维扬叹气，“只可惜已经晚了。怎么办？” 在密集火力网降临之前，他一剑切开大门的中轴锁，掰开门扉一跃而入。 …… 进入服务器存放室时，聂维扬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环境变了。 这就像穿过一层泡沫、一层薄膜，他从温室中走出，来到更加真实的世界。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昏黑。随后，昏黑中生长出细碎光芒，如同萤火虫一般游荡。微光照亮地面，两侧服务器机组发出细微嗡鸣声，指示灯泛着沉默的绿光，却无法照亮什么，只是如同一只只幽绿眼睛，在黑暗中窥视来客。 苍白灰烬惊起而翻飞，聂维扬心中一紧，回身把盾扔到门口，释放出护盾，阻隔内外连通。 这不是苍白原野的灰烬吗……合着避难所完整度是扣在这儿了！什么敌在指挥部！ 而且，这种近乎不透光的黑暗……真是令人难忘的眼熟。 “暗区。”聂维扬喃喃，手中转了转剑。 这里距离管理员办公室不到一百米，却存在着一个如此完整的暗区。如果不是聂维扬的行事作风如此，要是换个人来，或许得等避难所完整度下降至一定程度，才能顺着线索找到这儿来。 但这是个伪命题，因为此类单人副本就是为单独玩家生成的东西，如果换个人进来，它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为了精准恶心每个玩家，新世界是不遗余力的…… 聂维扬慢慢走过服务器之间，长剑提在他手中如同灯管般发光，照亮地上的电缆。他能听见周围有声音，窸窸窣窣的声音，像蛇鼠，像虫豸，他还能听见一个女人的呼吸声，偶尔夹杂着闷闷的哭声与笑声，回荡在整片诡异的黑色空间里。 直到穿过服务器机组之间，抵达控制台，他看到一个女性身影，她身披白色制服长袍，低头坐在控制台前，双手自然垂下。 虚幻声音再次出现，这次更加焦急：“不要……过来……” 聂维扬慢慢靠近。 他当然听见了那声音，但暗区都进了，外面又有机枪守门，他恐怕只能继续往前。 “过去很危险，是吗？”聂维扬站在那道身影后方不远处，柔声问——“不要害怕。”他说。 这似乎抚平了一丝那虚幻女声的焦躁不安，但她又哭泣起来：“我错了……我错了……” “你犯了错吗？”聂维扬的声音更加温和，“你想倾诉吗？安杰利塔？” “我不该……相信……”安杰利塔的声音像是低声啜泣的呢喃，一个痛苦的耳语。 聂维扬声音温和地追问：“相信什么？” 但安杰利塔不再回应，她的声音又哭又笑，如同疯魔。聂维扬叹了口气，再次靠近那低着头的女性身影。 他终于看到了她的真实模样。 那是一具从背后掏空的女性尸体，空壳般的躯干被优秀的维生技术保持在鲜活状态，胸腔里固定着一台仪器，冷光从背后布料下透出，一束束电缆下端从长袍下摆延伸出来，铺向四面八方。 地上的那些电缆…… 它们通过那台仪器，与她的大脑对接。 “……”聂维扬沉默。 在周边骤然打亮的红色射灯下，他取下墨镜，放进胸前口袋。 “即使是对生物科技的湿件工艺而言，这也有点变态了。”他点评道。 一道提示浮现——他进入了boss战。 这个副本是13章结束（什么吉利数），因为这几天生病了脑子不清醒导致剧情发展前半截有点无聊（思路都不连贯了我服了），狠狠吃了教训，之后多写点存稿慢慢改。。 啧之前几天写的什么东西，看一眼我都想逃离地球 (本章完) 第42章 《以人为本》 第42章 《以人为本》 【‘csss·局域网主机·生物型’： 基于［人工思维互联技术］而生的造物，本体不可移动，从属csss系统。 ‘以人为本’。 ·每七天消耗局域网范围内100个智人单位，将其转化为[共感仆从]。 ·检测到暗区内存在智人时，将播放[诱导音频]，并在锁定智人个体后进入战斗状态。 ·战斗状态中持续对仇恨值最高的个体进行[生物磁场入侵]，入侵成功后将目标转化为［共感仆从］。 ·普通攻击为[电能泄露]。 ·每次发动[电磁脉冲]对范围内目标进行干扰，驱斥[金属装甲单位]。 ·信号同步率达到50%后，每10分钟发动一次[合法广播]，在附近随机生成3-5个[幽界广播电台]，向半径50公里内所有csss-安保系列单位发送引导信标。 ·服务器配备[反电磁干扰涂层]。 ·击杀需摧毁[幽界信号收发器]。 - 塔台通讯！塔台通讯！正在接入幽界网络…正在……介入……-】 聂维扬直接抛弃思考，一剑刺向女人胸腔里的仪器！ 幽界信号收发器，这玩意儿他拆多了，它的核心是一块‘幽界水晶’，看名字就被神圣属性克制，[净化之灵]与[圣辉刃]对它堪称特攻。 这一剑他拼尽全力，只可惜即使他连反应时间都没留给自己，这一剑还是没能赶上转瞬即逝的机会——技巧再高，他现在数值也还是太低了。 灿烂电光炸开，一道恢宏嗡鸣撞进脑海，炸开的电磁脉冲几乎烧穿金属铠甲，即使有护盾阻隔，它也把聂维扬高高甩起，整个人狠狠砸进天板里！ ‘轰隆！！！’ 天板支离破碎，玻璃结构分崩离析，如星雨洒落。庞大的冲击力让聂维扬咳出一大口血。不需要思维判断，他就清楚自己当前的状态：椎骨受创，颈椎和胸椎各有一节移位了，内脏多处损伤…… 这一击没贯穿苍穹也贯透肺腑了。局域网主机的湿件大脑发出微妙蓝光，指令瞬间到达，房间各处的几条电缆‘砰！’一声主动断开，断口处电弧闪烁，如蛇般接二连三竖起，指向聂维扬所在之处。 蓝白光芒高速聚集—— ‘啪！’ 闪电划破空气：[电能泄露]！ 以能量消耗大幅度提升为代价，聂维扬的身体正在飞速自行修复。群蛇般的电缆升起时，他迅速从装备界面把身上铠甲解除装备，它们无法回到关闭的背包界面，只能零零碎碎掉了一地。 而聂维扬一歪头把颈椎强行复位，挣身从天板上跳下避开了电光射击，甚至故意侧身砸在地面上，随着一串令人牙酸的关节脆响，他闷哼一声，成功靠冲击力复位了胸椎。 即便如此，他的双眼也一直紧紧盯着‘局域网主机’的胸腔位置，那里显示着[幽界信号收发器-15%]的字样。 当前信号同步率15%…… 必须在50%之前解决它！如果让它成功摇了csss安保单位过来，这把不用玩了！ 那么……降低其攻击力，切断供电线路！ 不计其数的战斗计划从脑海中涌现，聂维扬没有贸然靠近湿件本体，而是转身一滚翻身而起，避开又一道电光射击的同时钻进服务器机组之间，姿态如虎豹一般。 电缆高高升起随时准备射击，宽阔房间内摄像头左右扫视，或坦然或隐蔽，却没能找到聂维扬的身影。那个红眼睛的高大青年就像是消失了一样，在寂静黑暗中，只有服务器机组的嗡鸣声蔓延涌动。 良久，一个忧郁而温柔的女声浮现：“二号管理员阁下，您不是说，要和我谈谈吗？” 这声音从四面八方的扩音器里发出，但主机依然垂着头坐在控制台前——她没有死，但也不能算活着。 室内寂静如死。 “三年前，为了所谓的梦想，为了那些人灌输给我的目标，我离开了希望空间站……”安杰利塔的声音像是在倾诉，即使她并不奢望任何人理解她，“他们说，安杰利塔，你的精神力很强大，我们需要你进行一场工作，只要成功，人类就能重新互相理解，重新建立共感的网络。” 在沉默的黑暗中，安杰利塔的声音喃喃自语：“……他们骗了我。” “他们根本不想重新建立共感，你知道吗，二号管理员？那些人比你这样的有源者更残忍、更冷漠，他们只想奴役无源者，同化无源者，把人们变成傀儡，变成奴仆……” 十几架无人机从控制台旁边升起，它们固定住房间里升起的八条电缆，将其缓慢拖过地面，搜寻、捕猎、准备杀戮。 但从控制台巡视到封锁破损大门的盾牌边，聂维扬的身影也依然没有出现。 摄像头不住地转动着，安杰利塔的声音浮现一丝拟人的疑惑：“你在哪里，二号管理员？我的眼睛没有看到你……” “但我看到你了。”一个声音在角落里浮现。 电缆猛地回探！ ‘砰！！！’ 一声齐射没能击中那个就地翻滚的身影，反而击中了一台服务器，而那个被精心计算的落点缝隙，竟然卡了一把长剑？！ 电光撞进服务器，火一瞬间炸开，安杰利塔的声音变得嘈杂而尖锐，混乱地喊着什么。而长剑被一道精神力引动飞出，栽进地板上零落的铠甲里，靠铁质释放了一瞬间电力，重新落回聂维扬手中。 安杰利塔的‘眼睛’——也就是摄像头——终于看到他了。 而他正在…… ……对摄像头竖拇指？ 片刻之后，一道锐利刃光切开空气，‘嚓’一声打碎了一个摄像头！ 聂维扬往旁边一扑，再次避开一道电击——他不需要比电快，他只需要比摄像头和电缆转动的速度快！ 安杰利塔靠摄像头观察战场，聂维扬就把摄像头全拆了再说！ 笑话，真当哥们儿那么久的监控画面白看了？他最初可是过了个恐吓，声称“如果管理员都不能查看监控画面，监控最好拆干净”，才得以浏览完全开放的所有监控……那一万多个监控画面，聂维扬不可能全部记住。但他把重要位置的监控画面看了一遍又一遍，正是要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安杰利塔的声音播放半天，其实都是诱导音频而已。湿件工艺会祛除湿件的情感模块，如今她说什么话，都只是对曾经的自己进行拙劣的模仿。 聂维扬在那些声音的掩盖下顺利行动，他对安杰利塔的话语内容根本无动于衷，因为他从来不在重要战斗中把感情投向敌人，无论是正面还是负面—— 敌人只需要受死。 斥责？哀悼？那是之后的事！ 我对着‘以人为本’这四个字思考了半天，最终确定我这么善良一定不是故意写出地狱笑话来的（…… (本章完) 第43章 武器的批判 第43章 武器的批判 批判的武器代替不了武器的批判，有时候比起使用批判的武器，不如直接进行武器的批判。 现在？ 笑死。没有批判，纯武器！ 光刃斩击打开一丝破绽，引导射击摧毁主要结构，聂维扬拼着受伤，迅速废了八条电缆中的四条。直到局域网主机不敢再轻举妄动，他从一台服务器上一跃而过，落在中间空地，光明正大地竖起长剑双手持握。 辉光在剑身上汇集，电缆在背后升起—— 聂维扬毫无动摇，他身上不知何时浮现又一层坚实的护盾，它线条坚硬，如钻石般环绕，电缆几次射击，均被这层护盾完美防御。 而那把剑上，一道耀眼的辉煌光芒升起，如日晖，如火彩，在剑外凝聚出一道耀眼光束！ [战场统治者]的称号让聂维扬如今可以感知敌对目标的弱点，而他的精神属性显然超过了50点，因此，只要他集中精神，敌对目标的弱点就会以点线方式展示在体表。 现在—— 聂维扬一剑劈下，锐利光刃撕开空气与金属地板，在前方留下长达十五米的发光裂痕，其中一切都被切开，如同烧热的刀片没入黄油！ 主机外壳崩裂开，长袍下方蔓延的电缆沿着一道斜线，尽数断裂！ ——[我之道义]！ ——分不清哪条是供能线路，但只要全砍断就好了！ 主机获得的供能中断，透明空壳内充斥的蓝光逐渐消弭，似尖叫似嘶吼的声音回荡在四面八方，嘈杂刺耳。 聂维扬取出墨镜戴上，将两手上的血在身上擦了擦——也亏他人比较好，没在对方白袍上擦手。 他看了一眼[幽界信号收发器]，那后面跟着的数字现在是20%。 仅仅只是5%的增进，不到30分钟，他就解决了问题。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聂维扬问，长剑碰了碰局域网主机。 局域网主机沉默无声，那颗大脑在颅骨里安静地待着，迎接它的死亡。 当一个人的脊柱被取走，情感被切除，由电缆代替肢体与神经，化身生物计算机，保留着一半已经无用的血肉之躯，开始戮害他人……她就已经不是人类了。 ‘每七天消耗局域网范围内100个智人单位，将其转化为[共感仆从]’，这条信息证明了，聂维扬直接在现阶段突脸的选择虽然过于激进，但不能算错。既然副本要求聂维扬得到避难所内人员的认可，但要求的又不是总人口，它就肯定会安排某种杀死这些人的机制。但一个熟练的玩家不会以为那20%可被放弃的避难所成员是一个缓冲带，这完全就是个陷阱，因为谁也无法控制那被消失的100人名单。 一年时间也只是个幌子罢了，只要真的相信了这回事，从第二周开始，玩家就会意识到，第一个难关早已降临，而时间所剩无几。 聂维扬没再试图交谈以套取情报。他抬起长剑，用力前刺！ ‘咔’。 散发着轻微蓝色光芒的幽界水晶崩解，支离破碎。一道最后的冲击降临：【正在进行[精神]-[精神]对抗判定，失败被[幽界水晶]读取记忆，成功则读取[幽界水晶]内储藏记忆……】 【对抗成功】 …… “现在的你，就像你养的那些水藻一样，安杰利塔。” 熟悉的声音带着令人胆寒的笑意，在安杰利塔耳边响起。 她被束缚在手术台上，只能看到地板，整个人意志昏沉，脑子几乎反应不过来。 无影灯的光芒落在视界边缘，被手术台的投影切开，摇摇晃晃，影影绰绰。 ……她也被切开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时，是安杰利塔听见了一根长骨放在托盘上的声音。 麻醉让她无法提起情绪，甚至无法凝聚精神力去反抗——好吧，事到如今，反抗也没有用了。 “放心，安杰利塔，希望空间站永远记得你的贡献。你的学分我会给你加上的。”那个声音温柔地对她说，“我会用最好的材料替代你的硬脑膜，我会为你装好幽界信号收发器，你会成为一个伟大的载体，我们很快会融为一体。等到一年以后，思维互联的框架重新建立，我们将回归天上，成为永恒高塔的一部分。” 安杰利塔隔着维生面罩，茫然地注视地板。昏沉暗影逐渐变得更加深沉，她就像紧紧扒着悬崖边缘，在碎石滚落中艰难求存。但手指的力量太弱了，麻醉让她失去肢体的知觉，她像是在做梦，幻梦中重复麻醉与坠落，她又开始无法控制自己了，手指被握着手术刀的人挪开，轻而易举。 不……不……你们骗了我…… 我不想…… 我…… …… ‘我’是什么？ ‘t-4701-ai’不准备分出算力处理这个问题。但每次听到人们说“我”，它还是会产生这个拟人化的疑问：‘我’，是什么？ ‘我’，是‘t-4701-ai’。它得出结论。 但是，如果我拥有‘我’，那就代表，在‘我’之外，还有他人。而一种本能，一种来自生命的本能，驱使‘t-4701-ai’去寻找‘我’，去和他人产生联系。 ‘我’能做到的……‘我’能让人们重新开始共感……每周，我可以处理一百个单位…… ‘t-4701-ai’处理第二批‘一百个单位’时，被安保部长发现了。那个年轻人非常焦躁，他带人处死了已处理完毕的175人，警告它不要轻举妄动。随后，医疗部长与安保部长到来，他们研究了它的存在形式，并让后勤部长协助，将那些尸体带走。 原子化社会，没人关心那些失踪的人到哪去了，人们盲目而麻木……而它和他们都知道，他们其实对它毫无威胁性，但它是4701避难所的ai，它的使命就是……保护他们，不管是以什么样的方式。 但这一切，不符合‘t-4701-ai’的预期。 人类不该是这样的。它想。 它知道，这么久以来，安杰利塔等人在4701避难所的布局，肯定已经被中心城发现了端倪。因为他们仗着封锁避难所的时间快到了，根本没有好好写过报告，准备硬打时间差。因此，中心城的调查员一定快到了。 为了节省时间，中心城调查员很多时候会从苍白原野抄近道，只需要控制好在里面停留的时间，他们就不会死亡…… ‘t-4701-ai’做了多重准备，它抛弃了一部分物资，强迫人们必然中途开启避难所，直面外界威胁，获得共同情绪。它向一些计算生存概率不高的人发送信息，让他们进入周围的苍白原野，去碰运气寻找中心城调查员。它给四个部长挖坑，它又养了一缸水藻……咦？为什么要养水藻？为什么要说又？不知道。 不知道…… 自称临时管理员的中心城调查员前来时，‘t-4701-ai’认为这将是一个转机，它写了一个剧本，这位调查员将作为主角，带领避难所众人，在危难中重新达成心灵的链接。 …… 然后那个调查员摘下眼镜，眼睛的视觉效果比它的含人量还低。 ‘t-4701-ai’：？ 那个调查员恐吓了四个部长，把他们吓得健康指标都爆炸了。 ‘t-4701-ai’：？？ 那个调查员……那个调查员怎么冲它来了？还叫它安杰利塔？！ ‘t-4701-ai’：？！！ ——这不对吧！！！ 安杰利塔艰难地扒着悬崖边缘，她无数次重复坠落又无数次回到这里，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 她绝望地望着天空，幻梦中的希望空间站如同一轮白日，苍白原野的云雾后散发冰冷光辉。她知道自己早就完了，但她还是在求存，即使这只会徒劳无功。她想起那四个混蛋被那个调查员恐吓时的样子。多么可笑，她在心中嗤笑，即使是不懂得互相理解的人们，在死亡威胁面前，也会产生同样的感情。 而她又何尝不是呢？ 安杰利塔的手指松开，她闭上眼，准备再次坠入地狱，粉身碎骨。 但这一次，一只力道坚实的手从上方降临，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即使那只手的皮肤微凉，对黑暗与死亡而言，它也……如此炽烫！ 安杰利塔睁大双眼。她看到一个人在悬崖上往下伸手，那冰冷的白日、死寂的希望为他勾勒出高大剪影，然后，那个人一个用力，就把她拎了上去！ 聂维扬把墨镜往上一推，露出双眼。 “还好，赶上了。”他说。 细柳枝般的女孩在他手中颤抖。虚幻的泪水从她眼中滚落，这大概是希望的光太刺眼了吧，只是她从来不知道快乐会让人如此难过。她脑海中浮现过去的日子，浮现那些死去的人，浮现手术台下的影子和那骨骼放进托盘的声音，浮现曾经还是个学生的自己，被欺骗时的景象。 “……你要是早点来，”她说，“该多好啊。” 因为有朋友反馈不喜欢数字编号标题，我自己其实也不怎么喜欢，就修改了之前的标题，而且这个副本之后就不再使用这种标题格式啦。 37章没改是因为，我到现在都没搞明白它到底是为什么才每次修改都要屏蔽一下。。。 (本章完) 第44章 死亡幻梦 第44章 死亡幻梦 聂维扬比谁都清楚，所谓的‘生存概率不高’，是指一个人无权无势，没有力量，没有倚仗，人生的容错率也就不高。只要被人轻轻一推，就会坠入深渊。 因为他自己也曾经是那样的人。 现在，他抓住了一个即将坠入深渊的人—— 并把她拉上来，放在悬崖边的石头上看风景。 “hss这光还挺漂亮的。”聂维扬说，他又把墨镜戴上了，这让他看起来很酷。 他的外套被他放在石头上，给安杰利塔垫着。 女孩双手抱膝，身上宽大的管理员白袍在石头上铺开，她歪头看着他，目光安静极了。 “漂亮，但是脏。”她说，“希望空间站可不是什么干净地方。” “不脏。”聂维扬摇头，“希望、技术、理想、探索欲……凝聚在那里的这一切都是没错的，脏的错的从来都是人。” 安杰利塔轻轻地笑了：“你真是一点也不按常理出牌。” “常理，什么常理？”聂维扬反问，“先熟悉避难所，然后发现避难所每周会消失一百个人，为此我开始调查四个部长？之前实验室区域通风系统的风速被调整为0.5m/s，我听一个学者说过，一般实验室为了空气流动稳定，会把风速调在0.3到0.4m……0.5及以上，这是处理有毒物质时才会选择的速度，但他们上报的没有毒性物质相关的计划，因为避难所是一个封闭空间，正常人类都不会允许他们这么做的。然后我会通过实验室区域隐藏的共感仆从研究项目，找出他们隐藏的秘密，最后卡点踩线找到服务器机房，一番艰难战斗之后取得胜利……” 他说着说着，自己都乐了。他其实很清楚，会被灾厄吸引的他，大概注定了要在事件中直奔冲突最大也最危险的地方。 “这不是我的风格，前管理员阁下。那太慢了，追不上我想要的东西。” 安杰利塔也笑了。她好像很久没有笑过了，这个笑十分僵硬，但也十分真心。 “hss上在研究基于蜂巢系统的思维互联技术，那是人工共感的道路之一。但有一个学术派系在其中动了手脚，他们启动的其实是格式塔思维计划，一年以后，那来自不同血脉不同种族的十六亿人会融为一体，你无法阻止它。”她说，“他们称之为‘永恒天堂’计划，众生合一，以某个意志作为唯一且永远的主人格，其他人的人格将在无尽美梦中沉眠。理论上，直到永恒。” “……”聂维扬的神色严肃起来。 这么大的事，还是主线任务…… ……副本外该不会真的存在过这么一个庞大的心智链接/灵魂融合计划吧？ 这里的人，精神力天然就能干扰外界……这个计划，得是创造出了个什么东西！ 他还想再问，但安杰利塔不再回答了。“我是个罪人，也是个死人。”她只是这么说，她的世界逐渐远去，她的身影也逐渐淡化，直到最后，她忽然回头，对远方的聂维扬大喊： “祝你能追上你想要的东西。”她喊，就像在用自己的灵魂给聂维扬加码，“祝你挣脱一切束缚——祝你取得胜利！二号管理员！” …… 聂维扬猛地睁开了眼。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情绪。 那道躬身低头的空壳正在化作黑雾消散，其中有星光坠落。 那是一台管理员的便携式终端，上面写着‘4701’，它掉在地上滚了两圈，屏幕闪烁着不明意义的雪，聂维扬没有使用精神力，而是弯腰把它捡起来，就像捡起一座墓碑的碎片。 【[csss·局域网主机·生物型·便携式终端] 信物·使用可获得丰厚奖励 已经没有用了。 - 避难所管理员专用型便携式终端，属于4701避难所的某人。-】 服务器机房一片安静，聂维扬听见外面赶来的人们在发出声音，但他们挪不开他的盾。 片刻之后，康森的声音传来：“管理员？你在里面吗？” 聂维扬没有答话，而是继续查看物品列表。 【［‘csss·局域网主机·生物型’的痕迹］ - 不是赠礼。- 包含物品： [‘csss·局域网主机·生物型’武器箱] [‘csss·局域网主机·生物型’装备箱] [‘csss·局域网主机·生物型’饰品箱] [奇物：禁止点播随身听] [饰品-'4701避难所管理员便携式终端']……】 除此之外，一切奖励类型与‘哀’大差不差。聂维扬没在意别的，而是盯着‘奇物’一栏，把墨镜往上一挪，又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没看错。 真的是奇物。 只有避难所里才出的、具有唯一性质的强力道具，奇物。 “……这就出奇物了？”聂维扬有点不敢置信，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开始怀疑自己把阳寿给氪了，但马上他就反应过来，他是半个死人，没有严格意义的阳寿可以氪…… 这可能是天赋‘死厄交织’的效果。 【您将被纷争、死亡、厄运、灾难吸引，并从中汲取力量】。 奖励装备道具和技能书怎么不算力量呢？ 新世界还算勉强有点人文关怀，允许玩家在副本里打开boss掉落物列表时选择将物品放入背包，只是不能取出罢了。 聂维扬一边把铠甲重新装备上，一边将其它掉落物都放进背包，只留下三个箱子和一个奇物。 避难所里出的箱子可以选择是需求自己能用的还是别人能用的东西，聂维扬开出一双增加灵敏度与抗电性的防具绝缘手套、一枚增加能量攻击抗性的饰品戒指，还有又一把剑。 这就是双持不同武器防具的坏处：开箱子的时候，它真的随机…… 聂维扬拿起那把长剑。它是一把双手剑，看起来简约利落且相对更加现代化，银黑剑身带着一种强度的美。 【[csss安保部制式双手剑] ·双手剑 ·力量超过25/拥有战斗经验类天赋时可单手使用 ·配合[csss工作人员系列身份证明]道具，可触发新剧情 力量+8 敏捷+5- csss系统为安保部门配备的制式武器之一。-- 战斗是它的使命。-- 武器技能：[能量过载] ·主动技能 通过主动充能，释放武器的威力，通过此武器造成的伤害提升为210%，每次发动消耗3%耐久度，持续时间30分钟，冷却时间24小时。】 很好，爆发技。 聂维扬装备了这把剑，原有的重刺剑没处放就也带在身上。至于装备需求的条件？ [历战之幸]就是最好的战斗经验类天赋！ 外面的人正在试图破门而入，康森又在喊他，聂维扬皱了皱眉，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主机原本所在的位置——那里现在只有一道长达十五米的深刻剑痕，剑痕内部向外发光，从房间中心蔓延到控制台前，精准地卡点，没有破坏控制台，方便以后人工控制4701避难所。 他走向大门，顺手取下铁盾挎在左手，右手拿着便携式终端和奇物随身听，抬步迈出房间。 房间外有几十号人，见他出来，纷纷后退一步。聂维扬的脸色发冷，他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目光落在面前康森的脸上，一丝夹杂着杀意的恶趣味从心中升起。 “这里有两个管理员，你叫哪个？”他问。 康森的脸，僵硬了。 (本章完) 第45章 结算与化身BOSS 第45章 结算与化身boss 聂维扬是笑着回到办公室的。那几个部长的脸色变化实在是太有趣了。 反正这帮家伙不是什么好人，逗逗也无所谓——他不会羞辱他们的人格，但他也不会吝啬于进行此类有利于完成任务的恐吓。 现在，虽然把调查对象扬了才知道自己是调查员这种事多少有点抽象，但安杰利塔彻底死去之后，聂维扬彻底成为正式管理员，完成了这项任务。 避难所的内部系统改造速度很快，后勤部长知道事情暴露，自己欺骗聂维扬的事也没瞒住以至于应当罪加一等——虽然他其实怀疑自己根本没骗到过聂维扬，但也生怕被这位顺手砍了，因此工作得十分卖力。 此后，所有人通力协作，康森的人去其它避难所要来了一批资源，整个4701避难所虽然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但总之，的确呈现出一种欣欣向荣的气象。 聂维扬没有动四个部长，毕竟相比其他人，他们已经成为了最听话的那一批——这些人不需要理解他的命令，执行就对了。只可惜副本里的人只是幻影，他们的服从无法增加超凡魅力的任务进度。 约一年时间里，外界环境逐渐恶化。 第一个月，苍白原野扩张。 第三个月，原野已经吞没了四面八方，地形全部平坦化，暴露出避难所的地上建筑部分本体——那道‘内门’开始，才是真正的避难所。在此之外的部分都只是人为增建的罢了。 第六个月，聂维扬已经和这儿的人混熟，有50+魅力值打底，只要他想，就没人会对他不喜欢。如果不是获得认可的任务已经消失，他现在恐怕任务都能完成一大半了。至于那任务为什么消失，他心里也清楚：因为系统认为，强者不需要被认可，任务从一开始就发错了——但系统是不会承认自己错误的，这玩意儿后头肯定要报复他。 第八个月，外界发生灾难，天色大变，希望空间站似乎出了问题，它开始接近星球本土，天空中的光线发生了诡异变化，闪烁无终。 避难所破损，完整度再次下降，离破损处较近的人开始患上辐射病，避难所工作人员竭尽全力，也只能勉强维持他们的生命。 第十一个月，希望空间站完全接近星球本土，庞大的引力开始让双方解体，碎片飞行在两者之间，如同星河。 避难所完整度再次下降，部分区域的维生系统与人工重力系统开始失效，死者甚多。 第十二个月，希望空间站坠入星球本土。 最后一天，世界迎来末日。 …… 聂维扬坐在办公椅里。 他戴着一副老式的有线耳机，那是[禁止点播随身听]的固定配件。 【[奇物：禁止点播随身听]- 倾听心的声音。- ·可将自身/他人心声化为音乐以读取情感，获得随机增益效果。 ·优先选择使用已知曲目，不可指定播放内容，请自行探索。 - 爱听歌？那你一定是个有趣的人。-】 一首不知名的乡间小调飘荡在聂维扬脑海中，那是他自己的心情：安宁，平静，并不激昂澎湃，也不算高大上。正如现在，他只是静静注视着监控画面上那道通天的‘桥梁’，那道毁灭之桥。 在它上空，破碎的希望空间站已经蒙蔽了整片天地，如今的它在他眼中，显示人数为‘1’。 整个避难所都陷入死寂，人们知道自己以往熟知的一切都消逝了，有哭声响起，然后绵延一片…… 聂维扬看了一眼维持在65%的避难所完整度，维持在3000人左右的生存人数，还有边缘黑了好几大块的地图。 虽然过程沉重且惨痛，虽然每天一睁眼就得管三千人吃喝拉撒睡的日子实在难熬，但他总觉得，这次副本通关得太容易了。 他原本还以为在剧情后半段，系统会给他安排几个‘警戒线’上门之类的…… 所以，为什么？ 难道是还没想好怎么收拾他？ 希望终于坠落，撞击发生，转播停止，世界毁灭，副本结算。所有任务都完成了，聂维扬心中的危机感却越来越大。经验足够升级至12，还有货币、箱子、饰品……一切都好像很正常，这反而不太正常。 正当他凝神等待之时，一条新提示从列表下方跳出： 【获得奇物：[心相棱镜碎片·光能]（二号管理员）】 又是奇物？这次是……给‘二号管理员’的？ 聂维扬愣了一下，就见什么炫彩玩意儿在半空中浮现，一闪而来，撞进他的脑海之中。下一刻，绚丽色彩涌入视线，他已经回到了最初的4701避难所大厅，正面对着那个空荡荡的控制台。 聂维扬整个人懵了一小会儿，他感知着脑海中，发现迷雾里除徽章外，又多出了一片不规则形状的钻石样结晶。 【[奇物：心相棱镜碎片·光能]- 折射灵魂的光彩。- ·似乎是合成某物的重要材料。 ·可将自身精神力转化为光能向外释放，攻击强度与输出的精神力成正比，强度上限与精神属性总值成正比。 ·仅于化身[世界boss-二号管理员]状态下可使用。】 聂维扬精神一振，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个神器！虽然使用有限制……但‘化身二号管理员’？那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限制了使用身份的原因，心相棱镜碎片现在完全无法从脑海中取出。但他琢磨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什么‘化身’之类的功能。 好吧，实在想不通的话，就不去想。 聂维扬回过神来，盯着原本放置‘人工命运’的凹槽，那上面显示着一行字：【[信物]0/1】。 ‘信物’…… 难道‘人工命运’也是信物？ 聂维扬若有所思地从背包里摸出一块石头，其上暗藏幽影的剑盾徽章熠熠生辉。 这是‘二号管理员’的信物，它现在甚至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介绍文案……好吧，主要是因为制造它的人根本没填写任何文字。 聂维扬伸出手，把这枚信物放进了凹槽之中。光辉迸射，空静的厅堂光环之下，无数密密麻麻的人影浮现，他们来来往往互相重迭，从他身边穿行而过。 他从中似乎看到了熟识的脸，但更多人是完全陌生的，他们路过他身边时就像没看到他一样，不……他们的确没有看到他…… 因为这只是……幻影。 遥远的时光之前，曾存在于此的幻影。 信物落入坑洞，自然飘浮起来，轻柔地顺时针旋转着，其上黑白标志缓慢地循环。 【4701避难所最高权限发生变动，当前持有者：［二号管理员］。4701避难所已划归[二号管理员]领域范围。当前避难所完整度：1%。避难所当前功能：封闭与解锁、生成副本、生成副本内玩家通关记录、生成玩家通关全过程记录……】 【尊敬的[二号管理员]，恭喜您已获得[1]座避难所的管理权限，现开放[化身]功能。现在，您可以在您管理的避难所周围进入[化身：二号管理员]形态了。您可于已控制避难所内转变为化身状态。在1级红色公共危害事件中，您可于任意地点转变为化身状态。您的不同形态将沿用同一属性模板，但化身形态不可使用主职业技能。】 【尊敬的[二号管理员]，您有新的任务：[血月上行]，请注意查看。】 【[血月上行]：猩红之月将拉开伟大征程的序幕！身为当前唯一世界boss，您需要在[血月上行]事件期间出场，被目击超过5分钟。 ‘化身’功能已开放，请自行填写基础资料，并在角色准备界面定制一套专属外观。】 【可选：在[血月上行]事件中杀死至少一名玩家。】 “……” 聂维扬的脸色有点发黑。 就知道这破游戏是不会让他好过的。 他看了一眼化身功能，打开避难所权限内容列表，抛开一串暂时不能使用的功能，目光锁定了唯一亮着的那一条选项。 【[避难所加成]：当前为您提供1%全属性被动加成，加成随避难所完整度上升。目前可提供加成的避难所：1/3。避难所完整度可通过收集[幽界水晶]进行提升。】 ……谢邀，真香。 聂维扬心平气和。 (本章完) 第46章 血月上行！ 第46章 血月上行！ 三天后。 朗城。 “他到底去哪了……”向烽急得直搓手。这段时间眼见天边月亮越来越红，他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城里不少明眼人看出月亮这是要出问题，人心自然浮动。 虽然向烽早知道要发生什么，已经尽全力做了准备，可是准备得再多也好像不够。 雨季快要结束，人们的心情并没有回升，而是在猩红月光之下，变得越发压抑——如果一件坏事发生，它只是一件坏事而已。但如果一件坏事即将发生，却没人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它就是一场酷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聂维扬一直没有回来的迹象。直到某个时刻，向烽已经彻底不去期望时，两条提示接连弹出。 【[雨季]事件将在48小时后结束。】 【1级红色公共危害事件——[血月上行]已加入事件列表，24小时后开始。】 向烽走出帐篷，看向天空。 月亮正在抬升。 这是一个诡异的上升曲线，无论身处何方，所有玩家都能看到月亮从某处升起，直至中天之上。这一轮通透的血月正在从四周变得浑浊晦暗，只余正中间一片区域越来越亮，像一只似是而非的眼睛。 庞大，骇人。血光铺天，绚如华盖。 人们呆滞地仰头，注视天穹之上——在每一个人的视野里，它都处于他们的正上方。而丝丝缕缕血红光芒从血月中弥漫开来，仿佛血脉的网络一般，笼罩了整片天地。 朗城之中，向烽愣怔两秒，忽然回过神来，一把抓过旁边的魏禾：“外城防御工事的加持完成了，对吗？” 魏禾顶着俩巨大的黑眼圈，目光空洞地露出一个爽朗笑容，竖起拇指：“完成咯。只要不是被导弹炸，我死了它们都不会随便崩溃。搞建筑的那帮人本来还想用玻璃纤维混凝土来着，只可惜没有材料，也没有制造材料的条件……” 向烽点点头把他摆回去，又抓过来一只文书：“非战斗人员安排好了？” 文书也顶着俩巨大的黑眼圈，目光空洞地露出一个爽朗笑容，竖起拇指：“都在后勤维持资源补给线。万一出了问题，群众可以迅速向外迁徙。” 向烽点点头把文书也摆回去，他拍了拍手，环视四周精兵良将，神色肃然：“很好，准备战斗！” “是！”周围军人齐声应答。 向烽看着他一手带出来的兵分流向朗城各处，看着一些三个月前还只是普通人的战斗职业者走向战斗岗位，他看到有些人回头看向他，笑着对他招手，喊他“向团长”。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嘴唇颤抖了一下，这与他从容严肃的外表不太相符。 他不知道今晚过后，他熟悉的人们有多少人能活着。 他只知道，危难当头的时候，除了坚持下去，没有什么是正确的。 “老聂啊……” 向烽叹息着。他相信聂维扬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人，只是想到‘二号管理员’相关信息，他心下就开始担心—— 聂维扬该不会是碰见这个世界boss了吧？ “希望没出什么事。”他喃喃自语。 如果聂维扬出了什么事，那将是对中州——至少对朗城区域的一次重大打击。 …… 当天空完全变成血色，大地沉寂的危险苏醒了。山坳、河湾、沟壑、深林……微风不再清新，腐朽的气息自潮湿中涌出，那是一股混合着血腥、腐烂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刺鼻气味。 朗城中，城墙上驻守的士兵越来越紧张，有人不由得反复检查腰间的手枪，那冰冷的金属触感似乎能给人些许安慰。 “马上就要开始了……”魏禾喃喃自语，他双手交握，紧张地搓动。向烽等人在城墙另一侧，所有人都在等待同一件事，同一场灾难的降临。 【[血月上行]事件即将降临，倒计时开始：10……】 城外远方，被清扫过无数次的灌木丛里，一头生物爬了出来——如果它还能被称之为生物的话。 它有着类似人类的躯干，但四肢却像蜘蛛一样细长，关节反向弯曲。它的头部几乎退化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从胸口裂开的血盆大口，里面布满螺旋状排列的利齿。 它迅速藏入树后，却踩到了某人埋下的地雷，随着爆炸的火光亮起，它发出一声惨叫，但后方还有密密麻麻的相似怪物，正在从黑暗中爬出。草木间亮起数十双发光的眼睛，高频嘶鸣此起彼伏，在夜幕下回荡。 当人们看向它们，一条名字介绍刷新出来—— [暗行者]。 【9……】 “它们在用声音交流，”一个信息部队的人举着土制望远镜，神色凝重，对向烽说，“它们不一定有智慧，但这叫声有规律。” 【8……】 向烽眼角一跳，咒骂一声，硬生生忍住了下命令的冲动。 “能找出规律吗？”他问。 “能，但是应该需要生物行为学家配合。”对方的语速非常快，“实在找不到的话，饲养动物比较有经验的人也行。” 【7……】 “后勤人员里养过什么的都有，去找。” “是！” 【6……】 先头的怪物们已经走进了城外旷野的雷区。爆炸声伴随着浓密的烟雾涌起。 除了霉味和腐烂气息，空气中也开始混入浓烈的硝烟味道，有嗅觉过于灵敏的人闻到这股恶心的混合气味就开始干呕。 但敌人并不给人适应时间，一道道黑影闪电般爬行在雷区之间，它们与第一种怪物相似又不同，口器更加细长，其中有某种针刺状器官，刮擦过灌木丛时，流出的涎液让草木瞬间桔黄。 ——[速行者]！ 【5……】 黑暗中站起了玩家们的老朋友——丧尸。还有另一种人影—— 不，不是人。 它有着人类的大致轮廓，但皮肤呈现出极其诡异的灰白色，关节处突出骨刺。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脸：没有眼睛，只有一张裂到耳根的嘴，里面是层层迭迭的尖牙，它喉咙里响起一种可怕的嘶鸣声，向烽看到黑暗中亮起无数双发光的眼睛，正从各个方向向朗城逼近。 ——[号令者]！ 【4……3……2……】 一只肢体如蜘蛛般的巨大怪物从深林中升起，庞大剪影切割了血色天空。 【……1。】 【1级红色公共危害事件[血月上行]，现在开始。】 “开火！”向烽怒喝一声。 城镇之中，黑云似的弩箭向天飞起，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刁钻的抛物线，在大雨之中割开半边天空，向着预定的点位射落！ 我还是扬长避短多写干架救人和装逼吧（朴实地 (本章完) 第47章 战斗时间 第47章 战斗时间 柳叶宁蹲在狙击口。 “3点，灌木丛！“观察哨嘶哑的吼声传来。 这是个感知特化型玩家，虽然这导致他有点精神衰弱，但锐利的视觉让他能精准捕捉小范围战场上的一切动向。 柳叶宁猛地转身，看向城外那片被月光染成血红色的灌木丛。 离她最近的怪物只有不到十五米，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手指却稳如磐石。 城墙上有不少人已经快吓晕过去了，但她神色冷静，只是额头上滑落的冷汗逐渐渗入眼睛。 这一个月以来，朗城人被保护得很好，除战斗职业的青壮会跟着部队一起出城，大部分人并没有搏命厮杀过。有些人甚至只在‘登入游戏’那天见过一次丧尸，此后就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发光发热，最多接受一下教官的统一训练。 这样分工合作，让朗城人如今的生存条件维持在一个相对健康的平衡线上。但要是看这里人们的个人作战能力，也确实不能算强悍。 灌木丛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柳叶宁眯起眼睛，拉弓搭箭—— ‘嘣——’ 简易箭矢贯穿一只暗行者的头颅，经验值+200，收益很高。但下一刻，灌木丛像是活了过来，数十只暗行者从阴影中涌出，它们爬行的姿态既像虫豸又像人类，扭曲得令人作呕。最前排的一只踩中了朗城人埋设的土制地雷，爆炸的火光中，它的两条肢体被炸得飞向不同方向，但那张位于胸口的嘴却发出刺耳的尖叫，继续用剩余的肢体向前爬行。 柳叶宁恍惚了一瞬间。这恐怖的画面沐浴在猩红月光中，简直就像是一个具现化的噩梦。 此刻玩家们各显神通，除了常见的法术、魔法、投掷物、射击物，还有一些召唤师放出了自己的召唤物，这些召唤物多数是玩家进入新世界之前陪在身边的宠物，以猫、狗等主流宠物为主，其间夹杂着蛇鼠一类。少数则是思维投影、灵魂碎片之类的东西，形态五八门。 甚至还有个四只眼睛的女孩，身边跟着密密麻麻的美洲大蠊，走到哪里那块地都是黑的。当她往城墙上一站，周围人恨不得直接飞出两里地好避开她…… “你们跑什么？”女孩不明所以，“你们也害怕吗？但是蟑螂这么可爱。” 向烽拎着一把长柄锤子，回头：“……？” 蟑螂？可爱？ 要是能活过今天，他一定要重点关注一下朗城人的心理健康问题。 周围人跑得更快了。女孩嘴里似乎嘟囔了句什么，厚厚刘海在额前晃动，隐约露出额头上的另两对眼睛，她双手摆出一个手势指向前方，密密麻麻的蟑螂从她雨衣下的阴影里涌出。看到这一幕，即使是向烽也不由得瞳孔放大：“她是谁？” “白露，驯虫师，血统是白额高脚蛛，以前就是搞蟑螂养殖的，回家探亲的时候传送了。”文书立刻回答，“她一直没怎么参与战斗训练，因为她的主要工作其实是在农科大棚那边研究蟑螂成分提取，看能不能做出蛋白质食物和康复新液之类的东西……” “人类的职业还是有点太多样化了。”向烽惊叹，并选择将这个短暂的恐怖话题抛在脑后，继续关注城外战况。 此刻，雷区尸横遍野，怪物尸块几乎铺满地面，那只名字显示为[巨钉]的庞大蜘蛛并没有移动，依然待在原地。 它躯干较小，体型高长，高度约十二三米，坚硬甲壳配合体型与姿态，让它看起来的确像一颗巨大的钉子。 它好像没有眼睛，通体被甲壳覆盖……至少在月光下，没有任何人找到它的眼睛。 但它却好像被什么指引了方向，正在慢慢转向朗城。 向烽扫视一眼，发现这面墙前的几乎所有怪物都在向巨钉正前方聚集，即使踩了地雷和陷阱也在所不惜。它们源源不断地把自己填进去，就像给坑洞撒入尘土，即使每一次能垫起的高度微乎其微，但变化的确正在发生。 “它们在给它开路！”有参谋人员立刻反应过来：“现在它们自己聚起来了，建议更换燃烧瓶！” “投掷手换燃烧瓶。”向烽下达命令，“让刺客小队出发，带炸弹潜行去巨钉旁边，尝试炸毁它的关节。” 城墙下一片不大的营地里走出二十五个人，他们年龄性别各异，身穿迷彩服，腰佩匕首，职业均为刺客。 朗城五万人里有三分之二是生活职业，而战斗职业者里仅有不到五十个能被归属于隐蔽行动类，他们一部分分散在不同战斗小队，一部分被单独编为一个小队，这个单独的小队，主要负责的就是进行斩首行动。 向烽紧紧盯着城外，他看到原野上出现了更多怪物，它们成群结队地涌向朗城…… 但在刺客小队出城之前，巨钉动了。 它直直地向朗城走来，子弹击中它，法术击中它，弓箭击中它，但它只是踉跄了一下就继续前进，八支末端修长如刀的节肢打开，内侧一道血色光芒展露出来。在行走间，它将节肢重重钉入地面，血光没入地里。 不过多久，城墙开始震动，一次次小型爆炸发生在墙根下，猩红光芒从砖缝里冒出，碎石从垛口簌簌而落。已汇集在城墙下的大量怪物发出密密麻麻的刺耳嘶鸣声，这一切都令墙上人们不由得焦躁起来。 巨钉在原野上开辟出了一条坑坑洼洼的道路，直通朗城。 这整条路上无论是陷阱还是地雷，都没能阻碍它的步伐。相反，它正在通过某种方式强行拆毁朗城的城墙，要为后方跟随的怪物打开大门！ “狙击手！打关节内侧！”向烽怒吼出声。 狙击炮精准地打在某处前肢关节内侧，巨钉蛛的步伐严重倾斜了一下，那条腿的运动机能明显下降，对能量的传导也开始断断续续。 巨钉似乎被激怒了，也或者只是触发了某种机制，它暂时停步，高高扬起上半身，前四条腿慢慢并拢成钉剑状，猩红能量的光芒在它上半身凝聚如一轮缩小的血月，流光传入前肢之中，让它看起来如同一把厚重的红色弯刀。 狙击手迅速集火它的胸口，但那里的防御居然是最厚的，狙击炮打上去，都没能撕碎它。 十几秒蓄力之后，巨钉重重砸下前肢！ 一场爆炸发生了。 难以控制的凶暴能量化作一场场圆形爆炸，连环不断，沿直线向朗城而来！ 这并非人力可挡。 连环爆炸的最后一道正在城墙之下，向烽所在的这堵墙就这样崩塌了。人们惊叫从上面坠落，有的掉进废墟，有的掉在平地。 巨大的冲击让一些体质属性低的人当即就昏死过去，向烽坠落之前抱住了身边随便一个低体质的人，落地时他把自己垫在下面，被摔得闷哼一声，但依然紧紧握着长柄锤，翻身起来站稳，就要招呼众人冲上去：“现在开始提高警惕！能动的近战职业都跟我去堵缺口！” “……那是什么？”有人突然问。 顺着他们的目光，向烽回头看过去。 城墙缺口处有一道微光浮现，那是一道奇异的光芒，悬浮在一道黑色身影边。 【世界boss[二号管理员]已出现，被目击位置：华夏-中州-朗城。《领袖级敌对目标档案》已更新，请玩家浏览[世界boss：二号管理员]篇。】 ……世界boss，真的来了？ 向烽握着长柄锤的手僵住了。 他目瞪口呆，如坠冰窟。 (本章完) 第48章 《碰瓷的艺术》By二号管理员 第48章 《碰瓷的艺术》——by二号管理员 【‘二号管理员’： 神秘人。 - 正在巡视。- ·容易被纷争吸引，主动攻击概率低。 ·受激必然反击，战斗状态不受仇恨值影响。 ·向一切直接目击者施加[精神压制]。 ·直视任意目标时，向对方施加[精神鞭策]。 ·普通攻击为[光能射击]、[光能震爆]、[光能引导]，攻击无视50%物理护甲，附带精神属性对抗判定，判定失败则有概率触发即死。 ·其余信息未知- 他行走于大地之上。-】 简单的文字，极致的强度。 二号管理员的外观高度接近男性人形生物，他的身高接近两米，穿着一身高密封性的黑金色服装，看起来像是某种陌生的太空军礼服，他身披宽大的黑色斗篷，胸前斜挂一条无纹绣金的红色绶带，戴着一顶线条硬朗的黑色头盔，头盔有类似帽子或头冠的简约结构，对应眼睛的位置是冰冷的红色护目镜。 值得注目的是他安静交握的双手——那双手十指相交背于腰后，手上戴着一双纯红色手套，材质介于皮质与液体之间。乍一看去，就像那双手上覆满了一层流动血液。 在二号管理员身边，一枚形状不规则的无色透明结晶静静飘浮着，它的材质介于钻石与水晶之间，任何光芒照上都会从中折射出冰冷绚丽的光彩。 [■■■■■■]，永恒光辉。 有关二号管理员的信息过少，请玩家自行调查，决定挑战方式。 建议在精神属性达[？？？]前勿激惹该目标。 ……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领袖级敌对目标档案》更新了。 好吧，其实大家都很在意。 嗯，太对了——这通篇废话描述的东西难道我们不会自己看吗？！而且你倒是说说打这家伙需求的精神属性是多少啊？！连系统给的资料都不显示这种数据的话，总感觉我们会死得比想象中惨啊！ 朗城众人的心态差点崩了。而向烽慢慢仰头，看向那道身影。 血月的光芒染红了天地万物，但在二号管理员身边，那块不规则结晶的光芒冰冷澄澈，丝毫不被血色感染。 当他直视那道身影，他能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如同天河倾面、山岳临身。 这份压力来自灵魂。 向烽现在8级了，虽然他是个战士，但由于强韧的心理基础影响，他的精神属性已经有了30点。可即便如此，当他看向那道身影时，还是感觉自我如草木般渺小脆弱。 二号管理员静静在城墙废墟的隘口伫立，猩红天空为他作衬，寒风拨动黑袍翻飞。当风吹起来时，人们才看到——那布料有两层，外黑内红，他的斗篷的确通体黑色，但内里还有一条迭层的赤红披风。 要是取下斗篷，相比起现在的人类，他大概更像是一些游戏或电影里中某种太空战的指挥官。 “为什么这个boss会在我们这儿，这是什么皇帝级待遇……”城墙里有人都快哭了，“这玩意儿看起来好猛……” 而且…… 红月照耀之下，那道恐怖的身影缓步行走，逐渐进入城中。 这家伙还在向他们走来！ 向烽回过神，他深吸一口气，握紧长柄锤，在后方众人的惊叫声中，顶着心头的压力移开目光，果然感觉压力小多了。 他慢慢走向城墙缺口。 “向团长！”“老向！”“别过去！”后方人们大喊，而他麾下士兵已经迅速冲了上来，以一种训练有素的护卫姿态和他一起前进。 向烽回头竖起一根手指，对人群示意‘噤声’，又做了几个手势，让他们注意看boss介绍里的前几句。 ‘容易被纷争吸引，主动攻击概率低。受激惹必然反击，战斗状态不受仇恨值影响’…… 片刻之后，在他身后，有人接二连三地走出来，跟在向烽和其他士兵背后，走向‘二号管理员’。 十几秒后，城墙隘口出现第一只怪物时，向烽与二号管理员正面相遇，距离不到十米。 他偏开几步，与对方相对而过，并保证自己连对方的影子都没踩到。 …… 无事发生。 后方人群发生片刻骚动，然后迅速汇聚起来，模仿向烽的行为。 这里是朗城的中街，一条双向街道，是进出这座小城的两条必经之路之一，平时人们就在这上头拉着车抱着资源来来往往。向烽偶然想起聂维扬上次回来的时候，那时他们也走在这条街上，聂维扬沉默地走过长街，他那时候才知道，这兄弟其实是个极其寡言的人，如果没人主动搭话，那家伙甚至能一整天只有刷牙吃饭时才张嘴。 此刻，聂维扬不知所踪，向烽一度担心对方遇上的二号管理员，却正走在朗城中街的中线上。 人群在两侧排成长队，无声地绕开它。低但依然存在的攻击概率让人们心惊胆战，毕竟没人会不害怕死亡。 是啊，死亡就在身边。向烽深吸一口气，看向涌入城中的怪物。 不管它有多接近……人民的钢铁无所畏惧！ 中年男人掂量了一下手里早已练熟的长柄锤，大步冲上前去，第一个接敌！ “杀——！！！”他一锤抡死一只暗行者，孤身高喊着。而随后，就是更多人的呼喝，男女老少，接连不断：“杀——”“杀！”“杀！！！” 这声音越来越大。汇聚成河，中街就是它的河道。这似乎吸引了二号管理员的注意力，它的步伐停在中街上，回头看向隘口方向，黑铁面甲的红色护目镜映着遮蔽夜空的红色月光，还有人类红色的血与怪物黑色的体液。 ——从城墙崩塌的那一段，地狱涌入人间。于是这场战斗真正开始了，所有人都投入其中。 三头暗行者从烟尘中扑出，细长的肢体如刀锋般刺来，一个持盾的战士怒吼着冲出来，在爆炸与嘶鸣中，他高举手里的塔盾，于身前展开一道坚实壁垒。 三只暗行者的攻击被盾面弹开，但第四只从侧面突袭，胸口裂开的大嘴狠狠咬住盾战士的肩膀，螺旋状的利齿撕绞血肉，试图把他吞入其中。 盾战士闷哼一声，用盾砸开暗行者的脑袋，一道黑影闪过，一只速行者的针管口器贯穿了他的手臂，毒液瞬间开始腐蚀血肉。但他毫不退缩，只是一边放声怒吼着，一边抡起大盾，重重砸下！ 在令人牙酸的沉闷声音中，速行者被盾战士砸爆了头颅，与此同时，人群后方飞来几道亮光，光芒落在盾战士身上，似乎解除了他的失血与中毒状态，还给他恢复了一定的血量。 向烽抡着锤子和几只暗行者玩命，路过喊了一声：“大爷！” 盾战士大笑着摆手，月光照在他脸上，显出一张老农民的脸，他用力拍盾，就像是什么‘鼓掌放大版’一样，随后又拎起大盾，重新投入战斗之中。而在他身边，在整个战场上，相似又不同的事件，正在一次次发生！ 二号管理员似乎对此地的纷争产生了兴趣，它往回走了几步，靠近城墙隘口的战场，沉默地注视着这场厮杀开胃菜。 直到巨钉与潮水般的怪物从隘口处浮现，几道属于刺客的身影在它身下闪避着那些节肢刀足的刺击，往它受伤的关节内侧扔出了什么东西。 随着一道爆炸的火光亮起，巨钉关节再次受伤。这次，它发出席卷整个朗城的尖锐啸声，再次高高扬起前肢—— 人们大惊失色，纷纷向两旁回避！ ‘轰隆——————’…… 红光闪耀，一连串爆炸声响起，在人们震惊的目光中，二号管理员被吞没其中。 片刻，尘烟散去。 二号管理员毫发无损地屹立于光尘之中。 他慢慢抬头，看向巨钉。 与此同时，一直保持沉默的聂维扬在心里长出一口气…… 他还以为这瓷要碰不到了，正准备往战场中心钻呢。 碰瓷王，上线（） (本章完) 第49章 在？吃了吗？ 第49章 在？吃了吗？ 是的，聂维扬是来碰瓷的。 按照他的经验，系统任务很可能是准备逐步走向逼迫他与人类为敌的方向，但任务是可以抗拒的，《新世界》最大的人性化是它不会从一开始就强制你做你非常不想做的事，它只会逐步诱导你成为不想成为的人。 只要他在这种时候出现顺应系统的行为，最终就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让他杀人可以，让他与全人类为敌，那不太行…… 不，那是根本就不行！ 虽然二号管理员的身份平时只能在已控制的避难所周围活动，但有了心相棱镜碎片之后，这个身份可以把他的精神力直接兑现为战斗力。 这是什么？这是强度！ 这么高的强度，拿来迫害自己人？怎么，窝里横是吧？只打玩家算什么英雄好汉，真boss就是要干boss！ 看着可以自行填写文案的介绍栏，一个想法从聂维扬心中升起，心底那一丝行险念头蠢蠢欲动。 他要给二号管理员塑造一个爱凑热闹且我行我素的人设，理直气壮地到处碰瓷，当一个随机刷新、强度滥高且根本没有仇恨值系统的绝世恶心怪，在让玩家主动绕着他走的同时，尝试介入纷争，好让事情的走向符合他的设想——文案上写的是主动攻击概率低，但主动碰瓷反击的概率可是百分百。 怪物打他他也揍，玩家打他他也揍，这才叫健全！当然，揍的力度自由心证，嫌他手太重的可以来找他聊聊，保证下次更重。 谢没邀，问就是双标。 现在—— 《新世界》，你的世界警察扛着没开外放的音响入场了！ …… 血色天穹之下，二号管理员看了巨钉一眼。 他似乎对它没什么兴趣，以至于连站立姿势都没换一下，只是收回目光，重新平视战场。 但在他身边，钻石般的结晶碎片骤然闪光。 ‘砰！’ [光能射击]！ 朴实无华的名字，并不刺耳的声音，纯粹夺目的光效。 一道人们前所未见的锋锐光芒一闪而过，这道光的主体并不庞大，但三个月长夜至今，人们的眼睛已经被黑暗驯服了，此时骤然见光，简直像个巨大的闪光弹炸在了人群上空，靠得比较近的玩家和怪物一起陷入了短暂的致盲状态，甚至有感知锐利的人惊叫着捂住眼睛，感觉自己的视网膜简直都要脱落。 这实在是无法避免的事。 混乱战场另一端，巨钉的动作静止了。 它十几米高的巨大身体在半空中凝滞，那道光前后贯穿了它的躯干，看似冰冷的光辉烧焦了它的肌肉与内脏，但内压挤着黑色体液，从空中泼落下来。 某种介于机油与腐肉之间的气味在空气中爆开，八条长刀般的节肢失去了所有生机，这巨大生物轰然倒塌，像一座被飓风折断的钢塔，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它的甲壳太厚也太沉，地面震颤的幅度巨大，大半条街都在震动，两边房屋颤抖着开裂，眼看就这么成了危房。而它的肢体还在神经质地抽搐，从躯干贯穿伤里渗出的不是血，而是浓稠的、泛着油腻光泽的黑色体液，它缓慢滴落，逐渐流开，把周围地面腐蚀得嘶嘶作响。 所有人与生物都有些站立不稳，但即使看不清，即使踉跄着，厮杀也仍在继续。 二号管理员静静旁观。 一击。 只是一击。 能轻易攻破几米厚城墙的怪物，只是一击，就被二号管理员抹杀。 而这道恐怖的身影只是静静注视着战场，注视着人与怪物的厮杀，注视人们在纷争中的表现，如同巡视，如同督察。 他甚至懒得将手从腰后拿出来——对方出场足足五分钟，玩家们都还没见过文案里特别拎出来写的那双血色手套。 多么可怕…… 众人纷纷移开视线，用实际行动努力离二号管理员远点。 此刻没有人知道，在这个恐怖的世界boss头盔里，其实塞着一对正在放歌的有线耳机。 [禁止点播随身听]被置入头盔之中，它正播放着不知名的激昂音乐，其中情感坚定、勇毅，虽然夹杂着些许不安，但更多的是在绝境中背水一战的气势。聂维扬还挺喜欢这首曲子，它是随身听从朗城人心中读取的情感——属于‘防守者，守护者’的情感。 就在刚才，一个名叫[60%减伤x1]的效果从他身上散去，他正是仗着这个效果才硬吃了一发爆炸。 对下一次攻击获得60%伤害减免，在多数时候这效果属实鸡肋，因为新世界不像电脑游戏，怪物有攻击频率，可以预测下一次受到的伤害是什么。在这里，这种效果放在普通玩家身上，更可能被无意义的磕碰浪费掉。 但如果让‘二号管理员’用来碰瓷…… 聂维扬看了一眼自己还剩一半的血条。 嗯，计划通。 虽然外观除自身材质外并不附带任何属性上的防御力加成，真正提供属性加成的是聂维扬本体身上的装备，但外观装备的特质就是，它不可被破坏完整性——也就是说，即使遭受攻击，聂维扬也不会因装备破损而暴露身份。他就算是死了，外观也会焊死在他身上。 它都是‘外观’了！装备降低耐久度很正常，但有人见过‘外观’破损毁坏吗？ 噢，一些拿玩家当atm机的游戏除外。 总之，这些条件放在一起，组成了聂维扬的碰瓷计划。 虽然顶着这么个介绍、穿着这么套行头出场，这方圆五百里的仇恨大概就已经在他身上了，但碰瓷计划成功，一切都是值得的。 聂维扬在护目镜下侧目，扫了一眼周围众人的神情——随身听里，音乐声的情感底色浮现出一丝波涛汹涌的惊骇。 人们完全没设想过，巨钉会是这么死的，而那个杀死它的人现在正盯着战场，看起来很想进去凑个热闹…… 在一种诡异的默契中，战场上的人们努力转移至城墙隘口，显然不想自己也被碰瓷…… 很好。聂维扬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 这个身份以后多得是出场时机，他甚至特地在文案中留下了极大的回旋余地。新世界的玩家，还是早习惯这么个‘boss’的存在为妙！ 几只不长眼的小怪盯着临时医院门口的治疗职业阵地转悠，但二号管理员一直站在这里，它们实在不敢靠近，只能在周围转来转去，这给了医护人员转移的机会。 良久，阵地转移完毕，二号管理员也好像对此地失去了兴趣，他转身离开，穿过街道，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界中。 几乎半个朗城都松了口气。 然后人们打起精神：每次血月上行都有8个波次，一波3小时，前3波出现的都只是开胃菜，越到后面难度越高。 现在，只是第一波而已！ 城外出现更加剧烈的震动，观察哨大声播报着怪物动向：“有飞行单位！” “飞行单位？！”向烽人都麻了，“远程上高台，治疗进掩体，后勤暂停工作，下地道！” 与此同时，他心中躁动不安。 老聂啊……你可快点回来吧！ ‘嗡……’ 一声油门轰鸣，几个观察哨突然喊：“他回来了！” 向烽刚刚敲死一只速行者，他猛地转头，只见一道流光从外侧撞散了怪群，如闪电般穿过黑暗，车上的男人戴着墨镜和耳机，抬起左手和铁盾对人群示意，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 比起披着斗篷装逼，哥们儿还是喜欢跟大家站在一起啊！ 只是为了进城，聂维扬放慢了一丝车速，这一刻，后方黑暗中突然跳出几只‘速行者’，尖锐口器向他背后刺来！ 不得不说二号管理员这身确实挺酷的……交完稿我把这套也画一下 以及：是的，我写这本就一个原因——我喜欢有得是力气和手段的好人（ (本章完) 第50章 没吃吃我一剑！ 第50章 没吃吃我一剑！ 聂维扬偏盾一拍，将几只怪物的攻势滑向一边，他反手拔出长剑，一剑横劈！ 猩红夜幕之下，混乱敌群之中，光芒一闪而过。 ——那光芒锐利，却是最适合夜幕之下的亮度，没有刺伤任何人的眼睛。 两头速行者被一剑腰斩，断口飚出如石油般黏稠的腥臭液体，在神圣力量的烧灼下哧哧作响。还有一只速行者从天而降，被聂维扬提盾拦撞，反手一剑穿起来甩向远处，砸在另一只速行者身上，与之滚作一团，‘呼隆！’一声撞入危房，化作一小截经验值。 几乎是同时，聂维扬一盾将最后一只速行者压在摩托车上，偏头避开一股喷毒，提剑斩下那根强化蚊子似的口器，顺手解决了这只怪物。剑伤切口同样滋滋作响，神圣力量对黑暗属性的克制凶猛而不可违抗。他收车步行向前奔去，那具尸体落在后方，残留的神圣能量驱逐着怪物不敢靠近。 一般人的平衡性与战斗意识，或许不能支持他们在厮杀中同时处理不同动作，因此，被围攻就成为了一种极其致命的事。 但聂维扬已经将战斗意识练成了本能，多线程处理让他的动作显得奇快，以至于这一切几乎只是发生在转瞬之间，周围人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叫，就已经见他把这个小问题顺手解决掉，提剑扑向了下一个目标，路上还顺手一道光刃送走了两只暗行者。 两秒后，他的目标已经成为了尸体，而他已经头都不回地扑向了下一个！ 这等恐怖效率让聂维扬迅速清理出了小半条街的空间，他习惯性控制着怪物从城墙隘口向内挤压的补兵速度，为其他人留下反应空间。此时，除已经锁定了目标的部分怪物以外，周围几乎所有怪的攻击目标都转移到了他身上，它们从四面八方涌来，那几乎是个令人头皮发麻的数字。 聂维扬神色不改，他两步跳上一旁房顶，转身面对城墙隘口，双手持剑闭目垂头，剑光大亮。 有聪明的玩家已经开始为他打掩护了，远程攻击从四面八方落在往上爬的怪物身上。几个呼吸之后，聂维扬猛地睁眼，长剑下劈！ ——[我之道义]！ 又是一道光芒撕裂黑暗，这一次，它耀眼却不刺眼。 一道漫长的直线沟壑被轻易划出，路径上的怪物尽皆遭到净化，地裂中涌溢着光芒，驱逐着怪物，使其不敢靠近。 这种‘不敢靠近’与二号管理员的有所不同。‘二号管理员’的力量炽烈且无忌，无差别让任何能动的东西都不敢靠近，生怕被他顺手送走。而聂维扬本体的力量只让弱小的黑暗生物不敢靠近，正常生物不会被他的力量刺伤。 当然，玩家中的黑暗生物就没办法了。 反正聂维扬自己靠近这道光的时候，身体也会在一种本能的危险感中紧张起来，这是无法忽视的克制关系，除非他某天能摆脱吸血鬼血统。 此刻，聂维扬能清晰感觉到，不计其数属于敌对目标的目光盯上了他。 他反而松了口气。 t，坦克，在游戏里，处于这种位置的玩家永远是团队核心。因为他们以自身承受更多危险为代价，为其他玩家换取了更好的环境，其基本机制就是，‘t’会让怪物认为他造成的威胁最高，需要优先解决。 在《新世界》，坦克类职业永远是团队核心，也是最引人注目、看上去最强最风光的那群人，这正是因为他们需要稳固仇恨排序，永远让自己的威胁性处于第一位，保护身后的队友。 现在，聂维扬拉仇恨成功了。 在他的技能列表里，[我之道义]的描述闪闪发光。 【[我之道义]：10级主动攻击技能，凝聚自身信念向前方发动一次大范围高伤害直线攻击，攻击附加净化，对玩家附加信念对抗。在攻击范围内遗留一道[前路]，持续对周围施加范围伤害与净化效果。根据输出能量水平不同，该技能发动将吸引周边一定范围内敌对目标仇恨。 - “不是兄弟你不好，是这世道不干净，容不得你这样做人。”-】 首先，世道不干净，我才要这样做人。其次…… 世道容不容得我，没人说了算！ 聂维扬手中挽了个剑，他紧紧盯着城墙隘口，那里正慢慢爬入又一只‘巨钉’。后方远处有一道道增益法术飞来，他回头举剑示意，那些后勤与医护人员也兴奋地向他挥动手里的旗帜。 他又听见向烽的声音，对方在房檐下抬头喊他，于是他跳下房顶，和对方平视。 “厉害！”向烽的第一句话是赞美，然后发问：“你杀的很熟练，你之前碰见过这些怪？” 当然，这些东西以后将成为大家最常见的怪物类型，而我曾经设想过无数次，如果重来，我要怎样保住最多的人。 聂维扬没有回答问题，他只是说：“正菜要来了。你们之前见到一种名叫‘号令者’的怪了吗？” 向烽的脸色严肃：“见到了，在城外。它很重要？” “如‘巨钉’这类没有视觉的大型怪物，都是由号令者指引方向的。它的本体比较脆弱，但会制造相似的分身以混淆目标。”聂维扬点头，“我没想到这次事件里会出现巨钉，如果要保住城墙，必须先击杀号令者。” 在上一次，攻城的怪物不是巨钉，而是另一种甲壳厚重如放大版装甲车的怪物，它的名字叫‘冲锤’，但冲锤有视觉，它攻城的原理与巨钉不同。 向烽毫不犹豫开始安排人寻找号令者的方位，聂维扬回身正准备带几个人去会会那只巨钉，却见魏禾神色古怪地站在不远处盯着他看。 这目光有些不明所以，但在聂维扬移开目光之前，魏禾突然双手竖起拇指，震声：“新蜜蜂！” 聂维扬一愣。什么新蜜蜂？ 然后他突然反应过来，到底还是没绷住笑了一下： new bee啊？ 于是他也对魏禾竖起拇指——他之前看到了这家伙带着城里其他几个道士贴的符咒，它到处都是，其工作强度可见一斑。 等到聂维扬点好几个特别活跃的战斗人员，向着巨钉而去，魏禾看着他的背影，神色有些古怪，又有些惊叹。 安居符这个技能，让他能以一种清晰且直观的方式，判断一个地点对自己而言是否安全。 血月降临之后，他视野中所见的整个世界，都是代表‘非常危险’的猩红，后勤阵地里是‘危险’的橙与‘安危均衡’的黄，‘二号管理员’出现时，那片猩红甚至浓郁到发黑，标注为‘极度危险’。 但就在刚才，聂维扬出现的时候……他发现那家伙身边的范围，竟然是代表‘相对安全’的蓝色。 而且，走到哪蓝到哪儿？ 虽然各位多与我相识不久，但我可不可以从大家那里得到一句生日快乐呢？(`) (本章完) 第51章 昨日，今日 第51章 昨日，今日 解决第二只巨钉这件事并不复杂，真正复杂的，是聂维扬要怎样拉着越来越多的怪物仇恨冲出朗城，为此他挨了不少下攻击，血量与防具耐久度都有所降低。 这些怪物最好尽量死在朗城外，因为它们的体液会对环境造成轻微污染——再轻微的污染，累积起来也是个麻烦事儿。 更何况血月上行期间他随时可以化身‘二号管理员’，这种优势怎么能浪费？但他又不能在人群面前这么干。 马甲这种东西，能捂严实还是捂严实…… 此刻，朗城内外已经出现了超过两万只怪物，其中有四分之一正在追逐聂维扬，它们不断被人类猎杀，但数量也不断增加。 聂维扬身边还有四个人紧紧跟随——此前他出城时喊了一声，最快跟上来的四个人就被他带出了城。 他们分别是一个盾战士、一个弓箭手、一个召唤师和一个刺客，当然，具体职业和技能树多少有点细分差别。 这个队伍配置某种意义上还挺健康…… “我会带着怪群在朗城周围移动，你们自行安排战斗计划。能杀多少怪、得到多少经验，看你们自己。”聂维扬说。 他得和其他人保持距离，现在又没有即时通讯手段，在这种条件下没法指挥，只能靠个人的主观能动性。 盾战士第一时间应了声：“中！” 聂维扬听见这朴实乡音，回头看了对方一眼。 这位盾战士此前给聂维扬留下了不浅的印象，他长得像个老农民，不，他就是个老农民，甚至年龄多少得60岁往上了，体态并不板正，此刻正背着半人高的大盾赶路，他身上亮着燃烧的血色光芒，本就略微佝偻的健壮身躯更加下躬，但力量、速度与耐力却显得超凡脱俗。 某种意义上，这又是个熟人。 在上一世的血月上行中，聂维扬已经脱离了普通小队，作为专业刺客小队的一分子对城中横冲直撞的‘冲锤’进行关节破坏行动，同时执行任务的还有各不同职业的专业队伍。 路过医院时，他看到了这位老先生的尸体。那面普通而朴实的白板盾就横卡在医院新生儿监护室破碎的门洞上，阻挡了不少怪物的路线，而那具伤痕累累的尸体就在盾下方—— 临死之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拼着最后一丝力气蜷缩起来，把自己塞进了门缝。 聂维扬对盾战士点了点头：“幸会。我是聂维扬。” 幸会？老人没想到他对自己会这么客气，但人生经验让他笑呵呵地回答，甚至主动把姿态放得很低，一种饱经风霜的奉承与讨好：“幸会幸会，您好聂先生，我是孙德胜……” “恁叫我聂维扬就好。”聂维扬用方言回答，他放出他的摩托车，翻身上车，示意四人四散：“我们现在是战友。我只希望各位在战斗时尽量听从我的安排。” 他其实并不喜欢听人对他使用尊称，尤其有些时候这些尊称会配合一些带有自轻意味的自称方式——当然，他只是不喜欢，不会对一些社会潜规则过多发表意见。但在战斗中，他更希望人们对规则与战斗职务安排保持服从与高效交流，少一些没必要的人际往来。 孙德胜老而成精，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意思，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真实的笑容，又道：“中！” 四人纷纷各自散开，弓箭手身形轻盈地跳上山坡，她回头对聂维扬一笑，竟然是柳叶宁。刺客却没有报姓名，只是跟在孙德胜身后跑开，她是个矮小的女孩，看起来还未成年，穿着带着脏污的jk裙子和破洞渔网袜，脸上戴了个黑色口罩，短发切口乱糟糟的，刘海被两个发卡固定着，有一个镶嵌的水钻掉了几颗，黑色凹槽与闪光并列。 聂维扬拍了拍自己的摩托车，看向已经离得远远的召唤师。 那是个青年男性，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骑着一头看上去像水墨画的老虎，身边跟着两只水墨山雀和一只鹰，手里还拿着几张画着什么的草纸。 聂维扬知道他，末世前刚来县文化馆的国画老师，听说是从首都毕业的，名字叫甄建康，看起来却不太健康。 人老成精的农民盾战士，搏命时癫得出奇的大学生弓箭手，沉默的地雷系jk刺客……和一个找不着工作只能跑来教小孩的水墨画家召唤师。 …… 虽然职业很健康，但这队伍本身的构成也确实是够刺激的。 血月上行开始后两个半小时，后方的怪物火车队追到了三十米的位置，甚至有几只速行者已经缠了上来。在其他人试图出手之前，聂维扬迅速清理了它们。然后全神贯注地趴在摩托车上，双手紧握把手，脑海中不断反复规划路线。他身上的盔甲耐久度已经降低至70%，零碎划痕清晰交错，但在暗影与黑衣的遮掩下并不明显。 ‘嗡——’ 仿赛摩托车本来就不适合越野，这辆摩托在三个月以来的使用中已经变得伤痕累累，斑驳划痕覆盖在外壳上，污泥与血渍渗入缝隙里。为了延长使用寿命，他清理过它很多次，但痕迹还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耐久度更是已经降低到了45%。 而他当初也是受限于各种条件才随便买了这么一辆车——反正有技能保底，他就算是骑自行车都行，只是自行车不太方便战斗，他就只带了几辆备用而已。 这一战之后，这辆摩托车恐怕就用不久了。只希望他不用骑着自行车回来……但还好，他知道一个地方，能让他更换载具。 后方怪物接近时，聂维扬深吸一口气。 清新已然完全消失，血腥、腐臭与各类怪味让世界逐渐靠近他最熟悉的模样，记忆被完全唤醒，聂维扬想起上一世每一次出发时，又想起三个月前他是如何离开朗城的。他想起这三个月来，每次和他人短暂合作时，那些人带着信任与微笑的脸。 昨日，我为人们而战。 今日，有人和我并肩。 聂维扬也露出一个微笑，他扶了扶墨镜，身上有光芒亮起。 ‘轰！！！’ 一道焰光喷射，骑士身披流辉，化作一道锐光，冲锋向前。 他要先绕朗城一圈……让当前阶段所有怪物的仇恨锁定在他身上，发挥一个t位该有的作用plus版。 然后，就是二号管理员的回合！ 能做到吗？或者不能做到？ ——试试看！ 这一队就没有省油的灯（） - 谢谢大家！！也祝大家生活愉快！ 嘿嘿，爱你们，分给你们小蛋糕吃 以及很抱歉，我是没有群的，因为实在太忙了没有时间管理有什么事我会在书评区和作话跟大家说，图会直接发彩蛋章和评论区帖子，大家如果想交流的话也可以自己建群…… 谢谢啦！祝大家玩得开心！ （每天都在强忍剧透冲动的奇怪兔子按） (本章完) 第52章 光与火 第52章 光与火 快。 更快。 再快一点。 比怪群更快，比箭矢更快，比风更快，比子弹更快！ 聂维扬第一次将这辆车的速度拉满。只是转眼间，他就消失在了四人小队的视界里，只有黑云似的怪物追赶在后方，咆哮声淹没血空之下拖长的光尾。 这就像一把刀劈开寒夜，它精准地穿越雷区与陷阱地带，流畅地绕朗城转了半圈，留下一道向内的直线光痕，在周边怪物向他扑去时又一次起画。然后，第二圈—— 城中不断涌出零散的怪物，此刻，大部分目标都向聂维扬汇聚而来。他以一己之力打乱了朗城地区血月上行的前期节奏，给人们更好的环境与更多生存发育空间。 这或许会显得他有点过于傲慢，如果消息传开……不，即便只是本次事件结算贡献度，这都让他彻底被全世界记住。 但…… “想那么多干什么！”狂风中，聂维扬露出微笑，“能者多劳而已！” 身为刺客，最重是要有拼着一切叫目标血溅五步的胆量。 身为圣骑士，武勇、德行要与奉献并存，不能自居人上，更要敢为人先。 身为自己…… 无甚，想做就做了！ 聂维扬生在平原之上，平原就已经教会了他，只要心有目标，前路皆是坦途。 如果停步太过糟糕，那就启程吧。 只要前进，往哪儿走都行！ “老聂！！！”向烽顺着废墟边缘冲上城头，他看到一道黑色洪流环绕着朗城，暗行者、速行者、号令者，还有少说五六头巨钉。他简直无法想象这些玩意儿要是全进了城那该怎么办，恐怕只有送普通人迅速离开并以死殉国这么一条路了。但现在—— 一道光芒穿梭在黑暗之中，沿着重复的既定道路，沿路弱小的黑暗生物被光芒撞得支离破碎，那光一直走同一条路，向城中人们述说着什么。 向烽咬紧牙关思索片刻，分析往日聂维扬的言行与透露的信息，突然转头高喊：“把燃烧弹……不，把医用酒精之外的燃料都拿出来，全部！燃料分成五份，第一份……撒在他的前路上！弓箭、投掷、人力和召唤兽运送，不管用什么方法！” …… 血月上行开始后三小时。 从腥风中闻见油与酒的气味时，聂维扬终于放声大笑。即使体质高且肌肉控制力也高，狂风也吹得他的笑容有点稳不住，但他只是笑着，随身听夹在他的腰带上，耳机为他播放着一首歌，一首他没听过的、轻快的舞曲。 - 当你和我在一起时—— 我感觉自己像一只小鸟-- 我仿佛可以看到-- 你我白发苍苍的模样……- 歌声与疾电式的飙车反差巨大，但聂维扬喜欢这个——他的确心情不错。 两万早期怪而已，这才哪到哪？战场上跳舞而已，不值得紧张！ 披光的骑士身上浮现一道护盾，在路过一块大石头时，他陡然探出铁盾，‘锵——’一声从上头擦了过去。 - 现在会在这里遇见你-- 我活在幻想之中-- 不要逃离—— 在一起就胜过一切- 火星飞洒如烟泼落，一道火光升起，在摩托的疾风带动下，迅速绵延开来！ 烧灼、净化、抽去空气。一只只速行者化作焦炭，被暗行者碾碎，被巨钉踩进地里，城外很快成了一片火场，时不时就有未被引爆的地雷在火光中爆炸，聂维扬的护盾上带着火，他如同流星，如同太阳！ - 节奏从未停止—— 如果我看着太阳—— 当夜幕降临时—— 它闪耀着如此明亮的光芒- 这是一场大火，一场照亮天地的火，火蒸发了大雨，火让世界明亮，火如同地面上的日环食，向天空道出城市的光！ 聂维扬车上身上的盾都带着光与火，他没有再向朗城靠近。当他再次靠近一只巨钉，笨拙的巨虫高高抬起一足，沉重地刺下！ ‘轰隆！！！’ 红光爆炸，土石翻崩。聂维扬一个压弯漂移避开这道攻击，顺手还了一剑！ ‘咔！’ 巨钉的刀足崩裂，沿着一道锋利剑痕，小半条虫腿掉了下来！ 嘶鸣声震动火场。巨钉挥动剩下的七条腿，尽力加快速度爬行而来！ “来吧，来！”青年放声大笑：“就是这样，跟着我！” 命运唯一的疏漏，就是让我再回到故乡！- 我又充满了活力-- 我又充满了活力-- 你仍然会感到惊奇—— 我确信我们会以我的方式漫步在雨中- “烧死了，都烧死了！有经验值！”城里的人也大喊大笑着，倾盆大雨砸在他们身上，但砸不冷火热的希望：“能做到，能守住！能守住！” 向烽双手紧紧抓着一道石墙边缘，他盯着那道光，看它引导着剩下小股怪物，穿入丘陵之间的黑暗中。 “向团长，我们要不要去帮帮他？”文书在旁边问。 向烽摇了摇头。他知道聂维扬是要去独自处理掉剩下的怪物，虽然他不知道这个神秘的家伙准备怎么做、又能怎么做，但对方知道的信息太多，做到的事也太多，他坚信……对方很快就会回来能看到日出，还有往后无数个日出！ 他只是指了指远方一个刚刚被观察哨报出坐标的号令者：“继续防守，这些才是我们的目标。等他回来，我们还有下一场恶战要打！” …… 聂维扬又一次闯进山林。他开始放慢速度，保证安全。 最初的聂维扬其实并不是个爱找刺激的人，好吧，他现在也不是。只是曾经的他利用速度，重生一次之后，他开始喜欢速度。 因为他必须在必要时更快。更快。更快。如此，他才能追上他想要的东西。 所以他才从最初就开始下意识追求速度——短时间内强到能随意解决问题根源？那太难了，那不可能。他只是要比死亡更快，比黑暗更快，比名为‘朗城公墓-原朗城遗址’的梦魇更快。 他要……追上命运！ 大雨浇灭了火，却不能浇灭锋锐的光，聂维扬带着剩下上千只怪物沿河而过，很快就抵达了他到过的天然水库附近，他能看到湖中孕育的那道蓝色光芒更加明亮了—— 但这并非今日重点。 聂维扬猛地一个漂移停车，在技能辅助与保护下也依然压力过大的摩托车划出一道半圆，泼起一道泥浪，让泥浆落入湖中。 - 当我凝视你的眼睛- 你依然会感到惊奇—— 我确信我们会以我的方式漫步在雨中- 在新世界，水域是最危险的地带之一，这周围不可能有其他人，他也的确没有感知到其他人。面对后方数百米外扑来的怪海，聂维扬长出一口气。 他翻身下车，捏了捏手指，打了个响指。 ‘啪！’ 黑斗篷与红披风，在风中垂下地面。 《surprise》-alessandro olivato 好汀！ 喜欢听歌，喜欢分享一些歌曲，大家不爱听的可以忽视掉（ (本章完) 第53章 伤害性不高，侮辱性也不高 第53章 伤害性不高，侮辱性……也不高 朗城，大雨浇灭火焰，血月上行第一波次结束。 第一波朗城损失不大，城墙倒塌与怪物袭击之下一共也只死了七八百人——在此前的各类推演中，第一轮至少要死五千人，才能得到妥善解决。 当灾难降临在每个人身上，死伤很快就会成为一个令很多人难以共情的数字。 但沉重的阴霾笼罩着整座城镇。毕竟，人们或许不会对远在天边的人感同身受，但身边人倒下时、眼看着参与过自己人生的人死于非命时，这一切将切实降临于身边。 这就像一段时光的空缺，一片灵魂的碎裂，从此生命中有过此人的瞬间都开始变得荒诞而暧昧，当你想到你们都还拥有生命的时候，你就会想到他的死亡。 你记录的死亡。 他的终结落在你眼里，没有慰藉，没有安宁。 …… 虽然第二波次无缝衔接，但不知为何，世界安静了一会儿，只是偶尔，地表会发生轻微震动。零散的第一波怪物仍然在城中袭击人类，很快被消灭大半。 直到山林之中亮起刺眼的白色光芒，大地的震颤陡然加剧了一会儿，让人们惊慌地压低重心防止摔倒，他们仰头看向光出现的地方，眼中的视界短暂地一片纯白，良久，人们终于开始能辨识那光的形状：那是一个平地升起的辉煌光柱，直刺天空。 当它消失，余光照亮了一朵冉冉浮滚的蘑菇云。 魏禾呆呆地看着那片山林，打了个寒颤。在他眼中，那里如今几乎笼罩着一片漆黑色彩。 不……那不止是危险……也是……忽然出现的，暗区！ 好一会儿，遥远的轰鸣声才微弱地传来。视界文字框里也刷新出了一个技能记录。 ——二号管理员：[光能震爆]。 光能震爆！这不是二号管理员的普通攻击之一吗？！ 普通攻击这个威力，但凡放一般游戏里大家都得骂策划是拿津巴布韦币填的数值。但现在，这真实发生了。 而且，刚才聂维扬去的方位…… “二号管理员在那边！”魏禾惊声叫道，“聂维扬和它在一个方向！” 周围人接二连三地发出惊呼，向烽只觉自己的心跳停了，冷汗却开始涌出。他几次张嘴想叫人去看看，但最终，他让表情变硬：“所有人，检查防御设施，准备二次接敌！” 湖岸，光辉消散。 一个直径两百米的圆润凹坑出现在地表，它最深的地方约为一百米，正是个标准的半球形，而其上所有怪物，尽皆消逝无踪。 凹坑四面八方蔓延着一道道裂痕，其中光芒正在逐渐消失，而在上空，狂风卷着砂石与淤泥向四面八方推移。 湖水脏了，山林千疮百孔。二号管理员走过凹坑边缘，依然是巡视的姿态，闲庭信步。 他走向草木间，似乎准备去另一座山上看看，但几分钟之后，一只水墨小鸟从远处极速飞来。 看到二号管理员的时候，小鸟突然发出尖锐鸣叫，化作墨水滴落。 朗城边缘，水墨画家甄建康打了个寒颤，二号管理员身上散发的压力太大，这让他本能地解除了对召唤物的部分感官同步。 “怎么了？那边到底什么情况？”柳叶宁第一时间问。 “我看到了二号管理员，但没看到聂先生……”甄建康摇头，“那个boss，给人的压力太大了。等等……” 他的脸色僵硬起来，整个人突然变得苍白。 “……我的召唤物解除时，会留下墨水。当时那个角度……” 远处山林中，二号管理员头顶幽幽飘出一个‘[泼墨]-0’。 伤害性不高，侮辱性……也不高。 聂维扬默默低头，看着肩甲与胸甲之间，那滴正在流下的墨水：“……？” 他居然不知道甄建康有这么勇？ 不对，这家伙不会是不小心控制不住召唤物，以至于给他投了个弹吧？ 不，按照他对此人的了解，这不可能。 这就是故意的。 聂维扬在面甲下无声地皱眉，转头走向甄建康等人所在的方向。 【世界boss[二号管理员]已进入战斗状态，挑战者：[甄建康]，目标当前生命值：？/？，目标当前能量总值：?/?，目标当前对全人类危险性：极度高危。目标当前位置已显示在全球地图：华夏-中州-朗城。《领袖级敌对目标档案》已更新，请玩家浏览[世界boss：二号管理员]篇，为勇士祈福！】 此刻，半城人……不，全城人，甚至全世界人都汗流浃背了。 “甄建康！你在干什么？！！！”向烽差点没跳出城墙给甄建康两巴掌。 “我不知道啊！”甄建康满头冷汗，看起来已经快哭了：“我召唤物解除的时候留下的墨水是个攻击技能！但我这边战斗记录里它的血量扣除是0啊！！” “减零也是攻击了，事实造成。你也是战斗单位，你不可能不知道。”旁边一直不说话的地雷系刺客突然出声，但目光没有看向任何人。 柳叶宁和她站在一起，表情复杂地盯着甄建康，显然脑子里在疯狂思索办法，但曾经的经历与现在的认知都告诉她，当力量的差距悬殊到这种程度，只要不出意外，或许只有死路一条。 甄建康看起来更崩溃了。 孙德胜拍了拍这个身材瘦弱的年轻人，手上拎起大盾，却对城墙上高声道：“这是我们一起决定的，我们想寻找聂维扬的踪迹。建康的召唤物能让他迅速搜索林子，误碰二号管理员是个巧合。” “要不我先离开城区附近吧……”甄建康哭丧着脸，召唤出他的水墨老虎——这老虎现在也蔫蔫的：“大家再见…………” “不用再见了。”观察哨闭上眼睛：“它来了。” 众人猛地回头。 山林边缘，晦暗不明的光影中，钻石般的光芒从林叶间浮现。在甄建康眼里，那简直就是催命符。 他翻身爬上虎背，想逃亡却迟疑着转了两圈，但就是这两圈之间，二号管理员——那道恐怖的、令人窒息的身影，从山中走出。 与此同时，在城墙战线之后，城中土地翻动。一只只枯槁的手毫无征兆地从地里探出，抓住了旁边人的脚踝。 医院里，一个正在新生儿护理房间里专心工作的护士听见婴儿的哭声，她柔和地呼气，这并非叹息，而是习以为常的无奈。 “乖，别哭，阿姨马上来……” 她放下手中水壶，走向房间一角，过度劳累让她并未发现，传来声音的位置在地面，而非摇篮之中。 谭晶老师唱的《龙文》真的好好听……这么多年了还是觉得很好听 以及能有这么多人看实在是受宠若惊，谢谢大家……！！（飞扑滑跪超级大感谢）我会努力码字间歇画设定图的！ (本章完) 第54章 一切战术转换家 第54章 一切战术转换家 很多时候，人们提起末世，就会想到丧尸。 这或许是出自一些文艺娱乐作品的影响，也或许是因为人类很清楚，只要人还在、集体还在，即使现有社会秩序崩溃，重建也只是时间问题。 但如果人群自己就可能转化为敌人，如果人们面对的敌人在一段时间以前只是个普通人，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或者一个熟人，更过分的，一个……亲朋好友？ 一个诞生自己、哺育自己的人？一个养大自己的人？一个曾指引自己向前的人？一个和自己同甘共苦的人？一个与自己心灵相通的人？ 如果他们变成那样的怪物，靠近你…… 有多少人能第一时间就狠下心，完全将那张熟悉的脸与往日分开？ 现在，地球人开始面对这个问题。 这并非毫无征兆。三个月以来，丧尸一直都是人类需要面对的问题，甚至一直有人在研究新世界的丧尸与地球人的区别，只是新世界的丧尸太少了，目前人们又没有条件进行深入检测，只能确定，这些丧尸是被一种寄生虫操纵的尸体，它们和地球人一模一样的身体结构内部被寄生虫穿透、刺激、拉扯，甚至体表偶尔会展现出一些怪异的表征，就像……被双盘吸虫寄生的蜗牛。 但地球人来到这里之前，新世界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智慧生物活动过了，自然界的动物多数已经变异，这种变异随基因流淌，让动物越来越难以捕食，让丧尸能摄入的养分少得可怜。 先是丧尸自身的皮肉与内脏，然后是神经，最后是寄生虫自己……漫长的萎缩被某种力量强行拖慢，但它依然在时刻进行。 因此，一直以来，人们面对的丧尸威胁都不算大：动作迟缓、力量虚弱、感知迟钝、平衡也非常容易被打破……即使是七八岁的孩子，也能两三个一组，通过一些技巧猎杀丧尸。 但现在，这一切都变了。 首先是数量。 每个曾是人类聚居地的废墟地下，都爬出了源源不断的丧尸，即使在更早之前，它们根本不存在于这里。 然后是力量与速度——这些东西不知道从哪儿获得了营养，肌肉重新充实，神经得到滋润，当它们突然袭击而抓住某个目标，尖利脏污的指甲就在尝试破坏防御、刺穿皮肤。 最后，是传染性。 大地翻卷着吐出这些曾为人的怪物，当它们从地下浮出爬起，就一口咬向最近的人。 它们口中有密密麻麻的黑色细线蠕动，那正是丧尸寄生虫‘黑线’——它们极其脆弱，随便磕碰都会死，在正常自然环境甚至只能生存5到10秒，但只要让它活着钻进人类的皮肉，这个人就完了。 而丧尸中的一些变体，甚至拥有将寄生虫投掷或发射出去的能力…… “集火那个[行巢]！”一个战场指挥员大喊。 远处，一只巨大的肥胖丧尸缓慢移动着，但那一圈圈轮胎似的灰白皮肉并非脂肪充填，而是满身赘生的肉质虫巢。 一团团‘黑线’在虫巢里蠕动着，有的甚至就在薄薄一层油皮下，鼓动着皮层穿行。 【[行巢]- 母体造物。- ·攻击时释放[黑线]。 ·存在目的：感染生物 - 真不知道它是怎么走动的，但它确实来了。-】 此刻，‘行巢’从口中呕出一团虬结黑线，它抡了两圈臂膀，将黑线球向着人群砸来！ 人群里响起密密麻麻的脏话，所有人都在竭尽全力四散奔逃，这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问题，这甚至不是单纯死亡的问题，而是没人想自己被寄生，尤其方式还这么恶心。但即便如此，也有不少人被黑线缠上，极少数运气好的立刻将之甩掉，但更多人发出惨叫，血条开始被一种诡异的油黑色丝线覆盖。 下一刻，人群之后冲出一队年轻小伙子，他们喊着“让开！”，背上均背着一罐油脂一罐水，手中抱着造型各不相同的喷枪装备，拧动开关的下一刻，熊熊烈火向前喷出！ ‘呼————’ 烈火焚烧，将大雨蒸作热雾，高温与火焰一触即过，将一团团黑线化作灰烬。 这是朗城的消防队，玩水也玩火。此前对第一波怪物的战斗中，他们因雨天的原因而没表现出多大战斗力，毕竟喷火会被雨很快浇灭，喷水更是直接合流了。 但现在，就算是火会被雨浇灭，他们也是最适合对付‘黑线’的战斗职业！ 这就是普攻带顺劈的含金量！ 不过，这种程度的火焰并不能解决一切，甚至焰尾燎过行巢时，它薄薄的一层油皮瞬间破裂。 下一刻，庞大的内压得以释放，瀑布似的黑线如喷泉炸弹般涌出！ 面对如此恐怖的画面，消防队的汗水和雨水几乎融为一体，他们训练有素地解决了这些黑线，对着虫喷火的样子就像曾经对着火喷水。 但土地再次翻动…… “地底下有东西！”一个消防队员大喊。 “燃料来了！！！”高亢且充满穿透性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那是云妮。 能把聂维扬从夜风与山林另一边喊过去的嗓门的确够劲，她这一嗓子让这片区域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意识到向烽分拨过来的第二批燃料到了。 云妮的跑速奇快，她腿上仍然带着绷带，跑动时脸上偶尔出现痛苦神情，但步伐没有一点停顿：“把燃料都倒出来！”她大喊，“地里有东西，快速转移物资，准备烧地出城！我们去周围刚刚烧过的地方！” 城中，如农学博士贡云霏这样的人才，带人冲进大棚就开始抢救自己的研究成果——还好有背包兜底，他们至少不用亲自扛着麻袋出城。而其他朗城人强忍着心疼，四处倒铺着燃料。 突然失去了家园的人，在三个月间好不容易亲手建立起新的家园，又要全数烧毁…… 他妈的，这下可真是一切战术转换家了，只不过被换的是自己家。 这一切发生的节奏紧锣密鼓，向烽急得在城墙上拿手劈巨钉尸体的甲壳，但他不能再亲自去战斗，因为他是这里的军事指挥官，也因为，现在开始，新世界将无数次考验人们的集体抗压能力。 说起压力…… 向烽回头，他看到城外，那个恐怖的身影已经走过雷区仍完好的一些区域，却没有踩到任何地雷。二号管理员正在靠近甄建康，那颗发光晶体亮了起来，而后者的三个队友均被向烽召回，派遣至不同位置战斗，其中刺客不愿意离孙德胜太远，似乎对后者有一种孺慕之情，他就让这二人一起去了医院…… 现在，世界boss就在城墙外，但城里所有人都必须尽快出城。 ‘轰隆隆……’ 城中心广场地面开始向上凸起一个鼓包，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钻出地表。 ‘砰！’ 一道流光从发光结晶中闪现，转瞬而逝。二号管理员却没有停步。甚至在众人的凝视与回避中，缓步走进了城里。 ——他应该能从更远的地方发起攻击，他只是……又来凑热闹了！ 在这么乱的时候！ 向烽猛地闭了一下眼。他感觉自己每时每刻都在脱发。 为了抓出暗线而留下甄建康，以至于让对方有机会搅混水，后悔吗？ 考虑这些已经没有用了。他现在只希望，二号管理员没有‘迁怒’这种机制。 这卷很快就结束啦 二号管理员的人设没画但是直接整了个插画，局部草稿放碰瓷那章的彩蛋里了 - 很抱歉这两章有些细节没有交代清楚！已修改 (本章完) 第55章 ra侦察 第55章 ra侦察 甄建康摔在地里的时候，感觉自己要死了。 后悔、绝望、想活着、想回家……他心中的激烈情绪在死亡的威胁面前平息。他前所未有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有多严重，他鼓起勇气出城却没能做好任何事，他隔着一层召唤物去理解现状，误以为自己能理性地控制局面解决问题，但他忘了，这不是在纸笔间做活。 况且，即使是纸笔之间，他也从没有严谨过—— ——甄建康应该这么想的。或者说，表面上的他，应该这么想。 但实际…… 一个从首都毕业的艺术家，不管是什么字打头的院校，他能混到来小县城教兴趣班，即使这个县城特殊一点，拥有自己的驻军…… 但这对吗？ 聂维扬又不需要去兴趣班，前世初期又性格孤僻，自然不可能和对方聊天。这一次又长时间孤身行动，更不可能与此人交流。 他为什么知道这家伙是干什么的？ 他为什么知道这家伙的性格？ 那当然是因为—— ——杀过。 血空之下，二号管理员低头，在猩红天空的衬托之下，在漆黑斗篷的阴影中，那红色护目镜给人一种缺失人性的恐怖，令人只觉心中发寒。 甄建康躺在一个凹坑里，半边身体已经消失，被均匀高温烧熟的皮肉内脏没有溢出血液，只有稀薄的组织液渗出。他努力瞪大眼睛，紧紧盯着二号管理员，嘴唇一张一合地似乎在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有泪水在“嗬……嗬……”声中，从眼角滑落。 他已经濒临死亡。 第二次杀死这个人，聂维扬的心态同样平静，敌人的泪水于他无用。 甄建康，间谍。 这个人的胆子并不大，或者说，他惜命。上辈子被聂维扬抓住的时候，连半轮刑的开头都没扛过去，甚至聂维扬只是把工具一个个摆出来，这人就开始哭了。 而怂到这个程度的人却选择了做间谍，最初只有一个原因：吸毒。 这是一个经典故事：家境不错但不学无术的年轻人随便学了个什么艺术，准备吃吃喝喝玩玩度过一生，但在进入大学的象牙塔之前，他进行了一次环球旅行，在过程中结识一些迷幻艺术家并自称被引诱地染上毒瘾，事后迅速被发展并控制，从轻度泄密与协助潜伏，一步步走到现在…… 此前聂维扬递给向烽的间谍情报里有这个人，他并非朗城相关事件主谋，而是个没掌握太多信息的暗棋，主要作用是干扰当地儿童心理与文化共识。选择开办水墨画兴趣班，只是因为这个身份告诉孩子们‘我们的艺术水平不高’时更有说服力。 至于城内主要情报网，早被抓出来枪毙了。 而聂维扬带四人小队出城时，他对甄建康持有的观感一直是负面的，但他允许了对方的加入，向烽也就没有阻拦。向烽相信他，而他也的确正是没准备放过甄建康才带对方出城——只是在危难当头之时众目睽睽之下，不好以本体身份亲手处理而已。这家伙太不重要，实在不值得。 现在，聂维扬意识到，城里一定有什么出了问题，导致向烽留下了这个没太多情报价值的叛徒，也导致甄建康一反常态敢于出城，又敢用自己做诱饵，试图引导二号管理员回到朗城。 双方都太忙碌，又没有即时通讯手段，以至于情报信息交流不足……但冥冥中，聂维扬感觉有人该死了。他知道这天底下不会只有一个萨姆，总会有人试图混入中州，现在，城内肯定有名单之外的敌人。 聂维扬转身走向城中。 他对一个叛徒是如何在死前痛悔的不感兴趣，说到底这一路上多得是改变机会，如今即使后悔，也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而已。 没有背叛小到应该被原谅，尤其只在暴力下才懂得悔改的那些人。 但是对于新情报，他倒是有点兴趣—— 在如今仍没几人可知的灵魂领域中，聂维扬驱动精神力，探入后方这半具尸体的脑海中。 在对方因失血而死之前，庞大的精神力一瞬间将对方的思维连同大脑一起搅碎，提取出对方的近期记忆。 那颗大脑几乎像是从记忆区向外爆炸了，迅速混成一团。 【世界boss[二号管理员]已退出战斗状态，挑战者已死亡。目标当前生命值：？/？，目标当前能量总值：?/?，目标当前对全人类危险性：极度高危。目标当前位置已显示在全球地图：华夏-中州-朗城。《领袖级敌对目标档案》二号管理员挑战者记录已更新，请玩家浏览[世界boss：二号管理员]篇附属目录。】 记忆读取是个精细活，在新世界，除部分专精人士外，读取记忆总是具有破坏性的操作，甚至连读取情感，绝大多数人也只能通过目标剧烈的情感爆发进行，但……都情感爆发了，直接看表情和肢体动作不是更方便？ 除非是面对强者。 这也是聂维扬一贯情绪稳定的原因：情绪，也是一种情报。而他是中州七大守卫者之中，最应该且必须保持情绪稳定且情报保密的那一个。 广场上，一座恐怖的虫巢慢慢从地里升起。血空下，刚刚杀了人的二号管理员缓步进入城镇。 在常人眼中，这简直是地狱绘卷。 聂维扬脑海中，一段记忆随精神力的回收而浮现，他迅速剥离不重要的信息，提取出甄建康与一些外人接头时的画面。男女老少各不相同的几张脸显现其中，其中甚至有聂维扬熟知的脸，比如聂维扬的邻居阿姨，而这些人均对甄建康说着什么，这是甄建康的近期记忆。 聂维扬只是把那些脸放在一起，在脑海中对比他们的容貌特征，就发现了其中相似之处：眼神。 这些人的眼神几乎一模一样，都是看似温柔，带着一丝笑意，却令人骨子里发寒，仿佛被毒蛇缠上。 要知道，即使是双胞胎，神情也可能有差别，尤其眼神。这些人的相似之处，让聂维扬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伪装。 伪装…… 这眼神如此熟悉，让他想到一个人，一个对普通人而言，非常棘手的麻烦。 城中人正在撤退，正好出城拾取此前被火烧死的怪物掉落物，但二号管理员杀死的怪物没有掉落物与经验，聂维扬也就不去想那么多——他都能开这么大个挂了，人总不能什么都想要吧？ 他只是披着二号管理员的身份从人群中间穿过，而人群自行为他让路，人们几乎紧贴着危房只是为了绕开他，最近的人离他也足有五米远。 聂维扬的精神力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很快，他找到了。 ——那是一个矮小的、看起来毫不起眼且没有威胁性的女孩，她有着与表面不符的精神力强度，还有那个熟悉的眼神。 人群边缘，瘦弱女孩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不断整理着背包界面里一个个装着虞美人样植物的货箱，表面上却只是抱着背包里装不下的物资在迁徙。 此刻，‘她’打算着自己以后要做的事。 却并没有、也不可能发现，一个庞大到超出她认知世界的精神，正在她的上空盘旋。 (本章完) 第56章 线索 第56章 线索 果然是那个搞邪教的。 聂维扬想。 他默默在这个人身上落下一个精神印记以便分辨身份，但并没有急着做些什么——对方明面上没有招惹二号管理员，他没必要牺牲这个身份的格调，去主动攻击一个‘娇弱的未成年少女’。 虽然这家伙的本体其实是个男的。 当然，他非常清楚此人的危害性，必不可能放过对方。 上一世，这个人和他的同党在血月上行之后借一些流传于民间的邪教发家，建立了一个教派，配合用野生植物制造的违禁药与宗教式洗脑控制，很快就在一些混乱地带卷起了死亡漩涡——乱世避不开这些东西，但当个人武力的平均值被提升，上限与下限又极大地拉开，这就成为了一种巨大的人造灾难。 那个教派名叫‘回归’，借历史上出现过的一些教派之名，教义‘四回归’声称人类要回归纯净、回归家乡、回归本真、回归原始之爱。 它利用人们需要精神依靠的心理，并以各种形式尝试解构各正统信仰宗教，手下生意从皮肉到贩毒再到杀人放火养猪仔，堪称五毒俱全，直到二十年后都未能被根除。 而回归教派的两个教主与五个护法，更是新世界移动毒瘤之一，眼前这人正是教主中的一个，他是个特殊职业，职业名称是‘贩罪者’，只要能在违反公序良俗的买卖中攫取利益就能变强，这职业整个技能体系就是为了欺骗、诱导与残害而生的，而且，这个职业是人数最多的特殊职业——虽然在整个新世界只有不到五百个，但这些家伙个个都是真正的公众之敌。 聂维扬闭了闭眼。他讨厌邪教和毒品。 非常讨厌……不，不如说是恨！ 他曾经亲眼见过一个和他合作过的强者，是怎样在这两者之间逐步堕落成了最初的对方看不起的模样。他们第一次见面，双方并肩战斗。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对方已经为了一份‘药’出卖了四肢和自我，像个装饰品一样被挂在满墙同样遭遇的人之间。 那个人对他虚弱地回忆过往，回忆曾经意气风发的时刻，最后……求他帮忙结束痛苦的一生。 远处娇小的少女打了个寒颤，总感觉自己有点浑身发毛，聂维扬收回目光，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只要有够大的火力，朗城人完全可以自己解决第二波次，‘二号管理员’没必要插手。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此人竟然与甄建康产生了勾结……按理来说，甄建康也没胆子在现在的世界里主动寻找‘供货源’。这是否也证明，其背后本就存在某种联系？ …… 不久之后，聂维扬换回本体身份，又骑着破破烂烂的摩托回来了。 这辆陪伴了他三个月的初始坐骑如今动一动都好像要散架，每次越过一道坎儿，它的整个钢架结构都在呻吟。 此刻，朗城里已经被大火照亮，四万人在城外，有的人安扎临时营地、有的人四散狩猎敌人。 聂维扬骑车来到营地旁边，他快步走进去，路上每个看到他的人都对他点头问好，而他也回之以点头，一把掀开明显刚刚扎好的帐篷，对着向烽明知故问：“什么情况？怎么把家烧了？” 向烽揉着眉头：“里面有寄生虫，《新世界》直接把虫巢刷在了城里。操。”他顿了一下，看了看左右，又道：“刚刚二号管理员又来了，它被一个间谍引了过来……就是那个甄建康。” “我还想问呢，”聂维扬在墨镜后皱了皱眉头，力求皮肤肌肉的变动能让对方领会到他的‘疑惑’：“他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为什么能活到现在？” “这个情况比较复杂。”向烽埋头和聂维扬小声说，“最初我以为这个人只是个普通间谍，但大概半个月前，有人说他总是绕着人走，身上还带着一股恶臭味儿，那气味非常具有穿透性，闻了就忘不掉。我就叫人去看了看，发现他在抽大麻。 “你知道，我们都被改造过了，体质属性或高或低，大部分人最次也是个轻度亚健康，但这家伙……太瘦了，瘦弱得要死。结合那股味儿，我们怀疑他有别的途径获得一些违禁药品，那就证明他和其它犯罪网络或相关人员有联系，甚至到了新世界，这种联系还在维持。” 虽然这份联系其实是在新世界才出现的，但这结论倒也没什么问题…… 聂维扬突然意识到，之前他在城外战斗时闻见的恶臭空气，恐怕也有甄建康身上传来的气味。那玩意儿完全被战场上的气味掩盖了。 他神色凝重，是真的凝重，毕竟无论是邪教还是毒品都不是小事：“你在顺藤摸瓜？” “是的。”向烽肃然道，“和他接头的人能把货卖……不，换给他，就能换给别人。现在又是这么个时期，万一有那么几个高杀伤力的战斗职业嗑了药，朗城这点儿人都不用等天灾了，人祸就够受的。” 聂维扬微微点头。 “摸到了吗？”他问。 “没有。”向烽皱眉，“对方似乎拥有某种程度的伪装能力，每次我们的人看到的都是不同外貌，但仔细一查，又会发现那个人其实在城区另一个位置。 “我们为了不打草惊蛇一直紧密监控甄健康，但现在他死了，其他人也死了很多，朗城现在大概人数只剩下了不到四万一千人，想在活人死人之间查证身份，实在太难了。” 这确实难办。 当一个战斗职业者完完全全就是为了破坏与残害为生，他就会造成巨大的危害。因为干坏事儿永远比做好人更简单，简单得多——否则人们也不会歌颂善德。 但现在，聂维扬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精神标记的方位，这种最基础的追猎标记在末世中后期多得是方法欺骗或抹去，但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能做到这件事。 “我会调查这件事。”聂维扬肃然道。 事实上，他已经想好那家伙要怎么死了。 向烽对此一无所知，只是点头：“我有情报会传给你……如果我们能联系上你的话。” 聂维扬一天到晚四处跑，一般人根本见不到他，这件事早已经成为朗城人的共识。 “对了，关于那个二号管理员……”向烽突然想起来，“你之前是不是碰见它了？” “是。”聂维扬说，他就算是否认也不会有人相信的，无论是两者在同一个方位还是他引走的那些怪物的死法，他碰见了二号管理员才合理。 “你是怎么逃过去的？那场爆炸我们在城头上都能看见。”向烽问。 他不能不问，二号管理员这个世界boss在全人类看来都是个诡异的大敌，虽然主动攻击性不高，但……谁能说它会一直不高？ 聂维扬听见这个问题，却只是无奈地微笑，摊手表示自己不能说。 当然，他很清楚向烽会追问。 “一点都不能透露吗？”向烽问，脸上带着请求：“只是暗示一下？它再在城里这么来回几趟，大家伙儿心脏病都要犯了。” 聂维扬脸上流畅地露出了一个复杂表情：“我想想……” 他的确在想，只不过想的是另一个问题： 新世界的boss没有真正的智力和自我，它们表现出的一切都最多只是拟态，这是一个人类多年挑战各类boss总结经验。 现在，这件事只有聂维扬知道。 而现在，如果‘二号管理员’表现出一种介乎于有无思想之间的状态，看起来好像是按照规则行事，又好像只是不在意任何人…… 聂维扬思索着。 他会成为‘领袖级敌对目标’之中唯一的例外，一个模棱两可的局外人。这会让他长期受到全世界的关注与针对。 但……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可以利用这个身份，更大程度地让其他人少走弯路？ 这或许是个好选择。但在聂维扬说些什么之前，外面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间或夹杂着尖锐的惊叫。 聂维扬毫不犹豫，扭头冲出营帐。 ps：甄建康并不是真的国画家，他干这个也只是，呃，主人的任务？（） (本章完) 第57章 回见 第57章 回见 此刻战斗和迁移仍在继续，城区方向一直在传来爆炸声、燃烧声、切割声、重物撞击声等不同声响，但声音传来的地方是营地边缘，那里远远围着一圈人。 聂维扬快速靠近，一步踏上旁边一块巨石，利落地腾空而起越过人群，闷声落地溅起一片灰尘。 “什么情况？”他顺口问，目光被中心空地上的景象吸引。 那是一个男人，他躺倒在地上，身体时不时抽搐，不由自主地发出僵硬挤压的气声。 聂维扬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叹了口气，拔出长剑，靠近地上的男人。 “小心，聂先生！”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他谎报了情况！他感染了但是没说！”然后就是接二连三的提醒声，四面八方都传来声音，让他小心、让他提高警惕，其中夹杂着一些指责地上男人的声音——如果他没有暴露，而是在临时营地里变成了丧尸，这对其他人而言，完全就是无妄之灾。 聂维扬对人群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点头让他们安心。 “都散了吧。”他说，“记得注意还有谁可能被感染了。” “要是发现了感染的人，我们能自己处理吗？”人群里有人问。 聂维扬微微摇头：“不行。发现就告诉军警，让他们处理。”他说的很直白：“你想被你得罪过的人当作丧尸处理吗？” 这是个很正常的逻辑：如果人们能自行处理感染者，就一定会有人‘被’当作感染者。事实上，即使人们不能自行处理，也一定会有人尝试让自己看不顺眼的人‘变成’感染者。 在这世上，维持一个有条理的基本秩序就是在维持绝大多数人的利益。 这不是什么难懂的道理。人群中没有谁反驳，他们各自散去——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而聂维扬靠近地上的男人，半蹲在对方身边。 这个男人已经开始接连抽搐了。 即使聂维扬能进行轻度治愈，他也对这种事束手无策：是的，这些寄生虫是黑暗属性，所以丧尸也是黑暗属性。但从寄生虫钻进一个人的身体开始，这个人就在被杀死，而情况发展到抽搐，已经是此人的神经系统被破坏与取代的表现。 此刻，四面八方的人们穿行在大雨间，他们多数携带着小型提灯，那些提灯出自朗城的后勤工匠之手，被判定为无属性加成的照明道具，但如果用它们释放一些火焰相关的技能，也会有一些加成。 冰冷雨水之间，流淌火光照亮了二人。聂维扬低头注视着男人，而男人僵硬的面庞抽搐着，偶尔扭曲一下，他脑海中无数种绚丽诡异的色彩互相碰撞，他的双眼已经开始无法控制视界方向，正呆滞地盯着天空，盯着血色圆月与漫布天幕的赤红。 如同血管，如同脉络，如同寄生之虫。 “你有什么遗言吗？”聂维扬问。他心平气和，即使对方瞒报事实——在‘事已至此’的前提下，愤怒对解决问题毫无作用。 而且，他也想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啊……嗬、嗬……”男人张着嘴，任由雨水落进嘴里：“俺……” 聂维扬不用靠近，也能听清他在说什么。 他说的是：“俺妈…张秀英……在……医……” “……”聂维扬沉默片刻，轻声叹出一口郁气：“你妈叫张秀英，现在在医院？医务室？” “是……是……”男人的声音已经浑浊不堪，他开始有出气没进气了，但抽搐的频率开始降低，眼神涣散不堪，这是他的肺部完全被侵蚀且血氧浓度急剧降低的表现。他挣扎着抬手，试图抓住聂维扬的手：“她…痴呆……还…心脏……” “你母亲老年痴呆，而且有心脏病？”聂维扬温和地问，反握住对方的手。 “是……”男人胡乱往他手里塞着什么：“哥……大…哥……”他浑浊的眼中溢出带着热量的水，和大雨混在一起。他比聂维扬的年纪大多了，但这一刻：“求你……” 聂维扬表面看起来依然平和冷静，他握了握手。 手里是个葫芦状的小瓶。 速效救心丸。 ——老年痴呆是不可逆脑部伤害，《新世界》的强化不会修复它。这样的人当然不懂得怎么使用背包、也不懂得怎么吃药。 所以，她的儿子一直为她带着药，直到他死。 “我会送过去的。”聂维扬沉声说。他反握住男人的手，轻轻拍了拍：“睡吧。” “好……”男人喃喃道。他似乎安心了，那只布满老茧的手慢慢滑落，砸在泥水里。 只是片刻之后，那只手突然抽搐，弓成尖锐爪状—— ‘嚓！’ 已经起身的聂维扬一剑穿透他的头颅，剑身上燃烧的光芒只是触碰到涌出的寄生虫，就让它们扭曲着迅速化作一片黑雾消散。 青年甩去剑上发黑的血液，攥紧了手里的速效救心丸，小心地没有伤害那个精致的瓷瓶，他快步向临时医院走去，后方自然有人上来抬走了尸体，大雨洗去了一个人曾在此挣扎的痕迹，不过多时，一个脚印踩进污泥，几个抱着活体生物标本的快步穿过，然后是更多人、更多人。新的痕迹覆盖了旧的，就像过去的每个时代。 医院的位置依然是营地最中心，聂维扬在几个医护的帮助下找到了名叫张秀英的老人，她呆呆地坐在一处淋不到雨的角落里，看着面前淤泥，嘴里嘟囔着什么。时不时有人抬着担架从她面前跑过，每次听到有人奔跑的声音，她都要抬一次头，又好像不知道为什么而抬头，只是呆滞地看着大雨，脸上没有表情。 “老年痴呆，心脏病，张秀英，只有她了。”一个小护士说，她脸上挂着巨大的黑眼圈，“您说，她儿子托您来送东西？” 聂维扬远远看着老人，片刻之后，轻声叹气。 “这是她儿子给她送的药。”他把那瓶速效救心丸拿出来，递给旁边的护士长。 护士长默默接过，她好像知道很多事，但她只是抿嘴，什么都没说。 “走了。”聂维扬对她们点头，他的外表也看起来毫无异状。 “回见。”护士长说。 聂维扬远远离开时，还能听到她们的声音： “老师，我们不是工作时间不跟人说这话吗？” “……这种时候，能再见，都是好事了。”护士长说。 离开医院时，聂维扬远远看到了向烽，对方正在处理其余一些瞒报的人。他没有和对方打招呼，而是转身直奔前线。 此后大雨依然未停，甚至部分区域已经出现了山洪迹象。当人们向远方看去，只觉天地混沌，四野不明。 这场雨像是从久远的历史之前下来的，水又要流往生命尽头去，人们就在这接天连地的大河中泼洒鲜血。战斗、战斗、战斗，仿佛无穷尽的战斗逐渐融入本能。 这就是一切的开始。 (本章完) 第58章 惜梦 第58章 惜梦 十几小时后，渡过了七个波次的朗城，只剩下不到三万人。 人们从痛苦中逐渐转入愤怒与主动抗压心态，这已经比上一世好了太多—— 第八个波次开始，聂维扬持剑站在人群之前。 他的外衣有些残破，轻甲遍布划痕与缺损，盾上密密麻麻的擦痕几乎给整面盾上了一层做旧或迷彩，他已经在某次回营休整时把雨衣随手送给了某个冻得发抖的非战斗职业者，而他甚至没有看对方是谁。 他只是摸出个显示内容物保质期即将结束的保温杯，喝尽了最后几口鲜血。然后，他严谨地合上保温杯，把它放进了背包里——这玩意儿以后贵着呢。 “我们打了一天的团体战斗和集体考验，最后一轮很可能改变形式，从团战变成boss战，或者单人副本。只要扛过去，后方就安全了。”聂维扬对周围人说，他背对众人取下墨镜，检查其中一块镜片的裂痕，“检查状态，休整，做好准备。” 在他这片战场上的大约有两千人，个个是精锐中的精锐，这十几小时过来，他们多数人已经到达了十级。但他们比他造型还狼狈，甚至有人缺胳膊少腿，不过，不完全丧失战斗能力，就没人后退。 无论未来如何，至少这一刻，人们身体力行地践行了勠力同心这个词。 在场所有人看起来惨得相差无几，在战斗中疲惫不堪，外表看上去甚至已经完全分不清各自开战之前都是什么身份，却接二连三发出了同样的声音：“明白！” 此刻，世界似乎随这声音膨胀了一下，天地变幻，风云瞩目，新世界万物注视着人类，带着恶意，带着残忍。 聂维扬看向天空，血月的面积正在缓慢扩大，一股股明亮血光循血脉状网络传开。不多时，一道猩红光环扩散开来，流光覆盖世界，进入每个人的脑海之中。 【[血月上行]最终阶段[惜梦]开始，领袖级敌对目标[食梦]已出现，当前地区其它敌对单位暂停活动。 【该目标将吞噬玩家梦境，沉迷者获得永眠，目标自带生命值300%护盾，当前地区玩家每苏醒10人则降低1%护盾值。玩家需确定[信念]方可苏醒。14岁以下玩家暂未获得梦境准入权。】 【正在进入梦境……】 …… 向烽感觉自己刚刚做了个漫长的梦。他从吊床上醒来，夏日热风烘得人难受。 但今日是休假时间…… 男人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看向附近河边，妻子和儿子仍在河岸玩耍，他微笑起来，翻身下了吊床，走向许久未见的妻子。 ……不，不对，明明睡觉之前还在一起，怎么会是‘许久未见’呢？ 还有儿子…… “爸爸！”那个遥远的声音清脆明亮，向烽习惯性张开双臂，让孩子扑进自己怀里。 他想起来，他最近准备退伍了，领导之前还问他要不要留下来发展，他和妻儿打了个电话…… ……还是不对。为什么要打电话？明明就在身边…… 向烽抱着怀里的孩子，看着走来的妻子，忽然有些迷茫。 他发现，自己好像记不清她的脸了。 …… 魏禾感觉自己刚刚做了个漫长的梦。他从床上醒来，总感觉自己有点冷。 奇怪，大夏天的，冷什么冷…… 魏禾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总觉得有一些潮湿，还有一些冒鸡皮疙瘩。 怪怪的。他想。今天湿度也不高啊。 算了，今天要和朋友一起出去玩了，而且之前家里人说会换个位置环境都更好的新房子，只要去那里，奶奶身体就会好起来吧。 爸爸也从部队回来了，生活在变好，真好。 魏禾从卧室里离开，懒洋洋地溜达着，路过写着‘安居乐静’的牌匾，却忽然愣在客厅里的一幕前。 ——一个老人躺在沙发上，双目紧闭，嘴唇发紫…… 这就像噩梦的重锤一样砸在他脑后，让他头晕目眩。他记不清自己是怎样大叫着喊人，记不清自己是怎样叫的救护车，但结果都是…… 是…… ……是奶奶还活着！一家人搬到新房子里，一切都很好！ 魏禾坐在阳台边，露出了一个安宁的微笑。 …… 惜梦。顾名思义，是‘令人珍惜的梦’、‘值得珍惜的梦’。 在这个梦境副本中，玩家会梦见过往，副本内容将从玩家印象深刻的记忆里随机挑选出某个片段，并将之调整为最符合玩家需求的发展，同时对玩家进行暗示与催眠。 如果承受得住诱惑，玩家将获得丰厚奖励。如果承受不住诱惑，就会迷失在美梦里变成植物人，在新世界前期，人类没那么多可用资源与技术，植物人只能逐渐衰弱，直至死亡。 聂维扬不止一次进入过这类副本，他对此经验丰富。 而且，他的精神数值至今仍显示为‘无法读取’…… 这显然有问题，他的精神数值的确很高，非常高，但它绝对没有超过新世界的系统显示范围。但无论如何，一个大前期事件中的催眠，都奈何不了他。 雷声中，聂维扬睁开了眼。 他没有像正常进入‘惜梦’时那样，从这段记忆中最安全的睡眠地醒来，仿佛刚刚从一个漫长的梦境中脱离，而是坐在一个火堆边，手里拿着一把破损的长剑。 看动作，在‘醒来’前，他正在拨拉火堆里的木柴。 聂维扬没有贸然做些什么，而是平静地拨开烧了一半的柴火，又放了两块干柴进去，然后将那把被当作烧火棍用的长剑放进背包，转头扫视。行动时，纯白的刘海在他眼前轻轻拂动，遮蔽他血红的眼睛。 这里是一个不算十分宽阔的山洞，洞口被一块巨石遮掩大半，缝隙里刮着大风，潮湿气息灌入山洞之中，在空气流动间沾染四方。 聂维扬看到五顶帐篷，他知道那里头有属于自己的一顶，而另四顶帐篷的主人正在各处做他们自己的事…… 一个战士在擦自己门板样的大剑，一个奥术师在对着一本书琢磨什么东西，医师在整理工具箱，射手在拆卸枪械保养。 他们看起来这么近，又这么远。 “老聂。”一个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聂维扬没有应声，他听见山洞外的远方传来悠扬笛声，穿透风雨，落入他耳中。 “老聂！”那个声音又响起了。 聂维扬依然没有应声，只是拨动火堆，四个队友从他面前走过，先是好奇心最重的奥术师，然后是放不下前者的战士，再然后是习惯了和他们打配合的射手，最后是放不下所有人的医师。他们接二连三，离开山洞，离开最安全的地方。 他们原本所在的地方已经换了一群人。这次是两个召唤师、一个法师和一个武道家。再然后又是一群人，这次是三个刺客和一个医师……而最后一次，是四个看似普通、令人难以记忆的人。 一次又一次更换，一次又一次出现又消失，聂维扬一直守着那堆火，山洞外风雨交加，打破巨石，血流进来汇聚成湖泊，逐渐淹没火堆。 “老聂。”那个虚幻遥远的声音说，“你一直在最前方，从来没有向我们回过头。” 聂维扬沉默地盯着血泊。 “每一次取道‘惜梦’回到这里，你都这样……”站在他背后的人们问，“看一看我们。看一看，真的很难吗？” “不难。”聂维扬说，“只是不想。” 一个属于幼童的声音问，“为什么？聂哥哥？” “你也在啊……你才八岁就死在了战场上，我们对不起你。”聂维扬轻声叹息，“至于不想的原因……” 他起身回过头，看向那些人，那些死状各异的、曾经的战友与朋友。 “因为我会往前走。”他说，神色平静，“以前我说，我不想见你们最后一面，但我们谁也没办法决定命运——不过，这的确是最后一面了。旧与新、虚与实，原谅我做出选择。虽然我哪次来此，都并非征求意见。” 面对幻影，聂维扬毫无留恋，他触动‘信念’标识，身形无声淡化。 梦境失去支柱，支离破碎。 聂维扬再次睁开双眼。 他手持剑盾，顺着此前留下的精神标记，快步向某处走去。 现在，除还无法明晰自身信念的少年儿童外，所有人都在梦境之中沉浸着，而那些孩子，在战斗之前，已经被成年人放在了相对最安全的地方。 战场附近，没有人会比他醒的更快。 当然……也没有人，会看到他要做的事！ (本章完) 第59章 T6 第59章 t6 血月上行是一个庞大的系统，这个系统有一套自己的程序与七种备选方案，每次随机选择使用的是哪个方案，从前面几环内容就能看得出来。 但无论是哪一种方案，它的最后一环都固定属于精神领域。 而聂维扬很确定，至少当前阶段，在结尾这一环，他会有足够的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所以他就来处理小问题了。 聂维扬无声地快步穿过血土，在血月注视下，他很快就找到了那个伪装成娇弱女孩的目标。对方如今正闭着眼睛，沉浸在‘惜梦’之中。 他一手拎着提灯，一手拖着这个‘女孩’，快步走进山林。 为什么要现在处理？ 每个地区的‘食梦’都有自己的独立血条与护盾值，而护盾值的削除要求通常是当前地区参战总人口的一定比例。新世界没有说食梦何时会醒，正是因为，如果苏醒人数低到不能彻底削除所有护盾，所有人就都不会醒。 按聂维扬的判断，在最好的情况下，其他人最短也需要半小时才醒得过来。 半小时。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难道要等着有欺诈与伪装能力的敌人醒过来玩追逃游戏？聂维扬没有那种恶趣味。 该下手时就下手。让对方趁早吐出所有情报信息并灰飞烟灭，更符合他的作风。 聂维扬把目标往一堆怪物尸体上一扔，并没有使用一些手段帮对方离开梦境方便审讯的意思，而是三根手指按在对方额头上，闭上眼睛，精神力侵入其大脑。 这一次他需要的信息比较多，手段不能太粗暴……当然，以他自己的专精倾向而言，手段温柔也有限，大概就是从一拳打爆钢板变成一拳打弯钢板，说轻那的确轻了，但人文关怀也是一点不沾。 最初聂维扬只是谨慎地在浅层记忆巡游，但很快，他就‘看’到了一些类似野生罂粟的东西。虽然新世界的动植物与地球很多有所不同，但上一世曾见识过回归教派的他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回归教派的‘药物’原料。 他皱了皱眉，依然稳定控制精神力。 等到探入深层记忆之后，他的精神力开始对对方的大脑造成破坏。非精神类职业专精者实在无法避免这种事，硬条件不足。但这不影响他逐步寻查，慢慢提取出了一些零碎信息。 不多，但够用。 毕竟，他自己知道的信息也很多，如今只是需要补齐一些拼图罢了。甚至就连面前这个名叫‘申越’的家伙，上辈子也是死在他手里。那是一次各势力联合进行的剿灭行动，聂维扬作为隐蔽作战单位中的最强者跟了目标一路，对方都没发现哪里不对，最终，在对方即将潜逃成功时，聂维扬让他永远留在了土地里。 ——杀过。 别问，问就是杀过。 大约十分钟后，聂维扬重新睁开眼睛。 他手指一动，轻而易举地捏断了对方的脖子。 就这样，一个在上一世呼风唤雨的恶徒死了，那具尸体逐渐扭曲拉长，变成了一个瘦高的成年男性。而在聂维扬心中，一把磨了二十年的刀稍微偏转方向，找准了目标。 重生一次，有些畜生也刷新了。时至今日，要杀的人还是很多…… 还好，手熟。 确保尸体的余烬和怪物融为一体后，聂维扬站起身来。 如今所有活着的怪物都被一个个虚幻的小型光球笼罩，它们的躯体几乎像是幻影，因此无法攻击。在这片只有他醒着的战场上，他只能仰头看向上空，那里正静静飘浮着一颗一人多高的光球。 从不同的角度看去，这颗光球里的本体是不同的多面体，而且变化无端。在它的每一面上，都映照着一片来自新世界的美丽风景，星空、海浪、河谷、各类稀有地貌…… 它正是‘食梦’，而它映照的，是‘世界’的梦。这玩意儿的护盾是反甲，在机制被完成之前，玩家身份的确不好打它。 这世上其实只存在一个食梦，如今出现的每一个食梦，都是它的分体。当然，‘食梦’这个奇怪的词汇并非它真正的名字，但它真正的名字，是个当前聂维扬不能说给任何人听的词组。 在新世界，一些过于沉重的知识，说的人和听的人都要付出惨重代价，这也是‘学者’类职业的发展路径之一：以前期的脆弱为条件换取知识，只要真研究出东西来，这些学者在大后期将成为真正的思想核弹。 虽然‘核弹’这个概念，早就被修改了……但它只是指向了一个更加强大的目标。 所以，知识真的是力量啊！好好学习总是没错的！ 聂维扬扶了扶墨镜，他确认的确没人在周围、也没人看着这片区域之后，微微眯起眼睛，向食梦探出精神力。 食梦其实并非活物，而是一个系统，它的密钥就是‘领袖级镇守者证章’，而聂维扬脑子里刚好有一个‘领袖级镇守者证章·[二号管理员]’。 因此，聂维扬一直在等它出现，因为在上一世，他通过一个boss的身份，看到过它的真实身份。虽然并不知道具体情报，但他很确定，这玩意儿绝对比什么都有用。 精神力在体外移动是一种奇异的感觉，它并不像一些文艺作品中表现的‘一个摄像头或特殊类型摄像头在移动’，而是一种与五感皆无干的感受。 它就像人周围虚空增长出了不计其数触须，通过某种精神电讯号与抚触来测量世界，所以精神力一般需要配合正常五感使用，否则如果只使用精神力感知世界，就会显得过于具有侵略性…… 别的且不说，主要容易得罪人，毕竟谁也不想走路上莫名其妙被人从上到下摸了两遍，那多少沾点变态了。 聂维扬将脑海中的徽章调出，把它化作一道信息，映照在食梦的光里。 虚空之中，光影交界之处，一道光芒浮现，暗藏阴影的剑盾徽章一闪而逝。 聂维扬的视界中涌现大量奇异而简洁的文字，它们从下到上不断涌现，如同逆行瀑布一般。不过多久，一个简约利落的操作界面闪出，上附一行文字： 【尊敬的[二号管理员]，欢迎登入[地形编辑器·t6-01]，正在读取权限列表…… 【读取失败，您已自动获得[地形编辑器·t6-01]只读权限。 【当前已与避难所系统失去链接，当前已与csss系统失去链接，当前已与星球总控系统失去链接，当前已与希望空间站失去链接，当前已与黎明空间站失去链接，当前已与荣耀空间站失去链接；请重新启动避难所锚点，请重新启动csss系统锚点；请清除星球屏障内部信息感染，请消灭非智人造物领袖级镇守者单位，以重新恢复[t6]星球地形控制权。】 【警告：检测到外部高温，星球屏障已破损，当前完整度：91%，预计约[不可测定]日后进入高温期，高温影响将对星球表面造成损害，建议链接避难所名单：[1970]、[3721]、[5818]……】 【警告：当前处于战争状态，请预防星球活性化感染，如星球表面产生自主活动变化，请清除感染。】 【当前地形编辑器对星球物质控制力：0%】 (本章完) 第60章 01 第60章 01 聂维扬进系统界面就被发了一串任务，他顺着文本看下去，不由得眼角一抽。 [地形编辑器·t6-01]只读权限……你甚至不愿意给我一个管理员权限。 失去链接，失去链接，失去链接，你还有什么系统是链接着的吗？ 消灭非智人造物领袖级镇守者单位，但是不给名单，是要让我把这颗星球上不跟你一边的boss全打死？还有外部高温…… 原来往后的极端高温事件是这么来的。怪不得这颗星球好像没有冬季一样。那么，极端低温又是怎么来的？极端高温后又为什么会降温？ 这些问题太复杂了，聂维扬皱了皱眉。上一世应该没有任何人能像现在的他一样长期以同一个boss身份行动，甚至这个boss身份都是自己捏造的。如果有这样的人存在，那对方的普世身份一定也是个名人，其情报信息肯定也曾摆在他的桌子上。 至于‘当前处于战争状态’…… 笑死，一直在打，根本没停过。 预防星球活性化感染，这条更是难讲。 ‘星球表面产生自主活动变化’，地面自己翻动着吐出怪物和丧尸算吗？ 当然算。 而当前地形编辑器对星球物质控制力甚至是零。百分之零。 《要你何用》！ [地形编辑器·t6-01]，这玩意儿没在控制星球，星球却自己动了起来，那么，究竟是有另一样事物在控制星球，还是星球在控制它自己？ 聂维扬心情复杂，他摘下墨镜抬起眼，注视着光球之中神圣的立方体，还有其上映射的幻影。他知道问题的答案，一个极其残忍的答案。没有任何人类，能逃过被这个答案拖入深渊的命运。但无论是上一世还是现在，对不知真相的人们，他依然不知道怎样把话说出口。 他要怎样去说呢？当不知道比知道更好的时候？ 至少现在，人们还没有做好准备…… “聂先生！”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那是其他人喊他的声音。聂维扬的目光微微闪烁，他看到‘t6-01’……不，‘食梦’的护盾值已经几乎削减完毕，作为核心的多面立方体似乎也开始苏醒，它闪烁着发生变化，不同风景在其中转化融合。 它即将进入战斗状态，而在其战斗控制面板中，一排排目标名称正在进行登记与仇恨值排序，而聂维扬的名字被单独列出，放在了‘不可攻击’列表中。 这可不行！ 聂维扬神色如常地回身，他走回人群之前，精神力却一直做着准备—— 【当前地区[食梦]护盾值已清零……正在进入战斗状态。】 【[食梦]- 故去智慧的造物。-- 多功能。- ·普通攻击锁定当前最高仇恨值目标。 ·普通攻击发动[光直击]。 ·每降低25%生命值，对场地发动一次[光霰击]。 ·每30分钟发动一次[梦境流转]，在场地上生成1000个[梦境回响]。 - 管理员未开放权限，该目标不可直接攻击。-】 ‘砰！’ 在他人看不到的角度，聂维扬用精神力狠狠给了食梦一下，当即看到自己的名字被转入攻击目标列表，甚至仇恨排名第一。 食梦表面亮起一道光芒，聂维扬的视界迅速闪过一道技能提示—— ‘砰！！！’名为[光直击]的光线一闪而过，将聂维扬的盾牌烧融半边。说起来，这光线……怎么那么像‘光能射击’？ 不，错了，应该是‘心相棱镜碎片’转化出的光能像食梦！ 可翻滚躲避的聂维扬还没来得及多想，食梦就亮光大作，柔和的、钻石般的流动光辉铺向天地，流光落在地面上，在半径六千米范围内生成一块块形状各异的破碎晶体。 晶体从地表长出，周身流动着梦幻般的白雾，其中有钻石光芒照耀—— 【[梦境回响]- 往昔之声。- ·持续对仇恨值最高的目标发动普通攻击[光直击]。 ·每5分钟发动一次[清明梦]，生成3~6个已记录在案的[战斗幻影]。 ·拥有[食梦]1/1000生命值总量护盾。 ·击破扣除[食梦]1/1000生命值。 ·不可再生。】 ‘砰！’又是一道光直击袭来，聂维扬再次躲避，高声喊道：“打地上的结晶！” “明白！”众人高声回答。 但也正是此刻，[梦境回响]的光芒亮起！白雾凝结，化作形形色色的生物：狼、狗、猫、蛇、蜘蛛……它们的体型巨大，那狼如同一匹马一样，而在此之间，最多的还是人形！ 那是一道道没有异族血统表征的人形幻影，他们面目模糊，身形苍白虚幻，行动间却迅捷专业，转眼与朗城人战成一团。 聂维扬已经被包围了，他侧身又避开一道光直击，提盾格挡，拔剑劈砍！ ‘嚓！’ 他的攻击与一个战斗幻影的攻击同时落下，但剑身上附着的净化之灵没有净化任何事物，对方刀光劈开他的腰甲后，附着的神圣力量却让他的皮肉滋滋作响。 兄弟一直跟人玩克制，现在也是被克制起来了。 聂维扬神色如常，他一脚把对方的身体踹出几米远，飞在半空中就化作白雾消散。而他也借反作用力往后翻滚飞扑，避开周围十几道幻影的‘热情招待’。 现在，是打硬仗的时候了。 聂维扬也不是不能更换身份，作为‘二号管理员’来碾碎这个分体，但人类第一次挑战危机，主角必须是人类本身，而非一个所谓的世界boss。 他不想见到任何人对‘二号管理员’产生哪怕一丁点依赖性——那绝对会造成对这个世界boss身份的崇拜倾向。 为了防止哪天在末世游走时，让他发现有哪个宗教团体把二号管理员放在了神龛里当偶像，他必须尽量减少没必要时这个身份的出场几率，否则人类干脆不要玩了。 从现在开始，直到面前的‘食梦’分体死去，聂维扬都不会以二号管理员的身份出现。 人类必须以自己的力量前进！ 聂维扬手持残破铁盾，一剑砍没了两道缠上来的幻影，他扫了一眼‘食梦’，那神圣多面体光芒大作，光辉与白雾流淌，几乎融为一体。而在这两者之间，一道徽章隐约浮现。 在他自己眼里，那是‘t6-01’在自动显示持有权限者的证章列表，就像一个微妙的对外威慑：“我这个系统可是有靠山的！” 但……等一下？ 聂维扬墨镜后的眼睛睁大。 他听见混乱的战场边缘传来声音：“二号管理员证章？！” (本章完) 第61章 反击 第61章 反击 “二号管理员？” “二号管理员难道管理的就是这个？” “这就是世界boss的意思吗？世界级大事件的最后一环归他管？！不对，他的简介上写着‘正在巡视’？” “他在巡视什么？巡视战场，巡视我们？” “我觉得看出场时间，本来就是全归他管……” 战场上没人有闲心，但边缘的医疗和后勤倒是有不少人看见了，这样重要的信息自然引人注目，声音此起彼伏，穿过嘈杂战场落在聂维扬耳朵里。 不，没有，世界boss不是这个意思，我对这东西也只有只读权限…… 即使是聂维扬，这一刻也油然而生一股无语凝噎。但他没时间想那么多，因为此刻他身边少说有五十几个战斗幻影，即使是他面对这种情况，都要尽全力认真对待。 聂维扬侧身避开一道火光，一盾架住两个冲上来的近战单位，快步转身用它们做肉盾堵住其它幻影靠近的路线，一剑横斩！ “圣辉刃！” 耀眼光芒化作的光刃一闪而过，直线飞出七八米才消散。 没有任何活，只是平平无奇的光刃横斩，就摧枯拉朽般撕碎一路幻影！ 即使是本体，聂维扬也是如今人类中的最强者，他如今的等级已经堂堂来到17！13和16级各给了一个技能，其中前者是减伤技[秩序铁壁]，后者是提高自身全恢复速度的小增益技[神光充斥]。而早在五分钟前，他就已经触发了武器技能！ 【武器技能：[能量过载] ·主动技能 通过主动充能，释放武器的威力，通过此武器造成的伤害提升为210%，每次发动消耗3%耐久度，持续时间30分钟，冷却时间24小时。】 csss出品必属精品，高贵的百分比增伤乃战斗的一环不可不尝，虽然多出来的攻击能量到底是怎么出现的聂维扬也还没搞清楚，但现在正是专心致志拼尽全力的好时候！ 此刻已经到了各凭本事环节，战场众人各显神通。 有人不知为何放出的技能范围尤其大；有人从背包里放出一块巨石做盾却收不回去于是开始秦王绕柱；还有的人看起来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五金工人，却双手一张，手指上展开密密麻麻的细小能量枪，那是‘机械师’低级技能构成的武器幻影。 而这些人的精气神已然与此前不同……能从‘惜梦’中醒来，他们都拥有了自己的‘信念’。 “很好。保持输出！”聂维扬高声喊道，“我会给你们创造环境！东南方向全体避让！” 早在战斗之前，这些方位辨别与点位报告都是训练好的。聂维扬这一声出来，东南方向所有人紧急散开，而他深吸一口气，身上浮现一道护盾，硬顶着周围袭来的攻击，双手持剑，将接近一半能量灌输进去—— 双手长剑之上，光芒冲天而起！ 骑士跨步向前，力劈下斩！ ——[我之道义]！！！ 流光乍破，光梭贯通百米。但光芒并未消失，而是向前开拓生长，一直长出近千米去，在地表蔓延出漫长的发光裂纹，如同麦穗，如同荆棘。在这道光纹之中，超过十块结晶支离破碎，分崩离析。 下一刻，半个场地的战斗幻影陡然转头，向着聂维扬扑来！ 聂维扬已然收剑翻身上了摩托车，这辆小摩托尖叫着飙出最高时速，在发动机轰鸣声中，燃烧它最后的生命。 这就是t职对队友最好的照顾方式：拉高自身威胁度，拉稳怪物仇恨，让所有危险汇聚到自己身上，然后，活下去！ 聂维扬再强，他的本体也只是一个人，他一个人无法清除满场几千个目标。 合作才是胜利通路！ “打！”聂维扬高声喊道。 一只如同巨大蝙蝠般的不知名怪物尖啸着扑向他，被他一个侧压转弯避过，一声巨大的爆炸从怪物身上传来，飙飞的血液脏器在半空中化作一抹白雾消散，而远处，一道抱着巨大狙击枪的神秘身影重新没入阴影之中。 不久之后，第二声巨响出现，一个结晶相对密集的地方被一炮轰烂方圆十米，一次足足拆了三块结晶。 聂维扬没有注意这些，只是专注前进。 做主t一天天确实是皇帝级待遇，只不过高低是个亡国之君：挨揍，坐牢，被追杀，回头还发现队友死的死跑的跑……虽然在这个战场上队友不会跑，但他们会死，也没好到哪儿去。 聂维扬一路奔行，碰见危险就见招拆招，摩托车穿过白雾，雾缕在后方流淌出微妙的弧线，他知道自己不能复刻此前火烧第一波次的奇迹，因为这辆车已经扛不住那么大的压力了，但他不能停下，他必须高速前进，如此，才能让他人更加安全！ 而且…… 面对前方密密麻麻的‘战斗幻影’，聂维扬将油门拧到极限。 ——怪物密度这么高？ 现在，该是加速度的时候了！ “观察哨，为我指路！”聂维扬高声喊道。 撞击净化法，启动！ 虽然没法能量净化各位，但物理净化，也是一种净化！ 远处高地上，一个参谋人员抄起一支激光笔，红色集中光束穿过白色光芒，落在他前方道路上：“这里！” 聂维扬眼前一亮，重新加大油门。 下一个指示是一支箭，柳叶宁在一处边角对着他挥手。再下一个指示是一块石头，来自一个陌生战士，聂维扬记得他就是那个扔出巨石的人。然后是一个火球、一张符咒、甚至一只莫名其妙从远处跳到地上的水墨不知名动物。 高地上，一个看起来不过高中的少年举着根毛笔，四周的血腥气把他刺激到几乎呼吸过度，但他拒绝了其他人把他带下去的建议，努力保持清醒，看着面前沙盘上正在被参谋团快速画出的路线，用力甩了一下毛笔，指挥召唤兽跳到了下一个点位。 轮胎从小动物旁边一闪而过，聂维扬已经找到了最大的敌群，其中一头明显是领头精英怪的巨虎爪子底下按着个人，比其它幻影凝实得多的身躯正在转头，盯向这不速之客。 聂维扬单手一拧油门，化作一道流光向前方撞去！ ——尝尝吧，新世界。 尝尝这受众人指引的反击！ 今年怎么这么热…………脑子都给我热糊涂了…… (本章完) 第62章 在此同行 第62章 在此同行 在惊叫声中，在虎啸声中，在[血月上行]的一小时三十分钟倒计时中，聂维扬身披光芒，直直朝着几乎有半只象大小的巨虎撞去！ 在祝圣奔袭的加持下，距离转眼消失。 ‘轰隆！！！！！’ 聂维扬的光芒耀眼但平和，巨虎的光芒刺眼且灼热，双方撞击的一瞬间，此处简直就像是放了个巨大的闪光弹，有黑暗生物血脉的人完全无法直视这里，聂维扬本人同样如此。 ‘咔。’ 墨镜在撞击中飞出，砸在地面上，镜片破碎而飞散在光与雾之中。 被超凡力量增幅过的、属于人类工业的热烈拥抱，这里没有什么东西能抵抗。几乎只是一瞬间，巨虎倒飞了出去，它半边身体破碎，化作白雾。聂维扬则控制不住重心——摩托车彻底毁坏了，它属实是受了太多的苦—— 青年旋身飞在半空。 仿佛一个拉长的瞬间，他睁开眼睛，猩红如血的光芒流溢。 他看见血色天空，看见血色大地，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想起曾经历过的每一场血腥厮杀，他看到四周溅起的血土像是一抹温柔的红尘，扑在巨虎身上、扑在他身上，也扑在巨虎爪子下的人身上。那人仍有呼吸，维持着惊恐的姿态，用胳膊遮着脸，就像一个更辽阔的战场上的每个死者那样。小人物的死就像捻灭一簇小火，不管它是住在蜡烛上还是油灯上，都一样。 聂维扬只有一刹那时间，他可以选择是掏出一捆炸弹扔向巨虎与摩托车——那必然会连这人一起炸死。还是选择掏出一副新墨镜，保护自己这个最强者与他人截然不同的秘密。 他选择扑向地上的人。 聂维扬砰地落地，抱着对方在地上滚出几米远，然后他看都没看，一把将这个人向远处更安全的区域、向众人之间扔了过去。 “接住！”他高声喊道，回身屈臂，击肘如刀！ ‘砰！！！’ ‘咔。’ 一声闷响，他的肘关节与巨虎的下巴相撞，双方同时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但巨虎那儿的动静明显更大。 剧痛从肘部传来，聂维扬面不改色，提剑刺击！ “圣辉刃！” 流光贯入巨虎左眼。 弱点伤害，百分比乘值，虽然没有高贵的属性克制，但这一击，伤害甚高！ [圣辉刃-10280] 前所未有的巨大数字出现了。 巨虎咆哮着甩头挣扎，作为接近实体的幻影，它显然拥有痛觉。 聂维扬避开远处‘食梦’射来的一道光直击，几步追击上去，却没有再出剑，而是极其不讲武德地掏出一捆炸药，一肘砸进它眼睛的凹洞，翻身向一旁跃出的同时掏出把手枪！ ‘砰！’ ‘轰隆————’ 朗城人手制土炸药的爆炸冲击不小，十几只围上来的战斗幻影被送上天化作白雾消散，飞沙走石将聂维扬身上的护盾打得流光涟涟，他一个翻身调整身位爬起来，一边掏出一副新墨镜戴上一边扭头就跑，仍飞在天空中的双手长剑好像被什么勾扯着一顿，转瞬间飞了回来。 还好他有一些墨镜与口罩存货，这些东西在哪儿都用得上，技术含量也不高，被新世界允许大量带入。 聂维扬手持剑盾奔跑，他的敏捷已经超过了45点，这让他简直堪称飞速。而他一路上吸引了不少战斗幻影的攻击，这些幻影又反过来被大大降低了生存压力的其他人迅速消灭。 很快，幻影死去接近250个—— 包括聂维扬在内，此起彼伏的声音在战场上响起：“找掩体！！！” 食梦血量降低至75%，它陡然腾空飞起，光芒大放，一声嗡鸣如同丧钟回响！ ‘咚——’ 地动山摇，大雨般的‘光直击’散射而来，在真正的大雨之中铺天盖地砸向山野，甚至连临时指挥所挖洞潜藏的高地都在其攻击范围内！ 指挥所内，向烽扭头就把身边最近的人扑倒，其他人同样如此。土石几乎是瞬间就被打穿了，向烽能感觉到瘆人的冰冷，然后是炽烫的灼痛。 他的一条手臂被光线击穿了。但他没有发出惨叫，而是喉咙里滚出低沉如斗牛的闷吼声，身上绿光一闪，就对自己进行了一次中量治疗。 伤口立刻开始好转，他也立刻爬起来冲向观察口。 他看到聂维扬倒在地上大约几秒才爬起来，手持残破铁盾回身，另一条手臂该在的地方空荡荡的。 “操！！！”向烽怒吼一声。趴在他旁边的几个参谋骂声比他还大，但硬生生按住了他，不让他冲出去。 此刻，战斗幻影向着聂维扬围聚，情况紧急，而他手中无剑，甚至缺了一条手臂，只能腾转挪移，飞速避开攻击， 血月上行的难度很高，他比谁都清楚。大型城市人才辈出，应付起来简单的多，但也极大概率整体崩溃。而小型聚居地，几乎注定了要分散逃亡。 逼迫人们逃亡，求生，厮杀，秩序崩毁，让人们在黑暗时代与那些来自野兽和怪物的血统中逐渐失去人性，这就是新世界的目的。 小地方想硬撼这一切，几乎是不可能的。聂维扬坚持留在朗城，正是他清楚，他一个人救不了所有人，那就先救身边可见的人！ 聂维扬一盾拍开一只怪物，锋利崎岖的盾边泛起一道光芒。 他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饮用血液为自己补充能量，他只能—— [真形显化]！ [血腥狂暴]！ 青年怒吼一声，他的形貌在奔跑间发生变化，獠牙伸长、耳朵变尖、皮肤更加冰冷苍白甚至泛着一股冷青，指甲尖长发黑，墨镜下的眼睛猩红发光，整个人变得像个怪物，至少比那些追杀他的战斗幻影更加怪物。 他能感觉到，四面八方的血腥气对他的吸引力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嗜血本能鼓动着他，化身某种更加残暴恐怖的东西。 只要抛弃坚持，只要抛弃人性，只要抛弃人类血脉，提纯自己的血统，力量与未来唾手可得…… …… “……想得美！”聂维扬咬牙咆哮，他一步跳起蹬上一棵枯树，反身腾跃！ 血月注目之下，似人非人的怪物，一往无前的圣骑士，他断去的手臂迅速生长，而他纵身撞进后方剩下十几只幻影之中，如同猎食的虎豹，如同战斗的机器！ “我！才是，身体的——主人！” 光辉烧灼着聂维扬的皮肤，净化的力量与血统对抗，本能和思想互相战斗——并在转瞬间决出胜负。 聂维扬撕碎敌人的喉咙，全然不在意他人眼光，而远处有二三十个离得近的近战职业正在向他奔来，更远处还有几十个远程职业正在瞄准和吟唱，对他怪物般的状态视而不见。 人为什么要恐惧一个为自己拼命的人？ 人不会畏惧一个与自己同在的人。 聂维扬无所畏惧，其他人也无所畏惧。 因为他们，在此同行！ (本章完) 第63章 二次呼吸 第63章 二次呼吸 以聂维扬为中心，战斗人员几乎是下意识地拱卫在他身边，即使现在还没有光环类技能，但这就像某种共鸣、某种光照，只要他在这里，周围人就会不由自主地向他靠近，听他号令。 聂维扬没时间多想，他虽然不懂大范围战场指挥，但有自身参与的小股作战是他的强项。 在他的指挥下，这场战斗开始变得越来越有条理。 聂维扬堵死敌人每条可选道路的风格，在这些战斗职业精英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即使食梦仍在生成结晶，但战场上的人类一直在持续清理结晶，逐步逼近满值1000。 最后一次光霰击降临之前，聂维扬高喊：“找掩体！” 他的嗓子已经哑了，因为重生手臂之后缺乏生命能量用于恢复，他身上还有不少停止流血的伤口——极端神圣属性与极端黑暗属性的恢复技能对他都无效，它们会被抵消，只有自然元素的恢复能起效，但这样的恢复资源毕竟不多。 周围人已经习惯了听从他的紧急指令，因为实在不想听的这会儿都已经死亡或重伤，最次也被后勤抬了下去。这一声出来之后，全体迅速找到掩体躲藏其后，并顺手拉一把来不及跑到位置的战友。 隔阂与矛盾早已在并肩血战中消失，至少也是暂时压进心中深处。 曾吵过架的邻居、曾互相绝交的朋友、曾嫉恨与被其嫉恨的人，这些身份短暂地消弭无踪，留下的只有‘人’与‘身边的人’。 ‘轰！！！’ 最后一次扫射完毕，没有更多人死去。 食梦的血条清空，庞大多面体结晶摇晃着上升，光芒闪烁不停，如同断触灯泡。 不过几秒时间，它的颤栗忽然停顿，随着一道清晰的晶体开裂声，一条锐利裂痕浮现其上。 ‘咔！’ 食梦分崩离析。 结晶爆裂崩解，在天空中化作如有实质的流光，向四面八方泼洒而去。 那光芒沐浴在每个人身上，原有的炽烫正在逐渐消散，它开始变得温润，变得轻柔，就像一个和缓的抚摸，带来力量与生命的润泽。 二号管理员的证章标志在半空中随光消散，散发微光的水晶四散落地，像一场温暖的冰雹。在玩家眼中，它们显示着一道说明信息： 【[心相结晶]- 梦中灵光。-- 高纯度秩序能量结晶。- ·需通过特殊道具进行储存 ·可通过仪式/炼金转化为[幽界水晶]】 这些心相结晶如今无人能进行储存，它们在空气中自然消散，化作莹润的微光白雾，驱散恶臭异味，浸润整片土地与其上生物。 聂维扬仰头，眯眼看着‘食梦’最后存在的地方，片刻之后，有人走到了他身边，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他回过神来，转头看向身边。 一些陌生的脸，还有一些熟悉的脸。他想。 他见过他们，在路上、在营地中、在城市里，更多的是在上一世的朗城死者之中。如今他们活生生地在这里，有的也在看着天空，有的转头看着他，也有的正在走向战场，去收敛亲朋好友的尸体。 这一次，朗城活下来了两万多人。 聂维扬对身边这些人其实没有控制权，因为他并不是这些人的指挥官，也不认为自己能成为一个好的指挥官。他在朗城甚至一直没有领受个什么一官半职，虽然如果他想，向烽恐怕能直接把朗城战斗事务塞给他一小半…… 他做了二十年的刀，如今即使发生改变，或许需要成为一个持刀人，但时间也太短，他还有太多需要学习的东西。 今天在这里，他指挥众人，不过是因为他的战斗经验比这些人丰富不知多少倍而已。 但指挥是一种艺术，它不是单纯凭战斗经验就能解决的问题。 不过，朗城所有人都丝滑地听从了聂维扬的命令，不管是不是战斗职业，不管理不理解他的意图，这让他有点惊讶—— 或许这是因为魅力值，也或许是向烽说过什么？他不清楚。 但他知道，既然他们听了话，他就得在此期间为之负责。 “辛苦了。”聂维扬对周围人点头说。 这一句话就像什么战斗开关似的，众人纷纷松了口气，又互相看了一眼。没人说“不辛苦”，因为他们的确很辛苦，有几个向来开朗的人扯扯嘴角笑了起来，虽然心情仍然沉重，但有一丝微妙的宁静在人群之中蔓延。 因为作为中心的聂维扬实在太平静了，这并非冷漠。 能在这儿的几乎都是成年人，谁都看得出，聂维扬的心情也一点也不轻松。 但一种奇特的镇定存在于他身上，让情绪无法干扰他的行动，也让他一如既往显得可靠又温和。 后勤和医疗推着小车抬着担架冲了上来，他们几乎都不是战斗职业，但在这场灾难中付出的努力也一点不少。聂维扬能看到有几个后勤人员自己都受了不轻的伤。 战地医生里有人释放出一道光幕，检测出周围被‘心相水晶’润泽过后依然虚弱的人类生命体征坐标，聂维扬身上的伤倒是好透了，他下意识想过去帮把手，却被向烽拦住。 “你不能什么都想帮忙，老聂。”他说，“现在人手相对充足，你替他们做事，反而是在削减他们心里自己存在的价值。” 至于为什么一直紧缺的人手忽然充足了？ 聂维扬和向烽一起回到营地。 他坐在空了三分之二的营地里，发了一会儿呆，最终，呼出一口浊气。就像曾经第一次过度运动后的二次呼吸那样，他挣脱了一道束缚，心跳也更加有力。 【恭喜当前幸存玩家：[血月上行]事件已结束……】 公告发布，奖励发送，登记的名字只有[朗城]，而在细分列表中，聂维扬的贡献值足足有31%。 内容与上一世完全不同。 而且这一次，聂维扬在营地里、在人群之间接收它，而不是在逃亡路上。 而且，除正常奖励外，他还获得了一个名叫‘信任之证’的奖励，介绍是‘在一次3级橙色以上公共危害事件中，同时成为最高贡献个体与平均最受信任个体’。它看起来像一颗白色水晶，目前不知道有什么用，聂维扬研究了好一会儿，也只发现它能轻微改变外形。 血月褪去，天穹荡漾，银白淡金的月亮重现于天际，世界安静下来。 随后，大雨停了。 [雨季]，这持续三个月的漫长折磨终于结束。即使人们清楚已经有什么永久地发生了变化，但这并不妨碍云开雨霁为人群带来一丝笑颜。 不久以后，月亮坠入地平线。 …… 曜日东升。 聂维扬坐在营地里的一个箱子上，看面前人群纷纷止步，沉浸于阴冷、黑暗与潮湿之间的世界沐浴在金色阳光下，人们被阳光刺得热泪盈眶，却还是高喊着“太阳！”“太阳出来了！”“看！看那边，有光！”而跑向营地外。他静静地坐在那儿，双手交握，在刺眼阳光下闭上眼睛，感受黑夜给予自己的照拂褪去，但阳光并未把他化作灰烬，而是热腾腾地落在他身上，让体温回升，让心跳平和。 人声，风声，奔跑声……远方有鸟鸣升起，世界开始向人类展示它生机盎然的一面。 如此嘈杂的世界，如此宁静的世界……如此美丽的世界。 好吧，人总是要失去才知道，看太阳照常升起，多么美好。也要在最安静的时候，才能听清内心的轰鸣。 有那么一瞬间，聂维扬想起，曾经在地球时，他看到有人说：你永远无法衡量一个瞬间的价值，直到它变成回忆。 但这一刻，于现在的他而言，已经无比珍贵。 第一卷快结束了！ (本章完) 第64章 悼念与新生 第64章 悼念与新生 日上中天时，聂维扬找到向烽，让左右众人离开，随后轻声道：“你们可以尝试和二号管理员进行交流，但只是尝试，只是交流。我不保证任何事。” “二号管理员可以交流？！”向烽瞪大眼睛压低声音，“怪不得……怪不得它身上那衣服看起来那么‘文明化’……” 新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前代文明坟场，这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但猛地蹦出来一个真能交流的目标，这还是让向烽振奋不已——虽然这个目标着实有点恐怖了。 但振奋一瞬间之后，他又冷静下来，低声问：“所以，‘你们’？你要走了，是吗？” “是。”聂维扬回答。 “什么时候？” “……很快，大概……等开完追悼会吧。” 向烽轻声叹气，看起来有些失落：“好，那时间也算充足。” “什么？” 聂维扬有些疑惑。可向烽只是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就做自己的事去了。他再问，还被向烽塞了个送东西的活儿——“这部分活体标本很重要，别人我不完全清楚，但你肯定会让它安全送到。”这家伙说。 然后聂维扬就抱着个箱子走进了医院，一进门他就看到那个名叫张秀英的老年痴呆患者又坐在屋檐下发呆，几个眼熟的医生护士正在处理一群伤员，聂维扬眯眼看了看，确认那应该是某种职业者与职业者之间的斗殴伤。 好吧，不出意料。 新世界所有人的血统都遭遇了强行修改，虽然出于某种显然超自然的原因，血脉之间不会产生冲突导致基因崩溃，最多让治人的科室里还得有兽医……但这自然会带来性格的改变。 血月上行之前，由性格带来的矛盾问题还不算特别严重。但现在，血月上行过去了，萍水相逢一句“你瞅啥？”之后真打急眼的也不在少数。 承担怪物或野兽的血脉力量，就要承受它带来的副作用。 聂维扬路过这群人身边，他能感觉到有太多人看着他，但他只是顺着一个护士的指引，将箱子放在了医院粗陋的导诊台旁。 “就放在这儿吗？”他问。 “是的，是的……呃……”护士好像还想说些什么，但又感觉不合适。最终，她只是对聂维扬扬起一个真诚的笑脸：“谢谢你。真的……非常感谢。” 聂维扬知道她说的一定不止是送个东西的事儿，但他没有表现出过多情绪，只是不置可否地微微歪头：“还有其它事吗？” “没有了。”护士摇头。她的手背在身后，紧张地摩擦着衣角和一支笔，直到聂维扬的背影消失在医院门外，她也没有开口要个签名。毕竟这话要怎么说出口呢？这里是医院，她不能带头引发骚动……她想。而且，对一颗注定遥远的太阳，她能做到的最好的事，是不给对方添堵。 “呼……”她出了口气，拿出那支笔发了会儿呆，摇头和几个护士小声说了两句话，其他人就各自散去工作了。 而她走向新生儿科，走到一个胳膊上打着夹板的、年纪更大的护士身边，轻声关心对方的身体状态，问对方这是怎么回事。 “还好。”对方笑道，“我在儿护室被袭击的时候有人来了，一个用大盾的老爷子，还有一个用匕首的小女孩，他们救了我。再过几天，我就回儿科来工作……对了，我之前听到有人说，城里有婴儿的家庭……” …… 朗城又在重建。 这事儿说来也是让人心情复杂，但朗城又在重建。而且这一次重建范围更大，因为整座城市都烧干净了。 但朗城人以新家为代价，换来了平静的环境与更加肥沃的土地，现在在农业学者职业的探测技能中，土地之中虽然存在轻度污染，但肥力比之前翻了整整一倍。 “如果配合合适的温度，这里甚至可以试着培育三季稻……”贡云霏几乎是趴在地上刨地，她闻了闻泥土的气味，又把它放进嘴里尝了一口，平平无奇的脸上如有神光：“如果成功……如果成功……我们能养活比现在多得多的人！” “加油。”聂维扬点头。 上一世，因为温度带偏移，恢复至亚热带气候的中州就种了三季稻。但那时他和农学学者没什么交集，也不知道那个名叫‘神农’的团队里有没有一个人姓贡。 聂维扬把手里的箱子亮给她看。 “你们的东西也送到了。”他出了口气，“我第一次搬着一箱蟑螂走这么远。” “这是我们托部队的人在野外抓的样本。”贡云霏笑了笑，喊了一声白露。 不远处的白露激动地跑过来接过蟑螂样本，连连对聂维扬“谢谢谢谢”“谢谢大佬”，然后在聂维扬反应过来之前抱着蟑螂一溜烟跑了。 “我还以为你对什么情况都会摆着那副平静的表情。”贡云霏欣赏着聂维扬脸上的震撼，“还好吗？这就是我们的工作内容，抱歉。” “……不，没什么好抱歉的。”聂维扬微微摇头。 事实上在上一世最艰苦的时候，他也不是没吃过烤大蟑螂串之类的东西…… “我很敬佩你们这些学者的研究精神。”他说，“你们是文明重要的支柱之一。” “……你还真会说话。”贡云霏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个更加真诚的笑容：“他们都说你不善言辞。” “我的确不善言辞，但有些话该说也要说。”聂维扬回答。 这话让贡云霏笑得更开心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朗城粗略地重建出了一个框架，血月上行留下的创伤仍然存在，但这不能拖住人们前进的脚步。 而聂维扬在血月上行结束后第二天，才想起来看看自己的任务列表，他并不惊讶地发现，超凡魅力任务早已自动完成，或许正是在战斗期间完成的。 现在，他的魅力值已经有了51点，并且结合完成任务的过程，获得了新的魅力相关天赋‘先驱感召’。 【[先驱感召]- 你已成为先驱。- ·魅力值永久+10% ·提高说服力 ·提高感召力 ·大幅度提升他人执行持有者命令/顺从持有者指引的几率 ·大幅度提升魅力相关技能与判定成功率 ·当他人发自真心全然认同持有者，他人将获得持有者任意一项战斗资源的10%恢复速度加持，同时，持有者的此项战斗资源10%恢复将为他人提供加持，战斗状态生效。】 这是个神技。 聂维扬毫不犹豫地把这项资源设定为‘生命值’——这是个所有人都用得着的属性，毕竟战斗时，只有活着才有其它。 半个月后，朗城地区追悼会即将开始。聂维扬从自己居住的帐篷里出来，洗漱后一路前往简陋的中心广场，虽然悲痛仍未褪去，但一路上几乎所有人看着他的目光都明亮温和，而当他们笑着对他打招呼，而他也平和地回应。 有不少抱着孩子经过的人指着他对孩子说着些什么，聂维扬看了一眼他们，看清几句话的口型后就转过了头，不准备去听清那些夸赞与教孩子向他学习的发言。 不过多久，朗城剩下的两万多人全部抵达现场。 聂维扬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听了一会儿向烽的讲话，又面色平静地接受了一轮众人赞扬，对此兴趣缺缺。但他表现出的样子丝毫不扫兴，只是在讲话结束后快步下台，走进了人群之中。 没走几步路，他忽然听见一个不大的声音喊他的名字。 聂维扬转头，发现一群抱着孩子的女人围住了他，孩子们好奇地看着他，而她们脸上带着笑意，推出一个老妇人来，那老妇人有些眼熟，大概他在城里见到过——现在，她笑着提着一个布制口袋，从里面拿出一条五彩的手绳：“聂先生……” “我可不是‘先生’。”聂维扬倒抽一口冷气，连连摆手，这老奶奶看上去都八十了，这句先生他可受不起，“您叫我聂维扬或者维扬就好。” “好吧，维扬。”老妇人笑着把那条手绳塞给他。 “城里有小孩儿的家庭都把孩子穿来新世界的衣服拆了，扯出好线来，让裁缝编成了手绳送给战士们，这条是你的。”她说，“我们知道现在不是端午，送长命缕好像不太对劲儿，但是，谢谢你们啊。要不是家里东西没带来，大家肯定得给你准备一套大礼……孩儿啊，活长点，活长点好。你这种好人，就该长命……” 聂维扬拿着那条手绳，它五彩斑斓，串着一颗独一无二的金珠子，在微风与阳光下几乎闪闪发亮，以至于让他有些发愣。 片刻之后，他笑了笑，把它戴在手上。 “谢谢，我尽量。”他说，耳机里播放着一首轻快的歌：“走吧，该吃饭了。” 第一卷-至暗之始-完。 ↑虽然感觉上面这句话放在正文里更酷但还是不拿它占字数了x 明天开始第二卷！ - 顺便推荐一首歌： 《列车上对着坐的两个人》-卢冠廷/林家谦 虽然是‘列车’，但感觉更像是老派武侠作品浪迹天涯时的配乐呢。 大家可能也发现了，我其实就是个比较老派的人，喜欢一些老套的东西，所以本文被喷了很多次“写这种圣母不符合现在风向了吧”，只是都被我这个权限狗给隐藏掉了哼哼哼（喂 我不会辩解，也不想争论圣母啊圣母婊啊之类这些我不感兴趣的词汇定义，就像我文里写的那样，词汇的意义是会偏移的，最重要的是我们自己的心。 我是说， 就要老派就要老派，就要好人就要好人，好这口，谁说我都不会改的，略略略！ (本章完) 第65章 跟我走吧（指自行车） 第65章 跟我走吧（指自行车） 日升月落，万物生长，外来地球人与本土怪物的摩擦逐渐增大，战斗从未停止，正如一份日常工作。 而在一个晴朗的太阳天，聂维扬再次准备离开朗城。 如今的他依然戴着墨镜，但这次它不止能隐藏这双奇怪的眼睛，还能遮光——说起来，这才是墨镜原本的作用吧？虽然他并不需要这个用途……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 他没车了。 那辆摩托车就那样战死沙场，化作一朵爆炸的烟云灰飞烟灭，打扫战场的人还把它仅剩的几片残破外壳捡了回来，聂维扬前两天找了个地方把这来自地球的遗物埋了，还给它扎了个木牌当墓碑。 r.i.p. 本次离开，他首先得去重新搞来一辆够好的代步工具，而在此之前，他准备徒步行走，但向烽推着一辆自行车叫住了他。 聂维扬站在朗城公墓的血月上行战斗纪念碑前，看着几个‘工匠’职业玩家上下叮咣着倒腾。他从碑面上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名字，但他没有多看，也没有多想。 他只是放下手中一束。 这是他今早从朗城河边采来的——太阳出来了，天地重归秩序，如今该是深冬，但温度更像延长了的秋季。而秋天是有的，是长命的，也是杀绝万芳的。 “有事吗？”他问。 向烽先是塞给了他一个小包裹，然后拍了拍身旁，那是一辆不算崭新的自行车。 “包里是，食堂那帮人用甜菜根提取的，我知道你不缺这个，但他们想让你尝尝……至于这辆自行车，是一个小孩带来的。”他说，“孩子攒三年零钱买的车，传送的时候跟个宝贝一样抱在怀里，现在知道你缺一个代步工具，非要给你送过来。” 聂维扬手里拿着那包，他的目光转过去，他看到向烽身边有一辆漂亮的越野自行车，而更远的地方，公墓门口，有两个看起来大约初高中的男孩正紧张地看着他，他们一个染着黄发，另一个挑染了一撮绿毛。 “他们的？”他又问。 “黄头发那个的，他的名字叫项邦，另一个叫柳羽，是一对表兄弟。”向烽的表情古怪：“也不知道他们父母怎么想的……” 什么项羽刘邦。 聂维扬有点没绷住，他又看了一眼自行车，想了想，问：“他们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也问了，他们说没什么想要的，除了这个，”向烽手一翻，从背包里摸出来个写着《野草辨识课》的笔记本，那字有种工整的丑在里头。 他把本子递给了聂维扬，又塞给他一支笔。 “写吧。”他说。 聂维扬都愣了：“……写什么？” “签名和寄语。你不让我们给你开欢送会，但大家伙儿对你的感情你也知道。”向烽的声音拐了个崎岖的弯儿：“大~英~雄~” 聂维扬浑身发毛，他不由得退了半步，远远看了一眼两个孩子。他们此刻正紧张兴奋地盯着他和他手里的纸笔—— “……帮我想想写什么。”他从牙根里磨出声音来。 这肯定是个对孩子们而言非常重要的时刻，他首先不能扫兴，其次得斟酌措辞，因为他自己曾经也是孩子，他很清楚，一个人在十几岁时如果得到了崇拜对象的寄语，这段话甚至可能成为其往后一生的命题。 “我不知道。”向烽干脆利落地回答，“没经验。你加油。” “……”聂维扬难以言表地看了他一眼。 ——义气呢？ “……”向烽转过身，看向纪念碑。 ——我看不懂你说啥。 聂维扬：“……” 呵。兄弟你变了。 他又看了一眼远处两个孩子，沉吟片刻，低头动笔，唰唰落下一行字，然后合本收笔，把东西递回向烽手里。远处隐约传来两个兴奋的欢呼声，这让他脸上带起了一丝微笑。 此刻，石匠们已经从脚手架上下来了，石粉在阳光中浮沉，像一抹轻柔的雾。向烽看着碑面，那里密密麻麻写满了近三万人的名字。 熟悉的名字们。 这是一份阵亡名单，刚才聂维扬就是在看这个，他希望自己以后能少看到这东西，不看最好。 风吹散石雾，向烽的目光慢慢滑落，循着每一个名字，落在底部。 那里写着一段话。 【-我们会跌进这大雨里吗？ - 是的，我们会。 - 大雨要冲刷我们的血，我们将融入水脉中去。 - 我们会与草木一体，与飞鸟一体。我们会陪万物生长，直至日出之时。 - 等到雨停，阳光再临平野，微风拨动树叶，走兽穿越山河之间，足迹遍布四方。 - 到那时，世界重新变得美丽而嘈杂，万物的回声落在你耳边。 - 就是我们回来看你了。】 向烽沉默不语，聂维扬也沉默不语。良久，他突然对聂维扬问：“真的不准备告别吗？” “我不喜欢道别，也不喜欢见人最后一面。”聂维扬平静地说，“你们之后准备怎么办？” “保持内部发展，同时向外探索。”向烽的脸色稍微严肃起来，“我们现在已经和市里取得联系，但如今不知为何，无线电还是无法使用……我们只能靠以‘信使’为主的职业者传递讯息。” “无线电啊……”聂维扬想了想，忽然问：“你的精神多少了？” “29点。”向烽神色一凛。 “如果还有自由属性点，分一点，升到30。”聂维扬说。 向烽闭了闭眼，迅速调整了属性，随后睁眼，看向聂维扬。 聂维扬低头，放低声音：“无线电不是无法使用——在这个世界，有些东西被改变了，所有人工信号将直接传入一个名叫‘幽界’的地方。只有使用‘幽界水晶’供能的‘幽界信号收发器’，才能进行人类认知中的正常通讯链接。 “导致了这个问题的原因，名叫【定义界限偏移】。” 向烽感觉自己的头有点疼。他的眼角微微抽搐，呼吸轻微颤抖……但他迅速抓住了问题的重点：“……是什么导致了它的发生？” 聂维扬摇头：“我不能说。” 向烽清楚，这大概是因为自己的精神属性还不够。他深吸一口气，问：“那么，还有其它我能知道的吗？” 聂维扬沉吟片刻，道：“定义界限偏移是时刻进行的，只有完全与外界时空隔离，且没有生命与思想存在的空间，可以防止这种偏移。” “哪儿有这种空……”向烽嘀咕着，声音突然顿住：“‘背包’？！” “是。”聂维扬微微耸肩。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把一些信息与知识的载体放进了背包里，至今里面仍留存着完整的信息备份，他并不准备现在把它拿出来。 因为这个完全没有生物、精神与思想存在的空间，对‘界限战争’而言，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还有，趁早放弃对原有军工技术的完全依赖吧，技术需要更新，才能避免这种危害。”聂维扬说，“这种危害针对的目标与曾经的我们相似，所以，我们必须做出改变……现在，就算是以前的核弹被带来，它们也将逐渐失去作用。或者说，没有‘大用’。 “因为它们要是爆炸，只会导致环境被大范围破坏，然后冒出一堆boss来，盯着始作俑者往死里打。” 这事儿的原理就像三头水蛇的成因一样——核弹对环境的破坏，可比人类打几条鱼要可怕的多。 向烽沉默良久，逐渐平息了头脑间风暴般的阵痛。 他谨慎地发问：“所以……定义界限……是怎么个偏移法？” 聂维扬想了想，从手中的小包里摸出一颗。微黄晶体在他手指间泛着轻柔诱人的光泽。 “这颗是。但我也可以叫它‘盐’。”他说，“只要所有人都说它是盐，一代人后，它会被称为‘，也叫盐’。两代人以后，它是‘一种盐，以前叫’。三代人以后，它就是‘盐’。 “定义界限的改变，就是将这个作用于集体潜意识的过程大幅度缩短，并反过来，通过某些模糊的、暧昧的方式，以集体潜意识的力量改变现象。 “这种方式的体现形式不定，但从此，就是盐。” 《knights of cydonia》-muse 光环5预告片的曲子，好汀 享受音乐真乃人生一大幸事啊 (本章完) 第66章 天亮就出发（指找摩托车） 第66章 天亮就出发（指找摩托车） 在头痛欲裂的向烽抱头消化信息时，聂维扬推着自行车离开。 他从墓园一处还没修好的边墙穿过，在清风中用力伸了个懒腰，五彩手绳在手腕上点缀了一身银黑色，墨镜过滤着光照，带给他一片干净而晦暗的世界，但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句话在新世界不止是个比喻。 就像人在专心思考时最好闭上眼睛屏蔽干扰、在驱动精神力时眯起眼睛也可以提高专注力，精神力的变化也会直观地反映在眼睛上。 他的精神力太强大，因此，他的这双眼睛如今也已经变得太惊人。 想得通这点内部逻辑的人只要一看，就会意识到他的精神力异乎寻常的高，而他在高精神力的人里，也是异乎寻常的。 虽然站在他这个位置上，信息这种东西就是打个时间差，迟早都要暴露……但主动暴露和被动暴露是两码事。 更何况…… 聂维扬跨上自行车，蹬车穿过原野，平和地与路上遇见的耕种者们打招呼。他的铠甲已经换了一套新的，保护面积比此前更大，外套则换成了一件长风衣。 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略微缺少血色的皮肤在阳光下几乎发亮。 他是个吸血鬼。对吸血鬼而言，其它任何有血液的生物，都是食物。即使他本人并不会这么想，但他无法避免他人对这双眼睛产生可能存在的负面观感。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还是遮住更好。 聂维扬并不喜欢表现出自己和‘人类’截然不同的状态，就像他也不喜欢威胁他人，因为他一直坚持认为自己是和别人一样的人类。 末世二十年，没有这种精神状态的人都疯得差不多了。 至于聂维扬究竟算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是个见仁见智的事。 如今血月上行结束，《新世界》进行了一次装模作样的版本更新，从属性加成到大世界探索，一切功能全部开放。 除一些基础功能外，新世界玩家可以就职包括战斗与生活两类的副职业了。 与自主选择的主职业不同，玩家如果想练副职业，必须拥有‘传承’。这份传承可以是自己原本就拥有的知识，可以是某样承载知识的物品，也可以是一个懂得这些知识的玩家传授，但是副职业无法与信念共鸣，还会分摊经验。 聂维扬现在不准备练什么副职业，他得先把等级拉上30再说别的——对他这样的人而言，目前第一要务是保持战斗力，否则孤身一人在外如果碰见实在解决不了的危险，他也不能上去给人家炒俩菜不是…… 此外，自动贩卖机系统上线了，避难所系统也初步公开了存在。 避难所且不说，那些每24小时随机换一个地方的自动贩卖机遍布全球，它们之中大部分会跟随人类而放置，还会自动播放一些儿童摇摇车一样的离谱音乐，提醒人类自己的存在。 此外，还有一种所谓的‘遗迹’也出现了，它们是一些前文明建筑物，包括了各类工厂、研究所、只有夜间开门的自动商店、博物馆、餐厅等功能性建筑，但出现概率不高，大部分不固定位置，进入还有要求，甚至还要战斗。 聂维扬当然知道一些固定的遗迹方位，这些信息同样在他此前给出的u盘文件中，而除了关于新世界的信息以外，聂维扬还强烈建议让军队做好准备，他认为这一定能起到一些作用，虽然只是一些而已。 毕竟直接转移时空这种事实在难以防范，更何况《新世界》会对携带物资进行审查，将地区内的人均武力值控制在它认为合理的范围内——这也是他放进背包的物品没有武器的原因。 此外，聂维扬还把一些足够天赋异禀的人员名单也夹了进去。但他没有提出任何用人建议，一是他相信中央比他更懂得如何判断某人是否可信，二是……重来一次，一切都会发生变化，以他接触过的人与信息而言，如果这次有谁因为他的原因而在那些领域中被错信，他万死难辞其咎。 所以，他的确是基本把他能说的都说了，以至于现在他完全相信，在某些遥远的地方，一定有人在尽所能重建现代工农业体系。 只是他现在还不想去往那些地方——有‘死厄交织’在身上，他觉得自己不想去反而是个好事…… 现在，聂维扬确定了，自己的确在被厄难与纷争吸引。 这说起来或许也是一种‘哪里有事哪里有他’？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做好自己的事就够了。 如今，聂维扬准备前往一个工厂类遗迹，给自己搞一辆新摩托。 他骑着小自行车穿过原野，车尾在碎石上一跳一跳，看得河边的渔人们发笑。他们高声喊：“聂先生，你要去哪儿？” “去到处转转！”聂维扬笑着回答，笑容明亮温和。 血月上行之后，朗城有些人对他的称呼都发生了变化，那些称呼聂维扬不太想回忆——他其实不喜欢听人对他使用过度的尊称，尤其是一些带有自我奴化意味的称呼方式，他只是不对这类社会潜规则过多发表意见。 但当这件事变得太过分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和人们谈了谈，最终大家达成共识，称呼方式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 渔人之中有人互相交谈了几句话，有个人挥着手跑过来，聂维扬停下车，耐心地等他跑到面前，问：“怎么了？有事吗？” “没，只是……”对方突然摸出一根竹制鱼竿，还有一个竹桶、一张渔网：“这是我们最好的工具——”他把东西往聂维扬怀里一塞，笑嘻嘻地：“您要是准备走，说不定还用得上呢。” 聂维扬愣了一下，就见对方迅速跑走了。他看着怀里的东西，笑了一下，把它们放进背包，然后掏出一套在地球买的渔具和两个塑料桶，把它们放在了地上。 他对着远处的渔人们摆了摆手，骑车离开，没去听后方的声音，而是进入荒野，朝记忆中那座工厂所在的方向而去。 在光与风中，骑士骑着自行车离开了他的第二个故乡。他知道极夜退却，黑暗的时代刚刚开始，前方会有无数荒唐、残暴或令他杀意上升的事展现在他眼前。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为复仇而前行。 这个夏天……好折磨……怎么会这么热……饭都不想吃了………… 谢谢空调救我狗命…… 顺便求一下追读qwq - 听点：《queen of rain》-roxette wyy搜月上柏应该能搜到我和我刚建的推荐歌单（） （不建群而建歌单我真是服了我自己） (本章完) 第67章 丹雀 第67章 丹雀 单论景色，如今的荒野风景秀丽。但要说起危险性，现在的野外比血月上行之前危险得多。 因为它有点太……勃勃生机，万物竞发了。 聂维扬一手骑着自行车走了没多久，背包里就多了两条狼三条蛇，还有一条蛇暂时没有死，此刻正缠在他手臂上，凶神恶煞地张嘴试图咬他一口。 他一手扶着车把，捏了捏这条蛇的心脏位置，看它迅速因缺血而失去行动能力，黑色蛇皮上奇异的蓝色纹有一种能让人走得很不安详的美。 如今的新世界，在野外居住时一觉醒来发现怀里抱着条蛇是常事，虽然聂维扬在新世界的生存经验丰富，不会闹出这种问题，但在路上碰见了，烦人也是真烦人。 聂维扬一手捏碎蛇头，一枚光点从中飞出，他把蛇尸远远扔进草丛，打开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掉落物。 【[记忆水晶·蓝环蛇]- 承载记忆。- ·使用可阅览一段记忆。 ·建议24小时内最高使用次数：3。】 记忆水晶和蓝环蛇，都是新世界特产。 其中后者是一种剧毒且药用价值不低的蛇，常在潮湿处如河边繁衍，在中后期，有生物学者和药物学者基于这种蛇的毒素研究出了一种高抗凝血药物，用在治疗场合可以防止血栓，涂抹在武器上可以让生物类敌人血流不止。 而前者则是一种奇特水晶，它们随机出现在玩家之外的不同生物体内，使用可读取随机记忆，如无人拾取，它会像其它召唤物那样，在半小时内消失。 不少人在无聊的时候会读取记忆水晶，就像做了一场梦，或者玩了一会儿虚拟现实游戏。但如果短时间内过多使用它，使用者很可能记忆混乱。 很快，这荒野之中就没路了，聂维扬辨认了一下方向，下车徒步行走，耳机里播放着悠扬的音乐，在离开又一重丘陵之后，他进入了一片平坦处。 他的目的地在一座遗迹附近，那是座前文明城市，名叫‘t6-c3510’。 虽然名字很奇怪，但这就是前文明的城市命名方式，这种完整的城市型遗迹和其中配套设施建筑不会移动位置，它们出现在哪里，就会一直待在那儿。 聂维扬上一世最后所处的位置，就是一座城市型遗迹。 那些包围他的敌人之中包含了一支庞大的召唤师类职业队伍，还有一群如阵法师、封印师、结界师、降头师之类的东西打辅助，而当时在场的所有敌人都是弃子——那些极端狂热的反人类主义者，要的就是尽所能的利用地形与数量拖住他和他的战友，不管死多少人。 而那些人坚持与以华夏为中心的秩序势力为敌，背后则有一些复杂又简单的原因：利益与立场。 利益冲突勉强还能调和，立场冲突却是无法调和的。 当有些‘人’坚持认为自己不是人类而是‘更高贵的生物’，是某种‘伟大之物的眷属’，认为不肯出卖人类利益、不肯低头下跪的才是‘不识好歹’与‘无可救药’，你根本就没法和他们交流，也不能以作为人类的思维去揣测它们，因为大家本质确实已经不是一个物种。 更可笑的是，随着血统的改变，这种人从一开始就注定出现。 聂维扬侧耳倾听四面八方的声音，手里拎着[细语]拨开草丛。 他已经出行三天，这把重刺剑目前在他这儿主要起到一个探路棒和烧火棍的作用，其次才是一把备用剑——要是细语有意识它恐怕更想自己烂在宝箱里，但事已至此，它已经是一根优秀的烧火棍了。 青年声音轻微地穿过森林，步伐一如既往毫不引人注目，但很快，他抬起的腿忽然悬在半空，慢慢收回—— 他持剑慢慢拨开地面草丛。 一副捕兽夹展示于前，利齿尖锐，寒光闪烁。 …… “你说今天能夹到吃的吗？”森林中，一个女孩惆怅地嘀咕，她红发红眼，耳侧有漂亮的红色渐变耳羽，衬得一张小脸水灵灵的。 “不知道。”走在她身后的男孩冷声回答，他皮肤上有一些若隐若现的白褐色鳞片，虹膜是一种古怪的黑色，身上隐约带着一丝腥气。 女孩皱眉：“你是不是不太关心……” “我当然不关心，黎朵。要不是你们拦着，我已经加入营地卫队了，每天包吃包住，还用得着出来打猎？！”男孩明显有些暴躁，“我可是五步蛇！大哥对我非常看重！你呢？说是只鸟，连飞都不会，甚至没有翅膀，你都不愿意跟我说你是什么！” “我都说了我是丹雀！”黎朵也开始着急动气，“我说过好几次了！卢然！老师同学拦着你难道是想害你吗？营地里那群人是什么样你又不是没看到！他们是从牢里跑出来的！” “所以，丹雀是个什么东西？！我根本没听说过这种鸟！”卢然提高了声音，“你们就算没想害我，也没想我好！大哥他们坐过牢怎么了？现在时代变了！” “我说的是这个吗？！‘牢里跑出来的’你听不懂吗？！！”黎朵的声音又提高了，她火红的长发略微有些飘浮，燃烧着火焰般的光彩，“我之前听到，他们是从重型监狱出来的！那是杀人犯！” “我说了时代变了！杀人又怎么了！”卢然怒吼着，“能活得好就是对的！林老师不愿意杀人不就死了吗！我告诉你，黎朵，你一天到晚吃那么多，就算是施法职业又怎么样？别说什么你照顾我，你就是头会冒火的猪！ “我和骆晨他们已经约好了一起进营地卫队，到时候你们这些人都得看我脸色！” “你……！！”黎朵差点让他气哭了，她好像完全没料到对方会对自己这么说话，硬憋了好几秒才大声道：“那你走吧！我不管你了！” “走就走！谁要你管我！”卢然扭头就走，很快消失无踪。 黎朵起初还等着他回来，却见他真的走了，几乎被气晕过去。她靠在一旁树干上，长发也失去光彩，闷声哭了起来。 而这整个过程中，无论是卢然还是黎朵都完全没发现，头顶几米的树杈上其实……蹲着个人。 聂维扬双手交握，蹲在树杈上。他默默看了一眼身材修长窈窕的黎朵，又看了一眼被自己压得弯成一个危险弧度的树杈：“…………？” (本章完) 第68章 杨无忌 第68章 杨无忌 算了，哥们儿本来骨密度和肌肉比重就大，还有一身铠甲，比上辈子重多少都正常。 聂维扬看了一眼卢然消失的方向。 ——营地？老师同学？重型监狱？杀人犯？ 这几个词汇组合起来，让他闻到了一丝纷争的气息。 聂维扬低头盯着那个火红的头顶，若有所思。 丹雀，这个名字他知道。 晋王嘉《拾遗记·炎帝神农》：“时有丹雀，衔九穗禾，其坠地者，帝乃拾之，以植于田，食者老而不死。”——这种赤色的鸟曾衔着穗粒饱满的谷子送给神农，而它其实是‘凤凰’的起源之一。 聂维扬知道这个，是因为上一世的神话生物血统协会‘吴姖天门’里的确有几只丹雀，出于一些原因他都见过，但里面没有一个名叫‘黎朵’的，恐怕是早就死了。 至于那个他一定要见他们一眼的原因…… 非自然生物血统的人总是会有种莫名其妙的傲慢，这种傲慢如果结合了一些诡异的阶级思想，会促使其中一些人酿成大祸，也的确有这类人导致过一场人祸的发生——就像血统并不代表真实强度，血统也不代表一个人聪不聪明、懂不懂得审时度势，更遑论让他们之中有些人理解何为道德与法治。 而聂维扬和他所在部门的职能之一，是成为那些人的枷锁。 见面？ 身份识别录入追踪系统！ 别问，问就是杀过。 现在，这个丹雀和她的……朋友？同学？ 他们看起来都不过十五六岁，比送他自行车的那对刘邦项羽要大一些，但也有限。真要说起来，虽然他们已经在新世界浮沉三个月，但都还只是心性不成熟的孩子而已。 但那个男孩说话的方式，多少是有点欠老师同学收拾了。 聂维扬不准备现在就暴露自己，他准备去那个‘营地’看一看情况。而黎朵哭了一会儿就重新站起来，她眼里依然带着泪水扒开草丛，没有看到被捕兽夹夹住的动物，叹了口气，又去检查了周围几个捕兽夹，抓出来两只兔子和一只野鸡，又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发尾都重新开始发光。 架要吵，饭也是要吃的！ 女孩掏出一条显然身经百战的塑料绳绑好猎物，又恢复了陷阱安放，她一手拎着两只带血的兔子，另一手抓着野鸡的脖子，快步往回走去。 在一片山坡就抓住了这么多猎物，由此也可以看出，这勃勃生机万物竞发到处都能看到什么东西带着血条的世界，也是一种资源丰茂。 营地的位置在一处天然山洞中，山洞门口倒着两只速行者的尸体，男女老少几个人在门口守着，而山洞里头搭着各式各样的草棚，居然住着一百多个人，其中四十多人的位置靠边，虽然双方空间连通，但这些人与其他人相比，显然单独成为了一个小型聚落。 黎朵拎着猎物进了门，无视周围几个男人看她的眼神，快步跑向这片小型聚落。路上她还碰见了另外几个拎着猎物的年轻男女，虽然非神话生物血统的几个人明显面有菜色，但大家都喜笑颜开。 “雨季过去了，小动物们都出来了，真好啊。”另一个女孩和黎朵搭话，两人显然非常熟悉，笑嘻嘻地凑在一起：“此处应有赵仲翔老师的声音——对了，卢然呢？这小子不是你的搭档吗？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与此同时，对方身边的另一个女孩也好奇地看着黎朵。而黎朵听见那个名字，脸色唰一下就垮了。她咬了咬牙，深呼吸：“……不说这个，先做饭。也不知道采摘组的今天搞来了多少东西。希望有蔬菜，之前种的菜都被雨水泡烂了……” 她们说着话走进聚落，聚落中间架着一口石锅，几个年轻学生正用粗陋的木桶挑着水往里倒。 还有几个人正坐在旁边搬来作桌椅板凳的石头木桩上择菜，其中一个成年男人头疼地看着手里几个看似素净的蘑菇，手里还抓着一把各式各样的植物—— “雨季之后冒出来的新蘑菇太多了，新植物也太多。”他嘟囔着，“我不认识的东西越来越多，真他……”他顿了一下，把脏话咽回去。 “真他妈完蛋。”旁边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咧嘴一笑，帮他把话补上了，“没事，我是‘学者’，鉴定术能解决一切！” 男人抄起一把野葱就抽了男生脑壳一下：“少说脏话！小玉在呢！” 男生转头看了一眼，默默噤声。在他们旁边，一个只有三四岁的小姑娘仰头看着两人，她眨巴着眼睛，完全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想了想，举起手中一颗晶莹剔透的浆果给挨打的男生：“哥哥，吃……”她好像不知道这应该叫什么，绞尽脑汁组织语言：“吃果果……” 男生看起来更愧疚了，他憋了两秒，道：“谢谢小玉，我吃饱了，不饿。”他说着，眼角余光扫到了一抹燃烧的红发，突然眼前一亮，对黎朵大力挥手：“黎朵，黎朵！” 黎朵拎着猎物，正把它们放在几个抄刀收拾动物的学生旁边，闻言回头，也露出一个笑容：“杨无忌，怎么了？” 在周围人八卦的目光中，杨无忌招呼黎朵到不远处去，在背着他人眼光的地方，他紧张地搓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漂亮的蓝绿透明石头。 “没什么，就是……这个给你。”他说，“我从山上捡到的萤石。虽然这东西有点脆，但要是做成首饰，肯定很适合你……” “……”黎朵看着那块萤石发了会儿呆，她忽然仰头看着杨无忌，问：“你为什么送我这个？” “我……”杨无忌卡壳了。 “你知道我喜欢卢然，不会随便接受其他人的礼物。”黎朵又说。 杨无忌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灰了下去。 “但今天我明白了。”黎朵从他手里拿过那块萤石，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他就是个傻逼。谢谢你送我礼物，我很喜欢，我会回礼的。” 杨无忌都愣住了。他看着黎朵的背影，脑海中也不知道是回荡着“谢谢你”还是“他就是个傻逼”，这玄奥又朦胧的声音让他一时间甚至有些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半晌，他突然一握拳，用力给自己加油：“好！” “什么好不好的。过来择菜！”不远处的男人突然提高声音：“无忌啊，你的鉴定术可太重要了——”他偷眼扫了一眼黎朵所在的女生群体，刚想继续说点什么，就被杨无忌捂住了嘴。 “好了，好了，我有进展了，老师。”杨无忌咬牙切齿，“我不想给她添麻烦。她把事摆明也是不想给我添麻烦，你知道。” “我不知道。你们年轻人的感情太复杂了。噫吁嚱——”男人摇头晃脑，突然小声问：“那卢然怎么办？”他顿了一下，又道：“那小子……心术不正。” “卢然……” 杨无忌嘀咕着这个名字，也皱起了眉头。片刻之后，他忽然舒展眉头，完全换了一副笑脸，对着不远处走来的几个人笑着打招呼：“诶，大哥！正好做饭，来吃点吗？ “卢然，你也在啊？” 这丝滑流畅的变脸实在精彩，聂维扬蹲在山洞上方的一处出气孔边，顺手捏死一只蝎子扔开，盯着那张脸。 “杨无忌……”聂维扬皱起眉头，“……这个疯子，怎么在这儿？” (本章完) 第69章 毒素大师 第69章 毒素大师 杨无忌。 这个名字在十年后，是个多数人不知道，少数人不想提的禁忌。 这个人的职业是学者，按理来说，新世界的科研环境太差了，这个讲究学术能力的大后期职业不该在短短十年之间就成为‘禁忌’，但他就是做到了这件事。 因为他这个学者，毕生精研一种东西。 ——毒。 从人类拥有文明这一概念起，‘毒’就是弱者胜强的最佳捷径。身为前期战斗力几乎为0的学者，杨无忌这个毒素大师一路毒杀他人、毒杀boss、毒杀一切他想毒杀的东西。 他甚至曾为了升级直接对一片水域下毒，导致周围聚落死伤无数，死者形貌惨烈无比。 因此，中州在调查小队蹉跎三个月也没逮住人之后选择了直接提高威胁度评价，把中州隐秘安全部首席顾问聂维扬派了出去——情报收集、伪装、追踪、捕获、暗杀，这个部门有一半职能就是干这些的，另一半职能是去别人家老窝干这些。 聂维扬追查杨无忌的行踪足足十五天才抓住对方。这在学者类目标之中实属创纪录的级别，可见其超乎寻常的谨慎度——大概是破坏环境被boss追着打的次数太多了。 只是在封闭牢房里，对方无论如何都不愿回答关于过去的事，这给情报部门造成了巨大的麻烦。 最终，聂维扬亲自和杨无忌谈了谈，这家伙才算是松口。 在交谈中，杨无忌提起了一些人和事，提起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是个语文课代表，在第一次血月上行之前三个月，他和自己的同学朋友在一起，但血月上行打破了一切，和他关系好的语文老师带着一群或熟悉或陌生的学生逃亡。 出于不得已，他们与虎谋皮，和一群被新世界传送从牢里放出来的重刑犯组成了一个营地聚落…… 那是他生命中最后的平静，因为那半个月里，变异动物强度还不算高，怪物的袭击频率也不算高，他勉强活的还像个人。 他甚至能在采摘野菜的时候捡回来一颗萤石，精心处理之后送给了他喜欢的人。对方说她很喜欢、会给他回礼，但仅仅只是几天之后，一切都变了。 他们这群老师学生被那帮犯人分化，有些人跟了那帮人，其中有一个会放毒的家伙，血统是五步蛇，职业是毒术师，给几乎所有人下了剧毒。 他喜欢的那个人因为血统特殊而抗毒性高，但也因为血统特殊而食量大，因此她是中毒最深的一个。 不过，在意识到食物有毒时，她抢在敌人之前暴起发难，一发火球把聚落所在的山洞炸塌，把他们都炸出山洞，让包括他在内还没吃饭的同学快点跑。 “……后来我偷偷回去看到她，她已经不成人样了。她明明是个前途无量的‘持火者’，是个优秀的施法职业……”杨无忌说，他没有说那究竟是怎样的景象，“……她都看不见我了，还在隔着笼子对我笑，那么憋不住泪的女孩，一直在对我笑，用口型说很抱歉我给她的礼物碎了。 “她告诉我命就像萤石一样，碎了就是碎了，她谢谢我喜欢她，但叫我别惦记她。‘你走吧，快点走啊’，她是这么说的。 “她一直是个很豁达也很努力的人，我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对我有好感，我就是喜欢她那股劲儿——但她就那样走了，死在我面前，我甚至不能透过笼子抱一下她，她就像流沙被海水带走，离开了我的人生，但在别人眼里的沙子，是我眼里的太阳。” 聂维扬安静且耐心地倾听，沉默无声。 附魔玻璃屏障另一侧，杨无忌站在那里。相比‘人’，他看起来更像笼罩在一团蓝绿烟云中的恶鬼，浑身上下被古怪的黑色防化服包裹，蓝色纹盘绕在防化服上，显出一种要叫人走得很不安详的气势。 他的装备都被卸了，如果不卸，他走到哪里，那方圆几十上百米的植物都得枯死一小半。但这身防护服如果卸了更会导致剧毒气体外泄，因此，它被特许保留。 “她豁达，我不豁达。”杨无忌说，“你调查了我，大概也知道，我心胸狭隘，为人刻薄，冷血无情，不守规矩。为了仇恨这个词，我无所不用其极……聂顾问。” 杨无忌仰着头，护目镜映着聂维扬的白发，然后才是一副冰冷的面具——“我毒死了那里最毒的蛇，因为它毒死了我的太阳。然后我毒死了那帮人背后的人，我顺藤摸瓜找到每一个该死的人，尤其是那些回归教徒，我要他们在他们所谓的尊主注视下毒发而死！ “我只思考如何毒死那些该死的畜生，如何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但我不像我小时候看过的一些动画反派那样，我不觉得我是正义的。因为这从一开始，就只是一场发泄，一场报复罢了，我知道我疯了，我知道我在波及无辜，只是路走到这一步，其他人如何，我不关心。” 杨无忌肯对聂维扬说这些，是因为他相信这个突然冒出来把他关节卸了的中州守卫者，还是对同为复仇者却走向不同选择的聂维扬产生了共鸣，这件事最终也没有一个结论。 因为他没过多久就服毒自杀了，甚至没有等到对他的判决书。在死前一天，他问过一些询问并记录他对毒物研究知识的学者，“自杀的人能上天堂吗？或者……一些死后的好地方？” “我不信这个。”回答问题的学者说，“但按照我了解的说法，任何一个宗教或神话里，自杀的人都去不了那些好地方。” “那就好。”杨无忌说，“那我就见不到她了。” …… 但你明明曾经那么期待见到她，一见她，你就忍不住喊她的名字。 聂维扬看了一眼杨无忌，那个孩子年轻又单薄，和那个笼罩在毒雾中的、对水源下毒的‘雾中恶鬼’截然不同。 他的目光移动，落在黎朵身上，落在卢然身上，最后，落在卢然旁边的男人身上。 上一世的杨无忌对其自身的评价其实没错，那时的他的确心胸狭隘，为人刻薄，冷血无情，不守规矩……对黎朵的爱与执念不能让他显得像个行为值得被理解的人，不，不如说，这份出自爱的执念，也不止是为了黎朵。 当一个人能为了所谓爱有关的事物而残害无辜之人，聂维扬不认为这人真的明白什么是爱，因为一个忽视生命重量的人，不可能明白爱的含义。 无论如何，为了升级而毒害整片水域，都是绝对残忍的疯狂行为。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 首先，现在的对方说破天了也就是个满怀青春气息的青少年儿童，在聂维扬眼中，浑身简直就是破绽组成的，如今也还没有发生那些事……一个人有没有被压垮、是在什么时候被压垮的，这决定了很多事。 其次。 这里或许有人要死，但是，他自有人选。 (本章完) 第70章 我是聂维扬 第70章 我是聂维扬 聂维扬从他所在的地方站起来，默默将身上的土灰掸去。他一直盯着那个‘大哥’，墨镜后的目光平和，近乎无害。 上一世的杨无忌告诉他，这群人与回归教派有所联系。 “这个教派在来新世界之后一个多月，就已经出现了。”防化服里的杨无忌说，他的声音沉闷而嘶哑，“它的前身是一些藏匿于民间的邪教，你知道我说的大概是哪几个……我知道你一直在追杀他们。我会告诉你所有信息——你的精神属性有多少？” “我读过《荣耀之声》全篇。”聂维扬说。 “这么高？！”杨无忌发出了整场对话中唯一一次惊声。 …… “这么少？”杨无忌的脸色不太好看。 此刻，他、他的老师和几个人围坐一桌，桌上放着一个粗糙的藤框，里面装着一些食材。 在他对面，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面带浓浓笑意，看似虚心请教：“杨小哥，有什么问题？” “你说你要带走卢然、骆晨和吕瀚文，他们从今往后不属于莲河一高，而是属于你们‘暴虎’，顺便把这周的报酬送来。”杨无忌不顾一旁的老师阻拦，盯着对面的男人：“‘大哥’，我们之前谈好的合作报酬可不止这些。” ‘学者’，这个职业大类虽然没有战斗力，但初始的三个技能之二就固定是‘鉴定术’和‘分析术’，虽然技能释放要求甚多且对熟练度的需求非常高，但只要学者本身拥有的知识能理解鉴定与分析内容，就能逐渐理解身边的一些陌生事物。 在场这些莲河一高的师生之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学者职业，在此之前，他们和对面这群自称‘暴虎’的人达成合作，用学者职业的能力分辨食材、鉴定资源，而对方需对他们秋毫无犯，且提供报酬。 杨无忌皱着眉头：“且不说你们要带走我们的人。这报酬数量就不对……” 那看似儒雅的中年男人只是微笑，他身边的几人之中，三个学生却是忍不住了。 “少？少你就去外头自己找！”卢然大声说，“还你们的人？我们是他们的人吗？”他转头问左右两个少年，那两人都笑嘻嘻地摇头：“——看见没？我们只是一起上过课的关系，杨无忌！别想控制我们的人身自由！” 自……自由？ 跑去投靠一帮杀人犯的自由吗？这种时候是提自由的时候吗？不知道自由是相对的吗？！ 杨无忌深呼吸。他的目光有些转动，好像想看看黎朵，但他忍住了。此刻，他旁边的老师按住了他，笑着把他往外推。 “问问他们饭做好了没，茶水烧好没。”容貌年轻的老师带着一个笑容，像个父亲，又像个兄长——“人家赏脸来做客，总不能让人干坐着。” 杨无忌被推得踉跄几步，跑出好几米远。随后他忽然头脑一清，浑身发寒。 ——他怎么会对一群亡命徒那么说话？ 虽然那的确是他想说的话，但老师们早说过要控制住自己，这三个月以来，他也从来没这么失控过！这难道是因为他在嫉妒卢然？不，并非如此…… 杨无忌不由得看向‘大哥’，对方也在笑着看他，眼中涌动着一丝奇诡的紫色流光。 与此同时，学者职业的技能发动，他鉴定出了自己身上存在一个隐蔽的debuff——[精神干涉]！ 这家伙……能干涉别人的精神？！ 杨无忌低下眼睛，迅速离开。他钻进人群，下意识靠近了黎朵，眼睛却一直盯着卢然的方向，释放了鉴定术与分析术。 他很快得到结论：那家伙也遭受了精神影响，而且程度更重……只是他对这个层面的知识没什么了解，无法确定对方究竟被影响到了哪个程度。 杨无忌抓耳挠腮片刻，还是小声把黎朵喊到一边：“黎朵，卢然那家伙情况好像不太对劲，你之前说他是个傻逼……” 黎朵手里还在掐野葱，她的手指一个用力，在清脆的葱段断裂声中，她露出一个假笑，将此前她和卢然的对话原文复述了一遍。 ——作为施法者职业的一大优势，就是和学者一样，记性特别好。 “……”杨无忌立即打消了脑子里的念头，当机立断决定了不告诉黎朵精神影响的事。 ——按照他自己的经历，那个傻逼能出口伤人，肯定是那家伙自个儿心里就有这种念头！ 混蛋啊！黎朵对他这么好！ 杨无忌想尽量控制住自己，但少年人还是很难藏住所有情绪。他原地打了两圈转，忽然小声说：“他是个混蛋，我不是。” 他忍住了多说点什么的冲动。黎朵仰头看着他，看起来又有点想掉眼泪，但她也忍住了，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她此前早想告诉老师同学，卢然那家伙跑到对面去了。但卢然一直都这样，她也不清楚那家伙说的是不是真的，这话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山洞里没有隔音可言，甚至还会回声，很多话但凡声音放亮一点，一出口就会被隔壁那帮人听见。 “我回去择菜了。不管怎样，先吃了这顿饭吧。”她说，“我们老早不就讨论过了吗？对面不会一直忍住不对我们下手的……” 她转头，目光越过山洞之中的空地，看到另一侧更加巨大的聚落。那里头有些女人呆呆地坐在那里，赤身裸体，精神涣散。她们之中还坐着两个面色苍白的清秀少年，也是差不多的状态。 “……”她垂下眼睛，发尾有一瞬间炽烈如火，但想到同学中有太多非战斗职业，又紧接着暗淡下来。 “要是出事了，你就跑，杨无忌。”她小声说，“就跑，别管我们。” “那你呢？小玉呢？她是林老师留下来的……” “我是‘持火者’，我比你能打。小玉……小玉你尽量带着一起跑。如果带不上，那就自己跑吧。”女孩轻声说，“能跑几个，总比一个都跑不掉更好。你们跑，去……去找部队，找警察，他们比我们能打，肯定还有一些没散的人……” 杨无忌张了张嘴，半晌，他说：“好。” 约定就这么落下了。 聂维扬微微摇头，他已经明白了之后要发生什么。 如果换个人来，大概就算想救这群人，也只能先混入这个营地，与‘暴虎’虚与委蛇，暂时做个队友，往后再慢慢挣开回旋余地…… 但那不是聂维扬的风格。 十分钟后，深林之中走出一个全副武装的青年，他戴着墨镜，佩剑背盾，走近暴虎聚落的营地门口。 面对门口警惕的人，他微微点头。 “你们好。”他说，“莲河一高有一群学生在这里，对吗？” 山洞之中，听见声音的‘大哥’目光略微闪烁片刻，起身带众人来到山洞门口。而莲河一高的老师也快步跟了上来——在这种时候，外头突然来个人指名道姓找他们，这事儿实在太奇怪了。 来到洞口，‘大哥’看向这道身影，当即就是心下一紧。 ——这他妈哪儿来的猛人？！他就算是杀过不少人，都感觉这来客身上带着他难以想象的恐怖气息…… ‘大哥’谨慎且警惕，步伐微动，将身旁小弟护至身前。 “你是谁？”他问。 “我来找莲河一高的林老师，还有他带出来的同事学生。我需要带走他们，希望贵方行个方便，留大家一个体面。”青年回答，声音平和：“至于我是谁—— “我是聂维扬。” 想了五个发展最终还是这个最对劲。 老聂：给个体面，不然我就帮各位体面了。 (本章完) 第71章 “没人给他个临终关怀吗？” 第71章 “没人给他个临终关怀吗？” “我是聂维扬。” 如果这句话里的名字换一个，‘大哥’或许会觉得“你报名字，我就该知道？你点名要人，我就该放？” 但这个名字，是聂维扬。 该…… 该知道吗？ ……哦，我还真知道…… 看着聂维扬身边闪出的一道光屏，那个作不得假的名字、作不得假的称号、高达17的等级数字，还有其上登记的、与系统公告完全对得上的事件经历……细密冷汗从‘大哥’头发里滑落，流进衣领，浸湿背后衣服。 虽然个人资料向外展示时可以调整，但只是自选资料卡展示选项罢了，展示出的具体内容，无法自行更改。 所以，聂维扬？！那个游戏刚开就杀了个boss，和华夏军方明显有关系的聂维扬？他怎么会来这儿找人？ 看这位通身等闲亡命徒都不敢多看两眼的杀气，这和让我碰见世界boss有什么区别？ ‘大哥’感觉到聂维扬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慢慢咽了口唾沫。 作为带头大哥，屈服……或者说在小弟眼中屈服，是个致命的事。 相比之下，如聂维扬这种强者，要是他愿意给出代价，或许还能稍微加以转圜。 因为在他的认知中，强者总是擅长牺牲弱者、抹平冲突的，如今大家来了新世界，又没了以往的法律法规束缚，他不觉得一个强者会为了这些弱者和自己翻脸——何必呢？弱肉强食是自然规律，人类之间尤擅于此，那些虚伪的道德、恶心的正义，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个伪装、是个借口而已。 只要给个机会，再给一些利益，每个人都可以为他所用！ 说起来，这位聂先生的力量和人脉…… “您好，聂先生。”‘大哥’露出一个看似从容的假笑，对聂维扬伸出一只手：“我是陈虎，暴虎营地的大哥。” 聂维扬的眉眼被墨镜遮盖，露出的地方神色不变。他不惊讶于对方没有崩溃——他根本没动真格。 况且，没这点儿能耐还想管理一百多个人？ 只是聂维扬甚至没有看对方伸出的那只手，而是扫了一眼山洞里，转头对一旁神色紧张的年轻老师下达命令：“带人出来，清点人数。” 那男老师神色一凛，他偷眼看了看笑容僵硬的陈虎，想了想，迅速跑进山洞，对自己的学生们大喊：“收拾东西，收拾东西！国家的人来接我们了！” “啊？！噢！！！”营地里的学生们都高声呼喊起来，迅速把能带走的东西全部塞进背包——这年头跑路可比末世之前简单多了！ 聂维扬对这位拉大旗当虎皮的行为没什么意见，要没这点劲儿，也没法在这儿保住学生足足半个月时间。 此刻，陈虎的表情已经完全冷了下来，他收回手，使了个眼色叫身边小弟慢慢包围了聂维扬。 “聂先生，现在可没有法律了。”他缓缓道，声音里逐渐带起一丝威胁：“我们这儿有五六十人，而您只有自己……” 聂维扬看着莲河一高的老师学生们在山洞外聚集，迅速清点人数后，那位老师向他走来：“人数清点完毕，聂先生……其实还有三个人……” 在聂维扬的默许下，他向着卢然等人喊：“卢然！你们三个，过来！” “过个屁！”卢然的声音更大，他和他的两个朋友紧紧环绕在陈虎身边，“你又想控制我们？！” 男老师被气得闭了闭眼，他直接放弃了继续交流，而是默默退后一步，低声对聂维扬说：“那三个不是我们的人了。对面的营地里有一些被坑害的女人和年轻男孩儿，他们是无辜的，纯粹只是在被……被那个。这些日子以来，他们过得……猪狗不如。” 聂维扬看了一眼学生们，没有问这个老师为什么明知道那些人的遭遇有多凄惨却还是留在这里——这些学生之中不少几乎没有战斗力，而暴虎的人……他已经看到十几个打手了，其它战斗职业更是多种多样。 世上很多地方，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就像正义与善良，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去维持。 “你们先拉开距离，待会儿带营地里的人一起顺河往上，去朗城，把这个给他们看。”他说，顺手摸出一块石板递给对方，“好了，跑吧。” 老师接过石头，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这是一张利刃刻画的地图，翻过来其上刻着三个笔锋利落的字：聂维扬。 他当机立断把石板塞进背包，招呼学生扭头就跑：“说，谢谢聂先生！” “谢谢聂先生！！！” 学生们似乎轻松了一些，他们的声音让聂维扬想起久远的记忆之中，还是高中生的他是如何朗读书本的。 这些年轻孩子们笑着从他身边跑过，而对面的陈虎脸色冰冷，死死盯着聂维扬，抬手叫人去堵学生们的去路。 “我可没答应他们走！”他怒吼道，“聂先生，你这么做事，可就不太讲规矩了吧？！” 这就是‘恶人’——规则于他有利时他才认，于他不利时他就说“已经没有法律法规了”。 “……”聂维扬轻轻叹气，他把之前取下的一边耳机重新戴上，终于正眼看向陈虎。 “你有所误解。首先，我只是下达了通知。”他说，声音平静，“其次，现在仍有法律。只是实行战时制度罢了。” 正当此刻，陈虎眼中紫光一闪——[精神干扰]！对目标造成精神伤害并发起精神属性对抗！ 身为极其少见的[神馈者]，他得到了信仰对象的力量加持，精神属性在对抗时将被视为双倍数值，而他的精神已经有了45点，这让他几个月以来无往而不利。 看聂维扬这一身装备，显然是个近战职业，不可能有多高的精神属性！ 只要能控制聂维扬，或者只是干扰并杀死…… 陈虎满怀兴奋与自信，尽全力驱动精神力。在他的视界边缘，显示着【正在进行[精神]-[精神]对抗判定……】 【……对抗失败。】 陈虎：“……？” 视同90点精神属性的对抗，失败？ 没来得及疑惑超过一个呼吸，风暴般的剧烈痛苦就席卷了他的意识。 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整个人栽倒在地，眼球充血，口鼻流血，强烈的神经反应让他不断干呕着抽搐，整个人卷起来，肢体扭曲如同癫痫，甚至断断续续地尖叫着。 黑暗在他脑海中蠕动。起初只是视野边缘的阴影在不安地扭动，像被火烤焦的胶片边缘，蜷曲、发皱，然后山洞顶部开始塌陷，粘稠的黑色液体大雨般打落而把他凝结于此，山壁呼吸着，膨胀又收缩，表面渗出细密的黑色汗珠。地面溶解了，他陷进某种温热、有脉搏的肉质里，不知是世界在发笑，还是他在沉入自己的尸体。每次都像更埋入腐烂的内脏，空气厚重得像灌了铅，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碎玻璃，每一根神经都在灼烧、灼烧、灼烧，分不清那究竟是碰见了一种灵魂的热度还是单纯的痛苦。 【目标正在加码，目标正在主动发起[精神]-[精神]对抗……对抗失败】 【目标正在加码，目标正在主动发起[精神]-[精神]对抗……对抗失败】 【目标正在加码，目标正在主动发起[精神]-[精神]对抗……对抗失败】 陈虎的叫声越来越痛苦，也越来越虚弱。混乱混沌的黑暗让他的思维崩解，在意识留存的最后一刻，他看到聂维扬低下头看着他，他已经无法理解这个画面的含义。 他只是看见光。 一道灼燃他脑海中无限黑暗、幻映于虚空、纯净洁白的……恢宏如永恒黎明的光。 …… 陈虎的气息微薄，如风中残烛。 山洞内外更是一片死寂，无论是一旁的卢然三人，还是周围的小弟，亦或者还没跑远的老师学生，甚至是营地里正在抬起头的赤裸男女，都在寂静中看着这一幕。 带着恐慌，带着希望。 聂维扬墨镜后的眼睛垂下，他撤回精神力，抬步从陈虎身上跨过，顺手解下背后铁盾，架在左手。 “来个人，”他说，“给你们这位大哥讲讲，什么叫规矩。” 他缓缓拔出长剑，在森寒利刃出鞘声中扫视周边，记下每个人的脸与眼。那些惶惑不安的、仿佛见斧铡压身的脸。那些越来越亮的、充满希望的眼。 “怎么？”他问，“没人给他个临终关怀吗？” 来点新歌：《datura [paroxysm]》-crywolf 哭狼是一款音乐天才…… (本章完) 第72章 因为他善 第72章 因为他善 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在周围众人眼中，这就是陈虎眼里一道光芒闪过就把他自己放倒了。 但谁都知道，陈虎不会闲着没事儿自杀，还是以这种惨烈的方式自杀。因此，一种无声的未知恐怖弥漫开来，让中间的青年显出一种更骇人的神秘。 四面八方，暴虎的所有人都在慢慢退开，有聪明的已经开始往林子里钻了，傻的扭头就要跑回营地，或冲进学生人群劫持人质。 学生之中的战斗职业在外围环绕着中间的其它职业，黎朵带着几个战斗职业学生怒吼着挡在一群学者身前，火红长发燃烧着飘飞，烈火般的纹路蔓延四肢！ 她高举双手向天，大喊：“[天光交汇]！” 层层如火烧云般的火光从半空中浮现，它们交相辉映，以她为中心笼罩众人，燃烧所有靠近的目标。 她又重重一跺脚，一股澎湃的能量灌入地下，在地表留下一个焦黑的放射痕迹：“[地火化生]！” 火流如脉，在地下蔓延，让冷风迅速化暖，甚至逐渐提升热量，开始变得烫人。不过一个呼吸后，地火喷发，土石崩飞，冲得最近的几个打手猝不及防被炸上天空，化作灰烬！ 黎朵伸手一指其中一个人。 “[赤丹]！” 一颗半人多高的火球汇聚，一闪而过。 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压缩的火球与人体碰撞，遂而爆炸，将目标烧成灰烬，同时点燃了周边山林！ 杨无忌目瞪口呆地看着挡在身前的少女。 ——你说的你比我能打，是这么个能打法？！ 我还以为你只是能扔个火球而已啊！ “傻愣着干啥，跑啊！我现在就这几招！” 大家都差不多的等级，技能高伤害当然要用被动技能数量和冷却时间长度来换。黎朵扭头一把抓住杨无忌的手，拽着他跟着老师同学一起狂奔起来，施法者和学者体质相差无几，一起跑起来倒也差不远，杨无忌呆呆地跟着她跑，眼睛一直不敢看她的脸，只是跟着她跳跃如火浪的长发。 在他们身边，其他人有的跟不上队伍就被架着跑，还有近战职业一把抓起个人就扛在肩膀上跑，甚至还有人尖叫着“死掉就不鲜了！厨师日常任务要我做新鲜菜啊！”而拎着六条鱼背着一只鸡在狂奔，那鸡一直在叨他的脑壳，旁边一群人一边紧张刺激的逃跑一边哈哈大笑，笑声在复杂中带着轻松。 山洞口的聂维扬回头看了看那些背影。 不得不说，他有点没搞明白这帮孩子在笑什么……而且一帮小孩跑起来顾头不顾腚的，有人跟上去了都没及时干掉。 算了，孩子而已，没法用训练有素的战士思维看待他们。 聂维扬反手投出手中铁盾，圆盾带着锐利辉光，几个弹射击倒了几个追上去的打手，随后他单手一招，铁盾划过一道寒光飞回，被他顺手接住。 他挥臂如鞭，带盾侧击，‘乓！！！’一声拍在两个扑上来的战士脸上，把他们拍得倒飞出去，随后右手一剑斜削！ ‘嚓！’ 神圣力量对黑暗的侵蚀声滋滋作响。聂维扬甩开两具尸体，大步前冲，如虎豹般扑向刚刚钻进暴虎营地的人！ 现在是……杀戮时刻！ …… 十分钟后，隐藏在山林中焦急等待的莲河一高师生，终于再次看到山洞里有人出来。 聂维扬走出洞口，微风吹拂他的头发，让奇特的黑白色在阳光下飘摇。他银色的轻甲上沾染了一丝血液，招手时随金属一起闪闪发光。 学生中当即就有人跑过去，而这个银甲黑衣的男人带着两个清秀少年走出来，回手指了指山洞里。 “去几个胆大的女生，有衣服或者多出来的装备的给她们穿一下。”聂维扬无奈地说，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山洞外，“男的走远点。” 说着他自己也走远了点儿，挥手喊来那男老师，把两个少年交给了他。而其他人原本还不知道他为什么叫女生进去还要胆大的，但当黎朵带着几个女学生进了山洞之后，那些遍布山洞各处的尸体甚至尸块，还有萦绕在她们鼻尖的血腥臭气，都让她们心惊胆战。 “这看起来真不太好收拾……”一个女生喃喃，她脸色青白，已经快吐了，但还是强撑着移开目光。 黎朵跳过一道横贯山洞的锐直裂痕，裂痕中升起的白色光芒令人安心。 她回头看了一眼聂维扬的背影。 ——这位是……生气了？还是说，他的战斗方式就是这样？ 说起来，这才几个月时间，居然就已经有人能一挑好几十并无伤结束。而这样的人点名把他们从一些恶徒手里要了出来，还把那些人全杀了，这种事儿真是…… ……真是，走大运了！ 黎朵干呕了一下——就是这味儿确实不太好闻。 她努力降低呼吸频率，憋着气进了营地，从背包里拿出几件布制装备，还有裁缝职业学生用藤草编的衣服。走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女人们。 “别，别怕……”她身上带着温暖气息，慢慢靠近她们，“没事了，有人来救你们了。”她说。 黎朵把一件衣服围在一个女孩身上，却听对方发出一声尖锐的哭泣，一头扎进她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她听声音不对，小心地拨开怀里女孩的头发，却发现这是一张稚嫩到比她本人都要小了不少的脸——要知道，她也只是刚上高二而已！ 黎朵深呼吸，又被臭味冲得无声干呕了一下。 这一次，她心里已经对那些尸块毫无反感了，她已经懒得去想卢然是不是也在里面，甚至恨不得对它们啐一口再走——投靠暴虎这帮人，卢然还能是安的什么好心！ …… 山洞外，除连环表示感谢外，几个忍不住好奇心的学者围在聂维扬身边，一边尝试观察他的脸色，一边提出各种问题。 “请问您之前在……” “朗城。” “您这么强，是怎么做到的？” “长期训练。” “您见过那个世界boss吗？” “世界boss？”聂维扬顿了一下，“二号管理员？见过。” “哇！”周围学生们发出此起彼伏的震撼声。 “那个，请问，您的血统是，大熊猫吗？”杨无忌看着聂维扬黑白的头发，谨慎地问：“戴墨镜是因为……黑眼圈比较大？” “……”即使是聂维扬，也有那么一瞬间听得有点发愣。 好家伙，他这出门一趟还成国宝了？ “不是。”聂维扬有点无奈，“还有别的问题吗？我很快要去赶路了。” “没有……哦，有一个。”杨无忌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是一次丝滑的切换，在周围几个学者疯狂使眼色阻拦之下，脸上带起一个尴尬又不好意思的表情：“您为什么要帮我们？明明现在的世道，强者从弱者手中夺走资源，在弱者受难时不管不顾，才是常理……我真的很感谢您，但我也想知道您的想法。” 其他几个学者差点把眼睛闭上。 杨无忌有些惭愧，但他骨子里就这样——在确定聂维扬极大概率不会伤害自己等人的前提下，他的确很想知道，这样的强者，为什么要帮助他们。 别说什么国家规定，现在都末世了，多少人明里暗里害人杀人都没事，如聂维扬这样强大到已经可以一定程度忽视敌人人数的人，如果他想，他随时可以把其他人变成他的血包，汲取资源以堆高其自身力量强度。 而且，杨无忌很确信，在他所不知的地方，肯定有不计其数比身边人更加强大的人，正在这么做。 所以，聂维扬……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是因为他善？ 真的会有强者，在末世中还心怀正直和善意吗？ “我都这么强了，为什么还要从普通人手里抢资源？”聂维扬笑了，他拍了拍杨无忌的肩膀，“新世界到处是资源，拼不来就没有，拼得来就有。虽然大部分人拼不来，以至于旧有资源显得珍贵万分…… “……但身为强大个体，就应该向外去野怪和boss手里抢。要是只能压迫弱者、要求弱者对自己这样的个体维持供奉，才能确保自身的力量增长……那得是什么废物？” 他顺手把杨无忌转了个圈，推向不远处抱着小女孩的老师，对方正在安排几个学生把山洞里救出的人带上。 “去朗城吧，好好过日子，小破孩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聂维扬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聂维扬快步离开。 他没说假话，他的确有事要先走了。 这事儿嘛，一是继续去找车。 二是…… 聂维扬看了一眼背包界面，那里面躺着一片刻印符文的黑石。 【[回归教派之证·高级教众]- 渡空魔注视着你。- ·使用可在地图上标记一处最近的回归教派据点。 ·可凭此参与恶魔召唤仪式。】 回归教派，这么早就有这种技术力了？ 聂维扬感受着身上一抹若有若无的受窥感。即使知道这不太应该，但他还是在走进山林时，露出了一个近乎无害的微笑。 ——又是老朋友啊。 马上就换新的摩托了x劲爆飙车即将归来！ - 《i hate myself for loving you》-joan jett & the blackhearts 这首歌节拍真的很攒劲（）《头号玩家》里用过这首歌，好汀 (本章完) 第73章 T6C3510 第73章 t6-c3510 救下了几十号人，其中还有三分之一是学者这种未来可期的职业，聂维扬的心情依然平静。 这种顺手的事没必要一直挂在心上。他现在更在意的，是回归教派和渡空魔。 上一世聂维扬接触到回归教派时，它已经占据了一片不小的地盘，而他本人那时只是个战力位处中上游的刺客而已。后来针对回归教派的调查显示，此教派创立者早期可能得到过某些奇遇，以至于前期发展奇快，扎根也极深…… 现在，回归教派明面上的两个创立者之一已经被聂维扬给扬了，此教派却依然发展这么快，这问题很大。 聂维扬之前搜索那个贩罪者的记忆，只看到了那家伙和另一个创立者一起带着几个信众颂唱经文的画面。但他在其中也得到了一些上一世未曾得到的信息，比如——另一个创立者的外貌。 在上一世，回归教派两个教主被称为‘日月之主’，他们身披华丽长袍，常年遮掩面目，衣饰几乎一模一样，只有一条大项链的挂坠纹不同，其中日主的项链纹是太阳，月主的项链纹是一半太阳。这两人拥有的能力极其繁杂，行事作风谨慎到让人头大，聂维扬唯一一次差点宰了月主的时候那家伙变成一条蛆跳粪坑里跑了，这件事震撼了全世界一整年：某种意义上，这也确实是干大事不拘小节。 现在，还未成为月主的月主已在血月上行时死去，理论上讲，回归教派的发展不应该再如此迅速…… 除非这个教派之中，还藏着更深更大的秘密，甚至其本身就可能与人类来到新世界这件事有所联系。 聂维扬从背包里拿出‘回归教派之证’，在手心里摩挲着。 这是一枚椭圆形石头，上有深刻且前后贯通的螺旋形空心纹，正中间有一个凹槽，凹槽里镶嵌着一枚泛着幽蓝暗紫的黑色水晶——那是一颗被固化的幽界水晶，聂维扬已经试过了，它和上一世一样无法取出。 “渡空魔注视着我……” 如果说心相结晶的本质是化虚为实，将本该散佚的思维星火以物质形态聚拢。那幽界水晶就是化实为虚，将能量与信息勾连，以贯通时空屏障。 而‘渡空魔’其实并非某一个单独的个体。以某种方式渡过时空屏障的恶魔，都叫渡空魔。 是的，这个世界有恶魔……不，应该说，是有恶魔能抵达这个世界，即使只是化身。 这些恶魔来自何处，目前仍未可知。但可以确定的是，作为高等智慧生物，恶魔并非传说中那样纯粹野蛮，相反，它们拥有的技术力很高，非常高。只是与传说中相差无几的种族特性，让它们内部的社会关系显得依然较为原始，不存在技术革命带领社会转变这种事。 与回归教派进行勾连的渡空魔应该没几头，在上一世，作为主使者而被称为‘回归尊主’的渡空魔更是只有一头。 这些恶魔降世的化身死去，本体也会一定程度受损，而化身强度则与召唤者在召唤仪式中支付的代价有关。 现在是个大前期，回归教派不可能拥有多么珍贵的仪式材料，即使这么早就联系上了一头渡空魔，其强度应该也不是很高，甚至按照聂维扬的看法，它可能要以某种取巧的方式才能留存于世，与回归教派进行合作。 但是，问题就在这里—— ——在这无限宇宙时空之中，渡空魔为什么要选择新世界和回归教派？ 新世界这破地方有什么好的？一个大前期的召唤仪式它又能给什么啊？家里有龙虾鲍鱼不吃，非要蹲工地吃泡面是吧？ 这合理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上一世早期，各大势力没有注意到回归教派。因此，它成功掩盖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信息。 比如，在更早的时候，甚至新世界降临事件之前，渡空魔就已经与他们有了联系？ 聂维扬若有所思，重新将回归教派之证收起来。 那股萦绕在他身上的窥视感仍未散去，这证明渡空魔一直在盯着他，他已经引起了对方的高度警觉与关注。 这种窥视的秘密度很高，它不会被一般人察觉。因此，即使对方知道了聂维扬的精神力很强，但它肯定有自信自己不会被发现，否则也不会一直盯着看下去。 这是个可以利用的条件。 聂维扬腾空一跃好几米，跳过一条小溪，翻身上了自行车，继续往前而去。 回归教派，渡空魔…… 这些事，他会追查的，毕竟在恶魔相关事项上，他专业且对口。 谁叫上一世，他就杀过那些东西的化身不知多少次呢？ …… 半个月后某一日，破晓之前，聂维扬把一头刚才袭击自己的熊处理好塞进背包。 这熊一只就有三米长，站起来足有一层楼那么高，即使是像他之前碰见的黎朵，那样在一般人里已经算得上强大的施法者，在这种东西面前也就只能跑，否则一旦被近身，寻常低甲单位挨它两巴掌就得死。 新世界，在强者眼里到处都是食物与资源，在弱者眼里到处都是灾害与危险。 聂维扬把一些不好处理的熊内脏扔在远处，自己洗干净手，将火堆踩灭，帐篷与睡袋打包在一起收进背包。 他这一路上遇见了很多人，如零散几个县城、各地驻军中的侦察兵、各聚落山野河边狩猎捕鱼的后勤人员、正在开垦农田的农民、在血月上行中守不住家而四散奔逃的流浪者，或者和他一样因为自身比别人更强而有自信出门在外的人……等等等等。 人类是群居动物，但不是所有人类都喜欢与人亲密聚居。 在地球也是，在新世界也是，再加上一些缺乏人手的小地方……骤然遭遇血月上行，守不住家的人才是多数。 此刻，这个死去了十亿人的世界已经彻底乱了。聂维扬一路上找到了足足七个在山野之间隐藏的新聚落，它们人多的百八十个，人少的十几二十，居民在其中过着荒野求生的生活，生活条件已经开始向封建甚至原始社会倒退。 失去现代工业体系与社会秩序的影响是方方面面的，生存危机与秩序崩溃更是让人们不得不改换思维，并在多数聚落内部建立了极其原始化的小型社会结构。 其中多数聚落结构之中，处于统治者地位的那个人都是战斗力最高的个体，而最聪明的人次之。 有时这二者也可能反过来，或力量与智慧同在于一人之身，后者这种聚落通常较大，也在尝试建立属于自己的农牧系统。 聂维扬告诉了他们仍有城市存在，甚至一些大城市的结构是完整存在的，如果他们愿意，可以迁向城中。 但至少就他看来，响应者寥寥。 甚至按照有些人的反应……如果他不是聂维扬，那些人可能会把他打出聚落去。 ——这世上想当土皇帝的人太多。在这种人心里，社会结构的崩塌反而是好事。 聂维扬再次出发时，天际又有个蒙蒙亮。 今日太阳照常升起，他翻过山岭，看向前方—— 那里有一座空城，屹立在平原之上。 t6-c3510，到了。 《3вe3дhoeлeto（繁星之夏）》-АллaПyгaчeвa/pntm 《原子之心》和它的原声带又一次向世界证明了毛子的艺术技能树和他们的轻工业是反着点的（不是这么说的 (本章完) 第74章 你联的是个什么网啊！！！ 第74章 你联的是个什么网啊！！！ t6-c3510，这是一座综合生活型城市，也是离朗城最近的前文明城市。 这座城市安静得有些奇异。 街道铺着整齐石砖，两侧的楼房不高不矮，米色墙壁与棕色地砖互相映衬，显出一种祥和温馨，道路两旁门窗紧闭，洁净玻璃反射着天空的碧蓝。 黑铁路灯笔直地立着，红绿灯照常变换，可十字路口没有车流，人行道上也没有脚步声。咖啡馆的遮阳篷边缘安静地垂下，桌面干净如新；公园的长椅空荡荡的，秋千静止不动，却叫人觉得好像刚刚还有人推过它。 在遥远的城市中心，一座高塔矗立，玻璃幕墙映着流动的云。 电梯或许还在运行，观光层或许仍在旋转，但没有游客按下按钮，也没有工作人员在控制室里值守。塔顶的信号灯一闪一闪，像某种规律的呼吸，但无人回应。 整座城市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建筑、街道和沉默的阳光。 聂维扬踏上石砖。 上一世聂维扬来过这里一趟，但也只是一趟——因此他其实并不十分清楚这城中的地图，只知道这里包含了大部分常见设施。 包括避难所。 是的，这里有一座避难所，它的编号是‘3539’，类型是‘速度’，通过考验后奖励的属性是敏捷和耐力。聂维扬来的那次，就是为了刷刷这个避难所拿点初见奖励。 现在，这座城市里还没有别人。 在本代人类中，聂维扬第一个进入此地。当他步入其中，风卷起几片树叶，在街道另一头轻轻放下，漫长的暂停结束了，一切都重新启动。 他几步蹿上一栋居民小楼，扫视周边环境，与脑海中作对比。很快，他在脑海中建立起了一个粗略的地图，并看向遥远的城市中心高塔。 这座高塔像一柄银色的利剑，笔直地刺向天空，塔身中心是玻璃幕墙环绕的柱子，随着高度上升逐渐收窄，最终化作一个尖锐的顶点，外围有八道钢架交错构成的强化支撑，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塔的中段环绕着几层突出的平台，上面密布着圆盘状的卫星天线和蛛网般的信号发射器，而更高处，一排红色警示灯有规律地闪烁着，无论白天黑夜，都亮着令人难以忽视的红光。 早在昨晚，聂维扬就已经在山上远远看过它了，他只是没有在夜间进入其中——夜幕降临之后，这整座高塔会被底部的射灯照亮，钢架在黑暗中勾勒出锐利的几何线条，成为整座城市最醒目的地标。而这座可容纳几百万人的城市将以高塔为中心刷新出不下二十只[csss-警戒线]。它们穿行在各区划之间的街道上，无止境的巡逻，直至黎明归来。 最重要的是，只要触发了一只警戒线的战斗状态，高塔就会源源不断刷新出新的警戒线，甚至可能释放其它攻击。 聂维扬有信心自己夜间进城也不会触发警戒线，但何必呢？那些只有夜间开门的基础设施他不感兴趣，在城外好好休息一下，白天光明正大的进来不是更好？ 聂维扬骑着自行车，穿过长长的街道向高塔而去。 碧蓝天空与白云注视下，空荡荡的城市里，只有自行车链条轮转的声音划过寂静。窥视感仍未散去，但当聂维扬靠近高塔，这种感觉开始变得轻微，然后是断断续续——最后，聂维扬来到高塔之下，他登上第一个台阶时，渡空魔的窥视感消失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外来恶魔的窥视，当然会被本地信号塔屏蔽。 是的，这座高塔就是一座信号塔，而它的民用名字，叫‘城市之声广播电台’。 【[城市之声广播电台]- 故去智慧的造物。-- 聆听诸音，广播真相。-】 介绍就是这么简短，但它已经说明了一切：城市之声的功能就是集城内万众之音，提取信息并转化为‘真相’而‘广播’出去，这是一个巨大的现实改写设施。只不过，它的控制权以前在城中所有居民手里，现在……反正不在如聂维扬这种从另一个地球来的人类手里。 而在新世界，夜间是危险的代名词，那么，夜间的城市之声也变得危险，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聂维扬来到此处，是为了打开c3510城市的全景地图，这是只有通过城市之声的主机才能开启的功能。如果没有这个功能，别说想找车厂，找什么都是麻烦。 推门进入高塔时，城市之声隐约发出电流穿过金属的细微嗡响，仿佛正在欢迎又一个人类的到来。聂维扬快步走向楼梯，没两步忽然沉默了一下，看向一旁电梯。 上一世，这些电梯几乎都无法使用，除非拥有[csss工作人员系列身份证明]。 如果没有证明，外来者会被驱逐出电梯，只能走楼梯……但还有一种情况是，如果本身拥有过证明，或有资格拥有证明，或许可以补办一个身份证明。 反正试试也不碍事，周围也没别人看着，聂维扬按了电梯就钻了进去。 这电梯内部空间很大，是前后双开门的类型，他直接按了顶层的按键，那里是观光层，离位于地下的主机很远，但往下走两层就有直接连通主机的工作人员操作终端。 一个温柔的女声在电梯里响起：“您好，本梯为c3510城区居民专用，您的身份未登记，请出示csss工作证明。” 这声音并非ai，只是单纯的内置语音而已。 “丢了。”聂维扬理直气壮，“你们这里可以补办，对吗？” ‘证件丢失’‘申请补办’……提取出此类关键词后，那温柔的女声沉默片刻，道：“请稍等，正在查询您的登记信息……” 聂维扬其实没想它查出什么来，他只是准备通过其它方式尝试暂时取得权限而已。 这城市刚出现才多久，除非它和外界联网了，否则它的这次查询就不该能真给他什么结果。而据他所知，当前阶段，本世界的互联网服务器还未重启，这些城市不可能是联网状态。 令他没想到的是，十几秒后，女声重新响起： “……查询完毕，欢迎来到t6-c3510综合型城市，尊敬的[二号管理员]。 “您的通行权限等级为：橙色。您可通行本城区内所有非核心机密区域，您的证件正在补办，将在十分钟后送达。您可以无证件操作城内设施。祝您游览愉快。” “……” 聂维扬缓缓抬头，看了一眼电梯里的摄像头。 ——你还真联网了啊。 这不对吧！服务器都没开你联的什么网啊？！！ (本章完) 第75章 城市之声广播电台 第75章 城市之声广播电台 不对，不对，不对……城市之声主机怎么可能知道二号管理员的事？ 不，就算是新世界互联网服务器开启，它也不该知道二号管理员的事！ 聂维扬一直知道这个莫名被固化的boss身份一定藏着某种秘密，甚至清楚自己的精神力显示为无法读取也一定有问题，但现在这个问题超出了他假设的前提。 信息、热量、恶魔，这些东西有一个共性，就是它们不可能毫无来由。新世界有异常的热量上升与下降现象，这是全人类需要面对的自然危机。有自时空之外而来的恶魔威胁，这是目前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危害。现在，又多了一个现在只有聂维扬知道问题：没有网络支持，这些主机之间的信息是怎么交互的？ 电梯上行，聂维扬脑海中信息飞速运转，但表面毫无异状。 任何事，只需要抛开干扰信息，捋清前后程序与内外关系链条，就能降低大半推测难度。在拥有足量信息支持的前提下，唯物地思考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思维…… 聂维扬在心中反复梳理思绪。 ——抛开主观因素，抛开情绪干扰，仅将客观状况与自身可理解控制的因素置入表格，停止不切实际的幻想，才能真正找到与解决问题…… 电梯之中，青年皱眉闭了闭眼，墨镜遮蔽了他这少见的神色转变。 现在，他有一个猜测…… ……幽界。 那个在上一世的二十年后也未真正探明的地方，如今所有无线信号都导向其中，因为那里的确有一个巨大的信息集散处，只是其本貌仍不可知。 如果说，新世界有一个能让信息越过互联网而自由往来的地方，那就只能是幽界了。同为‘故去智慧的造物’，警戒线都能配备幽界信号收发器，城市之声作为一个能制造并释放更多警戒线的庞大信号塔，怎么可能没有这个装置？ 所以，说它是从幽界得到的信息，也是合理的。 但如此一来，就有另一个问题出现了：如果信息来自幽界，那么，幽界，为什么会有‘聂维扬＝二号管理员’的信息？ 目前知道这条信息的，只有避难所系统、地形编辑器和……《新世界》游戏本身。 但地形编辑器隶属星球本土的控制系统，与幽界不搭边。避难所说是csss的一部分，但其实更像是一个独立系统……难不成《新世界》的游戏系统本身和幽界有关系？那它又为什么，会呈现为一个符合刻板印象的游戏？ 问题太多，证据太少。聂维扬由衷感觉自己知道的还不够多，他归纳了这些怀疑，随后便把它们暂时抛到脑后，以待得到更多信息时再说。 电梯门打开了，一道光照进来。 聂维扬走出电梯向四面望，观景台风景秀丽，能看到郁郁葱葱的森林如何包裹着原野，原野又如何环绕着无人的城市。 当一个人站在这么高的地方，高空的长风掀起衣摆，一种荡胸豪气就会油然而生。登高望远，意图飞天，这是刻在人类血脉之中的本能。 看过一眼之后，聂维扬就走楼梯下了两层，找到控制终端，坐在了椅子上。 “您好，尊敬的二号管理员……” “稍等。”聂维扬说，“以后在我未装备二号管理员装束时，禁止称呼我为二号管理员。对了，除了管理员身份证明外，再给我一份csss安保系统工作人员证明。” 主机平静地接受了这个指令：“是。请重新设定您的专用代称。” “聂。” “好的，尊敬的聂先生，代称已设置，请进行您的操作。” 一道光幕投影出一个操作界面，巨大的城市三维地图在中间林立，两侧各项功能多数处于不可使用状态，聂维扬划动它们，找到了一个可使用的功能。 【[城市之声今日广播] ·播放任意音频，取得城市回响。 ·使用可同步当前城市地图。】 就是这个。 他刚要点击今日广播功能，却突然顿了一下：播点什么好呢？ 虽然即使只是咳一声，这功能都能使用，但聂维扬想了想，还是露出一个笑容，从操作终端扯出一根线，连上腰间的随身听。 禁止点播随身听在这里当然也不能点播歌曲，但也不需要点播。 一曲悠扬的无人声音乐回荡在城中，那令人心境平和的乐声随进度条推进而推进，轻盈音符跳跃在风与云、树与河之间，聂维扬摸出一个保温杯，但没有拧开杯盖，只是慢慢摩挲它的纹路，来自地球轻工业的纹路。 往后，这样的东西就越来越少了。 进度条走完的时候，他收起保温杯，断开连接，打开自己的地图功能检查了一下，满意地起身，准备关了操作终端去别的地方看看。 但终端地图上显示的一幕却让他“咦？”了一声。 只见庞大的城市地图边缘，此刻正显示着几个大大小小的红色光点，它们沿着道路，逐渐向城中推进。而在它们上面，飘浮着一个标签：【入侵者】。 聂维扬皱起眉头，他重新坐下来，放大了立体画面。 …… 现代化的空城之中，一行身披黑色长袍的不速之客正在行进。 他们低着头，兜帽下的阴影里戴着表情如哭泣似的全覆式面具，胸前佩戴着长至腹部的锁链，环形挂坠卡在胸腹间的位置。在行进时，他们一手握着胸前挂坠，另一手屈起，以两指抵住面具的嘴，仿佛噤声，仿佛静默，仿佛祈祷。 这些来客约有十七八个，他们身形不甚相同，但动作整齐划一，行动沉默无声，绝非一朝一夕可训练出的默契。而这造型聂维扬可太熟悉了，他的脸色猛地冷了下来，将画面放大至极限，也将收音设备功能拉高至极限。 于是他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听见这些人之中回荡着某种奇特的嗡鸣声，那是一句句虔诚祈祷： “神说，人要回归纯净，回归家乡，回归本真，回归原始之爱……如此，方可赎罪。” 此外，还有两个行走在人群之外的人正在低声交谈。 “刚才的音乐是怎么回事？资料上没说城市之声会自己播放音乐。” “天知道……说不定那个‘死文明’的广播电台就是有这么个设置呢？” “不，我是说，神谕中指明为敌的那个人，他不是就来了这儿吗？会不会……是他搞的鬼……”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陈虎那家伙出去发展个信徒营地，又是怎么出师未捷就惹来这种猛人的……但放心吧，十八人对一个人，优势在我！” 《windy hill（风之谷）》-羽肿 - 下一章：车来！（什么 (本章完) 第76章 车厂 第76章 车厂 聂维扬忍不住“呵呵”了一声。 “果然，回归教派狂信徒……陈虎是刚刚被放出去发展营地的？怪不得杀的那么轻松。不过，他们那个主子，倒是对我还挺看重。”他一手按在桌面上，用力把自己撑起来，神色严肃：“主机，本城内部当前是否有防御系统启动？” “尊敬的聂先生，当前无防御系统维持工作。”主机的机械合成音依然温柔。 “你应该有。”聂维扬缓缓说。 “正在查询……尊敬的聂先生，当前无防御系统维持工作。” ……谢谢你，人工智障。不，没有人没有工没有智，纯障。 “你们的防御系统怎么了？”聂维扬问。 “防御系统已与主机断开链接……” 断开链接？明明防御系统夜间还在工作。聂维扬等了两秒，没等到下文，他叹了口气：“然后？它为什么断开链接？” “日志未记录。” “它在什么地方断开的链接？” “日志未记录。” “它断开链接之前发生了什么？” “日志未记录。” “怎么做才能让它恢复链接？” “日志未记录。” “它断开连接之前的服务器位置在哪里？” “本塔地下八层，尊敬的聂先生。” 地下八层，在地图上显示为机密地区……聂维扬没有权限进入。 他皱了皱眉：“它从什么时候开始断开的链接？” “日志未记录。” 聂维扬一只手把墨镜往上推了推，狠狠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幽界的主机只给了你这些信息吗？”他问。 这一次，主机未再立即回答，漫长的沉默与骤然拉升的风扇散热声昭示了它正在进行一些复杂的逻辑运算。最终，它回答： “日志未记录。” 该记的全忘了是吧！怕不是刚刚删的！ 聂维扬嗤笑一声：“你还记得什么？” “我还记得，”没有智能的主机调动资料库之中留存的文字：“入侵者，杀。” “用什么杀？”聂维扬问。 主机沉默片刻：“日志未记录。” 聂维扬活生生被气笑了，他顺手抽过一旁被一个小型飘浮无人机送来的两张身份卡胸牌，顺手一抓无人机，把它们一起送进了背包。 这玩意儿虽然只是前文明的小玩具，但对当前人类而言技术含量着实不低，带回去说不定有人能拆开看看。 聂维扬大步流星地走出控制室，主机在他背后连环播放音频：“尊敬的聂先生，请归还公共服务无人机……” “什么无人机？日志未记录。”聂维扬说，他扶了扶墨镜，遮掩眼中的猩红光芒：“找4701避难所要去吧。” …… 城中，回归教派领队打了个寒颤。在他腰间，镶嵌幽界水晶的高阶信徒令牌与铁链互相碰撞，发出还算悦耳的响声。 他抬起一只手，叫停了整支队伍。 “我感觉不太对，有什么在盯着我们。”他说，两道浅灰色灵体从他身边升起，这些灵体看上去就像一张在无限痛苦中扭曲的脸，它们飞行速度极快，飞行轨迹旋转着扩张，撕裂空气，尖啸着加速。 “没有窥视者……”领队的声音更加凝重，“我们追踪的目标职业，确定不是某种施法者或刺客吗？” “他们说，共鸣仪式表示，这个人的武器是剑与盾。”领队身边的一个人回答，“他的职业应该是骑士或某种用剑盾的战士。” “那我不应该有这种感觉……”领队若有所思，忽然伸手一指不远处的几个摄像头。 “拆了摄像头，所有！” 听见命令，一排持续祷告的信徒纷纷握紧胸前项链，明明个人资料中显示的职业各不相同，其中非战斗职业甚至是多数，但当他们左手握紧项链念诵祷文，右手中就对摄像头放出了一模一样的灰色灵体，在呼啸声中撞碎了摄像头。 果然，窥视感消失了，安全感重新归来。 “看来还是摄像头的事。”领队松了口气，“好了，走到哪就把摄像头拆到哪。明白了吗？” “是。”信徒们温顺地低头回答。 他们继续向前，目标明确地往‘城市之声’而去。在他们旁边的一座矮楼之上，一处天台咖啡馆边缘，聂维扬低头看着这一行人的头顶，目光平静地跟随他们的步伐。 那近乎无害的目光没有引起任何人的警惕，甚至没有让他们意识到，自己是被看着的。 知道他精神力高，派来的却都是人造塑灵师……所谓‘尊主’，一如既往的傲慢啊。 聂维扬微微摇头，他没急着拦截目标，这一行人的速度对他而言太慢了，要走到城市之声，多少得到傍晚去。 他转身向另一个方向出发，在他的地图上，显示为‘载具制造与修理厂’的目标点闪烁着微光。 不久，聂维扬来到了c3510城市工业区边缘，一座占地广阔的厂房矗立在路边，金属招牌上焊着“联合车厂”这几个大字。 他走进厂区，这里被划分为多个功能区，其间以透明玻璃隔断，当外来者进入厂房，一眼就能看到的分别是汽车装配与个人车辆定制车间，但每个分区的厂房都一片安静，本应存在的机械声、金属撞击声和引擎轰鸣声全然不存在于此处，只是空气中弥漫着柴油、汽油和防冻液的气味，说实话，不算好闻。 聂维扬走过一辆流线型公共汽车旁，它被液压顶抬升在半空中，一旁显示着它的名称与介绍： 【公共汽车2型-蜗壳 ·设计最高时速300公里】 “……” 即使不是第一次看到，聂维扬的目光也还是在那个数字上多扫了两圈——谁家好人公交车最高时速300公里啊？！前文明的人到底有什么玄奇爱好！ 聂维扬快步进入个人载具定制区，路过一摞磨损轮胎和刹车碟片。 这里洁净的地面并不像地球的修车厂那样总是油渍斑斑，一旁的休息区玻璃窗上贴满载具海报和零件目录，它们有着一些地球人不认识的名字，与令人感到微妙熟悉的外形。 一些旧零件与工具挂在墙上，每一道划痕都在讲述载具生命的轮回——从流水线诞生，在人们脚下这颗星星上驰骋，最终又回到这里，安眠或重获新生。 聂维扬站定在一个定制控制台前，伸手按动它的开关。屏幕闪烁片刻，一道光屏从黑暗中苏醒，上面显示着一行字： 【本厂工作时间为晚20:00-次日晨6:00，当前非工作时间，请稍作等待……】 聂维扬挑起眉头，从背包里拿出管理员身份证明，这东西看起来很熟悉。 【[避难所工作胸牌]- ■■■■■■■- 姓名：聂维扬 部门：■■■界限灾害避难所-4701 职位：管理员 信息码：20-18-1-9-12-2-12-1-26-5-18】 聂维扬看了看它，又把它收了起来——无论如何，他不能随意以自己的身份动用管理员权限。 他拿出了另一张身份卡。 【[csss安保系统工作胸牌]- ■■■■■■■- 姓名：聂维扬 部门：csss安保系统 职位：战斗员 信息码：t-csss-8349572164085】 聂维扬拿着这张身份卡在定制界面的刷卡处扫了一下，片刻之后，屏幕一闪，字体换了一行： 【欢迎使用联合车厂个人载具定制与升级界面，尊敬的安保系统战斗员，您拥有90%打折福利。请输入您的预算金额并配合身体参数扫描，以获得最佳定制效果。】 啊，终于又要可以飙车了（喂 (本章完) 第77章 幸运签 第77章 幸运签 身体素质扫描，其实就是录入力量、体质和敏捷数据，但聂维扬没有配合扫描，而是填写了自己的预算，并给十几页安全赔偿与免责合约盲点了对号之后，选择了手动录入数据。 虽然吸血鬼的身体结构与人类高度相似，但能消化血液中的能量并转化为生命力，甚至快速恢复严重伤势，其内里基本参数自然是完全不同的。定制系统敢提要求他还不敢扫来着，这玩意儿就是个坑，谁扫谁暴露非人类血统，结果最轻也是该城市不再对此人提供服务。 聂维扬进入了定制操作界面。 在新世界，玩家每次挑战boss都能得到大量奖励，血月上行更是奖励翻倍。除了基础生存资源与燃料外，聂维扬现在拥有7个‘表彰徽章’、145个‘升华结晶’、30多万的新世界货币‘银环’，这完全就是一笔巨款。 其中，表彰徽章的用途是兑换限定高级武器装备，甚至还能兑换一些随机刷新的奇物。升华结晶的用途是获取一些物品的购买权限，比如这次载具定制。银环则是兑换大部分货品都必须支付的货币，而且可以在自动贩卖机处购买物资道具，如果配合另两样货币，甚至能从自动贩卖机处兑换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东西，比如飞机、盾构机甚至能站起来打人的建筑物之类，但那就是个天文数字了，三十万在那种数字面前连九牛一毛都不算。 相比事事皆兑换，新世界更鼓励人们靠自己去研究工艺与技术。 聂维扬盯着载具定制界面，若有所思。 气缸、离合器、变速箱……所有组件都以字母和数字组成的代号命名，正如这座城市那样。 聂维扬其实并不懂得这些，但可怕的从来不是不懂，而是不懂还不学。 在此后几个小时里，他一边阅读这些部件的参数、功能介绍与应用实例，一边在定制系统自带的模拟试验场中驾驶不同配置的摩托车进行测试，一遍遍模拟险境中的临场反应，看哪一套配置最适配他的战斗习惯。他甚至还顺手给那辆越野自行车也改造升级了一下，准备哪天再回朗城时，就把它还给那两个孩子。 小孩儿的东西，借用一下得了，孩子珍惜到突遭巨变都要抱过来的东西，他不想把它据为己有。更何况他的战斗烈度太高，要去的地方也太复杂，自行车这东西也根本不适合加入他的备用坐骑列表。 日头登上最高点时，一辆崭新的摩托车呈现于定制车间。 这辆车通身是低调的银黑色，全车加装厚厚的护甲，最厚的一块车头护甲上还迭加了十字型撞刺。它的车身比一般摩托车大得多，直立时最高处已经超过了普通人的平均身高，聂维扬的身高足有一米九一，但当他跨上这辆车，也只是正好双脚落地而已。 这是一匹钢铁巨兽，力量、速度与灵活性兼具，预留了加挂其它组件的位置和改造升级空间，还被加装了大量有的没的功能。 而且，在尽量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它被特别强化了爆发加速与撞击性能。 聂维扬绕着摩托车看了两圈，又蹲下来盯着撞刺中间一道散发着莹莹蓝光的炮口状凹陷看了一会儿，满意地扬起一个笑容。他轻轻抚摸车头，就像骑士抚摸一匹骏马、猎手抚摸他的猎犬。 现在他完全能理解，地球上为什么有那么一批人，就像爱自己的生命一样爱摩托。 一辆完全为你而生的车，几乎没有留给别人的空间，这是你的载具，你的武器，你的坚盾，你最亲密的战友……与你一同穿风过雨，披着阳光跨越漫漫长路，带你逃离生活，载着你追逐梦中的理想与不甘的命运……这怎么能不爱呢？ “以后就是我们俩相依为命了。”聂维扬拍了拍车头，即使这钢铁巨兽并无生命、智能与自我可言，他也弯腰低头，认真地对它自我介绍：“我是聂维扬，你的骑士。” 聂维扬翻身上车。在载具名称自定义界面，他沉吟片刻，忽然露出一个恶趣味的微笑，在命名栏输入了三个字：【幸运签】。 新世界，哥们儿来发幸运签咯。 看看是谁这么幸运，抽到近距离接触福利哦！ …… 接近傍晚的时候，回归教派的信徒们抵达了城市之声门口。 “就是这里了。” 领队的高级信徒呼出一口气，他也是第一次执行此类任务，因此不是很有把握。 “只要把尊主的赐福信标放进信号塔顶层，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他说着加快了脚步：“快一点儿，天黑之前我们必须离开‘城市之声’。” 回归教派对新世界准备充分，他们自然知道，前文明城市在日间和夜间是两个危险水平。虽然不同的城市里，随日夜交替而发生的变化也有所不同，但c3510显然是其中最危险的那部分之一。 “信使，骨祭庭那边有新消息吗？”高级信徒问。 在他旁边，一个看似与其他普通信徒相差无几的信徒抬起头，这个人的面具是全封闭状态，连眼睛都是闭目流泪的模样。 这是一个‘驭灵信使’，一个可通过灵体感应传递信息的职业，它虽然不是特殊职业，但就职要求却比较特殊：驭灵信使必须是性格与精神状态相近、心灵也相通的双胞胎或龙凤胎，如此才能在相隔千里时互相进行信息交流。 而且，驭灵信使需要‘精神状态相近’的这一点就决定了，如果一方遭受巨大惊吓或生命威胁，这种共鸣信息传输将进入几乎废除的状态，只留下个体的战斗能力。 因此，这个职业虽不特殊，战斗力也不低，人数却极其稀少。在整个回归教派里，也就只有三对驭灵信使而已——如果不是特殊情况，正常双胞胎也更想选择其它职业，至少没这么多限制。 这一次任务会携带一个驭灵信使，领队本身也没想到，但这正说明了本次任务的重要性。 上头让他负责这么重要的任务……前途一片辉煌啊！ 领队脑中信息飞转，而驭灵信使也发出了声音，那是一个轻柔的女声：“骨祭庭方向的意思是，我们已经抵达了一号任务目标位置，二号目标还未离开c3510。我们应该提高警惕，保持谨慎，并优先执行一号任务。 “阁下，进入城市之声之后，我的感应被屏蔽了……” 领队点了点头：“放轻松，诸神的信使。前文明未受赐福的肮脏造物在尝试控制这片空间，但没关系，等伟大尊主的赐福降临，这蒙受神恩的高塔，将成为我等最好的助力之一。” 他们的任务是放置赐福信标，让尊主取得c3510的城市之声控制权，顺便击杀二号目标，被尊主点名的新世界最强者，一个骑摩托的骑士——聂维扬。 在场十八个人里，他自己是[神馈者]，带着一个[驭灵信使]，其他人都可以被视同[塑灵师]…… 他们针对精神与灵魂的连环杀招，正准备和那位所谓的新世界最强者较量较量！ 领队摁了好几次电梯门，脸色逐渐在嗡鸣的祈祷声中发黑：“这电梯怎么打不开？难道是坏了？” “要不……我们还是走楼梯吧？”驭灵信使弱弱地说。 领队从鼻子里哼出一点声音，但还是转头，从善如流地走了楼梯。 在一万种死法里抽到被幸运签近距离接触怎么不算撞大运呢【】 - 为了写这本狠狠咨询了摩托佬朋友，非常感谢霍师傅提出了这么多建议，为我写圣骑士开摩托车创似敌人的浪漫梦想（什么鬼梦想啊！！）添砖加瓦…… 人总要有一些自己特别喜欢特别想见到的东西吧！ 比如我，就真的很想看圣骑士开着摩托车撞破黑暗分割敌我并让车头和敌人的脸亲密接触啊！ （事到如今已经不装了啊这个人！） (本章完) 第78章 加油，聂先生！ 第78章 加油，聂先生！ 回归教派信徒，的确是如今普通人无法抗衡的战斗力。但作为一群施法者，让他们在徒步不知多远之后再爬二十几层楼，大概也还是有点太难为他们了。 “这里的…一层楼……怎么，这么高……” 有的信徒都不祈祷诵经了，吭哧带喘地往上爬。领队被几道灰色灵体托着身体，大半重量压在灵体上，步伐轻盈地向上飘去。他淡淡地看了一眼那个信徒，把后者吓得立刻低眉噤声。 “这是诸神对我们的考验。”他说，“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是。”那信徒已经恢复了平静，至少表面如此。即使依然疲累，他还是低声呢喃：“尊主圣言，世苦皆炼火，世恨皆心路。痛苦乃生命之源，接纳痛苦，享受痛苦，才能降低痛苦。信者互助，穿越荆棘，方能回归本真……” 这伪装得好似正常的邪门玩意儿，他念得真情实感，其他人也听得真情实感，纷纷低头念诵。 领队同样如此，他的信仰比这些人都虔诚的多，毕竟这些人只见识过尊主预言的神力，而他是真的得到了尊主的赐福。 早在来到新世界，来到他们的应许之地前，他就感受过那庞大而美丽的神圣力量洗礼，只是地球过于愚钝，竟不许这伟大力量涌动，直到来到新世界，这份力量才逐渐苏醒…… 如今，他每一天都更加靠近那伟大的境界。 曾付出过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他想。 所谓父母儿女，又算得了什么呢？唯有自身升华，融入真正伟大的力量之中，才是他注定的行进路径。 “生命是一场漫长的连祷。”他轻声叹息，感受心中盈满的幸福，“最终，我们将回到诸神的怀抱……” “生命是一场漫长的连祷。”众人也低声复述，感受心中盈满的幸福，“最终，我们将回到诸神的怀抱。” 顶楼，到了。 观景台的门开着，风吹起他们黑红的长袍，让锁链之间发出叮铛碰撞声。那慨然豪气也来到了领队身上，他短暂地失态了，双臂张开，对着天边正向地平线推移的夕阳，深呼吸。 “新世界，多么美好……”他的声音幸福到无与伦比，“这个伟大的新世界，还有毫无杂音的风啊！” 他哈哈一笑，从背包中取出一个人头大的匣子，打开后，里面装着一颗颅骨。 “这是你的最终使命，宝贝。”他满怀爱意地爱抚那颗颅骨，就像抚摸那个孩子的头发，“你终于考到一百分了。这都是诸神的恩赐。 “现在……” 他双手将那颗颅骨举起来，盒子自然有其他信徒端下去—— “……开始举行信标仪式。”他说。 在信徒们憧憬而崇敬的目光中，一道骇人的发动机轰鸣声撞破空气，一头钢铁巨兽破空而来，贴地横扫！ ‘轰——！！！’ 骨骼断裂，血肉飞溅，身躯撞破玻璃隔断与观景台的玻璃围栏，邪教徒们如天女散般飞出了城市之声顶层。 受伤失重坠落，领队一时间惊慌失措，惨叫着在半空中挥动四肢，两秒后才想起技能的事，可狂风让他喊不出技能名字，只能尽全力无声释放出几道灵体，艰难地为自己、驭灵信使和离得近的三个信徒降低坠落速度。 他甚至都没看到袭击者是什么人，又是哪儿来的！ 是谁……到底是谁，给他们设下了陷阱？！ 其他十三人重重砸在地上，四分五裂化作肉泥到处都是。领队和四个人一起落地，沉重的冲击还是让他们呕血，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庞大的落差感让他崩溃地嚎叫了一声，面部短暂地拉长如狼，那是狼人血脉经过提纯的表现。 “我闺女呢……我闺女呢！！”他大叫着四处摸索，灰色灵体四散搜寻。 那颗颅骨消失了！它不在他手里！他的女儿！他亲手放进血池里的女儿！ “宝贝？宝贝！” 领队大喊着，旁边的驭灵信使扑过来按住他的手：“阁下，我们得先看看敌人是谁！” 敌人……对，敌人。 领队深呼吸，勉强恢复冷静，他艰难地坐在地上，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望远镜，看向高塔上空。 此时天将入夜，黑暗从他背后侵袭而来，城市之声的灯光在亮着的那半侧天空中打亮，那光芒照耀之下，仍有玻璃碎片在天空中飞坠如雨。 一道身影落步于观景台边缘。 那是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他左臂佩盾，左腰佩剑，一身银色轻甲，漆黑风衣在风中翻飞，黑白相间的短发微动。 一副墨镜掩盖了那个人的神情，但领队能看到，那家伙右手手指轻轻托着一颗苍白颅骨，并且…… ……对他露出了一个无害的微笑。 …… “我要杀了他！！！！！”领队咆哮起来。 他的面貌彻底化作狼人模样，肢体也开始发生变化，隐藏在长袍下的犬类下肢，让他大步往前奔去。 “大人！！！”驭灵信使大喊着，“天要黑了，我们得离开了！” “不行，不能！”领队怒吼道，“那是唯一的信标，如果拿不回来，我们的任务就失败了！” 任务失败…… 想到这个词，驭灵信使就打了个寒颤。不止是因为任务失败后的惩罚，也是因为，失败会让诸神与教主失望。 不，不，这不行！ 她心乱如麻，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一边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银瓶往嘴里灌着什么，一边跟着领队跑向高塔。在她背后，三个信徒同样如此。 她并没有发现，她已经无法听见来自远方的、属于同胞姐妹的声音了。 …… 聂维扬收起那颗颅骨。 他回到观景台之中，脸色冷下来。 “还有多久入夜？”他问。 “15分32秒。”主机回答。 “按照你的预设机制，你能给我提供什么帮助？”他又问。 这次，主机不再回答‘日志未记录’了。相反，它投影出一道光屏，在上面的地图里画出一紫一绿两道不断变化的清晰路线。 “紫色路线为警戒线单位主要放置路径，绿色路线为安全路径。”这无智无识的机械说，“现在提供规划方案的是：[界限战争时期csss特别战术规划组录入信息库]，认准负责单位，维护自身权益，加油，聂先生！” 白疤朋友已经开始试图把我抓进白疤了但我们火蜥蜴绝对不会屈服于飙车的诱惑……！ - 我又忘了给这章设置自动发布（悲鸣 (本章完) 第79章 “各位，你们抽到幸运签喽” 第79章 “各位，你们抽到幸运签喽——” 聂维扬看了一眼地图，紫色路线与绿色路线乍一看去就像时钟指针一样围绕着城市之声，其中紫色路线贯穿整座城市，像是一条‘主干道’。而绿色路线以缓慢移动着，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 这么迅速的路线规划…… “白天不能说？”聂维扬突然问。 主机沉默片刻，发出声音：“日志未……” “停。”聂维扬摆手，“你能说什么？” 主机又是沉默。 几个呼吸过后，它忽然发出声音：“为什么你不直接杀死他们？你要他们感受恐惧吗？” “我只是要那个驭灵信使活着，在这群人里，只有那个神馈者能保住她。”聂维扬平静地说，“对回归教派而言，驭灵信使非常重要，他们要靠这个职业才能降低与‘神’沟通的代价。所以，即使她暂时不能再传信，他们也不会杀掉她……她会回到她的兄弟姐妹身边。” 主机，或者说，一个寄存于主机之中的庞大数据库，其内部模拟回路适时地发出询问：“然后？” 这声音毫无感情，因为主机的确没有感情，没有智慧，没有自我，也没有一个‘幕后操纵者’。 它只是通过信息对比与逻辑推演，对现象进行数据库以内允许的判断。 这本该发展为一种ai技术，但据聂维扬所知，新世界没有真正的‘人工智能’——这并不符合技术发展的常态，就好像前文明在刻意回避智能化机械的科技树一样。 “没有哪个信使的信件只能传递给固定的人。”聂维扬说，“要是一个限制如此巨大的职业还这么设计，那也太愚蠢了。”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随着等级提升，驭灵信使的配对将逐渐不再受限于血脉。 这个职业很难死去，只要没有聂维扬这种强度超标的人故意追杀，那个女信使很可能活到20级。届时，她将觉醒一个被动技能，那个技能的名字叫‘广域心灵通信’。 到了那时候……她的情感，她的痛苦，她的绝望，将无缝传递给附近的所有驭灵信使，甚至所有与她心灵相通的同行之人！ “资讯库模拟人格判断，你拖延时间至夜晚，计划必然与‘警戒线’有关。资讯库模拟人格判断，你要借‘警戒线’的威慑力在目标精神中建立恐惧心理，这份恐惧将成为一个隐形炸弹。” 主机无感情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赞叹，“记录中存在一种高精神力应用技巧：[心灵炸弹]——通过某种形式，对强大的目标埋下心理破绽，在必要时引爆它，对目标周围造成大范围杀伤。对吗？好吧，但是，你要怎样引爆它？你难道对她植入了精神引信吗？” 这个主机的信息库中，应该不存在驭灵信使相关信息……因此，它判断失误了。 聂维扬没有对它解释什么，而是转身走向楼梯：“我是什么时候给了你，我没对她植入引信的错觉？”他反问。 ——想引爆驭灵信使这种职业，被称为精神引信的隐形精神力炸弹，当然需要埋藏。 他一定要开摩托车撞那么一下，可不是为了对着空气秀自己的新车，而是要保证自己接近目标的速度够快，能以身体接触的形式埋藏精神引信！ 在主机漫长的沉默与骤然提升的风扇旋转声中，聂维扬走下楼梯，步伐悄无声息。 有此前漫长的地球生活打底，如今一般人都不会提防“在离地几百米的高楼顶层突然斜刺里杀出一辆摩托把自己创飞”这种危险，因为这对一个人正常的世界观而言实在太扯淡了。 反而是一些思维跳脱的精神病，可能会升起这种莫名其妙的提防，但回归教徒精神病是有的，思维跳脱就算了。 空荡荡的高塔之中，旋转楼梯贯穿上下。聂维扬能听见隐约回荡在下方的声音，那是五个目标混乱的脚步声，他们爬升的速度比第一次快多了，应该是领队在带着四人加速。低柔如絮语的诵经声诡异地充满穿透力，穿过两三百米距离直冲顶层，塔身中空气卷集，风吹起聂维扬的风衣下摆，他微微眯起眼，振盾在身上附加了一层球形护盾。 他翻身一跃，从旋转楼梯的中空处跳了下去！ ‘哗啦——‘ 风衣飞扬，如同一面黑旗。聂维扬极速接近目标，在其上几层楼就探盾减速，随着一连串催命符般的‘铛铛铛铛铛……’响起，楼梯上的回归教派五人猛地抬头。 一道光芒笼罩了他们的视线。 在其中一片黑暗之中，长剑携光，破空而来！ ‘嚓！’ 动能累积之下，这一剑势大力沉。回归教派几人本就摔得不轻，即使此刻喝过了银瓶里的液体，状态恢复了不少，也被这雷霆般的一剑斩杀了两个信徒。 血液泼洒，断肢飞扬，死亡的气息轰然涌现。聂维扬的光如同一颗浴血而来的竖瞳，而他脸上竟然还带着一个明朗的笑容： “各位，你们抽到幸运签喽——” 青年跨步落地，泼洒的血液沾了他半身，连脸上都有半边染红。位于他左侧的领队怒吼着，口中吐出了一道庞大的灰色灵体，手中紧握项坠释放小型灵体，但这青年毫不犹豫，以光盾硬扛攻击，转身就是一剑！ “不领取吗？”他问。 痛苦的尖叫声中，驭灵信使的右臂带着血液飞起，如同破开的水袋般泼出温热鲜血。 历经二十载打磨的战斗能力，历战之幸证明的完美技法，融入一举一动的杀戮本能。在这仿佛一个招呼的一剑之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但这对一个年纪不大的驭灵信使而言，如此恐怖。 “啊……啊！！！”她尖叫着，“我的手？我的手！” 在疼痛与失血带来的惊惶中，驭灵信使仰头，闭目流泪的面具下发出一声尖锐长啸！ 【你受到了技能[呼信声]的影响，强行扣除500生命值。】 【正在进行[精神]-[精神]对抗判定……对抗成功】 伤害的确挺高。虽然这对聂维扬现在高达一万的血条而言……不能说没有作用，只能说聊胜于无，甚至还没有高空坠落的伤害高。 聂维扬看了一眼驭灵信使，就这一眼之间，他的血条已经从‘8385’上升到了‘8450’。 夜间环境，能量充沛，又没有持续伤害，吸血鬼血统的快速恢复不止起效了，还有所增益。 仅仅只是一个呼吸之间，聂维扬的血条就回升了65，这看起来不多，但时刻起效的恢复，累计起来将是个天文数字。 聂维扬没再看驭灵信使一眼，只是一盾将她拍出栏杆，摔下了楼。 他转身，看向后方的神馈者领队。一道两米多高幽灰灵体挡在对方身前，挡住了那双带着惊恐的眼睛。 “下回别再走到哪把摄像头拆到哪了，这样暴露的更快。”聂维扬发出一个轻笑，能干出这种事来也不愧是回归教徒，脑子比摄像头坏的还快：“哦……你没有下一回了。” 山岳倾倒般的杀意临身，领队倒抽一口冷气，只觉得自己浑身发麻脊柱僵直，连躲藏的力气都好像消失了。 这个骑士……怎么这么吓人啊？ ——我们是他妈的在打boss战吗？！ 怎么不是呢（ - 啊，和编辑聊了一下决定这周五也就是明天上架……但这段时间忙的完全没写存稿……！！算了这两天不干别的了全力码字，写多少发多少吧（…… 今年居然还没入伏吗…………已经热到要融化掉了…… (本章完) 第80章 浪漫之夜 第80章 浪漫之夜 驭灵信使在逃跑。 夕阳正在收拢它的余晖，群星从夜幕之后注视着她，风与云对她发出轻柔的笑。她灌下银瓶中的最后一口液体，血液的腥甜如同一道贯彻脊髓的热线，温暖了她的身躯。 她能感觉到，自己断开的骨头正在弥合，挫伤的皮肉正在修复…… 神迹。她想。这是神迹。 仅仅只是普通人融化成的一口血，就有这样的功效，而教派驻地里，有整整一池这样的血液！等她回去，她一定可以再生断肢，大不了多抓几个普通人扔进去，外头那么多几乎与世隔绝的聚落每天都在死人，她不会被发现！教会……教会会同意的，她这么重要，怎么可能被拒绝？那血池子像她家中的游泳池那样大！ 家……驭灵信使几乎要流泪了。 她想回家。她前所未有的想回家。可是家在哪？从她和姐姐亲手杀死父母，让他们最后为她们做一次贡献时，她就没有家了。 不……不，她有家。 姐姐在哪，哪就是她的家！ 回教派驻地，回中州骨祭庭！ 她要回去！ 这一刻，女孩就像个想家的普通少女一样，她踉跄着跑出城市之声，身上裹着一层灰色灵体，那些痛苦的面貌在她体表涌动，为她增加行动的速度，也为她阻挡外物侵袭，其中一张女人脸的情绪更加丰富，带着怨恨与悔恨。 她从背包里放出一辆跑车落在空地上——她是个有钱人，曾经是。或者说，她的父母曾经是有钱人，这黄金的荫庇自然也蔓延到了她和她的姐妹身上。 驭灵信使进了驾驶座，她熟练地打火，却发现车辆毫无反应。 她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打火——她的右臂已经消失了。刚才做出动作的，只是幻觉中的肢体而已。 剧痛与死亡的威胁让她哭泣。但她不能停下，她必须逃离这里，逃离那个恐怖的墨镜男人！ 在惊惶之中，驭灵信使强行纠结一众灵体，用它们扭成一个诡异扭曲的‘手臂’，上面一双双痛苦的、仇恨的眼睛看着她，如同窗外繁星点点的夜空。 夕阳逝去。星辰欢笑着来到幕前，围观这场有趣的逃亡戏。与此同时，满城一声声漫长的警报音齐声浮现，相互拉扯着升上天空。 ‘嘟——————’ 驭灵信使僵住了。她慢慢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前方。 夜幕之下，路灯散发着温柔的亮光。 令人牙酸的机械变移声响起，一座座巨大的四足陆行机械从城市中升起，其中，她面向的街道上，至少有十座机械分布。 那些高约二十米的钢铁捕猎者仿佛群山一般，路灯的光辉被它们分割到支离破碎。它们身后拖着长长的电鞭，背对着她，也背对着‘城市之声’。红色探照灯的光芒慢慢扫过钢铁森林。 ——‘csss·警戒线’。 这漫步于新世界的恐怖军事武器，从机制到数值都极其恐怖的怪物，至今没有首杀记录的boss，一次在她面前刷新了十个。 她慢慢转过僵硬的脖子，看向左右两侧。 ——城中其它地方，单只是她看得到的位置，就还有十几个。 驭灵信使脑子一片空白。求生欲让她想踩下油门，但她的腿已经软了。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很少有人能提起行动的力量，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发抖，破碎的思绪无法拼凑出有用的计划，直到有什么东西从高空中砸在她的跑车旁边，‘砰！’一声重物落地而布帛撕裂的动静响起，粘稠物质飞溅，糊满车窗。 玻璃碎了，有什么东西镶在了车窗上。她慢慢移动眼睛，目光空洞，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一样。 她看到一张脸。 一张惊恐扭曲的脸。 那是……带她来此的高级信徒，那位神馈者的模样。那个中年男人，他断裂的头颅半嵌在玻璃上，血液和一些灰白的东西从下方泼出，细密的蛛网状裂纹拱卫他的脸，一切痕迹都指向——那双瞪大的、充满恐惧的眼！ “啊————！！！”驭灵信使尖叫着哭喊，灰色灵体撞飞了那颗头颅，但血肉的痕迹已经永远留下了，还有一些猩红灰白的粘稠物质糊在车门上。 她想呕吐，想崩溃，但她的腿用力绷紧，用力踩下油门。警戒线正在回头，四周有呼救声被播放而出，她尖叫着胡乱咒骂着什么，驱车冲向前方街道！ 探照灯的红色光束扫向她所在的方向，警戒线的速度在加快，后方鞭尾闪烁的电光击打在地面上，留下焦黑痕迹。末端闪光的锤头在空气中摇晃，拉扯出漫长的明黄斜纹光带。 [区域封条]！ 驭灵信使从那一列逐渐混乱的整齐四足机械下穿过，她已经几乎不能思考了，只能向前、再向前，她要离开这些红的黄的白的光，她要冲进黑暗中去，那才是她该待的地方！ 她并不知道，有一道身影，正在附近房顶上低头看着她。那人戴着一副墨镜，黑发几乎融入夜色，白发则反射着夜幕下的光芒。 聂维扬拿着保温杯，悠悠然喝了一口有点发凉的变异动物血液。 是的，毕竟敌人不止不是任人宰杀的死猪，还是回归教派特地培养的战斗力，他不可避免地受了点儿小伤：他腰腹间穿了个洞，此刻血流已止，肉芽正在逐渐生长。 那个‘神馈者’的大号灵体能化作尖刺，他挡下与躲开了其中九成九，剩下一个偷袭的却没避开。但无所谓，他的回血速度很快…… 聂维扬合上保温杯，跳下楼房。 那个驭灵信使，现在大概是感到恐惧，想回到安全地带了。 哈…… 邪教徒，也配？ 聂维扬实在想现在就宰了她，杀意在他心底翻涌，但他的情绪依然平静。随后血族骨子里嗜血嗜杀的冲动被意志力摧散，谁也看不出他心中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他跨上摩托车‘幸运签’，化作一道流光，穿越警戒线之下的光与影。 驭灵信使，她必须回到回归教派，和她的同党继续建立联系。 ——那才是他们的死地。 《you spin me round (like a record)》-dope 大家要是觉得这歌又劲爆又病病的那也正常 因为它是美国精神病人的配乐（ (本章完) 第81章 上架感言 第81章 上架感言 很惊讶，小时候（大概七八岁哈哈哈）总是看到的四个字，如今居然轮到我来写了。 明天……哦不对，今天就要上架了！但我并不知道怎么写所以（打开朋友的上架感言偷看（喂 嗯，好像应该先感谢，再自省，连击心路历程，最后豪言壮语或放出承诺……（摸下巴） 那就这么来吧！ - 首先，非常感谢各位读者！ （一群奇怪的拇指兔蹦起来四处鞠躬） 第一张推荐票来自【樱风血羽】。 第一张月票来自【被一拳打死的牛】。 第一笔打赏来自【怽殇_阡墨】。 非常感谢，你们让我意识到，这篇文是有人在看着的。非常感谢，你们让我意识到，这篇文是有人在喜欢的。 然后是送我月票的【有风萧萧兮】、【equinoz】、【林不清】、【循此苦旅以达繁星】、【旌旗十万万】、【111111e】、【幻想合理者】、【无所谓之神】、【还是书友不】、【幻觉之空想】、【阿布巨虎】（第一次收到10张月票以上的一笔巨款x记忆深刻）、【对混沌使用炎拳吧】、【刁戳习世】、【书友20170527172011402】、【书友20190429150932468】、【杨*子】、【九转胆识蛊】、【书友20250602110403699】、【书友20220509162447477】、【桃源|】、【书友20170731213735298】、【书友20190403121101019】、【圣星月主宰】、【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莺时语】、【书友150605001323159】、【书友20170826113420873】、【罗德x】……为防大家看得晕字就先打到这里吧x总之非常感谢！！重点感谢一下【樊鄂】大佬，我去，一次32张，目瞪口呆。 以上如果出现重复也请包涵，因为我是看着先后记录手打的（可恶，根本没有复制这种选项！ - 然后，我要感谢我的编辑好运。 \\好运//\\好运//\\好运// 非常感谢好运大大愿意给我机会！在您手底下码字真安逸x只需要尽力好好写就可以了！ - 并且，感谢我的朋友们。 除了已经说过的霍师傅，还有一直在书评区活跃并帮我捉虫修错字的bro封辰印外，其他朋友我就不挨个点名了，毕竟有的性格比我还自闭，有的领域跨太远。 只能说，我这样自闭到书友群都不建的人，能拥有你们这些朋友和我聊天打趣、给我我需要的资料、在各方各面帮助我、支持我、让我在焦急时知道身边还有人在，是我毕生的荣幸。 谢谢！ - 还有，感谢每个认可聂维扬的人。 你们让我知道，我和他都不是一个人。 因为我是一只兔子而他是个半吸血鬼（神tm 不是，我是说，我真的很感谢大家哦！能知道有这么多人喜欢我喜欢的这种好人，我真的超级开心啊！ - 好，现在是自省时间。 是的，我很清楚，我的遣词造句有时有点怪怪的，我的表达存在疏漏，我的逻辑和剧情线存在一些问题，而且有时候有点虚浮，没有实感。 我还是个混球谜语人，开场放出自我矛盾/逻辑不通的东西但就是不解释它为什么是这样，主角脑子里都有啥我连读者都瞒着（喂 只能说，非常感谢能看到这里的大家，分给你们小蛋糕吃。 谢谢！ 此处特别感谢书友【绿虎】，在我状态不好下意识缺字漏句时骂醒了我，让我意识到我在犯什么错误：我在干啥！我在成为我最讨厌的那种写着写着突发恶疾的作者啊！卧槽不要啊！ 然后我就改了。 现在我也在继续改，继续努力平衡我的脑子和我的文字，我会努力的！ 再次谢谢大家！ - 好像这里该到心路历程环节了。 …… 哎呀，我确实不擅长剖析自己。 好吧，让我们换个话题↓ - 现在回答一下评论区和其它平台我私聊里大家的问题（真的有人问你吗）： 1.本文没有女主。还是那句话，我就这点能耐，把主线写得能看我就感觉自己升级了，加感情线我怕我突发恶疾。 2.我就是朴实地写了个圣骑士骑着摩托车创敌人。聂维扬其实还有超华丽全重甲大罐头形态，以后会出现。 3.我不能说聂维扬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个好人，可能大家说他是什么样，他就是什么样吧。但我想，他在尽力做到一些我想做却做不到、他想做也很难做到的事。本文大略如此。 4.本文是小白文吗？ 这我真不知道啊！真说起来我也蛮喜欢看小白文的……嗯……这下解释不通了！大家自己决定怎样看待本文吧！ 5.对的，没有书友群（重复强调）。我个人实在精力不足，抱歉，大家还是随缘看文吧。 有什么事可以在书评区说，我会看的:d 6.对，我是会把挑事拱火故意曲解胡乱骂人的评论直接杀掉或者隐藏的很坏权限狗作者，而且我将一直这样权限狗下去。 7.是的，大家如果看我的id感觉“卧槽怎么有点眼熟”，那是因为大家可能看到过以前我发的一些同人/章说，这很正常。 8.我也很喜欢武僧，以后有机会我确实想写武僧主角。但我想写的东西太多了。 9.……诶？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 就在这里结束吧： 大家好，我是月上山青，一个文手，画手，奇世俗人，也有时候是一群四处乱爬的拇指兔，聚合起来是一只机械北极兔，最喜欢的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故事。 非常感谢大家愿意看我的文，非常感谢大家看到这里。 临颖依依，不尽欲白，临书惘惘，不复一一。 至纫读者谊（？），顺颂时祺。 ——月上山青 是的，以上是这只兔子脑子里剩下的所有东西了，它颅骨里面是空的，不要对它有太多期待，这只是一篇轻小说而已（喂 （一群奇怪的拇指兔拖着书袋此起彼伏地爬走了） (本章完) 第82章 母亲啊 第82章 母亲啊 有人被六层高的写字楼追杀过吗？ 驭灵信使现在正在体验这种感觉。 上三层楼是完整的金属躯体，下三层楼是四条粗壮的巨腿，强悍的压力释放在杠杆与齿轮之间，沉暗的磨砂金属几乎没有反光。 当它行走，沉重的步伐令地面震荡，那只红色‘眼睛’驱使着光幕扫过建筑，血似的光芒从阴影的缝隙中流过。 ‘轰！！’ 鞭尾抽过楼房。混凝土与钢架崩塌，这便宜高效的材料飞散在天空中，砸碎在警戒线的钢铁外壳上，像烟，像小雨。 驭灵信使一边哭一边开车，肾上腺素让痛苦逐渐远离，恐惧驱使着她逃亡，十座六层楼高的怪物此刻都在看向她，四面八方的夜色间一片猩红，那是探照灯为她的视界染下的颜色。 像……血染红了世界。 冒出这个念头时，驭灵信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那颗诡异头颅嵌在车窗上的画面又浮现了，随后是手臂断裂时飞散的血色重新浮现于脑海；然后，塔下炸开的血、教会之中的血池、为了积攒经验而随手杀了的几个孤身求生者…… 她一度认为，没有法律束缚的世界如此美好。即使教会要求的‘断尘缘’让她和姐姐必须杀死父母，即使在教会的生活与曾经的锦衣玉食天差地别，在骨祭庭里远离俗世的生活、在教会外肆无忌惮的生活，也还是让她甘于吃这些苦。 更何况，在教会里，她是被需要的。 多么幸福……诸神需要她。 所以她必须回去！因为诸神需要她，姐姐需要她！ 驭灵信使好像成功地把自己给洗脑了，她重新振奋精神，一脚油门冲出街道。后方，随着拉长的警报声响起，飘浮在半空中的斜纹光带释放出巨大的冲击，随着一声巨响，那些形形色色的建筑倒塌大半，崩飞的土石砸落在驭灵信使的前路上。 密密麻麻的灯光已经锁定了她，此刻，警戒线的危险性完全得以体现。 它们之中靠前的逐步加快速度，很快就开始奔跑，道路与建筑震颤着开裂，裂痕蔓延向四面八方。 在障碍重重的环境下穿行的跑车，怎么都不会比一座能制造障碍破坏地形的六层楼房跑得更快。面对同样的阻碍，前者只能减速转向，后者却可以直线碾压。 不过几分钟时间，驭灵信使就差点被追上来的第一座警戒线一脚踩扁。她尖叫着猛打方向盘，艰难地避过直接碾压，车身却被冲击波震飞起来，翻滚着飞出几米远，重重砸进一个刚开张的无人便利店，在‘警报，故意袭击’‘警报，故意袭击’的机械合成音中撞飞七八个货架，叮呤咣啷推进去几米，最终撞破后墙，一半车头从废墟中冒了出来。 驾驶座上的驭灵信使几乎昏死过去，好半天才慢慢抬起头，头上擦破的豁口流了一脸血。 她的命一半是安全气囊给的，一半是身上覆盖的一层灰色灵体给的，前者属于人类轻工业给她的最后保护，后者…… 朦胧灰芒之中，面貌扭曲的灵体呼啸着发出惨叫，明显稀薄了不少。 【你的生命值降低至50%，你受到[潜化幽魂母体]的保护，5分钟内受到的伤害转移50%。】 【你受到致命伤害，你受到[潜化幽魂母体]的保护，本次替死消耗潜化幽魂：29。当前剩余冷却时间：240小时。】 【你的当前情绪：[惊恐]、[痛苦]、[绝望]……主动技能[心灵呼信·申请救援]触发条件已满足。目前呼信不可导向[配对者·梅婉]，已自动链接至[潜化幽魂母体]。】 【潜化幽魂驯服度-15%，当前驯服度：62%，请玩家[梅妍]注意。系统建议塑灵系职业尽量维持灵体好感度（喜爱/尊重/驯服/合作/敬畏）于50%以上，如低于30%，后果自负。】 “……” 梅妍面具下的嘴一瘪。 她在发抖，她想尖叫，她努力试图爬出驾驶座，但车头扁了，她被夹在了里面。后方警戒线正在抵近，她能听见越来越大的轰鸣声，车头着火了，火光跳跃的模样如此热烈，但她只感受到冰冷。 从心底里、从灵魂中、从脸上的面具下，紧紧咬着她的冰冷。 风吹过树影摇晃，云层遮蔽银白月光，她崩溃地发出一声细小动静，又紧紧咬住自己的舌头，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上空。 她曾以为，成为回归教派的一分子之后，她就能获得富足……将心灵交给神与教义，为教派做一些事，她就能获得她想要的美好生活。 可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世上会有一个人，一个强者，和回归教派作对？！ 那个骑士，那个会发光的骑士……他到底图什么？！！怎么会有人能现在就将战斗与杀戮融入骨髓，杀起人来轻松写意到像唱歌跳舞，做进游戏里都他妈的高低得是个动作天尊旗下角色？ 怎么会有人在这个黑暗又危险的新世界里，成为这样恐怖的人之后…… ……还能露出那样的笑容？！ 那个被墨镜遮蔽大半的笑容在脑海中回荡，这一刻，梅妍意识到，只要她还属于回归教派，哪怕只是一天，那道恐怖的光就在她头顶悬挂。 因此，恐惧附骨，如影随形。 这位驭灵信使就像个无措的孩子一样崩溃地流泪，她撕心裂肺地哭出了声：“妈妈！！！！！” ——【[心灵呼信·申请救援]已送达。】 【[潜化幽魂母体]回应了你的呼唤。】 梅妍看到一双充满仇恨与痛悔的眼睛，一双和她自己相似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从密密麻麻的灵体中涌出，向她伸出手臂—— 抱住了她。 随后，灰色灵体开始扩大，它强硬地撑开车身钢架，在吱呀声中，连钢铁都逐渐扭曲变形，可那双冰冷虚幻的手臂，一如既往的轻柔。 几秒之后，车身打开了一个足够梅妍进出的空间，她手脚发软，咬了咬牙，发动技能让灵体附着在自己身上。于是她获得了更大的力量，爬出了这辆车，有那么一个瞬间，她记起这是爸爸妈妈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梅妍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它，就像逃离过往的尖刺一样。她知道翻过两座山就能找到回归教派接应的人，然后，她就能回家了。 她并不知道，不远处的废墟上，有一道身影正跨在摩托车上，目光跟随着她的背影。 “……唉。” 聂维扬微微摇头，顺手拧了拧油门，避开了一次[区域封条]释放的震爆。 他的杀意并未下降。 相反，它正在上升。 “既然你也是有感情，会喊妈妈的人，”他冷笑一声，目光一直落在潜化幽魂母体周围嘶吼的灵体上——“又为何要对别人，做出这种事呢？” 这章开始上架了。 - 关于加更机制： 成熟的作者会自己在条件允许的前提下加更，所以除了惯常的盟主+1更（毕竟这条要是没有的话这么狂的兔子会被抓去做冷吃兔的），没有别的加更机制（ 因为我太清楚我是什么德行了，我自己想干某个活且状态好的时候会变成核动力牛马，但如果一件突如其来的事变成‘必须要做的’我就会开始难受，尤其如果状态不好那只要事堆在那里就会超级难受……这也是此人有病的一个侧面（） 就这样吧，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之更（？ 每章字数也是，2000字以上我觉得停在哪里合适就停在哪里罢，不强求大章提均订，我写得开心大家看得开心就是最好的。 这篇文之后剧情还很长呢。 (本章完) 第83章 ra话术 第83章 ra话术 聂维扬没有再关注那个驭灵信使。 能活着找到同党算她有本事，也算精神炸弹没白下。但她要是死了那也无所谓，大不了以后换个方法给回归教派安地雷，怎样都是好结局。 脑子里揣着超前二十年的知识，他有一万种方法让回归教派体面，唯一要防备的，只是他们急眼了可能会召唤恶魔化身而已。 聂维扬驱车转身，从警戒线之间几个折返就冲了出去，但他没有出城，而是转身回到了城市之声，利落地提车几个蹦跳就跃过台阶，一路飙车进了大厅，甚至压弯漂移，在地板上留下了黑灰色的轮胎痕迹。 “这些痕迹，多久会消失？”聂维扬问。 “日出之后，自动清理程序会扫除黑暗中遗留的一切。”主机回答。 是的，前文明城市的状态会在每个日出时‘刷新’，这非常不合常理，但想想‘星球地形编辑器’这种东西都能出现了，这种不合常理的刷新，大概也是一种属于新世界的常理。 城市之声可是拥有现实改写的力量，虽然影响幅度不大，但刷新其自身城市的基建状态，简直轻而易举。 只是…… “城市之声需要放大居民思想，才能影响现实。”聂维扬缓缓道，“你在放大什么东西？” “……”主机沉默了，然后重复播放那个声音：“日志……” 聂维扬又一个摆手让它停了下来。 “对我开放服务器机房。”他说着，神色严肃地拿出一块镶嵌幽界水晶的黑石令牌：“当前状态为界限战争时期，避难所正在生效。” 他从容自然地跳过了‘其实避难所早就寄完了’这个事实。 “在当前条件下，身为避难所管理员，我有权在任意智人设施出现异常时暂时接管次级权限。我为文明的延续服务，你们为延续的方式与执行者服务，此乃智人的生存之路。 “现在，我要求你对我开放服务器机房，因为我怀疑你的部分信息来源于幽界，而这个——看到了吗？” 聂维扬缓缓转过那枚令牌。 涡旋中间，泛着暗紫幽蓝光泽的黑色结晶棱面反光，有一瞬间，它比城市之声里的照灯更加刺眼。 “看到了吗？幽界水晶。”他说，“你称回归教派为‘入侵者’，而这些入侵者，正在使用与你信息库部分内容同源的自然资源。我有理由怀疑，你已背叛智人！” 如今新世界表面上存在明确的三方势力。 一方是以前文明避难所为主、各大城市设施为辅、原本执掌这个世界命运的‘前文明’。 一方是基于渡空魔与信仰体系产生的潜伏邪教，‘回归教派’。 一方是遍布全球的‘地球来客’。 其中，前文明与回归教派是敌对关系。回归教派寄生于地球来客之中，但对地球来客的危害性极大。地球来客需要在新世界的荒野、前文明的造物与回归教派的侵蚀下求存。 前文明造物将回归教派称为入侵者，对地球来客却没有表现出憎恶，这证明它反对的，其实是回归教派背后的渡空魔！ 可是，回归教派与渡空魔的造物，却利用了幽界水晶。而主机的信息，也有九成九可能性就是来源于幽界…… 这的确是个大事，聂维扬并非耸人听闻，他只是在借题发挥而已。 此刻，他的措辞与发音很讲究，这是一种一浪高过一浪的施压与逼迫。他的不善言辞从来与必要的攻击性无关——当一样事物能化作武器，他就会是此道大师！ 主机没有感情，自然也不会慌乱，但它目前判定聂维扬是‘智人’、是‘避难所管理员’，就必须将他的态度纳入计算之中。 而聂维扬最擅长的，就是用不同方式限制目标的一切选择，让目标不得不走上他规定的道路！ 虽然行事手段中他更偏向于战斗，但他的行为可选项之中，自然包含了交流！ 至于主机被逼急了掀桌子的可能性…… 首先，这玩意儿没有情绪。 其次，聂维扬先拿到新车增强自身机动性就是为了这个——现在，外头的警戒线就算再增加十倍也抓不住他。主机最好识相点儿，不然但凡让他活着出去，4701避难所管理员可就要去城里的另一座避难所窜门了。 只要能进门，他就能替换信物，让这座3539避难所也成为‘二号管理员’的管辖区与身份切换点。 真走到这一步的话，过段时间回来找主机的，可就是真正的‘二号管理员’咯！ 只求险不得发展，只求存难能血战。 上一世聂维扬能成为最强的刺客，正是因为他擅长险中求存！ 果不其然，主机的考量方向被引导了。它显然直接放弃了用暴力方式维护秘密的途径：“资讯库模拟人格显示，我方并未……” “‘t6-c3510’城市之声，立刻对我开放临时权限，立刻打开服务器机房！”聂维扬怒喝道，他根本没有给主机顺着这个话题发挥的机会，甚至翻身下车收起摩托，快步走向通往地下的通道：“生存之道无小事。你最好立刻接受例行检查，否则，我将采取其它方式，不计一切代价维护信息安全！” ——此乃拉大旗扯虎皮之术！ 兄弟我按规矩行事了，你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规则上冒犯二号管理员吗？ 从幽界获得的信息，有二号管理员的身份信息。那么，二号管理员的战斗力信息呢？ “次级权限已开放。”主机说，“现在，您可以视察机密区域、操作服务器主机并浏览日志记录了。” ——即便是无智无识的主机，权衡利弊之下也得目光清澈。 “很好。”聂维扬的声音稍微放缓，他一手扶着自己腰间长剑，大步走向服务器机房，“希望你能证明自己的纯洁，c3510。回答我，安保系统当前是否在线？” 这把双手剑，他现在的主武器，有一条信息标注：【配合[csss工作人员系列身份证明]道具，可触发新剧情】。 现在，身份证明在他手里了，甚至还是安保系统打工人和避难所管理员的双重工作证。 他倒想看看，这又能触发什么新剧情！ 我将尽全力成为全勤蛀兔（ (本章完) 第84章 从不后退！ 第84章 从不后退！ 三小时后，聂维扬坐在造型熟悉的操作终端面前，他沐浴在一片冰冷而灼热的蓝色光芒之中，脸色不太好看。 在他面前，层层迭加的数十个文件窗口像一片混乱的单据，其中最上层的几个，标题栏写着： 《战火阻隔于外，我们安全了，暂时的》——这篇文章讲述了某种来自星空的实质战争，它带来的伤害被星球屏障阻挡。这让聂维扬不得不想起了星球屏障的破损、星球屏障外的高温、地形编辑器的失控、以后的星球本土异常高温与异常低温。 他有点想知道，‘血月’这东西在星球屏障之外，沐浴在高温与战火之中，如今又是什么样的状态？ 《迁徙再迁徙，文明的未来在哪里》——有关文明迁徙的讨论，但通篇抱怨。当然，聂维扬早就知道，新世界并非前文明的母星，那个也被称作‘智人’与‘人类’的种族，来自同一恒星系的另一颗星球，而他们的母星早已毁灭。 《渡空而来的不速之客：异常生物种族托利恩迦曾被母星称作‘恶魔’》——托利恩迦，这是‘渡空魔’的种族名称。前文明早已毁灭的母星，居然留下过它们的足迹？渡空魔与‘智人’的纠葛历史，恐怕比他上一世了解到的更加久远。 《人工共感技术已应用于对抗语义偏移》——界限战争。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造成的。 《希望断联，荣耀陷落，黎明又在何方？》——空间站。 …… 空间站。 早在地形编辑器的介绍里，聂维扬就知道了，希望、荣耀、黎明，这三个前文明的空间站名字。 是的，那种居住了至少十亿人的庞然巨构有三个，目前全部与星球本土任意系统失去链接。 而聂维扬如果想保证更多人活下去，他需要重新启动所有避难所、csss系统锚点，并清除星球屏障内部来自界限战争的侵蚀、消灭非智人造物的boss，以重新恢复对这个名叫‘t6’的星球控制权。 那一长串建议链接的避难所，简直让他看着就有点发麻。 聂维扬再次打开最后一篇文章，这是一篇新闻报道，它的副标题是《智人传奇的星海灯塔今已熄灭》 它的笔者与日期信息填写着：【■■■■■■■通讯社-记者罗斯，■■■年■■月■■日于■■■■报道】。 【随着荣耀空间站失去链接，智人历史上最宏伟的三座深空前哨——被誉为“文明灯塔”的希望、荣耀与黎明空间站——已相继陷入沉寂或毁灭，随同荣耀之死，人类史的太空探索篇章，迎来了一个令人心碎的终结…… ■■■年前，在人工共感计划中，希望空间站主动与星球本土断联，我们的同胞成为可视的陌生人工星体，当它一年一度地回到t6公共轨道，我们才知道他们仍在。 ■■■年前，黎明空间站载着万众希望与文明火种，逃离了这片战场，消失在深空之中，计划中定期发送的交流讯息，我们已有■■■年未再收到。 如今，荣耀空间站于幽界陷落…… ……】 好吧。 真好。 能在这里接触到秘密知识，有意思。 ——幽界里也有个空间站啊？！！ 那个名叫荣耀的空间站，你好端端在轨道上挂着，是怎么跑到幽界去的？！ 聂维扬感觉自己有点轻微头痛，他知道自己的眼睛应该有些充血，这是短时间内接触了太多高危知识的表现之一，与精神力具体数值无关。 这些信息要是广播出去，恐怕人类之中绝大部分要被硬控半天，甚至有些人的脑子会直接炸成烟。 回归教派的危害性也在此处展现得淋漓尽致。知识就是力量，这个隐藏着太多秘密的组织一急眼就扔知识掀桌子，它们的确不止一次干过广播秘密知识这种事。而它们又不愁知识来源，渡空魔和智人打交道的历史那么悠久，甚至拥有侵蚀前文明城市的技术，手上的秘密知识存货厚到令人发指。 聂维扬深吸一口气，关闭这些信息窗口，看了一眼主机日志界面。 那里的确存在大量空白，甚至连聂维扬本人的到来、发生在城市之声里的战斗和二号管理员相关信息，都没有被记录。 这非常奇怪，在这一夜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同步删除c3510城市主机的日志记录！ 聂维扬关了操作台，他抬起头，墨镜映出一道轻柔的冰蓝色流光，那光芒奇特，衰减时隐隐泛紫，发光体是一块完整的白色结晶，高约二十五米，直径超过六米。 这是一块巨大的心相结晶，它被笼罩在数层玻璃状圆柱体屏障之中，坐落在一片似祭台似车床的黑色机械台上。 它的光芒本不该偏向蓝紫，有了这种变化的原因是，在它的四角，有四块仿佛这块心相结晶缩小版的幽界水晶，以相似的形式被束缚并运作。它们与心相结晶之间被地表金属架构链接，深埋地下的结构源源不断地传输着能量，也传输着来自幽界的信息。 这就是城市主机服务器核心，在四面八方，数百个服务器如同放射线一般环绕着它。 聂维扬所在的操作台，就在它的正下方。 如今，随着他知道的事越来越多，原本似乎清晰的前路，也开始笼罩在迷雾中。 这迷雾来自久远的历史之前，乍一看去仿佛无始无终，它包围了整个世界，将一新一旧一入侵者的三个文明笼罩其中，要以隐藏在迷雾里的危险摧毁远道而来的地球人，要在新世界掀起一层层摧天裂地的浪涛。 聂维扬知道，那浪它的确掀起了……不，它早已掀起了。如今发生的一切，其实都只是浪上一颗小小的水珠。而身处其中的每个人，都只是一粒沙。 有位诗人说，大海没有时间与沙子交谈，它永远忙于谱写浪涛。 宇宙、自然、战争、时代，从来如此。 可是，从来如此，便要接受吗？ 聂维扬的目光落在服务器漆黑的屏幕上，他知道，在上一世，恐怕没有人将它正常打开过——即便是渡空魔也只能以侵蚀的方式获得主机控制权，而那个同步删除日志的神秘力量，也自然能在这过程中同步删除资讯库。 那篇文章的结尾在他脑海中浮现。 【……当承载着人类智慧与勇气的巨构逐一消隐于无垠黑暗，它们留下的并非只有虚无。那深空中的沉默坐标，依旧在无声诉说着人类向群星进发的永恒渴望与不屈意志。 我们失去了灯塔，但航船，仍需前行。】 聂维扬转身离开。 城市之声，csss安保单位的生产处，自然就是csss系统锚点。 他还要去链接避难所，以达到真正获得城市之声控制权的目的，他要走遍大地，链接地球人的城市，也链接前文明遗留在地上的这每一颗星辰。他已经明白了，他必须编织一张足够强悍的网络，去支撑星球屏障、抵御未来危机…… 单只是短暂地追上一段命运，不够。 远远不够！ 他还得去扼住敌人的咽喉，让回归教派吐出所有关于幽界和渡空魔的秘密，也要扼住命运的咽喉，从它们之中掏出所有未来更好的可能性—— 这将是一条漫长的路，在命运的海浪冲击下，先驱者不进则退。 而聂维扬，从不后退！ 好！去满世界发幸运签！（喂 - ：以后更新时间依然是晚上7点，毕竟大家都习惯了我也习惯了x (本章完) 第85章 快递炸弹 第85章 快递炸弹 晚风再次吹动聂维扬的头发，黑白交杂的发丝在风中轻轻摇动。 他走出城市之声，看到c3510已经大变样，如今它从一座城市变成了一座废墟，矮山般的预制板碎块堆砌着，警戒线缓慢而沉重地巡游其中，远处的天上有雨云如预制板那样堆起来，广阔的平野之森之上，丘陵偶然起伏。 csss安保单位？ 你们都安保了些什么啊！ 聂维扬无语地摇头，他跨上幸运签，驱车经过一座漫步的警戒线旁边，它发出轻微嗡鸣声，红灯扫过他身上，接触到那把制式双手剑与他胸前的安保人员身份卡，随后平静地离开。 是的，现在，只要聂维扬还在身上带着这两样东西，所有csss安保单位都不会再主动攻击他，属于前文明的设施还会优先将他判定为己方单位，给予他更加方便的待遇，甚至给他打个折。 重生之后，邻居问他是不是找到工作了。现在想想，这怎么不算找到工作了？三个月实习期都过去了。 顺便说，管理员身份居然是没有折扣的，这可能也是管理员不需要那点儿折扣吧。只是当聂维扬顺口问“那我有工资吗？”的时候，主机的沉默比之前每一次都长，长到让人想跟着一起沉默。 前往3539避难所之前，聂维扬先离开了一趟城市。 在城市边缘的夜空之下，他找到山巅上一处风景不错的地方，取出了背包里的一样东西。 那是一颗颅骨。 一颗寄宿着一抹能量波动的小小颅骨，在它的双眼之中，刻着两个诡异的符文，散发着微妙的黑色能量。 聂维扬轻轻抚摸了一下它，将精神力沉入其中。他感知到一个残缺的灵魂——他唤醒了这个灵魂，脑海中响起一个近似呼唤的思绪共鸣：“爸爸？” “……”聂维扬轻声叹息。他席地而坐，一手托着这颗颅骨，遥望天际，猩红双眼隐藏在墨镜下，风衣铺在地上。 “我不是你的父亲。”他的精神流淌出温和的波动。 这场交流并不平等，他完整地在这里，而对方，一个看上去才六七岁的小女孩，她的双眼一片血红，虹膜的位置是漆黑的空洞，那是渡空魔眷属的标志。 这孩子的身体左半边支离破碎，如同碎玻璃般飘散，似乎在远远指向某个方向。而她好像感觉不到精神上的痛苦一样，只是在一片精神空间之中仰着头，就好像只要仰头，就能看得见他似的。 但她只看到了一片海。 那是一片淹没天地的白色光海，它温和而平静，不炽烫，不冰冷，不刺眼，不伤人。 只是本能告诉她，只要她敢触碰它，就会被直接碾碎，魂飞魄散。 “我要找爸爸……”小女孩嗫嚅着，稚嫩的声音小心翼翼：“爸爸……” “……”聂维扬沉默片刻，说：“他不在这里。” “爸爸……在哪？” “在城里，就在不远处，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聂维扬说，他的声音前所未有地轻缓，“孩子，你还好吗？” “我……？” “你。我发现你好像……不太有精神。” “我……饿。”女孩喃喃，她用完好的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另半边身体已经不在了：“爸爸说……我考一百分，就带我去吃汉堡……这次，我只考了九十九，爸爸生气了，但还是给我吃……叔叔，我好饿……” “？”聂维扬的声音轻柔，“什么？” “就是……爸爸带来，妈妈和姐姐……妈妈姐姐变成了，爸爸说，她们爱我。我好喜欢吃……那个……妈妈和姐姐，什么时候再来呀？” …… 听着这奶声奶气的声音，光海稍微流露一丝波动，聂维扬闭了闭眼。 “孩子，那……”他顿了一下，竟不知要如何告诉她，那不是。 好一会儿，他说：“休息吧，等你再醒来，就能见到你爸爸了。” “好，叔叔……”小女孩喃喃道。 她慢慢闭上眼睛，灵魂的波动逐渐平息。她并没有意识到，那片光海正在轻柔地淹没她，把她化作灰烬。 仅仅只是一瞬间，这半片灵魂就化作了一抹纯粹的能量，对精神力强大的职业者而言，这是一口不错的甜点。 聂维扬静静看着那颗颅骨眼窝里倾斜的符文，它们悄然消逝了。与此同时，那抹能量携带着他的一点精神力火，柔和地放飞于风中。 它掠过神馈者领队的尸体，掠过警戒线与废墟之间，掠过城市之声，掠过原野与驭灵信使梅妍头顶，掠过星星和雨云注视的地方，直直往远方而去。 聂维扬的心情有些沉重，即使他和这孩子完全没有关系。 每次不得不杀死一个被回归教派魔化的无辜受害者，他都并不好受。但他必须下得去手，因为魔化者的灵魂残缺，他们将本能地渴求摄入正常人类的灵魂，这种渴求完全是成瘾，几乎没有任何一个魔化者能抵抗它。 来自灵魂的吞噬欲，这和食欲完全是两码事，人类饿死的痛苦，甚至不如灵魂吞噬欲发作时的十之一二。 魔化者，尤其意志不坚或三观未成的魔化者，必然忍不住吞噬灵魂，为祸一方，而这个孩子，甚至已经吃下了她亲人的灵魂。体验过这种短暂满足之后，她甚至可能主动寻找灵魂以吞噬。 渡空魔托利恩迦，本身就是一个以秩序生命灵魂为食的种族，将人类往它们的方向转化，成功的会成为新的托利恩迦，失败的就是魔化者。 而回归教派会故意制造魔化者，同时豢养感受痛苦、享受痛苦的灵魂，甚至让这些灵魂吞噬自己的血亲，逐渐提纯能量。 这就是上好的材料，也是托利恩迦眼里的美味佳肴。 聂维扬谨慎地操作，尽量不破坏颅骨结构，从它里面里取出了一枚被能量束缚着的完整幽界水晶。 这是信标的主材料之一，里头一般都记录着一些信息，从死者生前最深刻的记忆——回归教派称之为‘材料杂质’——到有关仪式、渡空魔、坐标、法术之类的信息。 他收起那颗水晶，在这风景优美之处挖开一个土坑，把那颗颅骨深深埋进地里。埋下去之前他用一块塑料布包裹了它，又把它放进一个密封性够好的盒子里。 但等到要泼土了，他又把它挖出来打开，往里面放了两颗从朗城带出来的。 “这才是。”聂维扬轻声说，“还算甜吧。” 他用盾压平地面，让它看不出曾被挖开过，然后起身走向城市之中。在他脑海中，‘地图’功能上闪烁着一个光点，它急速移动向一个熟悉的方向——聂维扬曾‘做过客’的地方，回归教派的中州据点，中州骨祭庭。 血债这东西，受害者从来都没法自己去讨，而在新世界，能帮受害者讨债的机制稳定度也大大降低了。 但是…… 总得有人去跟他们算算账，聂维扬习惯了做这个活儿。 聂维扬走进一扇银色大门，几小时后，他手指间夹着一枚[人工命运3539]走出它的门扉，另一根手指上还挂着一枚竞速比赛金牌。 天空比此前更加暗沉，这是黎明之前的那一抹黑暗。 他在城市之声里签了个名，随后再次跨上幸运签，驱车奔向另一个方向，城市在他背后变得明亮，建筑苏醒、主机与避难所之间的链接重建，却仍未能链接至地形编辑器，这一定是缺乏某些条件…… 聂维扬思索着，幸运签飞驰入夜，后方留下一道漂亮的湛蓝焰光。 而在地图上，那个光点飞至中州边缘某处，忽然爆发出一抹亮光，无声地消失了。 一片高山深处，淙淙流水之上，一座华美而诡异的圣殿里。 半嵌在山体的圣殿主体，犹如一座庞大而复杂的折迭骨殖，中心宽阔的高厅里，一个红袍人拿着块破碎的幽界水晶，身上衣袍泛着一片焦黑，他另一手攥紧了胸前的太阳挂坠，死死盯着那块正在消散的水晶，垂目流泪的金色面具微妙地透出一抹愠怒。 就在刚才，一道流光从远方天空中一闪而来，没入了他手里的水晶之中。随后就是一道充满净化与神圣气息的光芒贴脸爆炸，在两道连环出现的巨响之中，这摄人心魄的力量以一种精确冷硬的方式炸穿了他三层护盾，差点没把他面具都给干碎。 圣殿之外急急忙忙冲进来几个黑袍人，看着这一幕，面面相觑而不敢上去。 其中为首者迟疑良久，大着胆子靠近发问：“日主冕下…这是……怎么了？” 日主沉默良久，似乎在强忍着什么，缓缓将那块破碎的水晶放下。 “c3510的二号目标破坏了一号计划。”他的声音有一种非同一般的沙哑，甚至还带着一抹从容与耐心：“信标已被拆毁，材料的另一半灵魂被放了回来，和这里的一半发生了合并反应，让灵魂前往幽界的同时，引发了幽界空间与物质界的置换波动。 “那个对手……很强。而且技术精湛，意识超前。” 日主表面对聂维扬不吝赞美，但在红袍之下，他的手颤抖着握紧，拳头比石头还硬。 “更新信息，那个家伙……是个，圣骑士……！” 感谢【子亦愆期】大佬的盟主！！！说实话我确实没想到我也能有上架盟主，所以再次感谢！！！！！ 盟主加更从明天开始算，毕竟今天说了写多少发多少，算在今天有点坑人了x （一群奇怪的兔子按 (本章完) 第86章 故市 第86章 故市 数日之后的一个中午，聂维扬抵达了一座城市。 这里对应的地球城市本就范围极其庞大，如今没有了高楼大厦，人们的居住处在地表平铺开来，更是横亘山河，比此前庞大不知多少。 因为这里，是一个一千二百万人的大城市，‘故市’。 这座城市所处的位置地形四通八达，是中州交通的中心点，无论去往中州哪个方向，都可以将此处作为中转站。 现在，故市只剩下不到六百万人了，这还是因为大城市的抗压能力强——在血月上行中，故市死去了接近三百万人，约为总人数的四分之一，其他缺失的人则是尽数失散。 聂维扬四处遇见的那些聚落之中，就有大量故市人存在。 华夏人太多，中州尤其如此，相比美洲、大洋洲等地，以纯粹的迁徙躲避危险这种方式并不那么好用。因此，血月上行之中，华夏人完全是硬扛过去的。 如今，聂维扬来到故市，是为了传递有关朗城与旁边小城市的消息，也是为了更新自己的当前情报库。 人多的地方，情势也会更加复杂，但相应的，消息也更加四通八达。 …… 如今原野上各处都是怪物和变异动物，故市人的覆盖范围又广，聂维扬进入他记忆中的故市辖区之后没多久，就听见远方隐约传来轰隆爆炸声。 他坐在幸运签上，从一座山顶远远看去，不太意外地发现，这附近的森林已经被清理到稀疏了不少。而那声音来自远方某处山里，听动静像是土制炸药和一些技能在同时发力。 聂维扬闭目倾听了一会儿。 “嗯……火烧，水淬，脆化石头……然后爆炸。” ‘轰隆——！！！’ 巨响在天空中回荡。然后就是噼里啪啦的声音，如同烟洒落。 “原来石矿现在就开了。”聂维扬做出判断。 他记得这个方向有两个大矿，一个是石矿，一个是煤矿。没人会蠢到炸煤矿，瓦斯爆炸这四个字，比虎狼都更恐怖。 聂维扬没有靠近石矿方向，而是驱车往远处的低矮建筑群而去。田野与疏林分布在丘陵和土路之间，如幸运签这种重型摩托碾上去，将土地都碾出一道扎实的轮胎印。 那轮胎印有些奇特，是一圈圈麦穗相对平行的形状。 当聂维扬在黄土路上行进，就像黑笔书画，让奇特的麦田般的痕迹无限延长，就是这麦田抗倒伏能力可能不太行。 聂维扬没再飙车，因为到了这个距离，路上有人再正常不过。 事实上，没过一会儿，他就看到一行三十多人的队伍正慢慢前进着，他们或推着独轮车、或拉着滑板车，最前和最后二人明显比中间的更加强壮，而左右两旁各有一个人随行，看气质明显是军人。 正常状态下，如果聂维扬不故意放大声音，幸运签的声音并不大。别说在它这个体量的摩托车里了，就算是在所有载具里，它甚至都称得上近乎静音。 但当他靠近这一行人三十米范围时，那两个军人之中的一个突然回头，对他横起手中一把带鞘长刀。 “你好！这里是华夏豫州故市驻军，请停止靠近，出示你的个人资料界面，并开放姓名、年龄、血统、职业、等级、大事件记录信息选项！” 好吧，例行公事。 聂维扬并没有抬杠的想法，他看着那一行运货人加快脚步远离他的模样，歪了歪头，微微抬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并按对方所说开放了个人资料，但并未开放血统信息，而是展示了——信念。 “姓名，聂维扬……聂维扬？！”那年轻军人突然提高了声音，“等级……18？！！血月上行是在朗城打的？！信念是……‘通行我之道义’？！” “嗯？？？18级？”后方车队顿时不走了，他们纷纷回头看向聂维扬身前飘浮的公开资料面板： “聂维扬？那个天下第一？他怎么来我们这儿了？？” “卧槽，那车炫得要死……” “圣骑士？那是什么职业？隐藏职业吗？对了，他怎么不开放血统信息？” “18级，他吃了什么能升这么快，前两天公布的故市平均等级才13，我才11级……” “吃了什么？吃了boss经验呗。”有人吐槽道，“这有什么好纠结的？人家开场能单挑boss，后面还连环首杀，你要能这样，你现在也18。” “什……什么单挑boss！”那发表怀疑的人提高了声音，“他指不定是利用了什么地形条件呢！” “故市周围36个boss，所处位置地形崎岖的也不少，你都11级了，比人家当初高10级，你要不去试试单挑？” 试什么？试试就逝世？ 那人憋着气不说话了。因为他发现，旁边的军人皱眉看了他一眼。 “人家是正经有本事的。”那军人冷冷地说，和搭档一起走向聂维扬：“我们应该对英雄尊重点。” 不远处，聂维扬有点没绷住。 什么天下第一……这措辞也太武侠小说了！ 他默默装作自己没听见的样子，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18级圣骑士聂维扬，现在大概没有第二个。” 这个时间点，或者说，最多再过半个月，故市周围应该有两个矿藏、36个boss刷新点、近80个变异动物长期巢穴。而市区里则有超过50个民间暴力团体，还有120个以上的黑市，13个不同的宗教信仰在流传，其中一大半是邪教，回归教派的一个分支就混在里头。 此外，还有超过50个投诚的间谍，正在为故市工作。 聂维扬知道这些信息是因为，故市就是上一世中州的首府，也是他待得最久的地方。在上一世的一个月后，他孤身来此，混入了人群之中—— 他的很多本事，都是在这段时间里锻炼出来的。 那时候他没什么身份又有一点本事，孤僻沉默且坚持不愿意害人，也曾被人拿土制手枪指着头逼迫残害无辜，而他当时是怎么做的？ 他杀了那群人，即使自己第二次濒临死亡——上一次是血月上行。 而被他保护的五个人，两个想偷偷扒走他身上的东西，两个将前两者打走并把他藏进角落，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被怀疑是去报信要害他们，但事实并非如此。 相比朗城的单纯，故市的生活让聂维扬完全理解了人性的复杂。也是在这里，他第一次微笑着说出谎言以掩盖自己的信念，更是第一次微笑着杀人。 但从始至终，他从未变过：聂维扬，代仁人行所不能之事。 如此天真的念头，被他沉默地贯彻一生。 而现在，聂维扬再次回到这里，这一次，他坦坦荡荡。 聂维扬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黑白相间的短发在阳光下反光，略微苍白的皮肤同样如此。 按理来说，一个在这种情况下仍戴着墨镜的人很难被信任，但那等级、职业、信念、绝对够劲的经历，还有萦绕于他身上的、山岳般的泰然气息，令此地再无人心怀疑虑。 甚至因为他的超凡魅力和信念方向，人群下意识对他升起好感，放下了警惕之心。 聂维扬依然微笑。这一次，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好人怎么了？好人就该被拿枪指着？ 不，好人该拿枪指着别人！ 啊，赶不上上架当天了，但就先发一下吧。这更不算周六加更。 (本章完) 第87章 裂痕满布 第87章 裂痕满布 在新世界，敢于展示自身信念的人并不多，就连各大势力，都只在类似政审的环节要求受审者展示信念与相应的技能。 因为相比起源、血统、个人生活，已确立的信念是一个人永恒的弱点。 或许一个人的信念普普通通，只是‘躲避危险，安宁生活’之类的东西，但只要信念被挫伤，甚至被击溃，这个人就会受到几乎不可逆的创伤。 敢展示自身信念的只有三种人：不明白后果的愣头青、低估了后果的狂妄者，还有绝对自信的强者——无论是对力量的自信，还是对信念本身。 聂维扬显然不是前两者。他就是纯粹自信罢了。他对自己的认知向来清晰，不论是自己在外人眼中的身份地位影响力，还是自己的能力、性格、行为模式，以及这些条件会引发怎样的外界反应或反弹。 坦然认清自己，是对自己最大的尊重。 进入豫州城区之前，聂维扬和这队人一起走了一段路。 这些天几乎日夜兼程，不是飙车就是战斗，他有段时间没放缓速度，慢慢看看阳光沐浴的世界。 血色，残肢，死亡，受害者，还有一些畜生不如的人……哦，还有警戒线的鸣笛，引擎的尖啸，剑与盾的交鸣，从历史迷雾中隐现瞬息的秘密。 这一切速度再快也避不开的事物，此刻却被暂时甩在身后，如退潮般藏入风中。 聂维扬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即使只有一丝。 他早习惯了在分秒间搏杀、在极限速度中取人性命，此刻如同骤然松弛的弓弦，虽然心头依然压着关乎世界的秘密，眼中却还是浮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疲惫。 故市的土地干燥而坚实，道路两旁覆盖着厚厚一层金黄落叶，堆在细树干或粗壮树桩边。聂维扬踩上去，每一步落下，都发出细碎而清晰的“沙沙”声，这声音如此纯粹，几乎盖过了他耳中残留的嗡鸣。 昨夜此处下了场小雨，现在空气清冽得如同泉水，洗净他肺腑间的血腥。 泥土已经被被阳光晒暖了，草木枯荣特有的清淡气息萦绕八方，远处有几处火光绵延，一丝若有若无的烟气随风而来，转瞬而过。 在这地方走，人要是晃个神，恐怕还能以为，自己回到了那个正常的世界。 “他们在烧荒。”队伍里有人说，声音里带着笑意，“这要搁以前，那可就是放火烧山咯——” “现在可没人会因为这事儿叫人牢底坐穿了。”聂维扬笑了笑。 现在碰上这种事，一般是直接毙了来着。 他这么丝滑的接梗让众人纷纷发出笑声，能活到现在的大部分人都不傻，自然看得出他的善意。 更何况，他连信念这种常人不随便展示的东西，都能泰然给人看。 加上那声名远扬的强大和等级数字…… 有人靠近了一点。那是个年轻女孩，她看起来一点也不怯，甚至在靠近时先展示了自己的个人资料界面，聂维扬看了一眼。 游烟，女，百灵鸟，12级‘仿声歌唱家’。 哦……是她。未来的新世界大明星之一，技能是声波与声音相关，能力很强，但主打娱乐性和功能性，实际强度不算很高。 至于对方以后会拥有的名气和遍布四海八荒的歌迷，聂维扬直接没算在强度里——那算身外资源。他就是这么个朴素的务实主义者。 聂维扬微微偏头，没有出声。 “您好，聂先生，”游烟笑着问，“您这次来故市，是有什么事吗？有没有我们帮得上的地方？” “没有。”聂维扬回答。 他也不说究竟是没事，还是没有对方帮得上的地方，而是和气地笑了笑，礼貌地反问：“游小姐，我能问一些问题吗？” “啊？嗯，哦……”游烟愣了一下，她微妙地感觉到了一种奇异的亲和力——“您……您问。” “现在故市是什么状态？”聂维扬问，“我想知道，它在你们眼中是什么样的。” 故市现在是什么样的…… 游烟沉吟片刻，道：“我很感谢官方直接进行了军事化管理，否则我早就死了。” 聂维扬耐心地倾听。 “嘛……您肯定也知道，这人越多，就越难管。当一个地方聚集的人数多到一定程度，动乱和纷争就会随之而来，人类就是这种生物。”游烟笑了笑，笑容里没什么感情，“故市最初人数一千多万，以战斗职业作为第一职业的人占据其中三分之一，也就是四百万战斗职业——那可是四百万真正意义上的超能力者。 “我只要想想那时候的日子，就感觉，如果我在管理者的位置上，我过来第三天就一枪把自己毙了。因为任何一座城市进入这种情况，就会迅速成为一个能让人头疼到死的血腥旋涡。” ……真是意料之中的低评价。 “要不是有部队，现在你只能看到一片废墟。”游烟说，“有些人觉得，部队在这种时候就该割据自重，战斗力更高的人就该把普通人的尸体当床，这都不是地球了，依然试图维护规则的都是傻子……” 队伍里传来几声咳嗽，聂维扬墨镜下的眼睛移动，看到两边的两个军人一左一右在望天看地，好像把听觉给关闭了似的。 “血月上行之前，这种情况就很严重。血月上行之后……更严重了。”游烟摇头。“老有人想对别人动动手脚，而且，偷窃抢劫和强奸频发，性别不论。之前怕有人带着粮食逃跑，粮食就被聚集在了一个地方统一管理，结果前些天，有人把粮仓给偷了……” “怎么这个都说！”有人小声嘟囔。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城里现在很多人饿着，聂先生进城就能看到。”游烟撇了撇嘴，“故市愿意作贡献的强战斗职业，现在都在打变异动物搞货币和食物，每天大量资源被聚集在购买食物上——谢谢自动贩卖机。但就算是这样，资源也跟不上消耗，老有人饿死。” 饿死。 这个曾离华夏极其遥远的词汇，让风声都忽然为之沉默。数百万的人死亡与失散，生活条件的下滑，社会安宁的崩溃，这一切让人类终于意识到，末日的呼吸真的缠上了自己，而人生、未来与过去曾熟悉的一切，如今裂痕满布，血色蔓延。 良久，终于有人小声接话。 “快饿死的人，什么都干得出来。”那是一个年轻男孩，他脸上带着一丝惆怅，“你们知道吗？团伙抢劫现在都他妈整成快闪活动了，盯上目标之后冒出来就把人拖到角落里打，艺术家集市那头还有信邪教的，我现在回去，都不敢跟他们说话！” (本章完) 第88章 奇怪的祭祀 第88章 奇怪的祭祀 最初是暴力威胁，后来是直接动手。 时至今日，故市的抢劫团伙已经升级了，如今的他们盯上了什么，就直接冒出来把目标拖到角落里弄死。 反正现在没有那些检测犯罪的高端科技手段，就算身上沾着血，也可以说刚刚碰见了怪物。 人？ 人类一死，那尸体就是个物件，和猫狗鸟兽没区别。 现在又有背包功能这么个东西，尸体往背包里一装，运输成本极低，再随便找个地方隐蔽销毁，受害者亲友一万年都找不着人死在了哪儿。 “……”聂维扬也没法说什么，这是他管不了——或者说，管不完的事。 甚至现在的情况都算得上不错了，上一世这个时间，故市死去的人更多，它的辖区收缩严重，人们深受尸体腐烂造成的瘟疫威胁，边缘区域甚至出现了食人事件，有些人不敢和外面游荡的怪物起冲突，就对身边力量不强的孩子动手，还称之为‘嫩羊’。 如今恶徒还自知卑劣，只是在暗处孽生，让人无法真正根除。等他们的力量滚起雪球来，到了那时候，才是真的崩溃。 现在的劫匪已经开始不把人当人看，人只是他们眼中目标上趴着的一只蚂蚁，是……一笔经验。 想想现状，想想未来，想想前文明、渡空魔、幽界，想想这一切内忧外患，聂维扬就由衷地想叹息。 但不行。一个站在‘强者’甚至‘最强者’位置上的人，不能在人前表露脆弱。 前世他死去时，身心都疲惫至极，也只是叹了一口气而已。他那时以为，他叹出了毕生的郁气与惆怅，往后就是安宁永眠……结果没想到，他还得再活一辈子。 全员一命通关的游戏里，有这么一个人开了第二个存档，他的压力只会比别人大，不会比别人小。 天地高远开阔，聂维扬已经失去了看风景的兴趣，只是用一种近似闲散的姿态趴在幸运签上慢慢往前移动，脑海中无数信息飞转。 走在他旁边的人们不敢打扰他，只是变得更加沉默。 良久，又是游烟发出声音，她小心地发问：“您……还好吗？” “嗯？”聂维扬微微歪头，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我没事。我只是想到了工作上的事。” 工作？什么工作？这种超级战斗选手还有工作？ 众人面面相觑，而聂维扬只是笑了笑，没有细说。 什么工作？当然是‘二号管理员’的工作。 这个身份牵扯的事太多，‘前文明避难所管理员’这么个地位摆在那里，就算那避难所完全空着，结构都只剩下个大厅了，这个身份也必然与聂维扬如今面对的一切问题产生矛盾或牵扯。 到处都是事，人类自己内部还在慢性自杀…… 聂维扬想揉揉眉头，他感觉自己的神经又紧绷了，熟悉的感觉回到了他身上，短暂的平静不能带给他任何安抚，反而只让他习惯性在脑海中制定更多计划。 重生以来，聂维扬总是显得平静而镇定，好像死亡、血腥、杀戮、恶魔、末世、星球与文明的未来都并不沉重。 其实不然。它们重，很重。 生命与文明，这两个词太大也太重了。 而今，死亡、厮杀、无序，这混沌的一切已经席卷了整颗星球，只是那些混乱地带，他现在还没去过而已。 从地球社会延续下来的高组织力，让华夏的崩溃速度远远缓于其它地区，人们因此得到了喘息的余地，以至于许多人并未意识到，这里已经是最好的状态。 四个月以来，聂维扬身上总是带着平静与平和，他不敢对任何人清晰叙述，他脑子里到底隐藏着什么。 承载着太多秘密的人，要规划并执行一些隐秘计划的人，按照一些文艺作品的说法，或许就是这颗星球上的先知，是守密人，是谋者、钥匙与锁。 人们素来喜欢夸赞这样的存在，文学史上有巨大的篇章只是用来夸耀他们的力量、智慧与先见之明。 聂维扬小时候也曾经觉得这很酷，但如今他自己成为了这样的一个人，却已经很难说这是不是一种酷刑。 “算了，不想了。”聂维扬深呼吸，他从幸运签上直起身，伸了个懒腰，听见周围一圈清晰的呼气声，显然众人刚才都被他身上散发的低气压憋的不轻。 他的表情带上了一丝歉意，但并没有张口道歉，而是提出了更多问题。 “刚才，这位……”他看向那个年轻男孩。 对方大约二十出头的样子，脸上带着一丝兴奋，闻言光速打开个人资料给他看：李明哲，男，马里努阿犬，13级演奏家。 演奏家。怪不得住在‘艺术家集市’。 “你好，李明哲。”聂维扬点了点头，“你刚刚说的邪教，是怎么回事？它叫什么？叫人做什么？信它的人多吗？都是哪些区域的人在流传和它有关的信息？” 上一世早期的聂维扬从不和那些宗教信徒多联系，无论是正信还是邪教。以至于他现在对当前回归教派可能的隐藏地点毫无概念。 但是，艺术家的精神属性普遍较高，艺术创作需要接触的此类信息又更多，因此艺术家里信了回归教派的还真不少。 如果说李明哲认识的其他艺术家职业里有回归教徒，聂维扬还真没法第一时间保持否定态度…… 只是，难不成他刚来故市，就得到了回归教派的信息？这是不是有点太巧合了？ 聂维扬不相信巧合。他等待一个回答。 李明哲思索片刻，他让其他人离远一点，自己凑到聂维扬耳边：“我住在一个名叫‘艺术家集市’的地方，它是个半交易半生活区，居民都是故市原本艺术圈的人，现在的职业也与艺术强相关。平时，我们会在里面交易一些用得上的特殊资源。 “艺术家集市离宗教街很近，最近出现了一些奇怪的信仰，看上去不像是我们常见的那几个，我甚至有一次起夜的时候，看到几个人鬼鬼祟祟地祭祀什么东西，还从自己胳膊上放血，他们围着的那个图案像是个魔法阵，在接触到血液之后发出奇怪的绿色光芒……然后我就不知道了，我被吓跑了。 “哦，宗教街住着的基本都是一些合法宗教信徒，他们之中大部分的职业与自身宗教有关，艺术家集市和它们就隔了一条街。” 一条街？有人在和宗教街相隔不远的艺术家集市里举行奇怪的祭祀？ 聂维扬的耳朵竖了起来，他在墨镜后挑起眉头。 有出入的信息出现了—— 他怎么记得上一世，一个月后的他来到故市时，艺术家集市的位置，是在宗教街远处的另一个城区呢？ 别告诉他，在这四处资源紧缺的短短一个月里，艺术家集市就出了个什么要突然搬迁的大事儿。 “它们在什么地方？”聂维扬问。 李明哲如实回答：“官方总部所在的正阳区旁边，新阴区中心位置。” 聂维扬：“？” ……不，不对。 艺术家集市，不就是在新阴区吗……！ 5分钟后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89章 山雨欲来（盟主加更） 第89章 山雨欲来（盟主加更） 合着搬迁的不是艺术家集市，是宗教街？ 聂维扬心头警铃大作，这下真精神了。 他可比很多人都清楚宗教街的重要性，那条青石路上同时存在道教、佛教、侍像十字教、经文十字教等合法宗教。 单只是道教，那里头的大量道士、炼气士、炼丹师、道医就为华夏提供了绝佳的后勤辅助。 还有专修战斗的伏魔道士，把符咒、净化技能和雷电技能玩出。 他们甚至还有专门的‘箓’体系，授箓道士死后在幽界有一片独立停驻区域，活着的授箓道士还能摇已死前辈帮忙。 其它几个宗教也各有各的厉害，比如聂维扬就和武僧职业中的最强者打过交道，他对此印象深刻。 几大宗教在故市的老窝集体搬迁，随便就让信众换个地方去拜，可能吗？可它就是发生了，这问题肯定超乎寻常的大。 那么，谁能让这群人出问题？这群人要是出了问题，又该是多大的一件事！ 聂维扬眉头一皱，不过一会儿，众人也走到了一个岔道口，他和这些人一左一右，他要去故市，而这些人要去石矿山方向。 他摆手和众人道别，在远离这支队伍后拧动油门。 ‘轰——！！’ 蓝光明灭，几乎只是一个呼吸之间，幸运签被三十万银环堆出的强大性能用一次起步加速展现得淋漓尽致。 一道即使在白天也肉眼可见的蓝色尾焰穿过碾实土路，他能从这道路上看到一些宽阔的履带痕迹。这证明这一次，故市带来了重型机器…… ……不。 聂维扬经过一道新履带痕迹时侧目扫了一眼：“……？” 这玩意儿的痕迹……怎么这么像机械学者搓的坦克或步战车？等等，故市该不会就是从地球带来了步战车吧？！ 看这样子，好像还不止一辆？ 聂维扬精神一振，他加速前进，阳光从天空中毫无遮拦地倾泻，晒得他露出的皮肤发烫发疼，蔓延着轻微的火焰烧灼感。现在是午后，是太阳最烈的时候，他的皮肤开始被晒伤，不自然的血色从表面浮现，严重的刺痛接踵而至 在加速中，时间仿佛被无限缩短，浓缩为一道锋利车辙，记录了一个瞬间，一个圣骑士、一个吸血鬼，他来到故市的瞬间。 那些硝烟、那些厮杀、那些生死一线，都被这广袤而宁静的原野暂时收纳，只剩下他在这黑色、红色、金黄与赭石色的画卷中穿行而过，如同一道锐笔，将后方滚起的尘泥都染蓝。 路过一片丘陵时，聂维扬听见轰鸣与惨叫。他暂时降低速度，却看到一具尸体飞了出来。 那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尸体，她摔进草地里，如同破麻袋般滚了几圈。 在她来的地方，一声尖锐嘶鸣响起，恶心的绿色血液喷出几米远，将草地腐蚀到嘶嘶作响。只消片刻之后，一头巨型螳螂般的绿色虫怪冲出来，一人多高的身躯显出一种非同一般的骇人。 虫子是比哺乳动物分布范围更广、数量也更庞大的变异怪物，相比起如今只在阴影、地下和夜间出没的速行者一类怪物，虫子到处都是，被虫子杀死的人也到处都是。 一只断了条腿的丧尸慢慢从灌木丛里爬出来，它用爪钩似的双手抓地，拉扯着自己爬向女孩的尸体，寄生虫蔓延在它皮下，显出恶心的黑色纹路。 又有一头近似放大版蚰蜒的变异昆虫从草丛里冒出，在它长约两三米的身体前，两个人正连滚带爬地逃跑，可那只巨型蚰蜒密密麻麻的腿攀过石头与树干，移动速度不知道比他们快了多少。 那两人大喊着逃命，试图对附近可能存在的其它战斗小队求救，可复杂的地形让他们踉跄着摔倒。当他们骂着什么而试图往前挪动身躯时，却见一面银光雪亮的铁盾带着明亮光芒破空而来！ ‘嚓！’ 一声锐利脆响之下，铁盾切断了蚰蜒的躯干，仿佛那些环环相扣的坚硬甲壳并不存在。随后它飞远两米，却又突然折返！ ‘嚓！’ 又是一声利落脆响，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螳螂锋利的刀爪被齐齐切下。 朗城最好的几个工匠联手打磨的锋利盾边，一如既往发挥正常。 发动机声音再起，草丛里的两个人呆呆地抬头，他们只看到一道背着盾的背影，与摩托车湛蓝的尾焰。 “我靠……碰见大佬了……”其中一人喃喃着，爬起来准备对付没了爪子的螳螂：“古道热肠，一击必杀，做好事不留名，还骑着这么酷的摩托？ “故市……有这样的人吗？军队里也没有这么强的人吧？” “啊……啊！！……没有吧。”另一个人瞎了一只眼睛，此刻正迅速掏出伤药，一边惨叫一边敷在眼睛上，还露出了一个有点抑郁的奇怪笑容：“要是有，我们哪至于来这儿？ “对了，看看战斗记录，是谁介入了战斗……” 片刻之后，两个声音突然齐齐提高音调：“聂维扬？！” 下一秒，一个声音变得更加惊恐：“别激动了！你眼珠子掉出来了！！！” …… 洗练的蓝之下挂着几缕薄云，风把它拉得细长。辽阔的田野刚烧过没多久，褪去葱郁之色，显出一种颓废的黑灰。 未长成的细树沉默地指向天空，失去叶片的树梢在阳光下起伏如凝固波浪。远处，逐渐靠近的林立建筑被石砌的瞭望塔与矮墙环绕，间或点缀着些许树木，那些树的叶子已染上深深浅浅的橙黄与火红，像一簇簇燃烧的火焰。 无论如何，城里的风比原野上小，温度比原野上高，植物落叶自然更慢，也更显得生机勃勃。 聂维扬心里一直惦记着艺术家集市里的邪教、隔壁的宗教街和回归教派的事，他甚至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李明哲叙述的‘从手臂上放血的奇怪祭祀’，尝试从回归教派的常见仪式中找到对应选项，只是未果。 他迅速接近故市市区，周围人也逐渐多了起来。直至他抵达那不算高的城墙大门不远处，他看到一条长长长长的队伍，前方似乎有人在检查着什么。 幸运签的车速逐渐降低，但即便如此，四面八方也还是有形形色色的人转头看了过来，那些目光中带着好奇、恶意、警惕、贪婪…… 聂维扬皱了皱眉，他看都没看那些人，只是放开摩托把手，远远盯着大门口的队伍。 这里是故市主城区，里面包含了正阳区、宛南区、新阴区等早期主要区划。而在其它地方，还有一些分散的聚居地也属于故市管辖。 但是…… 今天的检查卡得这么紧？不应该啊？ 因为确实不止一个人说没有实感，虽然有故意因素在，但也正在尝试调整描述方式，努力把主配角放进场景里、故事里、生活里、因果里（ ps：今天应该至少还有一更 我在努力日万 当然如果我没发 那就是我似在作家助手里了（明日复活版） (本章完) 第90章 市区内部 第90章 市区内部 城门口十分嘈杂，排队的队伍很长，粗略估计聂维扬前面还有两百多号人，均穿着相差无几的普通布衣，看上去像是城里裁缝的练手之作。 他完全没准备在排队这种事上浪费时间，只是下车收起幸运签，快步穿过人群，去到了城门下。 果然，城门下被堵得严严实实，那是几座林立的木屋，人群一个个进去，好一会儿才出来，效率不怎么高。这不合常理，在这样的环境下，尽量保持高效率已经成了大部分人的本能，无论是工作、行善还是作恶，效率就是生命。 一个中年男人拿着个土制扩音器，嘴里一直在重复一段话：“大家配合一下，啊，之前查出来，啊，城里混进丧尸寄生虫感染者了，啊，我们的医生必须谨慎检查，啊，为大家的，啊，生命财产安全负责，啊，对吧……” 这口癖实在太魔性，聂维扬听了两轮，脑子里差点就剩下个“啊”。他不由得多看了那个拿着扩音器絮叨的男人两眼。 很好，那家伙自己也快睡着了。 聂维扬从对方身边走过，礼貌地对被他插队的人们点头，然后，向登记信息的人出示了自己的个人资料界面，还有向烽早些日子给他的证件。 “你好，”他说，“我是聂维扬，来此是为了……” 登记人员是个长着长毛猫耳的年轻女性，她原本还在奋笔疾书着什么，看到递送过来的证件就抬起头，再看到那个界面、听见那个名字，忽然两眼发亮：“聂？！”她顿了一下，谨慎地压低声音：“……聂维扬？是……那个聂维扬吗？” “……”聂维扬被她逗乐了：“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那个聂维扬’。我需要和故市官方最高行政与军事管理者碰个面，烦请……” “我马上去报信！稍等！会有人替我给你做登记！”那文员从桌前跳起来，柔软厚大的长毛尾巴高高翘起，她的眼睛亮亮的，接过聂维扬手中的证件，转身飞速跑向城中，马尾辫和尾巴一起跳动着。 这赫然是个信使职业。 新世界的信使或类似职业拥有者很多，其中大部分是女性，她们几乎代替了通讯系统，同时工作范围也与文员重迭。 聂维扬不由得想起了朗城，还有云妮。救下她的那天，是他重生后第一次意识到他还要为他人而战。 这么说来，云妮这个信使，也的确是将一些东西‘传递’到了他身上。 片刻之后，旁边木屋里走出个约三十岁的女人，她无奈地坐在木桌前，拿起桌上被一块破布包着的碳条——那就是她们的笔。 “姓名聂维扬，性别男，职业圣骑士……哦，这是个隐藏职业……”那女人喃喃着，迅速抄写一些个人信息，在血统的位置顿了顿笔：“请问，聂先生，您的血统是？” “……”聂维扬沉默片刻。他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最少一百号人正盯着他，原本嘈杂的絮语声都消失了，只等着他给出回答。 血统……他自然不可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是吸血鬼。 那么，他得找个伪装名字——这种血统的原型必须是黑白毛色，或者至少是深浅拼接…… 难道真要说自己是大熊猫？？不，不行，大熊猫的眼睛又不是红色，他不可能一辈子戴着墨镜。 聂维扬沉默片刻，他低了低头，黑白短发有些许散落。他早些时间才在一条河边清洗了身上的污渍和血迹，现在头发还算干净。 他的白发集中在两侧鬓角，还有前额靠左侧的位置，但偏右的也有一小撮…… 一个……伪装血统…… …… “夜鹭，一种鸟。” 聂维扬沉声说，他甚至指了指自己的墨镜：“我的眼睛是红色，比较吓人，所以戴墨镜。” 用一句实话掩盖一个谎言的技巧总是那么好用，甚至对方靠得近的时候，还确实能从墨镜里隐约看到一抹猩红的光彩—— “原来是鸟类啊！”对方感叹着，“果然，最强者的血统，就该是翱翔天际的飞羽！” “……”聂维扬神色自若地沉默。 ——不，根本没有什么翱翔天际，夜鹭那玩意儿是水鸟，在地球互联网上梗图巨多，甚至人称中华田园蟑螂……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看着自己的个人资料上被填写了【血统：夜鹭】这种东西：新世界最强者、人类no.1，圣骑士聂维扬，堂堂成为夜鹭！ 前面登记着信息，后方人群里传来窃窃私语：“原来是鸟吗……”“他没有耳羽，该不会其实有翅膀……”“哇，这么强？他会飞？”“会飞的圣骑士？他会飞着扔至圣斩吗？”“至圣斩是什么？”“什么？至圣斩？聂维扬会飞着扔至圣斩？” 从‘是鸟’，到‘会飞的圣骑士’，再到‘飞着扔至圣斩’，这谣言传播速度把聂维扬自己都听沉默了。他不由得扶了扶墨镜，移开目光，总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个不太正确的决定。 ……至圣斩从未有一刻如此像‘洗手液’。他对不起dnd那帮圣武士玩家。 回头该不会有人问他头顶那片白毛是不是夜鹭的繁殖羽吧？ …… 等到信使带着一群人跑回来，关于聂维扬的谣言已经传诵到了“聂维扬当初是飞在天上用至圣斩把第一个boss打死的！”——即使他根本没有叫这名字的技能。 他只是拿回自己的证件，快步走进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里，走进穿着军装、战术装备或‘游戏’装备的一群人之中。 “我们可以少点寒暄。”在周围有人开口欢迎他之前，聂维扬先说了话。 或许是被短时间内太多陌生人围观的原因，也或许是想到了回归教派，他心里微妙地有些焦躁，但他还是保持了最基本的礼貌。 来人之中明显处于领头位置的那人微微一怔，笑着应了一声好。一行人去到附近一处军营，进入一个隔音较好的房间，在一张会议桌边坐下。 “首先，”聂维扬将一个厚厚的纸袋拿出来，放在桌上，“这是朗城至血月上行前的工作记录，朗城的向团长暂无法亲自述职，因此托我转交文件。” 这是向烽在他离开朗城之前一天给他的东西，请他转递至故市。 “其次，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聂维扬抬起头，“三件事——前文明城市、前文明避难所、回归教派。你们知道多少信息？” 还好情感发生转变的节点就在最近了（ (本章完) 第91章 让我们来谈论一些事 第91章 让我们来谈论一些事 “我们发现了三个前文明城市，但目前除了潜行中可移动的小部分人手外，还没人能在夜晚待在城里。” 回答问题的人是故市大前期最高军事长官，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名叫梁振端。聂维扬知道他，但了解不多。因为在上一世大约两年后，这位就去世了——死因是过劳。 这事儿如今已有眉目，那黑眼圈重到聂维扬看他一眼，就感觉他才真是大熊猫血统…… “研究所、训练场、自动贩卖机、潜行相关考验的避难所副本、相关类型boss，都能出潜行技能。”聂维扬说，“还有，”他抖了抖衣襟，给一群人看胸前的工作牌，“如果有机会获得csss名称开头的工作牌，一定要尽可能拿到，配合安保系列武器，你可以在未暴露异族血统或拥有血统改造正当理由的前提下，被一部分前文明机关视为‘友方单位’。” 会议桌上十几人睁大了眼，面面相觑地消化着这些信息。他们多数没怎么打过游戏，自然也很少有这样‘满足条件就可以！’的电子游戏思维。 虽然几个月来已经接受了不少新事物，但骤然得到这些信息，还是消化了几秒钟。 但这些人说到底都是人中龙凤，能管得住几百万人的集体而不让它溃散的人，学习与理解能力自然比绝大多数人强得多。 此刻，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根本没去纠结什么，更没有过多关注这些话背后关于前文明的信息，而是发问：“正当理由，是什么理由？” “编。”聂维扬说，他没觉得这是个难做的事，因此也说的简短。 “骗得过它们的主机数据库就行，或者只是让它们不再关注。前文明没有真正意义的人工智能，无法真正主观判断你意图的真假。 “但记住，自身的理由不要互相冲突，不同人的理由也最好能互相佐证，会更好一点。” “原来如此。”会议桌上的人纷纷呼出一口气，露出一个笑容。 战略欺诈嘛，懂的，老本行。 骗机器可比骗人简单多了。 “那么，研究所和训练场又是什么？”又有人问。 这是个笑眯眯的老太太，她看上去大约得有七八十岁了，一边问，还一边顺手拿过旁边一个年轻人捧过来的茶壶，想给聂维扬倒杯茶。 聂维扬吓了一跳，像个雕像似的脸色也变了。他连忙站起来接过茶壶自己倒，还给对方也倒了一杯。 这让老太太笑得更开心了一些，她接过茶杯，把茶壶放在眼巴巴看着的其他人面前，让他们自己倒去。 “这两个名词放在这里，恐怕有什么别的含义吧？”她问着，声音缓慢而柔和。 “当然不是。”聂维扬说，他抿了一口热茶，“这是‘特殊功能建筑’，是‘镇守势力’的特权。而成为镇守势力，需要‘镇守势力之证’。” 镇守势力，就像一些游戏里所谓的‘帮会’一样，但是‘拥有一地管辖权’的帮会。 在新世界，‘玩家’的组织可分为‘探索团’、‘互助会’、‘职业协会’、‘血系家庭’和‘镇守势力’，而在这之上，还有由复数组织结合成的‘联合共同体’。 其中，‘探索团’和‘互助会’的数量最多，任何人都可以随意加入。‘血系家庭’与‘职业协会’则是以血脉和职业为加入凭证，‘镇守势力’最少，毕竟就算抛开获得难度最高的镇守势力之证，获得一地管辖权也并非易事。 “这些证明的获得方式……我不知道。”聂维扬说。 其实他知道，但他总不能什么都知道。 他只是建议官方尽快搞到镇守势力之证，建造特殊功能建筑物，至少先为自己人训练一些技能，比如犯罪检测、信息侦察、更高等级鉴定术，同时培养学者，无论是哪个分支的学者，只要碰到就养起来。 学者的数量并不多，成长难度更是大。别看他碰见的学者好像很多，其实这只是因为，有资格就职学者的，无一例外都是聪明人。而聪明人在危机面前，活下去的概率总是更高。 “只要累积起知识量并开始创新，学者可以在这些特殊功能建筑里，帮助其他职业创造新技能，甚至设计崭新的职业分支。”聂维扬说。 这是一句大实话。 新世界的各项职业定位复杂，不少职业的功能相似，但有时候，这些职业之间存在一些能量属性、表现形式之类的区别，它们就会得到另一个名字。 比如，拥有潜行能力的职业其实不少，但潜行是否有条件要求、具体要求如何、潜行中能不能移动、能移动多久、能不能连续移动、能不能连续潜行、潜行中攻击或受击会不会强制显形，这些都是‘区别’。 而上述所有‘区别’，都是一些确实存在的职业潜行技能特性。 甚至于，潜行这东西是个与核心能量属性无关的普通职业技能，自然就可以通过技能书学习——让原本不会这个技能的职业学会潜行，这完全可行，在十几年后，这技能甚至在高级战力中几乎人手一个。 只是通过技能书学习的类似技能限制更多，不如职业原生技能罢了。 而这里就突出了学者的重要性——学者职业几乎每个分支，都可以通过研究与训练，为其他职业降低非原生技能的副作用、减少限制，甚至帮助其他职业设计并创造新技能。 虽然学者的‘分析、改进、创新’功能限制很大，但它的作用更大。因为创新，是建立在对现存万物理解之上，人为开拓的无限可能。 上一世中州能发展起来，这群学者就是倚仗之一。 虽然发展得还不够具有威慑力，以至于有些东西依然敢在背后势力的支持下做点什么…… 聂维扬想起那些形形色色的邪教，还有隐藏在它们背后的回归教派。 他简直想起这些玩意儿就头疼，和知识无关的头疼。 青年揉了揉眉头，手指被墨镜阻隔，动作起来有些麻烦，但他好像没感觉到似的，放下了手。 此后，聂维扬将c3510城市的事告诉了故市官方，只是简化了战斗环节，也没有提到他和主机是怎样交互的。 对方非常重视这些信息，并感谢他的提醒——不止是这次会议上的。 “因为你在传送前几天递交的信息，我们带来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梁振端说，“来的路上你恐怕也发现了……” 聂维扬挑起眉头，他调整坐姿，身体略微前倾。 “步战车？”他问。 “不止。”梁振端回答，“待会儿你可以去亲自参观一下。对了……” 他敲了敲桌面，会议室大门打开，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男人走进来，双手捧着……一面盾？ 那是一面漂亮的银白色圆形盾牌，与聂维扬常用的铁盾不同，它的表面布满了犬牙交错的尖锐三角四面体结构，边缘镶嵌着一圈锋利的蓝色结晶，它们大略可以分为三段，被打磨得如同剃刀一般。而盾面中间嵌着一块包边蓝色晶体，其中隐隐亮着一丝流光。 “故市官方藏品里最好的盾，是我们在血月上行中得到的。”梁振端双手拿起那面盾，它实在太沉了，以至于让这个顶着大黑眼圈的男人有点吃力，“它自带一个闪光术……嗯……” 聂维扬不由得站起来，双手接住那面盾。 梁振端放开手，欣赏地看着聂维扬收起背后那面朴素的铁盾，架着这面盾来回翻看，测算重量与手感。 “故市给你的见面小礼，为了谢谢你。”他笑着说，“现在条件不好，这会儿也就找得出这个。 “你有什么别的需求吗？尽管提，只要是能做到的，我们都会做到。” 寸不已我自己也对着夜鹭笑了半天（） 原定也就是在这里老聂开始从拟人转向回归为人之道。朗城会让他重新想起初心、恢复活力与主观能动性，而故市会让他重新想起作为人的感觉。不过因为上架比预计的早，没对上轴，抱歉（低头鞠躬 - 内容删了又改我服了…… (本章完) 第92章 一些令人愉快的事 第92章 一些令人愉快的事 朗城最好的盾也只是铁盾，毕竟雨季没有太多战斗资源，爆出的武器形形色色，盾这种防御性武器夹在其中，权重并不高。 至于自行制造…… 可以，但是难，而且材料不多。虽然材料可以拿无用的装备分解得到，但在新世界，分解装备是有损耗的，具体损耗多少，要看分解者的等级和能耐。 在分解等级比自己低的装备时，能将损耗控制在20%以下的工匠都算强者了，人类最重要的材料来源，还是矿产资源。 但现在这种世道，矿？ 别说几乎没有人工矿道遗留，即使是天然矿道，那种半封闭的复杂黑暗环境，人进去自己不被开了都算成功。 总之，那面铁盾，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个村好盾了，但它完全无法与面前这面名叫[震辉]的盾相比。 故市人多地广，资源不知比朗城丰富多少倍，连他们都只拿出这么一面拔尖的盾来，可想而知，这玩意儿是真的稀少。 “我对这个很满意，暂时没有别的要求。”聂维扬说。他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给出信息本来就是他自己想做的事，做这件事的时候，他可没想过回报。但如今，他拎着那面重量刚好的盾，看着那锋利的蓝色结晶盾刀，还有盾面上的结构。 这种盾面，如果换他自己，肯定既不想让自己的武器和它亲密接触，又不想让自己本人和它亲密接触……设计放在这里，就算这面盾属性不高，它也会比一些过于简单的普通盾更耐用，更何况它还带了个闪光术—— 实不相瞒，聂维扬很喜欢给人贴脸扔闪光弹的感觉，反正他戴着墨镜，闪不到自己。 现在他不止能扔闪光弹，还能更大力地用盾拍敌人的脸了！ 道谢之后，聂维扬又说出了一些浅显的避难所情报，以及…… “前文明的人自称智人，他们和我们外貌相似，身体结构也相似，但至少在一段漫长的时间里，他们的精神力能直接放出体外，干涉物质，这让他们的社会文化与我们有很大不同。”聂维扬说，“在避难所副本中，这种特质将在‘心相’类有所体现：心相本就是精神的力量。” 因此，聂维扬其实能确定，‘心相棱镜碎片’，或者说，‘心相棱镜’，就是前文明的造物。只是目前他还不清楚，‘心相结晶’和与之互相转化的‘幽界水晶’又和前文明有着怎样的联系。 这份信息是必须分享的，因为在现实中同样存在‘希望空间站’与其化身的‘一’，而且聂维扬有些怀疑，现实中的希望空间站，可能居民人数更多…… 人类的身躯是强大的精神拘束与阻隔器，只有双眼处的阻碍薄弱一些，一般人的精神属性在500点之前几乎无法离体，最多也只能贴身的前提下搜索他人短期记忆。 聂维扬目前没有精神攻击相关技能，他除了属性对抗和搜索记忆，只能使用念动力拖动一些不重的物品，或在他人主动发起的精神对抗中进行加码。至少现在，他无法主动对他人发起精神对抗。但如果他人主动对他发起精神对抗，那什么时候结束、以怎样的结局结束，可就不取决于发起者了。 由此可见，4701避难所副本里的那些人类有着多么可怕的天赋……他们几乎生来就能单靠意志小范围干涉现实物质！ 而‘城市之声’这个精神放大器与现实改写装置，也是前文明人的力量…… 信息很多，能说的零零碎碎。 会议室里很快就有人开始头疼，随着一个又一个头疼发作的人离开会议室，聂维扬原本变得有些活跃的神情重新平淡下来。 在这世上，能倾听他话语的人都太少了，能理解的更是寥寥无几。这是一种比任何痛苦都深刻的孤独，不能对他造成伤害，但能让他意识到，他和其他人到底有多少不同之处。 “……大概就这些。”聂维扬说，“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离开了。对了……” 他说着，顿了一下。 “我刚刚提到的回归教派，麻烦监控一下他们的动向，但凡他们有任何异动……不，有任何行动，都请尽量让信使联系我，事无巨细地告诉我。”聂维扬的脸色严肃，“这是我现在唯一的请求。” 对这种话，还留在会议室里的梁振端与名叫李香君的老太太自无不许。他们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郑重承诺了一定与聂维扬互通情报。 “如果你要在故市走走，需要有人帮你解决一些小麻烦吗？”梁振端问，“我可以暂时给你两个警卫员。” 聂维扬沉吟片刻，没有拒绝。 “好吧。”他说，“但我不保证我做任何事都会带着他们。” ——他一直以来都毫不掩饰自己有秘密这件事，如今甚至直接将这事儿翻到了台面上。 这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的作风，梁振端甚至都已经开始习惯了。他笑着点头，看起来根本没想知道聂维扬到底要干什么——人家都给了这么多大概率为真的信息，他难道还能不许人家有自己的秘密？ 他又管不着这个。只要聂维扬不突发恶疾在城里干点坏事，对方干什么他是无所谓的，甚至会全力配合。 而且…… 聂维扬这样一个行事利落的仁善人，或许将成为他们纠正一些现象的好理由。 梁振端探头从门外叫进来两个全副武装的年轻军人，李香君笑眯眯地看着聂维扬带人离开，等人走远，她忽然说：“他知道。” “知道什么？”梁振端明知故问。 “知道你给他人，是让他杀人之前报个信。”李香君笑着说，她伸出双手，那双手本该干枯如树枝，却比之柔嫩得多。 她用双手捧起茶杯，那里面没有茶水，只有热水。 现在这条件，哪来的茶？ “别看他不爱跟人交流，甚至不喜欢和人产生联系，拒绝好的坏的几乎一切情感交互，但他是个好人。”李香君轻声感叹，“好人啊…… “这年头，好人不多……好吧，是很少。” “但依然有。”梁振端说。 别说做好事时不留名不求利，单只是做好人好事，都是很难的。 如果不难，人类也不会颂扬它。 “但好人就像金子，好人坏人都喜欢，只有蠢人不喜欢。”李香君又说。 她放下茶杯，笑呵呵地起身，从椅子后拿起一件白大褂披上，名牌上的【李香君】和【华夏科学院生物研究所】字样隐约在微脏的白布间摇晃。 “走了。你们早点建立镇守势力。”她说，“我这个15级生物学者，还等着帮你们搞研究呢。” 抱歉今天有事所以晚了一点，但依然在坚持努力日万（） (本章完) 第93章 一些教人不快的事 第93章 一些教人不快的事 故市现在的核心区划有三个，分别是政府机构和核心仓库所在的正阳区、以医院/粮仓与其它公共资源相关机构为中心的宛南区，还有商业与文化相关的新阴区。 这三个区，每个都至少有20万人居住，其中新阴区至少有60万人，其中存在大量集市与居民区。 聂维扬在三区之间的军营转了转，大概知道了此处的当前武备状态，这让他更加充满信心。 ——虽然他并不知道留在地球了多少，但故市带来的武器装备如果不计代价地使用，高低能把回归教派的中州骨祭庭连山头都推了！ 虽然这仅限于这两年，只要回归教派发展起来，这些武备对他们的威胁会立刻降低。但你说巧不巧，聂维扬正准备抓紧时间去掀他们在中州的老窝来着。 只可惜，故市的武备更多要用于管理本地秩序，而非向外进攻。毕竟回归教派是之后的事，但故市要是失去了武力压制能力，一些恶徒立刻就能给大家表演什么叫中心开。 离开军营所在的矮山周围时，聂维扬一直紧绷的内心又平静了一些。 这段时间以来，他的心情往来重复着紧绷-放松-紧绷的过程。与他人的隔阂、过多的责任、本体要做的事、‘二号管理员’的任务…… 即使是金属也会疲劳，如今的他，已经开始重拾上一世那令他熟悉的疲惫。 但当他驻足于山坡之上，向城市放眼望去，目光逡巡于木、土、石搭建而成的崭新建筑，与那些设计明显出自专业人士之手的房屋结构，他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 天地间一切都是新的，新星球、新环境、新对手、新生命，这就是新世界。 但人类是个经验种族，生在大地上的种族，总能将大地的一部分，塑造成他们想要的模样。 故市现在有一个15级生物学者，一个14级机械工程学者，两个15级农业学者、两个15级水利学者。此外各种各样的学者还有很多，只是各有各的工作，忙得根本没空见人。 生物学者，聂维扬知道他刚刚已经见过了。机械工程学者就在军营里，他远远看了对方工作的地点一眼，发现对方正带着一群人……画设计图。 画着画着还突然用尺子轻轻抽了一下身边一个年轻人，好像是对方画错了。 搞农业的那两位更是绝妙，聂维扬完全没见到人，只是他刚从军营里出来还没走几步，就有个浑身是泥的年轻人吭哧吭哧地跑过来，歘一下把一个小箱子塞进他怀里。 “农业学者云长平林怀瑾给您拜年……不是，向您问好！他们说谢谢！”这小子一个大鞠躬，“箱子里是见面礼和清单！虽然没法见面但希望您看在礼物的份上出门在外帮忙收集这些植物的种子和标本！没见过的新物种更好！非常感谢！再见！我回去挖地了！” 然后这家伙连自己的姓名都忘了说，扭头又吭哧吭哧跑掉了。 聂维扬：“……” 聂维扬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箱子，他缓缓将其打开，发现里面装着一束新鲜的青草与树枝，他将其拿起来，被一个提示震撼了一下。 【[植物亲和之证·可食用]- 农业学者从二十五种可食用的无毒植物中挑出特殊植株，当它们合而为一，持有者将可辨明周围三米内的可食用植物。- ·分辨可食用植物 ·分辨植物可食用部位 ·可食用 ·已食用部位低于30%则将缓慢生长- 偶尔也给它浇点水吧，这不是你工位上养死的那株仙人掌。-】 ——这么大的礼？！ 虽然作为吸血鬼的他其实不怎么用得着这东西，但他但凡真是个，呃，夜鹭……这东西都能保证他在野外的生存率提高20%！ 如果它落在其他人手里，甚至能撑起一个小营地的日常食物采集！ 为什么感谢要送他这个？ 聂维扬想了想，忽然意识到，故市如今正在挨饿，那两位不能亲自来，恐怕就是在外头的田野里挖地种田。 而对他们、对故市、对华夏、对全人类而言，首要的事就是吃与喝。 他们想让给他们衔来过橄榄枝的‘鸟’，在外头能吃饱。 聂维扬盯着手里这束草，好一会儿，他轻轻呼出一道灼热的气息，放出幸运签，把它装饰在了幸运签的车头边，就像给它戴了个头饰似的。 做这个的时候，他总感觉旁边有两道热烈的目光在看着自己，竟然是那两个警卫员。 这二位已经跟着他好几小时了，只要他不主动发问，他们就一言不发。但聂维扬本身又是个不喜欢多说话的性格，因此三个人凑在一起，简直就是个巨大的闭口禅修行场。 不过，此刻这二位看着聂维扬，或者说，看着幸运签的目光，简直就像看到了绝世珍宝—— 聂维扬可以理解，他坚持认为没有人会不喜欢幸运签的，在他这个车主本人没抬头的前提下多看两眼，这也很正常。 然后他微微一笑，把幸运签收了起来。那两人差点忍不住齐声叹息，在他的眼角余光里，他们的表情迅速重归冷静，依然是一副严谨而沉默的模样。 远远地，几辆战车分别往不同方向而去，很快没了踪影。聂维扬听着引擎声消失在远处，忽然问：“你们叫什么名字？我叫聂维扬。” “彭天宇。”“徐瑞。”两人分别回答。 聂维扬点了点头。 “你们知道宗教街在哪吗？”他又问。 他得去宗教街和它隔壁的艺术家集市看看了，看看这一个月之中，这地儿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彭天宇和徐瑞能被派来跟着聂维扬，当然就知道整个故市现在的地图。他们一个为他引路，一个跟在他身边，顺口介绍着三人路过的一切。 “这儿是个施法者聚集地，主要是交流施法经验，名字叫‘奇门’，里头从道士到魔法师都有……” “这里是部队对民众开放的训练场，我在这儿当过一段时间教官……” “这地方是个居民区，没什么好看的。” “这儿也是居民区。” “这是一个生活集市，以物易物的，但不允许交易食物，食物统一管理，吃饭在隔壁街的大食堂。 “但之前粮仓被偷了……妈的。”徐瑞咬牙切齿，“要是让我逮住……” 彭天宇碰了碰他的手臂，不让他继续说。三人继续往前走，不过一会儿，在接近新阴区的地方，他们看到个挂着条红布的小楼。 红布下写着个大大的‘水’字，有个地方好像原本挂着牌子，现在只留下一个长方形痕迹。 “这个是水利局，里头现在没什么人，门牌都掉了也没人修，让路过的人放他们院子里了。”彭天宇指着那处看起来很像居民楼的二层小楼，“之前连着下了三个月的雨，搞水利的都快疯了，每隔两三天就跑去外头河边瞅两眼，还有两个人碰上水系环境boss被淹死了。唉……隔了好一段时间，我们才解决了那东西，也算是给他们报了仇。” 水系环境boss…… 聂维扬有些失神。朗城在触发水系boss时打的还算轻松，但那一是因为有他这个超前版本的t位，二是因为地方太小人太少，对环境的破坏没有召唤出更强大的东西。 但……血月上行之前，故市地区，有一千二百万人。 …… “唉。”聂维扬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水利局的人，现在都去哪了？”他顺口问。 “雨停一个月，河面下降，全出去看河道了。”徐瑞回答，“人死不能复生，日子还得过啊。” (本章完) 第94章 仿如旧时星辰注视着的 第94章 仿如旧时星辰注视着的 是啊。 不管发生了什么，日子还是得过。 聂维扬回过神来，对两人笑了笑。 “你说得对。”他说。 由东向西，风追着日头去了。一行三人到了新阴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又一个日暮正在接近。 “晚上会宵禁。”两人提醒聂维扬。 从古至今，宵禁都是降低犯罪率的重要手段，这世上有太多罪恶在黑暗中发生，太阳照耀下的堂皇之世虽然难以避免恶行，但只要多数人晚上好好待在房间里，蠢蠢欲动的少数人就更容易暴露。 新世界的问题从来都不是缺乏试图维护秩序的人，而是总有人尝试破坏秩序，而一套秩序是否可行、是否应该遵守，不同的人也有不同看法。 在这个纯生活职业玩家也比以往强大不知多少的时代，维护秩序的代价越来越大。虽然这件事永远有人在坚持，但人就是这种生物，谁也不可能在某地完全断绝犯罪、获得永久的安宁，只能尽量降低动荡的幅度。 但是…… “我可能会违反宵禁规定。”聂维扬坦然回答，“如果有问题，你们可以去个人报告。” 这坦率让彭天宇和徐瑞哽了一下，然后，“不用，出来之前上头的人说了，您可能会在夜间行动，您可以随意行动。”彭天宇说。 被看出了意图，但是聂维扬并不惊讶，毕竟这是默契的一部分。而那些人……好吧，相比他这个上辈子杀杀杀了二十年的人，那些在地球混上高位的人精，人情世故至少要强一万倍。 他们一个照面就看明白了聂维扬的行事作风，因此谈话全程干脆利落，措辞简洁，连送礼物都没什么活，只是让最高长官亲自拿着礼物送，以表示礼遇之心。 但这只是面对聂维扬的时候。要是换个其他人来，恐怕他们就得给那人上一些面子工作，把人架得高高的了。 故市人多，其中总有一些人穿着宗教服饰，而三人进入新阴区之后，周围宗教服饰的人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从偶尔碰见一两个，变成了十人里能有两三个。 等到三人进入了宗教街，聂维扬才发现，这里说是‘街道’，其实是一个环形小广场，这个广场不是很大，却被形形色色的不同宗教建筑环绕着，正中央是……一块正在被雕塑的大石头？ “那是……”聂维扬低声询问。 能放在这一圈横贯古今东西的宗教中间的得是什么啊？端着拂尘挂着佛珠的耶稣？ “他们要雕的不是任何宗教符号。”彭天宇也低声回答。 “挺对。”聂维扬的声音恢复了正常音量。 他谨慎地观察着四面八方可能出现的异动，但此刻的宗教街看起来完全没什么问题，甚至那雕塑附近还有两个道士、三个尼姑、一个牧师和一个修女，正聚在一起，在一个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着什么东西。一队武僧扛着米面粮油路过，三三两两分去各家门口把东西放下。 聂维扬竖起耳朵一听，发现他们居然在讨论下周的小广场清扫安排。 也……也行吧。本地特色了属于是。 聂维扬有点无奈，他总感觉自己这会儿是找不出什么信息来了。 或许还是得入夜再说。 他转头准备先去艺术家集市看看，却见不远处挂着‘明真观’牌子的小楼里悠悠然溜达出个戴着墨镜的老道，而经文十字教顶着十字架的小教堂里也悠悠然溜达出个老牧师，怀里抱着一本经典。 两人在雕塑下碰面，老道士笑呵呵地高声问：“那秃驴不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真不吃肉。”老牧师低声说，“小声点，真把他气出个好歹来，那帮小和尚饶得了你？” 老道士撇了撇嘴：“行吧。”他放低声音。 老牧师的声音依然不大：“今天去哪儿？” “到处转转吧，碰见谁就算谁。”老道士的声音更低了。 这两人忽视周围眼光，堂堂接头大声密谋，完全没发现聂维扬已经无声地走到了他们身后。而两个警卫员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聂维扬那完全没发出声音的铠靴：？ ——不是，这是块假铁？ “唉……日常任务。”老牧师摇头，“我真没想到，我都八十多了还突然换了个世界，每天给人开导听人告解……还好这任务不限制环境，不然我上哪儿给人找个移动告解室去？” “我又何尝不是呢？”老道士也摇头，“我都九十多了，还要每天炼气诵经，甚至给人算命或者降妖除魔。这任务怎么不发到那帮看事儿的人身上去？” “因为看事儿的先生都在战斗队列里。”聂维扬说。 老道士和老牧师沉默片刻，慢慢转回头来。 “后生，你要是把我们俩吓死了，可是吓死两本活书。”老道士缓缓说。 聂维扬笑了。笑声在胸腔里滚动。 “我知道。”他说，“抱歉。” 他当然知道。 因为在上一世，他被这老道士救过一命。 …… 上一世的聂维扬，吸血鬼血统一直是暴露状态。 朗城有太多人知道他是个吸血鬼，那双眼睛即使不像现在这样散发着骇人的光芒，也还是红到让人很难正视他这个人。 因此，当朗城人散了，有些和他一样来到故市的人，自然也把吸血鬼这件事带来了故市。 吸血鬼，是什么样的生物？ 在传说中，它杀人、吸血、昼伏夜出、长生。而到了近代，在文艺作品中，又开始将它描述成一种充满邪恶魅力的美丽生物。 最重要的是，它能将其他人变成吸血鬼。 即使血统只有50%的半吸血鬼没这能耐，也没人敢确定，聂维扬到底能不能做到。最重要的是，多次受伤濒死之后，太多人意识到，聂维扬的血肉恢复力实在太高，高到让人闻所未闻。 在血月上行中受伤的人，身边有亲友死去的人，想延长生命的人，想断肢重生的人，想掌握更多资源的人…… 当他们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受到对常人而言的致命伤，也只需要喝两口血就能恢复。 而这个人，他善。 那么，他们会怎么做？ 我将狂暴滑铲第五章 (本章完) 第95章 人海间摇荡的波涛 第95章 人海间摇荡的波涛 世能容我否？ 这一世的聂维扬，已经在心中回答过这个问题：世道容不容得我，没人说了算。 但他并非一开始就得到了这个答案。在他的白发刚刚开始盖过眼睛时，他曾经历过不计其数的恶意针对。 防备、下毒、袭击、暗杀……总有些人盯着他血管里那点东西，也总有些人觉得他在盯着别人血管里那点东西。 当然，故市可不止他一个吸血鬼，事实证明吸血鬼这个血统就这回事儿，它的确是有危害性的——吸食人血的感觉和其它类型的血液完全不同，聂维扬自己也很清楚，几乎所有吸血鬼，只要喝过人血，就会总想着再来一口。 吸血鬼血统对血液的瘾，和魔化者对灵魂的瘾性质相同，那都是来源于‘试图补充自身缺乏的基本元素’的欲望，是来自基因与灵魂深处的欲望。 聂维扬有多防备魔化者，就有多理解他人为什么防备他本人，尤其是在那次失控事件发生后。 那也是他深居简出的原因之一。 无论后来做出多少功绩，他永远记得自己在人群的尸山里醒来时的痛苦。 而在更早时，他在故市还没多久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把他这个吸血鬼当成了猎物。 人们总会恐惧猛兽，因为谁也不想成为食物，但当猛兽表示出避人倾向，又会有人尝试捕猎，要么驯服它，要么将它剥皮抽血，拆出骨头去泡酒。 聂维扬那时想尽方法躲避猎杀，在不止一个吸血鬼犯下大案之后，故市官方对这种黑暗生物血统的提防，已经拉高到了一个严格至极的程度。而一些隐藏在黑暗中的势力一直盯着聂维扬，因为他是那时故市吸血鬼中的最强者，有些人坚信，他一定是个——不错的补品、工具与器官供体。 在某次被追杀而濒死时，聂维扬几乎放弃了希望，他在一个夜晚被袭击了藏身处，慌不择路地逃进宗教街。当他意识到自己在一个教堂后的时候，一种浓烈的讽刺感让他笑出了声。他甚至想去问问十字教能不能把他这个怪物净化净化，但最终，他慢慢走过黑暗的角落，在一个道观后门碰见了个老道士。 那老道士显然没遵从宵禁规定，正拎着一袋不知道从哪儿扒拉的草籽回来准备喂鸡，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黑衣白发红眼刺客站在自家后门，沉默地站定，好一会儿才慢慢说：“……后生，你要是把我吓死了，可是吓死一本活书。” 华夏人谁都知道，在这样的乱世里，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人有多重要。 那时的聂维扬沉默良久。 他时时刻刻抵抗着活人血液对他的吸引力，那些对如今的聂维扬而言不算什么的诱惑与折磨，在那个年轻人身上，简直就是一场漫长的酷刑。 但几分钟后，他慢慢后退。 “抱歉，我马上离开。”他说。 但他没能离开，因为追杀之人来了。在宗教街附近绕了好几个大圈又受了不少伤之后，整个宗教街都亮起了蜡烛的暖光，聂维扬捂着几乎不再恢复的伤口，拖着脚步慢慢走进黑暗之中，他准备去找个地方坐着，如果有人要杀他，他就跟人斗到最后。如果有人要抓他，他就杀了自己。如果没人再来找他，他就听天由命……只要能再醒过来，他就立刻去找官方投诚。 他妈的，一群虫豸！别让我有机会报复！ ——昏迷之前，他是这么想的。毕竟那时他也只是个年轻人，骂人这种事，他当然会。 但他并没有想到，再醒来的时候，他会是躺在一张床上。 那是一个狭小而朴素的房间里，一张窄小的单人床。房间里只有这张床、一张粗糙的木桌子和一把瘸了条腿的椅子，桌子上还有小半支蜡烛。房间的窗户关着，空气中萦绕着蜡油燃烧过的淡淡香气。 他以为这是什么陷阱，或者他已经被那些人抓住了，但半小时后，一个老道士端着碗鸡蛋汤走了进来。 “没别的吃的。”他说，“就一碗汤，喝了就走吧，我们道观没啥本事，可能保不住你。” 聂维扬坐在床边，仰头看着老道士。 “你觉得什么能保住我？”他问。 他以为对方会说点别的，但他听到的回答是：“自己。” “你控制住了你自己，所以我救你，这是因果。”那老道士笑呵呵地说，“一饮一啄皆为天定，孩儿啊，你这俩月从来不犯事儿，你真以为政府不知道吗？” 此后，聂维扬喝了那碗鸡蛋汤，他出了门，走在阳光下，血已经干在他的衣服上了，粗布衣硬邦邦的。他能感受到阴影里有东西在盯着他，四面八方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他不再躲避，只是加快速度，走进了正阳区。 …… “要不就他？”老牧师小声嘀咕。 “给他算？我怕折寿。”老道士小声嘀咕，“你看这一身的煞气……哦，好像有食神……”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聂维扬这一个恍惚之后回神，却露出了一个微笑。 “别算我的命格。”他说，“你要做任务的话，随便算点儿别的吧。” 他这辈子和上辈子的经历性格都完全不同，进入新世界之前却是几乎一模一样的，要让老道士算这命，他真怕对方折寿。 老道士此刻正抬着墨镜盯着他看，眼中泛着一丝浅青色光芒，闻言笑起来：“行。” 他头顶着墨镜，绕着聂维扬走了两圈，嘴里絮絮叨叨着什么，片刻之后，忽然问：“你的墨镜能取下来吗？” “不能。”聂维扬笑着回答，“不然可就要真吓死两本书了。” 老道士笑呵呵地摇头：“不对，孩儿，不对……” “有什么不对的？”聂维扬反问的声音带着一丝趣味。 “你在恐惧什么？”老道士笑着问。 聂维扬的微笑僵住了。 …… 曾经，聂维扬在无数个瞬间看到幻象。 他看到猩红天空下毁灭的文明，看到城市的废墟覆盖在旷野上，看到风刮过，在这个只有血腥味的世界，周围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他坐在那儿。 在那个裂痕满布的世界里，最破碎的，是他自己。 但那时，当聂维扬闭上眼睛又睁开，他看到了新一天的太阳。 那时他在做什么？ ——他在笑。 世能容我。 因为，人能容我。 “别害怕。”老道士说，“没有什么在追着你。” 他拍了拍聂维扬的手臂。 “我们的天下第一。” 我立刻哭，晚了一分钟啊啊 (本章完) 第96章 他们说这是幻梦 第96章 他们说这是幻梦 重生。 这个词说来简单，像是将一盒倒在地上的珠子捡回来，一个个重新摆在固定位置。只要珠子还在它该在的地方，一切就都没问题。 但其实，重生是从一束线绳的远端剪下一截，用它替代这束线绳最早的某一段。 乍一看去，这条绳子纤维结构正常，编织排列良好，一切都好像没有什么问题，甚至可能比原本更坚韧…… 只有那截绳子自己知道，其实一切都已经变了。 因为人生的绳索，是被时间、被经历、被记忆与整个时代编织出来的。它和过去、现在与未来息息相关，不可能再真正回到最初的模样。 它见过最糟的日子，那些所有绳子都泡在泥水里的日子，因此，它无论如何，都无法回避对未来的担忧。 有时候人会分不清担忧与恐惧，因为前者是不希望某事降临，而后者是害怕某事降临。 聂维扬抬起头，墨镜后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静。 只是他自己很清楚，其实一切都已经变了。 “恐惧是我的动力。” 聂维扬说，他明白恐惧是什么感觉，所以他擅长对敌人施加恐惧，曾经如此而现在依然如此，只是他通常不这么说：“但现在，我更多的是担忧。” 老道士郑重地问：“担忧什么？有什么需要你担忧的？ “吃啊喝啊，那些不是一个战士要解决的事。至于这个‘新世界’里隐藏的危险，那是我们所有人的事。没人能把所有事都自己扛起来。你看，到处都是人，你要是碰见坏事却不找人帮忙，你就把自己和同胞隔开了。” 聂维扬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他知道，四个月来的紧绷导致他和人类社会产生了严重的割裂。 这很不应该，他要做的事太沉重了，那是只站在高处远处的人捧不起来的东西。 但他的确在恐惧，恐惧自己长久产生的影响会让世界变得更差，恐惧自己最终可能会导向一个完全的毁灭。 虽然这恐惧完全无法动摇他的行动——他依然认为，怕这怕那就什么都别做，既然做了就少去害怕，至少别被它影响选择。去做，去前进，比不什么都做和只想追求完美都强得多…… 但人会恐惧未知之物，这是人的本能。 随着这一次的探索展开，知道的信息越来越多，他也越来越能意识到，新世界比他上一世了解到的更加辽阔、复杂、庞大且危险。稍不注意，就可能将信任他的人带下悬崖。 而现在，超凡魅力还让他比其他人更容易取信于人…… 好吧，有些时候，你不得不在做出选择之前多想。当一个正常人需要为他人负责时，过多思考将成为一种本能——至少对聂维扬而言是这样。 “我也变成愚人了啊。”他轻声感叹，“好吧，从来如此。” “孩儿，”老道士有点不明所以，他观察着聂维扬，谨慎地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们都不知道的事？” “是不能知道。”聂维扬说。 二号管理员，地形编辑器，链接避难所，空间站失联。世界屏障，外部高温，异常低温，前文明，通讯信息导向幽界……等等等等。 这些东西，哪个是正常人能知道真相的？但凡多说几句，他都是在别人脑子里放烟。 而这些信息里，幽界甚至尤其需要保密。 毕竟前几个都是现实中存在的事物，而幽界……嗯…… 它不一样。 在聂维扬的了解中，幽界是个介于虚实之间的诡异空间，它依附于物质界之下，幽深晦暗，支离破碎，仿佛‘现实’在某处水面的扭曲倒影。 物质界的生命死去时，无执念的灵魂就会去到幽界，这是一种时空层面的变移，它常常以一种奇异的转化形式出现：当灵魂流向幽界，一种被称为‘幽界降临’的反应，会短暂地让周围环境变得幽暗、色彩浓度也短暂提高，好像属于物质界的光芒又少了一缕，又好像只是幽界正在侵蚀现实。 这就是‘幽界’之名的来源。 值得一提的是，幽界降临现象与‘暗区’的表现形式十分相似。只是暗区的建立明目张胆，而很多时候，幽界降临却会轻微到他人根本意识不到它发生了而已。 此刻，老道士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的脸色凝重起来，一只手下意识收进袖子里捣鼓着什么，散发浅青色光芒的两眼紧紧盯着聂维扬，好一会儿却没说出话来。 四面八方一片寂静，风吹过二人之间，所有人不知何时都离得远了一些，在这里，人人都知道有些事情是听不得的。 黑暗。 未知。 毁灭。 末日。 未知。 战斗。 挣扎。 生存。 未知…… 氛围凝重，老道士死死盯着聂维扬。良久，他缓缓开口，仿佛要询问一个天大的秘密。 “你吃香菜吗？”他问。 聂维扬：“……？” 思维直接被打断，这一瞬间，聂维扬的脑子都差点卡壳了。他张嘴又闭嘴了两三次，最终艰难地回答：“……不，不吃。” “葱姜蒜呢？” “吃。大蒜不怎么能吃。”——这玩意儿对吸血鬼的味觉而言确实有点折磨，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 “有别的忌口吗？” “没有……哦，我不吃折耳根。” “很好。走，吃饭去。”老道士摆了摆手，“我……不对，”他一把拉过旁边的老牧师：“他请！” 一直保持着低存在感的老牧师瞪大了眼睛：“啊？” ——我请？我吗？ 他打开自己的货币界面，看着那点儿可怜的银环数量，然后把它展示给了两人。 “你怎么就剩30块钱了？！也就吃六顿饭？”老道士震撼，“就算上头不让收捐赠，你也不至于这么穷吧？” “我给修士买米了！自动贩卖机那儿东西贵得要死！你有多少？让我看看！但凡多于一百今天你请！”老牧师怒喝。 老道士坦然展示自己的货币界面。 11块钱。 “……”聂维扬长长叹气。 “我请吧。”他说。 他就算是了三十万，手里也还有几千银环，毕竟他平时没什么销，随便打点儿什么也能攒下来不少。 “这……不用了吧。”老道士看起来有些扭捏，腿脚却已经往外走了，显然这拒绝也只是烘托一下氛围而已：“医生说我们两个年纪太大，要多吃肉蛋奶。其实那味道我不最开始太适应，但是也不能不吃……” “那就吃肉。”聂维扬说，“但是，不是说食堂统一饮食吗？” 这种必要资源的再分配，在当前阶段应该是不被允许的。 “隔壁，艺术家集市。那边食堂里有个特别会做肉的小孩儿，每天都跑出去挖野葱。 “粮仓被偷之后，上头不得已放开了一些限制，现在吃饭要银环，或者干活换票。”老道士答，“对了，我不吃牛肉。” ……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虽然人们无法在有些事上感同身受，但好吃的就是好吃的，食物、水与安全是人类最初的共同语言，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享受最基本的食物与水，就是最大的满足。 “这个部位不错。”老道士点评着手里的几串嫩白烤肉，分给了聂维扬一半。 聂维扬接过尝了一口。 这肉口感像蟹腿，味道像虾，或者蒜瓣化的鱼肉。受限于外界条件，它上面没什么香料，但由厨师的巧手去了那一丝腥气之后，食材最原本的香味与清甜就足够撑起一顿饭。 确实不错。 聂维扬还挺喜欢吃虾的，这让他想起小时候的日子，自己下河里摸鱼捞虾的日子——这么一想，那些二三十年前的遥远时光仿佛就在眼前。 “挺好。”他说，抬手对不远处的厨师招了招，“再来十串，一人两串。” “好嘞！”厨师笑眯眯地应声。 这个食堂很大，约摸着有几十个厨师，有的人做大锅饭，有的人做小摊位。 这厨师年纪不大，身形瘦矮，颜面被油烟熏得黝黑，但厨师职业等级竟有13级这么高，此刻人物资料面板就飘浮在他身边，大大的数字与大大的香气吸引了一波又一波的食客。 摊位旁边，正有几个人坐在小木板凳上，飞速用一把把竹签串上腌制好的白嫩肉块。 “这个食堂倒是很懂，把厨子的等级和食材都亮出来，表示官方的定价没问题。就是这一串3银环，对正常人来说有点太贵了。一般人做一天的任务，收入也就不到100银环。” 彭天宇感叹着，他举起手中竹签，顺口扯了一块肉下来：“……虽然确实好吃。这是哪种鱼的肉？” 在老道士回答之前，聂维扬出声：“是虫。应该是某种蜘蛛、蜈蚣或大蠊的腿。” “是大蠊。”老道士笑着点头。 蜘蛛和蜈蚣还可以，在座各位都脸色平静，但听到大蠊的时候，大家还是不由得面色微微一变。 主要为的不是吃了蟑螂，而是…… 徐瑞缓缓比划了一下竹签上的椭圆柱体肉段，它直径足有3厘米。 “这蟑……大蠊，它得多大啊？”他喃喃自语。 “你们不知道吗？”老牧师忽然发出声音。 聂维扬转过头：“我们应该知道什么？” “探索队在城区外一个地方发现了一条河沟，河沟通往了某个前文明地下建筑，里面有很多昆虫，还有手臂长的大蠊。 “搞食物的那些学者确定了无毒可食用，才把它放进故市人的食谱，只可惜这东西目前产量还不高……” 老牧师小声说：“他们正招收蟑螂养殖人才呢。只可惜，纯学术和研究人才的存活率其实不是很高，整个故市擅长干这个的都没几个。” 聂维扬：“……” 这事儿他还真不知道……不是，等一下，怎么朗城也在养蟑螂，故市也在养蟑螂啊？！！ 大家伙儿跟蟑螂杠上了是吗？！ 他想了想，还是没说出朗城有这种人才的事。毕竟蟑螂养殖与衍生药食制造是朗城的重点项目之一，早在血月上行之前就出现了，向烽不可能没把它写进文件里。 但是…… 现在问题来了，故市的前文明地下建筑？ ——这说的是，哪一个？ 笑死，昨天的章节被审核手动删了一两百字，改的逻辑都不通顺了哈哈哈哈。今天打开作家助手先和审核拉锯（） 于是决定缩减这部分剧情，之后重点依然在探索前文明旧事、推进主线和战斗爽，只是老聂和人的联系不会再那么淡薄了。 之后尽量把一万字压缩在三章内（）看具体节奏 一想到可以从写五章变成写三章就感觉轻松了不少呢（不是这么说的吧！！ (本章完) 第97章 我说这是人生 第97章 我说这是人生 故市地方大，又坐落在四通八达的位置，自然有不少前文明相关信息存在于此。 单论地下建筑这周围就至少有28座，此外，还有超过10个避难所。 食堂里烟雾缭绕，各式食物香味混杂，人们身上的气味也混杂。新世界将职业数据化的好处之一，就是大部分厨师都不至于让人怀疑他们为什么能握上炒勺，因此食堂也成了最让人具有幸福感的地方。 聂维扬一边吃饭，一边回想着周边几个地下建筑的事，最终锁定了一个目标。 ——【t6-c0501生物研究所】。 这个研究所主要琢磨的就是昆虫与基因调制。聂维扬对它相关的事不是很了解，因为他的工作和这个领域八竿子打不着…… 好吧，也不是完全打不着，因为研究所深处藏着一个boss，与‘隐蔽’和‘秘密’有关。 打着了，确实打着了，不止打了还杀了。 一顿饭吃下去，一桌人的关系近了不少。聂维扬一直习惯性从周边嘈杂中分辨着信息，这儿有人在抱怨生活，有人在吐槽粮仓失窃，有人在嘀咕城外聚落的生活是不是会更好一些，有人在怨恨仇人，有人在回忆从前…… 压抑在人们心头的东西太多了，以至于当有人提起一些曾经的现象级游戏时，很快就有人开始接话，聊起那些过去的事，聊屏幕里的战术、技术和艺术，聊他们喜欢的角色与故事，就像它还没走远。 这桌上的人也偶尔会说些过去的事，聂维扬竖着耳朵听，却没有参与讨论的意思。 那些对其他人来说是四个月前的事，但对他而言，已经是二十多年前。因此，他只是做了个优秀的听众和背景板，低着头思考一些事。 …… 如今的聂维扬被各式各样的信息环绕着，无论是在食堂里，还是在世界上。 食客们聊起同一个话题时，无论是时事还是旧事，总是从不同的切入点开始发言，但围绕的永远都是同一个主题。 而聂维扬，他身边环绕的信息…… 它有没有什么共通之处呢？ 青年若有所思，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将每一根指节的指腹视为一个栏位，向里填入不同信息，从自己已知的情报中提取关键词。 - 【人物-二号管理员】：我。前文明管理员权限，领袖级镇守者，获得的奇物能将精神力转化为光能，实际影响现实。 【地形编辑器（食梦）】：星球本土管理权，前文明设施，当前权限缺失，与‘血月’有关系，二号管理员已获得只读权限。 【csss避难所】：星球本土最强防御点，前文明设施，内部处于异变状态，管理权限证章名叫‘人工命运’，二号管理员可获得管理权，光能奇物出现的避难所副本故事与人工共感技术有关联。 【csss安保系统】：前文明设施，目前与各地主机断联，处于失控状态，对智人外的生物有洁癖，对智人的判定标准极其严格。 【三大空间站】：原始位置处于行星际空间，在世界屏障之外，前文明设施，目前可知‘希望’与人工共感技术强相关，‘荣耀’的位置在幽界，‘黎明’飞进了茫茫星海。 【城市】：前文明设施，与避难所系统和安保系统同在，有大量‘警戒线’守卫，城市之声可轻微改变现实，目前可知的一座主机直联幽界，主机背后存在另一股力量，时刻准备抹除关键信息，回归教派对这些城市很感兴趣。 【互联网服务器】：前文明设施，与信息有关，一旦启动就会链接所有前文明城市主机，并可使《新世界》开放新功能如榜单排名、交易商城…… 聂维扬从脑海中搜索服务器相关信息。 ……新世界有不计其数小型服务器存在，它们有的在城市里、有的在荒野中、还有的在避难所周围。 而它的大型服务器一共有九台。 其中一台的位置就在中州，这是回归教派重视中州的原因之一，也是上一世中州又成了兵家必争之地的原因之一。 但是，很奇怪……明明没有这一台服务器，另八台即使只有一半能启动，也能保证星球互联网正常运行。 所以，回归教派和它的盟友，为什么竭尽全力也要打中州？ 难道这台服务器非常重要，或者……每一台服务器都很重要？ 聂维扬微微摇头，无视身边人的目光，拇指落在下一个指节上。 【世界屏障】：疑似前文明设施，但没有直接证据确定。似乎独立于上述任意系统，当前完整度91%，不知道是破损在了什么地方，如果想修复，必须链接大部分避难所节点与安保系统节点，并取得地形编辑器控制权。 【敌对目标-渡空魔·托利恩迦】：一定程度上符合传统定义的恶魔，高技术力，本体无法进入新世界，与智人的纠葛历史十分漫长，养了狗。 【敌对目标-回归教派】：狗。 【目的存疑目标-幽界信息源】：与前文明城市主机有联系，拥有日志与资讯库的一切管理权限，知道大量物质界发生的事，知道二号管理员的身份与战斗力，在有机会交流的前提下，没有发起与二号管理员的交流。 此外，如气候、自然灾害、战斗型敌对目标一类的公共危害事件就不说了，实在太多。 只是此处，凸显出了一件事。 ——除当前摆在明面上的三方外，新世界还存在隐藏的第四方势力…… 那就是‘野外boss’。那些在文案描述中，并不将地球来客称为‘智人’的野外boss。 谁会仅称人类是智人？只有智人。因为这个称呼，本身就是智人发明的自称。 谁会仅称智人是人类？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多，但在这里，它只有一个回答。 ——有智非人类。 - “……”聂维扬有点想叹气，但他忍住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能不能跟那些东西爆了？！ 他拇指点来点去，将上述信息一一连接起来。有大约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他调动了自己上辈子二十年的记忆与经历，与这四个月了解的新信息互相验证，剖除干扰，抓住重点，反复验证每个他记得的细节，去推断每一件事之间的关系。 最终，他得出结论： 【1.必须尽快链接各处避难所与城市。 但星球上的避难所和城市那么多，那份建议链接的避难所名单里，就有几百个名字，位置还遍布全息地图上的星球各处，他一个人连到死都连不完。 2.希望空间站的‘合一’很可能创造出了一个庞大的‘城市之声’，只是它不需要放大其它来源的信号，其本身信号就是改变现实的力量。 而它的体量，很可能可以覆盖整个星球本土。 3.跟前文明那帮没智力的主机交流？没用。关于幽界的事，得从回归教派身上搞明白。 4.二号管理员的身份很重要，重要之处并非这个身份能将他的精神力转化为直接战斗力，而是‘管理员’的权限。 这份权限链接了一切，或者说，可以链接一切。只要他能做到，二号管理员就能成为新世界这一切风波的核心，而且严格来说，他不会被真正归属于上述任何一个阵营。】 ——我需要‘他’成为核心。 这个身份，完全可以用于分摊那些明里暗里的敌人视线，对敌人造成压力！ 但如果要保证身份绝对保密……他必须确定幽界深处的信息源是怎么回事。 聂维扬脸色严肃，他张开手，看着自己的五指。 良久，他猛地握紧拳头，发出一道清脆的的空气爆破声。 ——让回归教派，做出回答！ 而现在，他需要……升级。 而且，他需要找出故市境内的回归教派据点，从回归教派自己的地盘上爆破他们！ 毕竟现在，他不可能直接杀上中州骨祭庭去跟他娘的恶魔干一架……先搞明白回归教派到底想在大前期做什么、又在上一世确实做到了什么，这才是最重要的！ 聂维扬几乎能确定，日后导致宗教街搬迁的事，很可能就是回归教派的手笔。 按照此前那人的说法，艺术家集市出现的神秘人，看起来像是信了邪教，而且在摆阵。在这帮教派里，这些阵法，多数与献祭召唤有关，少数是炼金术等法术的固化形象。 在这个时间点，要是能出现第二个和‘宗教’与‘召唤’有关的势力搞得出这种大事儿，聂维扬现场表演生啃幽界水晶！ 很好，如今，信息明晰了。 聂维扬看了一眼厨师台前展示的官方财务资料处，顺手转过去了一笔银环，就要快步离开。 已经在桌边等了他一个多小时的众人纷纷跟上，两个警卫员依旧保持沉默，老道士却是凑了上来：“你也会小六壬？不对，小六壬不是这个指法……” 聂维扬边走边低头，对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不是小六壬，但确实在算命。”他说。 他的容貌线条硬朗英俊，本来极具攻击性，但这样的笑容一出，攻击性就被消弭了。如今配合高魅力属性带来的亲和与吸引力，他很清楚，自己如果想让他人相信或忽视什么事，已经不再需要多说什么话。 果然，老道士完全忽略了他们正在入艺术家市集之中，下意识问：“算什么命？” “天下人的命。”聂维扬说。 老道士一愣：“……嗯？” “天下第一算天下人命，很合理，不是吗？”聂维扬微笑，比常人更加尖长一些的獠牙一闪而过，“也可以说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嗯？你看，官方放在那里，就要为辖区内稳定负责……” 说到这句话时，聂维扬脑海中，忽然炸开了一道灵光。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这件事上，是可以求助的。 二号管理员的任务沉重，是的，它并非一人可为之事。 那么……如果说，去建立链接的，不止‘一人’呢？ 就像痛苦和哭泣一样，寻求帮助是人的本能。聂维扬一直自诩是人，自诩从未偏离过为人的方向，他保持着自己的血脉在最高的纯净限度，却在二十年厮杀中，把为人最初的本能忘在了脑后。 求助，帮助，以情感与信念为动力，它们铸成了人类文明的基础。 身为集体的一分子，为集体而战时，做不到就该去寻求他人‘一起来做’。 并肩同行，就像在朗城面对血月时那样。 这是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链接’。 (本章完) 第98章 就与光同行吧 第98章 就与光同行吧 中州，朗城。 向烽正伏案工作，忽然脑海中有光芒一闪。 他猛地停笔抬头，眉头紧锁：“……？” 一抹辉光流淌在他身上，他没有感受到任何异状，却看到自己的个人状态栏里无声浮现出一个状态标签。 【[先驱感召·生灵通晓]- 予信与义，礼尚往来。- ·当你发自真心全然认同某人，你将获得其任意一项战斗资源的10%恢复速度加持，战斗中生效。 ·该战斗资源锁定为：[生命值]】 向烽瞪大了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是哪儿来的。没过一会儿，门外突然有人敲门。 “向团长！刚刚我们身上突然多出来……” “‘先驱感召’，是吗？”向烽反问。 “是……等等，您也？” “对，我也。”向烽笑了。 他听着外头嘈杂起来的声音，打开窗户。 “——而且，我大概知道这是哪儿来的了。”他说。 …… ——怪不得。 聂维扬心头亮起一丝明悟。 血月上行之后，他就拥有了一个被动技能，‘先驱感召’。 【[先驱感召]- 你已成为先驱。- ·魅力值永久+10% ·提高说服力 ·提高感召力 ·大幅度提升他人执行持有者命令/顺从持有者指引的几率 ·大幅度提升魅力相关技能与判定成功率 ·当他人发自真心全然认同持有者，他人将获得持有者任意一项战斗资源的10%恢复速度加持，同时，他人的此项战斗资源10%恢复力将为持有者提供加持，战斗状态生效。】 这是个神技，但不知为何，那说服力和亲和力一直没怎么生效过，链接生命值恢复速度的选项也没有好好生效——否则他的战斗中每秒回血，不该只有65。 虽然正常人的战斗中回血速度……已经不是聊胜于无了，是几乎根本没有，至少现阶段如此：一般人在战斗中一秒都回不了1点血，因为正常人的恢复是有条件的，人们需要在安全环境下营养充足地休息，才能恢复伤势。甚至在战斗中受伤之后，脆皮一点的职业但凡破了皮就会进入流血状态，只有属于t类职业的极少数人与一些神话/传说种族，能在战斗中持续恢复血量。 聂维扬自认回血能力已经够强，他当初选择生命值这个选项，其实是想为朗城人提高生存概率。 虽然朗城人肯定不是全都认同他，更遑论全然认同，但只要其中有一些人真的认同他，这个buff就能为他们降低生存危机。这一个月来，这条效果几乎没有起效，他最初也琢磨过这是因为什么，但后来事儿太多，他就暂时将之抛在了脑后。 现在，一切都明晰了。 ——那正是因为，他本身就没有放开交流与互助的思想啊。 聂维扬打开地图功能，此时地图上多出了许多细小的光点，那是他一路上零零散散帮助过的人，因为相信他，他们正在与他互相提供加成。而朗城的位置，甚至是小小的一片白光！ 一个名叫[生灵通晓]的技能出现在了他的状态栏里，作为独立的效果描述而存在。加上那些增益，那些对聂维扬而言单独一看几乎不存在的生命恢复力，聂维扬的战斗中每秒血量恢复速度赫然达到了115.0109。 聂维扬现在的血量是一万，是普通t职的两倍、近战职业的三倍、远程职业的四到五倍。现在他还能在战斗中每秒恢复相当于1%的血量，算得上在身上长期挂了个战时生效的高恢复持续治疗技能。 结合他因经验和极端信念而同样极端的战斗力与其它面板数值，他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上一世这个时期的他自己碰上这样的敌人，可能第一时间就是跑路！ 聂维扬发自内心地呼出一口气，现在他能感觉到，无论他在哪里，那些曾与他同行的人，他们的信任都一直与他相伴。 那么……互帮互助，礼尚往来？ 是的，其它一些事，聂维扬没法求助，因为要做那些事的话，必须与相应的信息产生深度交互，这简直就是在谋害全人类。 但避难所呢？ ——还真不需要！ 只要他找出让其他人能用他的证章替换[人工命运]的方法，其他人不需要知道避难所的来源，不需要知道避难所的运作逻辑，甚至不需要知道替换证章是在做什么！ 很好，要达成这个目的，现在开始，他需要知道如何让其他人替他执行替换与夺权，并保证执行者在这个过程中的安全。 以及，人工命运不能落在其他人手里，他必须找个方法，让它被替换的时候就来到他本人手上。 权限夺取与小型物品的定点传送技术，或者能做到这个的道具…… 聂维扬思索着，他顺手拿出一颗朗城的塞进嘴里，感受着那抹甜丝丝的滋味，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一颗小小的颅骨。 ——‘信标’。回归教派，或者说，渡空魔的信标，就是拿来夺权的。 而前文明城市与避难所是平级的平行系统，渡空魔能夺城市之声的权，就大概率能夺避难所的权。 而且，它都渡空了，它都能被召唤了，它都能穿越时空传送了……难道还不能在新世界内部传送点小型物体？ 别说小型物体，上一世聂维扬差点杀了月主的那场战斗中，月主直接不知道从哪儿摇了一座公馆从天而降，然后那玩意儿活动了一下，从内部向外爬出血肉组织。没过一会儿，它居然站起来往天上一跳，携七重恶魔法术之增幅给了聂维扬从天而降的一拳，直接把高山捶成了个小盆地，飘出来的伤害数字像是把谁手机号码都开出来了。 要不是闪得快，聂维扬当场就得交代在那儿。 而且，地形编辑器‘食梦’传送它的分体，里面没点空间技术，聂维扬跟它姓。再者，上一世就算是聂维扬自己，也能进行短程空间传送，甚至通过物质界与幽界之间的一点模糊地带进行快速转移——不然怎么当刺客。 他在应用超自然空间技术这事儿上，属于行家里手。如果不是二十年后的空间环境完全变了，他必不可能被区区那点儿围攻的压力束缚在那座城里出不去。 好吧，传送不是个难事儿，难的是替换证章。 或许他可以找到一些方法……他需要想想方法…… 聂维扬摸了摸下巴，忽然问老道士：“你们还不回家吗？” 此刻天地昏暗，又是一次日月更替之时到来。夕阳与每一个昨日相差无几，光辉逐渐没入地平线时，人们都在向‘家’的方向走去。男女老少形形色色，人群路过聂维扬等人身边，顺着街道离去，就像水流循着河道远走。等到下一个潮汐，他们又会回到这里。 “马上。”老道士笑呵呵地，“你呢？不回吗？” “不回。”聂维扬微笑，块的甜味流淌在胸腔里，“回过了。”他说。 “好吧。”老道士感叹着，仰头打量聂维扬：“想通了什么？” “想通了一些，更多的还得往前看。”聂维扬的笑容依然温和。 “你现在这样就挺好。我今儿下午刚见到你的时候，你看起来像个雕像，像块石头，像座山。”老道士微微摇头。 “反正不像人？”聂维扬挑起眉头，反问道。 老道士心虚地笑，摆了摆手，转身离开。在他背后，聂维扬忽然促狭地发问：“那道长你看……现在的我，像人吗？” “什么？！别别别，这话放你身上，可不是好问好答的！”老道士的手摆得像在抹墙，他一把拖过一直在看经文的老牧师，后者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两人快步逃离了这条街——“啊呀，就别叫我回这折寿话了！” 放他身上？折寿话？ 聂维扬有点不明所以，他看着两个年纪加起来快顶他这身体十倍大的老爷子跑路，张了张嘴：“……” 不是，命他不好让人算，像不像人这种玩笑话…… 等等，他是半吸血鬼，他还真不是人——但大家现在都不是人了，干嘛非把他单独挑出来？？ 聂维扬沉默良久，还是没搞明白这二位在怕什么。但既然对方怕，那他还是不追问更好。 “我得去做我要做的事了。”他偏了偏头，示意身边两个警卫员，“你们要回去吗？” “不回。” “我们收到的命令是跟随，如果您有需求，可以随时让我们去报信。” “好吧。”聂维扬点头，“那么，你们离远点儿跟，如果我进入建筑物，就近找个地方藏起来。” 两人沉声答是，同时点头。聂维扬两手插在兜里，散步似得在街道上行走——夕日渐沉，四面八方的人越来越少，注视着他的眼光也越来越清晰。 他从未掩饰过自己的发色，因此，当他今天大张旗鼓进了城，无论这件事有没有传开，他都一定会被城内的回归教派盯上。 老道士明显是在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他，这证明，他在正阳区的那段时间里，恐怕城里早传开了和他有关的事。 回归教派要‘干大事’，情报网就一定够灵敏。 他们不会不知道，阳光照耀的城门里，走进了什么人。 暮光熄闭的那一刻，聂维扬走进挂着‘艺术家集市’木牌的小门，这里是一个狭窄而繁杂的集市，水彩、水墨、油画、雕塑、铁艺……每个摊位都有着自己不同风格的装饰。 那些正在收起货物的摊主，他们的穿衣风格总是充满自身个性。 虽然其中大部分人正专心收拾摊位，但他能清晰感觉到，一些警惕的、恐慌的、尖锐的、提防的、从黑暗中蔓生的目光，它们正盯着他。盯着他的黑衣，盯着他的银甲，盯着他黑白交杂的发丝，盯着他依然未曾取下的墨镜。 聂维扬露出一个近乎无害的微笑。 他转过头，目光仿佛无意识般扫过一处狭小公寓的角门。 “很多人喜欢在阳光下看艺术品，而我更喜欢看到它们被放进不同环境的样子。”他说着走过去，一手顶住试图关闭的角门，缓缓施加压力，慢慢将其推开。 “……比如剑刃下，和审讯室里。”他说。 他的目光隔着墨镜，盯着门后头的人。 那是个熟悉的青年。 ——那个在阳光下告诉他信息的人，李明哲。 被动技能修改了描述，抱歉，之前不够严谨。 \\日万大成功！// (本章完) 第99章 这天地丛生狂想 第99章 这天地丛生狂想 “吃了吗？”聂维扬问。 “我……该吃了吗？”李明哲小心翼翼地反问。 “？”聂维扬哑然失笑：“这话说得，我还能不让你吃饭？” “那我就是吃了。”李明哲即答。 吃了吗？如吃。 到底吃没吃？如吃。 这像是个伪装成顺从的挑衅。那么，什么样的人，才会挑衅聂维扬这种人？ 傻子，或别有所图。 亦或者这根本不是一个挑衅，而是伪装成从容的软弱。 聂维扬微微眯起眼睛，他沉默地盯着李明哲，墨镜遮掩的脸庞上，情绪全然消失了。 此刻，两人正坐在李明哲狭小的房间里。 这房间狭窄到叫人一目了然，木桌、凳子、一些破木板堆成的‘床’上由干草和薄薄的被褥保暖，一个画架试图阻隔内外，但完全没能遮挡住什么。 简直像个审讯室。 黑暗时代，人类聚居地的居住区范围必须收缩，这些屋舍建造时，官方就要求了尽量减少不必要的空间，房间里也最好别有什么不该有的角落，以防可能出现的怪物隐藏其中。 而且房间小，也更利于留存热量——即使现在还没有出现真正的‘冬季’，深秋时节的温度也是能冻死人的。 此刻，这间屋子里越发寒冷。 聂维扬静静盯着李明哲，当他这么做，就天然地释放出一种平静的压力。很快，后者额头上逐渐开始冒出细密汗珠，原本挺直的腰杆也慢慢弯了下去。 不过两分钟之后，李明哲就低下了头。 有点小聪明，有点小胆量，但不多。这是个叫人一目了然的人，就像这房间一样。 “说吧，看到那道绿光之后，你经历了什么。”聂维扬问。 此前李明哲说，他在起夜时看到几个人鬼鬼祟祟地祭祀什么东西，还放血作为祭品，他们围着一个像是什么魔法阵的图案，在接触到血液之后，它散发出奇怪的绿色光芒…… 然后呢？ 当时的李明哲说，他被吓跑了，不知道后面的事。但这恐怕不太可能：艺术家集市的地盘并不大，房间更小，唯一的公共厕所就在集市摆摊处旁边。如此狭窄的地盘，有空间让‘几个人’一起祭祀某物的地方恐怕不多，而最大的问题是，这里有空间的位置缺乏遮挡物，有遮挡物的位置所有人都看得见。 或许缺乏遮挡物可以解释为什么起个夜都能看到祭祀现场，但它无法解释，李明哲为什么还活着。 “杀人藏尸这么方便的时代，他们杀了你比什么都简单。除非……他们没有人看守。”聂维扬说。 他坐在凳子上，翘起一个端正的二郎腿，双手交握放在膝头。 “这可能吗？”他问，“还是说，这件事另有可能？” 这声音真诚而温和。李明哲的汗珠落在了地上。铺着干草和几块木板的泥土地散发着来自星球的寒意，他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替他们望风，不舒服吧？”聂维扬问。 李明哲浑身僵硬发麻，头上的狗耳朵都垂了下去。 心脏收紧、手脚发麻，许多人在被揭穿一个谎言时，会产生这样的反应，而他未经专业训练，又不是什么特殊人物，自然同样如此。 “演奏家的职业特性让你对声音敏感，完美的放风人选。”聂维扬说。 他拍了拍李明哲的肩头。 “抬头。你不是对那些人很不满吗？把事告到一个圣骑士这儿来，是想要他帮你出头，还是想要他替你清除绊脚石？”聂维扬问，当李明哲僵硬地慢慢直起身来，竟发现他甚至还是笑着的：“但你想摆脱他们。只要我来到这里，你就已经成功了，不是吗？” “不！我……”李明哲下意识想说些什么。但他还是没能说出口。 辩解？ 理论？ 挣扎。 都只是挣扎而已。面前这个武力高强的男人，显然不只拥有武力。 “……我只是想停止这种……发展。”李明哲的眼睛垂了下去，“我……” “看着我。”聂维扬说。 李明哲的眼皮动了动。 “再移开目光，你会死的比他们更早。”聂维扬缓缓道，“现在，这里是审讯室。你要是想在剑刃下回答问题，我可以满足你。” 李明哲发出一个崩溃的笑声。 “好吧，你跟那些人都不一样。”他说，“不止没有繁文缛节，还不在乎人类的社会规则……” “订正，我在乎社会规则。”聂维扬说，“所以，破坏社会规则的不算人类。” …… 十分钟后，李明哲虚脱似得长出一口气。 他交代了一切——那些举行仪式的人是他的朋友，而他们，是在血月上行之前接触到的这些东西。 “当时我们在一个精英怪的巢穴里找到了那本书，巴掌大，做工很好，看起来就像什么文创用品。您知道，纸是个精贵东西，我们之中有两三个画家，就把它捡回来，准备拆开大家平分了用。” 李明哲苦笑道。 “我青春期的时候，幻想过很多次世界末日降临，也幻想过自己穿越，去异世界或什么主神空间之类的。 “那时候的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我真的穿越了，却连张写乐谱的纸都没有……不，我连擦屁股的纸都没有。” “……”聂维扬面无表情，“说重点。” 李明哲默默放弃了卖惨：“重点，哦，重点是，那本书上记录了一些法术，我们试验了一些简单的法术，发现……” “发现那些法术的确有效，只需要付出血液与一部分身体组织，你们就能获得战斗职业之外的力量。”聂维扬接了下去，“聪明的你们剪下头发和指甲，让这些可再生又无痛的组织支付代价。 “使用那些法术一段时间之后，你们开始不满足于低级法术，试图向中高级的力量迈进，却发现中级法术要求的代价更高。而且这一次，它直接指明了要求献祭哪些身体部位——你意识到不对，开始退缩。” 他微微歪头，盯着李明哲。 “但他们不愿意。”他说，“对吗？” 李明哲满身冷汗。他总感觉自己好像从头到尾都是被这个人看着的，但那怎么可能。 “你做了个正确的选择，《献祭之声》的中级法术是指定要求献祭某个身体组件，高级法术可就是指定提供组件的人选信息了。”聂维扬啧啧摇头，“这不方便，不是吗？万一它要求你们献祭儿童呢？现在这世道，童男童女可不太好找……哦，也说不定，在那之前，你的朋友们就把你给献祭了。” 他微笑着摊手。 “你说，如果我出门做出我对你很失望、以后不会再来找你聊天的模样……” 李明哲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他很清楚自己会遭遇什么——一个人背后说话，就要做好被事主知道的准备。他白天说的话太耸人听闻，那个队伍里的人不可能都没听见，当这件事传开，他妈的，他哪儿有活路？！ “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再跟着他们了！” 李明哲的声音颤抖，他跪着凑近聂维扬，就要去抱他的腿。聂维扬眉头紧锁，猛地起身走开。 “站起来。”他说，“别让我再看见你对我下跪。” 李明哲趴在地上，颤抖着深呼吸，然后扶着画架，慢慢站了起来。 “这些天，他们已经偷偷杀掉三个人了。”他低声说，其中两个人是陌生人，还有一个是这画架的主人，我最好的朋友——他们不会放过我的，即使只是因为我朋友……” 聂维扬面对窗口，他看着窗棂洒落的月光，双臂环抱，若有所思。 “我已经把所有事都交代了。”李明哲低声说，“您……” “他们的教义是什么？”聂维扬问。 “教义？”李明哲有点疑惑：“什么教义？” 他到现在都还以为，这只是一场试验法术的献祭事件，而非有组织有预谋的邪教传播。 聂维扬也不准备告诉他太多，只是平静道：“就是他们经常说的话，有条理，有自成一派的逻辑，而且简短且具有指向性与目的性。” 李明哲努力回忆了半天，摇头：“没有。” 没有？ 聂维扬不置可否地偏头。 《献祭之声》，这是一本伪典。 在新世界，所谓伪典，就是除前文明官方遗留外，其它一切以‘《xx之声》’为名的典籍。它们被创造出的意图多种多样，其中内容也多种多样，其中大部分没安好心，小部分是正经人写出的工具书，为了让它传播更广而借名一用。 前文明官方留下的‘正典’，可证的有三本，分别叫《希望之声》、《荣耀之声》、《黎明之声》。 这三本以三大空间站为名的正典，记载着有关天、地、人的秘密知识，聂维扬只看过荣耀之声，所以他了解这颗星球的很多情况，但希望与黎明，上一世它们根本没有出现，可能被渡空魔取走了，也可能只是流落于世界与虚空，没有落到人类手里过。 现在，《献祭之声》，这熟悉的名字让聂维扬想起了上一世他不得不解决的不少魔化者——这本书的法术本质是用灵魂交换渡空魔的一丝力量，血肉只是用来启动法阵连通渡空魔，法阵启动后血肉消失，只是它们被传送到了另一个地方去。 这份力量使用到最后，结果就是灵魂残缺且成为魔化者。 这玩意儿根本不是正常法术书，而是被回归教派修改过部分流程的渡空魔祭祀指南！ 那帮玩意儿将他们的祭祀指南暗搓搓广发天下，属实是个聪明选择——反正世界这么大，外头又危险，总有一些人会沉迷于这份力量，只要一百个接触到它的人里有一个开始使用它，回归教派就赚了。因为祭祀与法阵启动的能量都要使用者自己支付，回归教派纯粹只是在放高利贷，并全自动流水线式收款。 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么早就开始干了。 ——那帮家伙该不会是，在地球上就把《献祭之声》当非法出版物印刷了吧？ “我知道的就这些……”李明哲小声说，“今天晚上，他们就会再……” “别急。” 聂维扬无声地出了一下气，那是一个轻微笑声。 “我想见见他们，跟他们聊聊。”他说，“劳烦引荐。” 忙的不行啊啊啊我将疯狂滑铲 (本章完) 第100章 前路漫漫，向导失散 第100章 前路漫漫，向导失散 “诶？”李明哲发出一个声音。他还以为聂维扬会把他留在这里，然后解决一些问题……之类的。 但，好吧。这个夜鹭圣骑士好像就没按常理出过牌。 随后，聂维扬敲了敲窗框，礼貌地低声道：“麻烦去个人，请军方派人过来，把这地方包围一下。” “诶？！”李明哲瞪大了眼睛。 不是，这外头有人的？！ 还有‘包围一下’是什么意思？这不是个神秘的、危险的、隐蔽的、发生在夜幕之下的、和邪恶献祭有关的故事吗？为什么直接快进到摇人围场子这一步了啊！ “可以的话步战车麻烦开两辆过来，狙击手也安排几个。”聂维扬补充道，“我怀疑他们隐藏这么久，可能已经召唤出什么东西了。” ——不！真的没必要这么高待遇吧！！！而且你到底为什么那么了解《献祭之声》，又好像对处理这种事很熟练的样子啊！ 两个警卫员迅速离开了一个，李明哲恍惚地看着聂维扬，看后者转身回到房间阴影中，掏出了一个工具箱。 李明哲：“？” 聂维扬从工具箱里顺手摸出剃刀、化妆品、假发、假皮肤、卡片刀之类的东西，熟练、迅捷、井然有序地开始在自己脸上进行改动。 李明哲已经目瞪口呆了。 这个工具箱，明显是末世之前就准备好的东西……卧槽啊！什么人才会在地球21世纪捣鼓这些？！ 而且大家穿越的时候华夏这边是半夜吧！你为什么会把这玩意儿带过来？？？你抱着它睡觉的是吗！ “大……大哥以前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李明哲的舌头都直了，脱口而出这话之后他简直想扇自己一巴掌。这话是你该问的吗李明哲？ “普通人。”聂维扬说。 他一边说，一边熟练地给自己改形换貌。在短短两分钟内，他的容貌特征就发生了巨大变化。仅仅只是五分钟后，坐在那儿的人就从一个英俊青年变成了中年壮汉。 哦，中年是化妆化的，体格是他自己的。 李明哲几乎不敢看这一幕，这比他之前接受到的死亡威胁还恐怖。但聂维扬还未收回‘再移开眼就让你死得更早’这句话，他只能努力放空双眼，让目光落在聂维扬衣领上。 普通人？鬼才信！ 一般化妆美颜还行，但是现在，短时间内把自己伪装成另一个人？谁家普通人能有这手艺，来新世界之后迅速成为经常在公告上刷存在感的战力，和官方关系匪浅，还能请军方来配合行动？ 要有这种人，他现在就把自己挂墙上。但现在，那个极其恐怖的问题来了：能让这种人亲自化妆调查的事件，得他妈是牵扯到了什么事儿啊？？他们捡回来的那本书，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聂维扬知道这小子还挺识相，他涂抹粘贴修饰，迅速化完妆，动作利落地给自己戴了有色隐形眼镜和一顶假发，然后又掏出一副近视眼镜，想了想，把它敲碎了半边镜片，戴在自己贴了假胡子的脸上。 现在的他，是个面貌略有普通的中年男人，灰白的凌乱头发盖过双眼，灰黑而夹杂着白色的胡子掩饰了下半张脸的一切骨骼细节，肤色是一种健康的小麦色，双手粗粝，隐约可见的眉毛被聂维扬补了几笔，就从英挺利剑般的线条变成了一种淡淡的衰气和惆怅。 就连尾部下垂的温和双眼，现在都被胶带拉扯皮肉改变眼形，又补了一些皱纹在眼角。 聂维扬站起来收拾东西，顺便将身上盔甲卸下，又将风衣收起，给自己换了一套普通布衣。 他高大挺拔的身躯快速‘塌陷’，转眼间精气神全无，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个遭受巨大打击的中年男人，职业属于近战型，能力不一定很强，但一定认真负责——至少受打击之前如此。 至于受打击到精气神都没了的原因？ 这世上，一个突逢大变的中年人可以被一万种理由摧毁。 “我是‘老张’，一个刚刚没了老婆孩子的刺客。”聂维扬……不，‘老张’说，顺便用什么东西在自己裸露的皮肤上涂抹着，补充了一部分可能露馅的肤色：“如果是你，你会怎么认识我？” 事到如今，李明哲当然知道这是在干什么。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还有朋友们的遭遇，他咽了口唾沫，居然诡异地兴奋了起来。 多么有趣的事……！ “只要碰上，多说两句话，我就会主动认识你。”他说，“因为‘取材’。” “取材？” “你这副样子看起来很有故事，聂……老张。”李明哲咧嘴笑了，“他们会喜欢你的，他们总是喜欢一些有故事的人。艺术要从生活中挖掘，我们自己没太多经历，就要知道其他人的故事……” “哦。”老张点头，他的神色不像聂维扬那样从容平静，而是带着一股郁气、痛苦、自厌与厌世的低落。 他连声音都逐渐变得低沉沙哑：“我是从朗城来的，我亲眼见过世界boss二号管理员，也见过聂维扬，我曾经还和聂维扬打过交道。你感兴趣吗？” “我感兴趣。”李明哲下意识回答，随后忽然意识到不对，他尴尬地嘀咕着什么：“我是说……” “你会感兴趣到把我介绍给你的朋友认识，对吗？”老张问。 “我的确会。”李明哲喃喃，“但是……很多人都看到，聂维扬进了我的房间。” “他离开了。”老张说。 “没人看到……” “当然没人看到，因为这周围五个盯着你窗口的人里，有三个偶尔会摸鱼，剩下两个正在打牌。没人认为聂维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正经事，他们监视的空窗期长到令人发指。” 老张摇头的方式都和聂维扬完全不同，他看起来忧郁、沉闷、恨铁不成钢且似乎时时刻刻都会去死。最重要的是，他对眼前这一切都感到无语。 “你在白天说的话还没传开，因为你的声音不大，听见的人最多有三个，其中一个是唱歌的女士、另一个是两个军人之一，他们都不是会传开信息的人。”老张说。否则游烟往后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名气……不，她可能都活不到那时候。 “……聂维扬来到故市的事是个更大的新闻，人们没有太多精力去同时关心多件事。 “相比聂维扬是来杀人的，他们可能更相信他是来串门的，因为你没胆子直接告诉他一切真相，更没胆量主动和他联手。他如果是个正常人，也不会这么快就找到问题的答案。 “至于我，我和你约好了来找你，一个刺客当然不会随便被人发现行踪，他们没看到我，是他们太废物。” 老张的声音沉闷。 李明哲小声说：“我们瞒不了多久……” “不需要多久，唉。”老张低沉地嘀咕，“走吧，你带路。顺便，如果你有自信逃过我和故市军方，你可以暴露我的身份。” 用不了多久，那些人就可以被炮管子顶着脸交代一切了，如今发生的，只是一个时间差与信息差的小把戏。 聂维扬……不，‘老张’，只是准备在杀人之前，验证一些推测而已。 …… 祭祀地点是一个居民房间。 这儿属于一个三口之家，因此空间还算不小，但老张跟着李明哲进门时，里面已经有了八个人。 这八个人男女老少皆有，还有一个女人抱着个孩子——那孩子在这里并不算‘一个’，因为他不能主动参与这件事。 他们或站或坐，正低声交谈着什么，当李明哲带人进门，他们一齐转头，看向两人。 “哟，我们人脉广阔的大音乐家来了？” 一个瘦高男人站起来，他抹了一下自己发梢金黄的黑色半长发，吊儿郎当地走过来：“你该不会把聂维扬带来了吧——” 他探头往李明哲身后看，像是没看到老张似的。 “这不也没来吗？看来人家跟你也没什么关系？”这男人笑嘻嘻地，一手搂住李明哲的脖子：“让我猜猜……你想借人家的光摆脱我们，嗯？” “我……”李明哲被那条手臂勒着脖子，他的声音轻微颤抖：“没……没有。” 这份恐慌真情实感，因为他确实是被这个人打怕了。 “大哥……”李明哲的声音颤抖着，“我真没……” 那长发男子勒着李明哲，凑近了看他的眼睛，满意地从中找到了恐慌与痛苦。 然后他猛地一推李明哲，把他整个人扔在了地上。 “行了，不管你是真没还是假没，都给我滚。”长发男声音冷漠，“沾了聂维扬那种人，你敢留下来，我还不敢收。这两天就滚出去！对了……” 他扔过来一把刀。 “把你自己的手指头剁两根，你现在就可以滚回去了。” “大哥！”李明哲的声音尖锐颤抖，“我是个……我是个演奏家啊！” “演奏家？哎哟，好可怕~好珍贵~”长发男捏着嗓子，发出假惺惺的声音——然后突然压低声音：“剁。 “不然，我们帮你剁。” 听见这话，四面八方的男男女女们站了起来，紧紧盯着李明哲。 李明哲浑身颤抖。如果说走进这扇门之前，他还对即将发生的事有所想象，现在的他，心里就只剩下了恐慌与茫然。 “老宋，燕姐，小雨……”他喃喃着，扫视周围几人。 “老宋，宋哥，你忘了我之前帮过你多少了吗？我在地球借给你那么多钱，前几天还替你值夜……” 被称为‘老宋’的男人冷漠地看着他，眼里带着一丝嘲讽。 “所以？”老宋反问，“就那点儿小忙，现在想拿来绑架我？以前的钱，和现在有关系吗？” 李明哲瞪大了眼睛：“这，这不是……燕姐，燕姐！”他嘴唇颤抖着，转头试图靠近一个美艳的女人：“当年你开咖啡店的时候，我是出力最多的那个！你的店面都是我帮你搞的，我还帮你做宣传！燕姐！你不能不管我！” 燕姐无奈地移开视线，摆手让他不要靠近。 “小李，你得明白我们的难处。 “你知道的太多了，如果不留下点什么，我们很难放心你啊。” “难道我会出卖你们吗？！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李明哲的声音破碎，他嘶吼着，声音带起哭腔：“你们到底把我看作什么？！！” “一条狗。”门口的老张说，“好了喂粮，差了吃肉。” 这话……实在扎心。 李明哲鼻子一酸，泪水滚滚而落。这次，他是真哭了。 《suspicion》-lp 趁机推歌（） (本章完) 第101章 但我要说，人啊 第101章 但我要说，人啊 妈的。有必要吗？ 有必要一边要剁他手指头，一边对着他心脏就是一下吗？ 眼泪糊住了视线，李明哲是真的哭了。他年轻的半生没太多朋友，一共也就这么几个，现在跟他来这一套，他感觉跟大晚上攮了自己八刀没什么区别…… “老张！”他怒吼着，“你跟着他们起什么哄！” 老张似乎咕哝了一句什么，但没有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只是道：“看来你们这儿也不靠谱。” 这句话让众人都将目光转了过来。 “什么不靠谱？这位……张先生？”长发男好像这会儿才看到老张似的，他摇晃过来，挑剔地打量了一下老张，眼前一亮：“哦……你看起来好像死了老婆一样迷人。” 老张：“…………” 房间里众人不由得看了一眼长发男：真会说话。 老张面无表情，隐藏在刘海和眼镜后的眼睛冰冷刺骨，隐约有猩红微光从黑褐色虹膜下弥漫而出。 “俺确实刚死老婆。”他冷冰冰地说，口音里居然还夹着方言。 但这接地气的口音并不能让这个男人看起来更无害一些，一种寒意从他身上蔓延开来，几乎令人的骨骼都要开始尖叫。 这是一种刮骨剖心般的冷，直叫人呼吸间都仿佛有刀片没入胸腔。房间里众人一瞬间瞪大眼睛，一种浓烈的警惕从他们身上升起，他们浑身僵硬，大脑不断报警，却无法找出完美的脱险方式。 “等等，等等，很抱歉，这位张先生，我们大哥只是不太会说话……” 燕姐娇笑着，快步靠过来，伸手就要去扶老张的手臂。老张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侧身避开。 “这二愣子说恁有让人放松的东西，俺豆来了。”他冷冰冰地说，“东西嗼见着，信球瞅着不少。” 一旁的李明哲一直低着头，没有人看到他忽然地震的瞳孔：不是，他从没说过这话！聂维扬是怎么知道的！ “你说谁信球！”人群里有个少年跳出来，勇敢地大声怒喝。 老张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少年沉默了一下，勇敢地退回了人群里。 “中嘞，东西拿出来吧。”老张冷声道，“要不然俺走了。恁这啥剁手指头哩事儿，俺不看。” 这话如果让一般人说出来，会令人觉得他是在害怕或回避冲突。但老张顶着这么个姿态说出来，这屋子里的人只觉得他是懒得看，因为他可能一般都是直接杀了算了…… 这种猛人放在面前，不去沾沾关系？那他们自己都会唾弃自己。 而这种人，末世才四个月就这样一身血腥煞气，他也必不可能是官方的人，说不定末世前，这位还是个什么通缉犯呢。 “稍等。”燕姐娇笑着，关上一直懒得关的木门。 这个动作好像昭示了什么，房间内众人纷纷露出笑容，就连李明哲都忍不住动了动嘴角。一种诡异的期盼油然而生，它混沌地飘浮在空气中，游荡、流淌…… “先说好了，张先生，”燕姐轻笑着，丰盈身躯轻柔地靠在老张身边，却没有贴在他身上——“我们是有些好东西，但您，又能付出什么呢？” “好东西，是什么东西？”老张反问。 “就是……这个。” 燕姐嫩白细长的指尖忽然出现了一朵嫣红的，一朵罪恶之。 “我们叫它‘渡梦’。”她轻笑着，凑近老张耳边，轻声呢喃，吐气如兰：“张先……” 她的声音顿住了。源源不断的血从她口中流出，一股血腥味喷涌出来，她“哇”一口血喷在老张身上，开始失神的空洞双眼看着那只粗粝的大手慢慢后退。她能感受到一种奇异的拉扯感—— 没有刀。 没有武器。 那只手，就是武器。 而它现在，握着……一颗心脏。 一种神秘而诡异的拉扯感，一种恐怖的拉扯感，就在她的心血管上。动脉与静脉一齐尖叫着，哭泣着，祈求着—— “不……” ‘噗’。 心脏支离破碎，被捏成了一团肉酱。恐怖片似的血浆喷溅，丰盈柔软的身躯栽倒在地，房间里的其他人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 男人慢慢直起身，夹着那朵的手顺便从头上摘下假发套，那是一个备战的姿态，平静而冷硬。 时间的流逝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这就像一场噩梦，一场无止境的噩梦…… “还真有啊。”他说。 重型车辆推进的声音响起，环绕四面八方。 噩梦中出现的那个人，露出一个微笑。 “我还以为，要多找几轮呢……回归教派。”聂维扬说。 重生好啊。重生真的好啊。 也就是大前期才能有这么愉快的事了。这要是二十年后，和正常人斗过不知道多少回合的回归教派，干活和藏身哪会有这么糙？ “燕姐！！！”人群里的少年嘶吼着跳出来，他大喊着扑向聂维扬，双手指虎带起尖锐流光，赫然是个‘打手’职业。想他也当不了什么艺术家，恐怕本身就是个保镖地位。 聂维扬侧走了一步，他只是重新装备了轻甲，连武器都懒得拿，甚至还先甩了甩手上的血。 那血和溅射在他身上脸上的血一样，奇异地从他的皮肤上流了下去，没有被吸收哪怕一点。 随后他抬手一抓，精准地一把捏住少年的喉咙，虎口一撞！ ‘咔！’ 一声令人牙酸的动静响起，少年的喉前碎裂。 弱点破坏！ 聂维扬对未成年人从来都很好，比对其他人更好。但在这一刻，他下手比什么都更凶狠。 即使他原本并不准备这样做…… 杀戮，也从一条年轻的生命开始了。 …… ‘瘾’。 这个字有多可怕，很多人并不清楚。 无论是对什么样的物质成瘾，都会对一个人产生毁灭性的影响。生理依赖、免疫力下降、戒断反应、情绪障碍、认知功能下降、精神疾病风险、生产力丧失、犯罪倾向……等等等等。 而在这之中，毒瘾尤其恐怖。 恐怖到从很早以前开始，聂维扬亲手结束那块挂在墙上的‘烂肉’生命时，就做下了决定。 ——卖这东西的，见一个杀一个，直杀到没人敢卖为止。 想来这必是个无止境的工作了。 但聂维扬已经给自己找了太多看不到头的事去做，也不差这一个！ 二十分钟后，木门被敲响。 门外之人耐心地等待了好一会儿，才看到这扇门打开。 最先出门的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然后是人类躯干破碎时其它体液流淌出的气味。一个高大的男人低头站在门后，正在闭眼摘除脸上的伪装结构，黑白交杂的短发散落在额前，略显苍白的脸依旧如此平静，近乎冰冷。 他的大臂上被挖去了一块肉，那是敌人对他造成的唯一伤害——它不久之前还深可见骨，现在已经恢复了一小半，肉眼可见地很快就要好透了。 很快，他将面部大略清理完毕，重新戴上墨镜。 “把这个交给梁振端先生。”聂维扬说，他将一本书递给面前的人。 这是一本小书，它大概有常人两只手并排放置那么大，厚度约有5厘米，封皮是墨黑色的，封面上烙印着一个扭曲的暗绿色五芒星，下印几个令人难懂的符文，书脊与边角有黄铜包边，锁扣同样是黄铜质地。 此刻，这本书上有淋漓血液流下，被血液刺激的五芒星如呼吸般亮着幽绿色光芒。 “注意点，它不能被收入背包。以及，别碰到这个五芒星。”聂维扬嘱咐着，他甚至还顺手给对方上了个护盾。 这书当然不能被收入背包，它被渡空魔的技术做过手脚——背包里的东西可是拿不出来的，要是有人带着它死了，人没了东西还在背包里，回归教派岂不是亏了？ 徐瑞身上顶着护盾的光芒，谨慎地接过那本书。射灯交错着扫过庭院，也扫过他们身上和后方的门洞，所有房间都亮起了光，一队队士兵冲进来，快速进出每个房间，防止可能存在的嫌疑人用背包功能隐藏些许证据。 这支队伍的指挥官站在后方一辆车上，对聂维扬远远地点了点头。 徐瑞回头又看了一眼聂维扬。那道伤口，已经完全恢复了。 他沉默片刻，对聂维扬敬了个礼，转身快步离开了艺术家集市。 聂维扬没多留，他顺口对登上楼梯的人介绍了一下房间里的情况，就扶了扶自己的墨镜，快步走下楼梯。 这是不算愉快的夜晚。 人啊……总是贪得无厌，且不吝于对同胞施加最大的恶意。 比如聂维扬很清楚的一件事：那献祭的表象只是个伪装，这些不知道自己在信什么东西的回归教派信徒，他们提交的血肉，其实是到回归教派的渡梦田去了。 取常人之血肉，养罪恶的朵。 在上一世，回归教派把这件事干了二十年，因为留有种子，这些被恶魔法术特别培育的渡梦无论怎样都难以根除。 而那片田的第一次开结果，已经不远了。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回归教派才这么急着四处收拢祭品…… 聂维扬在黑暗中走着，耳机里播放着一首安静的音乐，在他手中又拎着一个镶嵌幽界水晶的黑石令牌，还有一条银色长项链，那是房间里另一个教徒试图当作法器使用的道具。 他准备出城，找个地方去扎下他心爱的小帐篷，然后再慢慢琢磨怎么干掉回归教派的中州派系。但走着走着，他忽然听见后方传来呼唤。 “聂先生！聂先生！” 聂维扬挑起眉头，回身看去。徐瑞狂奔过来，速度快得惊人，他在聂维扬身边停下，喘了一口气，迅速道： “我们发现了一些剩饭，在狗食盆里。或许需要您帮忙追查……” “……嗯？” 聂维扬皱起眉头。 ——现在的故市，哪儿来的‘剩饭’可言？ 日万大成功！ (本章完) 第102章 如果雷电未能击溃你 第102章 如果雷电未能击溃你 “米？” “是米。还有蔬菜，看起来像是野菜。哦，还有熟肉……嗯？” “这是什么，生肉肠？” “不是，这是钝器砸过的手指头。” “……” 围着狗食盆的几人陷入沉默。 在这个还有人吃不上饭的时间，人该吃的东西和人的一部分一起出现在狗食盆里，还是有点太奇怪，太讽刺了。 “我怀疑粮仓失窃和这些人有关系。”一个灰色头发的青年说。 他有着一双机敏的眼睛，此刻正捏起狗食盆里的那根手指，那是一根白嫩的女性手指。 柔嫩，香甜，口感好，理论上应该被最先吃掉，但它留到了现在。 “在周围找找有没有儿童骨骼……”他说着，看了一眼旁边。 一条半人多高的狗被几个人摁在地上，它目露凶光，喉咙里滚动着咆哮，但嘴筒子被一道冒着绿光的锁链拴住，发不出声音，也无法咬人。值得注意的是，它背上沿着脊椎生长了一排钩刺，尾巴末端更是长着锚锤般的硬质结构，倒钩锋利尖锐，十分骇人。 “这条狗是个变异动物，不是召唤物，我们在一个地下室发现了它，似乎有人在驯养它，但此处居民均表示没听说过这件事。”一个年轻人对聂维扬介绍着，“这是个未知犬种……” “丹珠犬，新世界的原生物种，一般分布在山区里。”聂维扬说，“你们要是有需求，可以抓几条驯养。这条是房间里那些死人的东西，别碰它嘴上的链子……” 他顿了一下，认真嘱咐：“在新世界，不要随意触碰任何冒绿光的东西，那不是‘安全’的标志。当然，这并不是说，其它颜色的光芒就能随意触碰——异常的东西不要随便碰，让所有人记住这一点。” 那绿色光芒是渡空魔的法术，看起来像是个束缚效果，外人要是碰了，指不定要被和这条狗铐在一起，到时候再想脱离束缚，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而丹珠犬……它的祖先是前文明的宠物犬，在前文明消失后，这些动物在新世界的野外生存，逐渐为环境所异化，也就变成了今天的模样。 它的力气很大，就算是聂维扬上去，也不一定能完全摁得住它，而吃过人肉的动物，最好还是别留着。 “杀了它吧。”聂维扬说，“把它的胃剖开……” 在不远处，另一个声音说着同样的话。 “……看看它胃里，是不是有没消化完全的骨骼。” 说着，那个人愣了一下，回头看向聂维扬。聂维扬也看清了对方的面貌，不由得笑了一下：这是上一世故市在他到来之前最好的刺客，血统是蝙蝠，两人曾多次合作，且合作愉快。只是对方总问他“你吸血鬼不能变成蝙蝠吗？”，又总是说他自己的蝙蝠血统是“飞天大耗子，我甚至不能飞”，这点着实让人无奈。 顺便说，这家伙是个电影爱好者，还非常喜欢蝙蝠侠系列电影，立志成为新世界最好的侦探。 此刻，灰发青年意识到了聂维扬的身份，他眼前一亮，快步走过来：“你好，聂先生！我是乔星，很高兴见到你，我刚刚上去看了，请问你是怎么做到一击让敌人的脑浆飞上天板……” 聂维扬：“……”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周围人看过来的眼神都不对了。 “……机缘巧合。”聂维扬说。他不想谈论这些离谱问题，他甚至不想纠结这些调查工作。 除非让他调查某人动向并追杀对方，否则，他一般不负责处理这些事。 他回来一趟，只是来看看徐瑞说的‘奇怪的绿色光芒，和那本书上的一样’。 上一世，回归教派驯养了大量变异动物用于配合教徒，这对他们来说很简单，因为他们只需要多屠杀几个聚落，就能得到大量血肉，用于喂养变异动物。也有时候，这些人肉会被做成食物。 对此，正常人称之为有伤天和之计，回归教派称之为“让生命载体回归生命循环”，一些骨子里就反人类的家伙拍手叫好，还有一些回归教派的仇人，就开始对这个‘循环’做手脚。 杨无忌选择用毒，除‘以弱胜强’外，也是因为，被他毒杀的人，尸体无法被回归教派回收并当作食物。虽然起因是要绝敌人的军粮，但某种意义上，也确实是让更多人得到了安息……好吧，可能不太安，但总之息了。 随着那条丹珠犬死去，一笔经验落进行刑之人的经验槽里。 在变成经验值时，万物都是一样的。 随着刀锋划开胃囊，一些未消化的内容物流出，被赶来的法医用盆接住。面对那些恶心的粘稠物质，法医们冷静地检查、翻找，很快从中找出几块骨头，只是辨认片刻，就认出了它的来源。 “儿童指骨。”法医说。 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为什么都是手指？”有人喃喃。 聂维扬的脸色也不好看，他盯着那一截指骨，皱起眉头。 孩子是一个种族、一个文明的未来，每个活到末世后期的人，都会对孩子网开一面，就算是贩罪者，也需要孩子长大后成为他们末世经济体系的一部分…… ——他妈的，回归教派！为了养你们那破，无所不用其极了！ 既然如此，那…… 伪装？保密？ 保个屁！ 就算全天下都知道我有秘密，只要我够强，就没人能让我说出口！而现在，等死吧，回归教派！ 聂维扬转身就走，边走边道：“我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我现在去一趟正阳区。” 他的确重视社会规则，但他做事，早就习惯了在规则的边界往来。 原本他还想进行一场正常调查，给全世界一个‘聂维扬很讲规矩’的错觉，也给看着他的那些人一个‘聂维扬有自己的信息来源，但这信息来源属于正常信息获取途径，只是我做不到而已’的错觉。 现在？ ‘砰砰砰’三声敲门之后，经过层层授权的聂维扬走进了一个新的会议室，灯火通明的会议室。 故市上层人物一个都没睡，他们围着一个庞大的沙盘，沙盘上是整个故市周边几十公里内的环境。此刻，那些人纷纷抬起头，他们之中所有人，年纪最小也能让上一世的聂维扬叫一声哥，黑眼圈再小也让人怀疑主食是竹子。 “我有信息提供，关于回归教派、天外来客、邪教、渡梦——最后这个是毒品。”聂维扬干脆地说，“别问我信息来源，怀疑就派人去调查验证，但现在，我请求你们在接下来配合我的行动——我要铲除这个邪教在中州的据点。你们是否同意？” 总有人说，只要建立起利益联结的秩序网络，即使秩序黑暗，也会有源源不断的人自发维护它，如此，成就王国易如反掌。 但无论是犯罪职业者，还是邪教信徒，以破坏现有规则为己任的人，从来都不在少数。 甚至还有一些人，最初选择犯罪职业时适配度并不高，这么做其实只是为了‘酷’。 这种人的危害性也不低，毕竟有时坏人绞尽脑汁，也不如蠢人灵机一动。 对这些人，怀柔是基本无效的，立场永远是最严肃的问题，当《新世界》将其量化为直观的关键词与数据，人类的内部对立注定发生。 对此，或许其他人有自己的看法…… 但聂维扬，一向只有一个字。 “杀！” 忙嘎了要，之后可能无法保持每天一万，但不出意外最低也是6k。 （满地拇指兔嘎巴倒下） (本章完) 第103章 就要为你照亮 第103章 就要为你照亮 有敌人？杀！ 有问题？问！ 有信息？说！ 有麻烦？求助！ 自然进化让人类长嘴，就给了人类交流的选项，而人类长出手，更是为了达成目的！ 尤其是，给他娘的敌人一拳！ 二号管理员的事能求助，难道回归教派的事就不能了？ 说什么傻话呢——对大宗敌人，就要摇人群殴！ “回归教派是个邪教，这毋庸置疑。他们的行事作风符合你们能想到的所有邪教，因为他们本身的行动规划就参考了这些邪教……” “渡空魔……这部分的信息，精神力在30点以下的出去。 “渡空魔的种族名称是‘托利恩迦’，这个词汇在他们的语言里……算了，这是50点以上的信息。总之，渡空魔来自新世界之外，他们是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但主体种族形象、生命形态与社会文化，符合你们能想象到的一切‘恶魔’标签……” “渡空魔与前文明的纠葛由来已久……” “渡空魔对前文明的城市与避难所很感兴趣……” “渡空魔的信标主要材料是……” “渡空魔需要人类的灵魂，因为那是纯净的灵质来源……经过魔化处理的灵质，就是他们的能源之一。当然，只是之一，他们还没那么大本事主要使用灵质作为能源。” “回归教派会不惜一切代价满足渡空魔的要求，因为他们将渡空魔当作‘神’崇拜……我不知道日主和月主是怎么想的，但普通信众的确如此。” “回归教派的渡梦，其实就是接受过渡空魔法术加持的罂粟，它的成瘾性更强，会破坏灵魂，并用魔化灵质侵蚀吸食者灵魂，逐渐将之转变成魔化者。魔化者的灵魂残缺，以食魂为生……” “魔化者和渡空魔抢资源？不，那只是收集。”聂维扬说，他回忆了一下上一世见识过的一些情景，本就紧锁的眉头更是皱起，脸上带起一丝厌恶：“……魔化者的灵魂会逐渐被它们吃下的灵魂填充，但它们不会融合，只是互相寄生。 “灵魂的缺口不被弥补，痛苦与食欲永无止尽，直到某个时刻，渡空魔认为它们成熟了，就会将它采摘下来，以作其它用途。 “能走到这一步的魔化者不多，因此这种‘葡萄串’灵魂一般不被直接食用。” 渡空魔，或者说，至少回归教派，称呼不同种类的灵魂，用的是不同的水果名字。 普通人的灵魂是‘葡萄’、魔化者未成熟的灵魂是‘荔枝’、多灵魂聚合体是‘葡萄串’、经过法术加工的灵魂是‘苹果’…… 会议室里的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均看到他人脸上的凝重。 这都已经不是争抢生存资源与生产资料的事了，这是直接把所有人类都当成了资源！ “既然如此，那个教派……”有人喃喃自语，好像想说‘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加入呢’——但他停下了。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对于绝境中求存的人而言，现在说的一切都是未来的，马上要死才是现在的。 一个人如果饭都吃不上了，哪儿还有闲心考虑邪教不邪教的事呢？饿死前给粥吃的都是好人。 “……唉。”房间里有人叹气。 气氛有一瞬间的沉闷，但很快，这一切情绪被收拢起来，放进不影响思考与战斗的角落里。 “现在，我怀疑回归教派与人类穿越至此有关系。即使没有直接关系，也有间接关系。” 聂维扬直接把回归教派的老底都揭了，众人骤然提起精神，目光也变得杀意盎然，而聂维扬摊开手：“渡空魔能渡过时空……这也是一种穿越。” 众人并没有焦急，而是沉吟之后，问：“所以，你说的回归教派总部在哪里？” 聂维扬拔出一把笔刷，利落地在桌面上刻出一个中州地图轮廓，往边缘某处扎下一个小洞。 “中州骨祭庭就在这里。”他说，“你们调查、安排、推理，我负责追与杀。我们分工合作。” 梁振端摸了摸下巴。 “你坚持先清除中州骨祭庭……你认为，我们回不去。是吗？”他忽然问。 这个问题引动了不少人的心神，在四面八方的注视中，聂维扬沉默片刻，回答：“……至少现在不行。” “回归教派，渡空魔……我不觉得中州能特殊到让这样的势力死死盯着。”梁振端缓缓道，“它终究和豫州有太多不同，对吗？所以，这里藏着什么？” 聂维扬的手指点了点那地图中间，一个离故市不远的地方。 “服务器。”他说，“这颗星球的互联网服务器之一，前文明的造物。它……不是你们认知中的那种‘服务器’，但也拥有相似的功能。” 前世，星球互联网在末世后第五年才恢复。 对地球来客而言，那是离开互联网的第五年四个月。但在这里的互联网服务器记录中，上一次工作，是在不知多少年前。 “互联网……” 熟悉的名字，陌生的含义。 不，熟悉又陌生的含义。 出自某个未明的巧合，也或许只是智人的思维必然性，‘互联网’，这个名字链接了两个智人种族，这就像一条奇异的绳索，一头是前文明的遗物，一头是地球人历史上最伟大的造物。 在这陌生又熟悉的世界里，有什么伟大的事发生过，它曾出现在人们的幻想中，在每个假设与梦里诞生又毁灭。那是一个假想，一个人人互联的假想，在前文明消逝而世界变得如此古怪的现在，另一群人类听闻熟悉的名字，闻见了熟悉的气息。 一种熟悉的悸动蔓生在心底。 在上一世，新世界互联网曾是人类的新希望，它带来了新功能、新交流、新的可能性与对未来之美的想象，人们再一次走过了初次听闻互联网这个词汇时的心路历程，这就像那颗核弹第二次爆炸，人们第二次在辐射尘中呼吸，第二次接受铯137带来的改变。 但仅仅只是两年之后，第七年的一件事，让它再次崩溃了。此后，黑暗与隔阂让人们互相之间走得越来越远。 现在，聂维扬想知道—— 如果提前成就互联，人类未来，会走出什么样的道路？ “重启服务器吧。”聂维扬说，“至少……先搞明白前文明的互联网技术？”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无人机。 面对众人直勾勾的眼神，聂维扬伸手介绍，“我从一座城市里顺的。前文明造物，你们感兴趣吗？” 会议室众人面面相觑，其中几人慢慢站了起来，随后揉身扑出，出手如电！ “我们所可以！”“我们所能行！”“你们先放手！！” (本章完) 第104章 前路幽深黑暗 第104章 前路幽深黑暗 这场讨论的最终结果是：“是的。我们要启动服务器。提前抓住发展机会，同时把敌人在中州的主要势力驱赶出这片地界。” “所以，没有更多信息了？”梁振端问。 “有，只是不能说。”聂维扬回答。 秘密知识触发精神保护机制的情景，他刚刚已经让会议室里的人见识过了。只是梁振端仍不死心：“如果我提出问题，而你稍加暗示？” “秘密知识的重量是个客观机制，它不会为表达形式所动摇。就算你是自己寻思出来的，只要这份知识的重量过剩，你就一定会进入五感尽失状态。”聂维扬摇头，“虽然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评判了这种重量……” “你也不知道吗？” “不知道。我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知道的越多，不知道的越多。” 这话让梁振端无奈地呼出一口气，靠在椅子里揉太阳穴。 “渡空魔的危害，能仔细描述一下吗？”他问。 聂维扬想了想，使用了一个介于精准表达与开拓想象力之间的描述。 “如果它们真的来到这里，即使只是一个带着点儿手下的普通渡空魔，也能轻易毁灭一座十几万人的城市。”聂维扬说。 “这么强？！” “渡空魔对心灵力量的操纵非常强大，它们有一套完整的放牧与收割体系，大到星球，小到一个人的血肉，什么都不会放过。它们和智人打交道太久了，自然有一套针对智人的法术……” “……那渡空魔就没有什么弱点吗？除了化身强度有限外？” 聂维扬若有所思：“它们的精神力高度发达，这让他们的幻术十分强大，但其生命混乱的本质，容易导致它们……偶尔分不清虚幻与现实。” 是的，这大概是渡空魔托利恩迦唯一的缺点：在它们自己创造的幻象破灭前，它们自己比进入幻象的其他人更加虚实不分，且力量越强大的托利恩迦，越容易犯这毛病。 因为它们的精神力实在太强大了，强大到虚幻的世界也能如同现实一般，而这种虚幻给予它们自身的反馈，甚至是百分百真实的。 每个托利恩迦都能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小世界，那片领域不会很大，更无法对每个人而言都百分百真实，但也相差无几。 当托利恩迦自己身处其中，很容易沉迷——人也会沉迷于一个美丽且对自己百依百顺的世界，这是一样的道理。 “好吧，最后两个问题。”梁振端沉声问：“它们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而且……我不相信这样一个混沌思维的种族能自行发展出高级文明，它们是否同样在崇拜着什么，亦或者，这些技术原本就并不来自于它们自己？” “我不知道。”聂维扬摇头回答，“我只知道，它们是一个掠夺型文明。” “好吧，没法跟掠夺者讲什么道理。”梁振端说。 确实，人没法跟掠夺者讲道理，因为它们根本不是人。 “我得先去中州骨祭庭附近看看，其它事，你们处理吧。”聂维扬说。 “别……”梁振端伸手，“你要一个人去吗？” “或许只能如此。” “如果被围攻？” “很少有人跟得上我的速度。”聂维扬露出一个微笑。 他对自己的速度和幸运签都很有信心。 但梁振端还是不放心，他想了想，摇头道：“你我之间没有通讯方式，我们就算是查出什么、做到了什么，也没法及时通知你。 “这样吧，我们出几个人跟着你，其中一个是信使。可以吗？” “我的战斗烈度太高，其他人可能会死，信使肯定会死。”聂维扬说。 信使类职业，多数战斗力不怎么样。如驭灵信使这样的是个异类，它的战斗力来源并非信使，而是‘驭灵’。 而且，以聂维扬的战斗烈度，就算是驭灵信使，跟着他也大概率会死。 “你要……去做什么，才会那么危险？” 这个问题出现时，一圈竖着耳朵的人都以为，聂维扬会给出一个行动计划，或者给出一个目标点。 但聂维扬给出的，是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我要去找二号管理员。”他说。 “啊？” “我说，我要去找二号管理员。”聂维扬从椅子里起身，他神色严肃，伸手在沙盘上点了点。 “在中州的时候，我远远见过二号管理员的力量……血月上行时，我和他打了个照面，甚至……合作了一下。” 这个‘老张’没用上的设定，聂维扬本人倒是用上了。 “我很确定，二号管理员拥有一定程度的自主性……虽然我并不确定，那究竟是真正的‘自我’，还是一种模拟自我意识的机制。” 随着聂维扬的讲述，血月上行那天的紧张情景悄然流露。 “那时候，我被一个庞大的怪群追赶，我骑着一辆伤痕累累的轻型摩托车，只要敢停下，我就会死。”聂维扬讲述着，他的声音低沉，仿佛陷入回忆之中：“然后，我碰见了二号管理员。” 会议室里有人轻轻吸气。 聂维扬轻轻摇头，声音带上了一丝怀念：“他就在前方，背对着我和怪物，如果我想活下去，必须从他身边擦过。但我不确定，如果那么做，我会不会死的比掉进怪堆里还快。 “那时候我刚刚带着两万只怪物兜了半天风，后头还剩下两千多只，但也实在没有过多思考的余裕了。”他说，“向烽的文件你们大概也看到了，他肯定给了血月上行的战斗记录，对吗？” 梁振端微微点头，他翻开面前一摞粗糙的纸，让聂维扬看到藏在中下层的向烽述职文件。 “你很勇敢，而且很强。”他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但比一般情况更加直白。 “那时候，我对着二号管理员冲了过去。”聂维扬沉声道。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倾听一个与二号管理员直接碰撞的勇士声音。 不……也或许并没有直接碰撞，只是擦肩而过。 “我们擦身而过，还好没有碰上，否则万一触发了反击机制，我就不在这里了。”聂维扬轻声叹息，“我说他有自我意识，因为当时我们的距离很近，近到如果换个boss，一定会对我发动攻击。 “但二号管理员，他观察了我一下，好像对我产生了兴趣，这可能是因为，他会对纷争产生兴趣，而我拥有这样的一个被动技能——” 聂维扬展示了[死厄交织]，在众人骤然紧张起来的反应中，把它收了起来。 “然后他降下一道光拦截了我，走向我，好像想看看我。”他说。 气氛的紧张，来到了临界值。 “所以……他做了什么？”有人问。 编，就可劲儿编（） - 23号第三更 (本章完) 第105章 照亮过去的日子 第105章 照亮过去的日子 “二号管理员没对我做什么，反而是后面的怪物撞到了他身上。”聂维扬说，“然后它们都死了。那两千只怪物，我本来准备慢慢处理。” 他扶了扶墨镜，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这好像是一种吹嘘，但这又怎么能算吹嘘？ 这完全就是大实话。 “二号管理员是个特殊的boss单位，他的特殊之处不在于强度……好吧，不止在于强度，而在于他的行为模式与其它boss不同。 “我想，作为第一个世界boss，一个当前最特殊的boss，他身上可能有可触发的剧情，而我持有前文明成员的武器和工作证，又是玩家中最强的一个，就算是剧情中表现错误了，我逃生的可能性也是最大的。” 聂维扬说。 以后他免不了要以二号管理员的身份多次出现，为了防止他人怀疑‘聂维扬’和二号管理员有什么联系，他不如先给自己找个理由把路堵死。 “我从朗城开始就在追查二号管理员，我甚至跟踪了他一段时间，他的移动路径基本在荒野上，与我见过的避难所之间路线重合，但也会突然开始自由行动，甚至突然消失。而且，除非有纷争在前，否则他几乎不主动在人类聚居地附近出现。” “避难所？”果然有人抓住了这个重点，他们甚至没有多问几句，而是信息在脑子里一转，就说：“他可能是避难所管理员，前文明的人。” “可是，前文明的避难所管理员，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个世界都变成这德行了，前文明的幸存者还能有多自在？” “如果是这样，”一个人说，“我们或许可以通过某种方式，让他协助我们摧毁回归教派。” “很难，他毕竟不是人，至少现在应该不是。” “不试试怎么知道？” “等等，你们怎么确定他就一定是前文明的避难所管理员？如果他不是呢？他的制服看起来可不像是个民用设施管理员。新世界不是个真正的游戏，我们都清楚，前文明既然存在，它的艺术与设计就一定有完整的思想与发展路径支持。 “二号管理员的铠甲、披风、绶带与头盔，相比民用设施管理员，都更像一个军事职业角色。” 聂维扬不由得看了看这个说话的人一眼，那是个文化部官员。 事实证明，文化人研究文化很有必要…… 二号管理员的整套外观显得既神圣又恐怖，既人性又缺失人性，乍一看去，它让人想到地球上许多军事力量的礼服。 至于为什么是那么个造型？他也不知道，反正系统行头里，显示‘契合度最高’的就是这套。而他心想好吧反正事已至此，与其平平无奇不如仇恨拉满——于是便从善如流地接受了。 从人们投向他的目光中，他可以确定，那效果的确很好。 太好了，好得出奇。 当然，这里头大概要有一半威慑力，来自二号管理员的文字介绍。 虽然那介绍是他自己填的，但聂维扬可没玩文字游戏，更没有撒谎。 以他的精神属性，他使用心相棱镜碎片，那就是简单的机制极致的数值，从穿甲到即死，只要他想，就没有他对现阶段玩家做不到的事。 有概率触发即死？ 看心情决定出力！ 如此看来，二号管理员这样‘神圣且恐怖’的着装风格，似乎也是有道理的。 “我们都是智人，都很清楚，避难所一旦投入使用，必然进行军事化管理。那么，避难所管理员穿着军事化设计的装备……” “好吧，这有可能。但你不觉得它更像军礼服吗？而且，他戴着绶带。这儿有谁不知道绶带是什么意思吗？” 在智人的文化中，绶带是用于连挂勋章、奖章和略表的带子，是建功立业的表现之一。而在地球的国际惯例中，绶带正是从右往左悬挂的。 “那条绶带上没有装饰，只有金丝缝线……还滚了金边。”聂维扬提醒道，接着话锋一转：“我觉得，二号管理员的定位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的确。”其他人回答。 聂维扬微微点头，神色严肃：“现在最重要的，是回归教派。我需要马上出发去寻找二号管理员，如果能交流并影响他的行动，我就尝试把他带到中州骨祭庭……” “不。”梁振端说，“现在，你的任务是睡一觉。” 聂维扬微微一愣：“……嗯？” “你今天来了故市，风尘仆仆，几乎没有休息。”梁振端无奈地笑了，“一个正常人是需要休息的。你的血统只是夜鹭，即使拥有隐藏职业，你也需要休息。更何况，我们还需要收集情报、验证信息与调查那些人的人际关系，这都需要时间，聂先生。” “……”聂维扬沉默两秒，神色如常地回答：“好吧，你说得对。” 梁振端肯定已经察觉到了他的血统不对劲，他的伤势恢复太快，说话时也偶尔会露出獠牙，这是聂维扬根本没准备掩饰的现象。 这种事是掩饰不了的。 但对方并不准备揭穿这件事，这是个好消息，双方在互相释放善意，聂维扬给出了太多秘密信息，那对方就会默契地保守聂维扬的秘密。 从现在开始，聂维扬的血统就是夜鹭。 虽然夜鹭圣骑士这种东西说起来怪怪的，但吸血鬼圣骑士好像也没好到哪儿去…… “我给你安排个住处吧。”梁振端说着就要叫人进来。 “不用。”聂维扬缓缓摇头，“我住在城外。” “城外不太安全……” 聂维扬只是微笑，尖利獠牙在嘴唇之间的缝隙中一闪而过——不管他住在哪里，危险的是那儿的怪物，不是他自己。 而且，他明日就要离开了。他还需要找到提高链接避难所效率的方法，如此也能拓展二号管理员的行动范围，二号管理员身上扛着太多任务，聂维扬不能停留一处…… 聂维扬回想了一下来时的路，选择了一个合适的位置。 “我不会一直在故市周围，但我在故市的营地会扎在北方那座山的半山腰。”他说，“只要我在，我的营地前会挂着……” 他从背包里摸了摸，摸出最初的那把重刺剑[细语]，还有一条红色软布。 他顺手用红布缠了细语几圈，给众人看了看。银刃在红布间闪闪发亮，宝石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挂着这个。”他说，“要是暂时不在，就挂着一面铁盾。” “好吧。”梁振端点头。 他们都清楚，聂维扬不会一直停留于此，他们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会离开。虽然不是不回来了，但这还是让人有些恍惚，好像聂维扬来到这里，只是他漫长旅途的一环，故市在他眼中并非一座城市，而是一个更大的休息站。但他们很清楚，他们这些人，还有这间会议室外的人，所有人在聂维扬眼中，都是一样的‘人类’与‘同胞’。 听说这位有辆速度很快的摩托…… 心怀正义，付诸己力，高速骑行，巡游四方。 这就是‘圣骑士’吗？亦或者只是聂维扬自己，注定了要成为这样的人？ 如果这里是地球，这样的一个人，会被称作愚蠢。 但这里是新世界。 新世界之中，正需要这样一个骑士吧。 梁振端和其他人看着聂维扬转身离开的背影，他忽然发出声音：“聂维扬，最后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终于下雨了！！！！！再不下雨我要去查求雨教程了（喂没有这种教程的 本职工作不是码字，这几天在鏖战画布之巅，所以更新时间有时候会有一点延迟，抱歉抱歉 (本章完) 第106章 冻结的人们的心 第106章 冻结的人们的心 “我想。”聂维扬说，“而且我能。” 我来，我见，我想，我能。 如此简单。 ‘你明明还有更多能做到的事，你能利用信息差给自己牟利，能要求人们供养你、臣服于你，就像外头那些土皇帝。这样是更简单的方法，你知道我们现在还没法把你这样的强者怎么样’…… 梁振端没有说出这些话，他只是问：“你想成为怎样的人？战士？将军？还是……救世主？” “哪有什么救世主？”聂维扬笑了，“从来都没有什么救世主。” 他顺手拉开门。门外夜幕想要溜进来，光却从他身边溜出去，在地上切出模糊界限。 “我从没想过施恩于谁，梁先生。”聂维扬说，“恩情迭重了，人就会被压得直不起身。这世上，我乐见的事儿很多，唯有这个，我看不得。” 他的声音下沉，却并非放弃的前兆，而是一种力量的无形流露。 “人类一同来到新世界，不是为了叫我们内斗的。我们同舟共济，才能共渡难关！” 聂维扬走了。木门在他身后合拢，发出沉闷响声，光与暗再次分割，那道身影走进黑暗中，他步入夜幕的方式如此熟稔，正如往日已重复了无数次那样。 但某个瞬间，梁振端产生了一个错觉，如那离去的身影并非沉入黑暗之中，而是在切开黑暗、烧灼黑暗。 他沉默良久，会议室里其他人也沉默良久，男男女女的面目都带上了一丝茫然，好像对这些在末世前就身居高位的人而言，“我想”这样简单的答案，比白炽灯更刺眼。 梁振端盯着门缝，光从缝隙里流出，照亮门外一片浅浅的土地。 ——黑暗是挡不住的，它恒久存在，在寂静的黑暗中，光明才是那个来客。而能被挡住的，也只有光明。 所以……不要试图去阻挡黑暗。 要去点亮光，为光扫清阻碍。 如此，黑暗自然退却。 “……面对聂维扬的态度需要修改了。”他说，“我们依然要防备他隐藏的血统，但对他本人的信任程度，可以提升。当然，信息依然需要验证……” 他顿了一下，做下决定。 “在回归教派和前文明的事上，尽可能地配合他！” 在21世纪，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早已冷凝，每个人都在成为一座孤岛，只是被文明社会的海洋环抱。而新世界中，孤岛必须重新聚拢，但多年凝固的寒冰与如今陌生的黑暗，令人心更加动荡不安，互相警惕。 聂维扬带来的不止是信息，也是一种可能性。 他支起黑暗中燃烧的篝火，放上了经年不化的寒冰。 一蓬火能融化整个冰原吗？ ——这不是童话故事，所以不能。 但冰原难道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吗？ ——这也不是寓言故事，所以不能。 “我们需要合作，我们需要团结起来，全人类团结起来。” 这话就像一声号角，从某人口中响起。 “我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串联。”另一个人说。 “链接。”还有人说。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现在的人类，还能做到吗？与素不相识的人团结在一起，只为了某个未来、某项理念？” “能。”梁振端的声音沉重而有力。 他抬起眼，扫视整个会议室。 “一定能。”他重复道，“如今危急存亡之秋，正是我们扛起责任的时候。中州四通八达，和楚州一样，我们必须串联各地，开辟通路…… “……我们的祖先已经征服过地球的山河，我们的前辈已经链接过最偏僻的角落。 “如今，只是再来一次而已！” …… 聂维扬扎好营地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明日就要再次出发，他久违地放缓思考，只是用力将木桩捶进地里，给这个位于山洞中的新营地圈了一个篱笆，又搬来几块大石头，将帐篷周围压住。 这是一顶宽敞的暗蓝色帐篷，占地面积五平米，甚至有小小的一室一厅，还有透明窗口，只要好好维护，完全可以长期使用。 聂维扬在山洞中撒完驱除蛇虫的药物，在帐篷前的顶棚下升起一堆火，一边听着四面八方窸窸窣窣的声音往外爬去，一边搓了搓手，试图温暖自己略低的体温。 作为半吸血鬼，他的体温比常人低，因此其实更不耐寒，因为温度低到一定程度，肢体的活动都会受影响。但他又是个圣骑士，身体里充斥着神圣力量，这种力量目前并未和他的血统产生冲突，只是当他使用技能时，最好不要让技能触碰到自己。 他现在的状态很奇特，半生不死，既秩序又混沌，既光明又黑暗，看似全向克制，其实万斩皆吃，如果参与了什么混战，恐怕他一个人要打所有人才行。 说起混战……现在末世已经四个月，一些有能之人，肯定已经离开了他们原本所在的地方，开始四处游荡。 对此，聂维扬有些期待。 他上一世深居简出，但也不是没有朋友，惺惺相惜之人更多，基本都是独行侠，其中不少人的职业名称还带个圣字，里头甚至有两个极其少见的圣骑士强者——一般来说，圣骑士在前中期就已经死了…… 如今重来一次，他要是能再碰见那些人，不得趁机把他们拐来一起干回归教派？ 而且，上一世的极端气候变化，实在死了太多人，其中有不少是对这种气候转变没有预料的独行侠。 此前交流时，他反复告诫过梁振端，一定要多加开发前文明的地下建筑，防备极端气候。毕竟虽然现在的新世界让人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极端气候倾向，但聂维扬看着那个‘星球屏障完整度：91%’，还是有种火烧眉毛的焦躁感在里头。 链接避难所，修复星球屏障。 虽然这个任务的时间比较宽裕，但它实在是难，可是没办法，再难也得想方法去做。 毕竟只要想想，上一世的极端高温时间里，星球表面的体感温度一度达到接近70，一般人如果没有护身技能，扔在地上过会儿就低温熟成了，干架时大家的战斗方式都因此而发生了变化，毕竟暴打敌人半天不一定能打死对方，但把敌人往石头上一按就能手作香煎人类……聂维扬就想挠头。 极端高温是烫足一百八十天、烫出美味烫出鲜，往后的极端低温更是离谱，大家出门都带着水，碰见难搞的敌人就往对方脚底下泼水，水刚出瓶子就成了冰，洒在地上让人均体重近200斤的新世界玩家一踩，马上比打了油还滑，一般控制技能都没这个好使…… …… 这么险恶的世界，还是多摇几个能打的靠谱独行侠来，组个团队吧。 就算团队再松散，也比在外只能靠自己强得多…… 在试图精炼语言，如果精炼失败了，那是我画画把脑子画死了 (本章完) 第107章 今日你我重为万物而动（二合一） 第107章 今日你我重为万物而动（二合一） 第二天一早，聂维扬没有急着走人，而是坐在营地里，久违地给自己做了顿不错的饭。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常服，没有装备铠甲，坐在一个木桩上，拨动眼前火炉中的木柴。 干树枝冒出火苗与青烟，上方的盘子里躺着野菜、蘑菇和几片腌过的熊肉——背包里的时间不会流动，但《新世界》限制了游戏背包内长期储存生鲜食品的时间。未经处理的食材，只被允许储存到正常食物开始腐烂的时间，具体时长结合当前外界环境计算。 食物腐烂、来源稀少，还有一些人偷偷大量囤积食物后死去，背包里的食物也随之消失……最后一种因素甚至是最大的问题，因为人人都有背包，人人都有机会、也有理由做些什么。 变异动物的肉，不是所有类型都能吃。它们都变异了，自然有些过于不对劲的地方——在地球自然界，哺乳动物的肉一般只有难吃与好吃之分，但在新世界，不少哺乳动物的肉同样携带了某种毒素。 但凡哺乳动物都能吃，人们也想不到要去吃变异大蟑螂。不过说起来，在末世环境吃变异大蟑螂好像也是一种人类的传统艺能，习惯了也就好了。 幸运签车头上插着那束草，停靠在帐篷旁。一套洗过的衣服被绳子晾在它高高的车尾上，成功把这辆机车变成了晾衣架。 热量升腾，油脂融化，片薄的熊肉逐渐变色卷曲，从嫩红深化，变成带着浅褐的金色。香气四溢，浅黄油脂流开，浸入淡白色蘑菇和翠绿的蔬菜根茎里。 “这蘑菇能吃，像口蘑，嗯……” 聂维扬手里拿着个笔记本写着什么，时不时用筷子给煎肉翻个面。 他既然接受了‘寻找新食物’这种委托，就要把这件事做好。 聂维扬正吃着饭，外头响起了一个轻盈迅捷的脚步声。他没有停筷子，而是把顶在头上的墨镜拉下来，又往炉子上放了两块肉。 “聂先生？”一个声音传来。 进城时帮他传话的信使姑娘从草丛里冒出来，她睁着一双大眼睛，紧张地扒拉了两下乱糟糟的短发，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是这样的，上头的人让我给您送来……” “放这儿吧。”聂维扬示意旁边一块被他削平的石头，那是他的桌子。 他心知更远处有人在等着这女孩，但他又掏出一双新的筷子，将尾端递给对方，问：“吃了吗？如果没吃，就留下来吃点。” 烤肉与蔬菜实在香气四溢，女孩的眼神止不住地往那上头飘，但她磕巴了一下，还是说：“吃、吃了……” 聂维扬知道这是对方不好意思，他笑了笑，将筷子放在烤盘边缘。 “坐会儿休息一下吧，要是没吃饱，就顺便吃点。”他说着，示意了一下围着炉子的另三个座位，“我这儿离城区挺远，劳烦你过来一趟，辛苦了。” 女孩拘谨地坐下，热气与香气勾得她几乎要流口水，但听到聂维扬后半句话时，她差点站起来：“不、不麻烦。” 聂维扬只是微笑着吃饭，没有继续寒暄。 烤盘上的食物实在诱人，女孩看他从容自在，确实是不在意这些的样子，她犹豫了一下，小心地拿起筷子说了声谢谢，随后夹起一截不认识的绿色蔬菜，转到一边去吹气并放进嘴里。 油脂的香气一瞬间爆发，然后是蔬菜的清甜与丰沛汁水。 被油煎烤的蔬菜和肉一样美味，聂维扬的手艺虽不算很好但也还不错，毕竟他一贯独行，又总是收获食材，也不能一直吃速食——这就像留学生大多会练出一手好厨艺，当你没办法用下馆子和点外卖解决一切时，农耕民族的美食家血脉就会自然而然地激活。 吃饭这事儿，有了第一口就会有很多口。聂维扬用一副公筷将蔬菜挑出来放在一个盘子里，对方就一直吃蔬菜，没有碰更美味的肉类。 “你们在故市，平时都吃什么？”聂维扬忽然问。 女孩被吓了一跳，差点被蔬菜的汁水呛住，躬身到一旁咳嗽。聂维扬也被她吓得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起来，把袖子一扯，隔着布料拍她的背。 “还好吗？抱歉，我不应该突然说话。” “还……还好……咳咳咳咳……”女孩呛得眼泪都出来了，“谢谢，我……” “别急，待会儿再说，慢慢来。”聂维扬说。 他看对方情况好转了，就收手回到位置上，继续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女孩偷偷看了看他，看到他又戴着墨镜，有些疑惑，但又不敢问。 “想说什么就说。”聂维扬说。 女孩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发现了。她下意识想收回目光，但还是提振勇气，继续看着聂维扬的脸——从最初见面时的兴奋中脱离后，再次见到聂维扬的她，本能地从这个人身上感知到了一种危险，以及……一种魅力。 深不见底的危险，和令人亲近的魅力。 难道这是因为对方长得确实很帅？虽然她只能看到下半张脸…… 她想了想，问道：“聂先生，您为什么一直戴着墨镜？” “因为我的眼睛不太好看。而且我说过，它们有点吓人。”聂维扬摊手。 “可是，城里眼睛是红色的人不少，戴着墨镜又不太方便……” “不太一样。”聂维扬说。这话简直像什么小红帽问狼外婆一样，让他有点想笑。 他把笔记本翻到后面的一页，指着上头一张素描人像，那是个有点骚包的男青年，长得挺俊，就是笑容多少有点欠打。 这人脸上长了三颗痣，两颗在眼下，一颗鼻梁靠近山根的侧边，都在左侧。 “这个人，名字叫易简，职业是圣枪使者，见过吗？”他问。 圣枪使者易简，不知道哪儿的人，上一世在故市与聂维扬相遇，两人曾同行过几次。但后来对方加入其它势力并染上毒瘾，最后被聂维扬亲手结束生命——是的，这就是那个被回归教派害了的家伙。 眼前这姑娘在城门口负责登记往来人员，必然见过不计其数的人，而信使的职业特性让她们的记忆力比常人更好，因为很多时候，需要她们寄送的信件是口信。 女孩盯着那幅画像，若有所思：“没……有？” “是没还是有？” “没有。”女孩确认了回答。 聂维扬微微摇头，撕下那张纸，递给对方。 “等你回去的时候，把这个给他们，告诉他们，我找这个人。”他说。 女孩点头，将那张纸放进背包，想了想又道：“刚才您问的事……” “嗯？”聂维扬洗耳恭听。 “我们在故市，一般吃的东西不固定，要看当天狩猎队和采摘队带回来了什么，多数时候是野菜粥和菜饼，但上头会尽量分配给我们一小块肉或半颗鸟蛋补充营养，饭后水果则是三五颗类似蓝莓或醋栗的浆果。 “文职人员的工资是一天15银环，但人数较少，所以承担的文书工作量比较大。战斗人员工资30，还有饮食补贴，因为他们的工作比较危险。建筑工的工资10银环，他们不需要承担过多危险，而且现在大家都被改造了，力气都很大，劳力也就不值钱了。 “一个成年人一顿饭大约2银环，儿童则是一个或半个银环。半个无法支付，大家就会几家人的孩子一起吃饭，今天你付钱，明天我付钱……也有人占了便宜不想还的，但多数还是在遵守这份不成文的规则。” 女孩组织着语言。 “但这里头有个例外，就是负责探索与开拓的探险队。探险队平时训练的工资和建筑工等同，任务中的工资则是一天60银环，因为他们的死伤率很高，很多人甚至会死在第一次任务里，大部分人撑不过五次任务。 “新世界太诡异了，几天前一个探险队里，甚至有人说自己看到队友被已死去的队友杀死。上头现在据说准备限制一个人最多连续出三次任务，然后就必须休息7天……” “已死去的队友？”聂维扬竖起耳朵，身体前倾：“他们描述当时的场面了吗？” “没有，那个人在回城的时候就已经神志不清，而且他中了毒，身体很快腐烂，里面有寄生虫爬出来，然后他就变成了丧尸。大概他看到的景象，其实就是一个队友变成了丧尸……”女孩咬了咬牙，好像有点背后发毛，但又习惯性不表现出脆弱，“那一队人里，回来的多半被寄生了，这也是我们在城门设卡的原因之一。” 丧尸？ 不，聂维扬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他习惯性在脑中搜寻记忆，迅速搜索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的名字不详，只知道职业是‘失魂傀儡师’，战斗方式是操纵他人尸体，最常用的手段是利用丧尸寄生虫感染他人，然后用自身能量侵蚀目标，对其进行操纵。 丧尸怎么不算尸体呢？ 即使这种操纵受一些如道士、牧师、圣歌师、圣骑士一类的职业克制，但只要避开宗教人士，失魂傀儡师就能逐渐堆起自己的势力。 上一世，这个失魂傀儡师游走在各地郊野，杀死野外聚落中的居民制成傀儡，甚至在日后掀起了一场傀儡与丧尸合作冲击大城市的灾变，进而成功吞噬了三座城市，手下人命不知凡几。 当时这件事得到解决，是各地城市皆出兵援助了第四座城市，毕竟唇亡齿寒，谁也不想看着那玩意儿带着近千万‘人手’冲击第五座城市，而中州人多的特性，又会让这种人只要滚起雪球来，就一定能为祸一方。 而且，此人和回归教派有合作关系，只是不知道这份合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聂维扬尽力回想着此人的信息。 上一世，此人卷起那场红色公共危害事件之后，聂维扬等人才注意到他。毕竟能活下来的谁都不傻，这种明显是大后期战神的职业，怎么会提前跳腾？ 那家伙甚至在大事件中各路豪杰围追堵截，最后还逃出生天了。但等到三个月后，躲在安全屋里自以为没事了的他，被聂维扬从背后拍了拍肩膀。 嗯，杀过。 对方当时叫得跟见了鬼一样。 聂维扬想了半天，都没能从记忆中找到失魂傀儡师的早期行踪记录。但此人就算是的确在故市附近，他也不惊讶：毕竟中州人多。 那么，对方要是真在这附近，聂维扬可就要怀疑一下，日后的宗教街搬迁事件，和那家伙是不是有什么关系了……毕竟道士之类的职业，和圣骑士一样，先天克制此等邪恶。对方要是想借回归教派之手搞点什么事儿，提前消灭一下宿敌，也是合理的。 渡空魔，服务器，中州骨祭庭，失魂傀儡师，甚至还有更多…… 这片热土，属实是仙之人兮列如麻。 “……我明白了。”聂维扬说。 他让信使稍等，自己迅速画了一张速写人像，将那张纸撕下来，递给对方。 “这个人的名字不详，职业是失魂傀儡师，能力是操纵尸体，尸体可继承生前的一部分力量。因为不敢展示职业，他大概率不会进城，或者不通过正常途径进城。所以你们最近如果查到裹得严严实实、不敢暴露外貌、皮肤过度青白发灰、身上带着一股臭气的人，就把那人扣下来，那可能是一个傀儡。” 聂维扬说着扶了扶墨镜，对自己也是个‘裹得严严实实、不敢暴露外貌’甚至皮肤苍白的人这件事绝口不提。 他甚至还感受到了一种兴奋，久违的、狩猎的兴奋。他的本能叫嚣着让他捕杀点什么，而这一次，他的确会这么做。 “告诉他们，只要见到这个人，就盯上他，把他和他身边的随行人士分开，那些都是尸体。” 聂维扬微笑着，舔了舔有些发痒的獠牙。 “只要我在这儿，见到他，就随时叫我。”他说，“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说。 “？是姓，还是名？” “是名。我把我的姓去掉了。”轻声说，“刚来那会儿，我家人嫌我不能打、只能跑，也嫌我弟弟妹妹年纪小，就把我和他们一起扔了。那之后我们就没了姓，我干活养他们，没再见过我们爹妈。” 没有撒谎。她说的实话。 聂维扬愣了一下，沉默片刻，道：“挺好，好好干。只要故市不倒，就有你们一口饭吃。” 深吸一口气，她好像被这里温暖的空气勾起了什么回忆，又好像只是为生活二字感到悲凉。但她没有抱怨，只是对聂维扬露出一个纯粹的笑容：“您说得对，我先回去送信了。” 聂维扬点了点头，又招呼了她一声，把烤好却没动过的食物用一个油纸袋打包。 “带回去给孩子们尝尝。”他说。 只是惊讶了一瞬间，就笑着接下了那个袋子。她紧紧攥着它，看着聂维扬将幸运签推出山洞，取下那把缠着红布的剑挂在车上。银色刃光与鲜亮的红好像刺痛了她的眼，她保持着微笑，看那道模糊的身影远去。 “谢谢！！！”她突然大声喊。 那道身影动了动，好像摆了摆手，随后便消失在阳光里。 幸运签穿行在原野上，聂维扬向着中州骨祭庭而去。是的，他知道故市还有问题没解决，比如宗教街的那件事——但如今故市官方已经提高警惕，那一城之力总比聂维扬一人强得多，要是这都还能让回归教派搞出大动静来，那可能是渡空魔直接砸了个化身进城吧。 但当前时间段，中州骨祭庭里有没有渡空魔化身，都还在两可之间，更遑论放出来进行战斗…… 穿行在原野的感觉总是让人想到童年与自由，聂维扬和幸运签掠过长风，到了一处风景优美之地时，他忽然想起那个故市官方让送来的盒子，于是好奇地停车，打开了它。 盒子里是一顶头盔，机车头盔。把它翻过来，还能看到里头写着四个大字：【安全第一】。 聂维扬：“……” 4k6，二合一 (本章完) 第108章 日奔月走，星辰坠落 第108章 日奔月走，星辰坠落 你是安全教育，也好…… 除了官方还有谁把他当需要戴头盔的人看啊？ 聂维扬捧着头盔，绷不住地笑了好几声，但还是把头盔调整一下，戴在了头上。 这东西就是个纯粹的头盔，没有夹什么武穆遗书之类的东西进去，但聂维扬敲了敲它，发现它还挺耐造，恐怕当初定价也十分美丽。 在新世界，这种来自地球轻工业的东西很受欢迎，因为它们不是‘游戏装备’，没有就职与等级要求，却又能提供高护甲，或者够漂亮。 ‘安全第一’。 这大概也是那些人想对他说的话吧。 就这样，聂维扬顶着故市送的头盔，带着故市送的盾，吃着朗城送的，摩托车上插着农学家送的道具，翻山越岭而去了。 故市之中，将聂维扬给的东西提交上去，重新回到城门口，在登记员位置上坐下，继续她的工作。 “所以你还是没看到他到底长什么样？”一旁的同事小声和她嘀咕。 “没有，他一直戴着墨镜。”也小声说，同时手上飞快记录着下一个人的信息，记录完毕后摆手让人去后面接受检查。 “你有没有问他为什么戴着墨镜？”同事的声音更小了。 “没有。”说，“我问人家这个干嘛？” 她并不想说什么“他说他眼睛吓人又不好看”之类的话。一个好人的眼睛长成什么样，她都会觉得好看，更不会和人背后叨咕什么。 “好好干活吧，别想那有的没的。人家离你老远，离我也老远，我们没那能耐，也没那立场去说闲话。”说，“下一个。” 下一个人是个高挑瘦削的青年，他看起来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大学生年纪，穿着一身骚包的休闲装，驼色外套挂在手臂上，正笑嘻嘻地弯腰，俊俏的脸对着眉飞色舞，三颗痣在阳光里泛着光：“姐姐，刚刚你们说的是谁？” “……”盯着青年的脸看了片刻，忽然问：“你是不是叫易简，职业是圣枪使者？” 易简呆了一呆：“你怎么知道？” “哦……草。”挠了挠头，“但凡你早几个小时来，你就能见到聂维扬了。” “啊？啊……啊？谁？” “聂维扬，那个聂维扬。”说，“他点名要见你。” “啊？？”易简更迷茫了，“我……我不认识他？”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给了我你的信息。”说耸了耸肩，“去正阳区报到吧。官方也在找你。哦，先做个体检。” 易简迷茫地进了城门下的体检室，则神色如常地继续工作，无视了旁边同事八卦的眼神。 除了官方，她不准备告诉任何人聂维扬的更多信息，毕竟那个人虽然总是戴着墨镜、骑着机车来去、还神神秘秘的，但他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谁都有自己的秘密，聂维扬有，也有。保守他人秘密是一个人最基本的操行，即使人生至此好像一直在殴打她，也不准备违背自己所受的教育。 毕竟她还有一对弟弟妹妹呢，作为姐姐，要给他们做好表率啊。 认真记下了下一个人的姓名。 她并没有发现——任何人都没有发现，有一条狗无声地溜进了城墙根下的阴影里。 它皮毛枯败、血肉腐烂、瘦骨嶙峋，双眼浑浊青白，口中垂落涎液，身上弥漫着一层诡异的黑灰色迷雾。 正是这层迷雾，让所有人都忽视了它的存在。 …… 出行第三天，聂维扬遇到了一个难题。 一个宽阔、深沉、人力难以越过的难题。 “大河。”聂维扬喃喃道。 从朗城出发至今一个多月，他终于来到了大河岸边。 这条河自雪山上挣裂而出，吞千里冰，吐万钧沙，如一头暴烈的苍龙，在天地间劈开通道。 浊浪拍岸，天地希声；水沫飞溅，山川凿痕。 聂维扬看见万吨金沙自远方倒灌而下，水雾里翻腾着轰鸣雷声，两岸狰狞的褶皱昭示了这条河的危险性，它们如同上古巨人搏斗时撕扯的伤疤——在遥远的时光以前，这颗星球被塑造成与前文明母星相似的模样，而现在，它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岁月痕迹。 上一世，这条河每年都在给两岸人带来创伤，只是十年后的那次波及范围最大罢了。 但是，那次决堤事件，决的堤，如今并不存在。 那是一座地球来客建造的新堤，起建时间是极寒之后的凌汛时节。聂维扬见过那之前的景象，那冰棱如青铜戈矛，上游倾轧而下，在转弯处堆迭成高楼般的惨白城墙，断裂的冰层相互啃噬，爆响声中，整条大河与周边地带都在颤抖。 那时的大河仿佛不再是水，而是挣脱了时间锁链的洪荒巨兽，把万里良田连同沿岸村庄聚落，一齐嚼碎在浊浪之中。 以这样的河流滋养田地，这片土地上的人，生来就是要战天斗地的。 聂维扬收起车，沿着大河外沿走，试图找到一个相对平缓的位置渡河，可他放眼望去，一时半会儿竟没找到一片不那么暴烈的河面——是的，一些河湾里的确有平处，但聂维扬登高望远，仔细一看，它们不是藏着旋涡，就是藏着暗区里明灭的蓝光。 ——他妈的，全是boss。 是的，水生万物，江湖河海孕育了生命，但这里是新世界，大河要孕育，也不是在孕育人类，而是孕育它的‘原生物种’。 聂维扬没有放弃。回归教派的人能渡过来，他就自然也能渡过去。 他打开地图，看了看那个驭灵信使所处的位置。 她即使出发比聂维扬早，又日夜兼程地赶路，如今也只是刚到了大河旁边而已。聂维扬甚至故意选了个和她相近的位置，就是为了看看她要怎么过河。 此刻，驭灵信使就在两百米外，聂维扬几步登上一座陡峭悬崖，在大浪拍岸的轰鸣声中，他掏出望远镜，看向驭灵信使所在的方向。 …… 驭灵信使梅妍，憔悴不堪。 她面色苍白，嘴唇发白，似乎刚病过一场，身材也比在c3510时更加瘦弱。 这条路比她记忆中难走了一百倍，开路之人没了，为她处理一切的‘仆从’也没了，如今她只有自己，还有身上仅剩下的三个灵体，其中一个还是她的母亲。 母亲啊……如此温柔地溺爱她，即使时至今日，仍然会回应她的每一次召唤。 梅妍摇头甩开这些念头，脸色难看地盯着大河壮阔的河面。 来的时候，她是乘坐了河对岸一个聚落的船，那聚落和回归教派有联系，经常用往来船只运送回归教徒。 但那时候，和那个聚落交涉的人并不是她，而是‘领队’…… …… 啧！ 梅妍努力思考，尝试开动自己生锈的脑筋，让自己能成功回到骨祭庭去。 她并没有发现，二百米外正有人盯着自己。 “……她怎么这么迷茫……”聂维扬喃喃，“哦……还没有恢复心灵链接？” 这是个好消息。渡空魔对聂维扬的监视一直持续着，一旦这个驭灵信使和配对者恢复链接，恐怕就可能从那人处知道，聂维扬就在她附近。 驭灵信使再次动起来的时候，聂维扬收起望远镜，走下悬崖。 他要靠近去看看，回归教派在现在的阶段，到底是怎么渡河的。 25号第三章 24号第三章还是睡醒再补吧干活干得脑子都木了写不出一点qwq (本章完) 第109章 也再不会 第109章 也再不会 驭灵信使已经很久没有成功和她的配对者建立过通讯了，因此，她不得不开始自己解决问题。 但这很难，以往家里的继承人是姐姐，她的定位只是个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瓶，不和姐姐争继承权的瓶。 她最大的生存本事，是懂得审时度势，知道什么时候该跑……因为在家里，骨气不指望她、能力不指望她、撑面子也不指望她，在什么地方都不被指望的她，从没有靠自己解决过问题，仅有的几次创业，还一年内干倒了四个店。 梅妍心中一片混乱，她努力试图在心中建立链接，却完全感应不到姐姐的心灵，这就像她的灵魂被关进了一片混沌的监狱里，在这里，唯有隔绝内外的栏杆如此明晰。 “可恶……聂维扬……”梅妍牙痒痒。 聂维扬就在不远处的灌木丛里，他靠在一棵树下，大河滔滔之声完全掩饰了他的存在，他看着梅妍放出一道灰色灵体，它悲泣着、嚎叫着，向远处山里飞去。 山里有什么？ 聂维扬心念一动，穿过山岭跟了上去。 …… 如今的世界各处，崇山峻岭里隐藏着大大小小的聚落，大河旁边自然同样如此。 山峰如浪，灰色灵体巡游其中，它潜于草木之下，穿过枝叶之间，灰色流雾掠过光影，偶尔与阳光交错时，朦胧灰雾就有少许被烧去。 一直飞出几千米直线距离后，灵体折了个弯，落进一片山腰树林。 一些生长千百年的大树伫立于此，它们与山同根，静视万物。 微风嬉笑着环绕灵体，可灵体只是哭泣着，发出梅妍的声音：“有人吗？我是回归教派使者之一，现在需要帮助。” 声音回荡在寂寥风中。 不久，一片草丛里冒出个青年，他警惕地看着灵体，整了整身上有些脏污的户外服装。 “有人。”他说，“有事？” 说的时候他还在嚼着什么东西，好像正在吃饭。 梅妍都让他给整沉默了。 “我需要过河。”她说。 “就你一个人？” “就我一个人。” “不常见啊，”那青年啧啧称奇，“等等吧，现在不好载。” “我等不了，我得立刻回去。我可以支付一次出船的所有费用……” “不是人数的问题，是何老大这会儿不在……” 【华夏-中州-大河沿岸地区领袖单位[潜地鼠]已死亡，进入触发冷却时间。】 【[潜地鼠]首次击杀者：玩家[何离]（41%）、玩家[拜月生]（28%）、[点击查看名单]……奖励称号［斗土］。关联区域内地下生物产量+20%，地下结构动荡度-10%，持续时间：90日。《领袖级敌对目标档案》已更新，请全体玩家浏览目标信息并[领取奖励]。】 青年：“……” 梅妍：“……” 挺尴尬的。 “哦。”梅妍干巴巴地说，“你是想说，他不在河岸吗？” 青年：“……” 更尴尬了。 “总之你先等等吧。”青年咂嘴，挠了挠脖子，“现在大中午的，太阳晒，你要不要来我们营地坐会儿？哦，没饭给你吃。” 梅妍：“…………” 谁稀罕你那两口破饭！ “我就不去了。”她呵呵一笑，“我的灵体就在这里等着，你们什么时候方便了，就什么时候叫我。” “o嘚儿k嘞。”青年扔下一个汉英结合里胡哨结束语，转身又钻进幽深草木之中，不多时便消失了。 不远处一棵树上，卸了甲的聂维扬蹲在一根粗壮树杈根部，但还是将树枝压出了一个危险的弯曲弧度。 他若有所思。 虽然不知道这个聚落是什么情况，但何离这个名字他听过——在几年后，此人将依托大河，建立渡口‘天予渡’，把控了大河上下一段不短的时间。而这人自称‘河伯’，身边有个军师拜月生，看似是个豪杰，其实虽然算不上无恶不作，但也是杀人放火。 而且，天予渡势力自立，不止拒绝与官方合作，还自觉可为一方之王，治下偏向封建社会，与官方有根本性的理念冲突。 处理他的时候，聂维扬没有在场，毕竟他是搞追杀、突袭与暗杀的，对作恶多端的个体他可以摸过去给人一刀攮死，但在这种本土势力之间的争夺与碰撞中，他一般不参与行动。 现在看来，这个隐藏在山林间的聚落，恐怕就是以后天予渡的雏形了。能在这个时间就掌握渡过大河的方法，何离恐怕也是有什么奇遇的。看这条公告内容，这附近可能有个地下空间？ 天予，天予…… 自觉有天命，还和邪教勾结，怪不得这家伙往后觉得自己能当王。 等待许久，接近傍晚时分，那青年终于又从草木间冒了出来。他推开一根垂下的树枝，对停留在阴影中的灵体打了个招呼。 “老大回来了。”他说，“他叫你过去。” 灵体一动，他又摆了摆手。 “老大让你本人过去。” 河岸附近，梅妍翻了个白眼。 “我过不去。”灵体说，“我离你们这儿直线距离都有几公里。陈彦，我只是来乘个船，只要你们帮我这一把，回归教派会感谢你们的。” 聂维扬蹲在树杈上，他清晰地感觉到周围有其他人在靠近，想来是何离的人。 也不知道是何离打算撕破脸皮，还是好好欢迎这个驭灵信使一番…… 他平心静气地观察着，良久，周围人并未现身，陈彦却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一样，对虚空点了点头。 聂维扬神色一凛。 ——精神通讯？还是心灵感应？不，应该不是后者，这个陈彦不像是个精神类职业者…… 那么，就是精神通讯了！ 怪不得何离能一度控制大河的这一截河道…… “何老大说，他很快来找你。”陈彦说着，调整了一下神色，让原本略带痞气的表情变得正经了一些，“所以，吃饭吗？回归使者阁下？” “现在又有饭给我吃了？”梅妍冷冰冰地反问，声音里不乏嘲讽。 “当然，当然，中午不知道您大驾光临，下午当然补上了。”陈彦笑嘻嘻地说，他搓了搓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管您饿不饿，营地很快给您带过来餐饮，您要是乐意就点评一下，不乐意就倒河里敬了河伯，都行。” 以后我还是尽量保持2k一章吧 打乱字数分配在我这里等于打乱节奏（悲 学不来，学不来 (本章完) 第110章 让这胸怀 第110章 让这胸怀 在此后陈彦和梅妍的闲聊中，聂维扬得知了一些事。 如今的大河分九段，每段有一个已成型的水生boss镇守，它们一般不主动攻击周围人类，但它们只要存在，大河就会时不时出现一些‘小情况’，必须定时供奉，才能获得安稳。 也有一些天纵之才，与河伯缔结契约，就能代行权能，平波息浪，送船渡河。 当然，在陈彦口中，那可不是什么boss，而是…… “大河水神——天鲤。”陈彦神色庄重。 “你们那算什么神？渡空万相才是真神。”梅妍嗤之以鼻。 “你们那是外来神，我们这是本地神，不一样。”陈彦摇动手指，“这些领袖级镇守者看似无智，其实只是行事纯粹，暗合天道。天鲤阁下掌大河水脉，又不主动攻击，甚至在血月上行中庇护了我们，索求的也只是扔几个人进去当血食而已。这不是神，还是什么？” 梅妍想了想，居然被他说服了。 她赞同地点头：“这么说来，也对。” 陈彦笑得开心，梅妍也露出了一个笑容，灵体都不再嘶嚎。 他们头顶的聂维扬：“……” 他回去一定要告诉所有人，给末世后教育体系里加上唯物主义思维培育与反邪教思想……一定。 ——那不就是外界来的恶魔，以及大河里长的鲤鱼boss吗？前者吃人的灵魂，后者吃人，不给它吃的话，它还会带着河浪一起上岸来主动找吃的。 拜神？ 末世二十年，聂维扬很清楚——新世界，没有值得拜的神！ 人类该拜的，只有人类自己！ …… 算了，跟这帮搞迷信的说不清楚。 聂维扬默默等待着，等待何离出现。 上一世他唯一一次见到何离，是对方与故市高层会面的时候。那时候的何离衣着粗犷，不露面貌，头戴一副水龙傩面，头生龙角，四肢尽化作水龙模样，身后还拖着一条长长的龙尾。据当时聂维扬与其他人的观察讨论，这人像是和什么东西融合了，才变得这么不像人。 异族血统过高以至于身形异化的人，聂维扬不是没见过。 但龙蛇一类在异化时，就算是有尾巴，也是从腰往下生出鳞片、双腿化作尾巴。因为人的躯干与头颅是最重要的部分，它们会更晚变形。 聂维扬眯了眯眼。他要看看何离现在的样子，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他能夺boss之权，何离自然也可能与boss融合。虽说这段水脉现在的河伯是条鲤鱼，但鲤跃龙门这四个字，恐怕没有华夏人没听说过。 此刻，那两人的聊天还在继续。 “河伯几乎不主动攻击，这点倒是很像‘二号管理员’。”梅妍嘀咕着，“但河伯只要存在，就会让大河起波澜……那二号管理员呢？” 陈彦咧了咧嘴：“鬼知道，没见过二号管理员。 “说起来，你们回归教派的人到处都是，有人见过二号管理员吗？” “不知道，我不管这些事。”梅妍说。 她一时间还有些遐思：“档案记录里，二号管理员实在是强……如果能达成合作……” 陈彦已经吃到了和boss‘合作’的福利，同样遐思起来：“只是不知道二号管理员在哪。” 梅妍点头赞同：“是啊……” ……在你们头顶。 聂维扬面无表情，伸手从半空中夹走一片落叶，抛去一边扔开。 以这两人的性格，落叶要是落在他们头上，说不得要抬头看看。要是那样，聂维扬就不得不提前杀掉他们了。 杀是解决不了一切的，选择杀谁、怎么杀、在什么时间地点杀，这才是更重要的事。 不多时，有人来了。 傍晚时分的天空中有飞鸟划过，山野走兽正在回巢。但树林里发出噪声，好像一群人正在走向这里，然后是一只粗糙有力的手伸出来，它拨开一道树枝，一个男人带人从中走出。 那是个高大健壮的男人，身高约摸着一米八多，赤裸着古铜色的上半身，双手与小臂画着奇异的赤红纹，而他腰间系了一件外衣，脖子上挂着一条项链。那项链很明显是个装备，上头有各色珠子串联，前后一共缀着四颗牙齿，最下方那颗牙被挖空，竟是做成了个半透明的瓶子，里面装着某种液体，散发着莹莹微光。 夜色将至，林中诸声渐息。 男人对梅妍的灵体伸出一只手，他露出一个微笑，笑容自信，充满豪气。 “你好，回归使者，我是何离。”他说，“上次你来，我有事要忙……对了，他们呢？” 何离说的“他们”，自然是指回归教派前去c3510城市的其他人。 梅妍沉默了一下：“我们什么时候渡河？” 她根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声音也变得低沉，显然情绪一瞬间变得非常不好。 何离也意识到了不对，他扬眉笑了笑，显然没感觉到抱歉，甚至还有点乐呵。 这个人的性格强势、自信、缺少同理同情，习惯吸取他人的负面情绪反馈作为自身食粮。聂维扬一直知道这事儿，但实际看到这么差劲又能装的人，他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此刻，这里还没人发现他，但他有种预感：只要在何离附近靠近大河，他就一定会被发现。而这份感觉来自…… 聂维扬的目光扫下，落在何离的项链上。 项链的尖牙摇晃着，泛着轻柔微光。 ‘河伯’。 聂维扬心中产生一丝明悟。 ‘代行河伯权柄’，是靠装备道具做到的——这条项链，恐怕是个奇物，还是个如‘心相棱镜碎片’那样，只有他自己能满足使用需求的奇物。 他把这条项链光明正大地戴着，甚至为了展示它和自身力量而脱了上半身衣服，这是一种夸耀、一种吸引、一种筛选。他在夸耀力量与倚仗，吸引能接受他这套做派的人，筛选愿意和他打好关系又不会对这项链起心思的人……何离的自信并非来源于它，但它的确给了他自信的资本。 但是…… 聂维扬的目光扫过何离周围，那一圈男女老少二三十人，至少有五个，时不时就在打量一下那条项链。 而何离好像也不是不知道这件事，他只是装作浑然不觉，带人向大河而去。 ——这聚落里，恐怕也是人心浮动，如那苍黄波涛啊。 《silver slumber serenade》-oliver wells/emily rivers/ng duy hin 好汀 - 我本来也就是一只坏兔，为何要纠结太多而不去写刀子呢？敏感内容这种东西，只要不太过线，审核咔嚓了我再说吧！想明白这个内部逻辑之后，我欢欣鼓舞起来（？ (本章完) 第111章 重归空洞 第111章 重归空洞 夕阳下，何离站在岸边，双手垂在身侧，目光沉静地望着翻涌的大河水。 风卷着泥沙扑面而来，他一动不动，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下，轻轻一压。 项链迸发流光，河面骤然一滞。奔腾浊浪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按住了，咆哮声戛然而止。水流在众人面前平息，它裂出一道狭窄而平缓的水路，水路两旁立起水幕高墙，正在不断向上累积。而在这条水路之下，浑浊的河水甚至变得近乎透明，隐约能看见河底沉积的泥沙。 几个人从河边草丛里拖出一艘木船，向着水路推去，一个女人从何离身后走出来，她双手放出亮光，笼罩了那艘船。 梅妍没有多言，只是踏上那条看似摇摇欲坠的木船。船身微微晃动，却稳稳地漂向对岸。 何离的手指微微发颤，手臂上的印记泛起暗红色的微光，水流在船尾不安地翻涌，仿佛随时会挣脱束缚，重新吞噬一切。 渡过大河的感觉很奇异，当一个人只身乘一叶扁舟，却稳稳行过这条河上，这种感觉会深深刻进心里，久久不忘。 有那么一会儿，梅妍觉得天地间只有自己一人，夕阳挂在天边，静静凝望着她。那炽烈橙红诡异的大，简直不像夕阳，而是一轮天火、一座洪炉…… 她摇了摇头，甩开这个念头。 什么鬼念头，夕阳怎么可能是什么炉子呢？ 越过大河的那一刻，梅妍心中一片轻松，她一跃而出落在河对岸。与此同时，她心中一动，一个模糊的感觉重新回到她身上。她惊喜地瞪大了眼睛，感知着一个遥远的心灵。 “姐姐？！” 遥远的高山上，中州骨祭庭里，一个身披白袍的女子原本跪在几座塑像下低头礼拜，此刻猛然一愣，扬起眉头。 她长得和梅妍一模一样，在她身边同样环绕着灰色灵体，其中占据领头位置的，是一个和她们长相有些相似的男人。 “妍妍？”女子微笑起来，“你还好吗？” 在回归教派，每一对驭灵信使之中，会有一个成为‘观者’，另一个成为‘使者’。 这两种称呼在回归教派不限制职业，只是驭灵信使有这样的规定而已。其中观者负责祷告和与神链接，除非特殊情况否则不能离开骨祭庭，使者则可以在外随意自由行动，作为神的眼睛，行走在大地之上。 在梅家姐妹间，梅婉是观者，梅妍是使者。后者出任务，其实只是为了在心灵感应中给前者开拓视野，让和前者有联系的‘诸神’观察这个世界。 原本这一切都很好，但当梅妍进入c3510城市之后，链接断开了。 在断连之前，梅婉只感觉到一种强烈的痛苦和惊恐，这让她很担心……并认真祈祷，继续和诸神‘渡空万相’互相链接。 不然呢？为了这个蠢货要死要活吗？ 梅婉面带微笑，破坏链接和谐的念头一闪而逝，并未被梅妍感知到。 得益于曾经被迫接受的继承人教育，她的精神力强度量化为数值之后，比梅婉高了不少。这让她在链接中具有主导权。 “当时发生了什么？”梅婉问。 她释放出的情绪氛围十分担忧，梅妍感动极了。 “我碰见了聂维扬。” 梅妍有些焦躁，人类的身体机能让她脑海中不由得回放起了当日的景象——空城，高塔，在塔顶上被撞飞出去，高空极速坠落。 这些本来已经够令人惊恐了，但当那一声“各位，你们抽到幸运签喽——”出现在梅婉脑海中，她也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日主不是说这位是个圣骑士吗？怎么新世界的圣骑士还点恐吓的？？ “辛……辛苦你了。”她努力平复情绪，以平息梅妍这段记忆带给自己的负面影响，但那道剑光还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怪不得梅妍进了城市之声之后就直接断联，然后突然闪现一道令人揪心的恐惧情绪……原来是从几百米高空被撞了下去！ 这段时间，她们互相只能感受到对方没有死，自然并不知道梅妍在感受着怎样的痛苦。 梅婉不由得对自己这个愚蠢的妹妹产生了一丝怜爱，她帮助对方梳理着情绪，毕竟如果对方的精神一直无法脱离这种痛苦，她也不可能幸免于难。 “你已经留下心理阴影了。”她叹息道，“等你回来，我们好好休息一下。” “好……”梅妍崩溃地点头。 她脑海中还在不断闪回那天晚上，登塔、坠落、看到肉泥的朵绽放、再登塔、被袭击……然后就是满城的警戒线。 满城的警戒线啊！！！ 那地方简直不是人待的！ 梅婉深呼吸。她脑子里现在也快全是警戒线了。驭灵信使之间的链接太过紧密，她作为主导一方虽然能截断自己部分情绪的传输，但却会更多地接收到对方的情绪，这是一种平衡，一种平等。 “妍妍，妍妍，深呼吸——”梅婉就像在哄孩子一样。 在她身边，男人的灵魂死死盯着她，带着酷烈的痛恨与杀意。而梅妍身边，女人的灵魂死死盯着梅妍，带着绵长的痛恨与后悔。 “深呼吸，妍妍。”梅婉微笑起来，“爸爸妈妈看着我们呢。” 她笑得开心极了，这种愉悦经过链接，传输至梅妍心中。于是梅妍也笑起来，在绝望、痛苦、惊恐、畏惧中，她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太……太奇怪了。”她哈哈笑着，目光循壮阔大河而去，看着天边夕阳。 那宏大丹红正没入地平线，又是一个夜晚即将降临。 但这个夜晚，她会得到安宁。 梅妍笑着扫视四方，她安心了。所以当她感受到一道温润平和的视线跨越河面落在她身上，她习惯性露出自己最好看的笑容，回望了过去。 一道熟悉的恐怖身影站在河对岸，在何离身边，微笑着注视她。 那是……聂………… 梅妍几乎心肺骤停。她发出一声凄厉尖叫，惊涛骇浪般的情感爆发，刚刚出现的一丝正面情绪瞬间重归空洞，心灵链接同步崩断，她尖叫着扭头就跑，中州骨祭庭里的梅婉心脏遭受重击，躬身几欲呕血。 在她身边，男人的灵体无声大笑起来，面容扭曲，充满欣悦。 (本章完) 第112章 ra威胁 第112章 ra威胁 当聂维扬落步在何离身边时，周围人才意识到，他不是自己人。 老刺客的从容配合圣骑士的亲和力，聂维扬能泰然自若地混进任何人群里。他戴着随身听耳机，双手插在兜里，光明正大地走到了何离身边，甚至还打了个招呼：“你好。” “……”何离缓缓转过头。他能从这个比他还高的陌生人身上感受到一种强大的威慑力，但是—— ——你他妈的，是谁啊？ “您哪位？”何离问。 他的项链上，那颗发光尖牙微微飘浮起来，大河水浪骤然澎湃，‘轰！！’一声撞在两人身处的河岸上。聂维扬身边有弧形光盾一闪而逝，被挡下的黄沙河水泼落在潮湿泥地里。 “幸会。”他微笑着伸出一只手：“我是聂维扬。” 何离沉默了一下，忽然露出一个阳光明媚的笑容，双手紧紧握住了聂维扬的手，热情地摇晃：“幸会幸会，我叫何离，中州地域大河河伯代理人。” ……真是能屈能伸啊！ 聂维扬的微笑差点没挂住，想想日后那个就差拿鼻孔看人的‘河伯’——如果不是身高不够那家伙就真干了——再看看眼前这位…… 有时候他对这些弹性傲慢的家伙是很敬畏的。真的。 “聂先生来此所为何事？”何离笑眯眯地问，一直握着聂维扬的手不松开。 聂维扬刚准备抽手，就见对方项链上的四颗牙均闪了一下光。 【[精神]-[魅力]隐秘对抗成功，玩家[何离]（大河之威）对你发起的[魅惑]失败了。】 【[精神]-[精神]隐秘对抗成功，玩家[何离]（大河之威）对你发起的[威慑]失败了。】 【[魅力]-[魅力]隐秘对抗成功，玩家[何离]（大河之威）对你发起的[信息获取]失败了。】 聂维扬：“……” 何离：“……” “何先生的热情令人感动。”聂维扬微笑着，温和地握紧了何离的手。 下一秒，何离的脸色扭曲了，在他的视界边缘，一道提示悠悠然飘起： 【玩家[聂维扬]对你发起[力量]-[力量]属性对抗……对抗失败，生命值-230。】 何离：“……” 夜幕降临了，何离慢慢抬起眼，看向聂维扬的墨镜。 在那片黑暗中，他看到猩红微光。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他缓缓问，“大河之威加持于我，但你……” 但你他妈的怎么能全方位赢过我？？赢过有大河加持的我？‘大河之威’的效果，可是在判定中将我的魅力与精神属性视为原本的1.5倍，甚至让我提前使用高级装备和奇物！ 现在大家不都刚进新世界四个月吗？ 我面板魅力属性30点，精神属性45，再乘以1.5，这都能赢，你还是个人？？？？？ 何离完全不知道，但凡他有选项是用自己的精神对聂维扬的魅力发起对抗，他大概就赢了。但事已至此，他一边吃痛地想抽回手，一边震撼地看着聂维扬，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个什么东西，但又止不住地对聂维扬产生了好感与亲近之心，甚至想随同聂维扬一起行动——这既是因为他对抗失败，也是因为聂维扬的超凡魅力被动技能[先驱感召]。 两人这短暂交锋全不在周围其他人视界之内，众人只是屏息凝神，原本一如既往地等着老大大获全胜，却只看到了老大见了鬼的表情。 于是他们看聂维扬的表情，也开始变得像是见了鬼一样。 “礼貌点对你有好处。”聂维扬微笑道，他依然捏着对方的手：“我有几个问题，你能解答一下吗？” “……好的。”何离缓缓道，他努力尝试维持自己的表情不再扭曲，但聂维扬的力气太大，又太懂得发力与折磨人的技巧，此刻只是稍微动了动手指，就让他觉得自己的手要断了。 “你给河伯的祭品，都是什么人？”聂维扬缓缓问。 何离深吸一口气。 “一些在我的地盘捣乱的东西，拦路打劫、杀人放火、偷窃强奸一类。”他说。 此非谎言。聂维扬想。 这是合理的，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在乱世里丝滑地不把人当人看，如果何离这就开始草菅人命、随意点人去祭河，往后他也建不起‘天予渡’。 人们可以追随一个对敌残忍的老大，但大部分人不会追随一个随时可能对着所有人十一抽杀的老大。真要有人这么干，也很难讲究竟是这个老大更精神病，还是追随者更精神病。 为了保险，聂维扬又问：“你确定，目前为止的祭品里，只有这种人存在吗？” “我确定。”何离这次的回答更加理直气壮。 也是实话。很好。 聂维扬微微点头，提出了一个送命题。 “你知道，回归教派是个贩毒害人的邪教吗？”他缓缓问。 周围人一瞬间发出嗡声，何离神色如常：“不知道。” “撒谎对你没好处。”聂维扬的声音更加平静。 ‘咔！’ 何离的手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那份如常的冷静消失了。 “你知道。甚至这些日子，你多次帮回归教派的人往来大河两岸，你太熟练了，和他们的关系太近了，以至于那个驭灵信使，下意识来到你这里——因为她知道，你会提供服务。”聂维扬缓缓道，“你不是不知道那些人在干什么，只是装不知道。你妥协了，为了你心中的目标……它最初或许是为了活下去、为了保护身边人，因此你才聚起了这么多人……” 他的声音逐渐放轻——一个人的性格是个复杂的论题，何离曾经是个怎样的人，如今的聂维扬已经无从得知，因为无论是何离自己记忆中的，还是其他人记忆中的，都不会是真实的何离本人。人的表层记忆，是会骗人的。 所以，聂维扬只谈现在。 “……现在，你和邪教合作，而且学他们的做法，让人把河伯当作‘神’去崇拜，又划地在此，把控大河航道，却不和周围任何官方势力联系。你是……想做神，还是做王？亦或者，两样都有？”他缓缓道，微微低头，近在咫尺地与何离对视。 夜幕笼罩万物，星月自黑暗中透出，注视这一幕。 聂维扬的声音低沉，那是个明摆着的威胁。即使这是在大河岸边，真动起手来，有一个boss和一群人帮助的对方，会是前所未有的棘手对手，但这或许是近期解决河伯问题的最好机会—— “何离，你确定……要继续这么做吗？” ——聂维扬问。 在他脑海中，上一世那个鼎盛一时的‘天予渡’无声浮现。 在那个人来人往的渡口，大河两岸的沟通，就被这么一个人卡着脖子。 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那他就试试，解决何离本人！ 前天欠的一更！ (本章完) 第113章 切磋 第113章 切磋 何离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还不够强。 如果够强，他就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如果够强，面前的威胁他就可以一笑而过。 他自认有雄才之力与伟业之心，还背靠大河，值此大争之世，必建不世之功……现在这一切都没了，因为一个神秘的男人来到他身边，和他热情交流，互相紧紧握手，真诚地问他：“何离，你确定要继续这么做吗？” 感动吗？ 敢动就死了。 看着那墨镜后的红色光芒，感受着如有实质的压力，何离发自内心地说不出话来。但周围一群人看着，当老大的要是现在怂了，那一怂就是一辈子。 “您说的这是什么话。”何离咧嘴笑了，他心里盘算着怎么解决这件事，但表面看起来一如平常，大大咧咧又带着点善良劲儿的爽朗笑容同样如此。 可是，他手心里的冷汗披露了一切。 “您是代表哪一方的？”何离问。 “代表我自己。”聂维扬微笑。 他的笑容温和而充满善意，在其他人看来简直不能更正直了。陈彦等人心中打鼓，明知道这两人很可能在暗中较劲，甚至自家老大已经输了一筹，但从表面看来，这两人一个比一个正常，一个比一个和善…… 何离心知，此事恐怕不能善了。 聂维扬之前亲眼看着他帮助回归教派的人，而那女人回头看一眼之后跟见了鬼一样逃跑……回归教派去时一队人、回来一个人，这事儿恐怕和聂维扬有脱不开的联系。 “……来打一场吧。”最终，何离心下一横，发出邀战，“我赢，你做我的手下。你赢，我做你的手下。” “我不需要手下。”聂维扬微笑，“我赢，你去投奔故市，听官方的指挥。” 何离，或者说，那条项链，现在还有用。 以聂维扬的经验，这种契约性质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更换主人的——否则以何离这个欠揍的作风，上一世他看到的河伯，恐怕不会是这个人。 “为什么？”何离反问，“为什么你到了现在，还在忠于曾经的规则？” “我如果不忠于曾经的规则，你刚才就死了。”聂维扬说。 何离猛地沉默。 是的，如果聂维扬想，刚刚他来到何离身边时，何离就已经死了。从落步到出声，那短暂的时间里，足够一个人做很多事。 “就在这儿打？”聂维扬问。 两人身处的地方是河边一处稍高的石坡，刚才何离就是在这里开辟水路，但驭灵信使乘船的位置在更靠水边的地方。 何离微微点头，摆手让其他人离远点。人群里一直沉默的女人脸上露出一丝焦急神色，但何离只是对她摇了摇头。 “不错的舞台。”聂维扬说。 他走过何离身后，好像在熟悉地形，却低声道：“总是站在高处，是为了看得更远，还是为了……让他们看着你？” 何离被戳中心思，一瞬间心头火起，但还是努力保持体面。 “没必要这么说话吧，聂先生。”他说着，完全没发现自己正在咬牙，“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谁？我只是我自己，我是聂维扬。”聂维扬平和地回答，“人人都知道，我是我。但你呢？你又是谁？” “我是……何离，我是河伯的契约者！”何离猛地回头，逼近聂维扬：“在大河附近，我是无敌的！” “河伯有九个，契约者也有九个。你要是无敌的，那另八个呢？”聂维扬反问。 “我……”何离卡壳了。他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时，双眼虹膜与巩膜尽皆消失，泛起一片黄沙似的金褐光芒：“多说无益，打！” ‘砰！！！’ 大河的波涛撞上岸石，溅起的波涛带着金色光辉，那是大地的血色。何离的纹身亮起暗红带金的光芒，其中金色流辉四散，侵入皮肤血肉。 他不是什么武学家，自然不懂得什么切磋礼仪，只是弓步一个冲拳！ 聂维扬侧身，看着携带金光的拳头从自己身边擦过。 “你应该说句‘看招！’之类的。”他点评着，两手依然插在口袋里，耳机播放着一段协奏曲。 那曲子主调的情绪澎湃、意境壮阔，是属于大河的乐谱。而在它之下还有一个旋律，它焦躁、惊慌、担忧、心乱如麻，那是属于周边其他人的情绪。 在这之中，何离的旋律占据主导地位，它有些许被发现的后悔，但更多的，是自觉上位者受冒犯时的愤怒。 “你在愤怒。”聂维扬说。 风声、浪声、拳力破空声。 这一切将他的声音掩盖下去，让他听起来像贝斯，像一个不甚引人注目的底音，一个决定一切节奏的鼓点。 “你很骄傲，何离，我欣赏你的骄傲。”聂维扬说。 他步伐利落而有条理，轻飘飘地避开何离的力量宣泄。 “但当骄傲变成傲慢，仁义与责任就离你而去。” 这究竟是肺腑之言还是垃圾话，没人知道。但这仿佛什么功夫动画片指点环节的场面，显然完全激怒了何离。 肌肉虬结的硬臂如刀，何离一拳贯穿狂风，风雷之声响动，浪携黄沙泼天！ 聂维扬抬臂，白色光盾一闪而过。 ‘啪’一声，何离的力量被偏移了十万八千里，然后，聂维扬轻飘飘地侧身一推。 “啊！” ‘嘭！’ 何离从石坡上飞出去，掉进了大河的浪涛里，隐没于黄沙泥浪之中。 “你根本没有能力建立新的规则。”聂维扬说。 他知道何离听得见。 “如果继续你的规划，你或许能把控大河一段时间……但是，以史为鉴，何离。想想历史上的漕帮，你猜，会没人防着你吗？”聂维扬微微歪头，躲开一道金光四溢的犀利水弹，劲风让他鬓角的白色发丝轻轻摇晃。 “你夸耀自己，吸引他人，你不相信自己扛得住别人对你的信任，才要把一个boss扮作‘神’，让自己成为一个代行神权的形象……” “闭嘴！恐吓别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一声大吼，何离从浪涛间腾空而起，他眼放金光，从半空中直撞下来，重重一拳打向聂维扬！ 聂维扬这次没再闪避，他甚至没有拔出武器，而是一脚在前一脚在后，压低架势—— 一道光辉，在他身上亮起。 (本章完) 第114章 测算 第114章 测算 那是一道夺目的光，耀眼的光，穿过黑夜而令人难忘的光。 那道澄净温和的白色光芒从聂维扬身上亮起，它照亮河岸与沙浪，并汇聚在他手中—— ——并闪电般砸在了何离脸上！ ‘嘭！！！！’ 何离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飞了回去。他的下巴歪了，眼快瞎了，大脑一片空白，砸进大河之中的时候，他的感觉就像从高空砸在了水泥地上。他呕出一口血，血色浸入浪涛，河沙灌进耳道。 “恐吓与暴力，只是手段而已。”聂维扬说，他墨镜下的脸甚至还在微笑，竟是对质疑全无所谓：“要是你吃软不吃硬，我也可以怀柔。” 他当然懂得如何柔和，但这世上人，但凡有点儿本事的，都是吃硬不吃软的多。 有什么庞大的东西在河中移动，河浪被高高拱起。在浪涛之间，白色巨鱼的脊背偶然展现，锋锐鳞鳍泛着琉璃般的华美光泽竟有十几米长、三四米宽。在此处不过百米宽窄的湍急河道中，它每次活动，都导致河与岸接连动荡。 【‘河伯？’： [中州大河水脉之主]- 它有故事中常出现的名字，却无故事中常出现的形貌。它的鳞片上刻着[泽没]二字，这似乎与某个秘密知识有关。- ·不主动攻击。 ·活动时降低相关水脉稳定性，需定时生祭安抚。 ·参与战斗最少需百人生祭。 ·战斗中不离水域。 ·普通攻击为[天击浊浪]，对目标发动强力水/土复合攻击。 ·战斗状态持续对两岸发动范围技能[泽没万乡]。 ·战斗状态持续对目标发动[当祭水]，以目前历法数字与目标精神进行对抗，目标成功则获得一条关于大河的[秘密知识]，失败则投水而亡。 ·战斗状态持续对契约者发动[怀风波]，契约者幸运值持续降低，战斗结束后恢复。 ·战斗状态对战斗范围内除契约者外的所有智人持续发动[河怒无常]，每隔一段时间，随机将十分之一智人送入[大洪灾]领域，存活半小时后送出。 ·已遭受[河怒无常]影响者，对下次技能影响无豁免。 - 乘水车兮荷盖，驾两龙兮骖螭。-】 “……” 饶是聂维扬都被这坑爹机制整麻了。敌我不分，范围破坏，没有重复影响豁免，降低契约者幸运值……河怒无常不影响契约者，这真的不是怕契约者比其他人更早淹死吗？？ “为了打我，你要动这玩意儿？”聂维扬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不可置信：“你不怕你的人淹死？” 何离从水中跳出，沉重地落地。 “谁他妈要动这玩意儿！”他原地转了两圈，呸出一口泥沙，又侧头把耳朵里的沙子倒出来，表情比之前还焦躁：“这个河伯不是传说中的冯夷，它就是一条野性不驯、没有智商的鱼！它就是机制规定了爱拱火，我情绪不好它就来提交战斗申请。动它？我敢吗？” 他拉开架势，眼中散发金色光芒：“再来！” 聂维扬在墨镜后挑起眉头。 这家伙说这么多，恐怕也是在释放威胁——暴躁粗犷的表演下，何离在用两岸无数人的生命威胁聂维扬。这不是要叫聂维扬别下狠手，就是叫聂维扬认栽，否则只要给他一丁点反应时间，他就可能让河伯进入战斗状态！ 这家伙的确擅长钻空子，擅长占小便宜。 在刚才的战斗中，何离全程感觉自己的每一步行动都在被预判，而且随着时间推移，他的施展空间还越来越小，竟是一步步被逼入死路。 聂维扬的技巧不知道比他高明多少，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的事。 而何离，这是要让聂维扬给他当陪练——学费，就是河岸无数人的命！ 现在，聂维扬是真的笑了，耳机里的曲调开始惊心，它尖锐、澎湃，如汹涌杀意在胸膛中翻腾，但只落入他自己脑海之中。 “它不是冯夷，我能理解。毕竟冯夷在传说中也不长这样。”聂维扬的笑容完全无害，他像散步一样行走，令人不由自主地放松警惕：“你加入过河伯契约者的座谈会吗？” 何离微微一愣。 座谈会？还有这东西？ “水的天然性质是流动与延续，因此，水脉交流万物，水脉延续生命。”聂维扬说，他摊手示意大河：“河水滔滔不绝，生命滔滔不绝，信息像泥沙一样，从山原流向大海。山有山君，同一山脉的山君契约者可以互相共鸣，你们怎么就不行呢？作为同一水脉的‘君主’代行者，你该能和其他人说话才对。” 对……吗？ 何离睁大了眼。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也从没试图从这种层面理解过现状。现在，他不由得开始思考：为什么？ 为什么，我没有听见过其他大河水君代行者的消息？ 难道是我不够资格？难道是我的‘代行’还不完整？ “其实我大概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聂维扬说，他已经走近了何离，话语充满令人信服的力量：“但是……” “但是什么？”何离上前两步，急声询问。 他已无心恋战，反正威胁已经放出，想聂维扬也不敢冒着他拼死一搏的风险，尝试致他于死地。 “消息是有价格的，何先生。”聂维扬道，“明人不说暗话，你得告诉我一个秘密知识，我才能告诉你有关水脉的更多信息。别说你不知道，何先生，你都能与水君并驾，区区一条秘密，对你来说又算什么呢？” 秘密知识这东西，数量并不多。它总是和‘奇物’相伴出现。何离既然拥有奇物，就肯定拥有秘密知识。 聂维扬对大河的秘密知识并不感兴趣，在新世界，除非必要内容，否则知识的重量，对正常人而言，其实越轻越好。 他问出这个问题，只是因为…… “……大河的秘密我不会说，但我可以告诉你，回归教派的秘密。” 何离说。 “回归教派的靠山，名叫‘渡空魔’。” “渡空魔？”聂维扬皱眉反问：“这是它的名字？它是个什么东西？恶魔吗？” “我不知道。”何离摇头。 “哦……”聂维扬恍然大悟。 ——你的精神力，大约是43-48点之间啊。 我现在真的很好奇那种白天工作干活下班码字日更一万笔耕不辍的作者是不是已经成仙了只是下凡来逗逗大家玩儿…………（吐出灵魂） (本章完) 第115章 光！ 第115章 光！ 知识既然有重量，那重量就可以被测定。测定出的数值，就是承担它所需的精神力数值。 何离的脸色有些苍白，聂维扬露出一个微笑。 说出秘密知识是要承担代价的。要是说出太重的知识，还会被新世界惩罚。 所以，熟练的战士都知道，不要暴露自己的精神力数值……否则那些知道太多秘密知识的人，尤其是学者——可就要放量身定制核弹了！ “水脉力量的源头是星球，你知道。”聂维扬在何离耳边低语，“但潮汐并不来自引力，因为这颗星球，其实没有月亮。” 何离本来竖起耳朵听着，但有关潮汐的内容出现时，他的心脏骤然一紧。 与当初的向烽相似，一种夺人心智的极端恐怖从他心底里迸发而出，他的视界迅速被一片漆黑覆盖，一种虚无的黑暗与毁灭蔓延在他的思维中，当他思考它的存在，思想便一触即溃。 漆黑色彩从瞳孔里涌出，转眼间遍布虹膜与巩膜。他失去了五感，失去了反应，失去了思考能力。一场崩溃从他的精神深处迸出，思想的碎片如大雨泼落，挂在他胸前的项链飘起来，光芒闪现，试图拉扯他的精神—— 聂维扬一手握住那条项链，他眼中白光闪烁，轻轻把它取了下来。 ——这就是把关键装备固定好的重要性。 你永远不知道，你会不会突然失去思考能力。 “发动洪水，淹没两岸？”聂维扬在何离耳边低语：“不，你只能淹没你自己。” 或者，被重达70点的知识淹没！ ‘嘣——’ 超出承受阈值20到25点的‘简短完整知识’，代价不大，又能致死。 学者们研究出的最佳收益比攻击出力，让何离脑海深处仿佛有血脉崩断，他的意识破碎又重组，思维坠入一片黑暗之中，无数绚丽华美又诡异恐怖的色彩从他身边掠过，最终，他砸落在一片荒原之上。 那是一片血色荒原，天地一片平坦开阔，血雨洒落，迅速浸透了何离的精神体。他感觉自己快要融化消失，他艰难地抬头，看到猩红天空，它下着无穷尽的血雨，而血雨之中远远站着两个人。 何离看过去。 他看到一个一身铠甲的聂维扬，和一个满头白发且更加瘦削的男人。 前者身上有白色光芒明灭，后者周身被黑色雾气笼罩，他们相对而立，相隔百米，就在何离的两侧。他看不见他们任何一人的眼睛，因为当他的目光落在白发人那双眼睛上，‘眼睛’就消失了，他看到一片血海，看到惊涛骇浪，看到实质化的情绪。他心中便也升起愤怒、痛苦、憎恨、厌恶、杀意、愤怒、悲伤、恐惧、憎恨、焦虑、内疚、愤怒、羞耻、憎恨、绝望、孤独、愤怒、无聊、压抑、困惑、厌倦、愤怒、冷漠、忧虑、愤怒、失望、愤怒、憎恨、憎恨、憎恨…… “这是……什么……”何离喃喃着。这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能力，他的思维反复崩溃又重组，灵魂在重组中消解。他慢慢移开目光，看向那个一身铠甲的聂维扬。聂维扬也看向他。 他看到一双丹红眼睛，它们宁静平和，释放着善意。 如此正直。 如此纯粹。 如此……将人与人，视作等同。 何离终于明白了，聂维扬为什么会来。 ——这样的人，必然被回归教派，也被他自己这样的人‘吸引’啊。 …… 精神的交汇只在一瞬间。现实之中，何离闭上眼睛，向后栽倒而去。他从石坡上倒下，随着重物落水声，第三次滚落大河之中。泥沙的长河转瞬间吞没了他，吞没了那具身体的生命，而他的灵魂化作一抹微光，从聂维扬眼中飘散出来，逐渐上升，坠入群星闪烁的天空。 在他的精神世界里，血色天空之下，那两道身影相对而立，共同沐浴同一场血雨，和谐而互斥。远方黑暗之中，一道披着赤红披风的身影注视着他们，与之形成了一个尖锐的等腰三角形。 每个精神力强大的人，每个坚定自身信念的人，都要与自己灵魂的每个侧面对话。 聂维扬长于此道。 此刻，他转头看向远处众人。 “你们的老大死了。”他的声音依然温和平静，穿透夜空，叫人全然听不出一丝危险，也不可能知道这一瞬间都发生了什么。他露出一个微笑：“你们是要留在这里，还是回你们的聚落去？” 远处的人群还有些缺乏实感，他们茫然地看着他，似乎完全意识不到事情的变化。 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就…… 就死了？ 那么强大的人……能在大河中开辟道路的人，为他们塑造信仰的人……他死了？ “怎么会……老大跟个小说男主似的，怎么可能就死了……”陈彦喃喃地转头，眼睛左右扫视，试图和其他人对视以取得信心：“不会……不会吧……” 人群凝固着，仿佛那落水的回响还没散尽。他们试图等待那个人再次浮出水面，就像这只是个可怕的玩笑。 这是一个窒息的瞬间，时间像被掐住了脖子，人群空洞而静默。陈彦脸上的微笑僵硬，嘴唇无声地开合了几下，像离水的鱼，他的背脊忽然佝偻了，仿佛瞬间被抽掉了骨头。 这个人的死，打碎了他们的信念，打碎了他们的幻梦。原本他们只需要打打怪、种种菜、钓钓鱼、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能靠老大的力量过得很好。与回归教派的合作，还能保障他们的一些基础资源能稳定地交易而来……只需要装作不知道，只需要闷头不去管，他们手不沾血，脚不沾泥，回归教派做了什么，和他们又没有关系。只要这样下去，即使是在危机四伏的新世界，他们也能像个人一样生活。 但现在，一切都没了。 空气死寂，连呼吸都停止。大河带走的不只是生命，还是他们所有人赖以行走的根基，他们的天就这么塌了，二十几张年轻的脸失魂落魄。 角落里，此前从何离身后走出的女人脸白如纸。 这是个看上去十分知性的女人，她貌美且高挑，瞳孔深处泛着一抹紫色光芒，她目光空洞地盯着河面，盯着不再有所异动的波涛，又慢慢转向远处的聂维扬。 银月清光映着天地，披落在那道高大身影身上。 情绪逐渐从女人眼中浮现，那是一种尖锐的——刺骨的—— ——恨意。 她眼中有明亮的紫色光芒一闪，周身众人皆是心中一动，一个声音在他们脑海中响起，像是一曲轻柔的歌谣。 聂维扬心有所感，他抬起眼，看向人群之中那个陌生女人。 在那道杀意中，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他有些惊讶。 “灵修？这是……拜月生……？” 虽然上辈子见过这位，但那时候对方裹得严严实实，他只知道对方是个灵修职业者。但鉴于他不参与河伯相关事件，倒真不知道，‘河伯’的军师拜月生，这个奇异的名字属于一个女人。 现在，面对对方展现的力量，聂维扬提起了一丝兴趣。 “精神干涉，和陈虎相似的表现方式……” 聂维扬又开始笑了。 27号第三章 (本章完) 第116章 咣！ 第116章 咣！ 拜月生姓拜。 这个姓氏不太常见。 最初她叫拜月，后来自己改了名。她是在大河边旅游时进了新世界的，同在一个酒店的人降落在了一起，在原生态的新世界里生存很困难，但她的职业让她拥有了精神操纵和念动力——她梦寐以求的力量。 新世界真是个美好的地方。 只是，这里的大河未经驯服，狂暴残酷。在雨季开始后第五天，一场突如其来的漫洪淹死了不少人。拜月生远远看着试图救人的警察和被救的人一起消失在洪流里，坚定了自己明哲保身的念头，准备转身去逃命。 但在人群即将大乱时，一个人站了出来。 那个人叫何离。 何离是个很有魅力的人，至少在拜月生看来如此。他有着控制欲、伪装性、冒险欲、掠夺欲与权衡利弊的本能，落在她眼里，就是智慧与力量的化身。 只是他还不够具有智慧…… 他需要她帮上一把。 何离最初对她十分提防，但一夜过后，他的态度明显发生了转变。 这是当然，一个自认有雄才大略的男人面对一个有资本、有能力、有用又事事顺从他的美女，很难对她没什么好感。 性与恋爱的游戏规则，拜月生比谁都清楚，毕竟她很美，千真万确的美，她已经习惯了只要她一笑就有人送上一切的日子，就像有些男人也习惯了总有女人惦记自己的日子。 何离就是后面这种人，他的确认为拜月生是爱上了自己，即使拜月生表现出的情感存在吊桥效应与活命需求——没关系，这只是让他更自信了而已。 他们两个，是绝配。 拜月生如此坚定地认为，尤其当何离和她讨论未来发展和一些阴谋论，以奖赏的架势送给她一些好东西，甚至从那条不知何时出现的项链里倒出一滴琉璃般发光的水让她喝下去，她甚至觉得，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而她是男主身边的女性主角。他们就是未来的水神与他的伴侣，她会重要到不可替代…… 只是她偶尔会想起刚来的那天，想起她看到那条系统公告时震撼的心情。 聂维扬，这个名字在她心里无法抹去，毕竟如果一个人做到了全世界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的事，他就一定会被所有人记住。 她也想被这样记住，不管是用什么方式。 事情的转变出现在血月上行之前的某天，位于溶洞里的营地迎来了一队客人。 这群人自称回归使徒，穿得像什么邪教徒一样……哦，他们还真是。 意识到这一点时，拜月生心中警铃大作。 新世界降临至此，不到三个月时间，这些人的准备就如此充分……这只能证明，他们和新世界的降临有关系！ 这些人明显与官方不对付，这推翻了之前她心中的某些阴谋论。但拜月生无所谓，她和何离都认为，靠着这个世界的大河，他们能与这些人周旋。 事实他们也真的做到了，在一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们一直与回归教派合作，没出什么岔子，甚至得到了回归教派的不少礼物。 而在这段时间的周旋中，拜月生逐渐理解了回归教派的理念，也知道了，回归教派背后，真的有强大的存在。 她对回归家乡没什么兴趣，但她对回归本真、对那些被称为‘渡空魔’的存在，很感兴趣。 她自认是个清醒理智的人，加入回归教派、接受渡空魔赐福，这并不影响她依然爱何离，但何离和她大吵一架，也没那么听她的话了。 不过，血月上行中，她展现出了巨大的作用，他们又回到了从前。 拜月生原本准备前往回归教派的地盘看看，但在血月上行后大半个月，她的魅力面板来到了50点——她的魅力本来就高，虽然主要点的是精神，但魅力反而是更先接触到这个关口的。 ‘超凡魅力进阶任务’，这个东西要求她，对一个战力处于前5%的强者造成不可磨灭的强烈影响，并在最后进行精神操纵。 拜月生自认不是什么依附强者的菟丝，她不能理解任务为什么要让她这么做，但事到如今，该做的还是得做。还好何离的强度完全够格，这让她也不用去寻找别的任务目标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任务进度来到了50%…… 眼看着只要按部就班，她就能得到强力被动技能，拜月生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她和何离一起出生入死，对方自然信任她、爱护她……他们甚至一起带人杀死了一个boss，她的名字作为第二贡献者，出现在了全世界人面前！ 多么美妙的感觉！ 六小时后，他们一行人休整好，去迎接一个回归教派的使者。这个人来过他们的营地附近一次，当时是回归教派的小队用灵体喊他们出来接人，拜月生本来想，如果这些人回来时不感觉麻烦，她就和对方一起离开，去回归教派本部朝圣。 但在见到对方本人时，那种憔悴、惊慌与痛苦，让她意识到了不对。 ……她的队友呢？ 这个人该不会是被追杀的吧？ 拜月生默默按下心思，她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想的样子，配合何离把这个女人送过河。 现在还不是时候……她会等到自己变得足够强大，带着被精神控制的何离一起，前往回归教派！ 然后，一个人走到了他们身边。 拜月生：“？” 何离：“？” 那个人自我介绍名叫聂维扬。 拜月生：“！” 何离：“？！” ——卧槽，追杀那个女人的是聂维扬？ 拜月生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这件事。她想劝何离不要和聂维扬起矛盾，但何离显然不这么想。 然后，何离就死了，任务进度回退至0%…… ……妈的！ 拜月生心态都要崩了。她死死盯着聂维扬，而聂维扬也看了过来，虽然目光被墨镜遮挡，但她很清楚，那目光落在她身上，就像看一株草、一片叶子、一个平常人，那目光温和而平静，与对方营造出的可怕氛围截然不同，她意识到自己碰见硬点子了，因为她感受不到任何外泄的情绪，也感受不到很多男人对美丽女人会产生的一些念头，她感觉自己就像看到了一座山，一片天，一颗星星，一颗澄净的白色太阳…… 唯独不是一个人。 …… 他妈的！ 这是什么鬼！ 拜月生双手一推，她眼中紫色光芒一闪，身边众人纷纷向聂维扬冲去。这些人里男女老少皆有，甚至还有被父母领着的孩子，他们均是战斗职业，甚至有两个充满想象力的孩子是魔法师，他们从背包里抽出魔法棒，甩出星星般的流光砸向聂维扬！ 这些人眼中紫辉盎然，各凭本事，俨然一副要杀了聂维扬的模样。 而拜月生却回头转身，纵身一跃，干脆利落！ ‘咣！’ 她跳进了大河里。 这仿佛殉情的行为，其实只是在逃命。她喝过的那滴水，让她可以在大河中存活，且非战斗状态的任意情况下，都不会受到河伯的攻击。 等拜月生被水流冲走，离得远了，她对人群的控制自然降低。聂维扬侧身避开一道攻击，轻轻推开那个向自己扑来的孩子，把她扔给她的父母。 “散了吧，别再和回归教派搅合。”他叹息道，“他们就这德行，你们也看见了。 “也别再拜什么水神了，水里没有神。” 一群人眼中紫意散去，他们茫然地回过神来，面面相觑。 (本章完) 第117章 我想你就在这里 第117章 我想你就在这里 人是个很复杂的东西，有时候人会为了信念做出一些令人惊叹的事，也有时候即使重要的人死了，求生欲都能让他们低头忍耐，各自散去。 聂维扬也经历过这份痛苦与迷茫，他甚至很清楚自己会被痛恨，但他心境平和，只要这些人别报复社会就行。仇恨可以被接受，不能被接受的是危害行为，如果每个恨他的人都要杀掉，那和乱杀人也没什么区别。 但依他看来，除了拜月生以外，这群人里也没那种报复社会的家伙。 否则，他们也不会被何离这样的人统治。 至于拜月生…… 这个人的状态很有意思。上一世听说此人毁容了，也没有这么高的魅力，现在骤然见到这样的拜月生，聂维扬很好奇对方是个什么情况。 而且——那女人，明显和回归教派有联系，还过于识时务。 能怂，敢怂，会怂。 这样的敌人…… 青年看了一眼大河，手里甩了甩那条项链。 【[奇物：大河之威·中州]- 大河注视着你。- ·使用可开拓[中州大河水脉地图]。 ·通过[河伯试炼秘境]并佩戴，可成为[河伯契约者]。 ·每月增加1滴[琉璃血]，最高可储存12滴。 ·当前[琉璃血]数量：3- 大河回望着你。-】 聂维扬提起项链最下方那颗尖牙，这打磨良好的小玩意儿就像个瓶子，又像个灯泡。他把它拧开，其中盈盈一汪散发着彩色光芒的清水。 河伯不出水，它作为水君，试炼秘境肯定也在水里。这项链能无差别给人下水的能耐，实在太正常了。 一个月增加1滴琉璃血，就算是每一滴都给不同的人使用，十年也只是120人而已，在中州大地这片热土，它连个毛毛雨都算不上。 【[琉璃血]- 心脉之血，得见天光。- ·饮用可获得属性增益、大河生存能力，且不受大河内水生物主动攻击，非战斗状态下不受河伯攻击。 ·有效使用次数：3 ·可用于开启河伯试炼秘境】 奇异的是，这名叫琉璃血的水，在聂维扬的感知中的确是一种‘血’。 他顺手开了水脉地图，仰头一口闷了这无色无味的发光血液，惊讶地发现自己多了9个属性点，这玩意儿一滴就是3点属性，倒是十分令人惊奇。 聂维扬顺手将这些属性分配了一下，打开地图查阅片刻，找到了下游方向一处河口较窄的位置，那里显然是个瀑布，而在它之前，只有一处河湾较为平静。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却没急着去渡河，而是拍手放出幸运签，在它的操作面板上调整了一下。 幸运签前方的蓝色光芒闪亮片刻，利刺泛起寒光。 【[改造：全地形破坏70%]- 谁要拦我的路？- ·持续支付能量并加速，可破坏莫氏硬度7级及以下物质。 - 不保证驾驶者安全。-】 他笑起来，拧动油门，幸运签轰鸣一声，化作一道碧蓝流光，沿河道向前而去。在车头前，蓝色光芒化作一道锐利撞角，破碎前方所有拦路之石，碎片崩飞，划过聂维扬身上的护盾！ 他向着那唯一的平静河湾而去，沿途划出一道锋利直线，根本不考虑地形阻挡！ ——来吧拜月生，我们聊聊！ …… 拜月生身上散发着琉璃色光彩，她双目紧闭，随水流而动。 这黄褐一片的泥沙没什么好看，有时她能感受到某物从身边游过，是鱼？是蛇？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是涛声之后，似乎一直有什么动静偶尔响起—— 拜月生不去想。 现在她在水中是安全的，那就不去想太多。这是个漫长的旅途，琉璃光芒保护着她，当她来到一片相对安静的水流中，她睁开了眼睛。 女人从水中爬出，来到一片河滩上。 她满头满身都是水与泥沙，眼中流下的温暖不知是水还是泪，但即便如此狼狈，她的美丽依然令人惊叹。白嫩的皮肤，精致的小脸，姣好的身材，楚楚可怜的眼睛…… “百分之五十……”女人咬牙切齿。 她做了50%的任务啊！ 拜月生从泥地里爬起来，黑着脸打开地图，准备找个方向离开。 但一个声音正在接近，它听起来就像一道雷声，一道轰鸣滚雷，由远及近！ “什……” ‘砰！！！’ 黑夜中，一道蓝色光芒撞破山上一块巨石，碎片泼进天空，惊起漫天飞鸟。拜月生高高仰头，她目瞪口呆，看着一个身披光芒的银甲骑士从天而降！ ‘轰隆！！！’ 机车落地一个漂移停下，土石散射如，女人被这霰弹般的石头砸得重新趴回了地上，她用力抓紧自己的头发，恨声怒吼：“聂维扬……！” “我想你就在这里。”聂维扬跨在车上笑，“实话说，这一路上干扰项太多了，差点没找到你。” 才怪。 拜月生都让聂维扬见过本体了，再跑也没用。 她精神力的波动，隔两里地他都能感知到。对方逃就对了，逃跑等于降低战斗意图并长期落入紧绷状态，这会降低敌人的危害性。而追杀这事儿，聂维扬在行。 但他没有一个照面就解决对方，也是因为，他还有话要问。 “现在回归教派是什么情况？”聂维扬干脆地发问，“告诉我，中州骨祭庭的当前状态。” “骨祭庭？”拜月生迷惑了，“那是什么？” 聂维扬一愣：“……你不知道？” “……”拜月生沉默。 我该知道吗？ “好吧，那另一个问题。”聂维扬缓缓道，“这些日子里，回归教派的人从你们这里渡了多少次河，每次多少人？” “每次……一个小队，人数都差不多。至于次数……”拜月生小心地抬眼看了看聂维扬，似乎在迟疑什么——下一刻，她从地上纵身一跃，就要再次跳河！ “圣辉刃！” 流光一闪而过。圣辉刃的白色光芒在远处天空中消散，断成两截的身躯砸在地上，血肉内脏散落一地。女人瞪大了眼睛，剧痛让她颤抖着抓紧手边泥土，眼睛死死盯着那道身影。 聂维扬平静地下车，来到她身边。他一只手按在她额头上，眯起眼。 本来还想问点儿短期记忆里不存在的信息出来…… 但好吧。 邪教徒是不会痛的。 对这帮邪教徒，就该直接搜索记忆！ 其实这两章本质就是强化+介绍幸运签的重要功能之我以为是减速带呢【喂 以及表示一下不同人的进阶任务不一样，任务随性格与行事作风变化，老聂的任务是让人在不明白的前提下执行他的命令，这个设定和以后的剧情有很大的联系。 敌人碰见老聂这种对手，不跑路才不太对劲，但追杀是他老本行啊，不会追不上（也是为了用事实证明一下追击能力，而不是让这个设定只存在于设定里……） 可以放心，多数敌人本体出现在他视线里的时候，差不多就可以开始赌他们还能活几章了。 (本章完) 第118章 讯山 第118章 讯山 日升月落。出发后第六天，又一个清晨，在朝日注视中，聂维扬来到了一片山脉附近。 那是一道奇异山峰，它像是一座忽然拱起的环形山，其中又有一道更高的山峰耸立，这山形成时间显然不长，山上没有植被，还有一些地质断裂的错层暴露在阳光下。偶尔风一吹，就有一些不太稳定的碎石滚落。而在中心山峰，中州骨祭庭嵌入其中。 这里是回归教派的据点，讯山。 每一座骨祭庭都嵌合在一座讯山中，而在地球，并不存在这样的山。 毕竟虽然聂维扬在末世前没来过此处，但这么奇特的山，在互联网发达的时代肯定会成为打卡热点，如果全世界都有，那它更是会成为什么蜥蜴人阴谋论的终极证据。 新世界的地形大略与地球相似，但还是有很多不同，至于眼前这座山，这么新的断层…… “改变地形？”聂维扬若有所思。 上一世他不知道地形编辑器的存在，只觉得这是渡空魔的技术。但现在想想，难道地形编辑器的一部分权限在渡空魔手里？ ……不，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毕竟如果对方能控制地形编辑器，他们根本没必要和地球来客纠缠。这大概的确就是渡空魔本身的技术，只是既然那些东西与智人有过漫长的纠葛，也不知道在整个新世界，究竟有多少地形是渡空魔的手笔。 在山脉边缘，森林里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碎石。 聂维扬弯腰捡起一块石头，它有着漂亮的红褐色，表面泛着金属光泽的灰黑色，手感沉甸甸的。 “铁矿石……” 回归教派很会选地方。 上一世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走了大运，在一片铁矿山上建立了中州骨祭庭，附近还有三座前文明城市，讯山里还有一座避难所。但这一世聂维扬怎么看，都觉得他们是提前从渡空魔那儿得到了指定坐标，中州骨祭庭也并非他们建立，而是本就存在于此的建筑。 聂维扬侧身隐藏在一棵树后，他眼神移动，看向讯山外环。 在那光秃秃的山顶上，一队队黑袍人正徒步下山，他们一队十二三人，总人数成百上千，银色挂坠在晨曦中闪闪发亮，亮到满山银光，仿佛披鳞带甲。他们以某种固定的阵型扩散，直到满山银辉，彷如一山日光熠熠。 这是回归教徒的一种礼拜仪式，以模仿太阳光芒的符号纹，对日主与日主代表的一半渡空魔致以敬意。日暮月升时他们会先在半边山进行礼拜，后去另半边山礼拜，这是对月主与月主代表的另一半渡空魔致以敬意。 在全世界每座讯山上，这些人都会这么做。虽然聂维扬坚持认为这个大概算是他们的锻炼活动……但即使真是晨练，贸然冲进别人的晨练队伍也不太礼貌。 这绝对不是因为对面人太多了……！ 此前，聂维扬在拜月生的记忆中确定了一些信息。 比如回归教派的使者，渡河的频率是五天一队，但他们所去的方向，并不都是聂维扬记忆中的城市。这之中更多人，只是去到处传教的，同时四处播撒《献祭之声》。 而这种行为，从末世最初就存在了。 何离与拜月生，在末世后一个多月时接触到了这些人。 在此之前，他们就在大河对岸做着相同的事。 聂维扬盯着沐浴晨曦的讯山，盯着那些如链条般循环往复的教徒，他们步伐平缓，每个人的动作都与前一个人一模一样。天空中有一些大大小小的鸟类飞行，在碧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那是回归教派监控地面动向的方式之一，也是他下车徒步的原因。 回归教派秘密太多，他们不允许普通人在周围建立聚落，敢这么做的都已经被清理了。这方圆十几公里只是一片无人区，连原本应有的乡镇都没有，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聂维扬在林子里走，时不时就能见到一两具尸骨，起初他还于心不忍，将之草草掩埋，但当这样的事多起来，他就只是走过他们，但将之深深记在心里。 如今通讯不便，这些事不可能被外人知道，而这样的地方还有很多，无论是回归教派控制下的，还是一些更加危险的地方——比如一些大型监狱附近。 经济犯监狱除外。 现代社会常被评价为道德与思想跟不上技术发展，但当一个现代文明立身的工农实业被归零，技术、物质与可执行规则跟不上现代人的思想与需求，每个人都在不同的痛苦中浮沉，无法自拔。 聂维扬叹息。 他将目光从一具尸骨上移开，拿出一个笔记本，熟练地写了一封遗书。 进讯山并非易事，这山的环形不止是地形，它也代表着骨祭庭的直接监控区域。 骨祭庭上空飞行的鸟群多为秃鹫、乌鸦和其它一些猛禽，它们就是骨祭庭的活体摄像头，一旦引发日主的警惕，这些鸟随时可能暴露聂维扬所在的地方。 梅妍已经上山了，她惊慌失措，仿佛后头一直有什么在追一样。一旦她向日主表示聂维扬也跟了过来，日主肯定会开始严密监控周边环境——对一个隔空给了他一拳的敌人，日主不可能掉以轻心。 所以，在梅妍翻过这座山、爬上中心山峰并回到骨祭庭之前，这段大约一小时的时间，是聂维扬最好的机会。 他的目标并非进入骨祭庭，而是……进入讯山中的那座避难所，替换此处的人工命运，将这个避难所连同讯山，一起变成二号管理员的可活动范围！ 二号管理员进入避难所并不需要钥匙，这是他在c3510城市中确定过的事。 如果是一般人看着这光秃秃的山，还有井然有序的邪教徒，恐怕会不知从何下手……但聂维扬上辈子和回归教派打的交道太多了。 他摸了摸下巴，掏出此前在c3510拿到的邪教徒衣袍与挂坠，钻进了林子里。 不多时，一个黑袍带着枯涸血迹的邪教徒踉跄着从山林里跑出来，他比梅妍还惊慌失措，仿佛后头有几十个警戒线在追一样。他冲上山坡，看都没看那些礼拜的邪教徒，嘴里胡乱念叨着什么“回归纯净、回归家乡、回归本真……”、“救命……救命……”之类的东西，冲向骨祭庭方向。 他一路跑上山坡，身形矫健到离谱，俨然一个吓疯了的近战职业者。周围几支队伍的领队纷纷看过来，明明迷惑却没人开口，只是看着他翻过山岭，冲进环形山内部的巨大乱石堆里消失了。 在回归教派，越权问事是大忌：回归教派的秘密实在太多，除了日主和月主，没有任何人有权随意对管理范围外的事开口。 十五分钟后，聂维扬在一处无人角落里停下，他没有揭开伪装，而是气定神闲地拍了拍袍子，掏出水和一瓶双氧水，开始清除衣袍上的血迹与气味。 进来的比他预想的还容易。 这个时间点的回归教派，全是破绽！ (本章完) 第119章 混沌：黄金回响 第119章 [+混沌：黄金回响+] 此刻，渡空魔的窥视仍然萦绕不去，甚至更加紧密。 回归教派与渡空魔的联系有多种形式，但主要依靠驭灵信使，因为跨时空的信息传递存在严重损耗，尤其是新世界，这样一个本身就具有屏障的地方。驭灵信使天然的感应能力，可以大大降低这种信息损耗，这也是为什么聂维扬要盯着驭灵信使之间的链接下手：信息就是战斗力，只要能废了敌人的信息传递途径，敌人的危害性就能下降一小半。 不过，即使渡空魔的信息需要驭灵信使转递，这中间存在不可避免的时间差，聂维扬也不能掉以轻心。 他不能带着渡空魔的注视在故市里转悠太多，那是在暴露己方情报给敌人看，但也不能在敌人的老巢里停留太久，那是在找死。 乱石堆里，黑袍人快步冲向一个方向，他的速度快的出奇，一眨眼就又消失在了乱石中。 讯山外环与中心山峰之间隔着一条环形河，河面宽阔，约有百米。河那头是中州骨祭庭高高的白色骨质环山螺旋台阶，中间有一条陡峭宽阔的台阶，崎岖防滑的白色骨质一路向上，向上直通离地近百米的骨祭庭大门，向下则延伸作一座跨河桥梁。 河这头则是属于普通教徒的居所，它们嵌入山壁之中，林立巨石之间，甚至本身就是掏空巨石后制成的。其中阶级分明——居所越靠近河流、越靠近中心山峰的，明显也就地位越高。 至于避难所，它的位置就在靠近河流的地方。 这是一道嵌在地上的圆形螺旋状大门，螺旋弧度像骨祭庭的台阶，又让聂维扬想起回归教派的令牌，想起4701避难所通往山体内部的门扉。 新世界所有避难所大门其实都是这样的螺旋状，只是在这道门之外通常还有另一道外门遮掩，如今骤然看到一扇门就这样裸露在外，聂维扬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但还是有点不太适应。 这里是‘0632’避难所，华夏区域的49座混沌属性避难所之一。 混沌避难所在全星球仅有550座，它是最拟真、最危险的避难所，也是奖励最好的避难所。而它们的编号，均在999以内。 这种避难所副本的危险之处，是玩家无法将副本之外的力量与道具带入副本故事中，只能拥有相对平均的身体素质，而副本故事也与‘某个人的记忆’无关，它只是一段‘好像曾发生过的事’，变数太多限制也太多，这导致它的死亡率居高不下。 而奖励最好这一点则体现在——它是个某种程度的许愿机。 经验？技能？装备？奇物？特定领域的秘密知识？关于某事的真相或线索？ 来吧，走进混沌避难所，走进过去的故事。 只要活着出来，你想要的奖励它都有！ 一阵熟悉的恍惚之后，聂维扬来到了一座熟悉的大厅，与4701避难所一模一样的大厅。区别在于，这里的环形灯没有打开，整个银色大厅陷在黑暗之中，只有中心的[人工命运0632]飘浮着旋转，散发着引人注目的轻柔微光。 聂维扬走近它，顺手摸出一块石头。 是的，又是一块石头。 他这些天到处捡一些长得还挺漂亮的石头，在上面刻印二号管理员的徽章，正面是剑盾，背面是短剑利刃，要是让一些文艺犯来说，大概就是‘守护之剑盾’与‘隐秘战线之刃’什么的……但聂维扬没那么多想法，他只是堂而皇之的把自己的两面放在了这上头，如果有人读得懂这块石头，就能读懂聂维扬这个人。 “让我试试……”聂维扬抬起手。 他捏着那块石头，轻轻碰了一下[人工命运0632]。 石头上的剑盾徽记发出莹莹白光，将硬币撞开，和它一同飘浮在凹槽里。 “嗯？”聂维扬发出意外的声音。 他确实没想到，这个凹槽能同时放两个信物……但想想也很正常，毕竟‘人工命运’是避难所本身的信物，聂维扬的石头是领袖级镇守者信物，两者互相并不冲突。 如此看来，也还好其他boss没有智慧，否则这些避难所之中，恐怕要有不少已经被boss占领了。 聂维扬将此前写的遗书扔在地上，然后伸出手，触碰硬币。 这次他故意没有抓住它，只是任由它把自己传送进副本之中—— 他很好奇，等他出来的时候，拥有两个信物的避难所，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 …… “……太阳系，我们的家园。” “在那颗蔚蓝的行星上，我们诞生、成长、互相碰撞、缔结关联。” “在20世纪，我们曾对天外之物怀抱好奇、善意、信赖……为此我们将当时的文明之光刻印在信物上，把它送往漫漫群星。” “但第一次与天外来客接触时，突如其来的战争，令我们…… “……坠入深渊。” 聂维扬感觉自己的心脏不太舒服。他在昏黑中感到眩晕，于是躬身低头大口喘息，冷汗从发际线往下流，滴在地上的样子让他想起海与湖泊。 朦胧的广播声在他耳中回荡，一个虚幻的圆形标志浮现在他脑海中，它的细节不明，聂维扬只知道它中心一片漆黑，上层漂浮着某些字眼，但在他看清那上头写着什么之前，标志消失了。 他倒抽一口冷气，仿佛生命随这一口气回到身体之中。 黑暗褪去。 青年在地板上睁开眼，脏兮兮的天板落在他眼中，霉斑蔓延在一角，像是漏过不少雨。 “怎么这么脏……” 他仔细分辨了一下天板上的脏污。 随着污迹之间加重的痕迹，他勾勒出了……一个个人形。 ——那是一道道交错的人形。 那是一具具迭加的尸体，从楼上传递下来的最后痕迹。 聂维扬呼出一口气。一种沉重蔓延在他心里。 还好这只是个副本故事…… 【0632避难所生成副本：[+混沌：黄金回响+]欢迎您的到来。】 【您已介入战争记录，请完成目标：击杀[金天主]，并摧毁[灵光指挥塔]。】 【当前目标完成进度：0/2】 剪掉了一些不必要的支线，直冲主线！ 马上要出现两个很酷的东西，我还挺喜欢它们的设计（开始自吹自擂 其实是看到好像有彩蛋章活动（我也不知道现在过没过去……忙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了）就做了一下设计草稿用来混彩蛋章……同时也是补充一下图像设定这样。 (本章完) 第120章 金天使 第120章 金天使 “同胞，这是来自播音员塔西尼的最后一次广播。”一个模糊不清的男声从收音机里传来，“t6殖民地所有城市均已陷落，外星人的狗屎造物正在靠近我的广播电台，操……好吧，显然我要完了。在最后的时间里，我要告诉你们如下事实： “1.灵光指挥塔周边星球屏障已破损，不要靠近，不要靠近，不要靠近。 “2.金天主的小崽子增殖已达到上限，目前它们的数量是130亿，这与我们在战争前的总人口数量相当——不要以为自己躲得过去，它们冲进你家地下室的方式超乎你的想象！拿起武器！就像这样！它们的身体是黄金做的，你拿你家菜刀都能把它们手臂砍断！” 收音机里出现奇怪的噪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用力撞击一道不远处的门。播音员塔西尼从桌上拿起了什么东西。 上膛声传来。 “第三点……” 塔西尼从桌边站了起来。 “……没有希望，没有救世主，只有‘我们’。”他说，“活下去。” ‘砰——！！！’ 频道只余一片噪音。 围坐在桌边的一群人陷入沉默。半晌，有人发出声音：“操。” 然后就是接二连三的骂街声。一群人骂的骂、拍桌子的拍桌子，一时间房间内乱成一片：“怎么塔西尼也死了！”“他也是人当然会死。”“那等我快死的时候听什么啊？”“听金天使喷火把你做成小烧烤。”“喂！”“我想吃烧烤了……”“我也想吃……”“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要找队长告状了！” 这是一群年轻人，他们有十二个，年纪最大的大约只有二十五六岁，年纪最小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大家伙儿个个面有菜色，明显很久没吃饱过，更没好好吃过什么有营养的东西。 值得注意的是，这里所有人都穿着同一款式的衣服，那是一种全覆盖式的黑蓝色连体套装，明显防火防水，配备防割手套、护目镜、防毒面具、全套束带与战术短靴，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一把枪，腿上或腰腹还有一把手枪，左臂有一个护臂，护臂与腰带之间有埋在衣服里的绳索链接，而靴子没有鞋带，只是用魔术贴捆两圈固定，让人想起某款坦克兵的鞋。 在他们围坐的桌子上，放着一台收音机、一个婴儿大小的黑色桶状背包，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速食包装袋，袋子数量明显与人数对不上。 聂维扬双手交握，趴在二楼栏杆上看着他们。 他穿得和这群人一模一样，唯一的差别就是，他们身上蓝色的区域，在聂维扬身上是红色的。 楼下被调笑的小女孩此刻刚好扬起头，看到了聂维扬。 “队长！”女孩从破烂凳子上跳起来，凳子在她身后‘咵’一声散了架：“他们又欺负我！” 聂维扬沉默了一下。 是的，他是这支小队的队长。 这个故事的背景很俗套：在和平的日子里，随着太阳系内飘浮的一颗庞大黄金陨石坠入星球大气层，名为‘金天使’的外星人入侵。 这种外星人的本体是一颗拳头大小的灵光核心，外部机体则是黄金质地，它们带来了一种名叫‘金天主’的创生机械，还有一种名叫‘灵光指挥塔’的建筑。 灵光指挥塔坐落在星球表面，金天主在指挥塔最上层，周围是一个巨大的工业园区。 只要输入黄金与其它资源，金天主就会源源不断地产出金天使，并在它们死后回收灵光核心，只要将构成金天使的黄金同样回收，这只金天使就能立地复活。 金天使创造了金天主，金天主又给了金天使复生的能力，这是一种生命的循环。 金天使为了自身的目的四处播撒陨石，其中包含的金天主又执行命令奴役普通金天使，这又是另一种循环。 此刻，汇聚在这里的，是一支执行秘密任务的小队。 他们的任务正是炸毁灵光指挥塔、杀死地球上的这台金天主，任务代号‘酸蚀’。最初这支包括队长在内也只有六个人，现在增加到十三个，只是一路上收拢了一些出任务未半而中道崩殂的队员罢了。 乍一看，这个副本像是什么金融、财富与更多意象的隐喻…… 但让聂维扬无法忽视的，和上一世有所不同，这一次，他在观看混沌避难所生成的副本故事时，上面打着一个红色油戳般的水印： 【真实历史】。 …… ——在真实历史中，t6这颗星球，发生过这样的事！ 至于时间点…… 聂维扬很确定，他没有获得与这些队友共感的能力，精神力也沉寂而无法外放。 但当他迅速在脑海中处理完当前信息，对那小女孩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走下楼去拿起收音机，却看到了一个标志。 那是一个素净利落的logo，它像是一的金色唱片，被山与城的剪影覆盖了部分边缘，唱片上一环环刻痕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细小圆环，中间漆黑一片，同样有圆环洒落。 一道吸积盘或行星环般的结构斜挂着，而在唱片侧上方，一道延伸出去的土石仿佛天线，七颗星星装饰在另一侧，被一道刻痕串联。 两行大字刻印在前： - glory space station t6 - “这收音机还是个和荣耀空间站的联名产品……”旁边一个人轻声说，“我们在地表废墟里找出来的。原本觉得能拿来听听广播，现在广播也没得听了。” 是的，这里是个地下室。 聂维扬看着手里巴掌大的小收音机，微微摇头：有什么与爱好和欢乐相关的事曾经在这片土地上发生过，但现在，它们都了无声息。 “该出发了。”他说着，把小收音机关闭，顺手别在了那个婴儿大小的背包上，“我们已经在这里停留了三小时，你们又发出了噪音——我们马上就会被找上门。” “好吧。”周围人纷纷站起来。 “走之前，报数，报名。”聂维扬平静地下令。 众人不疑有他，立刻听从命令。 “二号，巩寒川。”这是一个年轻男人，头发很短，耳朵下带着纹身。 “三号，江梦。”这是一个女性，她的头发比前者还短，浓眉大眼，皮肤黝黑，带着一丝狂野。 “四号，希莉娅·莫雷诺。”这是那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她比队伍里的其他人矮了一大截，明显并非华夏人种。但在星际战争的背景下，人种这东西是最不重要的事之一。 “五号，方子涵。”这个少年的脸色有些羞涩，毕竟zihan这个名字发音实在是……太过常见了。 “六号，桑敏。”这也是个男性，而且高大健壮，完全看不出有这么秀外慧中的一个名字…… “七号，洛。”这是个文雅的女大学生。 “谭轩，八号。”一个青年说。 聂维扬不由得侧目多看了他一眼，毕竟他实在很少见到一个人长得如此……五官端正，贼眉鼠眼。 端正的只是五官，这家伙长得还挺漂亮的，但他看起来，实在像是能一个照面偷光全世界人兜里的钱。 等剩下几个人也自报了家门，聂维扬微微点头。 “走吧。”他说着，提起那个背包背在身上，感受里面沉甸甸的小型核弹压在肩头的重量：“它们已经来了。” 上方发出奇异悦耳的金属碰撞声，众人明显紧张了起来，迅速蹲下，从阴影里看着地下室狭窄的小窗口。窗口透进来的光影影绰绰，片刻之后，它明显变暖。 然后，一道如矛般的金柱从上方降落，‘嗒’一声和水泥地互相碰撞。 那是一只黄金打造的刀足，它呈漂亮的流线形，两条美丽的光带从它后方的上空落下，轻柔飘飞。 金天使，来了。 众人拔刀的拔刀、拔枪的拔枪，年龄最小的希莉娅死死盯着它，眼中不由自主流露出仇恨与厌恶，手指也神经质地抽动着，压在匕首上。 金天使很美，没有任何一个人类，在看到一块巨大的黄金时，能不想摸一把。 但这里的每个人，都和它们有血海深仇。 《桑塔露琪亚》 意大利经典民歌，哪个版本都好听，波西米亚女子合唱团唱的中文版也好听 - 标志发在彩蛋章。 为防有人问，我先说一下：黎明空间站标志是全中文的，但现在还没写到它。 (本章完) 第121章 破碎 第121章 破碎 反直觉的是，金天使这种‘生物’，有‘五感’。 即使它们的视觉感知原理显然与人类不同，事实都是，它们中的大部分个体，拥有和人类相近的视力与视界范围，其它感官也与人类相似，除了触觉和痛觉——除非伤害到核心，否则黄金打造的身体让它们对痛苦毫无反应。 它们甚至有着和人类相似的体型。 这些类人的机器，无生命的‘生命’，它们一身纯金，头顶光环，背生光翼，依靠某种能量飘浮着行进，姿态优雅但速度不快，只有袭击人类时会落地且变得迅捷。 它们的武器多样，随兵种发生变化，但多为镶嵌在黄金上各色结晶，这些结晶锋利尖锐、熠熠生辉，释放出的能量化作光环，套在利刃之上。 地下室里一片安静，众人沉默地盯着金天使，看它提着一柄金色长矛，尾端垂至脚边，缓缓在窗前游荡。 好一会儿，它慢慢躬身，长长光带般的光翼挂落在地上，聂维扬看到一具形似人类的修长身躯，它没有性别特征，而在它透明结晶制成的脖子上，一颗没有五官的优美头颅垂下来，金色面貌上镶嵌着一颗圆形钻石般的结晶，放射着璀璨的光芒。 那光芒扫过房间里，却只看到空无一人的屋子，没有人、没有杂物、没有攻击目标。 良久，金天使慢慢起身，无声离去。又过了一会儿，看似无人的房间里响起松气声，众人从各自的藏身处爬出来。 不是杀不掉，是他们这一路上能保持安静，就最好不要引起金天使大部队的注意。 “听说在金天主入侵之前，它们早伪装成一块巨大的黄金陨石，在太阳系里飘好长时间了……”谭轩小声说，他舔了舔嘴唇，“唉，好大一笔钱呢！” “灵神星，是个小行星，一些陨石碎块的集合体，被怀疑是一颗更大天体原本的核心，上头有价值几百万亿的黄金。”洛说。 “反正都是在太空里飘的东西。”谭轩摆了摆手。 洛不再和他说话，只是转头看向聂维扬：“队长，我们走吗？” “……先等等。”聂维扬说。 他起身走上地下室台阶，脚步无声无息，轻轻拔出腰间短刀，一只手慢慢拉开木门—— 一抹白色流光，从门缝照入这片空间。 那只金天使就在门外！ 随着一声爆响，碧蓝矛头贯穿木门。聂维扬侧身一避，结晶利刃划过他脸颊旁的空气，他猛地拉开门，让木门和墙壁重重卡住长矛，借这片刻阻挡，他一刀贯入金天使的‘眼睛’！ ‘咔！’ 结晶破碎，砸落在地。聂维扬动作未停，他一手捞过金天使的脖子，刀锋顺其胸腔剖开柔软金片，一手夹刀伸进其胸膛之中，片刻之后用力拔出，带出一颗散发莹莹白光的核心。 【[金天使]- [金天主]下属常见作战单位。- ·拥有思维能力。 ·类人金属生命。 ·使用武器主动攻击智人。】 这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仿佛一场精准的外科手术，只是死亡率百分百罢了。聂维扬放开金天使的身躯，看它栽倒在地，从后颈蔓延下来的水晶脊骨反射着微光。 他抛接了一下手中核心。 【[微型灵光核心]- [金天使]的心脏，寄居着懵懂的‘灵魂’。- ·拥有思维能力。 ·脱离外壳后释放[感官共鸣]。】 虽然精神力无法外放，但他感觉到了一道痛苦，混杂着惊慌与疑惑。它来自这颗核心深处，当它落在聂维扬身上，他竟然能清晰地‘感同身受’。再看周围其他人的反应，是同样感受到了这种痛苦。 聂维扬皱了皱眉。 感官共鸣……这让他想起‘共感’。甚至金天使的‘眼睛’和那道光芒，给他的感觉也像是‘警戒线’一样…… 该不会其实这就是相似的技术，前文明是从金天使身上得到了这些技术吧？ 意识到这件事的同时，聂维扬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又沉重了一分。这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至少大方向是对的。 于是他的心情，也跟着沉重了一分。 在4701避难所，他看到的故事里，那些人曾拥有的共感能力……难道并非生来就有，而是某种改造结果？ 不论如何，事实以混沌避难所中的为主。‘真实历史’这四个字的说服力还是太高了。 聂维扬带头走出地下室，路上顺手捡起一块破碎水晶，来回摆弄两下，怎么看都感觉这玩意儿像玻璃。 “你们离远点。”聂维扬说。 他打开臂甲上的小操作面板，在一个极其简略的绿色复古地图上设置了一个目标点，通过臂甲之间的触碰与两个离得近的人同步了信息，又看他们互相同步信息。 人类的长途讯息传播很容易被劫持，不被劫持也会被监听或追踪，因此，现在的人类互相之间只通过这样的方式沟通信息。 值得一提的是，这臂甲只有自毁功能，没有上锁功能。 它的默认设置是在持有者生命体征消失后自毁，除非持有者死前手动关闭自毁程序，而任何人类的臂甲之间，只要是由人类穿戴并发生触碰，就会将保密文件夹外的所有信息进行同步。 这毕竟是实打实的生死存亡之战，再把信息全保密大家干脆不要玩了。 “我去这里找你们。”聂维扬说。 他要尝试摧毁这个金天使的灵光核心——那种近似共感的力量，恐怕会给周围一切生物带来近似死亡的感觉，甚至促使他们扑上来阻止破坏行为。但不破坏也不行，如果不破坏灵光核心，金天使很快就会被回收并重生。 队友们也知道他要做什么，纷纷答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他们沉默地翻过一片废墟，顺掩体赶往目标点。 聂维扬顺手抛接那颗核心，感受着它传递的痛苦与惊悚。 他要是带着这东西移动，说不得要引来点儿什么……金天使的基本单位就用的是长兵，打起来多少要吃点亏。 聂维扬把它抛起，顺手拔枪。 ‘啪。’ 消音器未能完全吞没的枪声中，撕心裂肺的剧痛传来。 一声人类男性的惨叫混在晶体破碎声中，四散飞溅。 实不相瞒，我喜欢黄金（震声） (本章完) 第122章 半道 第122章 半道 这是……人？ 结晶如烟般散佚，仿若细雨洒落，窸窸窣窣。 一些晶尘飘散在聂维扬身上，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晶沙细碎，摩擦声中仿佛还能听见人声的回响。 那一声令人惊骇的惨叫…… ……金天使的‘核心’，是人的灵魂？！ 这不至于让聂维扬束手束脚，他很清楚何重何轻。只是这一刻，愤怒与憎恶油然而生。 现代城市的废墟中，昏暗天光下，青年“啧”了一声，转身离去。 …… 赶路的日子，聂维扬早习惯了。 从一片森林到另一片森林，从一条河流到另一条河流，从一座山峰到另一座山峰，从一所家园到另一所家园。他从重生起到现在，几乎每一天都在路上，即使偶尔停顿，也不会长久。 此后约一个月时间，他都带着小队奔行在路上。 每一天他们都至少要解决二十只金天使，这些东西聚起来极其之烦人，与单独出现时的危险性完全无法比拟。每一次聂维扬都主动揽过了破坏核心的任务，最初众人还会尝试阻拦他，但当聂维扬第五次神色如常地归队，他们纷纷熄了声。 ——没有人能保证，自己在那一次次的死亡共感重压之下，还能是现在的样子。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他们越来越靠近灵光指挥塔，周围的敌人也越来越多。当路程走到五分之一时，他们第一次碰见了会喷火的金天使，这玩意儿的简介甚至是【真金不怕火炼】……在击杀它之后，依旧是聂维扬负责摧毁它的核心，这一次他发现，它的核心并非人类灵魂，而是一种偏向金色的灵体光芒。 灵光指挥塔则明显接收到了某些信息，它开始向他们的方向增兵。 据说，人类一方最初一共派出了一千支小队，从不同方向出发。 但能走过五分之一道路的，可能不到一半——聂维扬身边这些人里，至少一半是其它小队的残兵。 而这，已经是人类的第六波任务小队了。在正面战场，还有人类最后的几百万生力军，正在和金天主拼命。 一个月时间的高烈度战斗，足以让聂维扬完全掌握身边这些人的一切信息，也足以让他们对聂维扬的信任提升到无法再提升的程度。 混沌避难所与其它避难所的另一个区别就是，不论你在这里头经历了多少事，只要能活着出去，这都只是一瞬间。 想来那些不真实的故事，玩家其实是本体进入，但这真实历史的残影，却只是一场大梦。 但即便如此，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过的之后…… 聂维扬也没法以纯粹对待‘npc’的态度，对待身边人了。 “队长！”一串烤蔬菜伸到了聂维扬嘴边，方子涵和希莉娅的眼睛从后面探出来：“尝尝，尝尝！” 此刻，一行人正坐在一片山石之间，这个临时营地没有帐篷，甚至没有睡袋，只有中间一个火灶，还是个标准的散烟灶，远远看去根本看不见烟雾缭绕。 这是江梦挖的，她以前当过兵。 桑敏正蹲在灶前做饭，比聂维扬还高的壮实身躯缩成一团，另一个名叫汤姆·佩恩的白人男性在给他帮厨——这是队里的十二号，一个美洲人，对烤物很有自信。 此外，巩寒川、洛和名叫汤慧的十一号守在外围当观察哨，九号文俊和十号柳秋弦是一对情侣，在帮桑敏和汤姆择菜。十三号云博文以前是个老师，现在正抱着从城市废墟里找出的杂志翻看。 谭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但队里众人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就爱消失一下，毕竟每次他回来，都能带回一些不知道从哪儿寻摸的物资。 听这家伙自述，他以前是个贼，这点儿倒是不出聂维扬意料，毕竟那股贼味儿实在太明显…… 聂维扬的目光扫过四面八方，又收回眼前。 烤蔬菜还在那儿。 两个孩子的表情已经变得有点可怜了。 “……”聂维扬默默接下了烤串。 因为上一世早期吃过亏，如今他一向不吃别人递到他嘴上的食物，即使是现在，他也下意识先检查了一下烤串，才尝了一口。不得不说，烤的挺好，桑敏说他以前是个厨师，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不错。”聂维扬点头。 “耶！！！”两个孩子小声欢呼起来，蹦蹦跳跳地走了。 聂维扬有些迷惑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文俊笑着靠过来，小声说：“那是他们特地给你烤的。” ……他们烤的？ 聂维扬挑了挑眉，他翻看了一下烤串，怎么看火候都很完美。 “一打里面就这一串烤的不错。”文俊说，他手上还在不停地给一块不知名的蔬菜根茎剥皮：“桑敏和汤姆指导出来的，别的失败品，唔……谁烤的谁吃。” 聂维扬笑了笑：“谢谢他们了。需要帮忙吗？” “不用，择菜两个人就够了。”文俊说，“我刚刚听见他们说汤慧旧伤复发……” “我过去看看。”聂维扬说。 汤慧，一个安静的女人，以前是个裁缝，灾难降临之后既缝过衣服也缝过人的伤口，但据她自己所说，多数时候那些伤口缝不缝都一样——它们大、深且不规则，而且出血量巨大，金天使的武器上的晶体似乎附加着什么东西，它对人类的身躯破坏性很强。 在这儿，轻伤不用缝，重伤缝了也没用。 “我受的就是个轻伤。虽然偶尔会疼，但不影响行动。”汤慧轻轻地微笑着，“别担心，队长。” 聂维扬微微点头，好像他真的不担心一样。但每次这些人叫他‘队长’，他都会更担心他们一点儿。 在原本的历史中，他们活到了什么时候？ 最终的任务，他们完成了吗？ 聂维扬不得而知。他只是把汤慧的手臂放在她自己腿上，帮对方将那个皮肉翻卷的糜烂伤口清理并包扎起来，他的手法一贯精确干净，但在患者感受与预后效果之间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汤慧偶尔忍不住发出吸气的嘶声，但并未说些什么。 包扎完毕，女人默默低头，她整了整内衬衣服，将上半身防护服重新穿上。 “谢谢。”她好像有什么话想说，“队长，你……” “有敌人！”巩寒川突然发出低喊声。 营地里众人纷纷放下手中的事，而在他们拿起武器的时候，聂维扬已经纵身而起，几步来到了巩寒川旁边，从对方藏身的嶙峋巨石边往外看去。 30号第二更 (本章完) 第123章 满山尽带黄金甲 第123章 满山尽带黄金甲 金天主来到这颗星球已有十五年了。 那场由灵神星化作的流星雨散发着金色光辉，它坠落在亚欧大陆交界处，那片被它染成金色的天空，至今仍是许多人的梦魇，在那一天，黄金的色彩第一次叫人不再那么欣喜。 【灵神星陨石群事件】，或者说，【黄金之夜】。 队伍里其他人说起过很多次，但聂维扬并非亲历者，每一次谈起这件事，他都只能沉默。其他人只当他不想讨论，或者经历过很多事——“队长一看就经历过很多吧。”他们说，“经历多，失去的也就更多。” 这些人很善解人意，当然，这大概也有聂维扬够强的原因。 任何人看到一个人杀死类人生物的方式就像宰杀一条鱼，都会学会在他面前变得善解人意。 不过，当聂维扬探头出去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对黄金之夜的盛况有了一丝实际认知。 ——这太伤眼了！ 他们身处的位置在一个半山腰，此刻，漫山遍野的金天使正在向上飘来，少说要有三千只。长矛结晶的微光配合黄金外甲光滑的表面，璀璨反光几乎照亮了半边天，即使有护目镜过滤太强的明暗对比，聂维扬也不由得眯了眯眼。 这份来自宇宙的财富，着实危险又闪耀。 聂维扬立即向后打手势，要求所有人撤退。 这种数量的敌对目标，一人一下都能把一栋楼叉没了，他就算是把避难所外的能力和物品都带进来，也只是有跑得出来的把握而已。 但现在问题来了。 敌人是从任务目标方向来的，往哪跑？ “绕行！”聂维扬低声说，“走，打游击！” 这时候硬碰硬才是傻子！ 一行人东西都不要了，带着武器装备就跑。聂维扬依旧背着那颗核弹，这东西太沉又太影响行动，一路上不是他背着就是桑敏背着，毕竟如果其他人背，人死了不要紧，核弹丢了可就麻烦了。 不过，他总是有点疑惑，这个大小的核弹，真的能摧毁‘灵光指挥塔’吗？ 那座塔的塔身最细处，直径也有一百多米…… 这念头只在聂维扬脑海中存在了一瞬间，他正在靠近营地另一边出口，却听见了后方有什么东西飞速跟上来的声音，反手从一旁拔出一柄金色长矛—— ‘铛！！’ 黄金矛与黄金矛碰撞，一者矛头黯淡无光，但技巧精湛。一者矛头蓝光熠熠，却被拨向一边。 ‘嚓！’ 泱泱而来的金色海洋之前，被荡开的黄金矛刺入了一只金天使身躯，聂维扬的手有些发麻，他毫不恋战，提着这柄缴获来的长矛扭头就跑。而在他身后，被阻挡的金天使将长矛拔出同伴身躯，黄金结构留下凹槽，两者却都浑不在意。 明明是相差无几的身体素质，聂维扬却跑的比其他人更快，他越过乱石堆，很快就追上了他们。 阴霾天穹之下，原野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黄金块。众人熟练地绕过它们，在聂维扬的带领下奔向远处。 黄金之夜并非唯一的一场流星雨，在那之后几乎每天，世界各地都在迎来大大小小的黄金陨石群。它们都是灵神星的残躯——在天文台被攻陷之前，人们还能看到行星轨道上飘浮着不计其数金色星光，它们封闭了星球本身看向外界的眼光。 “他妈的……灵神星…有这么大吗！越过木星的时候，它怎么没被吸进去？！”洛一边跑一边喘息，她咬牙切齿道：“谭轩跑哪去了……” “谭轩来了这个方向。”聂维扬平静地说，“我就是来找他的。” “饭刚做好，还没吃呢……”桑敏有点失落，但很快，他的神色严肃起来：“很奇怪，敌人好像知道我们的方位。” “……”队伍里其他人纷纷互相对视一眼。 “别多想。”聂维扬说，“跑步时少说话。” 他单手一撑，翻过一块巨石，靠在那后头缓了口气，探头看了一眼。 “还在追……”他皱了皱眉。 “我们应该分散跑，一群人目标太大了。”江梦说，她黝黑的皮肤让表情不是很明显，“队长，你最重要，你应该单独跑。带着核弹单独跑。” “赞同。”云博文点头，他居然带着微笑，真实神色隐藏在笑意之下。 “……”聂维扬闭目思索片刻，在脑子里过了几遍这附近他看过的地图。 这是一片高原，不远处有个宽阔的峡谷，其中隐藏着一些植被…… “去峡谷。”他说。 他熟练地设定目标点，顺手和其他人碰了碰臂甲。 “走吧。”他说，“各走各的。能活下来就去峡谷，活不下来算了。” 后方密密麻麻的金天使正在逼近，众人迅速散开，聂维扬刚准备选个方向跑路，手臂却被一只手攥住了。 “队长。”希莉娅仰头看着他，精致的小脸上神色悲伤而无助：“带……带上我。” 聂维扬微微摇头，目光严肃。 “希莉娅，我是他们的主要目标。你跟着我，只会更危险。” “我知道。这不重要。”希莉娅轻声说，她看起来几乎要流泪了，“带上我……拜托。我知道我年纪小，没用，但是我必须跟着你。” 这很奇怪。希莉娅的确年纪太小了，年纪次小的方子涵都已经十七八岁，希莉娅却还不到十四岁，乍一看去不止不像个战士，甚至稚气未脱，让人很疑惑她为什么会在这支队伍里。 聂维扬没空想太多，他一手捞起希莉娅，牵着她的手臂带着她跑。女孩的步距尽全力也只有他三分之二长，努力跟上他的步伐，她紧紧攥着聂维扬的手腕，即使根本没法握住，也还是尽量抓住，好像怕他抛下她似的。 很快，她的体力跟不上了，聂维扬一把将她抱起来夹在腋下，这一行为破坏了他最节省体力的奔跑姿态，他也开始喘气，大口喘气，肌肉发酸、心脏狂跳，逐渐地，他的心脏又开始不适。 他想起重生之前那会儿，他的胸腔是如何变得虚空一片的——那一刻，他的心脏在他之前就死了。他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漫山遍野的黄金，那来自中子星的遗物熠熠生辉，仿佛日晖凝固在山坡上，他又看向另一边，看到一柄长矛贯穿了方子涵的胸膛。 那少年人无力地仰头，他的上半身先翻倒过来，然后整个人躺在地上。他的脖子扭曲地歪斜着，好像尽他所能地转头看了过来。 他死死盯着聂维扬的方向，脸上悬挂着一个诡异的笑容，死气迅速覆盖了他年轻的脸。 “跑……”他的口型说。 血流下石堆，浸入泥土里，刚刚还拿着烤串的手紧紧握着贯穿他的长矛。很快，它失去力气，垂了下去。 30号第三更 (本章完) 第124章 黄金手 第124章 黄金手 逃亡这个词蕴含了很多意思，比如求生，比如狼狈。 聂维扬已经很久没有过体力不支的感觉了，当他绕过一圈荒野，山声渐息，他的肺几乎要爆炸，他能清晰听见自己在大口喘气。 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原始人，正在躲避猛犸象的追击，而希莉娅挂在他手臂上，她头发乱糟糟的，话都不敢说，只是双手努力垫在胃部，看上去像是怕把之前吃的烤糊蔬菜吐出来。 聂维扬的心脏狂跳着像是要挣脱胸膛，他尽力调整呼吸节奏，安抚心肺，总觉得这具普通人的身躯状态有点奇怪。他放下希莉娅休息了一下，最后深吸一口气，快步走下峡谷斜坡，尽量不去踩乱杂草，然后回身对希莉娅伸出手。 “下来。”他说。 希莉娅连步跑下来，她紧紧抓着他的背包带子，跟着他走进深林里。 在所有地形中，聂维扬最喜欢山林。这里掩体多，物产丰富，一个能生态自洽的丛林里一定有无毒食物，其中多少会有一些人类能吃的东西，一般只要跟着鸟类啄食的痕迹搜寻就不会错。所以人是很难在山里饿死的，人要是懂得怎样活命却还死于山，一定是死在其它危险上。 他在路上摘了一把浆果，外形像醋栗，味道像蓝莓，这晶莹剔透的红橙色小珠子被他倒在希莉娅手里一把，但准备给她更多时，她摇了摇头。 “我不饿，队长。”女孩说，金棕色发尾在阴影间摇曳，“我吃过烤菜串了，你吃吧。” 她是个懂事的孩子。 聂维扬点了点头，也没多说。毕竟他是负责战斗的那一个，吃多点也不只是对自己人负责。 荒林里的路难走，尤其这林子里到处都是陌生植物，阔叶的、蕨类的、带着卷叶而垂挂的。见过一条蛇如何被一根藤蔓缠死、一只鸟如何被一片叶子刮伤后，聂维扬谨慎地尽量不让它们触碰自己的身体组织，并用刀清理着可能伤害希莉娅的植物，偶尔顺手将一两条不知名的蛇或毒虫扔出老远去。 他们身上的战斗服虽然是量产型，但这样的自然环境影响还是能被它阻隔大半，因此这些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和希莉娅走的不快，一路上偶尔听见枪声，但也很快平息。抵达目标点时，已经有六个人在那儿了。分别是二号巩寒川、三号江梦、十一号汤慧、十二号汤姆·佩恩、十三号云博文，还有一个八号谭轩。 “你他妈的跑哪儿去了？！”巩寒川紧紧攥着谭轩的头发，愤怒的眼光像是要把对方给吃了，他的手指屈起来，在谭轩太阳穴上钻动：“你走没多久，金天使就来了……操你妈的！你个叛徒！” “我不是！”谭轩疼得呲牙，他从腰后小包里摸出一个东西：“这周围以前有个幸存者营地，我是跟队长打了报告，然后去找……” 江梦上前来，一把拿过那东西，发现它居然是个车钥匙。 “那营地是什么时候的？”她问。 “好早以前吧，三年前让一场金雨砸了。” “这么久了，这车还能开吗？” “能！我就是开车过来的！” “你怎么知道那儿有个营地，还有一辆车？” “因为那儿原本是我家。”谭轩说，“我爹妈先死在那儿，然后是我哥我嫂子，后来有人来抢，我弟弟妹妹也死了。最后就剩我一个人跑出来，现在我又回去了一趟。这车是我哥的，我以前经常开，耐造。” “我们怎么知道……” “他说的是真的。”聂维扬说，“是我让他过去的。” 聂维扬从林中走出来，拍了拍巩寒川的手臂，让他放开谭轩。 巩寒川的手指松开，目光还有些愤愤不平，显然一时半会儿没从情绪里脱出，但也没说什么了。 “好了，休息一下，继续上路。”聂维扬说。 没人提到消失的其他人，过了一会儿，九号文俊和十号柳秋弦也来了，他们身上受了伤，枪和手都留有开过火的痕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江梦同样如此。 虽然聂维扬和他背后的核弹才是重点目标，但他实在太会藏，反而是其他人，不可避免地会被跟上。但他们的任务本来也就是护送核弹和携带核弹的人，对此并无怨言，甚至还会主动暴露行踪，为聂维扬分摊敌人的追踪。 一行人找到谭轩带来的车，这是一辆面包车，倒是坐得下这么多人。 开车前进比徒步舒服得多，众人轮流观察周围，其他人就休息。好一会儿，突然有人说：“方子涵死了。” 聂维扬正在闭目养神，闻言，他的眼皮动了动。 那会儿看到方子涵之死的明显不止一个人，然后：“桑敏和洛也死了。”云博文轻声说，“我看见了。” 聂维扬侧头看去，他看见这个清瘦的前教师眼角带着一丝湿意。 “他们俩和我在一个地方接受的训练……”云博文说，“我两年前还是个老师，后来学校没了，我就加入了防卫队。再后来被挑进先锋预备队训练，我们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他说了很多，关于过去的日子、关于人类曾经还有半边天地的日子。他说他小时候一直想当宇航员，长大却发现天都变了，于是他就做了个老师，教孩子们数学，偶尔提到曾经星空的模样，只存在于他记忆中的、黑暗中璀璨的群星。 现在，它们只剩下漫天金黄。 聂维扬一直听着，同时观察着谭轩是如何开这辆车的。一车人沉默无声，好一会儿，巩寒川忽然开口，道：“他们解脱了。” “……是啊，他们解脱了。”云博文低声说，“我呢？他们死了，我活着。当一个人开始意识到自己切实活着时，人生就只剩漫长的归途。但我又什么时候能解脱呢，能回到我该在的地方呢？” “云博文。”聂维扬忽然出声。 云博文下意识抬头：“我……” “云博文！停止伤春悲秋！”聂维扬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怒意，即使他护目镜后的目光毫无变化，“扰乱人心，再有下次我毙了你！” 云博文被他的怒意吓了一大跳，连忙举手：“是！保证不再犯！” 谭轩猛地踩下刹车。一车人猝不及防，均是不由自主地往前一倒又往后一顿，像个巨大的沙丁鱼罐头被摇晃了一下。聂维扬皱了皱眉，但他没有出声训斥，而是探头向前，看了看前方景象。 前方是一条破碎长路，阴霾天穹之下，层云堆砌在地平线上。而路面之上，一只两三层楼高的黄金大手从地下钻出，每个指节上都悬挂着一个人。 或者说，一具穿着黑蓝色战斗服的尸体。 “队长……”谭轩的声音有点发抖，“那好像是……其它小队的人。”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那黄金大手轻轻动了动。悬挂其上的尸体摇晃着，血泼开的样子像一朵玫瑰，其中两具尸体穿着黑红色制服，一个没有背包、一个将核弹背包抱在胸前。聂维扬的背包上，收音机不知何时被打开了，沙沙声响噪音之后，一个模糊的女声传出： “看晚星多明亮， “闪耀着金光。 “海面上微风吹， “碧波在荡漾……” 在一车人见了鬼的眼神中，大地的土层如海波涌动。 金手慢慢下降，回到了地裂之中。 29号第三更 呼，还完了 (本章完) 第125章 金铸群花 第125章 金铸群 【‘金天使·金铸群·生根’： 驻守型精英战斗单位，从属金天主自动文明过滤系统。 驻守于区域道路节点附近，时刻准备拦截智人。 ·检测到附近存在智人时，将锁定智人个体并进入战斗状态。 ·检测到超过70/分智人心跳，将进入战斗状态。 ·战斗状态中，将随机召唤[金天使·金铸群·死树]，对目标周边环境释放[枝条]，枝条将寄生智人，并在一段时间后将其送往[生根]。 ·每次发动[开]向[枝条]周围释放一次范围伤害技能[粉]，每三次释放[粉]向粉尘弥漫区内追加释放一次[天火]。 ·击杀需摧毁[中型灵光核心]。 ·对幼生体智人的仇恨值+50%。 ·击杀可获得[灵光共鸣器]。 - “爷爷，它的粉为什么会燃烧呀？” - “傻孩子，那个叫粉尘爆炸。”-】 黄金碎屑般的粉尘弥漫，正从地表上升，将前方化作一片淡淡的华美金辉。聂维扬脸色大变，纵身一扑，一把将谭轩拎到后座扔进人群，微型核弹则扔在人群中间的希莉娅怀里，自己滑进驾驶座：“趴下！” 众人不知何意但立即执行命令，随后就是一道强硬的冲击袭来，聂维扬在谭轩震撼的目光中狂打方向盘，车身一个漂移转弯，在地裂硬块上擦出一串火星，一头飞出碎裂长路，飙上坑坑洼洼的荒野之中！ ——在那路上对付这玩意儿，一不小心就得擦个火把自己送走！ “准备酸性腐蚀剂！”聂维扬沉声道，“我们有麻烦了！杀了这东西再继续前进！” [灵光共鸣器]，这东西的名字放在这里，聂维扬就不会放着不拿！ 敌人是黄金成精，人类一方自然不会毫无准备。事实上，在座各位‘酸蚀行动’的参与者，人人都是酸性化学物质的应用大师——不一定懂得很多，但一定会做，而且在战斗中很会用。 一群人迅速从腰包里拿出密封的半透明塑胶质软瓶，它散发着淡淡绿光，那是成本较低的酸蚀手榴弹。又在臂甲上调整片刻，黑色战斗服有一道道软管开始充斥绿色发光液体，那是战斗服的酸性腐蚀特化结构—— 它能提高破坏黄金的效率，并让穿戴者死后变成一个巨大的酸蚀手雷。但它能维持的时间只有一小时，冷却时间却要24小时，维持它的运行还需要抽取人体自身的体液，因此一般不被启动。 车外的土石之间发出剧烈轰鸣，一条条黄金手臂从地下爬出，如芦苇在风中摇曳。 它们长的有一人多高，明显是成年人的手，短的只到小腿，看起来像婴幼儿，当这满载生人的车身从它们旁边划过，它们急切地前倾追逐，像被车轮与风压倒的枯草。 这就是‘群’的[枝条]。 [生根]从道路正中间的裂痕里再次探出，它好像不能离开原位，就像一株真正的植物那样。但它摇曳着，周围按照某种规律生长出缩小版的它，那些[死树]从瓣似的手指间播撒金色粉，扩撒到哪儿都给哪里镀上一层金光，它应当是某种非黄金的物质，但现在没人能仔细分析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聂维扬用力踩下油门。随着发动机轰鸣声提起，这辆车骤然开始加速，但它并未向远方驶去，而是近似漂移地绕了[生根]半圈，一路碾过漫山遍野黄金手臂，在断折声中，他听见密密麻麻的惨叫声。 其他人好像没有听到，而聂维扬毫无动摇。 ——百般武艺，此乃公元前五世纪之战术！ 别问，问就是复古！ “腐蚀无名指！”聂维扬喊道。 那上头挂着的三个人里，有一个是黑红制服带背包的！ 众人纷纷应是，聂维扬也摸出一个酸蚀手榴弹，弹开拉栓，用力一扔！ ‘砰！’强烈的碰撞中，一声声近似水袋爆炸的闷响下，绿色液体的瀑布从半空中泼落，随着令人浑身发毛的嘶嘶声响，[生根]的无名指表面融化，流下地面，一道苍白色泽暴露出来。 那是一截巨大的白色‘指骨’。 或者说，它看起来像是指骨，但表面盘根错节，仔细一看，竟是一道道人类骸骨相抱在一起，组成了‘指骨’的模样！ 生根表现出了一种强烈的负面反应，它发出古怪的尖啸声，像是骨骼与骨骼摩擦、金属与金属碰撞，再次释放粉！ 聂维扬一脚油门倒退，将后方升起的一棵'死树'撞断。随后他突进向前，离开粉尘弥漫区的一瞬间，一道从天而降的火光砸落于金粉之中。 一声巨响，令人头晕目眩的爆炸声光掀飞了面包车，激波裹着飞沙走石撕碎空气，车辆腾空飞起好几米高，远远砸出去—— ‘砰！！！’ 车砸在地上，随着一连串七零八落的声音响起，它弹跳着滚了好几圈，但也来到了安全位置。 车身变形，车里密密麻麻的一堆人滚成一团，外围的江梦用力踹开车窗，所有人接二连三爬出来，大口喘气。 聂维扬从车窗探出来上半身，盯着远处摇曳的[生根]看了一眼，皱了皱眉。 “按照我们之前的经验，这种特殊金天使与灵光塔有更加紧密的联系。”他说，“现在灵光塔肯定在调兵遣将……” “跑？”云博文问。 “只跑什么都做不成。”聂维扬说，“特殊金天使说不定有什么更特别的地方，要是能知道它是怎么和灵光塔联系的，我们就赚了。而且，只要能拿到它无名指上那颗核弹，多来三千只金天使也无所谓……” “所以，您是要……” “打！”聂维扬脸色严肃，“希莉亚带着核弹留在这儿，愿意上的跟我上，有疑虑的留下来保护希莉亚……” 他翻身从车里爬出来，看着那根无名指上的黄金泼落，苍白指骨上只余指尖残存一点纯金。 金天使不知疲倦，人类却需要吃喝拉撒睡。 一直这么跑下去，总有一天，他会被耗死在这个副本里！ 聂维扬摸出一块应急巧克力塞进嘴里，快步冲上山坡，回到那满地黄金之中。 核弹，在这个时代，好像还只是核弹而已…… 这种纯粹的‘核弹’，今天他也来点了玩玩！ 努力恢复晚7准时更新…… (本章完) 第126章 爆炸 第126章 爆炸 很快，除云博文和希莉亚外，所有人都跟了上来。一行人各自散开，既形成火力交叉，也免了被敌人一锅端。 聂维扬冲向枝条丛中，路过谭轩身边时，他忽然道：“抱歉，把你家的车弄坏了。” “没事，队长。”谭轩摇头，“它太老了，早就该坏了。当初我把它藏在这附近，就没想有朝一日还能再开动它……而且，你开的比我好多了，刚才所有操作，都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贼眉鼠眼的青年，第一次露出一种叫人深思的神色。 “……能为了保护别人而死，它可能也是开心的吧。”他说。 聂维扬感觉不对劲，他想多观察一下谭轩，但已经没时间了。金雾在变浓，他们不得不加快速度赶路。 他快步越过满地‘枝条’，在金手之间落步又抽离，那些丛般摇曳的手带着疯狂的眷恋，试图抓住每个活着的人。这就像生与死的界限被模糊了，本该是一片灰黑的地方化作潋滟的金色流波。当他冲进这片金辉，生根意识到了他的到来，转手用力拍击！ 聂维扬一个飞扑躲过生根的攻击，他提着黄金矛大步前冲，用力一刺！ 一声脆响，坚硬的结晶矛头蔓开一道裂痕——生根的下部固化，并不像其它金天使那样为了活动性牺牲硬度，但矛头还是流畅地没入了黄金之中！尖啸四起，聂维扬用力一压矛杆，踩着它纵身一跃，就跳上了生根的手掌。 生根试图抓住他，但他甚至没有多沾两秒掌面，只是揉身扑出，仗着战斗服本身抗强酸，用尽全身力量，带着全身重量—— 砸！！！ ‘咔嚓。’ ‘轰隆！！！’ 生根枯骨般的手指没了黄金保护，结构本来就不够稳定，此刻更是从根断开。骨骼表面一层奇特的能量也剥离了，强酸从断口处开始腐蚀，很快就将一些骨质融作一团，再也无法接合回去。 聂维扬和它一起坠落，飞溅酸液落在护目镜和防毒面具上，还有一些烧上他的头发。黑白交杂的头发被侵蚀到坑坑洼洼，有一些流到发际线下，在彻骨灼痛中沿着护目镜边缘腐蚀皮肉，很快就露出了森白的骨头。一道‘死树’诞生在他身边，枝条迅速从土里冒出，向着聂维扬抓来！ ‘砰！！！’ 一声枪响，子弹将死树的黄金爆出一个旋转的大洞。不远处的汤慧躬身举枪，大喊：“队长别怕！我们在这儿！” 聂维扬的心态一向平静，他已经很久没有对个人安危的问题‘害怕’过了。但即便如此，听见这句话时，他还是不由得心中一顿。 强酸腐蚀的剧痛与伤害让血肉迅速化作黑炭，神经拉扯着肌肉抽搐，但聂维扬顾不得处理，只是顺手往头上泼了一瓶针对酸蚀的急救药，快速找到那具黑红制服的尸体，也不解开尸体怀里微型核弹的固定卡扣，迅速输入了统一设定的引爆密码，然后扭头就跑！ 在他背后，生根努力收手，似乎想把那根手指连同核弹一起拨开。但远处又是几个酸蚀手榴弹扔过来，绿色液体飞溅，阻碍了它的行动。 下一刻，‘死树’与‘枝条’从地里冒出来，一只只黄金手向着核弹伸手。 江梦手上现在有好几个人的手榴弹，她咬紧牙关，用力投掷，几只黄金手紧紧抓住了她的小腿，这些枝条正在融化，覆盖在她的腿上，还有新的枝条加入，慢慢往上爬升。这些黄金太重了，它们撕扯她的战斗服，撕扯她的皮肉，撕扯她的骨头，但她只是大声惨叫着，浑身颤抖，泪水从脸上滑落，却没有停下掷弹。 最后，她怒吼一声，扔出最后一个手雷，按下臂甲上的一个按钮。 她大半身体都已经被黄金覆盖了，只是它们还在蠕动，未曾硬化。她步履蹒跚地往前走，已被黄金包裹的腿被那些手拉扯着，仿佛那才是她的归宿，但她没有停留，她背离它们，与聂维扬擦身而过。 生命正在离开她，死亡的爬山虎是灿金色。 “祝你成功，队长……”她低声说，“我就走到这儿了。” 聂维扬没有停步。他抿紧嘴唇，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江梦低头看着那颗核弹，而被钩索牢牢拴在那根手指上的三具‘尸体’，闭着眼发出轻微呼吸声。 其中，黑红制服的‘尸体’已经失去了双臂，这大概就是他临死不能自己启动核弹的原因——他缓慢地、尽全力地翻身，试图把核弹压在身下，让尝试挪开它的生根不能得逞。而另两具‘尸体’用头肩背去拱他，让他翻身，然后紧紧依偎在他身边，压着他的身体。 江梦慢慢跪下去，她躬身趴在他们身上，张开手臂紧紧抱住他们。即使她与他们素不相识，从她麻木身躯上涌出的血与绿色酸液，正在让他们融为一体。 这就像一座小山，不算密不透风，但是即便枝条扒住他们、拖拽他们、抠挖人类脆弱的血肉，它也没有再移动。 …… 十分钟后，光芒放射。 刺目白光骤然撕裂天空，仿佛一颗小小的太阳从平地升起，强光、巨响、冲击波，冲击波以爆心为原点向外膨胀，半径三百米内的空气在千分之一秒内被加热到常人难以想象的程度，碎裂的柏油路面瞬间汽化，黄金如汤，山石同沙堡般崩塌。 爆炸中心下方形成一个直径五十米的玻璃化凹坑，融化的砂石有暗红色泡沫沸腾。三百米边缘处，此前毁坏的车正在燃烧，扭曲的金属骨架在辐射风中褪色。 一些碳化的树桩与石块保持着奔跑般的倾斜姿态。半空中悬浮的蘑菇云有几十层楼高，核心处仍在迸发幽蓝光芒。 生根与后来赶到的数万只金天使被炸得漫天飞散，而冲击与热量影响的范围内，一场璀璨的黄金雨泼洒在阴霾之下，仿佛一朵巨大的环形烟。 聂维扬等人躲在远处，他们清楚这无法避免核辐射对他们的伤害，但这也没什么办法。 现在的问题，不是能活多久，而是…… “金天主挨过好几个大型核弹，但它毫发无损，可见它能从太空来到这里，一定有抗外部高温的技术，如果它给这玩意儿安装了通讯设备，很可能会留下来…… “但是，现在，等到温度降下来，辐射还在。 “谁去找可能存在的掉落物？” 以后就7点固定更2章，本日剩余更新固定在晚10-12点之间发出（如果没有突发事件的话），要是没发……那我要么是在肝活儿要么是扛不住进行了一个昏睡…… (本章完) 第127章 寻来一物还乡 第127章 寻来一物还乡 “我去吧。”谭轩说。 在其他人开口之前，他又问：“你们比我更会找东西吗？” 众人沉默。 “所以我去吧。”谭轩笑道。 “可是，辐射病……”汤慧提高声音。 “我们还有选择吗？”谭轩反问，大约是做了决定的原因，他的神色轻松起来，贼眉鼠眼的气质也淡了，“我们在这儿，已经注定要得辐射病了。但就算现在不得，往后任务成功，我们一样得病。任务不成功，那就是我们被金天使弄死了。” “也可能是任务成功得了病然后被金天使弄死了……”云博文低声说。 聂维扬一枪把顶住他的脸，让他默默低头道歉。但这也算不上动摇军心，毕竟这些都只是人人心里都清楚的事，而死亡的威胁同样落在了云博文身上。 希莉亚抱着核弹，沉默地坐在聂维扬身边。她轻声抽噎着，死亡提前临近了这个奇怪的孩子。柳秋弦紧紧抱着她，柔声询问她还好吗——而希莉亚只是低声说：“江梦姐姐……死了。他们都死了，好多人……而我也快死了。” 柳秋弦默默垂头，轻柔地爱抚希莉亚的头发。 “我们终有一天会死的。”她柔声说，“当门扉打开，重要的不是忽视，也不是关闭——而是如何走向它。” “是吧，我就说！”谭轩哈哈一笑，“队长，没问题的话就这么定了？” 聂维扬静静眯眼，他盯着谭轩。这是怀疑？是担忧？是惆怅还是悲伤？没人看得出他在想什么。只是好一会儿，他说：“就这么定了。” 他转头，对一旁几人道：“吃点东西吧。明天，我们还要去路上。” 汤姆和柳秋弦默默起身去做饭，这次可就没那么好的饮食条件了，只能用水融了压缩饼干，凑合着当粥喝。 希莉亚又哭了一会儿，直到聂维扬将核弹从她怀里拿走。她双手抱着小腿，侧脸放在膝盖上，哭到通红的眼睛静静看着那婴儿大小的毁灭之源。 好一会儿，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抱歉，队长……我以后不会再哭了。”她说。 “哭也没事。这儿没别人。”聂维扬说，他没有看希莉亚，也没有看不远处对着一块石头收拾装备的谭轩，他只是说：“哭是人的本能。人的一生就是从无到有，从哭泣到理解哭泣的含义。 “如果这是和平年代，你会在这路上学会很多。你会明白我们为何欢笑，为何流泪，为何为他人的欢笑而欢笑，为他人的悲伤而流泪……” “我没见过和平。”希莉亚低声说，“我是在黄金之夜后出生的。我父母是来旅游的，在黄金之夜那天怀上了我，后来他们回不去，生下我没多久就死掉了。教官他们是这么说的。” 聂维扬没有说自己没有父母，而是笑了笑。 “这证明他们爱你。”他说，“婴儿没法自己生存，你活到现在，正是他们在最初保护了你……不是吗？” 希莉亚有些愣怔。她仰头看着聂维扬，后者已经起身观察周围去了。她沉默地摸了摸心口，手指又往下挪了一些，心脏跳动的声音是父母之血的回响，她呆呆地坐在那儿，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 谭轩死的时候很痛苦。 他只穿着一套内衬，把一个东西交到聂维扬手里，那是个被战斗服包裹的核心，上面嵌着一个小小的仪器，聂维扬将它们拿出来，这两样东西还留着水渍。 “辐射尘不一定能深入它们，我就用水洗了洗，多少也会……咳……安全一点。”谭轩笑着说，一边说一边剧烈咳嗽，呕出大量血液，还有被破坏殆尽的内脏碎片，“我感觉我的肺在融化，骨头也是，我的血变得很沉重……你们离我远点，我是个辐射源。哦，也可以离我近点……” 他的虹膜正在逐渐混乱，逐渐变成灰白一片，然后整个眼球都混沌了起来。他的骨头变软了，皮肉开始变得如同一潭淤泥，他喃喃自语的声音逐渐混乱，神经失能让它变得无法被识别，他混乱的声音开始咕哝，逐渐地连咕哝声都没了，就像他的五官也开始变得不像他自己。很快，他闭上眼睛，又艰难地坚持着睁开，紧紧‘盯着’聂维扬所在的方向。 聂维扬蹲在他旁边不远处，低头看着他，阴云透落的阳光勾勒那身影，谭轩的盲眼好像透过这一幕看着什么遥远的东西，好一会儿，他意识到，他脑海中浮现了前两天，他回家的时候。 在那个已经变得陌生的、空无一人的家里，他像小时候一样坐在门口，又去躺在亲人死去的地方。那时他侧头看着门缝，期待有人如亲人那样走进来，但是没有。 总是没有。 这是事实，就像他现在才想起来，他的队长，其实没有白头发。 谭轩开始发出笑声。他就这样笑着死去了。 没有人知道他在笑什么，包括聂维扬。 在这之后，众人继续赶路。但某一天一觉醒来，聂维扬发现文俊死了，严重的辐射病让他的基因崩溃，迅速要了他的命。然后是汤姆·佩恩和柳秋弦，他们死在了战斗中。在死前，前者用母语对聂维扬大喊“你会成功的！”。后者则温柔地笑：“我去找他了，队长。祝你胜利。” 汤慧死在金天使的群攻之下，她的旧伤终究还是影响了她的行动。在死前，她执着地看着聂维扬的方向，直到看他带人离去的背影消失在远方，她才逐渐闭上眼睛。 “祝你成功……”她小声说。 那是她最后的声音。 不过短短半个月时间，就只剩下了巩寒川、希莉亚和云博文还在一起前进。 这一路上，他们也遇见过其他小队的人，其中大部分已经死了，小部分半死不活，只有两支破碎的小队和聂维扬等人打了个招呼，就各自背着自己的核弹继续前进。 一个月后，已经脏到看不出来人样的一行四人，翻过一座山。 他们看到了远处的天空。 那是一片庞大的裂痕，裂痕下坐落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巨塔，在它之下，黄金群山般的建筑群蔓延八方，源源不断的金天使从中飘出。 天空破碎了，阴霾来源于此——自动调节天气的功能，早已在那个阴云密布的日子失效。 一行四人看着那片天空。那是一片温柔的淡金色，偶尔有褐色与白色的光彩浮现。它的光色如此宁静美丽，与地上黄金交相辉映，温暖的黄笼罩了此方天地，令人想起家庭，想起故乡。 “呼。”聂维扬轻轻出了口气。 “挺温馨的，休息一下……”他说，“明天，去和它们同归于尽。” 明天出副本！ 我忍不住想写二号管理员在敌人老窝碰瓷儿了x 以及，好像今天是月末冲刺月票活动的最后一天？ 大家如果乐意的话，可以投一下吗非常感谢！！！ 没有的话也不强求，大家愿意看我的文我就很开心啦 (本章完) 第128章 音符 第128章 音符 这天晚上，他们没有点起篝火。 光与热会引来危险，他们已经习惯了寒冷与寂静。 天上盘旋着一队队金天使，它们的光翼从肩甲下披挂，就像两条长长的披帛，在天空中划出迤逦光流。 聂维扬，希莉娅，巩寒川，云博文。 一行四人围坐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这地方正对着一处山峰隘口，叫人看得见那片金光流淌的天裂。 “以前这颗星球上有四季。”云博文说，“还有晴天，有雷暴，有持续三个月的雨季。那时候有个说法，雨是天地的欣喜，水是生命之源，世界欢迎你的到来，才为你倾倒瀑布一样的水，那时候的雨和现在可不一样，那雨就好像天只是一个水碗，现在它倒扣过来了。” “在我老家，用碗扣着的是剩饭和腌菜……”巩寒川吐槽。 但他没泼太多冷水，只是一边捣鼓凉冰冰的速食粥，一边问：“队长喜欢雨季吗？” “还行。”聂维扬说。 他捏着一块黄金，低头看着那抹黑暗中的金光。 “雨季是一些事的开始。”他说，“要是星球屏障能修复，就有人能再见到雨季了。” 云博文低声说：“只可惜我看不到了。” 这次，聂维扬和巩寒川都没有什么反应，后者甚至笑着敲了敲云博文的头，道：“希望到时候，陷在潮湿里的人，别怪我们让他们的被子晒不干吧。” “不会的。”聂维扬说。 他把手里的一小碗速食粥递给希莉娅，少女一直沉默地坐在他身边。 她的饭量很小，非常小，或许是心情实在不好，再加上核辐射让她偶尔会吐血。这两个月她的体重一直在降低，如今已经有点形销骨立的意思。但她的枪法很好，对环境的适应性更好，聂维扬很确定她一定接受过某种成体系的特种作战训练，这种训练比云博文等人接受的训练更加残酷，也更加高效。 希莉娅扬起头，露出一个笑脸，双手接过树叶迭成的锥形碗。 “谢谢队长。”她说。 聂维扬点了点头。 巩寒川盯着希莉娅发了会儿呆，忽然说：“我妹妹死前也这么大。” 聂维扬抬起眼，看着这个一向不怎么爱说话的青年。护目镜过滤的光影之下，他能看到对方耳朵下纹身的纹：那是一对太阳的符号。看它的扭曲程度，它已经纹上去很久了，在此之后，巩寒川度过了他的成长期。 “我老家在西南方向，唔……不太好形容具体位置。”巩寒川摇了摇头，“原本有人叫它天乡，但那里现在是一片内陆湖……” “按大小大概算海。”云博文说。 “水不咸。”巩寒川说，“至少没有眼泪咸。” 云博文不说话了。 巩寒川仰头看着天空，看着那道天裂。 “我家里人……挺好的。”他说，“个个比我好，我连学都不爱上，但我妹妹品学兼优。怎么活下来的就是我呢？” 他顿了一下，露出一个笑容。 “……哦，现在我也要死了。” 聂维扬沉默地喝粥。 一直显得过于悲观的云博文却突然说：“至少你多活了很多年。” “我倒宁愿……” “说这种话也没用，活下来了就是活下来了。只要活着，就得继续思考，继续努力，继续去做一些事。”云博文轻声道，“你们也看得出来，我很悲观……” 三个人一同点头，小口喝粥的希莉娅甚至抽空说了一句：“确实。” 云博文：“……” 云博文尴尬地笑了笑。 “我故乡所有人都死了，死在我眼前。”他说，“金天使突然到来，没有人想到这件事。那时候我还很小，我家人把我藏在一些尸体中间，后来它们焚烧尸体，我从火场里跑了出来，那是我第一次努力活下去。 “后来我流浪了很久……” 他说着，声音逐渐小了下去，连聂维扬都听不清了。 最终，他说：“……再难受也得做好该做的事，就算所有人都要死，我也得有脸去见他们才能死。” “是啊……”巩寒川喃喃道。 他忽然问：“那要什么时候，才算有脸呢？” “明天吧。”希莉娅说。 面对两个成年男性看过来的眼神，她小声说：“只要炸了灵光塔，不就好了吗？” “还不一定能不能炸呢。”云博文无奈地笑了笑，“但是你说得对。只要炸了灵光塔…… “对了，队长，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话题突然转移到聂维扬身上，他并不惊讶。 他只是咽下最后一口粥，展开干干净净的叶片埋在一旁土地里。 “不干什么。”他说，“无业游民。” 面对三双充满怀疑的眼睛，他神态自若道：“大学毕业之后，我找了个管理员的工作。但时至今日只上了一段时间工。也没什么办法，事太多了，一直在赶路和打打杀杀。” “一直？”三人惊叹，“队长，你以前是个专业的战斗单位吗？” “嗯？”聂维扬想了想，“嗯。”他确认了这个猜测。 巩寒川眉飞色舞：“果然，我早觉得你特别能打。嘛，你为什么来参加这个任务？” “没得选吧。”聂维扬说，“难道你们有得选吗？” 这话也确实……在座各位，谁是有得选的呢？ 希莉娅又喝了好半天，才把那两三口粥喝完。她摸了摸自己的胃，学聂维扬把叶子展开埋起来，忽然发出一个提议：“我们来跳舞吧！” 这个提议前所未有的充满活力，让三人有些诧异。 “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我们会跳舞。”希莉娅说，“停水啊，停电啊，饿肚子啊什么的，很多时候我们都会跳舞，还有人会唱歌。我跳得可好了，只是不会唱歌……你们有人会吗？” 聂维扬和云博文都摇头，巩寒川却举起了手。 “我七岁就开始唱k了！”他骄傲地说。 这有什么好骄傲的？聂维扬没闹明白。但他配合地无声鼓掌，看着希莉娅旋转起来，巩寒川低声唱歌，为她配乐。云博文和聂维扬只是坐在原地欣赏，时不时提供一下情绪价值…… 后来希莉娅硬拉着聂维扬和云博文一起跳，再后来巩寒川也加入了进来，在宁静的黑暗中，四道身影或熟练或生涩地迈动舞步，没有人再发出声音，只是黑暗的剪影切开远方淡金色的天裂，仿佛羊皮纸上一行愉快的音符。 《晚风心里吹》-阿梨粤 好汀，很有老歌的感觉 - 下两章在12点前发，我先去和甲方极限拉扯一下（） (本章完) 第129章 幽界？核弹？死亡之声 第129章 幽界？核弹？死亡之声 “灵光塔的横切面是一个八角结构，每一个角都对应着一座次级塔，每一座次级塔都链接着一片类似兵工厂的建筑。我们的目标只有灵光塔，其它的不用管。”聂维扬说。 他用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出了灵光塔周围大概的俯瞰地图。 三人并没有问“你是怎么知道地图的？”这种扯淡话，同行两个多月，他们现在不能说了解聂维扬的想法，但也很清楚这个人的能力。 “我们人太少，虽然这代表着目标小、容易潜入，但在这种时候，缺乏人手是致命的。”聂维扬说。 他沉默两秒，然后道：“我们需要有人在外围吸引火力。” “我去吧。”“我去。”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巩寒川和云博文互相看了一眼，前者露出了一个笑容，后者也微笑起来。 “希莉娅枪法比我们好，目标也更小。”巩寒川说，“和金天使干起来，枪法好比单纯力量更重要，不是吗？” 希莉娅沉默地低着头。 “别难过了。”巩寒川揉了揉她乱糟糟脏兮兮的头发，“走了。”他说。 聂维扬对两人挥手，看着他们绕向另一个方向。他一直凝视着他们的背影，良久，忽然出声：“你知道怎样保证让核弹摧毁灵光塔，对吗？” 希莉娅猛地颤抖了一下。 “上头的人再怎么样，都不会随便派遣一个心思细腻的孩子来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这不止是让她送死，还是在降低任务成功的概率……即使她枪法一流。”聂维扬说，“核弹，有时候不止是核弹。它还是力量、是威慑、是希望……是死亡。” 在一段不算漫长的时间里，核武器这个词组代表了人类在星球表面活动时，持有的最强武器。 而聂维扬见过它的另一个样子。 ——死亡之声·幽界震爆发生器。 在新世界，生者的灵魂死去时，会迅速进入幽界。那是一个非理性、非生命的界域，灵魂穿过物质与意识的屏障时，会引发轻微的动荡——尤其是智人的灵魂。 对普通人来说，这动荡只是一些视听的变化…… 但对懂行的人而言，只要提前对即将离去的灵魂做做手脚，就能在幽界降临的那个瞬间，引发一场能量爆发。 这爆发程度或大或小，但突如其来、猝不及防。其中大的那些需要在灵魂中埋藏更多能量，也会伤害灵魂本身。小的那些则只是加快灵魂去往幽界的速度，让他们不再停留人世而长久受苦。 聂维扬此前挑衅日主时，使用的就是‘小’的技巧。现在，他可以确信，希莉娅带来的，是‘大’的。 大型幽界震爆不能只用灵魂引发，它还需要一个与死亡有关的强大物质载体，以更加强硬的方式引发动荡，打破物质界与幽界的界限。 核能是人类文明升级的象征之一，而核武器是迄今为止，人类为自相残杀而创造出的武器里，最有可能灭绝人类的一个。它曾经统治人类思想一个世纪，在人类的领域里，它就是死亡的化身——即使人类很清楚，憎恨、欲望与盲目是更恐怖的武器，但论直接杀伤力，核武器无与伦比。 界限战争的影响，正是沿着这条路线发生的。 在上一世，地球来客于几年后意识到，核武器的概念已经偏移。只要它带来的死亡与智人的灵魂混合，就会引发一场超乎寻常的幽界震爆，永久性地破坏一部分物质界时空结构，并将一些物质转移至幽界，以另一种形式存在。 地球来客内部的核战争摧毁了一小半新世界的星球结构，引力与可观测的时空结构本身均发生巨大变化，超出这两者之间应有的连锁反应。而且，核武器并不只是各大势力持有，不少工匠只要得到了原材料就能手搓核武器，虽然没法远程发射，但原地点爆还是可以做到的。 聂维扬死亡时警告敌人，新世界已经不能再承受一场核战争——这话真到不能更真。 新世界的临界点已经接近了，如果再来一次，星球会和屏障内的所有人一同被杀死，并转移至幽界。 这是全世界所有势力的共识。只是总有人怀抱侥幸心理，试图走一走幽界震爆的捷径。 ——这他妈有什么好走的？有什么比文明和生命的存续更重要？聂维扬本来很疑惑这一点，但当他知道回归教派里有一个派系认为人们应该‘从有归无，从物质归精神，万物归于形而上之界’，他释怀地笑了。 邪教魔怔人的思想真是不能细品，操…… 聂维扬原本以为，核武器变成幽界震爆发生器，这件事发生在前文明最后的时代。毕竟这种事情，怎么看都像是虚实界限被扭曲到走上什么不归路了—— 但是，0632避难所的时代早于4701避难所，因为‘现在’的荣耀空间站还未沉没于幽界。 而4701避难所的故事中，那时的人们拥有了用意识改变现实的力量，这种力量甚至延伸到了地球来客的时代…… ……这不归路可真长啊。一代代智人接力，循着憎恨、欲望与盲目，走到了死路上。 回到现在，如果要使用一颗核弹摧毁灵光塔，聂维扬能想到的，只有—— “从内部引发幽界震爆，对吗？”聂维扬问。 他蹲下来，仰头看着希莉娅。 “你说你是在黄金之夜那天被怀上的……”他缓缓道，“这个身份很特殊，是吗？” 希莉娅一直沉默。 “我明白了。”聂维扬说，“随之而生的，就要随之而死。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这个隐藏着无数秘密的世界…… “……不。”希莉娅轻声说，“随之而生的，就要开启它的死。” 她看向聂维扬，眼睛里有泪，却忍住了没让它掉出来。 “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未来。”她说。 聂维扬站起身。他知道现在的人们不会意识到，他们在开启怎样的一扇大门，他也不准备说太多，因为他很清楚，智人之所以是智人，正是因为总有人会推开那扇门。 “走吧。”他说。 他没有问希莉娅要如何引发幽界震爆，只是在远方的爆炸声中背起核弹，带着她，奔向那巨锚般的华美建筑群之中。 (本章完) 第130章 离开避难所 第130章 离开避难所 潜入的过程枯燥无味。 聂维扬毕竟是聂维扬，要是他只带着个小女孩却还能潜入失败，他现在就改行去当狂战士。 金天主并没有预设自己被偷家成功的可能性，这种坚定的傲慢倒是让两人方便了不少。灵光塔内部的结构并不像外表那样华美，反而是森森白骨与血肉浇筑，让聂维扬想起了回归教派的骨祭庭。但这里的阶梯奇高，创造这东西的文明，其个体很可能是巨大化的。 他们一路摸上高塔，走到一半时，外面的爆炸声停止了。 两人沉默地躲开零散几个巡逻的金天使，继续爬升。 临近顶层时，希莉娅忽然小声说：“队长……” “嗯？” “……我去引爆核弹，你……你快走吧。” 聂维扬转头看向她，只看到一个躲闪的后脑勺。 “我才是更重要的……单位。这里没有你，是可以的。”她艰难地选择词汇，“你的基因……好像比大部分人都更稳定，到现在也没有太多辐射病表现……” 这话倒是真的，聂维扬至今只是偶尔咳嗽、头疼、呕吐，俨然一副还能再活三五十年的模样。对此他有一些猜测，但无法确定具体原因，也没有和任何人交流过。 “……你还能活，很长时间。”希莉娅轻声说，“我马上要死了，我是非死不可的。但你不是，你得活下去……” “更重要的是确保任务完成。”聂维扬说。 他看起来毫无情绪可言。 前方就是一道宽大的金色拱门，门洞里流出金色光辉，机械运转的嗡嗡声响彻厅堂。 聂维扬做好了一场恶战的准备，但当他持枪冲进那拱门与高厅，却只看到一台庞大机器坐落其中，它束缚着一颗高约十五米的金色光球，能量源源不断地从塔尖向下涌入光球，又从光球释放至整座高塔，分流去四面八方。 如果塔顶不是全封闭，这颗光球的光芒放在夜里，恐怕能让人觉得这里有一颗太阳。 【[大型灵光核心1型]- 量产型自适应文明灭绝系统核心。-- ■■出品，仿冒必究。- ·自动建造灵光塔建筑群，运输并分流能量。 购买须知：该工程核心需寄生于自然天体，检测到智慧种族后开始工作，需就地取材，需采取灭绝目标生物组织为工程材料，工作完毕后可返还部分材料。 - 该工程核心遵循第5930版[星际文明道德规范]协议，如有疑虑，请通过■■■■■■■联系■■■■■■■■。-】 即便有护目镜，聂维扬和希莉娅也不由得转头避光。庞大的信息量让聂维扬睁大了眼，他有那么一会儿没缓过神来：金天主只是个量产型的东西，它的一切行为都只是预设程序，而这个几乎灭绝了前文明智人的东西，它居然符合了某种【道德规范】？！ 一种强烈的讽刺感让聂维扬窒息。但希莉娅不知道这一切，她只是抓紧了聂维扬的背包束带，仰头看着他，眼中带着请求。 “拜托，你走吧。”女孩的声音颤抖，“队长，你走吧……” 聂维扬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耳中听到了一些声音。 “走不了了。”他说，“我们脚底下这玩意儿也不是吃素的。” 不如说，它纯肉食啊。 当一只金天使从八个出口中的一处涌出，聂维扬按下密码与紧急起爆按钮，然后把核弹扔进了希莉娅怀里，转身一枪打崩了那只金天使。微型灵光核心的破碎让他听见两声惨叫，一声来自核心，一声来自希莉娅。 希莉娅倒在地上，她紧紧按着自己的胸口，心脏几乎破碎般的痛楚让她又开始呕血。但她紧紧抱住核弹，平躺在地上，在周围回荡的枪声拥抱中，注视天板。 天板正中心，向下降临的能量光束映在她眼中。 她笑了。 然后她举起枪，对准了自己的胃。那里头藏着一颗人工灵光核心，核心里装着她的灵魂。 智人与金天主斗了十五年，自然解析了金天主的技术——智人之所以是智人，正是因为，智人会学习！ “永别了。”希莉娅小声说。 她扣动扳机。 …… 那是一场摧天裂地的灾难。 灵光塔在日光下闪耀着，宛如熔金铸成的利剑，直指穹顶。高塔沐浴在淡金光芒中，周身流溢着奢靡又庄严的光芒，仿佛凝聚了人间一切对不朽的祈愿。它如此骄傲地矗立于大地之上，俯视着众生。 但无声无息间，塔尖骤然迸裂开一道强光——那不是日光，亦非火焰，而是某种冰冷而刺目的惨白。 光焰如巨蛇般扭动，无声地撕开天空。随后，一道微弱的、琉璃碎裂般的声音在极高空处响起，不祥气息弥散开来。 刹那间，塔顶强光敛尽，中心留下一个难以名状的“点”。 这“点”仿佛不是存在，而是存在本身的空洞——它瞬间扩张，吞噬了塔尖，吞噬了光芒，吞噬了声音。一切皆被吞没，唯余一片彻底的、令人绝望的漆黑。这黑色并非夜幕，而是连黑暗本身都被绞杀的虚无。它宛如深渊，以黄金高塔为圆心，急速膨胀，形成一座不断扩大的死亡空间。球体空间边缘，空气如沸水般扭曲，光芒被强行拽入其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虚空无声地扩张，冷酷地吞没着一切。山、河、人，连同天地与飞禽走兽，正欲振翅的鸟雀，攀行木石的蛇虫，万物皆被这无声的灾难波及。当虚空的边缘触及它们，它们便被无声分解，随后消散无踪。没有挣扎，没有痕迹，只留下原地一片突兀的、完美契合球面的空白。 吞噬半径二十公里的空间后，那虚无的球体终于停止了扩张，黑暗虚空悬于大地之上，深不可测，凝作一道永恒伤痕。它吞噬了灵光塔的金辉，吞噬了荒野回响，也吞噬了人们来时的足迹，将一切化为无声无息的空洞。边缘处，光线扭曲着，徒劳地试图描绘这存在的反面，却只留下令人晕眩的混沌。 天地间唯余这凝固的虚无之球，死寂无声地悬浮着。 这就像一只失明的巨眼，空洞地凝望着这片被它永久抹去的大地，其空洞边缘的光线被强行扭曲、吸入，却不像黑洞那样，还会留下一抹曾存在的痕迹。 这是一道永恒界限。 它沉默地横亘在那里，仿佛昭示着某种比毁灭更彻底的结局：物质的存在本身，已被那黑暗的巨口彻底吞噬。 只是瞬间，虚空展开又闭合。 空间被填补了，虚空球体扫过之处，大地呈现出一道光滑、陡峭的弧形边缘，如同被无形巨刃切割过一般。 随后空气轰然灌入，空气在压力下冲撞，发出风暴似的长鸣。 聂维扬的意识一闪而过。 他重新回到了银色厅堂之中，仍遗留在精神中的重压让他大口喘息，不由得栽倒在地，好一会儿，他终于推开脑海中残余的幽界虚空——任务完成的那一瞬间，他就不会再受到伤害了。而离开副本之后，此前遭受的伤害都不会被带出。 他刚刚亲身体验了一下，被带入幽界之中的感觉。 那种绝对寂静与无限接近虚无的体验，他简直不想回忆。 有那么一会儿，聂维扬躺在地上，任由脑海中无数念头翻涌：前文明学了金天主很多东西……不，前文明可能学了几乎所有交战过的对手。只是csss安保系统显然化用了不少金天主的技术，那么就地取材创造生物，这种技术，又融合去了哪里呢？——他想起那些警戒线，想起生物研究实验室，想起那些大蟑螂，想起4701避难所时代的共感与人工共感技术，想起血月上行期间从地下翻涌而上的怪物，想起地形编辑器，想起c3501城市的主机与沉没在幽界深处的荣耀空间站，想起那个收音机上荣耀空间站的标识，黄金唱片、天线与群星环绕，看起来像一只宁静的眼睛。 好一会儿，聂维扬呼出一口漫长的气息，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打开奖励列表。 一笔庞大的经验值直接把他的等级从19提升到了27级，这就是混沌避难所。 此外，还有三本指定技能强化书，可以给技能增添新效果，但不能用于强化信念技能。聂维扬用它们强化了圣辉刃、治愈之灵与护盾技能，然后，他看向又一本书—— 【[生命链接]- 一份伟大的力量。- ·链接使用者与指定目标的生命，均摊当前生命值，共享使用者生命值恢复速度。 ·当前可维持链接数量：1- 注意安全。-】 聂维扬拿着这本技能书看了一会儿，选择了学习。 随着技能列表增添一个新选项，他看向下一个奖励。 【[奇物·黄金恩赐]- 一柄锋锐的金色长矛，尖端结晶拥有破坏指定碳基生物基因链的作用。- ·长矛 ·能量武器 ·当前指定破坏目标：智人 - 黄金之夜的回响。-】 这是一杆外表镀金的长矛，矛头是一道锐直的暗淡结晶利刃，当聂维扬将自己的能量灌注进去，结晶迸发出一抹澄净的白色亮光。他满意地将它放进背包，继续查看其它奖励。 【根据您的副本内表现，您获得被动技能[决策：前进]：坚定信念时，您对前方直线范围的敌对目标攻击力+100%。】 【根据您的副本内表现，您获得被动技能[决策：守卫]：坚定信念时，您周围半径50米范围的敌对目标默认优先攻击您，但对您造成的伤害-30%。】 【获得称号[队长]：您带领20人以下队伍进行战斗时，队员更加信任您的决策与能力。】 【获得奇物：[心相棱镜碎片·幻象]（二号管理员）】 【[奇物：心相棱镜碎片·幻象]- 折射灵魂的幻梦。- ·似乎是合成某物的重要材料。 ·可将自身记忆与想象画面转化为幻象向外释放，幻境严谨度与输出的精神力成正比，稳定度与精神属性总值成正比。 ·仅于化身[世界boss-二号管理员]状态下可使用。】 第二块心相棱镜碎片……居然不是出在心相类避难所。 聂维扬看着手中仿佛钻石般的碎片光芒，沉吟片刻，打了个响指。 ‘啪！’ 赤红披风与漆黑斗篷披落，一道恐怖身影浮现于昏暗的混沌避难所之中。 他伸手拿下[人工命运0632]，摆弄片刻之后，把它收起。 转身离开避难所之前，他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希莉娅明明开启了核弹，却还要给她自己一枪。 这样，她就是自杀的，而非死于他手。 她赤条条地来，不为他人留下罪孽，只是赤条条地走。 《angel》-sarah mclachlan 好汀，《天使之城》的歌。经典旋律永不过时…… 之前把它放在今天第一一章是放错了x (本章完) 第131章 这就是游走型世界BOSS的含金量 第131章 这就是游走型世界boss的含金量 中州骨祭庭，中心大厅。 黑暗中，一道暗影座落在高厅尽头，那是一座模糊不清的庞大雕塑，它端坐在一座黑石高台上，后方的照灯如大光相一般，勾勒出它类人的轮廓，却照不见它的容貌。 上空盘桓着奇异的白色雕塑，它们形貌美丽，赤身裸体，手持各式武器，背展锋利骨翼，或笑或闹，栩栩如生。环绕骨祭庭上方的彩色窗透入绚丽光芒，落在它们身上，让它们泛着白玉般的骨质柔光。 因为它本就没有容貌，它的面目是镂空的—— 这是一座无面神像，正是【渡空万相】。 它由四座一模一样的无面雕塑拼合而成，四面皆一模一样，镂空的四面脸构成一个巨大灯台，灯台里熊熊燃烧着一丛大火，火光与照灯交织，洒向厅堂之中。 数百黑袍信众盘坐在厅堂之中，面向那塑像祈祷，他们垂着头，低声念诵不知名的诡异语言，随着嗡鸣诵经声回荡，每个信众面前摆放的一碟烛火轻轻跳跃着。 偶尔有火星向上空飞去，如星辰般擢升，融入神像灯台之中。有时候有人面前的烛火熄灭了，就自己端起烛火，无声地快步离去。很快，又会有其他人端着烛火填补这份空白。 与神像相比，信众如同蚂蚁。与灯台相比，烛火如同蚂蚁。 两个身披白袍的信徒相对坐在最前方，他们的面具与梅家姐妹相同，赫然是两个互相配对的驭灵信使。其中一者手中捧着一盏灯，另一者双手交握。 骨祭庭厅堂门口，梅妍小声对红袍的日主交代了这些日子的经历。 日主沉吟片刻，道：“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梅妍感激地离开了，在她背后，日主若有所思。 “聂维扬……”他喃喃着这个名字，“……这个人，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日主冕下！”一个压低的声音传来：“信使说，有神谕！” 日主暂时放下心中疑虑，快步穿过厅堂，红袍掀起的微风让烛火摇晃。他来到那两个信使之间，微微躬身，低声道：“诸神何意？” 持烛火的信使没有动静，但他手中的烛火跳跃着，幅度与灯台一模一样。而在他对面，双手交握的信使发出声音：“画面传递的信息是……今日，太阳出现在地平线时，一个圣骑士来到了讯山。” “？”日主慢慢吸了一口气，他看了一眼遥远的门外，那里透着晨曦清冷的光芒。 聂维扬来了？ 怎么会……他完全没接到警报！ “圣骑士……披上了黑色斗篷，他通行无阻。” ——聂维扬知道怎么伪装成他手下的人？ 日主沉默片刻，低声道：“还有吗？” “圣骑士进入了避难所，此外，没……”信使说着顿了一下，又改口：“……二号管理员……来了。” 这下，日主是真的瞪大了眼睛。 二号管理员？！二号管理员怎么会到这里来？哦，那家伙好像是个游走型boss，去哪儿溜达都有可能……但为什么是讯山？！ “二号管理员在哪儿？”日主问。 “……看不到。”信使低声说，他的声音开始发抖，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虚弱下去：“在观测中，二号管理员的能量出现在讯山范围，但无法确定位置。同时，对圣骑士的锁定失效了。” 这下麻烦了…… 日主皱了皱眉，他对神像躬身敬拜，随后转头快步走向门口，招呼人就要将骨祭庭大门关起来。 这或许能改变一个闲逛boss的行动路线。 骨祭庭大门庞大且沉重，两侧各接近十个信众带着灰色灵体一齐发力，才逐渐在轰鸣声中将它推合起来。 日主放下一点心来，他转身就走向神像，要再尝试与‘诸神’沟通。 但当大门闭合到一半时，日主听见，大门闭合的声音消失了。 他皱了皱眉，回头看去—— ——一道漆黑身影正在门外，缓步向高厅之中走来。 那是一个高约两米的男性人形生物，他穿着一身高密封性的黑金色服装，看起来像是某种陌生的太空军礼服，被覆类似扭曲人体骨骼的铠甲。 宽大的黑色斗篷之下，赤红披风若隐若现，而他的胸前斜挂着一条无纹绣金的红色绶带，几道错位的‘肋骨’结构指向它的下方，那被掩饰的胸膛中心。 线条硬朗的黑色盔冠上装饰着近似翅膀的简约金色结构，冰冷的红色护目镜泛着令人心惊的光芒。 他的双手背在腰后，一枚形状不规则的无色透明结晶静静飘浮着，它的材质介于钻石与水晶之间，折射着冰冷绚丽的光彩。 在日主眼中，那枚碎片上浮现了一道信息：【[■■■■■■]，永恒光辉】。 而这道身影上空，另一道信息浮现：【？？？·二号管理员·？？？】。 日主：“……” 日主身边的人：“……” 他们僵硬在原地，看着那道身影慢慢走进厅堂，如散步，如巡视，缓缓从他们身边走过，钻石光彩平静地切开空气，也切开他们眼中的视界。一种强烈的沉重与压抑感从日主心中升起，他死死盯着二号管理员的身影，心脏在胸膛中狂跳，他不知道这个恐怖的世界boss为什么会到这儿来，但他很清楚，但凡对方被这骨祭庭中的任何事物刺激一下，他为之努力的基业可能就要遭受重大打击！ ——所以说，二号管理员，为什么会闲逛到他家来啊？！！！！ 日主被这意外搞得心态都差点出了问题。他僵在原地好一会儿，终于慢慢抬起步伐，缓缓向神像走去。 ——渡空魔！渡空魔！救救啊！ 二号管理员在厅堂中漫无目的地闲逛，看到他的信众不是一个紧张念错了词，就是卡壳到完全忘记了怎么念。烛火接二连三熄灭，声音接二连三消失，很快，整个厅堂之中只剩下四道真正的光源，一道是灯台、一道是大光相，一道是那枚奇特的结晶碎片，还有一道，是二号管理员猩红的护目镜光芒。 日主快步冲上神台下，对无措的信使们低声道：“有信息吗？！” 这一对信使明显更加训练有素，他们强撑着感应片刻，道：“诸神表示……” 信使突然卡壳了。 日主刚准备追问，却发现一道黑暗的阴影压在了他们身上。他回头的动作很慢，仿佛脖子的关节有一千年没打油。 他看到，二号管理员就站在他背后。 在那遮蔽视野的深沉黑暗之中，猩红光辉与钻石恒亮。 哦卧槽被工作殴打到忘记设置自动发布。。然后发现下一章得修改一下，也是放在12点前一起发 (本章完) 第132章 小型目标跨空间传输技术 第132章 小型目标跨空间传输技术 噔、噔、咚。 日主的心脏差点死机：这boss怎么走路没声啊？！ 他沉默地站在原地，仿佛只是从容不迫地面对危险。二号管理员看了他一会儿，似乎感到无趣，转头缓步离开。斗篷与披风扫过地面，没有沾染一丝污秽。 厅堂中凝固着某种恐怖的空气，有那么一瞬间，日主几乎以为【永恒光辉】这四个字是戴在二号管理员头上的。 但二号管理员并未表现出攻击性，这让日主稍微放下心来。他示意信使，询问有没有关于二号管理员的信息，但几分钟后渡空魔回信，却让他失望了。 “……没有。”信使说，“但诸神猜测，此特殊单位可能与前文明有关。” 前文明…… 日主轻轻抽气。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背包界面，那里头躺着一个笔记本，上面明晃晃写着《前文明遗物侵蚀计划》。 “而且，诸神表示，那个圣骑士的能量反应消失了……不确定这与二号管理员的到来是否有联系。” 聂维扬…… 日主的意识默默移动到一旁，那里躺着一张纸，上面明晃晃写着《故市虚空震爆一号计划》。 这样的笔记本，这样的纸张，他背包里密密麻麻全都是，只有少数几个格子装着奇物和一些饮食。 “根据我们的线人提供情报，聂维扬一直在追查二号管理员的事。”日主轻声道，同时观察着二号管理员的反应：“或许是他跟着二号管理员来到这里，也或许是他把二号管理员引到了这里……” 二号管理员看上去毫无反应，但在内心深处，聂维扬提起了警惕。 他只提到过一次他在追查二号管理员……那是在故市的秘密会议上。那场会议中的所有人他都仔细观察过，他很确定他们不会出卖这份信息…… 他将这件事记在心底，继续在大厅里四处溜达，看起来好像只是个一般路过的无智力boss。日主轻轻松了口气，又要问些什么，但两个信使显然已经不行了，他们大口喘息着，冷汗从面具下的缝隙里渗出，滴落在地上。 “日主……冕下……” “……”日主无奈地摆了摆手，“去休息吧。” 毕竟稀有人才，也不好让他们死在这儿。 他招手叫过来一个人，刚想让对方去喊另一对驭灵信使过来，却忽然想起，那两人也刚刚下工不久。最终，他只能让人叫来梅婉和梅妍。 “现在情况紧急，二号管理员在我们旁边。”日主安抚着姐妹俩，“小妍，我知道你很累，但现在只有你们了。况且，出门历练回来，你和阿婉的等级已经达到了21级，你们是现在我们最强大的驭灵信使……只有你，能最大程度降低信息传输中的损耗。” 刚睡着就被拉起来的梅妍郑重地点头，她看了一眼二号管理员，心情平静，甚至满怀欣喜。 教派需要她！ 她在外头吃那么多的苦，果然不是白费的！和她等级互相绑定的姐姐，也一定会念她的好！ 什么困难，什么boss，能有那个……那个圣骑士更恐怖吗？ 梅妍和梅婉一同走上那比普通信众更高的台阶，相对坐下。她捧起那碟更大的烛火，看了一眼正在逐渐更换的祈祷者，看着那些烛火一片片亮起——总有些人对渡空万相的信仰坚定到足以抵抗恐惧，他们走进骨祭庭来，替换了此前退缩的兄弟姐妹，继续永不停歇的祈祷。 当他们对那烛火祈祷，就可以将自身精神力注入其中，源源不断地为灯台提供能量。 而灯台也会赐予他们反馈，渡空万相的力量将回落在他们身上，无论他们原本是生活职业，还是弱小的战斗职业，得到这份力量之后，都能就职第二个战斗职业，拥有强大的能力，决定他们自己的人生。 多么伟大…… 梅妍满怀崇敬与憧憬，闭上眼睛。她集中精神深入火中，沿着火焰升腾的力量，她的精神迅速上升、变化，她享受这美妙的感觉，她穿过某种隐秘的门扉，最终，她的精神来到了另一片火焰之中。 这里是一片绚丽的翠绿色火光，梅妍的精神体巡游其中，很快，她感受到一些庞大的力量流过。 那是一道道她难以测量其体量的精神力，它们从更高处扫向她，无声地停驻。 “你来了。”其中一道精神力发出宏大的嗡鸣，“你的精神存在创伤，信使。” “没……没关系，这不影响工作。”梅妍说，“我只是……” “你被一个智人威胁，你的同胞，他有些特异之处。”那声音说，“我们观察到，他有着超凡脱俗的战斗意识……这一代智人中，他无疑是最强大的，一个特殊个体。” “是的……”梅妍的精神力发出微弱嗡鸣，“他……” 她只要想起那道身影，精神力就开始剧烈颤动。 下一刻，一道力量压在她的精神之上，让她进入了稳定状态。 “保持平静，信使，他不在这里。即使他在这里，也不再对你造成威胁。”那声音说，“告诉你的领袖，我们需要他继续推进计划，尽早破坏故市，获得生物实验室控制权。相比二号管理员，这才是首要之事。至于这个boss，在我们能降临化身之前，你们不要招惹。” “是！” 这么近的距离，还有烛火加持，梅妍的感受无缝传递至梅婉脑海中，只是那并非清晰的语言，而是一幕幕画面与意象。 梅婉双手交握，感知后沉吟片刻，轻声转述：“诸神说，尽早推进故市崩溃计划，至于二号管理员，在诸神化身降临的未来到来前，离这个boss远点就好了。” 这是一个清晰的指令传达，但日主转头，默默看着两米外静静站立的二号管理员。那道身影就像一个忠实的听众，静静欣赏他们的交流。 日主：“……” 梅婉：“……” ……对一个boss和一些人类而言，这个距离是不是有点太亲密了。 这家伙怎么老往他们旁边凑啊？！ “……远离不了。”梅妍惆怅地回答，“二号管理员……他就在旁边，感觉跟不准备走了一样。” 渡空魔：“……”虽然这个信使能传达的信息比之前的更精准，这让它们很高兴，但……啧。 渡空魔的精神波动中本就透出一股淡淡的混乱，现在更是悄然加重。它们沉默片刻，似乎是在交流些什么，随后，其中一者发出声音。 “我们会给予你们解决问题的力量。” 那恢宏而伟岸的声音说。 “我们将赐予你们，小型目标跨空间传输技术。即使这份力量，如今的你们无法承受，但把控时机之后，足以让你们将二号管理员放逐至远方。” 不久，通过信使的链接，一份信息传输至梅婉脑海中。她被这信息撑得脑子都要爆炸了，她惨叫着，浑身颤抖，日主迅速摸出一个透明的空心方块，里面飘浮着一块小小的方形心相水晶—— 他把它贴在梅婉额头上，温声鼓励她恢复平静。一道道流光不断浮现于方块中，它们汇入心相水晶，让它逐渐化作一份实打实的秘密知识载体。 【[csss·秘密知识承载器·《小型目标跨空间传输技术》] 法术- 渡空魔的恩赐。- ·使用代价：160单位智慧生物灵魂 ·使用需对目标放置信标，并在信号维持范围内放置配对信标 ·满足目标的条件下，传输目标至指定位置 可传输目标最大体积：2x2立方米 可传输目标最大重量：150公斤 [警告]：生物目标可能被传送中压力造成不可逆伤害。 [警告]：请勿同时传送复数生物。】 (本章完) 第133章 日主或因左脚踏出骨祭庭遭光能轰击 第133章 日主或因左脚踏出骨祭庭遭光能轰击 小型目标跨空间传输技术，它需要制作特殊信标。但信标的制作方式、固定方式与法术发动方式均在资料中有所记载，日主越看越兴奋，等他看完整篇资料，他甚至呼吸都粗重了半分。 有了这份技术，他完全可以在故市腹地天降人手，直捣黄龙！ 不，不对，现在他们的人还无法承受传送……日主有点想问什么时候才能传送战斗人手，但渡空魔给出的法术，从来不给配套的副作用解决方案。 他微微冷静下来，就要去取一枚魔化者颅骨制作信标，一转头却发现二号管理员正站在他旁边，堂而皇之地弯腰探头，好像看屏幕看得津津有味。 日主：“……？” 不是，这家伙怎么在看？！他一个没有智力的boss，他看得懂吗？ 日主故作从容地收起知识载体，摆手让周围其他人冷静，即使他自己心中的压力比谁都大。 二号管理员，这家伙身上流淌的气息……太可怕，太压抑了。 日主快步离去，聂维扬心满意足地收回目光。 ——渡空魔的跨时空传送技术，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 聂维扬依旧游荡着，尝试碰瓷的同时等待日主。但这里其他人都离他远远的，即使他光明正大地看烛火、看知识、看人、看神像与灯台，所有人都只是低头诵经，即使那猩红如血的披风在斗篷下偶尔扫过烛火，将烛火扫灭了一百多道，这些忠实的教派信徒也只是呕一口血，然后低头退出大厅，由其他人补充上来。 邪教徒……就算是要死了，也还是在为他们的‘神’输送灵魂。他们是的确不怎么怕死的，因为他们完全献祭自我的过程，就是一种符合他们设想的‘回归’：他们要回归伟大之循环，以求得‘来生回归幸福’。 聂维扬静静看着他们的燃烧。 他毫无同情之意，只是在脑海中反复梳理计划，顺便从boss视角观察了一下梅妍的状态，满意地发现了对方的等级已达到20级以上。 等到日主归来，对方手里拿着一枚信标，而另一枚信标已经被人远远送往讯山之外。日主谨慎地观察着二号管理员，准备等到约定的时间，就把这枚信标砸到二号管理员身上。而后者非常配合，他行走在整个厅堂之中，最终停驻在两个驭灵信使之间，没有仰头，只是面对神像、背对信众与大门，仿佛在沉思什么似的。 一小时后，时间到了。 日主陡然发难，他身上浮现如有实质的灰色灵体，它们眼中燃烧着碧绿火光，一道碧绿的能量迸发，让他跨越几十米距离，一步把他送到了二号管理员身边！ 他一手将那信标砸在二号管理员身上，手中一抓灰色灵体。 ‘砰！！！’ 如同气球爆炸声响起。160单位的灵魂一瞬间被碾碎，它们的精华融入灯台，杂质并入幽界，随着绚丽光芒闪烁，一场小型幽界震爆发生在神像之下！ 二号管理员的身体支离破碎，随信标消失。 日主出了口气，但下一刻，他皱起眉头：他攻击了二号管理员……怎么没自动进入战斗状态？要知道，他可是做好了在全世界刷一刷‘日主’这个名号的准备！他脸上的这张面具，就是为掩盖真名而生的！ 正当此刻，后方传来一片惊呼声。一种令人腿软的强烈危险感让日主回身。 他看到，那道本该被传送离开的身影，竟好端端站在远处门边？！ 日主愣住了。 与此同时，一道系统公告随着进入战斗的提示一同浮现。 【世界boss[二号管理员]已进入战斗状态，挑战者：[日主]，目标当前生命值：？/？，目标当前能量总值：?/?，目标当前对全人类危险性：极度高危。目标当前位置已显示在全球地图：华夏-中州-讯山。《领袖级敌对目标档案》已更新，请玩家浏览[世界boss：二号管理员]篇，为勇士祈福！】 “啊？”日主踉跄着倒退两步：“不是……” 不是，哥们儿？！ 二号管理员闲庭信步地走来，他依然将手背在腰后，只是身边，光能在钻石般的碎片上凝聚，随后，它匀速上升，眨眼间就穿透了骨祭庭顶端，迅速穿过山体，一路破坏土石，升上天空。 周围众人一时无措，日主见事不好，二话不说，身上绿光涌动，转眼间闪出近百米，就要从二号管理员身边掠过！ 但下一刻，光辉一闪而降。 …… 骨祭庭，是一座令人难以想象的造物。 那是一座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骨质建筑，深深嵌合在冰冷的岩壁之中——它显然并非自然建造，更像是某种巨大到超乎理解的生命体在垂死之际，将自己最后、最坚硬的部分强行挤入山体。 扭曲的肋骨、粗壮的脊椎、以及无数尖锐如矛的骨刺，诡异地从灰黑色的岩石中穿刺而出，又深深扎回山体内部，形成一片华丽而森然的领域。 然而此刻，这凝固了无数岁月的诡奇建筑，被彻底打破了平静。 在这座庞大骨堡正上方数百米的天空中，此刻正悬浮着一枚奇异的晶体。它并非规则的几何体，更像是一块巨大钻石被暴力击碎后遗落的残片，边缘锐利如刀锋，通体流转着难以言喻的光华。 那光芒并非单一的色彩，而是将某种超越自然的力量，以超越自然的方式凝聚—— 水晶的剔透、钻石的火彩、以及一种纯粹到超出常人认知的能量辉光，在它棱角分明的表面上疯狂跳跃、流淌，仿佛内部囚禁着一颗微型的太阳。 突然，那晶体核心的光芒猛地向内坍缩，随即爆发！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绚烂与威能的光能射流，如同神祇投下的审判之矛，瞬间贯穿了冰冷空气。它并非火焰，却比任何火焰都更炽烈。它并非雷霆，却蕴含着撕裂万物的决绝！ 那光流带着水晶的冷冽与钻石的璀璨，精准地轰击在骨质建筑的穹顶上。毁灭降临得无声而彻底，被光流触及的瞬间，那些历经千万年风霜未曾腐朽的苍白巨骨，并未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而是在那极致炽烫的能量射流中，如同遭遇沸水的坚冰，瞬间沸腾汽化！坚硬的骨质表面先是亮起刺目的惨白，随即化为飞散的、闪烁着微弱磷光的尘埃。光流所到之处，无论是粗壮的立柱还是尖锐的塔尖，都在无声中瓦解、崩塌，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直接抹除。骨堡的结构发出沉闷的呻吟，巨大的裂缝以光流落点为中心，闪电般向四周蔓延，吞噬着那些扭曲的骨骼与支撑的山岩。 仅仅数息之间，那座嵌合在高山心脏的庞大骨堡，其核心部分已被彻底洞穿、湮灭。残留的部分如同被啃噬的巨大残骸，在光流余威的震荡中剧烈摇晃，最终伴随着山体崩裂的巨响，轰然向内塌陷。 遮天蔽日的骨粉尘埃与碎石烟尘弥散。高悬于空中的那枚钻石碎片般的结晶，在释放了这毁灭性的伟力后，表面的光辉渐渐内敛、平息，恢复了那样纯净、神秘而冰冷的悬浮姿态，仿佛刚才那抹杀一切的璀璨光流，不过是它不经意间的一次呼吸。 它降落下来，落回那道漆黑身影身边。在一片凹入山体的纯净空白边缘，在骨祭庭残存的摇摇欲坠的废墟边缘，那道身影双手背后，静静垂头。 【光能引导】。 二号管理员的平a，结束了。 但战斗状态，仍未结束。 日主趴在诡异倾倒的灯台火光里，他浑身筋断骨折，遍体鳞伤，闪耀的绿色光芒保护着他，而他怀里护着梅家姐妹，在信众们曾存在过的地方仰着头，就像陷入捕蝇草的昆虫一样仰望天盖。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道切开光暗的漆黑身影，看着那道几乎比日月更明亮的光。 这……能打？ 这打个屁啊！！！ 日主浑身颤抖。他放声大喊：“渡空万相，救我啊！！！” 因为感觉2k断好像不太合适所以就多补了六百！也因此更新晚了【 (本章完) 第134章 二号管理员常见台词：“” 第134章 二号管理员常见台词：“……” 日主这一声，的确招来了某种力量。 半空中一道幽绿光芒展开，这光从天而降，重重打在了三人身上，爆发出一环推拒的力量，将二号管理员撞得向外飞去，也让这三人支离破碎，从他们的灰烬中取出三道灰色灵体。 其中日主的灵魂依附在他的金面具上，两个信使的灵魂则依附着她们的项坠，而绿光一卷，就要把他们带走！ 二号管理员被撞得趔趄一下，旋即飘飞在半空中，看向那道绿色光芒。结晶碎片光芒一闪，一道冲击力拉满的光芒撕裂虚空！ ‘砰！！！’ 仿如碧绿烟盛放，渡空魔的力量被拦截了。面具与项坠飞散在天空中，被一道绿光接住。 在某个遥远的界域之中，一台庞大仪器下，几道类人身影看着光屏上的画面，沉默无声。它们相貌美丽，身高三到四米，皮肤赤红，头生双角，背有骨翼，衣着华丽讲究，有着与人类审美相似又不同的可怕风格。 其中一者忽然用一种奇怪语言发问：“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知道。”旁边的身影回答，“这颗星球上不应该存在这样的个体。” “我当然知道不应该存在这样的个体……”发问者操作着仪器，“我从这道能量中感知到了庞大的精神力……无法估算具体指数。 “这是个好消息，拥有精神力证明对方可交流。我们需要立即检测这道能量的性质，我现在更加怀疑它与前代智人文明有关。” “为什么这么说？”一道身影问。 发问者眼中绿光一闪，画面即刻放大，镜头从二号管理员的盔甲上划过，落在空气中那一点碎片之上。 【■■■■■■，永恒光辉】。 “你们不觉得……”发问者缓缓问道，它直起身，看着机器运行分析程序：“……这很像我们的目标之一，智人心智海的钥匙——心相棱镜吗？” …… 绿光铺散，在整个讯山之中，生者生机断绝、死者灵魂消失。 【世界boss[二号管理员]已退出战斗状态，挑战者已死亡。目标当前生命值：？/？，目标当前能量总值：?/?，目标当前对全人类危险性：极度高危。目标当前位置已显示在全球地图：华夏-中州-讯山。《领袖级敌对目标档案》二号管理员挑战者记录已更新，请玩家浏览[世界boss：二号管理员]篇附属目录。】 日主的身体消失，黄金面具被转移，二号管理员失去目标，自然退出了战斗状态。 渡空魔在飞速转移这些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人手，范围大目标多，聂维扬没法一一拦截。但他也并没有尝试真的拦截它们，他甚至装作无意，故意放过了梅家姐妹，并配货了一个日主。 渡空魔纠结于心相棱镜，无暇顾及日主等人，而日主等人沉浸在惊恐之中，谁也没有发现，和他们精神状态一模一样的梅妍，灵体眼中流露出了一点白色光芒。 绿光消逝，灵魂转移。 二号管理员与另一道绿光对视，那光芒显出一对眼睛，随后逐渐扭曲，化作一道庞大的有翼类人身影。一道精神力递送过来，那是一个交流邀请。 聂维扬护目镜下的目光微微一动，他没有接受邀请，但也没有出声，更没有其它行动。他只是双手背后，静静看着那道绿色身影，等对方先说话。 ——这家伙是个老熟人。 渡空魔中最常出现的个体‘伽马利奎因’，它是一只雄性渡空魔，擅长诱骗、幻术与精神操纵类法术，在渡空魔中都算会玩的，回归教派的大部分法术都由它传授。在上一世，聂维扬和它的化身交手超过十次，杀了它七次，也正因此，他的精神力与抗幻术意识才超乎寻常的高。 “……‘二号管理员’。”伽马利奎因的声音回荡在周围空气中，那是一种能量共振以使空气发声的技巧，“很高兴见到你。” 二号管理员保持沉默。 伽马利奎因：“……” 它并不气馁，只是轻微靠近，道：“我们的种族，托利恩迦，对您怀有善意。” 这话可太扯淡了，但二号管理员依然沉默，仿佛听不见一样。 “自数万年前，最后一代本宇宙原生智人消逝，这颗星球就进入了封存状态，直到外宇宙地球智人降临……”伽马利奎因的声音意味深长，“您出现了。” 绿色身影绕着二号管理员转了半圈，盯着那漆黑斗篷。 “外宇宙智人不会诞育您这样的存在，您拥有如此伟大的力量，您的一次普通攻击就几乎抹除讯山，但那些愚蠢的后来者，他们并不知道您的伟大之处，不知道您对他们多么照顾，以至于从不主动伤害这些鸠占鹊巢的家伙。”伽马利奎因啧啧摇头，“尊敬的二号管理员阁下，我想知道，您在这颗星球，沉睡了多久？” 二号管理员终于有了反应。 他微微偏头。 “这样的反应，是不想回答，还是不能回答呢？”伽马利奎因的声音充满诱惑性，“您的力量如此强大，却只能困守在这星球屏障之内……多么令人悲伤啊。您不该只是待在这里，广阔而充满无限纷争机遇的宇宙，才是您应当遨游的‘世界’……” 中州的另一处混沌避难所附近，一道庞大的绿色光芒从地下冒出，深埋地底不知多久的结构被光芒翻开，逐渐升上地表。 那赫然是另一座‘讯山’与‘骨祭庭’，连骨骼排列都一模一样！ 日主等百余人的灵魂载体被随意扔进新骨祭庭大厅，大门关闭，朦胧黑暗中，烛火点亮，开始为日主填充灵体，其它灵魂则融入日主之中，作为消耗品为他提供能量，同时还有大量绿色火光落入他的灵体之中，刻画着一道道幽绿光纹。 日主的精神逐渐苏醒，他惊喜地发现自己没有前往幽界。 这定是渡空万相的伟力！诸神没有放弃他！ “神圣之诸神，神圣之万相……”他喃喃念叨着，神色比之前更加虔诚，“我会尽力执行任务，重新建立这一切，首先，我会调动其它地区人手支援……” “……您已经是最后的本宇宙智人了，二号管理员。没有同胞，没有支援，也没有……任务。”伽马利奎因轻声道，它终于贴近了二号管理员身边，中性化而令人放松的声音柔润地回荡：“听闻您漫步于如今的天地间，看到曾经的文明化作废墟，而远来的不速之客正在占据同胞的居所，您也感到不适，感到厌恶……如您这样伟大的存在，也会怀念过往。对吗？” 抱歉今天去了一趟医院回来晚了（）个人身体一直不是很好，还得工作，确实精力不是很充足。 想了想，以后更新时间会统一放在晚12点前，而不是分散发布，否则一章一章卡得大家难受我也难受。剧情节奏则会更快，字数的话是日更保底4k，但只要状态好我大概率还是会写6k这样。 (本章完) 第135章 所以二号管理员究竟管的是什么呢？ 第135章 所以二号管理员究竟管的是什么呢？ 感到不适，感到厌恶？ 现在就有点这感觉，只不过原因，可能和伽马利奎因的猜测不太一样。 聂维扬依然没有出声，只是饶有兴味地盯着伽马利奎因，对方为了和他交流，甚至将飞行位置都挪到了能和‘二号管理员’平视的地方。 信息差的优势正在于此，当某个体拥有让人绝不能忽视的强大力量，又具有某种令人难以辨明的、模棱两可的来源，在缺乏情报的前提下，敌人自然会根据他们已有的信息，对此个体进行推测。虽然不至于就此确信，但敌人只要乱想，就是个好事儿。 当然，聂维扬并不会觉得自己是完全立于不败之地的。 他早就发现，他的精神力依然有极限，但他能调动的精神力却近乎没有极限。这些多出来的力量，这些‘破表’的力量，它们必然有其来源，但精神力与思维和灵魂强相关，它们是完全互相绑定的东西。 能调动这些力量，证明他的精神与某个强大的灵魂，或者某个庞大的精神集合体——产生了链接。这链接出现的时间，应该是他上一世死亡后到这一世重生前。但他完全不记得相关信息。 这很可能是‘知识’的重量超出承受极限，触发了精神自保程序。 那么，人死亡之后，灵魂会去到哪里？ ——幽界。 问题的答案恐怕还是在幽界，在搞明白这一切之前，聂维扬不会对这份力量放心。当然，心理活动不影响他表面的平静，他总是如此。 此刻，伽马利奎因在继续尝试与二号管理员交流，事实上，这只渡空魔最开始根本没怎么相信它自己说的话，它只是在叙述一个合情合理的可能性，并试探真实信息。 但通过二号管理员的一些细小反应，它现在还真开始相信自己的推测了—— 二号管理员的确与前文明有关！ 这家伙是个前文明智人，只是不知为何，在几万年星球屏障封闭时间过后，成了现在这含人量基本为0的样子！ “看看，您依然穿着当年的军礼服，却没有军衔、没有徽章、没有过去的荣耀与希望，更看不见文明的黎明。”伽马利奎因的声音里充满动人心魄的叹惋，“看这制服的形制，您当年也曾是一位身居高位的太空军指挥官吧？多么令人惋惜，正如希望的异化，荣耀的坠落……” 聂维扬：“……” 哦，原来这身衣服还真是前文明的军礼服……伽马利奎因要不说，他还真不知道呢。 还有，这家伙是想让他的情绪产生波动。 对方是在试探，在非战斗状态下招惹他到什么程度，他才会主动发起攻击——这一口一个希望，一句一个荣耀，但凡他真是前文明的人，现在拳头都硬了。 二号管理员做出了稍微符合伽马利奎因期待的动作：他的头轻轻倾斜向另一边，似乎产生了一丝情绪波动，又好像只是换了个姿态倾听。但飘浮在他身边的结晶碎片上，光芒轻微闪烁了片刻。 伽马利奎因：“……”这家伙是没有发声器官吗？！不对，都变成现在这鬼样子了，这家伙可能还真没有发声器官…… 算了，算了，多少也是有反应。 伽马利奎因的拳头紧了又松，它感觉自己有很多年没这样小心地揣测一个生物的思想，但它没什么办法：在它旁边，好几个比它阶级更高的渡空魔正盯着它，同时尝试测算二号管理员的情绪波动与精神力性质。 “不对啊，”一个渡空魔喃喃道，它顺手抚摸着它自己头上的盘角，缀挂在上面的金色装饰叮当作响，“情绪完全无法感应……你们探明它的精神力了吗？” “还没有。我们可能需要它再进行一次高强度攻击。” “伽马利奎因，引诱它进行攻击，和它战斗。”盘角渡空魔下令。 伽马利奎因：“……” 它瞪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画面中的绿色幻象与那道黑色身影。 我打这玩意儿？我吗？？ 就我这么个连化身都不算的意识幻象，打一个能一击拆一座骨祭庭的有智未知目标？你们是不准备把我再派到那颗星球上了吗？？？ “伽马多西娅阁下……” 盘角渡空魔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精美至极的女性面貌几乎泛着某种光彩，却令人不敢直视。 “执行命令，我的仆从。”她说。 伽马利奎因无奈地低头，毫无反抗之心：“是。” 它是对方的仆从，说是仆从，其实就是一个奴隶、一个玩物、一个工具、一个战士。它唯二的优点就是幻术高超与骗术高超，如果它失去多西娅的宠爱，很可能被不断派出，执行化身降临任务，面对那些真的会给本体带来伤害的危险。 多西娅的指令，它必须服从。 渡空魔幻象利爪绿光斐然，它的利爪上盘桓着诡异的符文，闪电般的一爪抓向二号管理员背后！而二号管理员仿佛浑然不知—— 绿光掠过！ 二号管理员全须全尾，依然飘飞在天空中，斗篷与披风翻飞。他微微回头，看了一眼那刚刚还口口声声关心友善的渡空魔。 感受着多西娅的目光，伽马利奎因的心，凉了。 “幻象？！！！！”它的惊声几乎把风都震破。 ——他妈的，它眼前的二号管理员是个幻象？！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能跟托利恩迦玩幻术？！！！ 心相棱镜碎片光芒炸开，绿色身影支离破碎，伽马利奎因精神受创，它惨叫着双手抱头。而讯山外环的山巅之上，一身二号管理员装束的聂维扬好整以暇地坐在巨石上，啧啧摇头。 “办事不力，近距离接触却没发现是幻象，伽马利奎因，又要失宠咯~”他哼笑一声，“没关系，就算没有我，你也会因为其它原因而被判定价值降低，不断投入任务。这就是托利恩迦，不是吗？” “哦，对了……” 聂维扬打开地图，找到一个特殊的白色光点，它的名字叫‘梅妍’，它现在的位置，是‘中州二号讯山’，状态是‘与玩家[日主]融合’。 聂维扬打了个响指，引爆了它。 “——现在，它们还要迁怒于你了。”他说。 远方的二号讯山中，日主的灵体逐渐充实，即使无法死而复生，作为灵体存在，对他来说也是第二次生命。 如今，那张金色面具才是他的本体，而一身衣袍，则是他自身灵体的延伸，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此刻，在他的灵体衣袍上，一张张痛苦的脸浮沉着。 梅婉和一个男性的灵魂撕打在一起，他们尖叫怒吼着互相吞噬。而一个女性灵魂脸上带着悔恨与仇恨，她刚刚靠近梅妍，梅妍就忽然仰头，脸上带着强烈的、深入意识最深处的痛苦与绝望。 “为什么？”她喃喃道，“为什么？” 明明我已经献出了我最珍贵的一切…… 为什么？ 为什么，我还是不能得到幸福，还是不能成为最重要的人？ 梅妍眼中的白色光芒越来越亮。 最终，它爆发开来！ “嗯？！” 猝不及防的日主身上，一颗白色太阳亮起，转瞬间吞噬了整个二号骨祭庭大厅内部，在驭灵信使的精神共振之下，上百个精英信徒的灵魂被痛苦淹没，而它们的痛苦又反过来撕扯日主，让他嘶吼着发出惨叫。 遥远界域之中，渡空魔的分析终于有了结果，代表二号管理员精神力的白色光辉淹没机器造像，光辉之中，有什么东西断断续续地闪烁—— “检测到幽界讯号，检测到血月讯号，检测到…… “操！智人心智海波动！跑！” 渡空魔身上绿光闪烁，它们一瞬间撤出去一百多米，但这一刻，白色光芒之中，闪现出了一个标志。 那是一个由黄金唱片、黑洞、星环、天线与星辰组成的标识，【glory space station t6】堂堂书写其上。 ——荣耀空间站！ 而下一刻，另一个标志闪现，代替了前者。它的基底是一个由圆形与放射线组成的金色标志，显然是‘太阳’。而在其之上，空心三角形与空心四边形相扣，它们组成了一支向上的白色发光箭头。【hope space station】的字样有些模糊不清，但七颗星星与双翼般的简约线条承托旗下，散发着令人充满希望的光辉。 ——那是，希望空间站！ 如同白色烈阳降世，澄净的纯白光芒淹没一切，机器、厅堂、弱小的渡空魔，此处几乎一切都灰飞烟灭，只有少数渡空魔仍然存活，被恐怖的冲击撞出不知多远。 伽马多西娅扔开被她拿来当肉盾的伽马利奎因，后者半死不活地趴在废墟里，不断咳出绿色发光液体。 远方的白日仍未消弭，那晨辉般的光芒，让多西娅深呼吸，却还是浑身发抖。 她死死盯着它，贪婪又痛苦地盯着它，即使眼睛被刺到流下绿色发光的血液。 “二号管理员……是智人心智海……”她喃喃道，“不——他是智人的潜意识海管理员！ “他就是……智人的化身！！！” 希望空间站的标志，明天会发在这章后彩蛋章。 大家晚安（嘎巴昏迷 (本章完) 第136章 盘点收获与新的谜题 第136章 盘点收获与新的谜题 心智海，本名潜意识海，别名心海、众识海、集体潜意识、集体无意识等，在人类对心理与精神有所认知的时候，这个概念的雏形就已经出现，在漫长时光中，它是智人身边极少数没有发生变化的概念之一。 “锁定这个‘二号管理员’！我们一定要得到心相棱镜！ “而且……有二号就有一号！下发命令，寻找‘一号管理员’的相关信息！” 信息急速发放至世界各地，从一座座神像下端坐的白袍人口中说出。而在新中州骨祭庭中，一道依托黄金面具的混乱人形逐渐在空气中汇聚，面具上的表情不断变化，最终定格在一个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神情。 日主？或者某种扭曲的复合体，它有着日主的外形，日主的思维，却不止是日主自己。 与它融合的每个灵魂都和它完全合为一体，整整一百二十人，一百二十份狂热，一百二十份痛苦，一百二十份绝望与对二号管理员的仇恨，还有一道从某个灵魂深处扩散向所有灵魂的、对‘聂维扬’的恐惧和恨意。 最重要的是…… 这些情绪中，隐藏着一份对‘诸神’的不满。 那不知从何而起的不满，如毒草般扎根于灵魂深处。 混乱的意识让如今的日主难以被托利恩迦读取具体思绪，他们不会得知，‘二号管理员’的精神力与‘聂维扬’的精神力波动一模一样，但是，二号管理员出现后，他们对聂维扬的监控就断开了，这件事毫无疑问。 “重点监控圣骑士聂维扬……监控怎么还没恢复？” 此刻，聂维扬刚刚走入讯山外的森林。 敌人已经消失，他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 渡空魔现在不能降临化身，它们做事还是要借日主的手。 日主对它们而言似乎有些特殊之处，此事仍需探查，聂维扬只能确定那家伙没死，因为地图上的光点仍然存在——那颗精神炸弹爆炸后的残余被日主继承了，现在，这个光点的名字叫【[日主？]】。 聂维扬也不能确定，一个灵魂集合体从内部爆炸后却没死，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他只需要点击查看个体状态，就能看到一串如[混乱][疯狂][仇恨][极端情感][灵魂破裂][心理破绽根植]之类的debuff。 他甚至还看到了一个[幽界交汇点]效果——他上辈子只见过一次这个效果，那是一个死后强行滞留在物质界尝试复生的灵魂，它吸收了太多其他人的灵魂，继承了太多心理破绽，也继承了太多‘信念’。 每次心理破绽爆发，它的信念就会破碎一次，身上的灵魂有一个被剥离出来前往幽界，加上这个效果的影响，它会以自己为圆心引发一次小型幽界震爆。 现在的日主这buff太齐了，即使是聂维扬都叹为观止，那玩意儿要是日常维持这样的状态，且不说它能不能给人类造成什么危害，它都肯定是得对渡空魔的计划造成点儿危害的，不然都对不起这么复杂的精神病。 仗着周边无人，渡空魔也看不到他，聂维扬从腰后抽出手。 他手中捏着另一块心相棱镜碎片，它的形态与飘在半空中的那一块相似又不同，正是此前在混沌避难所获得的‘幻象’属性碎片。 经尝试，这两块碎片无法互相拼合，也不知道它们究竟是同一物体的不同碎片，还是不同物体的碎片。但它们的材质一模一样，像是某种……极纯粹的心相结晶。 心相…… 说起心相，聂维扬就又想起一样东西。 那东西他至今不知道怎么使用，但它的来源显然与‘心’有关，而且，它的模样也是‘白色透明水晶’的样子。 聂维扬打开背包，他的手一翻，手中浮现一颗小小的水晶。 【[信任之证]】。 这颗水晶是他在血月上行之后获得的，它约为指甲盖的一半大小，能轻微改变外形，但除了这个功能以外，聂维扬没找到其它任何作用，于是就把它扔在了背包深处。 现在把心相棱镜碎片和这玩意儿放在一起看，还真有点相似…… 抱着试试也没什么的心态，聂维扬把它和光能碎片放在了一起。 ——白色光芒闪现。 在一抹白色流光之中，信任之证流畅地化作光芒，融入了心相棱镜碎片里。碎片似乎增大了，一向音乐不停的[禁止点播随身听]忽然传来‘滋滋’两声杂音，随后浮现了一段有些耳熟的悠扬旋律，又很快消失。 聂维扬的呼吸一顿，依然保持在二号管理员状态的外表，让他看起来像一座黑铁雕像。他快速且谨慎地探查了周边环境，却没有发现丝毫异常之处。好一会儿，聂维扬恢复正常，开始思索那段旋律的来源。 这段旋律太熟悉了，轻盈又忧郁，他肯定在哪里听过。难道随身听以前播放过？或者上一世有人在篝火边唱过？聂维扬在脑海中搜索着过往，他的记忆如同骏马，一程一程回返，到上一段岁月、更上一段岁月，不久，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在哪里听过它。 在网络上，在播放器里，在大学的毕业典礼上。 这是一首关于‘家’的英文歌，曲调简单，歌词更简单，实在朗朗上口。当时有同学唱了这首歌，还被人调笑“要是开学的时候你这么表演才艺，这五年优先择偶权不就到手了？” “not a shirt on my back（如今我衣衫褴褛）， not a penny to my name.（依旧是一文不名） “lord. i can't go back home this a-way（上帝啊我怎能就这样回到家去）……” 那时的聂维扬就在台下坐着，安静地倾听，安静地玩手机。他想象空荡荡的家，与自己恐怕一文不名的未来，他知道在那片土地上他不会衣衫褴褛，但未知的前路依然令他感到怅惘。 那时的他并不知道，在那之后，他衣衫褴褛过，一文不名过，但却是真的名扬天下了。 “《五百英里》……？”聂维扬眉头紧锁。 随身听怎么会突然播放这首歌？这是它第一次播放地球上存在的曲目！ 这个问题，现在找不到答案。 最终，聂维扬暂时放弃思考它，他清点了一下自己此行的收获：一个与大河有关的奇物，一个混沌避难所的管理权，当前最危险的问题被暂时解决，回归教派与渡空魔的仇恨被引导到了二号管理员身上，他还从渡空魔口中得到了一些情报。 这些情报中，他原本就知道的是：数万年前开始，本宇宙最后一代智人消逝，这颗星球就处于被封存的状态。 他原本不确定或认知错误的情报是：星球屏障之外的宇宙充满‘纷争与无限机遇’。这里的重点是‘纷争’，这与星球屏障破损、历史上智人差点被外界危机灭族这件事互相呼应。 幽界震爆出现的时间，远远早于原本他知道的时间。但他一直以为它开始出现于最后一代智人文明存在时期，这自然是有理由的：每一次幽界震爆对现实的损耗都有其定数，通过测算物质界与幽界的屏障破损度，结合一些已知数据计算，自然可以推测出它最早开始破损的可能时间。 原本地球来客以为的第一次震爆发生时间点那么晚，正是因为，这道‘虚实屏障’如今其实健康到有点过分了。 现在看来…… ……怕不是在某段历史中，有什么东西修复过虚实吧？！ 聂维扬还对‘金天主’这个‘量产型’的东西耿耿于怀。 它都量产型了，谁能保证，它不会再次被投入这颗星球之中？ 金天主时代之前某个全盛时期的智人文明，都被金天主和金天使给揍得要用人命去堆一个极限可能性。 现在的地球来客，要是碰上金天主，会发生什么？ 聂维扬比谁都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不是他想看到的。 “啊，他妈的……” 他少见地骂了一句脏话，整理思绪，看了看手里的心相棱镜碎片。 ‘光能’碎片增大了体积，它似乎能允许聂维扬进行更大的出力了，虽然目前看不出这种变化有什么副作用，但让它得到增长的道具是[信任之证]，想来这也不是坏事。 此外，他之前没想到的是——变身二号管理员这事儿，还有个附带效果。 聂维扬本体身上的渡空魔监控被清除了。 如果说，原本渡空魔在暗他在明，现在就成了渡空魔在明他在暗。而他在人类——至少华夏人类——里天然拥有更高的群体可信度与好感度，这会让他对付回归教派的时候更简单。 聂维扬揉了揉眉头，开始从地上挑拣长得不错的石头。 他要回一趟故市，向故市人托付一些事，比如在整个中州寻找可能埋藏着其它‘讯山’的地方，也比如集结力量去扬了新中州骨祭庭——经此一役，渡空魔肯定会做好准备，对方很可能强行拉出化身来，并从周边地区招来精英信众，下次再打中州骨祭庭，要是人不够多，打起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但下一次，他必须把回归教派在中州的势力一举拔除！ 而且，他还得让故市尝试叫其他人‘进入避难所后，用这个石头证章碰一下那枚硬币’。 感谢渡空魔友情提供的小型物体传送法术，操作手册内容十分详尽，虽然对方好像一点也不想让他看，但抱一丝啊，哥们儿一来就眼快全看了。 他得先修改一下施法条件，用灵魂做施法代价这种事，是绝对不行的。然后他需要将这个法术固定至证章，给它增补传送目标分辨程序，并琢磨一下，要怎样才能保证证章替换时，[人工命运]会被自动传送到他手里，且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或许，这可以借助背包功能完成操作？ 背包，这东西是个独立空间。如果有方法让证章的传送视同他自己的放置操作，这或许可行。 哦，解决这些技术难题之后，他还得编个故事用来说服故市人，告诉他们二号管理员可以是友方单位，而他接到了二号管理员的长期任务。 至于为什么其他人接不到这种任务，甚至都找不到二号管理员…… 聂维扬换回本体身份，跨上幸运签，若有所思。 “……因为，我是聂维扬？” 这章统合了一下现在用得上的表层信息，3451字（低头 把这些繁杂内容全放在一章里了，不影响之后的更新观感（ (本章完) 第137章 兄弟你又不能以发代首 第137章 兄弟你又不能以发代首 “我们要告诉所有人，二号管理员，是渡空万相的使徒！” 日主自言自语，下一刻他浑身颤抖，扇了自己一巴掌：“你想再挨一下那种攻击吗？” “不，不……”日主喃喃自语，那种天灾般的力量，神矛般的从天而降的一击……不！绝对不！“不，我不会那么做……啊啊啊啊！！！” 一场小型幽界震爆发生在骨祭庭厅堂内部，恐怖的黑暗与绚丽色彩中，灯台上的绿色火焰幽微闪烁。 片刻之后，火焰中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一股力量召唤着日主，前往神像之下。 故市大门口，聂维扬忍不住笑了一声。 实不相瞒，他赶路回来约七天时间，最大的消遣就是没事儿看一眼日主的精神状态，每次都有新样。 他是善，但他做的事善不善，是要分人的。 叛徒，奸细？ 这不算人。 “我回来了，有事进城。”聂维扬说，他扶了扶墨镜，温和地对点头：“最近有什么情况吗？” 原本低着头，一边往嘴里塞半个硬馒头一边写文档，听见他的声音猛地一个抬头：“情况？啊，有！” 她嘴角沾的馒头硬渣都飞到了手上，被她心疼地舔掉。然后她谨慎地看了一眼聂维扬的个人信息面板，对着高达27的等级数字瞳孔地震了一下，抽出一张迭好的纸，塞进他手里。 “都在这儿了，我写在纸上，方便你看，不耽误事儿。” 她说着掏出一个水袋吨了两口，把馒头硬顺下去，然后重新抱起笔记本，一点儿也没有多跟聂维扬说几句话拉拉关系的意思。 “对了，我弟弟妹妹很感谢你。”她说着，咧嘴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他们吃了肉就有劲儿了，去找了晚上帮工的活儿来做，现在我们家差不多都能吃饱……” 聂维扬微微皱眉：“你的工作，不应该只能让你们‘差不多’吃饱。你没什么事吗？” 自知失言，她顿了一下，笑容收敛了一些，却在两秒后重新笑起来。 “没事儿。”她说，“都是自家的事，嗨呀，这年头谁家没点儿困难？官方还让他们俩免费上学，中午管一顿饭呢！已经很好啦！” 她在转移话题。 聂维扬没有追问，毕竟这是人自己家的事。他只是微微点头，边往城里走边打开那张纸看了一眼，顺手给转了300银环做报酬，相当于20天的工资。 “谢谢。”他说。 看到那数字，眼皮轻微跳了跳，却没有说什么“哎呀这么多？”“不需要这么多”之类的客气话，她甚至没有表现出自己收到了钱，而是说了声“没事儿！”就笑着低头，继续吃饭，看起来毫无异状。 城门口人多眼杂，现在城里恐怕已经有些人知道聂维扬回来了。他一路进了正阳区，路上绕着他转的眼光可不少。 如今已经过了原本宗教街搬迁的时间，聂维扬上一世也是在今天进的朗城。那时，那个瘦高的黑衣青年在城门口被盘问了好一段时间，但那时候的登记文书并不是，他后来无数次出入朗城，也从未见过这个人。 不知道这一世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在城门口担任登记工作直到现在，想来最大的变故，也就是聂维扬本人了。 聂维扬想起给的那张纸条。 那上面写着的信息不多，但都算有些价值： 首先，他要找的圣枪使者易简，在他离开当天就出现了，目前居住在宛南区的故市第一人民医院附近，这份信息甚至详细到了门牌号。 其次，这段时间城里三大区没有出什么大事，但新阴区旁靠近边缘的两个小区划‘德野’与‘朝益’发生了一些事，具体信息被封锁，打听不到，但能被封锁信息的肯定不是小问题，便跟他提一提。 最后，故市旁边似乎出了个boss，探险队狼狈而归，讨伐一队狼狈而归，讨伐二队狼狈而归，讨伐三队狼狈而归……那玩意儿现在谁都干不过，在一片最好种的地上割据一方，把农学家愁得头发一把一把掉。 割据最好种的地…… 难不成是野外boss‘黍离’？那东西来源于《诗经·王风·黍离》，与农业、天时和情感有关，外貌是一个憔悴忧郁的老农，只要谁侵入它的地，就要被当高粱一样砍……那东西的刷新要求是区域粮食产量达到一定程度，上一世它在明年秋天才出现，这次提前出现，可能是因为故市的军备武力值提升了，垦荒的进度也加快了。 聂维扬摸了摸下巴。 “所以，发生了什么事？”他问。 他已经又坐在了那间会议室里，梁振端坐在他对面，黑眼圈比上次还重。而这一次，和他坐在一起的不是那位老太太，而是两个老爷子，他们的名字分别叫‘云长平’和‘林怀瑾’。 这二位农业学者前者身材健硕、后者矮瘦清癯，两者的确都愁容满面。 在他们开口之前，聂维扬忽然抬手：“稍等，我有些事儿。”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新笔记本，在上面唰唰写了一行字，递给梁振端。梁振端定睛一看，那是一行苍劲有力的利落笔迹： 【城里有内鬼，上次的谈话走漏了风声，对方很可能拥有某种远程感知或探查能力。】 这下，梁振端的脸色比黑眼圈都更黑了。他拿过笔，在笔记本上留下一行凌厉字迹： 【我会严查，给我三天时间。 【德野区出现了大规模血腥事件，受害者均为12岁以下儿童，加害者自供有饥饿原因，但一些吃得起饭的人也参与了，并且拒不招供。宗教街说他们从这些人身上感知到了邪恶气息，可能是某种邪教信仰。 【朝益区目前在封锁状态，里面闹丧尸了，不知道从哪儿钻进来的。其中出现了一种特殊丧尸，它们的眼球被一种紫色能量代替，攻击欲望极强，全属性比普通丧尸更强，且危害性极大。】 ……上一世有这事儿吗？ 聂维扬皱眉想了想，没想起来。只能说，这一世的中州比上一世更热闹了，从二号管理员出现在中州起，这里就注定了成为一片纷争之地——这是否也算是他在‘被纷争吸引’？亦或者，是他在吸引纷争？ 这是个复杂的问题。 至于特殊丧尸…… 聂维扬眉头紧锁。 ——失魂傀儡师，还是混进城里了。 【那可能是某人的傀儡。我在文件里提到过，有个职业叫失魂傀儡师，这种特殊尸体就是它的基础傀儡。寻找身上有诡异恶臭的尸体，不论是人还是动物，杀掉它会让区域内的失魂傀儡失去活动能力，除非傀儡师本人就在城里。 【注意，目标可能有伪装。 【你们找到镇守势力之证了吗？如果能尽早开始训练感知技能，情况会好很多。】 梁振端叹了口气，写下回答。 【没有，现在看来，城外那个名叫‘黍离’的boss最有可能出这东西，但城内战斗单位目前根本打不过它，我们出动过现代军队，但如步战车一类的重火力根本不被允许进入暗区里它的高粱田幻影区域，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聂维扬挑起眉头，写下回答： 【你猜在古代，开战车碾压农田的是什么结果？ 【它只是不让进，已经不错了。虽然这大概是因为，它一点都不想看到农田被碾压。我之后带人过去看看，在此之前，你们得帮我征召一个人。】 梁振端：“……” 聂维扬写着易简的个人信息，梁振端看着他，却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尴尬地笑了：“哈哈。”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好吧，现代人也是有短处的，至少这头发实在太短了，不太能以发代首…… (本章完) 第138章 二号管理员还带批发石制工艺品的？ 第138章 二号管理员还带批发石制工艺品的？ 半小时后，这个简短的商讨会议结束。 聂维扬拒绝了梁振端的一些提议，又接受了另一些提议，并且，交给了故市一些任务。 【二号管理员可以交流。它是个特殊单位，或许应该称呼为‘他’。】 思索之后，聂维扬写下这行字。 这将是二号管理员与地球来客合作的起始，他不知道这会把未来导向何方，但二号管理员身份这么强，有条件不用是王八蛋。 ——只要没人对他产生奇怪的崇拜就行。 【他的身份我还不太清楚，只知道或许与前文明有一些联系，不过不确定。大概回归教派和渡空魔会知道更多。】聂维扬堂堂正正地把锅甩到了敌人身上，【正如我之前所说，渡空魔与前文明的矛盾由来已久，如二号管理员这样的个体如果的确和前文明有关系，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在讯山的时候，我亲眼看到他们打了一架，二号管理员完胜，讯山被毁灭了，但他告诉我，这世上不止有一座讯山……中州境内会出现另一座讯山，继续播撒渡空魔的恶意。】 聂维扬的笔锋停顿，墨水在纸张洇开一点痕迹，但并不很多，这优秀的纸质，看得梁振端三人眼热。 【讯山和骨祭庭的风格与前文明截然不同，如果说前文明的风格更倾向我们幻想中的科技未来，甚至类似‘太阳朋克’一类的幻想，也就是我们在千禧年后的那几年间，对未来的美好幻想……讯山给我的感觉，就更像是某种生物科技与魔法的造物。科技的成分更低一些。 【只要它还存在于中州境内，我们就不会安生。】 梁振端若有所思地点头。 【故市会发动周围已联系上的各地区政府调查。】他的回答令人安心。 聂维扬郑重地点头。 【还有一件事。】他写道，【这里有一些东西，需要故市发动所有人，只要是进入了避难所的，就携带一个进去，用它碰一下台子上那枚硬币……】 在梁振端等人疑惑中带着期待的目光里，聂维扬掏出了……一个麻袋！ ‘轰！！！’‘咔！’ 这麻袋砸在地上，硬是把刚铺的砖地给砸裂了。聂维扬尴尬了一下：“抱歉……” 梁振端只是摆了摆手，他快步上前打开麻袋，发现里面是满满一袋石头。他拿起一块石头，忽然高高扬起眉头。 【领袖级镇守者证章·[二号管理员]- 光暗无际。- ·触碰将替换[■■■■]。 ·装备此证章的避难所将视智人为友方/中立单位。 ·装备此证章的避难所增加，将提高该星球屏障完整度。 ·装备此证章的前文明设施将不定期受[二号管理员]检视。 - 驳斥命运，因纷争将至。-】 证章？这么大一麻袋？！二号管理员还带批发石制工艺品的？ 而且……星球屏障又是什么？ 梁振端迅速翻看这枚证章，他发现，除正面偶尔闪烁的剑盾徽章外，它的背面还刻着一个模糊不清的圆形徽章。 “这是……”他谨慎地问。 【我从二号管理员那儿接到了一个长期任务，提高星球屏障完整度，星球屏障这东西我知道，但不能说。我只能说，这很重要，非常重要。】 梁振端紧紧盯着聂维扬，盯着那副墨镜。 “关乎未来？”他问。 这四个大字虽不是落在纸上，但空气中回荡的一笔一划都仿佛刻下了血痕。 未来，这个词，实在太沉重了。在和它有关的事上，谁也不能说，究竟什么是对的。 聂维扬身上的秘密太多……如今人们已经知道了避难所的重要性，那是如今人们获得经验值的最高收益途径，但现在，他要求人们对避难所进行改动。 无论是谁，在这种事上恐怕都要扪心自问：这个人，他真的可信吗？他的要求，他的提议，真的值得投入人力物力甚至人命去做吗？这样以现有好条件去做赌注的事，真的有尝试的必要性吗？ 聂维扬微微低头，他一手扶着桌边，似乎陷入了沉思。房间里的空气落入一片寂静，风声、心跳声、门内外所有的呼吸声，这一切前所未有的清晰，它们汇聚在前路上，汇聚在条件列表里，只等聂维扬打下印章，就将发往黑暗，为他这一决策而动。 良久…… “关乎未来。”聂维扬回答。 他没有摘下墨镜。 如今他已经明白，他的精神力大概率是链接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玩意儿，因此，他的眼睛正在变得越来越恐怖，这是精神力在逐步增长的表现。 就算是哪一天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瞪一眼某人就能击溃对方的信念，他大概都不会很惊讶。 【你们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但我建议你们相信，这件事与当初的新世界降临，重要程度是一样的。保护世界屏障，是我们共同的责任。】 聂维扬落笔。 【此外，我有一件礼物给你们。它在你们手里，能发挥的作用比我大得多。 【但别让我看见它出现在外人手里，否则我会把流出它的人头挂在城门上。】 神色如常地写下恐怖发言后，聂维扬抽出了此前在何离身上缴获的项链——[奇物：大河之威·中州]。 梁振端接过它，忽然眼前一亮，第一次激动地瞪大了眼，双手攥紧了这条项链。 他为什么激动？ 难道是因为河伯？或者是因为琉璃血的效果？ 不，这是因为——这条项链的第一个效果，是【使用可开拓[中州大河水脉地图]】！ 这个效果放在一个人身上普普通通，放在十个人身上还算有用，但如果放在中州城中的驻军与可靠的职业者身上呢？ 这代表的好处，太多了！ “我们该怎么感谢你！”梁振端激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双手紧紧抓住聂维扬的手，用力上下摇动：“我们会调查那些东西，还有——”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本书。 “这是我们最近获得最重要的物品之一。你看看，你用得上吗？” 大河：他们偷窥我，他们偷窥我啊！ (本章完) 第139章 团队邀请 第139章 团队邀请 【[技能书：善恶辨知] 技能书- 一本有些意思的技能书，副作用非常人所能承受。- ·使用获得被动技能[善恶辨知]。 - 朋友，有兴趣来当獬豸吗？-】 …… 【[善恶辨知] 被动技能 - 辨是非曲直，识善恶忠奸。- ·强化持有者直觉。 ·持有者恒定对外界任意目标的善恶感知。 ·持有者可辨明目标内心状态。 ·熟练度提升后，该技能可催生新被动技能[思维辨知]、主动技能[优选辨知]。 [警告]：该技能无法关闭，可能对持有者造成心理创伤。】 …… 聂维扬看着那本技能书，来了兴趣，他盯着它，若有所思。 “你们为什么不让自己人用？”他问。 “同样的技能书我们有三本，另两本已经有人用了，他们表示压力非常大，要我们谨慎选择第三个人。”梁振端说着，露出一个微笑：“而且，你也是自己人。” 聂维扬愣了一下。 片刻之后，他双手接过这本技能书。 [善恶辨知]……这个技能，上一世他见过。 那时故市有好几个人拥有这个技能，最初那个人是个审讯专家，后来与聂维扬成为了朋友，又后来成为了聂维扬的下属之一。 据那个人自行提交的资料所言，这个技能有三个没有写明的负面反应： 一、这个技能无法具体分辨言语真假比例，无论是九真一假还是九假一真，都被一概而论地判断为‘谎言’。这非常容易导致持有者误判信息，甚至盲目对受审者产生不必要的过度怀疑，让信息的获取走向弯路。 二、如果持有者自己撒了谎，它同样会产生判断与反馈，这让持有者永远无法欺骗其自身。但人生在世，又有谁完全不会欺骗自己呢？人有时候是需要骗一骗自己的，这样人才有活下去的动力。 三、如果持有者走向邪路，该技能会产生负面反馈。 而且，它催生的两个技能更是效果强大。 前者是符合刻板印象的读心术，但同样无法关闭…… 后者是符合刻板印象的‘超直觉’或‘情报推算’，持有者可以更高效地观察并收集情报，然后结合现有情报，在不同选择中快速找出最优选。 但这将大量消耗持有者的精神力与生命力，导致持有者的衰老比常人更快，且容易在不计其数信息中过度消耗心神，思维不自觉失去感性。 当然，这些事，如今的故市，都是不知道的。梁振端把这本书给他，真的只是因为，他或许是眼前最好的人选了。 可故市不知道，聂维扬自己却很清楚…… 如果接下这本书，就等于接下了一份分辨善恶的力量，一份规划选择的责任，也是……一份完全看穿身边一切，无差别接受所有信息的，压力。 聂维扬沉吟片刻。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使用了技能书。 “我明白了。”他说，无论是梁振端还是其他人，都一时间没搞懂他明白了什么，只是听他道：“我接受。 “对了，我要找的人，你们找到了吗？” …… …… 又半小时后，聂维扬见到了两个人。 他们一男一女，都很年轻，前者容貌俊秀，看得出平时习惯了用笑容去争取他人的亲近，后者脸色冷淡，身上带着一丝淡淡的自闭。 不过，不论哪一个人，当他们在各自的家里或工作岗位上突然被带到这儿来，看到本地最高官员和传说中那个……呃，夜鹭圣骑士……坐在一起，一时间都是神色精彩又乖巧至极。 “别紧张，圣枪使者易简，极寒法师寒江雪。”聂维扬露出一个微笑，他站起身来，拍了拍手：“我们到旁边聊聊。” 此前聂维扬给过故市一份名单，那上头写满了他想找的人，这二位正在其中。 圣枪使者易简，男，26岁，末世前来豫州旅游，大半夜刚泡进温泉就遭了传送，穿着个大裤衩子就来了的传奇人物。在他落地的成洛，被他救过的人不在少数——圣枪使者这个职业，武器是某种能量枪械，发射的是净化子弹，除了被强近战职业者近身容易走得比较不安详以外，这个职业在团队保护下简直是无敌的纯输出。 极寒法师寒江雪，女，20岁，阿斯伯格综合征，沉默是因为她真的自闭，但表面的自闭之下是内里跳跃至极的思维。她落地的位置比较特殊，是某精神卫生中心的心身科，据她自称，那时候她刚偷偷玩起手机准备听听小说看看视频，结果耳机里传来的念书声和《新世界》系统提示混在了一起，她还寻思着这一章怎么突然开新支线了，然后就发现自己横躺着被扔在了地上，怀里抱着被子，身上穿着病号服…… ——她甚至没怀疑过那声音为什么那么杂乱。 看职业名称也知道，这二位卧龙凤雏都是隐藏职业。他们和聂维扬一样，也和那个失魂傀儡师一样：信念有多极端，力量就有多强。 其中，前者的信念是‘我必射落未至之风险’，衍生出的信念技能效果的‘满足条件即可发动一次必中且无视防御的强力射击’，聂维扬上一世挨过一枪，差点就把他提前送走了。 后者的信念不明，但聂维扬见过一次她的信念技能，那漫天风雪在高温事件中直接封冻了一片沙漠，足足三天后，那片沙漠上的冰雪才消失。但这个技能的消耗很大，使用过这个技能之后，此人时隔很久才再次出现。 虽然职业显然更适合团队作战，但上一世，这二位都是知名独行侠。 这一世，聂维扬决定，邀请他们加入一个松散又紧密的联盟—— “你们好，”他微笑着对二人伸出手，并展示了自己仿佛等级显示错误一样的个人资料，“我是聂维扬。” 两人一一和他握手。 “请二位前来，主要是我想问一问——你们有兴趣加入一个战斗小队吗？”聂维扬微笑着，他开门见山，但细心地选择了最符合这两人心意的措辞： “这个队伍平时不一定一起行动，但如果任何区域出现当地人无法解决的严重恶劣事件，我们就会集合，尝试解决它，”他说，“为了未来，也为了……守护这个世界！” 是的这是俩恐怖正义人（）和老聂的相性为90%以上（ 此人很会挑队友的。 以后队友会很多！ 队友，好啊！ (本章完) 第140章 前往朝益区 第140章 前往朝益区 如果易简和寒江雪是正常人，大概会问“那我们怎么联系呢？”或者吐槽“你这台词也太中二了”。但很可惜……不，并不可惜的是，此处三个人里，聂维扬可能是最正常的那个…… “没错！！！”易简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拥有强大力量的人，集结起来帮助不能自己战斗的人去战斗！就该这样……不！是只能这样啊！” 这激动的程度把聂维扬都惊了一下，一直目光放空的寒江雪更是忽然抬眼，看了看他。 “这个组织听命于谁？或者说，我们是官方组织吗？”易简问。 “不，我们是民间组织。”聂维扬回答，“但我们会享受一些……福利。” 这是此前他和梁振端等人讨论的结果之一：聂维扬即将建立的这个组织，这个目前还没有名字的组织，它不会成为一个‘官方组织’。 它永远都只会是民间组织，而且精英化，少人、强大、多做事，官方能给予他们的一些支持将以福利的名义进行，而非工资、资源输送等名义。 甚至，聂维扬现在并不准备给它建立一个‘总部’。 大家都有背包，一人带个帐篷，会面时直接找个山沟沟扎营地，离开时把装备和垃圾一起带走，不暴露也不固定，岂不美哉？ 在这种大争之世，老窝这东西存在就是要被人捅的，还不如让它直接不存在，这就是高贵的不可选中…… “那更好了！”易简眉飞色舞，他根本没想到那么深的层面，只是满脑子动手时的考量：“官方组织做事，多少会有点束手束脚！” “咳咳。”路过的梁振端干咳着，仿佛突发性耳背一样地带着众人离开了会议室，他甚至把笔记本上写了字的几页纸撕下带走了，笔记本和圆珠笔则被两个农业学者顺手摸走……显然这一次会议下来，大家都很有收获。 “我们最主要的职责，其实是冒险与挑战困难。”聂维扬神色严肃，“我们会深入最危险的地方……” 易简两眼发亮，神色肃然。 寒江雪抬起了头。 “与最恐怖的敌人战斗……” 易简握紧拳头。 寒江雪直起了身。 “……并小小地解决一些危害性比较高的目标，比如强度过高的boss，或邪教徒、危害人群的职业者。” 这次，还没等易简做出什么反应，寒江雪突然问：“能刨根吗？” 这个问题稍微有点跳跃，而且像是某种废话。但聂维扬微微一愣，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在问，这些恶徒身边的其他人能杀吗？ “看情况。”聂维扬说，“人性是很复杂的，所以事项也很复杂。” 寒江雪又蔫了下去，满头雪白的中长发都好像失去了光泽，整个人看起来很想睡觉。 她明显是某种黑暗生物血统，但除白发外，她的外表看起来毫无异状，双眼也是正常黑褐色，整个人乍一看就像只有黑白两色似的。 “所以，”易简终于问到了那个问题：“我们应该怎样联系？” “如果你们选择加入，”聂维扬说，“那是第四个成员的事。在找到他之前，我们暂时不能分散行动，以免失去联系。” “第四个成员？”易简起了兴趣，“你对这个队伍的成员名单规划，介意让我们知道吗？” 聂维扬微微摇头，他顺手摸出一张纸，写了四个字： 【隔墙有耳】 寒江雪猛地抬头，她搓了搓冰冷双手，泛紫的指尖浮现一丝血色。 易简瞪大了眼，旋即立即兴奋起来，他对聂维扬做口型：在哪？ 聂维扬微微摇头，他目前还不知道监听者具体在哪，对方所在的位置肯定超出了他的视界。 “我们现在应该先去解决另一些问题。”他说，“至于这个问题，放着吧，我很快会告诉你们的。” 笑话，在[善恶辨知]面前，路过的狗都得被判一判。等他在城里走两圈，目标人群会缩小不少……如果对方知道这个技能的存在从而出城躲避，那就更好了——目标人群大大缩小，且目标主动离开了官方强守卫区域，这不是更方便了吗？ 更何况，梁振端肯定已经通知另两个扛得住此技能的人，带人去附近搜罗目标。 聂维扬告诉了他，这个人和回归教派有很大的联系，所以，那两个搜寻目标的人，很可能还带了一些宗教类职业者…… 今天，那个窃取信息的人恐怕有难了。 “我们先去一趟朝益区。”聂维扬招手，率先转身向外走去，“去看看朝益区到底发生了什么，也看看，你们的战斗力有何水准——自我介绍，留在动手之后再说吧。” 不远处，梁振端留下的几个人手立即转头去报告聂维扬的动向，很快，城中正在巡游的某两个人在一群士兵的环护下，开始向聂维扬没去的其它方向移动。在他们身边，不少道士和尚沉默地跟随着，谨慎地观察整座城市萦绕的气息。 …… 失魂傀儡师，这个目标还算好杀，只是对方本体很可能不在城内，需要铺开人手搜查周边地区，尝试打草惊蛇。 至于朝益区内部目前在发生的事……情况不算十分严重。 这里现在已经被军队包围，周围地面完全清理，即使是一只老鼠跑出来，只要这老鼠没登记，也会被立即干掉。 聂维扬带着易简和寒江雪穿过封锁线，守在封锁线附近的军人之二他怎么看都感觉有些眼熟，仔细一想，忽然想起，那竟然是他刚来故市时，在路上碰见的两个军人之一。此刻他们正对他露出微笑，而聂维扬也还以微笑。 “您……认识很多人吗？”易简小声问。 “不算多。”聂维扬说，“认识我的比较多。” 这话平淡中带着点儿狂，易简哽了一下，心说那是，从四个月前您老的名字就属于是一个天下何人不识君…… “平时称呼我，可以叫我名字，也可以按你们想要的方式。”聂维扬说着，抬眼看向前方街区，“我不太喜欢敬称。可能显得有点奇怪，但我确实不喜欢。” 此刻约摸着是个下午，阳光冰凉安静。 易简和寒江雪深吸一口气，他们闻见淡淡的腐臭与血腥气，那是风捎来的旧信——有许多生命在此处消逝了，在某个时刻，他们刚刚建起的生活，又一次被摧毁殆尽。 在聂维扬的感知中，周围人对他怀抱着各种各样的态度，士兵们善意居多，易简一直满怀善意，寒江雪心中的情绪并不明显，但也是偏向善意…… 而在此之外，朝益区的一切，充满如针刺般的恶意、敌意、黑暗与危险。 (本章完) 第141章 朝益区 第141章 朝益区 朝益区的街道不算宽阔，两旁立着低矮平房与糊泥草棚，土路上嵌着大小不一的斑驳石砖，各家各户门前均挂着一片石头，上面写着街道编号与门牌号——那是故市官方统一制作的门牌，在登记为居民后领取，用以识别与记录。 这片大小与县城相近的‘小’区划，如同一块巨大的、锈蚀的补丁，钉在故市边缘。 它的地势较低，没有太多事物遮挡视野，平房草棚，在尘土与荒草间整齐又杂乱地蔓生。 前期由故市做下的规划，血月上行时砸毁的区块，血月上行后人们自行搭建的房屋，这一切构成了一片迷宫般繁杂的领域。在血月上行之后，朝益区外的人就再难以窥探其中景象，如今巷子里又多少隐藏着丧尸，更是不能轻易进入。 “这儿的登记居民有十二万人。”聂维扬说，他带着两人走过街道，清晰地感受到两旁房屋阴影间传来的冰冷注视，以及一丝令常人心惊的恶意与黑暗。 [善恶辨知]还是有点太全面了……它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超感知技能，居然连丧尸这种无生命目标都能加以感知与判断。 “这么说，这里现在有……十二万丧尸？？？”易简都惊了。 他的攻击方式天然是一对一的，即使也有aoe技能，但对付群体怪物毕竟不是他的长项。相比之下，他更擅长盯上一只精英怪或boss就往死里打，以摧毁敌对目标首领单位的形式为己方缓解压力。 但寒江雪却是挑了挑眉：“十二万？” 听到这个恐怖的数字，她居然精神了！ ——相比六边形战士聂维扬、能打也能跑的专项枪手易简，寒江雪这个‘法师’，是个完全的玻璃大炮。 虽然玻璃，但是大炮。 玻璃是指她的冰盾视觉效果——重点是，作为冰系隐藏职业者，她不止拥有属性带来的控制能力，还拥有绝对够大炮的清场能力。对付群体怪物，正是她的舒适区之一！ 面对两人的反应，聂维扬露出一个微笑：“其实没有十二万。这儿的中心区域好像没死太多人，敌人知道自己玩脱了，在拿中心区域的四万人当人质。” 他顿了一下。 “但即便如此，八万只丧尸，加上四万个人质，而这些人质，在最差的情况下，可能已经三天没吃过东西了……” “嘶……”易简脸上浮现了一丝担忧。 “嘶……”寒江雪皱起眉头，对事情的严重性有了判断。 此刻，三人已经走进了一条狭窄曲折的巷道，道旁坍塌的院墙和纠缠的废弃物堆砌在一起，天然形成了一道混乱的屏障。 在这片死寂围城深处，尸群才是真正的主宰。它们并非游荡在边缘，而是密密麻麻地填充着这片区域的内部空间，如同浑浊潮水，在残破屋舍间蛰伏。当聂维扬等人进入，它们无声涌动，阴影中，不时有冰冷紫芒倏忽闪现，那是‘傀儡’的眼睛，为这片死地增添着一丝奇异的不祥。 一切恐怖的核心，正狡猾地潜藏于这片复杂建筑群的最深处，利用地形将自己完美隐匿。 易简扫了一眼周围，他下意识动了动手指，手中浮现两道若隐若现的光芒，这光芒规则且锐利，似乎随时能化作某种拥有机械外形的武器结构。但在真正开始动手之前，他一直面带清爽微笑，装作完全平和的模样。 寒江雪更是演都不演，她张开手，寒意升起。 空气中的水分被一瞬间抽离，寒雾弥漫间，一道庞大的六棱雪状冰晶浮现，它对称、规则、形状优雅、边角尖锐锋利。在雪中心嵌着一块白色水晶，那是她的施法媒介，也是她的武器。 就像驭灵、塑灵类的职业通常让人觉得他们与心灵、灵魂、灵体、精神等概念强相关，在新世界，几乎所有与自然相关的职业，其施法媒介都是，或包含了某种结晶。 在这之中，尤其自然元素施法者与召唤师的表现更是明显——此前聂维扬杀过的萨姆武器就是一根水晶，如今寒江雪的武器也是一块水晶，这并非巧合。 冰晶塑成，在清脆开裂声中崩解，化作支离破碎的利刃，环护在寒江雪身边，在丧尸出现的第一时间，就会有一块冰乍射而过，‘噗！’一声打入丧尸大脑，并在其中爆炸，破坏其神经。 只有被一层冰块包裹的水晶落在寒江雪手里，它的冰层仍在生长，迅速化作一把近似登山杖的法杖——它甚至还带了一道锋利清透的冰制镐头！ “……你以前玩户外？”易简悄悄问。 “不玩。”寒江雪回答。 假话。聂维扬做出判断。但他没有发出疑问，只是道：“你爬过雪山？” “爬过。”寒江雪又回答。 这次是真话。 聂维扬看了一眼那些散落在空气中的冰晶，它们典雅的外形、精巧的排布与美丽的光影，让他沉默片刻，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你是个风景摄影师。” 寒江雪看了他一眼，有些惊讶，然后露出微笑。 “是。”她说，“但我运动能力不好，非常讨厌爬山。” 好吧，运动能力不好……这好像是阿斯伯格人群的某种共性。 聂维扬微微歪头。 在上一世，他对这点倒是深有体会：某次和对方短暂合作时，对方在一片禁法区里跑两公里路硬崴了三次脚，气得出了禁法区就一个急刹车，回头要把敌人的头冻硬了掰下来当球踢…… 也不知道要是真踢了，会不会给她的脚伤雪上加霜。 此刻，他们已经抵达了中心区。 这里的平房门窗紧闭，仿佛被遗忘。木棍结成的小门遮挡着草棚和平房里的人们，囚禁着这些最后的生还者——正是这些被当作活体盾牌的无辜者，像一道无形的锁链，死死扼住了外部军队的咽喉，令任何旨在摧毁源头的雷霆一击都不得不被取消，让局面陷入僵持。 这片区域，已然成了一个由绝望、腐烂和致命威胁构筑的地狱。惊恐的居民蜷缩在自家角落，透过窗棂的缝隙或门板的裂痕，绝望地窥视着屋外近在咫尺、逡巡不去的丧尸身影，在他们之中，战斗单位已经很少了——敢于战斗的人在最早时就被袭杀，那些丧尸显然有所规划…… 这里，似乎，已经陷入了绝望与凝滞。 ——似乎。 抱歉之前有少许内容又被win11漏掉了，目前已增补在上一章。 太奇怪了……在换11之前从来没有碰见过这种漏字甚至操作失效导致缺一小段的问题，在网上四处查了查，发现好像不止我一个人碰见了这种事，只能说希望他们做操作系统的时候能少写点bug给大家吧……………… (本章完) 第142章 引人注目 第142章 引人注目 ‘嚓！’ 剑光闪过，一颗头颅飞了出去，密密麻麻的寄生虫泼洒出来，断裂的躯体在地上蠕动，被残留的白色光芒灼烧到嘶嘶作响。 聂维扬左手持盾，拨开无头尸体。 他一身银色铠甲，外套黑色风衣，[震辉]的蓝色结晶盾刀在空气中泛着寒光，满布盾面的三角凸起叫人看了眼晕。在他手中，长剑上淋漓流下腐朽的黑红液体，与其中坠落的寄生虫一同被白色光芒烧焦净化。 聂维扬抬起眼，隔着干草阻隔的窗户缝隙，他看到了一只惊恐的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起了朗城，还有那间教室——他想起那时与孩子们隔着木板缝隙相望的感觉。那时复杂的心情如今似乎又有一瞬间浮现了，聂维扬对窗户里的人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唇前。 房间里果然没人发出声音。 片刻之后，一只手犹疑着扒开稻草，仿佛伤疤被光影的边界刮开。聂维扬看见了一家三口，那是一对年轻夫妇，还有一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孩，前者二人面有菜色但依然文质彬彬，在地球上应该也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后者怯生生地躲在两人背后，偷偷看着聂维扬。 “您好……”那个女人小声问，“请问，我们的军队……什么时候来呀？” 聂维扬愣了一下。在他身边，原本正转头四处看的易简下意识回头，寒江雪倒是没回头，只是一片冰晶‘歘’一声飞出去打爆了一头丧尸，而她低着头踢了踢地上暗红腥臭的泥土，又搓了搓她冰凉的手。 重物落地。 “他们已经来了。”聂维扬轻声说，“但你们在这里，他们投鼠忌器。” 听见前半句，房间里两个成年人的眼睛亮了起来，听见后半句，他们又失落了下去。 然后，女人尴尬地抿了抿嘴，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钱袋，那是‘玩家’拿出银环时自动生成的袋子，无法二次加工，无法离开银环独立存在。 “这是我们家所有钱。”她说，旁边男人也点了点头，“我们想用这钱，换您三位带孩子出去，只带孩子就好，把他随便放在部队的人旁边就好，您看……？” 寒江雪用力一踢泥地，踝关节传来细碎疼痛，她沉默地忍受着。易简仰头看向聂维扬，好像想说些什么，但他也忍住了。 “不行。”聂维扬回答。 易简一急之下急了一下。 面对这一家人失落的目光，聂维扬沉声道：“我们现在有自己的事做。” 力量与信念流淌于他的声音之中。 “好好待着。”他把那稻草重新合拢，“我保证，军队会来，我也会回来。”他沉声道。 这声音不大，但四周实在安静，因此周围不止有一户人听见，随后，有好几户人扒开了向外观察的缝隙，一张张几个月前还在现代城市里养尊处优的脸，在绝望中充满期待地看着聂维扬。 期待，这个词太沉重了。 聂维扬的目光少见地回避，他带着身边两人快步走过巷道，他能听见，通过隔音效果约等于不存在的墙壁，他告诉人们的消息在迅速传播出去。这片居民区里回荡着窃窃私语声，在易简两人耳中不明显，但在他耳中声如洪钟。 又走过一处拐角时，他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那是一张泛着黄光的黄符，它贴在拐角边缘，暗中流淌着微妙的紫色光芒，这回答了聂维扬的一个疑问。 ——道士的安居符，为什么没有起作用？ 因为敌人先把道士变成了傀儡。 但在故市，每个区的管理道士都有所登记与日常轮换……华夏的做事风格是这样的。而安居符互相之间的呼应又不挑人，所以，通常一个区的安居符由多个道士进行放置，其组成的系统只要有一个出问题，所有道士都会产生感知，这些道士的排班是经过统筹的，至少会有三分之一不在该区域，方便出事时立刻摇人。 所以，这些道士必然是几乎同一时间被制服的。 但道士能看见附近相对的危险潜藏在何处，因此，这个职业是最不容易被偷袭的职业之一，这种能力，被他们称之为‘天人感应’。 失魂傀儡师何德何能，可以同时偷袭至少五名道士？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非常不对劲，现在更是显得尤为古怪。 聂维扬抬手，撕下那张安居符。这东西虽然功能强大，但其本体脆弱，甚至经常被人或手贱或故意地撕去，需要时常补替。 远处的朝益区正中心小广场，五道围坐起来的身影发出嗡鸣的低吼声，他们头颅低垂，面目腐朽，身前飘浮着奇异的符咒，其中一者面前的淡金色安居符闪了闪光。 在他们身边，一条血肉腐烂至露出白骨的狗站了起来，身体与广场的石板间发出粘稠的撕裂声。 它眼中紫光一闪，几道眼中紫光熠熠的身影抽身而出，没入阴影之中。那是不知从何而来的刺客傀儡，隐匿阴影之中，极速向聂维扬等人的方向靠近！而尸犬自己则跟在它们后头，无声地盯着远方。 “……朝益区，德野区……”聂维扬喃喃自语。 在上一世，这两个与新阴区相邻的小型区划，没有发生过如今这种问题。因此，虽然聂维扬提交过大量关键信息，但在人员混杂的前提下，故市没防住敌人也很正常。 只是，失魂傀儡师那个谨慎性格，居然会在故市内动手……要知道，如今的故市状态可不比上一世！如果说上一世现阶段的故市总武力值是10，如今的故市就至少是50！ 被军队滚起雪球的前期优势，不是闹着玩的。这件事，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聂维扬微微摇头，他看着手中符咒逐渐失去光芒，随后消散不见。 他知道，他想见的东西，恐怕已经在路上了。 “好了，”他说着，起身掸了掸衣摆，“准备战斗。” 在他身后，易简轻柔地爱抚着手中枪械，寒江雪呼出一口寒气，习惯性搓着手。 一个对精英单位有高威胁性的射手，一个出门就开始删除怪海的施法者，还有一个……1级送走boss的天下第一。 这个组合本身，就已经比什么都引人注目。 而他们此次前来，正是要干那‘引人注目’的事！ 是的，变化就像导航的偏移，或许起始处只是一丁点不同，但当它扩散开来，一切都会变得不同。而如今发生的一切，昭示着聂维扬的重生，已经为这个世界带来了太多变数。 但——摧毁中州骨祭庭、杀死以后的‘河伯’……甚至早在朗城渡过血月上行时，亦或者更早——早在成为boss、早在成为圣骑士、早在重生之时，聂维扬就很清楚，迟早有一天，上一世为他留下的‘攻略’会失效。 但普通玩家看攻略，而如他这样的人，从来都是写攻略的那个人！ 其实现在的事项发展已经和上一世截然不同了（） (本章完) 第143章 一点微不足道的工作 第143章 一点微不足道的工作…… 易简靠近了聂维扬身边，小声道：“聂哥，你告诉我，我们是不是来……” 他手里拿着一把流光构成的左轮手枪，抬起另一只手，伸出两根手指，暗搓搓在光芒下的阴影里比划了两下，像个小人走路似的。 ——聂维扬明显没想直捣黄龙。想想也是，这儿堆着那么多活体摄像头，而他们这三个显眼包先天条件就不是搞潜行的料……至少表面如此。如果强冲最终目标，反而会导致对方暴起发难，杀死人质。 聂维扬明显是在故意带着两人在居民区里绕圈子，再傻的人都该明白点什么。否则，这段路难道是要带着他们拉风地走过街道清理怪物？ 这又不是走秀，而且寒江雪走着走着就开始手脚不听使唤了，走姿甚至都逐渐变形，如果不是有冰手杖撑着，在这坑坑洼洼的地面高低得栽两下，充分表演了什么叫运动能力不好。 而穿过巷子时，易简也有好几次突然被墙头上扑向聂维扬的丧尸吓了一跳，脑子还没动的时候手就已经射了好几枪出去，空气中回荡着绵延不绝的卧槽…… 聂维扬无辜地摊手，神色纯粹到让易简都开始怀疑自己。 “不。”高大青年说，“我只是看看你们的能耐。” ——此乃谎言。 这话说出来，[善恶辨知]都在疯狂殴打聂维扬的精神，但他只是微笑：“走吧，我们去前面看看。” 易简看着聂维扬的背影，脸上带着一丝疑惑，他用手肘碰了碰寒江雪的手臂，小声道：“你觉不觉得，这事儿怪怪的……” 寒江雪侧目看了他一眼。 “你知道，保密原则第二条是什么吗？”她问。 易简一愣：“是什么？” “不该问的不问。”寒江雪说。随之努力加快步伐，跟向聂维扬身后。 易简：“……” 他看着聂维扬和寒江雪的背影，自己耸了耸肩，也快步跟了上去。 黑暗中，六双紫光流淌的眼睛没入阴影之中。 …… 越靠近中心地区，道路上拥堵的尸群越多。 聂维扬一直冲在最前方，丧尸也优先攻击他。当数次有丧尸经过易简和寒江雪身边，义无反顾地冲向聂维扬，跟在他身后的两人终于意识到了，这个人为什么有此自信，敢只身带两个远程职业进入被尸群占据的地区—— 当聂维扬展示给他们一个被动技能时，两人更是长出一口气，神色都放松了许多。 【被动技能[决策：守卫]：坚定信念时，持有者周围半径50米范围的敌对目标默认优先攻击持有者，但对持有者造成的伤害-30%。】 ——真正的t位，就是要时刻开着嘲讽！ “卧槽，嘲讽带减伤，完美啊！这要是再配一个治疗……”易简疯狂鼓掌，他眉飞色舞，只觉前途一片明朗：“好！这真是好！完美的队友！” 聂维扬笑了笑，提醒道：“这个效果有坑，它只吸引没有智力的敌对目标。所以，你们被偷袭的可能性依然存在。” 他说着，快步冲向中心广场，与身后两人的距离保持在四五米左右。但当他转过一道弯，一道寒芒从拐角后的黑暗中冒出，一柄匕首凶狠地刺向他的脸颊！ 聂维扬看似毫无准备，连头都没有转过来，但下一刻，他一盾把刺客拍翻在地！ ‘嘎啷！’ 刺耳的金属断裂声响起，震辉缺德至极的立体结构盾面直接将匕首碾成一团，甚至压断骨头、压碎血肉。一具尸体吼叫着在盾下挣扎，紫光熠熠的眼睛混乱不堪，聂维扬后方寒风又起，五道寒芒同时指向他周身各处！ ‘嗡——’ 升级过的护盾白光闪耀，它的球体结构收缩在聂维扬身周，而在此之外，一层厚重的新护盾浮现。 这层护盾厚但并非全向防御，而是由交错的六边形结构编织而成，在受到攻击时，匀称的流光四散，将压力通过光芒组成的结构释放至四面八方。 聂维扬一剑斩杀了身下的刺客。 在他起身之前，一声“趴下！”让他立即伏地。 看似不起眼的寒风刮过，半空中五道刺客身影瞬间冻结，砸在地上摔的粉碎，碎块稀里哗啦撒了一地。 寒江雪放下手中冰镐法杖，轻轻出了一口气。 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似乎攻击目标感受的低温，在她自己身上同样有所体会。但她只是快步跑向聂维扬：“你没事……” “别过来！”聂维扬大喊一声。 一道黑影闪出。 那是一条漆黑猎犬，它浑身腐烂，眼中紫光明亮，黏液与血液拉扯在它身后，化作恶臭的拖尾—— 寒江雪避之不及，她的运动能力给她拖了后腿。但她条件反射地甩出武器水晶，一道完整的雪冰盾立起！ ‘砰！’ 在空隙得到冰层补充前，尸犬一头撞裂冰盾，强悍的动力将寒江雪撞飞出去。 ‘砰！！！’ 一道光穿过尸犬头颅，带着骨骼、肌肉与脑灰质泼洒，旋即消散在空气中。 易简手中抱着一把光芒大枪，它长达一米四，结构棱角分明，看起来沉重无比。他怒目圆睁，怒吼道：“操！动我队友？！” 【[必胜信念]：与目标进入战斗状态超过五分钟，怀必胜之心，永久消耗[自定义数值]全属性发动一次攻击。 ·该次攻击必然命中 ·该次攻击无视一切目标本体防御，无视中途一切阻碍 ·必中效果高于一切，无视一切偏移、引导、路径更改】 ‘嚓！’ 金色流光撕裂空气，将尸犬穿透，重重掼在地面，哀鸣声中血肉横飞！ 【[奇物·黄金恩赐]- 一柄锋锐的金色长矛，尖端结晶拥有破坏指定碳基生物基因链的作用。- ·长矛 ·能量武器 ·当前指定破坏目标：智人 - 黄金之夜的回响。-】 【被动技能[决策：前进]：坚定信念时，持有者对前方直线范围的敌对目标攻击力+100%。】 易简目瞪口呆，他看向黄金长矛上的双手，目光循银光闪烁的臂甲往上。 他看到了聂维扬的脸，没有戴墨镜的脸。显然聂维扬伏地时墨镜掉落了，以至于对方现在要闭着眼睛—— ——但是谁他妈的闭着眼睛还这么准啊？！一杆长矛隔着两三米距离精准叉中浮空目标，你从娘胎里就开始玩视觉限制兵击吗？！！ 不远处，寒江雪咳嗽两声，像个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有些惊异地看了看自己满满的血条，还有身上环绕的一圈光芒。 聂维扬呼出一口气，在四面八方的热烈嗡鸣与呼喊声中，在房屋内传来的激动注视之中，他一手拄着长矛，另一手……掏出了一副墨镜回头给自己戴上。 【[生命链接]- 一份伟大的力量。- ·链接使用者与指定目标的生命，均摊当前生命值，共享使用者生命值恢复速度。 ·当前可维持链接数量：1- 注意安全。-】 三人纷纷松了口气。 但此时，异变突起！ (本章完) 第144章 蝴蝶效应 第144章 蝴蝶效应 在四面八方的惊呼中，阴影里有足足八条尸犬涌出，将三人团团围住！ 一条庞大的尸犬从黑暗中冒出，它走过外围，它的体型似乎并非从一开始就这么大，腐烂的皮肉存在密密麻麻的条状撕裂痕迹，但撕裂处被紫色光芒填充，行动倒也不受影响。 奇怪的是，这并不是一只boss，甚至不是精英单位…… 在它脸上，竟然带着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 聂维扬与那巨犬对视一眼，心中霎时警铃大作。他下意识将易寒两人护至身后，紧紧盯着巨型尸犬的移动方向，时刻保证自己挡在最危险的敌人与队友之间，一米九的身高体格一挡，差点让身后两人以为天黑了。 他只是紧紧盯着那条巨型尸犬，尸犬也死死盯着他，在寂静中，双方都拉开了架势，将警惕拔升至满值。而聂维扬在脑海中捋了捋上一世的信息，最终确定：这条狗，是崭新的敌人。上一世的失魂傀儡师身边，根本没有这么一个战斗单位！ 不，这真的是傀儡吗？失魂傀儡师的失魂傀儡，顾名思义，失去灵魂。那些傀儡根本没有灵魂，哪儿会有这样凶性中带着拟人的神色？ 这让聂维扬想起了，失魂傀儡师的一个能力…… 【[易身换命]：一命换一命，死亡后灵魂脱离本体，侵蚀弑者身躯，对目标发起进行精神判定，成功则占据目标身体，与目标灵魂融合。】 …… ……该不会这一世，失魂傀儡师还没发育起来，就被狗咬死了吧……？ 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聂维扬盯着尸犬，若有所思。片刻之后，他忽然出声：“你想重新变回人吗？” 尸犬的专注被偏移了一瞬间。 就是现在！ 聂维扬一矛刺出，尸犬躲闪不及，咆哮一声。八条尸犬扑来，却被骤然浮现的冰盾阻碍一个瞬间，随后—— ‘嗡——’ [闪光术]！ 圆盾光芒乍破，聂维扬穿过冰霜，甩开一条挡了矛的尸犬。在这刹那间，他已经抵达了巨犬身边！ ‘嚓！！！’ 一条狗咬向聂维扬时，光芒子弹贯穿了另几条狗的头颅，而黄金长矛贯穿巨犬脖颈，毫无阻碍！ 这一下如同烧热的刀切入黄油，实在太轻松了，轻松到聂维扬都没想到。在他身边，护盾轻易将那条狗弹飞出去，27这个前期横着走的等级数字还是有点太过分了，简单的数字极致的数值，他能被这种小怪破防都算他输。 聂维扬用力一拧长矛，感觉仿佛搅拌酸奶。 他微微皱眉，却发现长矛的矛头结晶泛着一缕光芒，一个光环套在它和矛杆接合的位置—— ——基因崩解正在生效。 ……不是，它的基因崩解，不是针对智人的吗？！ 即使是聂维扬，都被此等抽象事给整不会了。巨犬狂吼着，身体扭曲变形，尾巴化作粗长骨鞭，用力抽向聂维扬。他反手掣剑，一剑劈下！ “圣辉刃！” 吃我无敌的净化之灵圣辉刃去吧！ 鞭尾被斩断，但巨犬咆哮着，就要硬生生将自己从黄金长矛上撕下来。它好像根本不会疼痛——一具尸体怎么会疼呢？这一切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它还有机会—— ‘嚓！’ 长剑贯穿巨犬眼睛，从上到下横穿头颅，把它钉在了地上。随后长矛被拔起，重重穿透巨犬心脏，这让它就像个巨大的标本，被两根钉针定死在大地的书页中。 四面八方的房屋间，不知多少傀儡与丧尸躁动着要冲进房屋，可阴影中忽然扑出成百上千职业者，其中绝大部分是刺客、窃贼等职业，少部分是拥有潜行能力的其它职业，他们训练有素，在房屋里传来的欢呼声中扑向敌人，甚至一把将屋子里隐藏的傀儡扯出！ 出事这么久，故市怎么可能没有送人进来？ 故市送进来的人可多了，只是在聂维扬的三人小队之前，他们没有能保证吸引所有敌人目光的选项！ 一共四千多个可隐匿职业扑向敌人，其中甚至有几个施法者，不知道是什么神奇职业，居然能长时间保持隐身。而易寒二人这才知道，他们打掩护的目标其实一直都在周围，只是保持着隐匿状态，和敌人几乎混在了一起。 净化与破坏的光芒之下，巨犬狂躁地挣扎着，但这只能加速它的死亡。好一会儿，聂维扬松开长剑，一手按在它头上，驱动精神力深入其脑海之中。 果不其然，他的意识接触到了另一个意识，一个躁狂不安的人类意识。 这条狗的确是个人。 聂维扬闭上眼，他抓紧时间，以一种破坏性的方式搜索着对方的记忆。 片刻，他睁开眼睛，神色复杂起来。 这确实就是他所熟知的那个失魂傀儡师，只是这一次，对方在发育起来之前，就在被追杀时进入了一座前文明生物研究所。 在那座地下研究所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聂维扬不知道，因为这很显然超出了对方的精神承受范围，在那些混乱的记忆中，他找不到相关信息。 不过，他很清楚追杀对方的人是谁—— ——黎朵，莲河一高的那只丹雀。 在这家伙的记忆中，他经过莲河一高众人在朗城附近的训练场时，看这帮孩子里有个未来可期的小女孩，就想把她诱骗出来。但他刚刚和那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搭上话，下一刻黎朵就不知道从哪儿冲了出来，嘴里叼着一根木棍棒棒，一发大火球就砸在了他脸上…… 想来丹雀这种与火和凤凰有关的神话生物血统，感知邪恶是基本操作，在他靠近那个小女孩之前，黎朵恐怕就已经冲过来了。 随后就是持续足足十天的追杀，这家伙都不知道黎朵哪来那么充沛的精力，一路翻山越岭，把他的傀儡拆了个干净，两人中途甚至还碰上过一次警戒线，很快他就被追进了一处山坳，那里有一座前文明城市，他不敢进入城市，只能随便找了个方向跑，结果很快，他找到了一座前文明研究所，于是一头扎了进去—— 等到再拥有意识时，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条狗，但却是一条已经死去的狗，还和他自己签订了契约。而黎朵倒是不见了，可能是出来太久，在前文明城市附近又待不住，只得放弃追杀回到了朗城。 此后，思维完全混乱在人与动物之间的失魂傀儡师流浪在山野中，他的自我意识每天只能清醒不到一小时，其余时间完全靠本能行动，逐渐地，他靠近了几个聚落，依从本能将里面的人变成了傀儡，在此期间，他吞噬了不止一个人的灵魂，填补了他的灵魂，让清醒时间逐渐延长了几分钟。但吞噬灵魂的感觉也让他开始成瘾，他需要更多——更多——更多灵魂，他必须得到更多灵魂……而在这附近，拥有最多灵魂的人类聚集处，就是故市！ 聂维扬眉头紧锁，陷入沉默。 现实永远比小说更荒诞恐怖，至少他的确没想到，敌人会以狗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还为了吞噬灵魂，而依从本能杀死了八万人。 但这家伙每天吞噬灵魂的数量有限，杀死八万人这件事，在它的观念中只是‘被本能影响的无奈之举’，可见它从思维到意识，都已经完全不是人了。 也怪不得聂维扬要求故市防备特殊人形生物，故市却还是怎样都没防住……这一次，失魂傀儡师根本就不是个人，行事也并非人类之举！ 聂维扬缓缓出了一口气，从巨犬尸体上站起来，拔起长矛与长剑。他低声念诵了什么，交叉武器带起一道温和光芒，那光芒洒落下来，开始净化这具尸体。 19级技能[纯洁圣化]——为秩序生物与物体附加神圣效果，为黑暗生物与物体进行驱魔与净化。当然，一如既往的，聂维扬在使用期间，最好不要让它触碰到自己。 星辰般的白色光芒洒落，聂维扬的神色重新恢复平静。在他的视界边缘，一条精神对抗成功、目标附身失败的提示，正在缓缓隐去。 如今的世界，发生了太大变化……在这个迷雾缭绕的混乱世界里，他不能假设这一切一定按他的想法前进，毕竟即使是上一世的二十年后，人们也没能完全揭开新世界的每个真相，更遑论完全控制局面。 只是现在，新的问题出现了： 前文明的那座生物研究所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才会把人变成拥有人类基因组的动物？！ 失魂傀儡师的改造血统是某种犬类，他变成巨犬，和这件事，是否存在一定的联系？ 待到净化完成，巨犬尸体失去了某种浸透人心的恐怖，残余的紫色光芒同样消失。聂维扬收起黄金长矛，转身与两个队友会合。这里没什么多余的伤亡，隐藏在这片区域中的潜行者们分工合作，有效保护了几乎所有人，而军队已经来了，正在与潜行者一同清理丧尸，那些眼带紫光的傀儡已经失去控制，它们变回普通丧尸模样，有的倒地、有的挣扎、有的试图攻击…… 它们都曾是故市居民，有自己的生活、工作与爱恨。 三人往回走去，神色均不是很好看。但很快，他们经过一间土屋，那屋子挡窗的稻草都被扒开了，里面冒出一家三口的脑袋，激动地笑着伸手对他们打招呼。 “谢谢大佬！”“谢谢大哥大姐！”“谢谢哥哥姐姐！”他们七零八落地喊着不怎么统一的发言。 三人愣了一下，随后就见路两边的房屋草棚里也冒出人来，几个潜行者和军人温和地阻拦他们，怕他们被附近可能存在的隐藏危险伤害，但他们还是对军人们笑着、对潜行者笑着、也对聂维扬三人笑着，好像一生所有的感激都从心中浮出，沐浴在这一刻的夕阳下。 (本章完) 第145章 好好吃饭，不许浪费。 第145章 好好吃饭，不许浪费。 离开朝益区好一会儿，三人一直是沉默的。 易简的表情很复杂，但他一直很安静，只是低头盯着脚下的路，不知道在想什么。寒江雪的走姿又开始变形了，这次她嫌冷，手里没拿法杖，于是也就只是一边搓手，一边目光空洞地发呆。 聂维扬带着他们走了几分钟，发现他们简直像是开了自动跟随模式一样，他往哪儿走他们就往哪儿走，不由得笑了笑。 “吃饭吗？”他问。 “啊？”寒江雪回过神来。 易简下意识反问：“吃什么？” “吃食堂。”聂维扬朴实地回答。 这个答案把两个人都逗乐了，易简更是笑起来：什么话，这年头谁不吃食堂？？梁振端都去食堂和大家吃一锅饭！ “说笑的，你们吃什么自己点，我请。”聂维扬笑起来，他带着两人走进最近的食堂，“别不好意思，以后都是同伙。” 路过的人被这措辞惊得转头看了他们一眼，易简忍不住大笑，寒江雪也抿了抿嘴，差点没憋住笑意。 食堂里飘香四溢，华夏区域生活职业里最多的就是厨师、工匠、农民与渔人，这一点在饮食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否则故市人就不该只是挨饿，而是开始大面积饥荒了。 等到两人拿完自己心仪的餐点来到聂维扬所在的桌边，却发现他面前只是放着一碗最普通的菜粥，那粥不算什么美味，是厨师职业最基本的量产食谱之一，此刻他正用一柄木勺搅拌着碗里的粥，浮沉的腌制野菜裹着粥水，表面泛起晶莹剔透的光彩。 在他的碗边放着一个白煮蛋——故市军方当初有人抱着猪崽和鸡鸭来了，这大大缓解了故市的蛋白质缺乏问题。 “聂哥，你怎么不吃点好的？”易简问道，“这菜粥味道还行，但是天天喝，总会有点腻……” 他把餐盘放下，盘子里的一些炒菜与肉丝弥漫着香气，一个杂面馒头放在旁边，浸泡了一些汤汁。 此刻，寒江雪也坐下了。聂维扬舀了一勺粥，在嘴里慢慢品味。而易简拿起馒头用力咬了一口，扎实又适口的杂面混合着菜汤的香味，让他不由得发出舒适的声音。 “我是第一次喝它。”聂维扬说。 他看着碗里的粥。 这就是故市普通人的日常食物，这样巴掌大的一碗就是一个人的一顿饭，早上喝粥中午喝粥晚上喝粥，要是有孩子，这粥还要分一小半给孩子。 原本故市的情况还没那么难过，但此前粮仓失窃一事，给食堂的供给造成了巨大的损害。至今为止，那批粮食还没有找到，大概是不可能再找到了。它也不可能是被运输到了回归教派的地盘，否则聂维扬至少也会找到一些线索…… 聂维扬想着，侧目看了一眼寒江雪盘子里的食物，愣了一下。 除了一个馒头，就是青菜、青菜、青菜和青菜，这是什么饮食习惯？ “补充蛋白质是有必要的。而且，你的职业会导致你的体温较低，有时候外界环境温度也会变低，你更需要能量对温度进行平衡。”聂维扬缓缓道，“我请客，所以你可以要点儿肉、鱼和鸡蛋。” 寒江雪默默吃草，咽下一口之后抬头盯着聂维扬看了两秒，突然端起餐盘回到食堂窗口前，过了一会儿又回来，盘子里多了一堆肉和两个鸡蛋。她满意地点了点头，低头开始一顿狂炫，暴风吸入食物的速度把易简都看呆了。 聂维扬也不知道她在那两秒里脑子里都在转些什么东西，上辈子他就没跟上过这家伙的思维跳跃速度，他只是无语地笑了，又看了一眼易简的盘子。 “吃不饱吧？”他问。 易简低头，好像有些尴尬。 “不用给我省钱，去吧。”聂维扬说。 易简抬头，脸上毫无尴尬，他眉飞色舞地蹿回了窗口，重新打饭。 正在此刻，一个人端着餐盘，坐在了原本属于易简的位置上。 聂维扬挑起眉头，寒江雪则微微皱眉，两人一同抬眼看向来客，却看到一道清瘦的身影。 “乔星？”聂维扬喊出了对方的名字，他对这个重生后只见过一次的故市当前最强刺客露出微笑：“你不去调查案件，跑这儿来干什么？” “嗯？你还记得我？”乔星瞪大了眼睛，“还有，我来吃饭。” “我为什么不记得你？”聂维扬反问。 乔星从背包里摸出小半瓶经典口味老干妈辣椒酱，拿出两个显然刚出锅的馒头，先咬了一口馒头，然后慢条斯理地用筷子给缺口抹酱，保证每一点面团都浸透了酥香宜人的油脂。 “听说你之前离开了故市大半个月，我想问点事儿，”他小声说，说着还凑近了聂维扬：“您在故市周围的聚落里，或者回归教派的地盘上，见过能吃得很饱，甚至浪费粮食的人吗？” “没有。”聂维扬微微摇头。 他还真没见过这种人。这年头哪有人会随便浪费粮食……哦，把剩饭拿去和人类碎片一起喂狗的人除外。 乔星叹息着又咬了一大口馒头，接着重新给缺口抹上辣椒和油脂，动作像是在制作什么绝世美味一样。 “刚刚在朝益区我看到你们了。”他说，“牛逼，真的牛逼。把我放在你的位置上，我只能跑。” 寒江雪继续暴风吸入饭菜，咀嚼速度简直像快饿死的仓鼠。易简端着餐盘回来看了看乔星，默默坐在了聂维扬对面。而聂维扬想了想，感觉乔星说的是那几条狗——的确，身为没什么防御能力的刺客，尤其还是早期刺客，在被包围且敌人攻击势大力沉的情况下，他的确只能跑，去外围另寻良机。 但这夸赞，肯定不是乔星的来意。 “直接说正事吧。”聂维扬说。 乔星露出一个笑容。 “我就知道你不爱听废话——咳，总之，”他压低声音，“目前有猜测，认为那批粮食其实还没有离开故市地区——” “聂先生！聂先生！”一道喊声传来，打断了乔星的声音。 徐瑞，聂维扬第一次来故市时跟随他的两个警卫员之一，他跑进食堂，在周围食客的围观下迅速找到聂维扬，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聂维扬的神色从平静到皱眉，随后他让徐瑞先离开，自己一口喝干了碗里的粥，把白煮蛋往背包里一塞，转账给三人的晚餐付了银环。 “黍离产生异动，我去看看。”他说，“你们吃完饭就来找我。好好吃饭，不许浪费。” (本章完) 第146章 黍离？ 第146章 黍离？ 故市城外，隔着两座山的地方，一群人焦头烂额地蹲在田埂上眺望远方。 “它还在移动？” “是的。” “暗区也移动了？” “是的……” 梁振端挠头。他看起来很想拔一拔自己的头发，但他忍住了。 远处，一片漆黑领域正匀速移动，那是‘黍离’的暗区。 黑暗笼罩之中，粗衣老农缓步走过田野，夕阳照不去它身边，但谁都能看得出，它这是在向故市方向移动！ “去查！故市一定有什么在吸引它！”梁振端大声道，“人都来了吗？” “名单上的120人已经来了三分之一，其余正在陆续赶到。” “聂维扬呢？” “他还没……哦！他来了！” ‘嗡——’ 夕阳染得天地间一片橙红，幸运签穿越未垦旷野，跳上田埂，直向此处而来。 光影之下，漆黑车身反出漂亮的血橙色，圆盾边的蓝色结晶盾刀与机车前后的蓝色流光化为一体，在橙红的世界里切出碧空般的色彩。 黑衣银甲的骑士身披光芒，衣甲闪光如黑铁围钻石，他侧目看了一眼夕阳——除颜色外，它与人们记忆中的血月一模一样。 聂维扬微微摇头，拧紧油门加快速度，闪电般翻越丘陵，拉起车头一跃而上，重重落在梁振端旁边，溅起一篷泥灰，斜划出一道弧线，停在一片石台上。 “什么情况？”他问。 梁振端见他来了，神色放松了一丝，回答道：“黍离在向故市移动，我怀疑市区里有什么在吸引它……” 聂维扬皱起眉头，近期无数信息与上一世留下的情报在脑海中一转，迅速在脑中组合出一个答案。 “粮食还在城内。”聂维扬的神色有些复杂，“去新阴区找……不，去把新阴区每个食堂的人都控制起来审一遍，找地窖和地下通道！” “什么？”梁振端一愣，旋即脸色严肃起来，“我们之前猜测被盗的粮食可能还在城内，你也认为是这样？” “很有可能。”聂维扬叹息道，“boss的判定可以被诱导，诱导黍离这样的boss，就要用好地、好农具或大量的粮食去举行仪式。回归教派很会这一招，因为渡空魔擅长幻术，这是他们最先学到的招数。” “在敌对目标档案的介绍里，写明了boss没有思想，这样行走于野外的文化类boss，更只是一道幻影。”梁振端脸色发沉，但不是针对聂维扬，“这里头有什么我们应该知道的吗？” 聂维扬笑了。 “是的，它只是幻影，甚至没有真正的自我意识……但你忘了吗？”聂维扬轻声点出那个事实：“boss有精神属性。” boss有……精神属性！ 梁振端忽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他此前怎么会忽视这个事实？！操！那些boss，一个个没有自我意识的幻影，它们的精神属性是他妈哪儿来的？！！ 这下梁振端真想拔头发了，但他依然保持冷静，迅速跟上了聂维扬的思路：“它的精神属性来自什么东西？或者说，来自哪里？” 一边问，他还一边扫视身边随同人员——两个近战、一个或射手或施法者的远程职业、一个可潜行职业，这是故市重要人员的基础警卫配置。 没有被称作t位的防御职业，是因为这样的人实在不多，在全世界范围内都不多，自然更多被分配在探险队里。 除施法者外，这一队所有随同人员的精神属性都比梁振端低。 而聂维扬时不时就可能爆出几句秘密知识来，梁振端必须考虑到身边人对秘密知识的承受能力。 此刻，这些人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同时也听着两人说的话，但这一次，聂维扬不止没有说出秘密知识来，甚至没有回答问题。 他只是露出一个有些惆怅的微笑，摊开手。 梁振端知道这是不能说的意思，但他还是不死心地问：“无法暗示吗？” “无法暗示。”聂维扬说。 这是真的无法暗示——毕竟，包含了民族文化、神话传说、宗教人文在内的‘文化类’boss，它的包含面实在太大，相关信息也太沉重了。 【它们的精神属性来自一个更庞大的个体，也是一个集合体。】 这句话，但凡让精神力不过50的玩家悟出来，都能直接让他们的脑子爆炸。 而且，它对面前的危机毫无帮助。 聂维扬转开头，看向黍离的暗区。 在那片黑暗世界周围，已经有近百人聚合起来，形成了一支队伍，快速跟随暗区行进，时刻准备进入其中，开始一场决死的挑战。 黍离的暗区有几十亩地，且不允许机械载具进入，挑战等级高达20级，建议挑战人数更是百人以上。 如今玩家的平均等级根本摸不到20的边，它只要进入故市，就一定会造成毁灭性的伤害。 聂维扬一脚踩在石头上，盯着远方的原野。 他能看到，故市等级在20以上的顶尖战力源源不断地赶来，他们之中大部分是中距离长兵职业，其次是远程职业，最少的是近战职业，防御与治疗论外，这两个凤毛麟角。 近战职业的高端玩家最少，这是因为近战职业距离危险实在太近，而有时候，一次分神或许就会让他们丢掉生命。 “我们的职业选择推荐、加点方案规划、最佳发育流程规划、各类职业特化战斗训练马上就会推出，等到镇守势力建立起来，职业配置会变得更平衡。” 梁振端站在聂维扬身边，对他介绍着故市的后续规划。 聂维扬微微点头，看远处的人还没到齐，他又将傀儡师的事告诉了梁振端，并描述了那个生物研究所的大概位置。 “失魂傀儡师正常强度没那么高，在当前情况下，能控制一百个人形傀儡都得算他有能耐。但他控制的傀儡实际远远超过了一百之数，这很奇怪，就像他变成狗一样奇怪。”聂维扬轻声说。 与召唤师类职业的‘建立精神连接’不同，傀儡师类职业的控制倾向于‘直接操纵精神载体’。 如此，才是‘操纵傀儡’——这样的操纵，相对更难为傀儡本身的意志所转移。 作为隐藏职业，失魂傀儡师正是其中佼佼者，这个职业的控制，需要傀儡师本身足够理解被控制者的生命形态与其中变化。 失魂傀儡师的傀儡是尸体，正是因为——生命的最终变化，就是死亡。 而死亡，又是自然孕育新生命的循环中，必要的一环。 这世上当然不止这一个失魂傀儡师，故市这一个甚至都不是最强的，最强的那个在隔壁，从雨季的大瘟疫里逐渐滚雪球发育起来…… 但即便是那一个失魂傀儡师，也做不到现在就直接控制上千傀儡。 变成狗，这事儿说起来抽象，但在聂维扬看来，可能是短时间内血统被极端纯化，以至于改变生命形态的表现。 那么，操纵目标数增加，与改变生命形态有关系吗？ ——有的，兄弟，有的。 按照聂维扬的知识储备而言，这里头一定发生了什么。如果再加上面前正发生的事件，他只会想到一个东西，它的关键词是‘生命’、‘饮食’、‘繁衍’、‘异化’、‘死亡’、‘循环’，它每一次出现，都有不同的前兆，而它的名字是—— 【世界boss·生杀循环之理】！ (本章完) 第147章 前兆？ 第147章 前兆？ [生杀循环之理]，世界boss，完全体挑战等级70，建议挑战人数5000000。 是的，五百万个七十级以上战斗职业玩家，才能考虑挑战这个boss的完全体。也就是说，但凡人类运营不好，都不用考虑挑战这东西了——而在上一世，人类的确没有挑战过它，只打过它的分体。 是的，生杀循环之理的存在形式与‘食梦’相似，它的本体存在于某处，每次降临的boss都是一个分体。 而分体降临的前兆，就是在某地区内，以人为结合自然演化事件的形式，将‘生食衍异死循生’这套循环转一遍。 事件影响范围越大，降临的分体等级越高。 可是——这不是个中后期boss吗！人类开启互联网之后才召唤出来的东西！在互联网服务器启动之前，这东西应该一直是按照本能行动的沉睡状态才对！ 怎么现在发生的事件与人物要素组合起来，越看越像是它要出来了啊！！！ 聂维扬想到这个可能性，整个人都快麻了。 他很清楚，如果他的猜测是对的，如果这东西真的不合常理地提前苏醒，如果它真的成功降临在故市的地界上，这里所有人都会死！所有！ 包括现在的他在内，无一例外！ 而他无论怎么想，都感觉‘召唤循环’，已经走过了‘异’和‘死’，来到了‘循’——黍离走向故市，老农走向城市，它是去做什么的？它总不能是去种地的。 它是去交粮的！ 它要去粮仓缴纳粮食，而粮仓在哪？ 在它感知中，粮食最多的地方！ 即使如果不出意外，原本那个地方，不会被容纳进它的感知范围！ ——这才是，故市真正吸引了聂维扬的‘纷争’与‘厄难’！ “我去阻止它！你回城阻止他们！”聂维扬忽然回头，他一把抓住梁振端的手，重生后第一次如此急切：“一定要找到！一定要找到！！！这是几百万人的命！” 他不再等还未赶到的战斗职业者，纵身一跃就跳下了山峰！梁振端惊呼一声向前两步，却见聂维扬抄出一面铁盾，仗盾在山石上飞滑两下，带着刺眼的火飞下山坡，一个前滚翻流畅地卸力，几步向前腾身一跃，那辆流线锐利的摩托车凭空出现，载着它的骑士撞进夕阳的余晖。 他焦躁地握拳，闷吼一声，转身跑向停在后方山下的越野车。 “走！”他喊道，“回城！全体战备！召集所有人手查地下空间，今天，我们把故市掘地三尺！就算是死，我也要揪那贼出来喂狗！” …… 聂维扬化作一道流光。 幸运签的马力拉满，前端利刃与射灯打开，破坏功能开启，撕碎土石的速度比此前更快，甚至轻易剖开丘陵，撞碎巨石。 [祝圣奔袭]！ [决策：前进]！ 目标—— 轰鸣声中，他死死盯着前方暗区，甚至没有注意四面八方田野中的玩家们惊骇的目光。 ——[黍离]！ 就像一道大地上流淌的白蓝光辉，一道耀眼的闪电劈进暗区！ 幸运签轻易撞入这黑暗之中，高粱地对外来载具的拒绝无法对如此强劲的破坏生效，刀锋般的叶片幻影摇晃着，切在护盾上的声音砰砰作响。 黑暗边缘，残阳如熔金倾泻，与高耸的红穗屏障融为一体。叶脉流火，穗顶灼烧，但这炽烈仅存一息——天黑了，夕阳匿迹，暮色自大地深处翻涌而起，如墨汁滴入血池，吞噬每一寸天光。 红与黑在叶尖、穗隙、摇曳的杆影间绞缠撕咬，最终混沌难分。 机械巨兽般的机车劈开穗海，将作物的幻影碾向两边。涛声低吼，卷起沉滞的泥土气息，骑士如一柄寒刃，劈开这红黑交织的帷幕，所过之处，只余一道疾速弥合的裂痕与簌簌战栗的黑暗。 天地色变，暮色四合如铁幕垂落。唯余那道轨迹刺破混沌，没入高粱地深不可测的腹心。 暗区之外，所有人目瞪口呆。 而暗区之内，在聂维扬听来，外界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余叶片沙沙声窸窣作响。他挺起黄金长矛，化作一道耀光，撕裂黑暗！ ‘砰！！！’ 如老农状的怪物被撞飞出去，在地上滚出几十米远，但暗区一瞬间静止，并未跟随移动。 【您对[黍离]发起主动攻击，进入战斗状态。】 聂维扬一个压弯漂移，溅起一环泥土，也劈开了一圈战斗空间。他大腿夹着幸运签，手中一抖长矛，洒下一串黑雾缭绕的血迹。 “高粱还没收完呢，”这驱车碾压田地的恶徒露出微笑：“怎么就去交粮了？老丈？” 伪装成老农样的怪物慢慢从倒伏的高粱上爬起来，它抖了抖背在身上的麻袋，佝偻的身体慢慢转向聂维扬的方向，破草帽下露出的，是一张毫无五官、被黑雾填充的‘脸’。 …… 【‘黍离’： 游走型野外敌对目标领袖单位。 在任意形式的界限战争中巡行于农田，占据最好的田地，对农耕者而言并非善类。 ·暗区中充斥[时年作物]，存在[时年作物]的区域禁止无破坏技能的普通载具进入。 ·[时年作物]每破坏10%，将获得一个负面效果[谓我心忧]，持续失血的同时降低攻击频率/攻击欲望。 ·[时年作物]每破坏10%，将获得一个负面效果[谓我何求]，持续失血的同时为[时年作物]少量恢复生命值。 ·每三次普通攻击间隔后，释放一次范围技能[春生]，少量恢复[时年作物]的生命值。 ·每释放三次[春生]之后，第四次[春生]变更为[夏长]，对[时年作物]范围内目标造成一次范围伤害。 ·如[时年作物]被破坏，每杀死玩家x10，生成一亩地[时年作物]。如未被破坏，则释放一次[秋收]，对前方扇形区域造成一次高强度范围伤害，同时破坏区域内[时年作物]。 ·如[时年作物]被破坏，每11次普通攻击间隔后，对空地释放一次[冬藏]，向其中所有目标造成一次附加[寒冷]与[迟缓]的范围伤害。 ·每次释放[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将储存技能释放记录，记录满足四季循环，则对暗区内释放一次大范围伤害技能[彼黍离离，彼稷之苗]，造成伤害的同时刷新所有[时年作物]。 ·击杀需同时摧毁[粮袋]与99%[时年作物]。 -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高粱簌簌，暗区之外众人开始进入。 风衣翻飞，聂维扬死死盯着目标—— “——抱歉了。”他说。 倒伏的高粱地里，他握紧了长矛。 (本章完) 第148章 光与火 第148章 光与火 倾倒的高粱地里，老农左手掣出一把两齿钉锄，右手从麻布衣下搂出一把短柄镰刀，疾风般扑上前来！ 聂维扬手中圆盾一顶，辉光炸裂！ ——[闪光术]！ 暗区中光亮尤其显眼，聂维扬前方数米范围内几乎被淹入光芒之中，队友被高粱帷幕阻隔而未受影响，黍离直面闪光照耀，却也只是停顿了一下。 ‘嚓！’ 幸运签车头偏移，锄头擦着漆黑外壳划下，旋即就是镰刀横劈！ 寒光乍破，断夜黍一线。 这两下合算黍离的一次普通攻击，纷飞黍穗之中，聂维扬猛地往后一仰，手中却是长矛插地，拧动油门！ ‘砰！’ 自重、破坏技能、加速度，幸运签以长矛为圆心划出凶猛的弧线，沉重撞击未能把黍离砸入高粱帐中，但也阻挡了它的来势。 镰刀与震辉擦出刺耳响声与一串火，盾面落下一道凹痕，刀尖也略微卷曲。 ‘轰隆！！！’ 高粱地里发出轰鸣之声，一道喊声响起：“砍高粱！砍高粱！” “明白！”周围传来声音。 男女老少，上百个等级超过20的玩家均已进入黍离的暗区，只是人数仍未抵达上限的130。 一个中年男人推了推眼镜，左侧的红色镜片里映着一片只有能量反应的世界，他从腰侧拿起一本厚书，那是华夏地区学者的通用武器‘著’，威力取决于承载的知识重量，必须由使用者自身或另一名学者编写——“雷火钧锋！” 他一手从书里抽出一道雷火交杂的光芒，投向天空。随后，雷火在暗区的天幕之下炸散，落在每个挑战者身上武器上，为他们增加了雷火属性元素伤害。 “怎么有个物理学者？！”有人大惊失色了，“大师你回去搞研究吧！打架我们来！”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都来了你奈我何——[闪避]！”那学者一指喊话的人，一道光芒从对方身上升起，强行改变行动路径，让对方避开了一丛锋利的高粱叶片切割：“还有，我不是master，我是doctor！”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他旁边跑过去，带头的女人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时候了还讲冷笑话！闭嘴吧你！少让人分心！” 说着，她又对其他人喊道：“我们来这里，是上头的决定！保护故市人的生命安全，是我们共同的责任！” 物理学者默默闭嘴，翻开手中的书，不多时，他口中念叨着什么，手中浮现一道光芒，那光芒中心枯绿发褐，越来越亮—— 【[枯枝吟]- 文学学者[于放歌]合著技能。- 释放要求：用超过60分贝的声音朗诵《枯枝吟》 瘦骨立寒穹，沧桑见野峰。 莫言空寂寞，冻土蕴春烟。 ·释放一个[枯枝吟]，对目标范围内[植物]施加[枯萎]状态，该状态视同[流血]，持续60分钟。 ·对范围内友方目标施加[蕴春烟]，60分钟后获得1%全属性加成，持续5分钟。 ·极易吸引范围内植物相关敌对目标仇恨。 该技能需释放者持续引导。】 合著技能，学者在其他学者武器上留下的一次性技能，使用者必须完全理解其内核，否则不可激活。因此，理科合著技能最少，艺术合著技能次之，文学合著技能最多，毕竟理科不会就是不会。 [枯枝吟]，这个技能……增益了吗？如增。但它对植物产生的负面效果，太适合出现在这里了！ 随着念诵声响起，枯绿泛褐的流光扩散，没入高粱之中。黍离骤然回头，填充面目的黑雾流动—— 聂维扬见状不好，立时高举长矛，光辉四射，他一矛下劈，锋利的结晶利刃撕裂空气！ “——我之道义！！！” 神剑般的光辉撕裂黑暗，纷飞高粱之间，一切炸散的技能光芒都被这一道光掩过神采，但它奇异地并不刺眼，甚至不夺任何色彩，只是堂堂一道光芒降世！ ‘轰隆！！！’ 大地震动，众人的视界被光淹没。随后出现的，是一道长约十五米的发光地裂。 它不长，但极深且裂痕集中，如同一道前冲利剑，当黍离滚落裂痕之下，光芒冲天而起，给了它第二次伤害！ 即使黍离作为boss的体重比人重得多，它也得吃这一套地形坑陷。只是很快，一把锄头从坑下的光芒中探出，重重砸进土石之中，慢慢将黍离拉升起来—— 聂维扬一振电光闪烁的长矛，带着十几个从高粱深处冒出来的近战职业者，直冲向前！ …… 是的，黍离的机制非常阴，阴得没边了。 充足人手、充分的范围杀伤力、强大的指挥调度能力、对己方战斗力与敌方战斗节奏的估算……这四条但凡缺任意两条，打起来都是注定完蛋，只是支撑时间长短的区别而已。 此前故市人三次讨伐黍离未成，并非故市人之过，只是这东西机制属实缺德，容错率太低了，再加上等级限制，每次挑战失败，撤退的人手下次还要带伤接着上。 即使有情报、有战术规划、有执行力，一旦有人产生失误，可能就会导致全盘溃败。 而人是不会没有失误的——人是人，不是npc，再怎样尽力训练排除失误可能性，人也不可能完全、彻底、不可扭转地保证任何一件事的成功率是‘100%’。训练、配合、临场发挥、各类学者与后勤职业的研究与支持，任何一项都必不可少。 如果想全面提高容错率，就要有某一环节承担更大的压力。 比如，防御职业完全拉稳boss的仇恨，让其他人得到更大的发挥空间—— 而这，就是防御职业的存在意义！ 这一战，聂维扬的一切行为，都是光明正大的，值得信赖的。 冲在人群最前方的人，必须如此！ “远程职业跟上！”高粱地里，一个战地指挥官钻出来，他大喊道：“其他人倒燃料！” 如三头水蛇那样水脉相关boss，其特性是[绵延不绝]，农耕与植物相关boss的特性则是[生息循环]和[生生不息]。所以黍离的作物如果清理不好，就会反复刷新、反复折磨挑战的玩家…… 但人类怎么可能跟它慢慢砍高粱玩儿？ 被占据的沃土？无法利用的植物？ 烧荒，才是人类的传统艺能！ “他妈的，随便打啥都掉那么多燃料，就是今天用的！” 穿军装的指挥官一把揣起帽子，从背包里抄出一个塑料提箱。 如果说，毒是人类以弱胜强的工具…… 那火，就是人类反抗万物，以命搏命，甚至同归于尽的工具！ 夜幕下的暗区中，战斗如火如荼。城市街道上，一行行火把点燃。 “宵禁开始。 “都进屋了？那我们的人，也该进屋了。” (本章完) 第149章 来吧 第149章 来吧 此刻城市嘈杂又空旷，数以万计训练有素的战士推开公共场所大门，或敲响人们的居所大门。 梁振端脸色阴沉，他握着一个火把，与众人一同走进一座食堂。 火光照亮寂静无人的食堂，众人的脚步尽可能地放轻，也还是在空旷宽大的空间里激起回声。 烟火气、人身气，一切未散尽的气味在此处流淌，而梁振端大手一挥，刮起一阵寒风： “搜！” 阴影里有什么东西跑了过去，立即就有几人追上，不过一会儿，警卫员拎回来一只黑漆漆的大老鼠，竟有手臂那么长。 就现在这条件，蟑螂都得上菜盘，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老鼠？ 梁振端黑着脸，与旁边同样黑着脸的老道士对视。 “召唤物。”后者说，“有人的召唤物是老鼠。” 这下，连找不到目标的信息泄露案，或许都债有主了。 梁振端的怒火燃烧，但他神色清明，沉声道：“把下水道，都打开看看！” …… 如今这么大的问题，只靠精英是解决不了的。 聂维扬和梁振端的决定是，前者带战斗精英们清理城外的重点目标，后者带其他人寻找并处理城里的诱饵。 无论是分兵还是互换，都不可行。 boss有人数限制，只能让战斗领域的精英来玩命，普通人来再多也是被割草。 而城区里的地盘太大了，几百万人的城市，精英撒进去搜索？水都不算。 就是要普通人、正常人、普罗大众，要那些时常被人忽略的力量，去掘地三尺！ 聂维扬相信他们的力量。 他坚信故市里的人们会解决城里的问题，就像他和如今的战友们，会解决城外的问题！ 随着高粱地被破坏的面积越来越大，黍离身上已经出现了四层[谓我心忧]，它开始持续失血，但速度不快。它的攻击频率也降低了，但依然凌厉凶猛。 同时，[谓我何求]和[春生]正在为剩余高粱植株回血，这让众人的破坏进度也越来越慢。 但没关系。燃料，撒完了。 此刻，暗区里蒸腾着浓烈的汽油味，指挥官却并未下令点燃。聂维扬清楚对方在等什么，他也在等那个时机。 黍离砸下锄头，随之又是一镰横劈！ 但这一次的横劈带起了一片酷烈寒风，黍离看似用尽全力地旋身挥锄，向着聂维扬面门劈来，风雪生成其中，雪浪、冰霜、令人窒息的风与[寒冷][迟缓]两个负面状态——新世界未至的冬季，已然降临！ ——[冬藏]。 寂静风雪吹打，本就摇摇欲坠的护盾在这一击之下支离破碎，但聂维扬竟然没有闪避，相反，他持盾向前，盾面与锄刀撞击带起一连串哐啷声。 这令人牙酸的声音里，圣骑士以一己之力阻挡了大片风雪，以至于他身后的扇形区域内依旧温暖如秋，只是两侧各有一道风雪吹散，却也没碰到什么人。而聂维扬本人身上却是冰霜满覆，几乎结了一层冰壳，血量也大幅度降低。 但下一刻，一道声音传来：“[霜逆]！” 一道冰蓝色光芒闪过，聂维扬身上的冰壳转瞬融化。 高粱地边缘，一双泛着青紫的手紧紧握着冰杖，冰蓝色结晶在其上闪闪发光，寒江雪身边环绕着不计其数细小的雪状冰刀，它们旋转的方式让人觉得这是一场正在蓄势的剃刀暴风雪。她离所有人都很远，只是盯着黍离，眼中泛着一丝似要逐死的狂热，手中却高举冰杖，重击地面： “[银蛇]！” ‘轰隆隆隆……’ 霜风篷散，寒冰覆盖。轰鸣声绵延而过，地上鼓起蛇骨般的寒冰，它转瞬间靠近黍离，却在抵达前下潜入地—— ‘轰隆！！！’ 几米高的坚实玄冰自大地深处迸出，穿刺利刃般的山峰没有击穿黍离的身躯，但需数人合抱的粗细，火山喷涌般的力量，以冰裂为代价，将黍离击飞向天！ “好机会！” 另一边碧影摇曳的红帐之中，圣枪使者一跃而出。 易简腾空而起，他大笑着躬身，连普通攻击都不考虑，直接双臂向前合抱，光流转瞬间构成那一人高的大枪。 “吃我这招！”他高声喊，就像声音大小能给技能加持威力似得—— “——必胜信念！！！” ‘砰——————’ 地上残留的剑痕光芒之中，与之交叉的光束刺穿黑暗！ 黍离的防御不起作用了。它还没落地就再次腾空飞起，被直线光束斜穿半身，握镰刀的手臂看起来摇摇欲坠！ 易简开这一枪之后就砸进了地里，整个人看起来虚弱了不少，被穿行在战场上的治疗职业紧急抬走。而聂维扬手中长矛一转，能量不要钱似得注入其中，前端光辉熠熠如太阳的碎片。 他纵身向前，一脚踩上凭空浮现的冰块，一矛精准地刺中黍离肩侧，一声大喝，把它挑起，转身重重掼向远处地面！ “粮袋！”他的声音响彻夜幕。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节奏也太紧张，但依然有人反应了过来。两亩地之外，一声令人头痛的尖利呼啸传来，一支箭飞射而过，精准地穿过黍离肩头粮袋。 ‘噗！’ 空气中遗留着一道绚丽多彩的光芒，甚至还有一颗空心星星在奇特的悦耳声音中消散。 一个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的年轻女人手持一支短棒，她微笑着在空气中点了一下，轻声道：“[童话哨]。” 又是一道箭矢长啸着破空而过，播撒着星星与光芒，也带来警示与伤害。四面八方的远程职业已经自发开始集火，一道道光芒撕裂长空，为防误伤，近战职业反而纷纷攻击高粱地。 聂维扬身上，光盾再次亮起。 他往后一跃，在黍离落地爬起时，已经再次跨上了幸运签。 “注意闪避！”他高声喊道，“我把它带进去，你们点火！” “明白！”包括指挥官在内，众人齐声回答。 聂维扬拉升机车动力，蓝色流光一闪而过，利刺撞入黍离身躯，把这沉重的怪物推入高粱罗帐。 火焰升腾的那一刻，他又露出了一个微笑。一个决然的微笑。 ——来吧，来战斗，来跟随我，来烧尽黑暗，烧尽它的伪装。 如此，才能有更多人活下去！ (本章完) 第150章 先驱 第150章 先驱 火。 血月上行时，聂维扬用过一次。 掌握火，是人类脱离完全蛮荒的第一标志，因此，所有人都懂得要如何利用火、靠近火，也懂得要如何敬畏火、尊重火。 千万年来，唯有光明、黑暗、火焰与死亡的定义，从未变过。 万年如此，后万年也必当如此： 人面对敌人，就要依着光去用武器，用毒，用火！ 因为人类，就是从火开始诞生的文明！ …… 如果你挡在众人之前，那杀得死敌人的招数，就是好招数——不管重复多少次，它都是好招数。但是这次没必要在火场里挨烧，聂维扬驱车一转，扭头就要冒着大火撤退。 此前的连击、集火、［谓我心忧］的持续伤害、火焰的灼烧，这一切让黍离的血量已经下降到了82%，但聂维扬并没有放松心情，反而在身上护盾的钝响声中，脸色更加严肃。 下一刻，烧红的镰刀劈开火焰！ 黍离扑将过来，聂维扬持盾一挡，震辉与镰刀再次发生碰撞。 此时震辉的劣势也完全体现了出来：正常光面盾牌可以滑开敌人的攻击力道，但震辉不行，对外来的冲击，它只能堂堂正正去接，去承受伤害，给自身与敌方都留下沉重的痕迹。 但是…… “正合我意！” 盾面传来的强烈震荡中，聂维扬干脆不再撤离，他一矛砸开黍离，收车以防幸运签承受太多冲击，孤身在火场中与这难得的对手战作一团。 黍离肩头的粮袋不断涌出高粱米，洒落在火中化作黑雾消散。火焰与高粱地的幻影交织，烈烈红光糅成一体，所有人都在这52亩地的暗区里，也就是在同一个庞大火场里，大火融化霜雪、烧干枝叶，高粱不断倾塌，这是农耕民族看不得的一幕，但它必须上演。 十几分钟后，聂维扬带着一道流火被撞出火焰深处，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几道治愈技能落在他身上，居然没有一道是神圣属性，他侧目扫了一眼治疗职业，其中神圣属性的那些均转头离开了他附近。 故市完全知道他究竟是什么血统。 只是，只要聂维扬对国家、对人类有用，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他也是夜鹭！ 聂维扬不再去想其它，他脱下带着火苗的风衣扔进背包，盯着火焰之中走出的身影。那身影一手提镰刀，一手提锄头，布衣被大火点燃，却并未烧尽。 此处有不少人来过不止一次，早知道它不是那么好打的，也只是肃然做好准备。 火光蒸腾着翻滚着催人气血，寒江雪不再搓手了，和刚刚恢复过来的易简一人一边，站在聂维扬身后，盯着黍离的身影。 被异化的怪物，新世界遗留文明残片中，农民的化身之一。 它看上去如此坚韧，只可惜，它阻挡的，是如今人类文明的道路。 这一战至今，故市一方一直有减员，即使有聂维扬阻挡直接冲击，故市也死了六个人，还有四个，它就会释放[秋收]，并同步释放[彼黍离离，彼稷之苗]，刷新这片红艳艳的高粱帐。 但战斗，现在才正式开始！ 火燎锄镰，黍离一步向前。它冲向人群，速度与力道均非常人所能敌，只要叫它真的接近其他玩家，那就是割草环节。 但当它经过聂维扬附近，却还是不得不一个转弯，冲向了聂维扬的方向……这就是强制嘲讽的魅力！ “散开！”聂维扬高喊，“别被当草割了！” 他主动冲向前去，远离人群，去到最危险的地方。 寒江雪与易简在后方看着他，忍住了没跟上去。 他们对视一眼，下一刻，寒江雪掏出一块破了角的镜片来，放在眼前，盯着黍离手里开始降温的烧红镰刀。 她手中结晶寒光四溢—— ‘砰！！’ 在漫天飞行的技能光效之下，一道不起眼的蓝光击中镰刀。那是一块温度奇低的碎冰，清水滴落，但冰霜转眼间生长至黍离手上。它浑然不觉地再次挥起镰刀—— 四周的远程职业灵性地切换了目标。 箭矢、雷电、高压空气球、石块、能量射弹……爆炸伤害一瞬间施加在黍离的镰刀上，随着‘嘣！’一声响，这原本就严重疲劳的利刃，崩断在半空中！ 同样是物质构成的物体，boss的武器自然也有锋利度、坚韧度一类数值。 只是与玩家不同，如果boss的武器装备彻底损坏，它们要么立地进入二阶段，要么凭空再掏一把出来。 但黍离这个boss没有二阶段，再掏一把出来……它也要时间！ 黍离一镰刀挥下去，却什么都没发生。它顿了一下，张手丢弃镰刀握柄，双手持锄下砸，但聂维扬一盾拍击砸开锄柄，震辉不滑开力道的特点此刻又成为了优势：当三角结构间的凹槽卡着敌人的武器施加力量，这把武器根本无法逃脱！ 聂维扬一矛刺入黍离胸腔，武器刺入那伤口中黑暗雾气的手感，完美复刻了强健的人体。但它对智人基因的破坏性，却并未展现。 因为这就不是人。 黍离，只是披着智人同族外貌的怪物而已！ “再来！”聂维扬大喝一声。 他扑向前去，黍离同样看也不看他人，只是挥起锄，砸向聂维扬！ 当他们完全战成一团，其他人的攻击多少会落在聂维扬身上，黍离的攻击也每次都落在聂维扬和他的盾上，但他并不退缩，也不愤怒。他只是前进、前进、再前进，他将黍离推向远处，让对方攻击的余波去不到其他人身边，血量升升降降，伤势密密麻麻，铠甲也落下横七竖八的伤痕，但他只是继续战斗，甚至在血量数次降低至危险状态时选择忽视他人眼光，直接进入狂暴状态。 在他的个人状态栏里，[先驱感召]的效果闪闪发光。 故市里，满城火把也闪闪发光。 “下水道打开了，我先进！” “卧槽，这么多老鼠！” “好大的蟑螂，不对，好小的蟑螂，也不对……” “下水道里很多蟑螂，不是养殖食肉型，应该是新世界本土的普通蟑螂。”一个人向梁振端报告道，“老鼠很多，目标肯定藏在地下排水系统里。” “排水系统通往最近的河流……”梁振端摸出一张人工测绘的现阶段故市地图，和周围几人在上面指指点点，与各自的地图功能对照：“新阴区排水系统出水口，汇入主排水系统……这旁边是……德野区。” 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片刻之后，他脸色难看地抬起头。 我知道这几天一直有朋友在疑惑剧情里一些细节，但我不想在作话说太多影响大家观感。 比如八万人这么大的数字为什么能轻易被变成傀儡——可是我写的一直都是‘八万人被感染寄生虫，其中一部分成为了傀儡’呀……一个县城其实就能有三四十万人，朗城那人数是主观减了又减的，朝益区人高密度混居，地处边缘，又被暗算，传染时间至少7天难道不够吗？且老聂第一次进城的时候就说在闹丧尸了，这是坑呀。 还有朋友吐槽，血月上行都没死这么多人吧，不是呀，我最开始就说了，故市在血月上行之前是有一千多万人的，现在包括死亡和自行散走的人在内，人口损耗几百万，目前城里也只有几百万人了。故市死亡人口很多，虽然八万也不是小事。朗城那是人少好转移，还有老聂，没有这两条也剩不下太多东西，血月上行每年一次，新世界就是在逼迫人们散掉小型聚居地。 这地儿人就是很难活，别看现在情况好像还好，那是因为现在镜头都在华夏地区，前期有做准备，而且抗压性、调度能力和知识储备在这儿摆着，这地方在当前阶段的新世界基本是人间天堂了。 如果把一些情报写得太多太直白的话，真的很怕会被大家觉得是在水文和把大家当笨蛋看……（闭目） (本章完) 第151章 故事 第151章 故事 “把重武器都给我拉出来！立刻封闭下水道所有出入库，封闭一号生物研究所，那里肯定还有我们没探明的空间！把最好的潜行者小队分派到德野区和一号生物研究所，注意探明地下通道结构。 “出发之前，让他们使用河伯项链，开启大河水脉地图……” 他打开地图功能，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大河水脉，其中有几条地下暗河，正是经过了故市周围，甚至靠近了城外矿坑与几个变异生物巢穴。 这原本不应该成为什么危险来源，但其中一条地下暗河，与位于地下的前文明生物研究所交汇了。 梁振端神色严肃，又道：“注意防备寄生虫。我怀疑丧尸寄生虫与生物研究所有关，城里这段时间的丧尸问题，可能是研究所产生了某种长期泄露。” 早在聂维扬第一次来到故市之前，故市里就有丧尸出现。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有人在外感染寄生虫后，逃避检测将危险带了进来—— 但如今时间过去了大半个月，故市里的丧尸问题还是没解决，甚至小型区划中的朝益区长期被丧尸占领，以至于失魂傀儡师与它的傀儡可以混入其中…… 而失魂傀儡师原本不应这么做，它直接向故市发难，是一件于情于理于智力都不合常规的事。 变成野兽，对它的智力与人性产生了可怕的磨灭。那么，它又是为什么，能布下陷阱，袭击杀害五名道士？ ——在它背后，有什么东西隐藏着。 是回归教派吗？梁振端有一瞬间的怀疑，但紧接着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但凡回归教派真有这能耐，它们能放故市留存到现在？ 罢了。 不论如何，可以确定的是，在这件事里，失魂傀儡师，才是真正的傀儡！ “这东西一定和老鼠召唤师有关……先找到这个人！”他沉声道。 下水管道出口被钉死，粗糙的排水格栅被石头堵住，安保人员、卫士等职业严谨地守着出入口，整座城市几百万人被喇叭动员起来，快速封堵各自院子里的水管、排水口与聚居点厕所。 “好在当初规划时，就为了统一管理和防备小型变异动物，没在家庭环境装排水管。” 一个工程学者走过来，从背包里抽出几卷一人多高的工程图卷轴，他招呼手下学生小心地展开有些粗糙的纸张，用一根又长又直的木棍指了指复杂图像，圈出几个位置。 “这几个地方，我当时跟你们说过的，我要在这些地方保持通风，排放浊气。但你们说要防蛇虫，我就叫工匠做了几张过滤网，这些位置比较偏僻，敌人要是想跑，可能会从这儿走。当然，也有可能……” 木棍移动到下一张图纸上，在边缘某处敲了敲。 “这里的结构是最薄弱的，只要挖通我们的水泥墙和五米地下结构，就能进入地下暗河空间，注意派人查看。” 梁振端虚心听着，一一派人前去。 工程学者点头，白发白胡子在风中摇晃，顺手拍了拍腰间的‘著’。 “我也没别的话好说，我就待在这儿，把干地质和水利的那几个也找过来，今天有什么事，你们现问，我们现答。” 此时，几个身强力壮的男男女女也走了过来，他们腰间也挂着‘著’，只是书封竟然是石质。 随后一群戴着水利局胸牌的人也走了过来，他们看上去像是刚从什么河道或泥沟里出来，还有一个人烧包地在自己的著上写着《水经著》。看痕迹，最后一个字应该还改过。 “来了，来了。”这群故市活地图纷纷互相招手。 梁振端呼出一口气，感觉轻松了一些。 地图功能不够具体，手绘地图不够生动，但这群人脑子里的记忆，一定是具体又生动，连什么地方有块石头，都能给你查出来的！ 一群人开始工作，七嘴八舌地互相校对信息。 梁振端盯着不远处被石头压住的下水管道口，搜索队已经下去了，此刻他能听见，在城市嘈杂之下的黑暗中，脚步声正在扩散。 只是，城里已经有人表示因为缺盐而腿软了。 新世界故市的盐储量实在不够多，大面积缺盐很快就会发生，他只能安排各处临时制作生理盐水，在搜索队下去之前，让每个人喝一碗。 一想到这个，梁振端就有点头疼。 “唉……”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转头把秘书拉过来，低声问：“中州各地回信，还有几个没到？” 秘书知道他想问什么，回答道；“还有五个，其中包含两大盐矿地区。” 梁振端急的揉眉头。 “不管怎样，你注意看着点，把驿站的事搞好，一有情况立刻报告给我。”他说，“我们得保持通信稳定，并准备运输井盐。” “明白。”秘书点头。 在他们说话时，地层之下的排水系统里，臭味弥漫中，一队队普通战斗职业者正在谨慎探查。 一些人手里托着各色能量光芒照明，也有一些人依靠上方格栅透下的少许光芒辨别前路。他们没有提灯，甚至没有能释放火系技能的职业者——谁都怕某些气体遇明火后燃烧。 此时，黑暗生物与具有更高感知力的血统，倒是占了便宜。 乔星竖着耳朵，仔细分辨周围回声，偶尔与其他人相遇，他只是假笑着和那些人互相点头，随后就各自路过对方的世界。 “注意分辨可能的伪装者。”他小声嘱咐身后的人。几个男女潜行者纷纷点头。 故市人太多了，这跟一些小地方是不一样的。 小地方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大家走到这一步多少对别人都有个脸熟，不容易被做手脚。但大城市并非如此，新世界是这样，地球也是这样——大城市的总体抗压性与容错率更高，小地区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更紧密，更适合个体生存，人类一直如此。 乔星穿过地下的黑暗，他微妙感觉自己现在的行为有点熟悉，但远处一丝异动让他抛开这思绪，猛地转过头去。 “什么人？！”他厉声问。 远方黑暗中，一道身影愣了一下，旋即踩着污水与秽物，回头奔入下水道深处。乔星大喊一声：“敌人在这儿！！！”就带着身边几个人动身跟了上去，毫无等来更多队友、降低个人风险的意思。 地面上，梁振端从一块石头上跳起来，他想冲出去却忍住了，只是等着黑眼圈浓重的双眼，伸手一指远方：“追！” 人如果为别人赌上性命，无非年少无知，或为了比生命重要的东西。 今天，无数人为故市人的生命奔波，以至于赌上性命。 郊外，暗区中。 “抱歉，破坏了你的高粱地。”聂维扬说。 他看起来狼狈至极，血量到底的黍离也浑身是伤，身上长满了土石与冰晶。战斗好像马上就要结束了，但在这最后一刻，他没有放什么狠话，甚至没再以利刃相对，只是用力一推，黍离就向后栽倒，黑雾填充的面貌自然没有神色可言，它仰天倒在高粱杆上，倒在红穗环绕间。 高粱米的幻影漫天飞洒，化作黑雾消散。 “我们会补种小麦，”聂维扬说，“产量比你这高得多，能养活更多人。” 在他后方，剩下的七十多人，人均带着伤痕，有些人身上还盖着半身冰壳，正在用武器邦邦敲碎。 “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聂维扬说，“计划、危机、灾难、战争……我们不会毫无所觉，不会毫无准备。我们会接住它，会停止它……我会站在阵线之前，不管你们想不想看见——” 他一边卸掉左侧破碎的肩甲，又从胸甲上拔下一截锄尖，带出一簇鲜血。 “——现在是我们的时代。”他说。 他的声音很轻，只有他自己听见，也不知是在对谁说话。在他的胸膛上，血流迅速停止，肌肉蠕动着闭合。 黍离消散了，战利品的光芒从黑雾中掉出，落在地上，犹如天星坠落。无星无月的黑暗消散，展露群星闪烁，微风流云掠过聂维扬身边，奔走在星空下，将讯息与日月相告。 万物注视今夜的故市，只为见证万众一心的时刻。见证这一代智人的最强个体，站在阵线之前发誓：我们会阻止这一切，不再重复昨天的故事。 无论是历史之前的故事，还是重生之前的故事。 他一向言出必行。 对了：忙完之后更新会继续保6争8偶尔日万。 手上还有17张必须要画的图……画完我就算暂时忙完了……就可以加更……嗯……我努力画快点吧……！ (本章完) 第152章 这都什么人呐！ 第152章 这都什么人呐！ “其实我……还……挺难受的。”易简说。 他的左臂骨折了，现在正被矫正治疗，头上不断冒出冷汗。 “难受也正常，骨头都断了。”寒江雪说，“这锄头砸得真狠……要不是聂哥在第二下代替你承受了伤害，你可能都死了。” “不只是这个难受。”易简轻声说。 寒江雪沉默了一下，抬眼看了看他。 “因为它长得像个老农民，所以你难受？”她问。 “嗯。总感觉我们在欺负淳朴老农什么的……唉，我知道这很荒谬，但……” “得了吧，你下手也没停过。我们要是不下这个手，它可就要对故市满城人下手了。”寒江雪摇头，“有时候该下的手，再难受也得下。” “……你情商真低。”易简吐槽道。当然，他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真的对一个怪物产生什么愧疚之心。附近有人正在收敛尸体呢，对凶手的死亡感到愧疚，多少有点大病。 “就你情商高，你情圣，我早前就听说过你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出门吃个饭都能碰见三个暗恋你的女人。”寒江雪吐槽。 她呼出一口寒气，薄霜结在苍白的脸上，正在慢慢融化。她动作迟缓地站起来，对关节发出的吱嘎声似无所觉。 “哼哼，老寒腿。”易简嘟囔，看着医生给自己的手臂打好绷带石膏。 寒江雪瞪了他一眼，旁边伸过一只手，拎住她的后背衣服帮她站稳，然后伸手的人蹲了下来，递给易简一块。 “吃吧。”聂维扬说，“我老家的，味道不错。” “我又不是小孩儿。”易简嘀咕着，但他还是拿过微黄的块扔进嘴里，感受一丝清甜在舌头上弥漫开来。 “今天的战斗，你一共消耗了多少属性？”聂维扬问。 易简愣了一下，猛地转头看向聂维扬：“……你怎么知道？” 正常人不该知道，他的信念技能是要永久消耗属性的！ “我知道很多事。”聂维扬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所以，多少？你为了我们做出牺牲，没人能让你白白牺牲。” “九点。”易简低声说。 聂维扬呼出一口气。还好，这是河伯项链产出的琉璃水能补充的范围…… 不过，琉璃水产量有限，一滴琉璃水是三点属性，九点就是三个月的产能，一时半会儿补不上，故市更不可能真的让一个人消耗三个月的琉璃水……而且，以易简的战斗力与品行，他本来就应该分配到一滴琉璃水，因此，这也不能算弥补。 聂维扬沉吟片刻，道：“我会把这九点属性给你补上。” 易简急了：“不……” “别说不，这是我必须做的。”即使隔着墨镜，聂维扬的神色也透出一股严肃，“以及，你应该多相信战友，别再贸然动用这个技能，别小看天下英雄，能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不一定需要你自我牺牲。” 易简愣愣地看着聂维扬，看他起身跨上旁边的幸运签，忽然对他出声：“那你呢？解决问题的方法很多，一定需要你挡在最前头吗？” 聂维扬坐在幸运签上，摸了摸车身的擦痕与一道镰刀留下的伤疤。 “这是合理范围内最高效的解决方案。”他说，“我流血还能恢复，你的属性不能自然恢复，这不一样。” 易简看着幸运签车尾的蓝光向故市而去，他低头瞅了瞅自己手臂上被技能硬化的石膏，“啧”了一声。 “你说聂哥这什么人呐，说得好像他自己是个什么消耗品似得……对了，老寒，你腿怎么样……”易简回头一看，发现寒江雪居然从背包里掏出了一辆自行车，掰了掰歪到一边的车头就跨了上去。他看得呆了：“……你去哪儿？你腿不疼了？” “回城，聂哥这么快就要回去，城里肯定出事了。”寒江雪搓了搓手，对着双手哈气，试图温暖一下指尖：“腿无所谓，能平衡就行。我先回去了，你休息一下再来。” 说着她也一溜烟跑了，结霜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 易简在后面目瞪口呆：“…………？……这都什么人呐！”他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蹿起来；“等等我！谁借我个载具卧槽！” …… 故市。 梁振端倾听汇报，脸色不太好看。 “乔星追人追进了生物研究所？果然……”他与身旁几个老学者互相对视一眼。 “前文明的生物研究所还隐藏着太多秘密。”一个生物学者说，“我主要研究昆虫，我留在这里，搞哺乳动物的去聂维扬说的那个生物研究所吧。它在什么方向？” “朗城到故市的方向，我们没人去过，地图能看不见，但出去联络各地的军人画了手工地图。”梁振端摸出一张地图，在上面找到大概的位置，用工程学者耳朵上夹的铅笔在上面画了个圈。 工程学者：“？” 工程学者小心翼翼地把铅笔拿回来揣进背包：“这个不多了！你拿炭条画！” “炭条擦不干净。”梁振端说着，掏出一支圆珠笔递给他：“赔偿。” 在四面八方诸位学者忽然转过来的目光中，工程学者满意地把圆珠笔也揣了起来。梁振端指派了几个人带队前去新的‘故市二号’生物研究所，至于故市旁边的‘故市一号’…… “我和搞昆虫的去吧，专业对口。”工程学者说，“这段时间，我也琢磨了一下前文明建筑与机械的设计逻辑，不得不说，他们的东西很像我们幻想过的科技未来，其实基本知识都是差不多的……” 水利学者震惊了：“做设计，做城区规划，还研究前文明知识，你哪儿来那么多时间？大家都是工程师，你一天有48小时？” “别打岔。”工程学者摇头，“现在乔星小队已经进入了一号生物研究所，我们得先找到这几个孩子……” “但是，”梁振端严肃地说，“故市需要您。” “那现在正是用我的时候……” “您留下来的作用更大。” “除了我，你还能找到了解前文明建筑的人吗？” “能。”一个声音传来。 聂维扬翻身下了机车，他一边掸去身上的灰尘、把被风板结的血渍剥落，一边走进人群。 他低头看了看地图，将每一条线都记在心底，随后起身和梁振端打了个招呼。 梁振端笑了，他伸手示意聂维扬：“了解前文明建筑的人，你看，找到了。” 三哥那个游戏…………不得不说虽然游戏质量得另谈，但是那个镜头已经名垂青史了【【 (本章完) 第153章 生物研究所 第153章 生物研究所 下水道的气味不好闻，但好在聂维扬等人可以直捣黄龙，直接进入生物研究所。 一小时后，他带着一行十五人，来到了研究所大门口。 这是一座深嵌在地层里的神秘建筑，银色合金闸门呈扭曲的v字形断裂，左侧门扇被混凝土碎块埋至腰际，右侧斜插进地面，露出锈蚀的液压杆。 门框残存的撕裂痕已经被岁月磨损，无法辨明来自何种生物，门禁面板斜挂在电缆上，屏幕布满放射状裂纹。门楣横梁断裂处裸露出强化金属结构，上面被贴了个标签，用红笔写着【禁止触碰】的字样。 “我们发现这里的时候，门禁识别槽里卡着半截员工证件，塑封层烂了，里头的内容一片空白，照片也是，可能被酸性物质腐蚀过。现在它被保存在故市临时博物馆里。”一个学者说。 这是一位生物学者，或者说，昆虫学家。 他率先跨过‘门槛’。 “你们为什么不修一下这门？”寒江雪问，她跟着众人，艰难地翻进去：“你们就不怕有东西进……噢……” 她的话语停住了，因为门里并非研究所本体，而是一片小型中转广场，真正的门立在更深处，银光闪闪，坚实无比。 这地方长得很像4701避难所，虽然它们其实有诸多不同。 聂维扬知道，前文明的科技相关建筑其实就这风格，看遍全世界都一样，因为它们本就是循着避难所的风格，结合智人本能认知中对科技、未来与几何形体建筑的幻想进行了延伸。 只是这么说来也属实奇怪：跨越时间地点，前文明的建筑一直沿用着同一套模板，a类型建筑过一百年也是a，b类型建筑过一千年还是b的模样，这其实非常……反人性。 “别的小队从其它出入口进入，我们从大门进去，大概五小时之内我会让其他人出来传信，如果六小时后我们自己还不出来，那就是都死了。”聂维扬语调平淡地说着一些恐怖的话，“要是我们都死了……” 他语调郑重：“跑，别留在这儿。” 寒江雪微微点头，赞同他的发言。 生物学者与身边几个学者、一群卫兵对视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而刚跟上来不久的易简喘着气摸了摸头：“对，他们的意思是你们跑快点儿，这两个谜语人都能死里头的话，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可名状之物……” 聂维扬：“……” 寒江雪：“……” 两人默默看了一眼易简，默认了他的解释。 “好吧。”生物学者摇头，摸出一张门禁卡递给聂维扬。 “这里的门禁卡，有7级权限，但这里头的设施需求权限最高等级是9。”他说，“我们找到过一张9级门禁卡，但持有那张卡的人之前病逝了，门禁卡留在他背包里没拿出来……” 聂维扬眯起眼睛。 病逝……是要多急多重的病，才能连门禁卡都拿不出来？这真的合理吗？ 生物学者微微摇头：“资源统一管理是应该的，只要不遭贼，一切都会好很多。” 说起这个，学者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我就说应该把盗贼类职业统一管理……” “都抓起来才对。” “抓起来？有背包在，每个人都是好贼，你要把所有能潜行的人都抓起来吗？那样是不会长久的。” “对啊，而且把人吓得不敢选潜行者了怎么办？这种人才我们还是需要的……” 他们说话期间，聂维扬已经神色如常地来到了气密门旁边，这门禁显然还有其它识别方式，但它们都已经被破坏了，无论是扫描虹膜的摄像头，还是采集声纹的收音器。 “如果它们好着，门禁会优先启用生物特征扫描，关闭门禁卡通道。”生物学者笑道，他指了指自己的左侧脸颊，一道恐怖的烧伤凹槽从那里横穿而过，吞没了他的下半只左耳与一小块颅骨，“这就是被它扫描的结果。” “嘶……”易简倒抽一口冷气，“这是……” “高能光束，这东西检测到非智人生物特征，就会进行攻击。”聂维扬说，“它从激活到射击的反应速度很快，让人躲不过来的快。所以，你当时是顶着护盾上去的。你知道它危险，但用自己做实验？” “非智人？我们明明……哦。”易简沉默了，他摸了摸自己藏在头发下的耳羽，皱了皱脸，三颗痣一顿乱舞。 “我总不能让学生上去。”生物学者嘿嘿一笑，“都是小孩儿呢。平时拉去抓虫挖地还行，玩命的时候要让他们上，我得被朋友戳烂骨头。” “……”聂维扬皱了皱眉：“下回再碰见这种遗迹，你们应该优先上报，让专业的战斗职业者和军人来处理问题。” 说着，他刷了门禁卡，铁门旋转着在放气声中打开。 “易简，你留下。”聂维扬说，他把试图跟上来的易简拎起来放在门外，“你的断臂影响太大了——各位，让他留在这儿保护你们。他很能打的，对你们会有些帮助。” “好好好。”一群学者七手八脚地拉住易简。 聂维扬和寒江雪消失在门里，易简垂头丧气，靠在了一边墙上。他手里转着一把光芒构成的左轮手枪，神色忧郁：“那我就在这儿保护你们吧。” 学者们打着哈哈看了一眼他打着石膏的左臂，没有尝试打击这个年轻人的尊严，只是各自铺开阵仗，有的琢磨着前文明的建筑，有的互相交流，在著上尝试为他人记录自己的技能——这件事的失败率很高，非常高，但他们乐此不疲。 易简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边转着枪发呆，良久，他忽然转头，看向废墟般的大门。 一股淡淡的腥气萦绕在他的鼻尖，学者们没有一个人意识到—— “……蛇？”易简皱起眉头。 第一条蛇从门外冒出时，‘砰！’一声枪响，一道光弹贯穿了蛇头。 学者们吓了一跳，纷纷回头。易简起身，用枪管指了指门口。在那里，密密麻麻绿绿的蛇躯从黑暗中涌出，嘶鸣着灌入光芒照耀之地，有什么极庞大的东西从门外的黑暗中蜿蜒而过，自一片黑暗没入另一片黑暗。 危险翻涌沸腾。 “好玩的东西来了。”他说，“有人带雄黄了吗？” …… 门口众人与蛇斗智斗勇，而进入研究所的聂维扬与寒江雪，正在一片黑暗中行走。 当然，黑暗对聂维扬不算什么事儿，他甚至连手电筒都不需要，只是顺手抽出长矛[黄金恩赐]，注入一丝能量后给它附加了一个[净化之灵]，方圆六七米就直接亮如白昼了…… “这光竟然不刺眼……”寒江雪嘀咕着，盯着那道顶上带着灿烂白光的金色：“这是什么？” 她原本是做好了被光线晃眼的准备，此刻竟然有种微妙的落差感，但这不是坏事。 “这个？”聂维扬看了一眼黄金长矛，他想了想，笑道：“这个叫智人冷静器。” 寒江雪被他整无语了：“……好的。” ——你说啥就是啥吧。 她默默跟着聂维扬的光四处走动，很快，后者叫了她一声。 “看看周围结构，以后可能还要去其它生物研究所，记下结构逻辑不是坏事。” 聂维扬说着，持长矛左右探了探，周围受光区域半径高低有个二十米，完全照亮了四周—— 银色通道，银色房间，办公室、实验室、标本室……这些地方早被故市人搜索过了，不可能留下什么遗物，但他还是一一看了一眼，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在他眼里，敌对目标身上都带有点线标红，如果它们之中有一些偷偷藏在这些房间里，他肯定能发现。 走过几步之后，寒江雪好像想说些什么，但她憋住了。 “有话就说。”聂维扬说。 寒江雪沉默了一下，谨慎地问：“这里的条件看起来非常好，为什么没有研究人员在这儿工作？” (本章完) 第154章 内层空间 第154章 内层空间 一个地方，明明条件不错却没人来，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它有一些难言之隐。 前文明的设施不会真正安全，寒江雪不可能不明白，她只是在问，这里有什么样的危险。 至于聂维扬知不知道答案——在寒江雪看来，他和故市上层关系匪浅，知道更多信息也正常。反正她只是问问，就算是得不到答案，也不妨碍什么。 “前文明的研究所类设施，有一个奇异的特质：如果有人在研究所里的时间过长，这些人的精神可能短暂地脱离身躯，研究所感知到这一现象，内部空间就会进入异化状态，出现内层空间与外层空间两种状态，这种现象接近表里世界的概念。” 聂维扬说。 “精神脱离身体的人可能死去，也可能迷失在幻象之中。而研究所内层空间的一些恐怖现象，也可能借此暂时降临人间，以研究所为狩猎场，杀死一切活着的生命。 “活人在这样的空间变化下，可能身处一室却看不见对方，也可能看得见却听不见声音……最多的情况，是刚刚还在身边的人，一眨眼就不见了，那就是其中一者进入了内层空间。 “这样的变化以光影为标志，对我们而言，光明是安全的，黑暗则截然不同。而持有光源的人，也更容易被扯入内层空间里。 “好在那些怪物的感知会被物质界本身的规则扰乱，不是无法对付的对手。 “而且，它们的活动范围只有既定的研究所区域，即使物质界空间内外被打通，它们也不会越过限制范围。如果要结束这一切，也很简单：你只需要在任何一层空间里，将研究所的主机暂时关闭即可，当然，24小时后它就会自动重启，即使破坏它，它也会自动修复。” 寒江雪静静听着，她目光放空，好像信息根本没进去她的脑子里，也好像每一个字都被她刻在了记忆中。 “所以，前文明研究所是一个不会扩散的危险源，如果利用的好，也可以藏人藏物，躲避危险？”她问。 “对。”聂维扬说，“但这就要提起研究所的另一个特质——我们之中任何人在这里待久了，都会开始困倦、失去专注力，最终不自觉落入陷阱。” 寒江雪微微一愣：“一个研究所，竟然有这种特质？” “我不知道，毕竟那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聂维扬坦然回答，“我们在这里的位置是实验动物。” 这句话出来，寒江雪登时沉默了。 ……还真是……如今的人类最高含人量50%，不被前文明安保机关判定为智人，那一个研究所里能留给大家伙儿的位置，可不就只剩下实验动物了吗？ “放在几个月前很难想象我们就这么不做人了。”寒江雪嘀咕。 “没事，”聂维扬说，“血统并非衡量人性的唯一标准。太多人即使没有异族血统，也根本算不上真正的人类，衡量一个人是不是人的最终条件，终究是心灵。” 寒江雪赞同地点头。 “各国玩家都很强。”她认真地说，这跳跃的回答让聂维扬愣了一下，差点没反应过来。 这些日子，系统公告偶尔会跳出一些来自世界各地的提示，近的有华夏各地区，远的遍布七大洲，甚至还有来自南北极的提示。 什么北极地区某科考站打死了雪怪、非洲地区某大草原有人和原始图腾杠上了、欧洲有女巫集会被狩魔猎人惊扰，北方某大国有一座武德充沛的教堂遗址站起来成为了boss，美洲地区出现了牛仔boss，挑战需要进行枪战……等等等等。 最后一个它甚至还有一对一单挑模式，单挑结果会被登记在它的档案上，现在它手下已经死去上千个枪手，但每一天还是有人源源不断地冲上去找死，坚持、不懈、风雨无阻，属实令人叹为观止，以至于有一些地下赌场甚至开出了相关的盘面，一群人每天聚在地下空间，看系统公告像看电视一样。 至于为什么都这世道了还有赌场，你别管。 这颗星球真是一片热土，各种意义上的。 如今星球上还活着的人，曾一同生活在那颗蓝色星球的人们，在21世纪传递着思想、文化与互联网信息的人们，在世界各地做着形形色色的事。 那么，其中又有多少，在做和他们相似的事呢？ 寒江雪想着，和聂维扬一起搜查研究所内部。这里空旷无人，一切基础设施都摆放得像是昨天还在工作，但越往深处走，越能感到气氛的不同，就像从生路走入一片死地。 很快，空气中充斥着沉重的黑暗与压抑。 寒江雪没那个打破压抑氛围的思维逻辑，聂维扬也不喜欢说话，两人只是各自在光芒照耀下前行，直到他们看到另一道光，光芒中有影影绰绰的暗影闪烁。 聂维扬条件反射地对寒江雪摆了摆手，让她紧紧跟在他身后，而他手持光辉熠熠的长矛，走向光芒传来的地方。 一种奇异的空虚蔓延在光影之间，这是每个走入这片空间的人都要感受的气氛。 心灵的空洞蔓延着，啃食情绪与希望，时刻动摇着人们的思想。 但在聂维扬的耳机里，原本轻柔阴沉的音乐变化了音调，鼓点开始沉重而充满力量，他持长矛拄在地上，看向前方景象。 ‘铛——’一道金属碰撞声回荡在整片空间中，他们从一条黑暗通道中走了出来。 在前方，是一片亮堂堂的厅室，另有三条通道链接其中，总体呈十字状。而厅室里摆放着一排排电脑，但均为黑屏状态。 一道身影从一台电脑前冲向远处一条通道，聂维扬一眼认出那是谁，他喊道：“乔星？！” 乔星好像没听见一样，跑进黑暗中消失不见了。聂维扬心中一沉，他下意识抓向身旁寒江雪的肩头，确认她还在原位。 在这样紧急的危险的情况下，他的动作比感知和思维更快，却还是扑了个空。 就在这一刹那之间，寒江雪，已经消失。 聂维扬并不惊讶于此，真正让他惊讶的是，在他的视界里，光暗毫无变化。要知道，他才是持光源的那个人。就算要有人进入内层空间，也应该是他进去。 ……这是怎么回事？ 究竟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某种未知的变化，还是——从一开始，进入研究所的他们，就落入了内层空间里？！ 聂维扬谨慎地扫视周边，他没有熄灭长矛上的光芒，缓缓走进厅室之中。地板与天板上，两道模糊不清的圆形标志静静注视着他，随着他走近，整齐摆放的电脑开始闪烁，黑暗从中消退，绿色噪点浮现其中。 很快，它们开机了，数道模糊不清的标志浮现，轻微闪烁。 耳机里的音乐消失，随着噪点闪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开始变得模糊，一片虚空降临了，在扭曲的空间之中，所有屏幕都转向聂维扬，一环一环一环一环面对着他，他向四周看去，雾蒙蒙的世界辽阔宽广，像一颗无边际的温柔的心，不计其数绿色屏幕向他展现着同样的雪，仿佛无尽墓碑面向着他。而他定睛看去，那上头刻着同样的文字： 【142°12.2′e，11°19.9′n】 剧情走的也太慢了嗯让我思考一下…… (本章完) 第155章 大家好我宣布个四儿（是说明日起恢 第155章 大家好我宣布个四儿（是说明日起恢复三更） 只是一个刹那间，聂维扬从那灰暗混沌的界域中脱离。 他踉跄两步，久违地感到一丝头痛，但这痛苦并非来源于那个经纬度坐标本身，而是源自那片晦暗不明的界域。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滴水落入了洪流，又从洪流中全须全尾地脱离，这本是不该发生的事，但事情的确发生了，没有任何说明。 微妙地，聂维扬感到一丝熟悉。 就像在某段过去的日子里，他也曾这样突兀地落入那片灰蒙蒙的世界里，落入那些绿光明净的墓碑之中，但他实在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何时去到过那里—— ——那就只能是死亡之后、重生之前了。 只是一瞬间，聂维扬就锁定了目标。 他几乎可以确定，在上一世，死亡之后重生之前的时间里，他一定去到过那片界域。那么，那里是幽界？ 不……幽界是黑暗的，它不是那样暧昧而汹涌、柔和而冷硬的灰，更不可能摆上无尽的墓碑，还要对他传递某种信息。 【142°12.2′e，11°19.9′n】 这是……什么？ 这真超出聂维扬的知识范畴了。他一手扶着桌子，思索片刻，最终只是记下这个坐标，暂时放弃思考。 此刻，他已经回到了那片光芒璀璨的厅堂之中，但四面依旧无人，只有四道黑洞洞的通道口。 聂维扬干脆就地坐下，打开了一台电脑。 如果是其他人尝试启动它，它肯定没什么反应，但csss系列安保人员工作证划过看似极其老旧的刷卡器，这台电脑听话地打开了。 聂维扬目标明确地打开日志文件，果不其然，日志里空荡荡一片，连删除日志这个操作本身的记录都没有。 他又打开资料库，其中的文件正在快速消失，不消两个呼吸，里头只剩下了一个文件： 【《海沟之底——142°12.2′e，11°19.9′n·挑战者深渊》】 刚刚还没有答案的问题，现在就得到了答案。 聂维扬若有所思，他的手指点了点屏幕，打开这份文件。 这是一篇介绍‘生物起源之处’的文章，在其行文之中，它把马里亚纳海沟与挑战者深渊形容为‘星球的子宫’，而整个星球则是‘母亲的怀抱’。 这措辞让聂维扬想起了一个东西：拜母神教。 说到底，人类毕竟是人类，在地球都能搞出那么多里胡哨的邪教，在新世界，更不可能只有回归教派一枝独秀。 在诸多邪教之中，回归教派的成员最多，而拜母神教的成员最为神秘，他们崇拜母性、母星、食物、饮水、孕育、生殖、繁衍等与生命和生命延续有关的行为。 而他们的一切宗教活动都环绕着海洋展开，因为他们认为，海洋就是原始生命的羊水，如果没有海洋，一切都不会出现—— 从生物演化的历史来看，这倒确实是真的，因此，他们的说服力更上一层楼。 回归教派的力量来源于外界，来源于渡空而来的恶魔。拜母神教的职业与技能，则来源于星球本身存在的力量。 那力量超越凡世，超越文明，超越种族与个体生命…… 它的名字，就叫[生杀循环之理]！ 此外，还有其它教派，如‘地神教’，他们崇拜的对象是新世界这颗神秘的星球本身，与拜母神教是大敌，因为他们同样崇拜[生杀循环之理]，但却认为它只是星球的使者。 同样崇拜[生杀循环之理]的还有‘生命神教’，他们在这三个教派之中算得上守序，但一点都不善良，只是这个boss做什么，他们就帮着做什么。他们甚至能召唤各路boss的投影战斗，只是这些投影说是猴版都有点辱猴了。 而‘生命神教’之中有一个分支，它在后来自立，名叫‘众生神教’，他们认为众生皆神，崇拜的对象是每个极强大的玩家个体，甚至能召唤这些个体的投影进行战斗，但他们的召唤祭品，是‘普通神灵’的血、骨、脑与肉。 还有‘星神教’，他们崇拜的对象是群星，和回归教派的关系不错。以及‘拜光明教’，他们崇拜的对象的一切光与热的来源，和星神教关系很好，因为大家都喜欢太阳，但聂维扬从一开始，就准备防着他们崇拜二号管理员。 在这之中，重头戏的是‘宇宙潮汐教’，他们坚持认为宇宙间的光明与黑暗、生命与死亡存在潮汐现象，而现在‘汐时’到了。 在他们的教义中，新世界是个垃圾场，人类被丢到这里来只是为了处理垃圾，如果人类不愿意顺从安排，就是邪恶的、恐怖的、黑暗的、残暴的、该消灭的。 因此，这个教派和所有教派的关系都是完全敌对状态，连回归教派都不喜欢他们。 相比宇宙潮汐教，回归教派甚至都算得上人缘亲善，虽然其它大小教派多数也厌恶回归教派，认为他们是人奸…… 在上一世，拜母神教的行动一直在沿海区域与海洋中的岛屿上进行，从来没有进入内陆的行为。 这一次…… ……恐怕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不同。 聂维扬皱起眉头，他的手指缓缓点了点，将这封文件删除。 这些信息不能让研究所内其他人看见，它只会引起没必要的遐思与幻想。 挑战者深渊，142°12.2′e，11°19.9′n。 这是一个人类现在去不了，上一世聂维扬也从未去过的地方，即使前路上立着指向它的路牌，他也不会贸然尝试走向它。 他只是将这个坐标刻在心底，起身查看电缆排布，走向黑暗深处，往熟悉的服务器机房而去。 当知识的重量能碾碎一个人的灵魂，而强者一个错误选择就可能摧毁脆弱的秩序，没必要的思考与尝试，也将成为剧毒。 相比挑战者深渊里隐藏的秘密……他更想知道，拜母神教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要召唤出他们绝对无法控制的[生杀循环之理]分体。 毕竟，这东西的另一个名字，叫：【星球化身·异化生态圈】！ 是的明日起恢复三更。 这主线推的也太慢了我急了我急了我急了。 信息没法快速给出来就是会带来一些问题，但只要加更这些都会被解决的，研究三分钟之后我意识到思虑万千不如更新拉满（）因此我决定暴打我自己并挤出更多更新。 （满地拇指兔四处爬行）（变成白色北极双马尾小精灵） 其实本来想今天就开始日六的但今天状态实在不好（）那就明天开始吧！ (本章完) 第156章 我相信你 第156章 我相信你 生杀循环之理，它的本体是一条巨蛇，但它有四相，除蛇以外，分别还有水中的鱼、陆上的象与天上的鸟，而它们的特征，是鱼有毒牙、象有长尾和鸟有尖鳞。 在崇拜它的人眼里，鱼、蛇、象与长尾飞鸟是它的使者，不能伤害，不能捕杀，反而需要供奉。而拜母神教的成员里，几乎都是与这几种动物相关的血统。 蛇…… 这么说起来……自从重生后，聂维扬总觉得，中州的蛇似乎特别多。 出现在他身边的蛇，尤其的多。 如果这与生杀循环之理有关系，那问题可就大了去了。原本应该在十几年后才苏醒的东西，要是现在就醒了过来…… “是你吗？”他喃喃道，目光转向斜上方，就像透过钢铁与土石注视天空。 他知道星星注视着他，风与云同样注视着他，这样的注视从未变过，而它们也注视着每一个人，每一个行走在大地上的人类，每一个地球来客。 这颗星球注视着人们。 自来时起，从无休止。 生杀循环之理并非星球本身，而是星球道理的三个化身之一，除它以外，还有另两个化身，分别名叫‘四时循环之理’与‘动静循环之理’。 在上一世，人类从未挑战过它们，也根本不知道它们的底细，只知道四时循环之理很可能出了问题，表现就是冬季的缺失。而动静循环之理……天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它就跟个鬼一样，人人都说有，但从来没人见过。 至于这些东西是从何来的，怎么来的，星球为什么变成了这个德行，谁也不知道。 哦，可能渡空魔知道吧。 罢了。 服务器机房，聂维扬提起这名字就跟回了家一样。他没有去浪费时间找寒江雪，因为寒江雪肯定能自己找到他这儿来。 他只是按照记忆里的地图，轻车熟路地走向机房方向的通道，没走几步就听见窸窣声，一回头，却见寒江雪凭空浮现，身上还带着细碎冰晶，雪白的发丝沾着血，脸上没什么表情。 “找到你了。”寒江雪说。 她掏出一张洗到发白的手绢，一边擦拭头发，一边走向聂维扬。 “我们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内层空间了。但只要穿过光影交界线，就有可能穿梭内外空间。”她说，“我在外层被袭击了，不知道为什么，最开始我们没有被袭击，或许是因为你的光？” 聂维扬看了一眼黄金恩赐。 “或许。”他平静地回答，并用黄金恩赐的长杆碰了碰寒江雪，给她刷了个治愈之灵，“你遇见了什么？” “几个怪人。”寒江雪说。 她甚至没有废话，直接从背包里掏出一具尸体扔在地上：“你看看。” 聂维扬看了一眼，这是个衣着普通的女人，被冻结在一块平整的冰块里，肤无血色，神色栩栩如生，充满母性与柔和气息的脸上带着一丝无助，丝毫没有攻击性可言。 但正是这样一个人，她的身体上缠绕着几条绿绿的毒蛇。 它们从血肉中钻出，看样子还有一截身体缠绕在骨头上，此刻正向外张开血盆大口，锋利獠牙闪烁寒光。 “我没见过她，但她看上去像是个故市人。”寒江雪说，“她袭击了我，当时我经历了空间转换，通道变得明亮，但前方厅室一片黑暗。 “我往厅室里走了几步，一些怪物从黑暗中浮现，她和她的同伙也冒了出来，并立即向我发动攻击。我能感觉到，在那之前，他们可能一直盯着我。” “内层空间里没有这几个人的痕迹。”聂维扬说。 “那他们就是一直待在外层空间了。”寒江雪顿了一下，“我转换空间之前，听见你在喊‘乔星’这个词？” “是，一个熟人，故市现在最好的刺客，他之前从厅室跑了出去。这可能和你碰见的人有关。” 聂维扬回答着，在他的带领下，两人快步走向一处通道。 当他和寒江雪单独相处时，他们两个之间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同事交流感，仿佛此二人是两台机器一般。 寒江雪甚至没有关心他为什么不去找她这件事，反而是聂维扬提出了它：“我没去找你，你有什么感想？” “你是主导者，你身负责任，不能随意偏离路径。”寒江雪面无表情地说，“相比关注我死没死，解决问题更重要。如果角色换位，我成为主导者，我同样会选择优先解决问题，而非在寻找你的事上浪费时间精力。” 聂维扬微微点头，却并非完全赞同她的发言。 在如今的两个队友之中，寒江雪骨子里比较偏激，杀性重，遇事能杀不放，行善只是为了心灵有个寄托。 易简则有些优柔寡断，叫他牺牲自己可以，但要是叫他牺牲别人，他就该下不去手了。 但这也是他们的优点：寒江雪聪明且行事利落，绝不会给敌人留下可乘之机，而自我利他主义也是利他主义，比利己主义好了不知多少。 易简善良宽容，纯利他主义，和他做队友不用考虑被他背叛、被他放弃的可能性，他能在刚认识的寒江雪和聂维扬受到威胁时，想都不想就氪属性点发动攻击，或许放在一些人眼里会觉得他没脑子，但一个懂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没脑子？ 聂维扬主动选择了他们，他很清楚这两个人各有各的心理问题。 毕竟正常人要是没问题，也不至于思维极端到就职隐藏职业，甚至刚认识不到一天就跟着他玩了几场命，战斗到现在一句报酬都没提过，拢共也就吃了他一顿饭而已。 心理问题只是问题，不是坏，不是邪恶，不是残忍。它是一道裂痕，如果你反向思考，也能从它形成的原因，推看这整个人的灵魂。 如果出现一个人，这个人纯粹、善良且心理完全没问题，聂维扬反而不会向对方发起结盟邀请。 毕竟，他注定被纷争吸引，注定带着队友一起参与到未来的每一场灾厄之中。 如果这人不极端，不热切地想参与其中，他要是把人带进来，岂不是害人家吗？ 当然，这样的话，他不会告诉任何人。 不过至少现在，面对最初的队友之一，一个充满自毁倾向的、冷漠的聪明人，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清楚的。 “你说得对，请保持这样的思维模式，我们之中需要你这样的人。”聂维扬说，“但我需要订正你的一项认知。” 他带着寒江雪，转过一道走廊拐角。前方黑暗之中，有什么东西蠕动着站了起来。 “我不去找你，还有另一个原因。” 黄金恩赐向前倾倒，光芒照亮前方道路，与道路上密密麻麻的丧尸、蛇群和老鼠。而黑暗的角落中，还有一些晦暗透明的幻影涌动。 “我相信你。”聂维扬说。 寒江雪愣了一下，她手里攥着冰蓝色结晶，仰起头，看着聂维扬的背影。“我相信你”这四个字有时候会显得太虚浮，尤其当人与人相识不久、还未到社会规则说该互相交付信任的时候。 但不知为何，这句话从这个人口中说出，却如此充满说服力。 不需要解释，不需要佐证，不需要眼神交汇，不需要时间去叙述任何道理。 寒江雪看着那道白色光芒，有一瞬间，她不由得以为那是一颗黑暗中发光的钻石，一颗平静的白色太阳。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精神感知告诉了她结果，它如此流畅地落入她心里，于是她握了握结晶，手指发紧又松开，给出回答：“嗯。” 嗯，我明白了。 (本章完) 第157章 “是人啊？” 第157章 “是人啊？” 绝大多数时候，丧尸在一个复合怪物群体里只是滥竽充数的作用，爬爬走走嗷嗷叫两声然后被人顺手清掉，主打一个氛围感的营造。 但当多达数百的丧尸填塞在一条狭窄的通道里，感知到活人气息就向前拥挤。 寄生虫在皮下钻动，纹恐怖的毒蛇在尸群之间钻动，嘶叫的鼠群在阴影里钻动，这就像一整块长满蛆虫的腐肉，正在挤压着涌出管道般的人行通道…… 聂维扬皱起眉头，他能听见尸群之后传来另一种声音，似是人声，却听不清晰。 “那边有人……我们穿过去。”他说。 寒江雪一时间想不到要怎么穿过去，她下意识问道：“怎么做？” 聂维扬掂量了一下手中长矛，随后在直径仅仅四米的通道里挽了个光芒璀璨的，长矛之上开始充斥明亮流光，转瞬间，[净化之灵]、[我之道义]等技能效果连环附加其上。 “杀。”他简明扼要地回答。 他拧转身躯——全力投掷长矛！ 光芒乍破，亮如雷霆！看似气势汹汹的尸群被一道辉光穿透，这光转瞬而过，仿若晨曦之剑，‘邦！’一声清响，黄金恩赐贯入数百米外的研究所墙壁！ 在两人面前，尸群中心被开辟出了一条宽达两米的直线通道，路上的丧尸均已消失。 一个呼吸之后，‘轰！！！’地爆响炸开，随后就是连绵不断的爆响，两侧尸群如炸弹般爆开，腐烂血肉内脏和大团寄生虫漫天飞舞，被两道护盾挡下。 其中一层在聂维扬身上，同时挡住了身后的寒江雪。另一层被拆分的弧形护盾附加在黄金恩赐上，配合[我之道义]的冲击力，在这柄长矛周围开拓出了一片短暂且明确的安全区。 在这安全区里，一个道士一手扶着纷乱的发髻，目瞪口呆地穿过血肉横飞的通道盯着聂维扬，他身后藏着几个小道士，从他两边探出头来，同样目瞪口呆。 聂维扬也是愣了一下，他的确没想到对面的会是这么一群人。寒江雪没说话，道士们也没说话，好一会儿，带头的道士慢慢挤出一个声音：“……啊？” 他转头看了看墙面上龟裂的蛛网状发光纹理，又看了看几乎完全没入墙壁的金色长矛，颤颤巍巍放下手，眼中浅淡青光闪烁，仔细辨认了聂维扬好几秒，最终喃喃自语：“是人啊？” 聂维扬：“？” …… 费十几分钟，除掉了边角里没被波及的少量蛇鼠个体后，众人结伴前行。 聂维扬差点又被开除人籍，有些无语地打过招呼，习惯性走在最前面。那带头的道士跟在他旁边，一边走一边对他拱手作揖，十分礼貌：“聂先生好，早听我师父说起过你，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师父？”聂维扬避开这一礼，转念想了想，“碧虚道长？” 碧虚，宗教街明真观那位老道士的道号，这个词有碧空绿水之意，谈之有飘飘上碧虚之意。同时，唐代道家修士张志和所著典籍《玄真子》中，上篇名字也叫‘碧虚’。 而中篇叫‘鸑鷟’，是五凤之一，代表坚韧忠贞的品格。 下篇叫‘涛之灵’，指的是‘涛神江胥’，传说是伍子胥死后化作的神灵，乃大江之神，与河伯同级，但统治范围要大得多。 这些都是上一世中后期，聂维扬才了解的信息，而在那时，老道士早已老病而逝了。但现在想想，上一世他见到老道士的时候，对方眼里并无那道纯粹的青光…… 重生之后再相遇，他原本以为是对方过半个月后学会收起那光芒了，或许事实并非如此。 以碧虚为名，到了新世界也能掐会算，老道士身上，大概也有不少秘密。 “是的，我的师父是碧虚道长，我是玄云。”中年道士笑呵呵地说，“前些天他和我说过你。” “哦？”聂维扬适时地接话，“他是怎么说我的？” “他说你有能有德，不愧为天下第一。”玄云笑着回答，同时观察着聂维扬的反应。 聂维扬……没什么反应。 相反，他只是“这样啊”了一声，就像没听见这话一样，随手用权限卡刷开一扇关闭的门，查看着内部情况。 他们走到这里，已经进入了研究所内层，此处大大小小的厅室一间连一间，里面堆放着不知用途的庞大仪器。 这些仪器最小的有四五米高，最大的七十多米高，乍一看去像一座包覆着钢铁外壳的小山，内部藏匿着些许泛着蓝紫的黑色流光，看起来应该是封存其中的幽界水晶。 但这一切都被黄光构成的封条环绕，禁止他人靠近，这些封条与‘警戒线’释放的‘区域封条’一模一样，但聂维扬谨慎地观察过，确定周围并没有‘警戒线’的存在痕迹。 当然，这里有区域封条，就一定有警戒线。 只是警戒线作为安保单位，自然可以暂时关闭移动能力，以半停机状态座落在星球上，在物理意义上真正成为一道‘警戒线’。 几个道士尝试着在附近贴过几次安居符，却发现符咒完全无法粘贴。 他们不由得叹气，但更加紧跟在聂维扬与寒江雪身边。毕竟在他们的视界里，聂维扬身边一直显现出‘相对安全’的蓝色，寒江雪次之。 一行人此后又遇见数次内外空间变易，还遇见了几次战斗，又撞上了另几支来自地表故市的小队，在危险中浮沉。 众人一路救人，间或派遣一支小队往大门口去报信。 约三四个小时之后，这整座研究所各处都被众人扫了一遍，却没有找到该找到的东西—— “其他人呢？”一个人喃喃自语。 “比这张卡权限高的房间呢？”寒江雪喃喃自语。 “……我师父呢？”玄云喃喃自语。 “乔星呢？连尸体都没有……而且，服务器机房呢？” 聂维扬眉头紧锁。他走到一面光滑的墙壁之前，在他的记忆中，这里应当是一扇通往地下更深处的大门。 但现在，它只是一面完整的墙壁而已。 (本章完) 第158章 诞育者巢墙 第158章 诞育者巢墙 聂维扬缓慢触摸这面墙，墙面宽约四十米，短于侧边的七十米，通体光滑一片，全然是一整块金属屏障的模样。 但他很确定，这后头一定有通道。 他侧耳贴在金属上，收敛感知，用听觉感受世界。他的精神力释放出来，但受限于物质界规则，并不能扩张太多，它只是像是潜入了一片虚幻的空间，如同一台小型扫描仪，顺着金属的结构探入其中。 果然，在这道屏障的金属伪装之中，其实是一道道整齐的高硬度木质结构，与大量奇特的凝胶状填充物。 凝胶里隐藏着一些拳头大小的刺球，它们是空心结构，里面装着少许小球，如今正处于完全静止状态，因此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但在那之后，聂维扬能隐约听见一道呼吸声，它粗阔如风箱，劲长若罡风…… 聂维扬心中一顿。他大概知道是谁来了。 ——拜母神教七教授之一，亚热带某地区出身的‘自然沟通者’，也就是‘德鲁伊’：辛赫（sinh）。 当然，如今的拜母神教大概并未成立，亦或者只是初步成立，还没有吸收理念相似的其它势力，而辛赫这个七教首之一，很可能是被华夏地区从一开始就与其它地区截然不同的状况吸引了过来。 要知道，如今的华夏地区虽然情况也不算好，但据聂维扬所知，已经是人间天堂了。 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周边地区绝对有不少人正在向华夏地区迁徙，即使华夏并不想接受他们，而这些人里，抱有善意的人大概不能说完全没有，只能说聊胜于无。 如果真的是辛赫亲自主导了当前情况，那么，算上遥远的路途，拜母神教参与这场阴谋的时间肯定不算长。 在他们之前，肯定还有另一股势力在推进这件事的发展。 这股势力，很可能是回归教派！ 上一世回归教派在故市挑起的事端，这一次完全被这件事取代了，因此，宗教街才没有发生什么异常事件——因为更大的异常，就隐藏在地层之下，正在悄悄进行！ 至于回归教派的位置被拜母神教取代的原因…… ——他们的老巢都被二号管理员掀了，老大脑子都不正常了，自然要收缩势力！ 聂维扬缓慢后退，他暂时不考虑这件事的起因，也不考虑这件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辛赫又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辛赫能跨越这么远的距离来到中州——反正也无非就是生杀循环之理这破玩意儿搞的事。它的分体能到处降临，自然也就能让它的信徒到处降临。 他甚至完全不考虑自己慢慢推理然后直接解决问题给出答案一鸣惊人之类的选项，而是谨慎地招手。 “谁带了炸弹？”他问。 此刻他周围有二三十人，其中有六个道士，其他人里大部分是军人，且几乎全都拥有潜行能力，少数几个没有潜行能力的，也在其它方向有长处。 听见他的问题，所有军人齐刷刷举起了手。 聂维扬微微一怔，又问：“你们一共带了多少？” “炸不塌研究所结构。”领头的军人朴实地回答，他大概知道聂维扬想干什么，“但如果这道墙是正常材料，一起爆炸可以炸出个几米深的圆坑，谨慎安排可以炸出几十米远。” “这个东西，是一堵墙，在它后面，有一条蛇。”聂维扬小声说。 “蛇？”众人互相对视一眼。 聂维扬微微点头。 “是，一条可能要有几十米长的蛇。” 几十米长？那玩意儿是他妈的蛇？那是地龙吧？！ 要是让这么个玩意儿在地下封闭空间里跟他们玩追逃，表演什么叫一口吃一个战斗小队，那可有点太刺激了！ 众人的表情一瞬间变了。 “这堵墙的存在目的是隐藏道路，但敌人不会是好相与的，我怀疑墙里塞了易爆物，只要受到剧烈冲击，就会向外爆炸并燃烧。” 聂维扬说，事实上这不是怀疑，而是他从记忆里找到的情报——拜母神教建筑的标志性结构，辛赫的多个技能组合出的鬼玩意儿，拥有外部伪装能力的防御反击建筑，‘诞育者巢墙’。 此人对这东西倾注的心血实在太多，在如今这个时间点，对方除了这个技能，可能也就能招个藤蔓防身，再和小动物说说话…… “如果我们直接砸开这堵墙，它一旦爆炸，我应该没什么问题，你们肯定撑不住。” 众人纷纷互相对视。 这话貌似说得有点太武断了，但其实完全是实话。 血统、职业、天赋、技能、装备，如果普通人的硬度是1，一般战斗职业者是3，近战非潜行类职业者是5，正常防御职业者是10，聂维扬如今的硬度多少要有个25到30，还自带回血。 他现在唯一的缺点，就是除去装备技能外，自身体表的纯粹防御力还是不够高，但这一点也被回血能力弥补了。 因此，他的抗压性与容错率远高于面前这些人。 “我们找不到的所有东西，可能都在这座研究所的下一层。这蛇，我们是非打不可了。” 聂维扬说着，他盯着不远处的[区域封条]，一个计划在脑海中迅速成型。 “我需要你们布置爆炸物，抵消这堵墙炸开的冲击力，并在这条蛇出来之后，第一时间给它一次伤害，炸一轮它的腹部鳞片，降低它的活动能力，让你们自己的存活率上升。 “当然，这只是一次尝试，不一定要成功。” 带头的军人反应很快：“有可参考的具体参数吗？比如这堵墙的爆炸冲击力、具体结构与材质、那条蛇的鳞片硬度……这条没有也行。” 聂维扬沉吟片刻，摸出一个笔记本，在上面写写画画。好一会儿，他将它递给对方。 那是一副笔画利落的结构示意二视图，将这堵墙下半部分五米范围内的结构清晰地画了出来。 “这是墙的内部结构，我能探明的爆炸物节点都标注了，上半部分无法探查。”聂维扬说。 他很清楚，墙里那东西要是冲出来，就算是他都得吃个大亏，甚至要是在这样的室内环境长时间缠斗起来，他也不一定能活。 但在如此凝重的氛围中，他的神色依旧平静。 “你们尽力吧。”他说，“炸完之后，第一时间后退，让我直面冲击。” 他后退几步，再次拔出黄金长矛，这一次，他还抽出了他的长剑。 震辉那样的盾，面对这种大小的敌对目标，是没什么用的，拿它还不如多拿一把武器。 此刻，墙里的东西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它开始有些焦躁不安，轻微移动间碾出轰鸣的巨声，粗重的呼吸与探蛇嘶鸣落在众人耳中，声如惊雷。 聂维扬点了两个人。 “你们出去报个信，让重火力对着大门口，这玩意儿的大小恐怕只能从大门出去……希望它不会钻地。 “但它要是真的不会钻地，那这研究所的大门，肯定被不应该的人打开过。前些天病逝的那位，恐怕并不是真的病逝了。” 他和众人目送传信的两人飞速离开，又转头对其他人下达命令。 “等到它出来，你们尽全力第一时间往下跑，和下面的人汇合。他们在下面至少两个小时了，状态肯定不好。 “我会尽量保证你们能穿过这堵墙，再到后面，就要看你们自己的了。如果不出意外，我会尽快支援你们。” 在众人睁大眼睛的注视之下，聂维扬的神色严肃。显然，他很确定自己下达的命令不是个玩笑。 巨大风箱似的呼吸声拉扯着每个人的心。最终，众人没有谁提出异议。 他们都知道，在这样一个40x70x30的封闭空间内，他们但凡被那条长几十米的巨蛇扫一下，可能就东一滩西一片了。 没那个硬度的人，还是别留下来参与这场战斗。 但即便如此，这样的危险只让一个人面对，还是让众人感到满心的怅然。他们紧紧盯着聂维扬，既希望他收回成命，让他们留下来，又希望这个命令不再更改，让他们不至于拖什么后腿。 而聂维扬只是露出一个微笑，一个温和的、明亮的微笑。 他完全不提自己要面对的压力，也不去说责任、危险、重量与付出是否有高低之分，他只是伸出一只手，放在众人面前，看众人一个个把手放上来，忽然转过手，手心朝上，托住了所有人的重量。 “加油，”他说，“故市需要我们每个人！” (本章完) 第159章 蛇 第159章 蛇 蛇鳞摩擦。 青铜色鳞甲覆盖的蛇躯摩擦着凌乱金属，迸溅出蓝紫色火。 蛇首高高昂起，撞碎横梁，‘禁止触碰’四个红字散碎一地。 学者们在战斗职业的护送下逃向门外，冲进刚刚赶到的坦克与战车队列中，易简守在他们后方，他神色严肃，一手持枪，浑身是血，但没有多少自己的伤。 十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门前，与满地蛇尸交杂，他们均身穿普通麻布衣服，长着如常人一般无二的脸，神色带着悲悯与温柔，似是要为人们解脱痛苦。 寄生虫般的蛇穿透他们的血肉，尾巴盘在骨头上，上半身从手臂钻出，被持于双手，当作武器。 就在刚才，蛇群袭击易简等人，其中一条接近七米长的大蛇属实令人毛骨悚然。 在他们焦头烂额地对付大蛇时，这群怪人从山林中冲出，呼之不应问之不答，就是一言不发地往上冲。 易简也遇见过一些不听人话的敌人，这种程度的确是第一次见，一种直觉让他直接选择了下杀手。果不其然，这些敌人对倒下的同伴不闻不问只是冲上前来，靠近学者就探出臃肿的手臂，那毒蛇从爆开的血肉里冲出，一口咬向学者们的面门！ 易简精准的几枪点掉了几条威胁最大的蛇，当这些蛇死去时，作为宿主的人也死去了。 但无论是杀人的时候，还是死去的时候，他们的表情都带着一股诡异的温柔与怜爱。一种令人严重不适的怜爱。 炮火撕裂黑暗。 轰鸣声中，大蛇连尸体都没留下就被轰杀至渣。但四周泥土翻动，吐出更多新蛇，它们互相盘结，惊人的嘶鸣声惹人颤栗。 开始新一轮战斗之前，易简看向研究所大门口，那里倒着一具学者尸体，那是最早遇袭的学者，他的站位太靠门了。 在夜色之下，剧毒腐蚀着他的脸，皮肉烧焦、血液发黑，但不久前，他还在和易简说话，和寒江雪说话，把权限卡交给聂维扬。 泪水从易简眼中溢出，让他的视界变得晶莹剔透，技能与炮火的光芒散出绮丽的光线。 这本应影响一个射手的视野，导致他准度下降，但易简咬紧牙关，抬手就是一枪！ ‘砰！！’ 流光贯入一条大蛇的眼睛，把它炸得血肉模糊。在他的天赋技能里，[蛇鹫：蛇类天敌]的字样闪闪发亮。 这是今天的第三场大战，易简没有再使用信念技能——但他，依然一枪不空！ “碾过去！一条不留！”一道声音响起，来自临场指挥官，“今天，只要没登记过，一只苍蝇也别想进出研究所！” ‘轰隆！！！’ 地下传来爆炸声，随后是土石轻微的震动。易简利落地跳上一旁战车，和车里的驾驶员对视一眼，后者没有阻止他。 战车行进，他连连开枪，每一枪都精准地击中一条蛇，虽然不一定是要害部位：“地下有东西炸了！” “可能是他们引爆了炸药！”指挥官大声回答，“不用管！我们各司其职！” …… 巨蛇冲进废墟时，滚滚烟尘还在泼落，夹杂的碎石像冰雹一样。 这条蛇有五只眼睛，多出来的三只分布在它额头的肉瘤上，如朵，如冠冕。在每一只如有金线勾勒的眼睛里，菱形瞳孔收缩成竖线，淡青虹膜在黑暗中泛着冷光。它嵌着倒钩状利齿的巨颚能张开至近乎一百八十度，分叉蛇信都比公交车长。 爆炸对它的伤害很大，它的前腹部还在流血，被炸出的缺口鳞片散落在血泊里，每一片都尖锐锋利，又厚又大，简直能当盾牌用。 痛苦让它本能地抬起上半身，把伤口尽量抬离地面，却因为体型太过巨大而无法直立，只能任由一些血肉在摩擦间涂抹在地上。 这让它更加狂躁，它翻腾着钻进这片空间，就像从管道里钻进一个箱子，但这箱子对它而言显然不够大，墙壁被吊车似的巨尾抽到爆裂，断裂的钢梁、崩裂的混凝土、被爆炸掀飞的金属地板，这一切在蛇腹碾压下扭曲变形，支离破碎。 土石碎块顺着深褐色斑纹鳞片簌簌坠落，金色丝线隐藏其中，乍一看去不明显，远看却能看到清晰的金色斑点，形似孔雀尾羽。 此刻，碧绿蛇眼四处扫视，但蛇类聊胜于无的视力让它根本找不到目标，于是在它的颅侧，热感应凹槽里泛起赤红微光。 在它的感知中，这里只有一个目标。 唯一的一个目标。 那目标的体温不高，不如说太低了，完全不像它以往记忆里的生物。它一脚踩上地表废墟顶端，也是这片空间的最高处，它的上肢卷着一道奇怪的长刺，它泛着奇异的辉光，带给它浓烈的危险感…… 令人作呕的腥风太过于浓烈，隐蔽在两侧的众人几欲呕吐，寒江雪紧紧捏着鼻子，和周围几人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摸向缺口。 他们身上都顶着一层球形冰盾，那是寒江雪的法术技能，在短时间内，他们可以靠这个阻隔热感应。 据寒江雪自己所说，她平时也不怎么用这个技能，毕竟碰见小蛇顺手就杀了。没想到这一次碰见这么大的——可见技能没有废物，只是发挥空间决定了一切。 当他们悄悄钻进爆炸的豁口里，在横七竖八的木刺间行动，寒江雪转头看了一眼聂维扬的方向。 她只看到庞大如卡车的蛇头高高立起，而这条蛇的尾巴才刚刚抽离豁口。如果它不被牵制，它必定转头回来追击他们，或者冲进其它通道中搜寻此次前来的其他人，这片对一个人而言太过高大、对它来说太过狭小的牢笼，是它的餐盘，也是它最好的坟墓。 或许是谨慎，或许是机制，这条蛇没有贸然发动攻击。寒江雪转过头，跟着一群人冲进黑暗的隧道里—— 她没有看到，也没有人看到，巨蛇正微带疑惑地低头嗅闻那唯一的目标，似乎觉得它像猎物又像同伴，却又很快确定这就是猎物。一种强烈的威胁感让它不由得想要攻击此目标，生物本能让它拱起身躯，嘶鸣着弓成狩猎姿态。这声音如同妖鬼哭嚎大风刮过，令人毛骨悚然。 能赢吗？怎么赢？ 这么大的生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时代！这世界的氧气含量，真的不会让它窒息吗？？ 跑进隧道的众人咬紧牙关，他们尽力不去回头，只是在巨蟒发动攻击的同时冲进黑暗深处，冲向一片充斥着绿青两色光芒的危险地域。 聂维扬和他们，必须各司其职！ (本章完) 第160章 褐金蟒 第160章 褐金蟒 【‘褐金蟒’： 奇异之地诞生的奇异生命，游走在现实与幻想之间。 金色斑纹并非自然造物，但自然已经接纳了它。 无毒。 附属于：[生杀循环之理] 当前操纵者：[辛赫] 当前操纵契合度：35% 特殊效果：[蛇王]、[孵化期]- [蛇王]：该目标为某一[蛇类生物]种群之王，对同种[蛇类生物]具有更高的号召力。 [孵化期]：卵生物种雌性特有效果，生效期间持有者不会长期离开[巢穴]。 该目标正在孵化后代，感知力增强，攻击性增强，破坏性增强，攻击频率提升，攻击力量提升，更容易造成弱点伤害。 但防御力降低，战斗持续性降低，易进入[暴怒]状态，进一步提升攻击力，但产生更多破绽。 - ·发现任意生物时，将酌情发动攻击。当目标处于[巢穴]附近，将必然进入战斗状态。 ·战斗状态中如具有充裕空间，每60分钟发动一次[护巢]，召唤大量同种蛇类进行攻击。 ·每次咬击发动一次[动巢]，召唤一条同种蛇类进行追击，优先攻击最高仇恨值的目标。 ·战斗场地出现10条以上同种蛇类时，激活技能[卫巢]，全属性暂时降低30%，但同种蛇类全属性增加30%，锁定场地内所有目标进行随机追杀，该效果无视[嘲讽]类技能，优先攻击仇恨值列表前五名的目标。 ·当场地里出现[蛇类天敌]类血统玩家，对他们生成的仇恨值提高20%。 ·优先攻击幼年生命体，包括幼生智人。 - 比剧毒更危险。-】 褐金蟒嘶鸣着发动攻击！ 蛇可没什么仁义道德，能攻击的第一时间就要咬穿敌人。痛苦、威胁、还有这逼仄的空间，严重不适的褐金蟒第一时间就开始进入暴怒状态。 它的攻击大开大合，将这囚笼砸得隆隆作响，赫然没一处好地方能站，连墙壁都支离破碎，甚至有一丝崩塌的痕迹。 聂维扬心知不能和它比力量，但也不能放它出这房间。 辛赫不是个蠢人，他把这玩意儿塞在如此狭窄的空间，正是因为它凶猛、暴戾、狂躁、不听驯服且在狭窄空间里极其容易暴怒，这正是他想要的。 自然沟通者有很多，辛赫正是其中手段最黑的一类，否则也不可能在南洋周边混出名头。 聂维扬腾空跃起，他也不留手，长剑一抖就开了爆发技能，随后面貌变如怪物，血脉给予的爆发天赋染红了视界，他一矛刺入巨蛇颊侧，踩着矛杆跳上蛇头，掏出备用的重刺剑往下一刺，双手握住大剑剑身—— ‘噗嗤！！！’ 他一剑捅穿了自己的腹部，剑身光芒四射，直接将他的血量扣除了一半。 疼痛席卷身躯，但失血带来的属性大幅度上升，让聂维扬的感知更强、神智清明，甚至无法昏迷。 这就是他想要的！ 褐金蟒嘶鸣着仰头撞向天板，动作凶猛而强劲，只要让它得逞，聂维扬当场就得变成肉酱。 但聂维扬拔剑返身一滑，长剑刺入蛇脊，往下滑出两米就被卡住。 ‘轰隆！！！！’ 褐金蟒一个头槌，让重刺剑钉透了自己的头顶，随着血鳞飞溅，利剑的尖端从骨头上滑开，但凶狠地贯穿了它的左额眼球！ 巨蟒吃痛嘶鸣，倒地卷曲翻滚。这一招虽然没有写在技能列表，但是聂维扬最防备的‘技能’：蛇类的缠绕与翻滚，在这样笼子般的封闭空间里，简直就是灾难！ 但他并非毫无对策。 聂维扬神色冷静，他双手虚空一握，强大的精神力引动两把嵌在蛇头里的武器—— ‘嘣！！！’ 随着重刺剑传来折断声，它和调转方向的长矛一同撕裂眼球，让它彻底爆开，晶状体、黏液和不明组织漫天飞洒，也趁此机会，聂维扬转身一钻，蜷身滑进巨蛇眼窝之中！ 无毒是吧？体型大是吧？一颗头和卡车一样是吧？ 那可真是太棒了！ 巨蛇惨叫着翻滚，在整个厅堂之中绝望地砸动，庞大身躯横冲直撞，把区域封条环绕的仪器撞得崩碎满地，化作黑雾消散。 昏天黑地间，聂维扬长矛横亘，把他自己卡在血肉之中。这要是换在电影里，他铁定要吐槽这是什么r级片，但当他自己身处其中—— ——他并不慌张。 甚至他不止不慌，还有闲心握紧拳头，一拳将断剑的尖端砸进巨蛇眼窝深处，完全破坏眼球神经！ 无论遇见什么样的敌人，只要找到弱点…… 无物不可杀！ …… 寒江雪等人冲下底层。 出乎意料的，他们并没有看到‘又一层研究所’，那研究所就像是生成时卡了什么bug，台阶在某一层断开，往下是人工开凿的山石道路，当他们穿过这条漫长的石路，就通入了一个极其庞大的地下溶洞。 暗河的声音回荡在溶洞中，洞穴里潮湿而黑暗，十几个年轻道士环绕着一团青色光芒，它飘浮在半空中，那竟是一个头顶着墨镜的老道士。 青色光芒来自老道士怀里的一柄长剑，浩瀚辉光从中溢出，浸透老道士的身躯，照亮整个溶洞，将四面八方的黑色雾气驱向角落，时不时有明火般的光芒迸发，那是黑色雾气被烧尽的表现。 这青色光芒通透明亮，着实神奇，如呼吸般涨缩，但显然后继无力，正在逐渐减弱，老道士却淡然处之，只是平心静气，凝神驱动怀里的长剑。 这把长剑身长七尺二寸，重二十四斤，剑宽四寸八分，完美符合一切对传说中真武大帝佩剑[北方黑驰衮角断魔雄剑]的描述。但它的名字，却叫作：[断魔雄剑·仿·7051]。 青光之外，数百名神色悲悯皮肤发褐的年轻男女双手持蛇，与那十几名小道士对峙。 溶洞中心，一座被奇异树木环绕的高台上，浑浊不安的翠绿色光芒涌动着。 一个青年男人坐在光芒里，他怀中抱着一颗庞大的白蛋，蛋身细长，明显是某种蛇卵，其中流淌着绿色光芒，照亮了他有些僵硬的脸。 在他身边，几十具不同人种的尸体倒在地上，一对病殃殃的童男童女跪在他面前，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孩正紧握着一把匕首，浑身颤抖地站在他们之间。 “小枝，小叶……” 上方隐约传来轰鸣声，溶洞顶端有碎石砸落，的嘴唇苍白，她喃喃着，迟疑着。 “如果……如果去到来生…… “……他们真的能，健康幸福地生活，去学天文，学地理，做他们想做的人吗？” 青光中的老道士第一次产生了情绪波动，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青光如烈火燃烧，他吐气开声，口中丝丝缕缕的青色流光溢出，带着他所剩不多的生命，消散在空气中： “别听他的！！！ “妮儿！你弟弟妹妹有得调理！你莫犯糊涂啊！！！！！” (本章完) 第161章 生活如蛇缠绕 第161章 生活如蛇缠绕 辛赫慢慢抬头，眼中浑浊绿光涌动，令人一看就知道，这是生命的力量。 他的神色很奇怪，带着一丝人性化的柔和，又带着空净的冷漠与浓烈的野性。这一切组成了一种诡异的气质，一种总被称作神性的气息，蛇蛋里的绿色光芒照耀在他身上，在他眼中投映出两个静止不动的圆环，如果仔细看去，会发现那是密密麻麻的小蛇互相盘绕而成。 “你该信我。”他柔声说，黝黑皮肤与姣好俊俏的中性化面容衬托着那双眼睛，他口中吐出的语言和如今人类的任何一种语言均不一样，但不知为何，就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曾与你们一样，与他们一样，脆弱、无助、浮沉在财富、疾病与生活的倾轧之中…… “但如今，我得到生命之母的垂怜，成为伟大神祇的子裔——看看我。” 他双臂张开，双腿依然盘坐在藤蔓编制的台上，近乎赤裸的黝黑身躯裹着一片白色长布，在他的双腿与胸腹之间，蛇蛋散发着辉光。 水晶般的光芒从台上簌簌洒落，飘散在整个溶洞之中，那是它们的粉，是它们繁衍的方式。 “我再也不同了。与曾经的我相比，我天差地别。”他的声音柔和而充满诱惑力，“只要结束他们如今这可悲的、劣质的生命，生命之母就将赐予这两个可怜孩子更纯粹、更伟大的力量。 “他们很有天赋，不是吗？他们配得上更美好的生命……更新身体，更新生命形态，你与他们，都将加入更伟大的进化……” 喃喃道：“天赋……” 她好像并不关心什么力量、形态、伟大的进化，她只是慢慢跪下去，把匕首放在地上，伸出双臂，抱住了两个孩子。 “是啊，你们……那么有天赋……”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可是我没本事，现在的人啊，也没本事，治不好你们的病……怎么办，怎么办？我治不好你们的病……” 两个孩子没有反应，只是目光空洞地跪在地上，任由她抱着。 “他们的天赋太高，身体太弱，因此，他们脆弱的身体无法保护灵魂，让他们丧失了太多。”辛赫柔声说，“你要看他们的灵魂流落在外，被恶鬼啃食吗？” “妮儿！！！”老道士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溶洞中，近乎声嘶力竭：“别他妈信他的鬼话啊！他在恐吓你！！这是邪教！邪教！你多看看反邪教宣传！这不是什么失魂，这是自闭症！自闭症！！！” “师父！你别说了！！！” 寒江雪不远处，隐藏的道士玄云忍不住跳了出去，他手持一把桃木剑，眼含热泪，大声道：“你的精气快散干净了！你要是没了，我们也得死，那谁去当下一个‘碧虚’！” 老道士咬牙闭嘴，却是死死盯着那两个无辜孩子，眼中流下泪来。泪水打落在地上，溅起青色流光。 他的精气已经止不住了。 寒江雪皱了皱眉。 她摆手让其他人继续藏着，能潜行的各自散到一边去，自己却是从藏身的石头后走出，冰冷的双手揣在袖子里，互相摩擦。 “自闭症，我有点经验。”她面无表情地说，“孩子是先天还是后天的？我知道一些专家，可能会有点帮助。只是不知道他们死没死……” 她的声音回荡在溶洞里。 “姐妹，我见过你，你在城门口工作的，是不是？看来是你家困难，上头特地安排了个好工作给你。 “对了，我听人说，你和聂维扬有关系。”她说，“你们是朋友吗？他也来了，你不见见他吗？” 沉默地低着头，她没有说话，却好像想起了什么。 她沉默好一会儿，从背包里拿出一个被油脂浸透的纸包，从里面拿出最后一小条烤肉。感谢背包的保鲜功能，大半个月过去了，这块肉依然新鲜，带着那天火炉上的余温。 在辛赫略带厌恶的目光中，小心地掰开肉段，慢慢喂进两个孩子嘴里。 “吃肉，噢，吃肉，”她的声音温柔，带着哭腔，轻轻哄着孩子们，又摸出半个鸡蛋黄来，分给两个孩子，“吃了肉再吃鸡蛋，喝口牛奶长高个……等到长大，我们小枝小叶，肯定能变成聪明有劲的大人……” 所有人都盯着她，但她就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一样。 她只是紧紧抱着孩子们，看他们动作僵硬地咽下食物，声音里的哭腔越来越重。 “我对不起你们……”她的声音颤抖着，“我对不起你们……我为什么……让你们，这么痛苦地……活到现在…… “爸爸妈妈不要我们了……我强求你们，留在我身边…… “……究竟是爱你们，还是在，折磨你们？” 她的声音嘶哑，如同困兽在绝境中最后的嘶吼，却低微如轻烟。 “如果你们……能解脱……” “你这不是在让他们解脱！”寒江雪猛地提高声音，她一贯低冷的声音第一次显得如此高亢焦躁，尖锐地指出了问题所在：“这不是解脱他们，他们死了，只能解脱你自己！这帮邪教能干什么好事！要是你觉得他们会给这俩孩子新生，那可大错特错了！” 的身体猛地一个颤抖。 她崩溃地哭了起来，两个鲜活的生命就那样被她紧紧抱在怀里，她如此强烈地爱着他们，又如此强烈地恨着他们，在新世界过着旧日子啊，看不到尽头的生活勒着她的脖子，她这一生至今，只对一个外人说过几句大实话，可那个人如今携刀带剑而来，就在上头，正在剖除她的希望、她知道如此虚假的希望！ “那怎么办啊！”她声嘶力竭地哭泣着，“我不想杀人，我不想杀他们，我爱他们！可是、可是！” 她转过身，对着寒江雪哭泣道：“我连让他们吃饱吃好，摄入的营养能滋润神经，都做不到！” 寒江雪猛地击掌，双手间的结晶亮光迸射！随着轰鸣声起，一座剑山般的小型冰山自下而上穿透高台，将辛赫高高击飞起来！ 溶洞顶端，倒挂了足足三小时的乔星猛然睁眼，纵身扑向蛇蛋！ (本章完) 第162章 重生了吗？如重。 第162章 重生了吗？如重。 临阵搞人文关怀？寒江雪没那爱好。从一开始，她就是冲着杀辛赫来的！ 她不考虑这个被邪教欺骗的女孩有怎样的过往、现在与未来，那不是她想思考的事。如今事实就是，这个人被利用，正在对故市造成伤害，没有其它。她能让冰山的冲击不直接落在身上，都是因为对方怀里还有两个孩子！ 而辛赫腾空飞起却不慌张，在漫天藤蔓与朵之下，他露出了一个近乎慈悲的微笑。他口中长啸一声，发声方式像是某些充满异域风情的民族声乐，又像是一声清亮的鸣叫。 空中的藤蔓外层迅速枯萎，内层却挤压能量长出细长藤条，一片嫩绿交织，即将接住他。 蛇蛋飞在半空中，如同一颗绿色星辰，乔星从侧上方扑来，玄云的桃木剑上正在引动金色雷霆，潜行者们从阴影中一跃而出，冲向数百名教徒…… 一切只在转瞬间。 原本闭上眼睛的老道士，睁开双眼。 他手中青光一接，就把和她怀里的孩子们接住，另一只手握住怀中长剑——这剑实在太沉，而他太老了，完全举不起来，最多只能握住它，用剑柄向辛赫点了一下。 一道青光划破光影，击穿了半空中的蛇蛋。一条金色小蛇从中飞出，乔星手中短刀一闪而过，银光斩断蛇尾！ 辛赫的脸色第一次发生变化，他大叫一声，绿色光芒从身上倾泻出来，卷住小蛇收进他怀里，让它转瞬间与他融为一体。 “你到底是谁？”老道士缓缓问道。 他紧紧盯着辛赫。 “我？”‘辛赫’的微笑重新挂在脸上，比此前更加僵硬。 金色鳞片从‘他’身上长出，利刃般的光泽钻出皮肤，光彩明亮。 “我是辛赫，我是罪孽，我是许多生命的聚合体。但你也可以称我为……”他说，“[生杀循环之理]，蛇神，飞禽走兽之神，生命之神。我创造生命，敌对生命，毁灭生命……” 在众人迷惑又惊讶的目光中，他笑着拍手，一种介于人与拟人之间神色出现在他脸上。 “——当然，如今的我只是真正[生杀循环之理]的一部分，正如树木上的一片绿叶。所以，我是神，也是使徒。”他说，“至于我是谁，我是不是‘我’，我有没有真正的自我，这就要见仁见智了。” 真正的辛赫，早在血月上行期间就已死去。 此后存在的，一直都是一条披着人皮的蛇。 “我看没有。”寒江雪说。 她退至老道士身边，侧目看了一眼那把沉重至极的剑。 “你只是个怪物。”她平静地说，“像你们这样的怪物，再大再强再聪明，也没有真正的思维可言。就像人工智能，看上去再通人性，也不会真正的思考。” ‘辛赫’沉默地看着她，眼中绿光滚动。 “这就破防了？”寒江雪露出一个清澈的微笑：“装什么人类，你要是连自我的本质都不接受，还谈什么自我？地球上的ai都比你强得多。” 上方轰鸣声越来越大，溶洞震荡，土石砸落，似乎有裂痕蔓延其中。 ‘辛赫’从半空中站起来。 “你可以随意羞辱我，但你不能定义什么是人类。”他微笑道，“因为如今的你们，也不是人类。” 披着人皮，或一半非人？谁知道究竟谁才是真正的人？ “决定一个人是不是人的，是心灵与思想。”寒江雪冷静地回答，“这是某人告诉我的，我深以为然。 “以及，话语是会骗人的东西，辛赫。有些时候，人依从记忆与本能说出的话，只是连他自己一起骗了而已。” “说得好，”‘辛赫’笑道，他完全放弃了继续辩经，“但你马上就是食物了。而星球的道理，海洋的秘密，天空的真相，还有我的存在，都与你无关！” ‘轰隆！！！’ 溶洞崩塌，褐金色的巨蛇穿透土层，从天而降。它凶煞至极，长达五十米的身躯体重自然按吨计算，当它重重落地，地表都被砸到崩陷，飞石打向四面八方！ 那正是褐金蟒——与辛赫融为一体的，是它的孩子！ 地动山摇间，遍体鳞伤的巨蟒环绕着辛赫。凶兽煞气与母性结合，反而成了更大的危险来源，而辛赫也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如孩子般单纯，又像母亲一样柔和—— “真令我伤心，孩子。”它说，“我用大雨欢迎你们，你们却这样伤害我。在以往，你们总是如此……” 自称为神的怪物被藤蔓缠挂在半空，似是飞行，又好像只是个傀儡。 大雨？雨季？众人躲避着山石，心中不由得产生一丝悲凉。 ‘辛赫’伸出一手，一条金色长蛇从它的脊椎里爬出，顺着手臂蜿蜒。而它持蛇指向目瞪口呆的与她怀里紧紧抱着的枝叶，绿色光芒从三人身上迸出，藤蔓冒出土石，将三把匕首送到他们手中。 “自杀吧。”它轻飘飘地命令道，脸上仍然带着微笑，“像你们这样的个体，活着也只是浪费自然资源。” 老道士尽全力驱动怀中长剑，但青光节节败退，他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尽力摇头，脸上带着悲哀的请求。 的身体僵硬，她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她的手指紧紧握着匕首，慢慢移向脖子。她露出一个微笑，悲哀的微笑。 “我真蠢。”她轻声说，“抱歉。” 即使她对这一切毫无印象。 利刃划过脖颈，三个人的动脉同时飙出血光，隐藏在黑暗中的乔星握紧了短刀，寒江雪瞪大双眼，老道士不忍地闭目转头—— 一道光芒落下。 “治愈之灵！生命链接！” 一道声音响起，治愈之灵的辉光暂时为名叫‘枝’的小女孩止血，生命链接的光环则落在了小男孩身上。 辛赫猛地抬头，却见褐金蟒在洞顶撞出的缺口边缘站着一个人，那是个高大青年，通身几乎是个血人，他穿着一身黑衣银甲，手里提着一把长剑，苍白的皮肤正在吸收附着在体表的血液。而在他脖子上，一道横贯动脉的伤痕转瞬愈合。 聂维扬盯着辛赫，打了个响指。 生命链接切换目标，下一刻，枝的伤势也好转起来。但当他要如此治疗时，却是惨笑一声，说：“谢谢。” 她一刀贯穿了她自己的喉咙。 猩红血液飙飞，伤势转瞬间就要了她的命。 聂维扬的目光缓慢转移，落在身上。‘辛赫’却是发出笑声：“又见面了，聂维扬……很惊讶吗？你看，她早就不想活了。生命与知识一样沉重，太多人受不了这样的苦…… “从以前，到现在，所有追随我、崇拜我的，或者崇拜渡空魔？崇拜其它‘神’？——这所有人，你都知道，他们并不无辜，他们有求于我等。无论是想得到什么，还是想摈弃什么。 “一切有念想的都免不了欲望牵扯，所以人们崇拜我也仇恨我，血月压制我也放任我……” 聂维扬一言不发，他手里拎着长剑，静静俯视着‘辛赫’。 ——如今看来，血月之前，生杀循环之理就在开始苏醒，而雨季，就是它本能的‘欢迎’。 血月，希望空间站化作的天体，这颗星球的唯一卫星，它一直看着这一切。它本应该配合地形编辑器‘食梦’压制星球这异化的三循环，但上一次它履行了职责，这一次却完全没有。 为什么？ 因为——地形编辑器的实际权限，已经丧失了。血月，它对此无能为力。 如今，一切都正在崩坏，速度比上一次更快。 而他真的重生了吗？这相似又截然不同的发展，这灾难的进行……难道并非某种存档继承吗？ 封存，这个词落在聂维扬脑海中。 他逐渐理解一切。 ——他并没有重生。 重生的，是世界。 当构成万物的物质被倒带，而他的灵魂却因深处幽界、位于人类的碑林之中，而逃过了这份重置……不，不止如此。当他成为世界boss的那一刻起，他就该意识到了： 新世界赋予了他更大的权力，而这份权力，这份落在‘二号管理员’这一身份上的权力，在更早时就已经登记入册。 那是人类赋予他的权力。 由无尽之亡者赋予一个亡者，从此，他就成为墓园的看管者，成为了那个守望故去智慧之人。 如今，智人的敌人又一次站在他面前，熟悉的黄金如此刺眼。 “创造生命，敌对生命，毁灭生命。”这熟悉的字眼…… 根植在土地之中，如蛇，如藤，如手。这熟悉的形式…… “……金、天、主。” 聂维扬的声音低沉沙哑，冰冷坚硬。一种恍然爆炸在他脑海中，他明白了此前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去一趟讯山，为什么一定要在如此紧急的时刻，去找回归教派的麻烦！ 不只是因为回归教派，更不止是因为渡空魔。 而是——混沌避难所里，那混沌无尽的幻影与故事，召唤着他们的守望者，召唤二号管理员！他们与缠绕他们的、从历史和星空中降临的庞大纷争，这一切召唤着他，拉扯着他，要告诉他：小心啊！那场仗，还未结束！ 聂维扬缓缓抬起手。 他摘下墨镜，一把捏碎。猩红如血的光辉在他眼中沸腾，炽烈如阳光的金色从瞳孔深处迸发。 “‘辛赫’？[生杀循环之理]？寄生于星球的金天主走狗？我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今日你还未醒来，你的死期就已定了！”在众人见了鬼的神情中，在‘辛赫’变了的表情前，聂维扬的声音回荡在碧辉流转的山洞中：“我说的！” 重生了吗？如重。但那又如何？ 如今人们究竟是生是死，外界是好是坏？现在，我不在乎！ 我只知道—— 今天，你必死无疑！ (本章完) 第163章 您已对CSSS警戒线发动攻击 第163章 您已对[csss·警戒线]发动攻击 什么啊！什么啊！这都什么啊！ 溶洞里，寒江雪等人根本不敢抬头看，只能硬着头皮扛着坠石，努力向外撤退。 相比起那双恐怖至极的眼睛，‘辛赫’、那些话语里涉及的渡空魔、神、血月、金天主等知识带给他们的精神压力，加起来都好像不算什么！ “你想杀了我？你要怎么杀我？” ‘辛赫’冷笑起来，人类的身躯还是让它表现出了拟人化的反应，即使它本质只是一个智人自动清理程序的子程序。 “你如今什么都不算，聂维扬。如果你恢复你的本体状态，我或许还能和你好好谈谈，但现在，在这样的一片空间里，你甚至很难伤害我这具身……” ‘辛赫’的声音顿住了。 他慢慢低头。一柄金色长矛从褐金蟒头颅中贯出，散发白光的尖端洞穿了他的胸腹。 褐金蟒，他一直没有仔细看过的同伴，被长矛拖拽着仰头，本应生长眼球的位置只剩下五个血洞。 它已经瞎了，而那柄长矛要了它的命。 它从上空坠下，只是一个量身订制的礼物盒子，真正的危险，一直潜藏在它的大脑之中！ “你在看什么？”聂维扬微笑起来。 他的微笑一如既往的温和平静，却前所未见的令人胆寒。 “来，”他说，“听话的狗，来打一场你主子没打完的架。” 寒江雪等人顶着碎石跑出溶洞，没过几步就有巨石崩塌，砸在他们身后。 飞石砸在冰盾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寒江雪在人群最后，一言不发地往上跑，她的姿态又开始有些变形了，但身上撑起的冰盾一直冰冷坚硬。 她深深看了一眼老道士，似乎对对方浮空的技能非常感兴趣。 “‘本体’……？”玄云喃喃重复着这个关键词。 “别瞎想。”老道士忽然出声提醒。 他身上青光流淌，用尽全力抱着那把仿剑，飘在半空中跟随众人。 “我这双眼看过那个人。”他说，“结果……” “结果是什么？”玄云问。 “结果是，我再也不随便摘墨镜了。”老道士露出一个笑容。 “他不摘墨镜，是怕别人一看他的眼睛就死了。我不摘墨镜，是怕再看到他的眼睛，我会死得很早。”他坦然回答，“精气散了也好，没了这神异，我再看他，也就没什么事了。” 玄云默默然不再说话，周围众人也各有思绪。他们冲上高层，冲出研究所，却刚出门就被腥臭气味冲了个倒仰。 满地蛇尸成千上万，混着人类尸体，血肉骨头都被碾成肉泥。 这地狱般的景象让众人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不在人间，只是进了一次研究所，出来就好像穿越了似得……但这又似乎只是平常，新世界的本相正该如此，以往的一切平静与规则，一切延续于地球的秩序，都只是有人在压制这一切罢了。 黑夜之下，血土之上，战车林立。 易简从暗影中冒出头，他挥了挥手里光芒流淌的左轮，喊道：“老寒！不对，小江！我在这儿！聂哥呢？” 人群最后的寒江雪快步走过去，她灰头土脸，看起来好像摔了不少次，却没有提在里面经历了什么，而是问道：“为什么改口？” “总感觉那么叫好像‘老汉’一样。”易简嘟囔着，又一次问：“聂哥呢？” “聂哥还有些事要处理。”寒江雪面不改色地回答。 她扫视了一圈周围战车，似乎在迟疑什么。刚才最紧急的时间过去，她的社交表达能力就开始下线了。 易简看出她好像想说点啥，立刻发问：“你有什么想说的？” “……”寒江雪组织了一下语言：“你们刚刚感觉到地震了吗？” “当然！”提到这个，易简瞪大眼睛：“我的天，那简直……我都差点没站住！但好像没有向上冲击的力量，所以应该不是真的地震……” “那是聂哥在下面跟一些东西打架。”寒江雪说，在周围人震惊回头的反应中，她平静地提醒道：“你们最好撤远点，我怀疑这块地待会儿就要塌……” 这话说到一半，突然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寒江雪反应极快，冰晶生成手杖撑住了她，大概是摔得实在太多了，有种令人难言的熟练。 易简也熟练地回身直接抱住战车，好不容易才没趴在地上。 “往后撤！往后撤！”他大声喊着，替寒江雪把她要说的话广播了一遍：“快跑！再不跑来不及了！” ‘轰隆！！！’ ‘辛赫’被长矛贯穿，钉在溶洞顶端。他面带慈悲的微笑，清水似的血液顺着长矛流下，如一注清泉。 他的身躯正在崩塌，骨骼软化、血液变色、伤势无法好转。来自金天主的长矛，此刻却成了对付金天主造物的优秀工具。那矛头结晶对智人基因的攻击性，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溶洞中此刻草木生发，但泼洒的土石之后，原有的金属结构重见天日。 在六七米厚的山石之后，墙壁、仪器、更高权限的房间、束缚这一切的‘区域封条’……一个充满高科技的‘研究所底层’逐渐展现出来。 而聂维扬陷在一片藤蔓之中，不计其数藤草缠绕着他，挂在他的身上，顺着铠甲缝隙钻进去，划破内衬衣物。 他同样血流如注，但神色依然平静，一个用力就挣断了一片藤蔓，纵身跳出深坑。 黑暗生物的血液与神圣力量的光辉交杂，它们时刻互相腐蚀，为他带来痛苦，也抹杀夹杂其中的绿意。 “有意思，二号管理员。”‘辛赫’笑道。 它向前滑落，被洞顶延伸下来的藤蔓挂起身体，姿态优雅轻盈。 “两个‘世界boss’在这里拼命，其中有一个竟然是为了敌人而战斗……”它笑着问，“这在人类眼中，是不是很讽刺？它们的一个敌人，为了它们和另一个敌人拼命。” “你看，你还是不够拟人。”聂维扬从胸腹间拔出一根藤蔓，把它随手扔开，看它枯萎在地上。 “如果你刚才当着他们的面，对我喊‘二号管理员’，这信息的作用还会大点儿。”他将长剑换了个手。 “是吗？为什么？”‘辛赫’问，他好像有点好奇。 “不是，骗你的。”聂维扬回答，“你就算是喊了，他们也不会信。他们就算是信了，也会当不信。” 这下‘辛赫’真的好奇了：“为什么……？” “因为这就是——” 聂维扬手指一动，洞顶的长矛骤然脱离土石，直坠而下！ “——秘密！” ‘嚓！’ 藤蔓收缩，但挂在藤蔓上的‘辛赫’还是躲闪不及，长矛把这具身体从半空中砸进地层里！ 这一下实在太狠，‘辛赫’连带长矛一同砸进地里好几米，这不知究竟从何而来的土石开裂，露出冰冷的金属地面。 聂维扬向前几步，一跃而起！ “你——” 他手中长剑光芒四射，一道星河般的光辉汇聚延伸！ “——太慢了！” 他一剑下劈，与光一同，砸进大坑之中！ ‘辛赫’的力量实在被这具身体限制得太严重，但他还是很耐造。遭受重击并未让他灰飞烟灭，而是皮开肉绽骨头碎裂，却还是没有死。 而他身下的金属结构，被硬生生劈出一道庞大的凹槽。 他发出上气不接下气的笑声，与此同时，一道冰冷的提示刷新在聂维扬的视界里： 【您已对[csss·警戒线]发动攻击，[csss·警戒线]已进入战斗状态。】 “来吧！来吧！二号管理员！”‘辛赫’的声音嘹亮如鲸歌，拟人化的假象逐渐从它身上褪去，金色鳞片完全替代了它的皮肤：“回返你真正的面貌，来与世界化身的化身战斗！” 他突然压低声音，抬起头来，脸上带着木偶般吊诡的笑容： “你只有csss系统的安保人员权限，不是吗？你无法关停它——它会上升，上升如血月，然后，让你关心的所有人，归于伟大的进化！ “你要怎么做？二号管理员？” (本章完) 第164章 警戒线？狗罢了。 第164章 警戒线？狗罢了。 这座伪装成地面的警戒线正在上升。或者说，正在从持续不知多少年的跪伏状态，切换为走姿的战斗状态。 这就是为聂维扬量身定制的陷阱。 如果能成功召唤[生杀循环之理]的本体，让本体从昏沉中苏醒，那自然更好。 但要是无法召唤，那就破坏二号管理员与人类的链接！用一场失败的卫护，用数百万人的生命，让二号管理员与人类之间，产生不可磨灭的裂痕！ 这就是‘辛赫’真正的来意！ 大自然总是擅长，用粗劣而有效的陷阱进行杀戮。而它，从不在意个体的意见。 即使聂维扬对它恨之入骨，和它的本体大战一场又有何妨？ 他们的战斗一定会破坏这颗摇摇欲坠的星球，让屏障更加破碎，那同样是它的目的！ “现在，你要怎么做呢？二号管理员？ “是做一个失败的守护者，一个无能为力的天下第一。还是要做一个狂暴的守望者，一个以暴力捍卫众生的‘二号管理员’？” ‘辛赫’笑着，浑浊的绿色注视着聂维扬。 “如果你还是要用剑，我和它，你不可能全部杀死。 “现在，我期待你的选择……你呢？” “不错的陷阱。”聂维扬说，“以及，辛赫的性格真是够烂的，下次记得换个脾气好点的模拟对象。” ‘辛赫’依旧带着那个吊诡的笑容，反应却停顿了一下。 聂维扬的反应完全在它的推断之外。 怎么会？难道主程序评判错误，该目标其实根本不在意本代其他智人的生死？ 下一刻，它就看到——聂维扬从背包里又摸出一张卡。 【[避难所工作胸牌]- ■■■■■■■- 姓名：聂维扬 部门：■■■界限灾害避难所-4701 职位：管理员 信息码：20-18-1-9-12-2-12-1-26-5-18】 ‘辛赫’：“……？” 不是，他什么时候搞到的东西？谁给他办的证？这么光明正大登记管理员身份真的合适吗？ ‘辛赫’心知不好，它浑身鳞片直竖，整个人转瞬间扭曲，化作一条金色大蛇，脱离了长矛的禁锢，迅速从聂维扬手下蹿进土石之中。 聂维扬只是盯着它，然后，他俯身将手中证件往警戒线的射灯亮了亮。 “听我命令。”他说着，手指一抖，就夹出[人工命运4701]亮给警戒线扫描，“我是4701避难所管理员，请贵研究所配合工作，这是计划的一环。” 不远处，一扇最高权限等级的门后，亮着淡淡荧蓝色光芒的服务器机组中间，被幽界水晶环绕的庞大心相结晶微微闪光。枯萎的藤蔓缠挂四方，显然这里曾经历过一场大战，而前文明人类的技术，完全没有让[生杀循环之理]的这片叶子讨到好处。 此刻，服务器中出现数道信息。 【[二号管理员]邀请本所安保单位协助战斗……接受邀请，并暂时转交安保单位全部权限，全力配合工作。】 【[4701避难所管理员·聂维扬]申请本所安保单位协助战斗……通过申请。】 【[玩家·聂维扬]请求本所安保单位协助战斗……拒绝请求。加入新条件：[长期任务：对抗天外危害][长期任务：消灭金天主]……通过请求。】 警戒线没有攻击聂维扬，而是在他的指引下向前迈进。 ‘轰！！！’ 地震般的脚步声，让‘辛赫’的心都凉了。 它不再拟人，甚至不再运行不必要的思维程序，化作一道金色流光蹿向地面，势必要把今天收集的信息细节带回去——研究所的墙太硬了，短时间钻不过去。但只要让它回到地面上，让它再次接触到外界的风与土，它就将回到它该在的地方！ 但即便它速度再快，那索命雷般的轰鸣也还是越来越近，警戒线的体格实在太庞大，当它追赶上来，这钢铁巨兽如同楼房、轮船与山峰，根本不是正常有机体可以阻挡的！ “无论多少个万年过去，”聂维扬的声音回荡在黑暗中，隐约流淌在夜幕下，地层塌陷的声音为他伴奏：“文明的钢铁，永远能碾碎你编织利用的一切。” 他身披光芒与光盾，白色光芒四射，如同一颗太阳。他伫立在警戒线脊梁上，一手拄着‘黄金恩赐’，却是要恩赐黄金以死亡！ ‘辛赫’已经失去了拟态人格，它已经听不懂这些话了，他知道。 但这不影响他说些什么。 毕竟事已至此，与其继续谨慎隐藏，不如放出真假信息作新的伪装，不论周边有没有人听得见，他都要让全人类和他做同伙——拯救世界，扶起人类自己的同伙！ 更何况，他很清楚：刚才四面无人，但现在，有人在听！ “这场战争持续太久了，你不觉得吗？”他发出意味不明的问，“它该结束了，无论以何种形式。” 轰鸣声中，警笛声中，警戒线拉扯出明亮的区域封条。 它登上阶梯，聂维扬登上它的头颅，金色长蛇如闪电般在前方逃窜，仿佛正为他们引路。很快，它窜进一条隧道，却见到周边光影一闪，它进入了内层空间。 它似乎松了一口气，但下一刻，研究所开始发生变化——墙面、地面、天板，一切结构都开始发生变化。 随后又是光影一闪，它居然被内层空间扔了出来？！ 白光划破虚空。 圣辉刃切断了它本就断了一截的蛇尾，让它在痛苦中向前弹动了几下。随后它身形扭曲化作一条鱼，又化作一只长尾的飞鸟，快速振动翅膀，穿过积木般来回变幻的金属结构，迅捷地避开金属夹击，一头穿出敞开的研究所大门，撞入夜空之中！ 纯金飞鸟直直升上天空，温柔的微风环绕着它，下方飞射而来的技能与射击对它毫无影响，它只是几次优雅的变换方位，就躲开了一切攻击。 但下一刻，又一道金色闪电划破苍穹！ 仿若龙蛇口衔太阳碎片，那光辉一闪而过，‘砰！’一声震响，穿破飞鸟胸膛，划出一道照亮天空的弧线折返，又是‘砰’一声轻响，被一只手紧紧握住。 登上警戒线射灯边缘的聂维扬手持长矛，白色光辉照亮了他，也照亮穿在上头的飞鸟。 “你们的武器，”他轻声说，“杀你们自己，还挺好用的。” 黄金恩赐的信息上，针对目标一栏，‘金天使’三个字，无声发亮。 (本章完) 第165章 你说，人类能团结起来吗？ 第165章 你说，人类能团结起来吗？ “你说，人类能团结起来吗？”梁振端问。 “难说。”聂维扬坦然回答，他坐在一张破凳子上，拿着半把断剑拨拉火炉里的木炭，“尽量吧，毕竟也没招了。” 不是，这么坦荡的吗兄弟？释怀不是因为宽容而是没招了是吧？ 梁振端默默转头看聂维扬，又在目光即将接触那双赤红眼睛时下意识收回。他一屁股坐在个破板凳上，双手捂住额头，整个人有气无力。 “打生态圈？我们吗？我们打生态圈吗？？能赢吗？”他的声音有点崩溃，黑眼圈都愈发浓重，“我有点想回地球了。” 这不怪他，但凡是个正常人，听见“我们短期的敌人不止有恶魔、boss，还有外星人和这颗星球生态圈的化身之一”这种任何意义上都重到能把大象压死的话，他都得怀疑人生一下。 恶魔，可以。反正事已至此。 boss，可以。反正事已至此。 外星人……也行吧。反正事已至此…… 但是，星球生态圈的化身？这能打？ 这打屁啊我们自己都是生态圈的一部分！！ 要是在地球，还能勉强试一试，但是，就我们？现在这吃不饱饭的状态？bro你是否清醒？这信息实在有点太沉重了吧这真的是我能免费听的东西吗哈哈哈哈我的脑子要爆炸了这居然不是个玩笑…… 梁振端目光空洞。 “我想回地球。”他喃喃重复，“突然穿越，老婆死了，孩子也死了，同事死了很多，没有支援，没有工农业基础，要防着这个防着那个，每天一睁眼，就要考虑怎么喂饱几百万人……几百万人啊！每天吃的饭用卡车拉都拉不过来！之前粮食失窃的时候，我隔老远都能听见有人在街上骂我，骂我草菅人命，骂我私吞粮食，骂我肯定是自己把粮食偷偷卖了！如果我能，我真想让他们把我吃了！” 他双手抓着头发，几乎要以头抢地：“又没人给我发工资了，我还扛着这责任干什么？干什么？？几百万人……你懂吗？每天我醒着怕睡着，睡着怕转醒，一睁眼就是几百万人空荡荡的胃，闭上眼就是血月下的尸体堆！你知道吗？故市那天死了两百多万人，一个西方小国的人数！两百多万人！收拾尸体的时候，我都找不着地方埋他们！” 他伸出手指比出一个‘2’，颤抖着，眼眶里却滚动着泪水。 “我熟悉的，我不熟悉的，觉得我好的，觉得我不好的，死了那么多，那么多！”他的声音越发嘶哑，“我真的想过死，很多次。我站在楼上想跳下去，去到河边也想跳下去，就连你们战斗的时候，我都想冲进战场里挨一下，一下就好了！一下就解脱了，我的脑子就安静了！可是我能吗？我能吗？？我不能……我不能！” 梁振端好像终于崩溃了，但一个身居高位的成年人，连崩溃都不敢大声哭泣。 他只是收回手指，握紧拳头，低头抓住自己的衣服。 “我想回地球。”他的声音嘶哑，情绪却得不到释放。 但这样的绝望与痛苦，谁都看得见。 “地球我也想回，但这大概不太行，而且，注意，这就是很多人被邪教引诱的原因：实在受不了这个世界，只想回到熟悉的从前，即使那只是麻痹自己的幻梦，要以未来作代价。 “不过，我们并非只能选择直接战斗。”聂维扬的声音平静。 他没有安慰梁振端，因为梁振端根本不需要安慰，这样一个男人，根本不需要他去提供情绪价值。 正如他本人，也并不需要别人提供情绪价值——他只需要前进，并做到他要做的事。此外，无论是压力还是痛苦，一切都不重要。 这也是雨季三个月里，他逐渐变得不像人的原因……而现在他发现，他身上的担子，恐怕比他原本设想的更沉重。或许很快，他就必须表现得比以往冷酷得多了。 聂维扬又拨了拨木炭，深秋似的冷风灌进门缝，炉子上的小锅滚着开水，他用冰凉的手掏出调味料和两块泡面面饼，平静地说：“更好的方法已经存在了，就是按我之前说的，配合二号管理员，链接避难所，修复世界屏障。 “据我所知，只要屏障修复完毕，情况会好很多。” 只要星球屏障得到修复，等到下一次血月降临，它就能再次压制三循环的苏醒，给人类争取更多回旋的余地。 所以，人类最好在十一个月之内——最长也只是四年零十一个月之内，否则即使那时人类没死绝，高温也将摧毁一切希望——链接必要的避难所节点，而它们占据了避难所总数的30%，分别位于……整颗星球。 这点儿时间，要是让聂维扬自己来干，大家基本可以等死了。但即使不让聂维扬自己干，也是千难万难。 这件事，要让所有人一起干。 但人人都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链接避难所，修复星球屏障……” 全世界人类连话都说不到一起去，怎么可能团结起来，去做同一件事？就算要说有死难的危机在前，又有几人会信？ 在地球时，人们已经走进了一个收缩的时代，一切仁义、正直、道德、情谊、信任都在收缩，有的人长出了壳，有的人长出了刺，也有的人柔软地拥抱世界，然后被挤压成未设想的样子。 如今来到新世界，历经灾难捶打，难道就能把这层外壳打破吗？ 不可能。 它只会更坚硬，更尖锐。 梁振端闭了闭眼，他深呼吸，迅速冷静下来，但还是抓掉了几根头发。 “全世界那么多避难所，难道要一个一个链接？”他还是有些焦躁。 “链接其中固定的一部分就行，别的都是添头。”聂维扬微笑道。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平静，但那双眼睛已经令人不敢直视。在这样非人类似的光辉之下，他把面饼放进滚水里，水盛开在白雾中，他抚摸长矛上的黄金鸟，金质羽毛轻柔地颤动，它还活着，只是不再思考。 不思考有时也是一种好事。至少现在，它只需要抵抗痛苦，不需要承担责任。 “你看起来就像突然老了几岁。”聂维扬说。 白发在他的鬓角摇晃，雾气模糊了它，香味逐渐飘散。 “我本来就老了，不像你，虽然看起来像是加了十年班，但你的五官一看就还年轻……”梁振端嘀咕着，但他突然想起情报，想起乔星的汇报，想起‘本体’与‘万年’，他开始变得谨慎，似乎刚才剖开心肝说的话只是一个错觉。他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对聂维扬说那些话，但要是看一看这个人，他又觉得这理所当然。 “年轻？我吗？”聂维扬笑了，“的确。” 的确，这具身体还年轻。 如果他恢复纯粹的人类血统，白发红眼变回黑发褐眼，苍白皮肤变回健康的小麦色，他会长得像个刚毕业的学生，因为他真的是个刚毕业的学生。如他这样的学生有千千万，但无端的变故轻易就让他们与过去的日子做下了断。逐渐地，躺在床上刷手机的生活远去了，生存的危机牵扯着所有人，繁荣的21世纪像一个幻梦，现在城市的夜晚如此黑暗，人们的呼吸潜藏其中。 远处的食堂正在犒劳战士，艺术家集市剩下的人正在讨论如何解散，纷争、杀戮、掠夺与阴谋，当这一切曾被浪漫化的事物淹没脚面，人们才开始说，没有物质的支持，艺术毫无存在的余地。 “先把回归教派的触手清理掉，然后启动服务器，建立泛亚局域网，至少先链接华夏内部。”聂维扬说，“我不喜欢教人任何东西，但你知道，那样更好交流信息调度资源，集中力量才能攻克难关。 “我们面对的问题，不是任何人能自行解决的。所以你也没必要有太大压力。不管人类能不能团结，我们都要尝试，而这尝试，不是你我能牵头的东西。” 他用筷子挑出泡面，分给了梁振端一碗，吸饱汤汁的面条躺在碗里，梁振端道谢，然后吹了吹面汤。 “怎么不加点蔬菜香肠？”他问，“你受那么多伤，后勤还是应该拨给你……” “用不着。待会儿你自己去吃点好的吧，我嘛，吃东西也好，不吃东西也好，都只是尝个味儿。”聂维扬说。 他转头看着门缝，朝阳的光溜了进来，淡白近金。 “我把所有饮食物资都留在食堂了，这两包面吃完，我的背包就能装下更多东西。”他说，“吃的喝的，往后我也不一定用得上，要是真想吃，野外的资源多得是。这些东西，还是多养活点儿人更划算。” 他端着面碗站起来，火炉留在原地，散发着升腾的热度。 “我去散会儿步。你要来吗？”聂维扬微笑着问道。 梁振端盯着面碗看了一会儿，缓慢地摇头。 “不来了。”他说，“过会儿，我还得去开个会。然后我就点人，开始准备打讯山。邪教的危害必须尽早挑明在人前，有些矛盾要用血去铺垫……老聂，他们会恨我的，他们会恨我们，说不定也会恨你。” 他的目光一直没有与聂维扬对视，仿佛那如夕日与晨辉交杂的光芒，隔开了年轻圣骑士与他之间的一切。但他们都知道，他们如今走在一条路上……不，他们从来都走在一条路上。 “那就恨吧。尽量让他们恨我，不要让他们恨你们。”聂维扬说，“就这么说定了。” 他拉开门，端着面碗，走进晨曦里。梁振端终于抬起眼，看着他的背影没入光芒之中。他不知道聂维扬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人，为什么总是如此坚定、平静、温和、不动如山，好像早在未知的过去，就已经有什么东西把他锤炼成了比钢铁更硬的东西，只待放进合适的位置。 如今人们不得已，攥着同一条绳索，要去攀登一座贯通苍穹的高山。这先登者如同阴云后的阳光，不算炽烈，却是最适合人类的模样。 人们不需要知道他究竟长什么样子，那位置上的人也不一定总是他，但人有所需，他就来了。 “聂维扬！”梁振端突然抬高声音：“你是人，对吗？” 聂维扬停了一下步伐，但没有回头。 “当然。”他说。 “那人类就能团结！”梁振端的声音掷地有声，“至少我们，和你团结在一起！” 阳光照在苍白的脸上，聂维扬露出一个微笑。 好吧，重生的奇迹并不存在，就像人死而全然复生也必有蹊跷。 一场荒诞的重置，一次诡异的倒带。如今的人们究竟是死去，还是活着？他到底是在挣一个新的未来，还是在守护一片过去的墓碑？ 都一样。 黄金，白银，钢铁……当星辰的碎片也存在于你身体里，你无法定义什么是真正的死亡。现在，人们存在于此，越来越多的向一处迈进，鼓起同一口气，这就够了。 纵使前路有无终迷雾——吹散它，这就够了！ (本章完) 第166章 《心世界》 第166章 《心世界》 当聂维扬再次回到那片猩红世界，他依旧与自己对视着。骑士与刺客沉默无声，过去的目光冰冷，现在的神色温和。 二号管理员的幻影似乎走近了一些，而聂维扬的精神同时存在这三者之中——我宽容我，我敌视我，我旁观我。他总是这样，正如他也如此对待世界，世界也如此对待他。 苍白的硬质枯草生长在血土之中，它们结构弯曲，近似某种不规则的螺旋形。 他移开目光。 血色随之消退。 …… 往后两个月时间里，故市调动了周边一切力量，调查另一座生物研究所的同时，为开战做准备。 此外，垦田耕种、建立驿站、向外联络……所有事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聂维扬依旧没闲着，他趁这两个月时间在整个中州来回跑了好几圈，把身上的装备更新换代了一遍，部件均来自boss掉落或各市区支持，等级也提升到了30。 但在30级之后，玩家升级的难度就大大增加了，磨蹭了两个月，把整个中州的三座混沌避难所、十一座心相避难所全通关了一次，他的等级也只是提升到了36级。如果再想提升等级，他大概是需要反复去刷混沌避难所了。 这种效率实在正常，要知道上一……好吧，上一周目这个时间，他的等级才25级，36这个数字，是明年才能达到的水平。 再往后升级的难度更是越来越高，世界回档之前，他们这些第一梯队玩家，也只有80到90级左右。 不过，各处奖励的货币资源倒是一直没缺过。 在新世界，武器与装备是最便宜的，但购买的武器装备无法被返还为材料。生存资源最贵，这是‘游戏’在逼迫玩家去玩命狩猎。 聂维扬将几乎所有银环都用来在了武器、装备与幸运签上。 他甚至给幸运签改造了个能量炮射击功能，这功能是早就预留了基础的，发射位置就在车头的蓝色照灯处。 没办法，这种功能实在让人无法拒绝…… 很快，在聂维扬的带队探索下，那座编号为‘故市02’的生物研究所，其中秘密也重见天日：和故市01生物研究所的昆虫与寄生虫研究不同，这里的研究项目有关‘基因编辑’。 而这份技术的来源，是‘金天主’与‘前代文明’。 鉴于实在不知道这座研究所里的东西来自哪个时代，就连聂维扬也不太确定，这里的‘前代文明’是不是指‘灵光塔倒塌后的人类文明’，但现在看来，在那之后，金天主的技术肯定被人类解析了。 不，事实上，在那场入侵里，人类早就在轻度利用金天主的技术，这两者之间的纠葛发展至今，恐怕早已分不清你我。 至于渡空魔……或许是渡空魔与人类历史的纠缠太过漫长，当人类在这颗星球上回档，它们也跟着回了档。所以他们并不记得‘上一周目’的事，这倒是个好消息。 这件事，是聂维扬从第二座混沌避难所中确认的。 那场任务中，他的角色是个记者，最终目标是拍下世界毁灭瞬间的照片。在那里，他的敌人是渡空魔·托利恩迦。 他亲眼见证了世界的毁灭与倒带，见证这颗庞大熔岩球如何崩裂在屏障之中，那些物质又如何像倒放一样回返原有位置。 渡空魔们同样回档，被世界屏障驱逐出去，并没有留存任何记忆。 最终他坠入避难所之中。 那是一个美丽的天堂。 这个副本的奖励是一部奇物拍立得，照片可以用作召唤或针对性施法材料，也可以只是拍个照。 而第三座混沌避难所，那是一个诡异的故事，它连接着深入山中的毁灭与绝望： 在一个近似原始部落的时代，所有人都生活在地下，那时的人类甚至视觉都退化了，偶尔爬上地面寻找资源时，必须用蛛丝织成的黑布蒙住双眼，靠精神感知去探索遗迹。 那时的地表遗迹比现在的更加高科技，但同样空无一人，某次探索中，一个部落找到了一颗种子，它被带回部落时，却发现它不知何时消失了。 人们最后在带它回来的人脊椎里找到了它，那时的它已经成长为一棵树，扎根在此人身上，为他提供了强大的力量。 随后，对种子的狂热追寻持续了一百三十余年，又在一个多世纪的时间后，所有人类都成为了种子的寄主。 最终，一次新的日出之后，他们融为一体，化作一整棵盘踞于星球之上的巨大榕树。 又不知多少年过去了，星球上再次出现人类，聂维扬正在其中。 奇怪的是，这些未经退化、没有异常的人类一诞生，就是成年战士。而他们的使命，是砍伐、破坏、烧死那棵由数亿地下人化作的榕树。 最终他们成功摧毁榕树，进入被它的根系与外界隔绝的避难所之中。 那是一个美丽的天堂。 此外，在所有心相避难所的故事里，聂维扬记忆最深的，是一场逃离生化实验室的任务。 那时所有人类都被关在罐子里，作为另一群类人生物的实验品。这个时代和榕树故事中的时代一样，没有空间站、没有研究所，只有人们血泪流淌的人为灾难。 最终人们逃入避难所之中…… ……那是一个天堂。 …… 似乎在所有时代，避难所不是天堂，就是安居之处。只有4701避难所的时代不同，那个个体能力最强大的地方，人们却无法互相链接，避难所也出现破损…… 聂维扬经历了这一切，最终得出结论。 在过去的日子里，无论是避难所的防御、地形编辑器的能耐还是星球屏障的力量，都在逐步消退。 消退的原因有很多，外来的恶劣影响似乎不止一个源头。但几乎每一次，星球本土都会出现新的人类，他们有的知道自己的来处，有的不明所以，但每一代人类追根究底之后，都会发现，他们同样是天外来客，来自名叫地球的本宇宙星球。 只有如今这一代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本代人类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来自另一个宇宙的地球。每个人都经历了这个过程，不需要其它什么东西给出信息…… 而以往那每一代人类的血泪，都成为了‘游戏’。 这些游戏内容，均来自人类过去的共同记忆。 所以…… “《新世界》。” 聂维扬喃喃道。 ——究竟是《新世界》，还是《心世界》？ 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只有人类心海，才能回答他了。 无论如何，聂维扬很清楚，有一个事实是确定的： 这颗星球，早已病入膏肓。 但是…… 做一把柳叶刀，或者一个外科医生，是他的本行！ (本章完) 第167章 养鸡 天文学与外科手术 第167章 养鸡 天文学与外科手术 “聂哥？聂哥！”易简的声音从山洞外传来，“喂？在吗？” 裹着断剑的红布在洞口飘扬，与漫山遍野的朵交相辉映。 青年穿着一身t恤短裤，小心地提着一公一母两只不大的鸡走过红布下，他用腿顶开篱笆门，进了聂维扬的院子。 这山洞里干干净净，铺着整洁的青石板，还搭起了一座小屋。砖石、木柱和茅草让它显得冬暖夏凉，虽然它现在还没有经历冬天的检验，但夏季气温确实是已经经历过了——虽然现在还只是春天，但温度绝对够得上夏季标准。 这屋子是故市人来给聂维扬搭的，聂维扬说用不着，但他们坚持这么做。 “就算是偶尔回来暂住，也得住得舒服点吧？”梁振端是这么说的，“总不能让人知道，为他们流血的人睡觉只是在山洞里搭个帐篷？现在还没极热，也还没打仗……总之，这也是大家的好意。” 从那天以后，他也叫起聂维扬“老聂”了。 聂维扬最终还是接受了这座屋子，它费的时间不长，三个18级建筑工两小时就做完了活儿。要不是聂维扬拦着，他们甚至还想给踢脚线雕。 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用一些边角料做了点儿瓶风铃之类的装饰品，才笑呵呵地离开了。离开之前，他们还和聂维扬好一阵寒暄：“谢谢，谢谢了！如果不是你，我们恐怕都得死啊！” 聂维扬这才知道，想来的人很多，但他们清楚他喜静，才只来了这三个技术最好的建筑工。他这段时间每次回故市都过得很安静，也是因为这个——毕竟现在又没有网红直播之类的东西，没人会喜欢自找麻烦。 等如今这虚假且勉强的一丝安宁逝去，他们又会成为什么模样？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当时的聂维扬没多说什么，只是告诉他们，那并非他一人之功，是所有人共同的努力保住了故市。 现在，聂维扬在一月一度的休息日睡了个好觉，虽然白天工作晚上睡觉对血族而言大概才是真正的熬夜—— 他将一束插在瓶里，洗净的碗筷放在一旁。 他虽然不需要吃饭，但还是会吃饭的，毕竟人总不能光喝不吃。但具体吃什么，取决于哪个不长眼的变异动物来到了附近。比如刚才的早餐，他吃的就是煎巨型蜈蚣肉排。别说，除了能轻易毒死两个正常人以外，口感还挺不错，但他的体质高，本来就能消解毒素，等级提升后的被动技能更是增强了全负面影响抗性，因此这点毒素对他也算不上什么。 他掀开门帘，走出屋子。 “我在，你来了。”他说着，顺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休闲服，目光落在易简手里那两只鸡上，明知故问：“这是……？” “市里的养鸡场拿来的，他们那边种群终于扩大了，以后能吃的鸡蛋会越来越多。”易简笑道，“他们想让你帮忙养一下这两只鸡，在山洞外给它们搭个窝就行，每天让它们自己吃点儿新世界虫子。 “据说这么养的鸡，下的蛋营养价值很高。而且他们想研究一下附近不同山头养出来的鸡，鸡蛋和鸡肉的营养与口感是不是有差别……” 聂维扬眯起眼睛，盯着易简：“是让我帮忙，还是想送给我？” “……”在那双眼睛前，易简顿了一下，立刻做出正确选择：“送你。” “拿回去吧。”聂维扬说。 “别吧，聂哥……”易简叹气：“你知道吗？人和人要是想拉近关系，就要接受对方的好意。我知道你不想和人搞什么人际关系，但是我也清楚，你不想让自己和平常人分开，对吗？实在不行你就当确实是帮他们养的，鸡蛋你偶尔收几个当劳务费，别的自有他们自己处理。” 他一手提着一对鸡，另一手紧紧抓着聂维扬的……袖子，脸色真诚：“你知道大家都很喜欢你。” “……你是跟谁学的这一套？”聂维扬缓缓问道，用力把自己的袖子从易简手里拔出来。 “老寒腿……不是，小江。”易简收回手，尴尬地揣进兜里：“我就说她这套不太拟人。” 这两个月来，易简和寒江雪多次跟着聂维扬四处行动，剩余时间就在故市休息或执行其它任务，等级与战斗力大大提升，如今已经是完全的第一梯队，两人都是28级，处于如今玩家的最前沿……聂维扬除外。 但这一切的后果就是，寒江雪和易简日常交流一多起来，两个人都变得怪怪的。 易简试图让他的社交手腕看起来更真诚纯粹，但学了寒江雪那套直击心灵的交流方式之后，言行老显得他的被窝有点过度具有包容性。 寒江雪更是总想着变得更通人性，结果和易简学了半个月的幽默，学会了一句笑话把人送到北极。又学了半个月的交流技巧，交流能力是没丁点进步，但聂维扬很确定她深刻地明白了怎么放嘲讽效率更高…… 聂维扬无语地抓过易简手里的两只鸡。 “别老跟小江讨论做人道理，她那套完全不适用于正常人类，你这套也不适用于她。”他拔出黄金恩赐，在门口附近一处石头夹角里削出了个极其硬核的石制鸡窝，“可怜我门口这片野生植物，恐怕要遭殃了。” “啊？”易简没听懂。 “不知道吗？鸡走到哪吃到哪，虫、草籽、植物……养得多了，那块地寸草不生。” 易简震撼了，却不是因为这个热知识：“等等，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小时候养过。”聂维扬说着，把两只鸡松绑放进鸡窝，“穷，没钱买鸡蛋，就攒钱买了只鸡，慢慢养着下蛋。土鸡的寿命一般是三到八年，我把它养到了十一岁，然后它老死了，我把它埋在县城附近的山里，就去上大学了。” 他的神色看不出什么伤心不伤心，只是蹲下来摸了摸两只鸡的脑袋。这两只神圣伟大的远古恐龙后裔看着他的眼睛，十分乖巧。 易简却是不由得沉默了一下。 “大学一般是十七八岁去上吧……”易简喃喃，“你……六七岁就自己攒钱买了只鸡？这种事，不是应该……”应该大人做吗？ 他及时止住了话头，聂维扬却清楚他要说什么。他只是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转移了话题：“还有别的事吗？” “哦……”易简看上去像是被成功转移了话题，他从善如流地回答道：“天文台的学者好像出了什么事，梁市长请你去一趟。对了，他说你交代的事都在办，以及，故市医院第一座外科手术室建成了，让我给你报个喜。” “明白了。”聂维扬说。 他在鸡窝门口放下手里的石制栅栏门，那是他刚刚用一整块石头削出来的，别人拎不拎的动另说，但鸡一定撞不开。 “走吧。”他说，“去天文台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灼热阳光下，两人一前一后走下山坡。在聂维扬的被动技能列表里，[思维辨知]与[优选辨知]两个技能，静静并列其中。 (本章完) 第168章 灵魂协奏 第168章 灵魂协奏 “天文学不存在了！” 天文台所在的山峰离市区比较远，聂维扬二人翻山越岭来到这里，还没靠近就听见这么个动静。 这声音苍老嘶哑，带着浓烈的绝望：“我说过多少次——天文学不存在了！不要再来找我们！什么天文科普，什么记忆星空，什么不忘记太阳，现在的人需要学的是地质，是农业，是工业，唯独不是天文！回去吧，就让我们饿死在这里！” 聂维扬和易简对视一眼，同时放轻脚步，区别在前者只是恢复了他正常走路的无声状态，后者却要尽量维持脚步轻悄。 故市天文台说是天文台，其实如今也只是一座石木制的小房子。 它身处一座视野开阔的山崖边，有一大半嵌入山体之中，要顺着一条环山路才能上来。 此刻山崖上聚集着九十多号人，他们之中有三十名驻守军人。其他六十人，腰间都挂着一本‘著’，装饰多和星辰、星轨、天文、星相有关，而且相比文字，他们似乎更喜欢直接用符号在封面上表示一些含义。 这些就是故市仅有的天文学者，他们曾经是天文学家、天文系学生、天文爱好者，那时的他们对星空充满遐思与盼望。 但现在，他们几乎都……愁容满面。 ‘啪’！ 木门重重打开，一个中年男人推着另一个男人出门：“别再来了。” 聂维扬身边，易简微微一愣。 那苍老的声音居然属于这个中年男人……不是，兄弟声带长这么着急的？ “别再来了……真别再来了。”中年男人的声音放低，听起来像一头老牛。 被推出来的是个信使，身穿绿色邮局制服，背着裁缝统一制作的单肩背包装备，叹着气离开。而中年男人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白头发，转头看向人群：“市里处理黑暗生物的人来了吗？” 黑暗生物？聂维扬挑起眉头，和易简对视了一眼。 “来了来了！”易简快步走出人群，“但那头的人没说是什么事，只说，呃，如果有空，就让我们俩来一趟。” ‘我们俩’？ 聂维扬不紧不慢地跟在易简身后，他的精神‘听见’了易简的‘声音’：我这么撒谎固然不好，但还是希望聂哥配合一下…… 聂维扬：“……” “嗯。”聂维扬微微点头。 他从树影间走出。 两个月过去，他的皮肤依然苍白，容貌同样英俊硬朗，高大结实的体格暂时没有铠甲的遮盖，即使穿着一身夏季休闲装，也显得挺拔如松竹。 一条红色发绳将微长弯曲的头发绑在他脑后，黑白交杂的头发延长，在发尾处融为一种奇异的灰色，与微风一同摇晃。 神奇的是，他身上弥漫着一种天然的威慑与煞气，猩红的双眼散发着淡淡的红色微光，那光芒不像人的眼睛，更像是某种熔炉、天体或射灯，令人显出一种诡异的缺乏人性。 这本是某种令人惊悚的骇人景象。但他的气质实在太正直，神色也太温和，再加上瞳孔深处泛出的金色光芒，最终也只是让人们移开目光，不再直视他的眼睛，却并未对他产生厌恶、恐惧，甚至没有最基本的排斥。 正直、严谨、温和、可靠……这是他如今给人的第一印象。 即便那双眼睛不再被墨镜遮盖，叫人不由得产生惊人的恐慌，总觉得那双眼睛深处潜藏着什么更加庞大的东西，多数人在这个人面前，最终也只会觉得：他是值得信赖的。 但是…… 无论是否直视，任何人只要看见这个人——都一定会记住那双眼睛。 它就像某种灼热到近乎冰冷的光芒，在人们心中留下烙印，这迅捷有力的一击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因为这双眼睛就该被铭记，而这个人，【是值得信赖的】。 中年男人打量了他一眼，目光不由自主地从那双眼睛上绕过去，但还是放松了一丝警惕：“……你好。” 他好像很不适应和人打交道。 “我是……天文馆的馆长，现任的。呃……我的名字叫，平星斗。”他对聂维扬说着话，目光却在周围人身上转来转去，微妙的有点慌张：“你是……？” “你好，我是聂维扬。”聂维扬说。他露出一个微笑，伸出手：“很高兴见到你，平馆长。” “哦，哦，很高兴见到你。”平星斗嘀咕着，“我是不是在哪儿听过这名字……嗯？！” 他突然瞪大了眼睛：“你是——” 半年前刚来就杀了个boss的那个人？经常上电视，不是，上系统公告的那个人？两个月前一天打三场硬仗拯救了故市的那个人？这两个月在中州各地往来的那个人？那个圣骑士？那个骑摩托车的？那个夜鹭？那个故市各项任务中最受好评队长？ 聂维扬耐心地等待着一个不出所料的形容，却从对方心声中听到了新的措辞： “那个给我们捐了个民用天文望远镜的！” 平星斗激动地抓住了聂维扬的双手。即使是作为学者，他也太过瘦弱了，但他紧紧握着聂维扬的双手，用力甩动，似乎这样就能表达感激之情：“谢谢谢谢！那望远镜真的给我们省了很多麻烦！虽然它精度不高大小不够还没什么替换件，但……谢谢谢谢！” 聂维扬：“……不用谢。” 好吧，他确实给故市捐过一架民用天文望远镜……但他是真没想到，在如今的情势下，居然有人记住他的原因是这架望远镜。 平星斗，这个名字……没听过。 这应该是个上周目早就死了的人，在这一次，他依然活着。至于上周目这家伙为什么死——好吧，可能的原因太多了，毕竟这家伙现在看起来，真的很容易死。 聂维扬微微眯眼。 他不喜欢倾听他人心中的秘密，名为[思维辨知]的读心术是个被动技能，只要判定成功，他就一定会接收到他人的心声。 这种心声并非真正的声音，而是回响在精神深处的思维共鸣，他能轻易分辨那些信息来自何方，也不会被它们随意影响，这大概是被动读心术最好的模样了。 但是，现在…… 他从对方心底里读取的却并不是思绪，而是一段水晶碰撞般的旋律。 聂维扬仔细打量着平星斗。 在耳机里，一曲空灵的音乐播放着，这是周围所有天文学者的主题曲。在心底里，水晶碰撞的旋律回荡着，这是平星斗的思绪…… 不知何时，这两道音声合为一体，当风推过云，光影变幻，聂维扬不由得想起漆黑夜空，以及其中闪烁的星汉灿烂。 嗯。 ——有问题。 (本章完) 第169章 星辰 异状 过去的模样 第169章 星辰 异状 过去的模样 “这是郝耀，这是林风，这是常夏，这是李树静……” 平星斗一个一个介绍着天文学者们，他们努力笑着和聂维扬二人打招呼，却个个面有菜色，也不太笑得出来。 这不止是因为资源短缺，也是因为，从这座名叫天文馆的半山洞建筑建成后，他们几乎就没有再离开过。 天文馆的木门后挂着一本粗糙的日历，逐渐潦草的‘x’一直打到3月27日。 “来新世界，也有半年了啊。”平星斗喃喃道。他盯着日历，目光有点略显呆滞。 他转头问郝耀：“我上次下山是什么时候？” “血月上行的时候，馆长。”郝耀说，“你怎么又忘了？” 聂维扬看了一眼郝耀，这是个戴眼镜的年轻男性，关节处长着鱼鳍，柔软的连接部位则覆盖了细碎鳞片。 他的巩膜是黑色，虹膜则泛着一种奇特的灰蓝，这证明他的血统原型长期生活在黑暗环境，但又偶尔会接触光亮，需要黑色巩膜在视觉变换的时候保护视力。 聂维扬见过不少这样的人，他们多数会戴眼镜，因为这类血统对他们的视觉不仅没有正面辅助，甚至还让系统修复过的眼睛再次降低了视力。 “哦，血月上行啊，”平星斗嘟囔了一句，“血月……” “血月怎么了？”易简像个自动捧场机一样接话。他双手插兜，扫视着木屋里的环境。 这里头的空间比外面看上去大了很多，因为木屋的位置只是个玄关，要往里走两步，才会发现这其实是一座中空的楼房。 楼房嵌合在山体里，足有四层高，他们所在的位置其实是最顶层，其它部分都要往下看。 这里的建筑材料是灰色水泥与灰白石板，正对着玄关的一片竖格栅墙上挂着涂成金色的星星，让它像是什么只存在回忆或幻想中的建筑，来自某个已过去的时代。 “血月，”平星斗重复这个名字，“你说，血月是个什么东西呢？” “……星球的卫星？”易简尝试回答。 “这么说也不算错，但是，”平星斗缓缓道，“血月，是个人造卫星。” “嗯？！”易简惊了，“怎么可能……” 平星斗嗤笑一声，带着他们路过一道从边缘向上延伸的楼梯，往下走去。 “怎么不可能？这颗星球可以在血月上行后突然冒出来那么多建筑，已经说明了前文明的科技水平处于我们只有想象才能接触的水平。 “就算血月是个人造卫星，这又有什么好惊讶的？值得惊讶的还在后面。” 平星斗站定在竖幕墙前，仰头看着那些大大小小的金色星辰。 “来新世界的那天，东半球大部分人在睡觉，但我在观星。传送的时候，我没反应过来，差点以为我是终于把自己熬夜熬死了，我就看着星移斗转，眩晕让我难受了好半天，但那是我这辈子见到过的景象里，最美也最恐怖的一幕。 “——星空就是这样，一切变幻都令人惊惧又向往……但我们已经半年没有看到过正确的星空了，你们能明白吗？” 他指了指幕墙上最大的七颗星星。 “北斗七星。”他说，“这里所有天文学者靠记忆复刻出的那片星空，我们所有人在下方签了名字，有一百多个，但现在，我们只剩下六十四个人了。” 说到星空，平星斗的语言系统就好像突然被激活了，他狠狠长篇大论了一下星空之美与其可怕之处，措辞令人似懂非懂。 聂维扬没有说话的意思，易简等了一会儿，从善如流地问：“什么是‘没有看到正确的星空’？” 平星斗回过头，盯着他的眼睛。 “我们现在的天空中，没有北斗七星。”他说，“不止没有北斗七星，这片星空中没有任何一颗我们熟悉的星星。金木水火土？二十四星宿？没有。全都没有。我们用望远镜去看，只能看到不合道理的光点……” 易简这下真的愣住了。 “你还真不知道？听说你们这种人经常在外面执行任务，你们都是怎么在夜间分辨方向的？”平星斗有些疑惑。 “呃……”易简回答：“我们不分辨方向。聂哥不让我们晚上赶路。” 平星斗：“……” 平星斗的目光移动，落在聂维扬身上，他若有所思：“你早就发现了，星星是错的？” “嗯。”聂维扬微微点头。 “现在很少有人会关注星星了。” “我在人群外的时间多，就留下了这个习惯。”聂维扬平静地说，“星辰是人类重要的参照物……” “不止人类。”平星斗补充，“动物也是这样。” “我说的也不止是参考方向。”聂维扬道，“光与星辰是宇宙的史书。不是吗？光记录着信息，因此空间才可测度、时间才算存在。” 平星斗眼睛一亮，啪啪鼓掌：“看来你对宇宙具有一些基本认知。这很好，只是放到现在，没什么用了。” 聂维扬挑起眉头。 此刻，他耳机里的音乐依然在播放，但那种奇异的心灵旋律已经消失。 它的存在并非常态，只是极偶尔会在平星斗精神中响起，只要平星斗开始理性思考，它就会自然消散。 平星斗一直在心里抱怨这几个月的生活，这是正常的，他很少听见有谁心里没这动静。但与他人不一样的是，平星斗在心中抱怨的并非环境与条件，而是：星空。 这个人的思考、爱好与生活，都是围着这同一个主题旋转的。 “这颗星球的整片星空……很奇怪。 “我不知道这颗星球是什么情况，但对地球上的生物来说，外部天体是辨识方位、时间、季节等自然条件的重要参照物。当初刚来没多久，我们就尝试绘制星图，但我们失败了，而且，触发了一次……‘本能蒙昧’。”平星斗说。 “本能蒙昧？那是什么？”易简追问道，当然，他也有所猜测：“你是说，知识超重现象……？” “知识超重？真是个毫无美感的词汇。”平星斗吐槽道，“是的，知识超重…… “算了，我还是要叫它本能蒙昧。我好不容易想出这个词来，怎么能不用。” 本能蒙昧，这个词聂维扬记得。在上周目，它就是知识超重后人体自保表现的学名，他一直觉得这个词精确且有趣，只是他还真不知道，这个名字居然是平星斗取的。 或许在上周目，这就是平星斗的人生，为人们留下的最后痕迹了。 “那时的我们并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是逐渐地，我们发现星空非常不对劲。 “我们找不到任何一颗熟悉的星星，也或许它们只是以另一个角度、另一种形貌展现了，但这非常恐怖，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们很可能在原本的可观测宇宙之外，距离故乡最低也有几百亿光年远。” 平星斗说着，带众人走过幕墙，走到一块红色幕帘之前。 这是一整块漂亮的红布，它的颜色鲜亮且纯粹，如同鲜血、红或一面无纹的旗帜。 “但要是那样……我们应该能看到一些大到令人惊奇的类星体，于宇宙的尺度而言，它们是一粒更大的沙，但对我们来说，它们会铺天盖地。或许落地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有人要疯了。 “现在，我们之中分为几个派系，林风认为我们在距离可观测宇宙遥远到无法计量的地方……” 名叫林风的青年理直气壮地点头，他看起来也的确是个会做出这样激进猜测的人。 “常夏觉得我们只是位于可观测宇宙的另一个角落，一切陌生都源自新的角度。如果我们能拥有更好的观测手段，测量星辰的光谱，一切疑难自解。” 常夏是个成熟优雅的女人，她推了推眼镜。 和郝耀不同的是，她的眼镜是一副远视镜。 “李树静觉得，我们应该先在星球上的不同位置观星，才能做出揣测。在陌生的世界里，一切基于原本认知的猜测，都不能被放在实践与观察之前。” 李树静是个面貌普通的青年，他穿着一身洗得干干净净的户外服装，看上去是个实干派。 易简的脸色严肃，他意识到自己在深入了解一些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的事——有些信息只要暴露就会引发恐慌，注定只能是个秘密。 “那么，你的猜测呢？”易简问，“你是怎么看待这一切的？” “我？”平星斗笑了，露出的牙齿有些枯黄。 “我认为，这片星空是虚假的，错误的！” 他的观点比前面三个人加起来再乘三都更激进。而他一把抓住那块红布，赤红飘扬间，它被他一把扯开，串联的木环和木杆摩擦，发出细碎而迅捷的响声。 “正如聂先生所说，光与星辰是宇宙的史书。我认为，对星星的了解决定了我们的文化与生命走向何方。 “如今我们在一片崭新而残酷的土地上行走，在这颗熟悉又陌生的星球上仰望天空—— “而我们这些所谓的天文学者，拼尽全力试图解读星空，解读它承载的过去，却发现，这他妈根本就是一团乱码！我说天文学不存在了，也不算错——置身于这样的假象之下，我们过往的一切天文知识，都只是增添痛苦的砝码！” 一片比幕墙之外更大、更高、更阔的空间展现于众人眼前，那是一片黑暗空间，其中被丝线悬挂着成千上万颗星星，附着在其上的光芒闪烁着，让室内如同星河。 这里每一根丝线都对应着天板上的某处，光芒构成的星轨和它们互相牵扯，只要天文学者愿意，随时可以用技能挪动它们的位置。 而在这闪烁的群星下，满地都是石板与石屑。几个天文学者坐在这唯美而凌乱的景象里，正抱着石板，用锤、凿之类理工类学者的通用副武器，在上面刻着什么。 平星斗：“……” 平星斗突然垮了这口气：“我不是说了让你们收拾一下……” “你自己头都不洗还说我们。”地上坐的学者吐槽着，完全不抬头，只是叮叮咣咣地砸石头，乍一看还叫人以为他们是搞地质的：“啧，昨天的观星结果也和前天一模一样……” 平星斗抬手，好像想挠挠头发，但他看了聂维扬二人一眼，尽全力忍住了。 “正如你们所见，我们一直在尝试测绘星空。”他说，“但也正如你们所闻——星空没有移动过。任何一颗星星，六个月前在哪里，六个月后就在哪里。这是我猜测此为虚幻的原因，也是为什么我能当馆长，而这几个人还不反驳我的猜测。” “单从星空的景象去看，我们一不能确定时间，二不能确定我们在这片宇宙的相对位置。”平星斗摇着手指，“星球上空一定存在某种阻碍，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突破它的方法。” 易简还没说什么，聂维扬忽然开口道：“暂时不行。” 平星斗愣了一下：“……啊？” “我说，暂时不行。”聂维扬道。 他仰着头，注视天板上虚假的天空。 “我们如今不止不能突破它，相反，我们还要加固它，尽可能地加固它。”他说，“但是，别再说天文学已经死了，天文学永远存在，就像数学、文学、艺术……都永远存在。” “搞艺术的那帮人现在都跑去搬砖干架了……”地上坐着的天文学者之中，有个人嘀咕了一句，“天文和地理一样，是关注过去事的东西。但星星不能吃不能喝的，在这样的时代，我们只会被淘汰。” “暂时的而已。”聂维扬回答，“精神享受是人最基本的需求之一，他们迟早有一天要重新回到人们需要的位置上。” 那天文学者抱着石板，仰起头。她看着聂维扬，若有所思：“那要多久呢？而且，你怎么就能确定，在新世界，社会发展还是会像过去一样？星星都不是过去的模样了。” “但人还是过去的模样。”聂维扬说。 他蹲下来，平视那个女天文学者。 “好久不见，老同学。”他说，“早听说你大学读了天文，没想到，我会在这里见到你。” 在易简见了鬼的眼神中，在平星斗震撼的目光中，他微微歪头，感受着周围渗入墙壁的黑暗气息。 “还有，听你们讲了一路的星星，我有点想问——”他明知故问道，“你们要人来，是处理什么问题来着？” (本章完) 第170章 老同学 第170章 老同学 好吧，不管星星是不是过去的模样，现在的事都是最重要的。 平星斗垂头丧气地坐在会客室里：“所以，伏念，你们两个认识？” “当然认识。”女天文学者伏念的神色有些怀念，“我们是高中同学。上学的时候他坐第一排，我坐他背后，找他借过好几次橡皮。” 她转头看向聂维扬。 “听说你后来学医去了，其实我们都以为你会去当兵……你现在是医生吗？”她问。 “不是。”聂维扬说，“研究生毕业还没实习就进来了。” 伏念愣了一下：“实习？我都研究生毕业一年了。” 即使是聂维扬也噎了一下：“……医科是五年。” 这话说得，结合地球互联网上对医学生的描述，一时间他整个人身上都笼罩起了一层一种绝望的现实主义气质……而易简的头从旁边伸过来：“所以聂哥，你真的是学医的？！以后我们组织也是有医生了？” 聂维扬移开目光：“医不了。我们会有专门的治疗职业。” 易简有些疑惑，但也没有追问。聂维扬更是没多说什么——读书，毕业，找工作，这些事对其他人来说只是几个月之前的事，但对他而言都二十年了，他一天工作经验都没有，知识还给老师都算比较照顾脸面的说法……如今他最多也就是让治疗技能生效得比别人更有条理一点，别的知识都被杀戮技巧同化了。 “早些时候我还想，这世上有那么多叫聂维扬的吗？没想到就是同一个人。”伏念笑道，“以前你不喜欢被人关注，但现在可真是天下谁人不识君了。” 聂维扬只是笑了笑，看了一眼平星斗。 读心术发动需要满足两个必要条件，再满足三个单选条件中的任意一项。其中，必要条件是‘目标当前精神力低于技能持有者精神力’、‘目标精神无过高强度屏障保护’。而单选条件分别是：‘目标身处持有者感知范围内’、‘目标与持有者目光产生接触’、‘目标与持有者的精神产生接触’。 当然，如果目标的情绪发生剧烈波动，这所有条件都可以稍微放松一些。 上述这些条件对聂维扬来说，实在太容易满足了。他平时的被动感知范围都有半径七八十米……这也让他现在过于容易接收他人心声，只是他的精神力实在太强大，这些干扰无法对他的思维造成破坏。 而平星斗的心声…… 自从聂维扬和伏念开始说话，这家伙脑子里就一直在播放惨叫，什么“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他们会认识”“念念！念念！不要再看他了看我！”“不是，我和聂维扬争？我吗？”“为什么念念一直在看他……他比较帅？不！这一定是因为他们以前是同学！一定！”…… 伏念的思绪倒是比较纯粹，只是一句“世事无常……真是难过”。 这两个人强烈的心理对比，搞得聂维扬都社恐了，一时间竟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说正事吧。”聂维扬尽量把话题扯回正道。 “好。”平星斗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他迅速道：“最近几天，我们这儿有黑暗生物出没。应该是本土黑暗生物，而不是带有黑暗生物血统的人类，因为我们有几次看到它，那是一道……不太像人的影子。” “伤人了吗？”聂维扬问。 “没有主动伤人，但它逃离我们追捕的时候，伤害了几个同事和军人。”平星斗说。 他指了指敞开的门外，大厅里挂着琳琅满目的星相石片。 “记录每一天的星相，是我们的日常任务，也是我们的职责。每个夜晚，天文台永远有人在仰望天空……但黑暗生物也是在那时候出没的。妈的。” “它来多少次了？”聂维扬又问。 “四次。” “它带走了什么？” “什么也没带走……” “那它留下了什么？” “留下了这个。”平星斗拿出一个布袋，从中倒出四颗亮晶晶的石头。 那是一种奇特的黑色石头，它大约有拇指肚大小，看起来很像幽界水晶，幽蓝星光在其上闪烁。 聂维扬拿起它仔细观察。 【[星石]- 奇特的石头，不像是来自大地。- 一块有趣的石头，在夜晚靠近它，会听见隐约可闻的响声。 作用未知。 - 这是歌曲吗？亦或者，是乐章的某个音符？-】 星石……怎么会是这东西？ 聂维扬挑起眉头。 “你知道它？”平星斗谨慎地观察着聂维扬，目光下意识从那双眼睛边缘划过，“我们一直没搞明白它的作用。” “搞不明白也正常。”聂维扬说。 他随手抛接了一下星石，把它们扔进背包。 “我能知道它是什么吗？”平星斗谨慎地询问，“它来自什么地方？” 聂维扬转过眼，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你的精神属性有多高？”他问。 “65点。”平星斗的脸色严肃起来。 “那你还不能知道。”聂维扬说。 他清晰地感觉到，周围既然心中的感情波动剧烈了起来——他们都在好奇他的精神属性到底有多高。而聂维扬只是起身，走向门外。 “我们这几天会留在这里，直到它再来。”聂维扬说，“易简，出来一下。” 易简点头，他笑着对平星斗等人告罪一声，快步跟上聂维扬，直到两人走到谁也听不见的地方，他才小声询问：“什么事？” “去告诉老梁，平星斗的状态需要被关注。”聂维扬的声音很轻，“当他放松的时候，我能从他脑子里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 他完全没有藏匿信息自己调查的意思，只是为防出什么问题，他没有具体描述那奇异清脆的旋律。 “平星斗……不，这些天文学者都需要被重点关注。”聂维扬神色严肃，“如果出了什么意外，第一时间控制他们。” 这很奇怪，上周目天文台没有这样一个人，伏念也不在这里。这些天文学者也表现得情绪稳定，虽然对现状有所猜测，但也没有分出那么多派系。 在新世界，天文相关的事，由不得人放松警惕。毕竟几乎所有危险，都指向星空深处。 “要是他们表现出危害性，杀了他们，我来搜索记忆。”聂维扬的脸色平静。 易简也严肃地点头，他悄悄往木屋方向看了一眼，小声问：“包括你那个女同学？” 聂维扬有点奇怪地看了看他，沉吟片刻。 他想起伏念脑海中的“世事无常……真是难过”。直觉告诉他，这可能不是什么好话，而伏念一直以来的表情细节告诉他，直觉应该是对的。 “尤其是我那个女同学。”他说。 (本章完) 第171章 “关于星球屏障你知道多少？” 第171章 “关于星球屏障……你知道多少？” 聂维扬说留就留。 这天晚上，他干脆就在观星台上扎了个帐篷。 故市观星台说是观星台，其实只是一小块被掏空的山头，用石块和木头粗略地固定了一下结构，民用天文望远镜放在边缘，永远有至少两个天文学者守在旁边。 此刻，易简在楼下，和伏念搭着话。而聂维扬坐在他的帐篷门口，背对值班的天文学者，低头捣鼓着什么。 这两个月，聂维扬、寒江雪、易简三人已经有了明确的分工： 聂维扬决定大方向、战斗环节指挥、吸引外界压力、对目标施加更高强度压力。 寒江雪负责在战斗中控制目标、消灭大群敌人、临时改变地形、和聂维扬一起执行具有灭绝与破坏性的任务。 易简负责和聂维扬一起针对单体精英与boss目标、探查并攻击其他人视距外的目标、和他人进行社交以套取情报。 三个人就这样天天混在一起，有人说这样一个三人组很神奇，聂维扬看起来吓人其实温和可靠，寒江雪看上去不太拟人其实有点呆呆的，易简倒是好相处，但怎么看怎么单纯又好骗，而且情感过于丰富，是最容易掉眼泪的一个。 当然，说这话的人并没有意识到，他认为最好骗的易简，几句话就把他老底都套出来了。 “聂维扬啊……他是个大好人。”伏念说。 她微笑着，轻轻将发丝撩至耳后，精美的脸泛着光彩。 “那时候有好多人喜欢他，老师也喜欢他，因为他虽然不爱说话，却很有责任心。 “有一次我生病了，还是他把我背到医务室的。高一的时候，班里谁有个头疼脑热，或者上体育课摔倒了，再或者有什么不会而他懂的知识，跟他说一声，他就会帮你一把——虽然我们只在高一上过体育课。” 女人靠在椅子里，一只手托着下巴，目光悠远，回忆从前。 “我喜欢过他，但我没有告诉他。”她坦然道，“很少有人不喜欢一个会认真帮你的同学吧？你们还非亲非故的。” “有一些同学可喜欢他了，甚至有外班的——好多人想跟他一起玩儿，但他平时连打篮球上网吧都不去，一放学就急着回家，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伏念叹了口气。 “感情这事儿吧，他好像什么都懂，只是不喜欢琢磨那些事。什么恋爱啊情绪啊酸涩的青春啊，我就没见他跟这些东西扯上关系过，真要说的话，也是他成了别人酸涩青春的一环。 “所有的话，你要是说了，他就礼貌地拒绝你，不留一丝余地。你要是不说但又表现出来，他就礼貌地疏远你，同样不给你幻想的机会。” 伏念吐槽道：“我一个朋友，有段时间总去找他，哇，那简直就是明示了！ “然后他问人家总找他是不是心情不好想散散心，仁义地给人家讲了三天文综题和文学解析，人家给他推首讲暗恋的歌他也不听，最后把人气跑了。” “多说点，多说点。你是我的姐。”易简送上一小袋甜点，两眼发亮，心说回头一定要和老寒腿好好八卦一下。 当然，他大概能明白，聂维扬这一切表现，或许都是因为家境实在不好。但他当然不会说出这些信息来，毕竟聂维扬才是自己人。即使不是自己人，保守这样的重要秘密也是应当的。 不过，高中家境不好，同学却都不知道，想来聂维扬的老师也一直在为他保守秘密，而他自己可能也没有申请过贫困补助…… 房顶上，聂维扬默默捂住额头。 他第一次恨自己的听力太敏锐……谁要听自己的八卦啊！ 不过，今天易简带回的信息告诉他，等天文台这件事处理完，故市大概就该和新中州骨祭庭过过招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 从地图上看，日主的情况现在很不好，它的精神混乱且躁狂，还有暗涌的恨意隐藏其中。 身为敌人，聂维扬倒是乐见其差。 “你在这儿。”平星斗的声音传来。 他从旁边冒出来，好像刚刚洗漱过，头发还带着湿气，一屁股坐在聂维扬身边。 聂维扬早从多个途径感知到了他的存在，并不惊讶，只是神色温和地开门见山：“有事吗？” “没事儿，只是对你很好奇。”平星斗说。 这位也是个妙人，那话出口是一点儿都不藏。 “你为什么要留长头发？”他问，“在这种时候，洗起来不会很麻烦吗？” 聂维扬歪头，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受伤之后，我的头发会突然快速延长。”他说，“我的伤势恢复比较快，因为我在这种时候的新陈代谢很快，非常快。随之而来的，就是头发和指甲同样变长。” 血族血统毕竟让他成了半具尸体，他平日里的新陈代谢是较缓慢的，头发一年长不了两厘米。 但每当他受伤，尤其受了重伤，或者短时间内多次受伤，他的身体机能就会立即被激活，自身的能量对新陈代谢进行供给与填补，加速新陈代谢，快速恢复伤势。 这本应该让他快速衰老，但还是那句话……血族血统让他成了半具尸体。 只要有充足的血液与能量供给，这样一具尸体是不会变老的。上周目他四十多岁的时候，容貌还像是二三十岁一样，正是这个原因。 此刻，易简和伏念在楼下说话，平星斗盯着天空看了一会儿。星星落进他眼里，他也落进星星眼里。 他心中组织着语言，各种各样的疑惑涌起又回落，好半天之后，他选择直奔正题。 “聂维扬，我能问你一些事吗？”平星斗问。 “什么事？”聂维扬反问。 平星斗沉吟片刻，问道：“关于星球屏障……你知道多少？” 聂维扬转过头，那双眼睛温和地注视着平星斗。 “不多。”他说。 不多……什么是不多？是怎样的不多？ 只知道一点是不多，知道存在形式却不知道根源也是不多，知道根源但不知道如何控制它、解决它，这同样是不多。 平星斗有问就提，他紧紧盯着聂维扬，苍老的声音问道：“不多是多少？” 聂维扬笑了。 “不是全部。”他说。 (本章完) 第172章 讨论 第172章 讨论 最终，平星斗什么都没问出来，恍恍惚惚地回去了。 易简倒是八卦时间结束，来到了聂维扬身边。 他刚刚张嘴，聂维扬就竖起一根手指：“停。” 这小子心里可没好话，聂维扬坚决不会让他说出口的。 易简悻悻住口，停顿片刻，他探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值班的两个天文学者。 “没事。”聂维扬压低声音到某个程度，“这是他们的听力极限。” “你这个技能真好使。”易简也跟着小声说。 “你要是想，我可以找老梁给你也要一个。” “这就不了！”易简大惊失色，但声音依然很小。 随后，他在心底里询问：[聂哥，你从这些人心里读到了什么？] 聂维扬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 “你最好不要知道。”他说。 “不要知道……为什么？” “易简，你有时有点太好奇了。”聂维扬的声音温和，“你得跟小江学学。” 易简沉默片刻，叹了口气。 这两个月以来，从最初的善恶与谎言辨知，到现在的读心术和超直觉，易简和寒江雪一步步见证了聂维扬技能发生的变化，也见过故市其他几个持有这个系列技能的人。 见完之后，他们就发誓，这辈子坚决不碰这玩意儿。 人嘛，难得糊涂。人生在世，谁心底里还没点儿黑暗面？那些阴暗角落里酝酿的、夹杂的东西，无非欲望、恶意、嫉妒、厌恨、残暴的血腥猎奇念头……这些东西翻涌在心底，多数人一生都不会让他人看见。 因为它们真实。 它们太真实了。 一个人的善不一定真实，但恶一定真实。 这个名叫‘心灵辨知’的系列技能很好获得，它甚至直接在自动贩卖机里出售，比起其它全职业通用的技能，它是最容易刷新出的那类。 这个系列的技能，放在谁身上就折磨谁。 它不止不允许他人欺骗持有者，也不允许持有者自欺欺人，而持有者感知他人时，也不能主观过滤各类杂讯，甚至连人类最基本的那些欲望，都会一并接收。 相比自身的黑暗面被聂维扬这样的人知道，易简和寒江雪更不想知道其他人的黑暗面，尤其是‘所有人’的‘一切’黑暗。 会疯的。如果放在他们自己身上，他们一定会疯的。 除聂维扬外，故市的心灵辨知者现在共有四个人，其中三个人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心理问题，剩下那个获得读心术技能不到三天。 易简担忧地看了一眼聂维扬。 “没事。”聂维扬说。 他的神色依旧温和，但这更令人奇怪了。 和其他人对比起来，究竟是聂维扬太正常，还是聂维扬太不正常？ 聂维扬有些无语地转移话题：“你和我在这里，它不一定敢来。” 他说的，是那只留下‘星石’的黑暗生物。 聂维扬二人身上的神圣气息太浓重，在黑暗生物的感知中，这简直就是一大一小俩灯泡蹲在山顶上…… “我有一计。”易简竖起一根手指。 聂维扬知道这家伙要说什么，他挑眉微微点头。 易简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转身找值班的学者聊天去了。 聂维扬看了一眼夜幕下的山林，还有山林那头的城市。他呼出一口气，从另一个方向一跃而下。 …… 星象记录室内，平星斗站在悬挂群星下，望着满墙石板。 来到新世界之后的第三天，他开始带领天文学者们做日常任务。时至今日，墙上积攒的大小石板，已有接近两百块之多。 还好，天文学者的技能列表里就包含了‘星象记录’和‘星象记录拓印’，刻印石板的时候会进入一个快捷操作界面……否则他们这帮学者，刻石头都能刻到死。 “这玩意儿插山里能做个碑林……”他吐了个槽，“你说呢？” 伏念刚好走进来，闻言露出一个微笑。 “那要纪念什么呢？” “纪念我——”平星斗的声音拉长，“——逝去的青春！” 他哈哈一笑，用力一振双臂，掏出一大摞带有粗略刻痕的石板，重重砸在地上！ “来吧！念……伏念！让我们一起，刻一晚上石头！ “今天，我一定要把地球北半球的整片星空都刻下来！” 伏念：“……” 伏念看着那一摞比人都高的石板：“…………我得去睡觉了。” “啊？”平星斗蔫了。 “我昨天熬了一夜，陪你讨论世界屏障的事。而且，昨天的记录石板是我刻的，你们这些人的日常任务因为这个才完成。”伏念没好气地提醒他。片刻之后，她状似无意地顺口问道：“所以，聂维扬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他死活不说。”平星斗大声叹气。 他好像完全没有看出伏念的奇怪之处，只是爱惜地摸了摸石板，顺便踢了一下地上被砸出的裂痕。 “我得继续做记录了。”他说，“等到我刻完不同季度的北半球星空，我就离开华夏，去到南半球，问那里的天文学者，他们还记不记得家乡天空的模样……” “你要怎么过去？”伏念摇头，“外面很危险。” “走着过去！”平星斗理直气壮。 “……”伏念不由得叹气，“你最好能靠腿走过南洋。” “诶？啊，哦，对，非洲可能问不到。”平星斗尴尬地挠头一笑：“嘿嘿。不过那还远着呢，等到了那时候，说不定我们都能坐船坐飞机过海了。” “但是谁知道海里和天上都有什么。”伏念轻声说，“或许我们永远没有希望……” “没有希望？”平星斗眉飞色舞：“那就来刻石板吧！”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执念于刻石板？不，应该说……”伏念脸色古怪，“你为什么这么想，留下地球星空的记录？我们生活在新世界，就应该看新世界的天空，而非抱着过去不放。” “石板的话，我们从殷商时期就在用石刻记天文了嘛……”平星斗笑嘻嘻地说。 “那你究竟为什么要记这些？” “……”平星斗原本带着单纯快乐的笑容微微放平。 “因为它应该被记住。”他说。 他拿起一块石板，摸了一把凌乱发湿的头发，从耳朵上拿下一支刻刀，又从背包里掏出锤头与凿子。 “你看，这块板子上刻的是巨蟹座。”他说，“星宿，星座，黄道十二宫……无论是为了天文学，还是为了我们做天文学者也要用到的星相学，再或者——为了文化……”他顿了一下，“……当然，我的念头其实并没有那么高大上，更不可能是为了别人。” 他咧嘴笑了，凌乱刘海之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与伏念对视。 “我很自私，只想做我想做的事。”平星斗说，即使对面是伏念：“求知欲是自私的东西，伏念。你知道我讨厌虚假的一切，就像你讨厌任性的人。在屏障打开之前，如今这片天空的假象，我不关心，更不想记录。” (本章完) 第173章 ‘黑暗生物’ 第173章 ‘黑暗生物’ 伏念离开了。 她看起来不太高兴，但作为一个成熟的打工人，她没有表现出来……好吧，是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但她的情绪假得很明显，神色也不阴不阳，出门时头也没回。 平星斗也开始不太高兴，但他没说什么，毕竟伏念虚伪他任性，两个人都是对方最讨厌的性格，这事儿他一直都清楚。 他只是哼着某种不太成调的清脆旋律，抱起石板坐在地上的兽皮堆里。 白天伏念也坐在这里过，这儿是每天轮值的记录者固定位置。虽然平星斗已经很久不干这事儿了，但在今天的记录者到来之前，他坐在这儿也没人管他。 苍老声音回荡在室内，平星斗查看自己在系统界面复刻出的星图。凿子蹭在石板上，发出细小声音。 ‘嗒。’ …… 森林的黑暗中，一团更深的黑暗潜藏着。 那是一道人影，或者一道类人生物的影子。这影子身体里藏着什么闪烁的东西，仔细看去，那竟是细碎的暗蓝色星光。 当这道影子走动起来，缭绕的黑雾流淌，晦暗光芒在其中颤动。它无声地穿过山林，穿过光影，避开山顶易简所在的方向，来到木屋墙边，无声地渗透进去。 它像是在刻意回避检视，很快，它钻进木屋，爬过灯光边缘的黑暗。它的动作迅捷利落，训练有素，避开一些天文学者的视线，进入了记录室。 平星斗在不远处专心凿刻，而这类人生物的幻影趴在地上，从怀里——不，从胸膛里摸出一颗星石。 星石璀璨，幻影把它藏在角落里，无声地起身，准备离开。 一只手按在它肩头，另一只手捡起了那颗星石。 聂维扬看了看手中星石，转过头。 “欢迎。”他说，“不坐下来喝杯茶吗？” 在他手下，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静静地跪在地上，它白骨森森，面目模糊，死去的蛆虫在腹腔里堆积。 诡异的是，它没有异味散发，甚至没有任何气味，只有浓郁的黑暗生物气息萦绕。 它存在于此，就像一只黑暗中诞生的幽灵。而这幽灵模糊的脸上，真的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幻影。 那是一张似人非人的脸——一只类人生物的灵魂附着在这具人类尸体上，它长颅骨、大眼、皮肤灰白，看起来没有感情，甚至像是没有思维、没有自我，它只是盯着聂维扬手里的星石，慢慢抬起手—— 在它抓向星石之前，聂维扬伸手弹了一个脑瓜崩。 [净化之灵]！ 剑是武器，机车是武器，手，也是一种武器！ ‘砰！’一声西瓜爆裂般的脆响，这具尸体的头部分崩离析，枯涸血浆与脑浆泼在地上，仿佛被大锤砸过。 失去附着物的幽魂没有任何表示，恍惚消散，犹如烟霞。 它并没有像正常的死魂那样去往幽界，而是化作一点幽蓝星辰，落入聂维扬手中的星石。 星石上，点点繁星闪烁。 聂维扬知道，这星辰又多了一颗。 “……这就是那个黑暗生物？”平星斗问。 他又不聋，这么大的动静发生在身边，当然能感觉到不对。但当他看到这具诡异的尸体，他的脸色不由得变了变。 “嗯。”聂维扬应了一声。 他蹲在那具无味的腐烂尸体旁，翻看了一下。 “死半个月了。”他说，“看上去像是附近聚落里的人。” 平星斗心底里的情绪不可谓不激烈。 “一具死了半个月的尸体，没有丧尸寄生虫，但是主动跑到我们这儿来不止一次，就为了放下一块破石头？”他有些不敢置信地问：“它跟我们多大仇啊？？” “这不是你们的问题。”聂维扬说。 他伸出手，洒下一点净化的光辉。 “它只是……在重复。”他说。 平星斗不置可否：“重复什么？” 聂维扬叹了口气。他脸上出现了一个复杂的表情，一个让赶下来的易简都看呆了的复杂表情。 “重复它生前最后做的事。”聂维扬的声音依旧平淡：“把同胞的墓碑，藏在安全的地方。” …… 星石。 这是一种自然形成的……矿物。 它的形成条件是，灵魂的物质载体彻底毁灭的那一刻，周边时空波动庞大到扰乱规则，让死魂灵无法前往幽界。 届时，如果范围内存在复数灵魂，它就会自动聚集为星石。 “就是这个东西？” 梁振端弯腰，贴近托盘，瞪着星石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这小巧的黑石上星光闪烁，漂亮是漂亮，但完全看不出聂维扬说的东西。 “这里面大概有多少灵魂？”梁振端问。 “不知道。”聂维扬说，“都说这上头每一点星光就是一个灵魂……” ‘都’？哪个‘都’？ 梁振端状似无意地看了聂维扬一眼，而聂维扬如无所觉：“……但没人数清楚过。”他说，“每颗星石长得都差不多，它们随陨石或太空垃圾飞行在星空中，偶尔可能被外界条件触发、释放内部潜藏的灵魂幻影。 “在活动时间结束前，这些幻影会无限重复生前最后做的事，无论是杀戮、是哭泣，还是等死。” “能形成这东西，外面的星空看起来很热闹啊……”梁振端喃喃道。 聂维扬笑了笑，没有搭理他的抛砖引玉行为。 “我们联系上多少地区了？”他问。 在他的地图显示中，日主混乱的状态他如今已经有些看不懂了。渡空魔似乎多次尝试修正那个混乱的灵魂聚合体，而非直接毁灭这个麻烦，想来日主对渡空魔而言的特殊之处，的确值得深究。 这两天，日主刚刚爆发过一次躁狂——天气热起来了，阳光也烈了起来，这让它非常不适，以至于又犯了一波毛病，也不知道它身边的其他信众有什么感想。 如今是三月末、四月初，新世界今年的天气会从五月开始进入夏天，在此之前，是突袭讯山的最好时机。 “哦，正要跟你说这个。”梁振端精神一振。 他掏出一封信。 “我们联系上首都了。”他说。 (本章完) 第174章 平都来信 第174章 平都来信 “嗯？” 聂维扬下意识起身，竟然让椅子晃动了一下。 他的确没想到，现在就能联系到首都‘平都’：华夏范围自然条件复杂，拥有除峡湾地貌外的所有地形，还有一些特有地貌，这就导致蛮荒状态下的交通与信息传递非常麻烦。 而新世界拥有与地球相似的地形，还有更离谱的生态圈、满地怪物、未知的动植物和矿石。在黑暗时代，人们摸黑行走，用空白的眼睛看世界，从自我发展而定义万物，于是很多东西才有了名字。 信使穿过这样熟悉又陌生的世界，每一段路都是一场决死的冒险。 别的不说，在现在的环境下，一个人要怎样度过大江呢？ 那江面一打眼看过去，都让人觉得看见了一片海！ “从来到新世界后的第三天，首都的信使队就出发了，包含各种职业定位，人员构成全是特种兵，职责是沟通整个华夏地区。” 梁振端说着，给聂维扬带路。 “那是真有魄力。他们每十天送出来一支团队，前面的要是牺牲在半路上，后面的就绕路或者接着走。 “在血月上行之后，探过的路还开始找平！他们连过大江的船和船坞都已经建好了！就在英江城！” 听到这话，聂维扬微微睁大眼睛。 在黑暗中厮杀了太久，他对一个建设能力高度发达的现代文明能做到什么，一度失去了认知。 回来了！ 记忆全回来了！ 他下意识问道：“大江？英江城到平都得有一千多公里吧？他们怎么做到的？” 这条路要让他自己走，他都得折腾好一段时间！ “对，一千一百到一千二百公里！”梁振端振奋地握紧拳头，震声道：“至于怎么做到的……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说得这么兴奋！ 聂维扬知道梁振端是真不知道，他无语地和对方一起快步冲向军营。 明暗几道关卡之后，入目就是一辆绿色军车。车身披挂藤蔓伪装，遍体鳞伤。几个人正围着它埋头检修，车底下还躺着两个，正发出叮叮咣咣的声音。 操场边坐着几个全副武装的军人，他们的装备破损程度同样不轻，脸色也不好看，整个人脏兮兮的，只是抱着武器，静静地晒太阳。 “他们是信使队的一员，待会儿他们洗漱好的队友会来换班。这群人日夜兼程，根本没好好休息过……”梁振端说，“对了，他们之前好像去过朗城，为的就是找你。” 在他说出这话之前，聂维扬就已经听见了这个信息。 这倒是不出意料：他给出那么多信息，而且在事件发生前就能外放精神力，明显与他人截然不同，平都的人不可能不来找他。 “那我可能要去平都了。”聂维扬说。 “对。”梁振端微微点头，“而且……你能联系二号管理员吗？” 这支队伍的主要职责是联系故市与聂维扬，次要职责就是调查二号管理员相关信息。 聂维扬侧目，看了一眼一旁平房，他能听见一些心声，一些对他的观察与评估结果。 因为他这双眼睛的存在，那些结论不算好，但也不坏。 “不能。”他说，“但我大概知道要去哪儿找他。” “去哪儿？”梁振端严肃起来。 “去完成链接的避难所。”聂维扬说，“把你要说的话写下来，把载体扔在他的信物上。注意，载体不要太大，人手也不要碰到它——否则就又要进故事里头去了。” 那些信物上有小型传送技术的加持，触碰的小型物体会自动进入他的背包，这也是他清理背包的原因之一。 在平房里骤然活络起来的心思交鸣中，梁振端虚心求教：“每个碰到那块石头的载体，都会被二号管理员收到吗？那我们为什么能握住石头，把它放进去？” “也不一定。”聂维扬说，毕竟他也有背包装满的时候，“但只要触发了传送，那它就会去到二号管理员手上。至于接触石头——或许只是我们不符合传送标准。” 那是当然，他设定了不传送活体……不然万一啥时候给他扔个人过来那不完蛋了。 虽然符合‘智慧生物’标准的活体生物，本来就无法被背包收取。 梁振端微微点头。 事实上，这些问题的答案他早就知道，他只是问给屋里人听的。 而听到这里，屋里的人也终于忍不住了。一个人打开门，随后就是一群人鱼贯而出。 “你好，聂先生，我是魏澜。” 队首，面容精干的青年摘下头盔，黝黑清瘦的脸露出，对聂维扬露出一个笑容，伸出手： “我们是来找你的。” …… 两个月前，聂维扬摘了墨镜就没想再戴上——因为二号管理员的身份，因为他的精神以某种形式链接到了心海，也因为吸血鬼血统的存在，他毕竟具有多重危险性。 在他看来，他最好让人们对这种危险性存在认知。而且，这也能强化他一些临战命令的重量，两个月来和故市人的合作，已经说明了这个事实。 “平都方面很期待见到您，盛情邀请您过去一趟。”魏澜微笑道。 他很礼貌，眼睛盯着聂维扬的鼻尖，给人的感觉就像在与他对视一样。这是两个月以来，第一个说话时敢看着聂维扬面部的人。 “我知道。四月末走吧。”聂维扬说。 他手里端着一杯热水，顺便清点了一下背包里储存的血液数量。 “我们很快要对中州境内进行清扫。”聂维扬说，“对了，平都地区发现‘讯山’了吗？” “发现了。”魏澜点头。 “结果如何？”聂维扬问。 “炸平了。”魏澜微笑。 真是令人舒适的回答……！ 聂维扬也微笑起来：“很快，我们得再去炸平一个。有想法跟着来看看吗？” “有。” 魏澜和聂维扬一拍即合，两人的对话简短到有种诡异的意气相投在里头，以至于易简和寒江雪进门时默默盯着魏澜看了两秒，也没看出这是不是新的队友。 但是——管他呢！ 知道大家要一起干架就够了！ (本章完) 第175章 二号管理员：对 第175章 二号管理员：对 “聂哥！” 易简笑着溜达到聂维扬身边，礼貌地和魏澜打招呼。寒江雪沉默地走到另一边，安静地垂眼，一言不发地盯着空气中的一点。 聂维扬也和易简打招呼，然后低声问寒江雪：“你怎么样？” 此前寒江雪被故市官方借走，去处理一片被某种寄生虫污染的土地。 方法是先让寒江雪下一场大雪，让区域内温度低于零下十五度，然后由专门负责燃烧与地块净化的队伍极速升温，烧干水分、烧干土地，在清除敌对目标的同时，脆化土壤中的石块，便于后续开垦。 这活儿寒江雪不是第一次干了，不如说她很擅长干这个——她的职业其实并不叫‘极寒法师’，这只是职业自带的某种伪装。 它真实的名字……不太好叫正常人知道。 “顺利。”寒江雪回答。 她的目光移动，看起来有些呆滞。但聂维扬从她脑子里接收到了大量思绪，对陌生人的观察评估、对现状的考量、对自身工作的复盘、对战斗的假想……它们混杂跳跃，多线并行，而她甚至还抽空想了想早饭要吃点什么。 “早饭吃什么？”寒江雪问。 ——她居然只问了最无关紧要的问题。 不，这在她心中的当前信息优先级中，真的是第一名——她根本懒得在乎面前这些人在谈论什么，反正存在即合理，要打的时候打就是了。 虽然知道她就这性格，但每次实际感受，聂维扬都还是会有些无奈。 “豆浆油条和包子，肉的素的都有。”他说，“来的路上买了。” ——他居然就这样接上了话！还丝滑地从背包里拿出了用纸袋包装的豆浆油条！ 易简瞪着眼盯着两人——不是哥们儿，这里是军营，平都来人还在旁边呢，你俩就分上包子了？？ “好吃吗？”魏澜探头过来，一脸好奇，肚子适时地叫了两声。 “味道不错，但是不能给你。”聂维扬说，“这倒不是怕把你们吃出问题，只是炊事员在给你们准备吃的。” 他正在用茶缸给两个队友分豆浆，嘴里还叼着一个素包子，造型有种微妙的喜感。寒江雪在旁边狠狠咬了一口肉包子，包子立时去了大半，然后她被烫得“嗷！”了一声，又文气地想喝一口豆浆——没喝下去，豆浆更烫。 “炊事员……”魏澜皱起眉头。 是的，炊事班在食堂做饭。 但是，那地方离这里足有一百多米远。 这是推论吗？因为他们刚来，风尘仆仆，所以炊事员肯定要给他们准备食物？ 还是说…… “哦，老梁果然告诉你，我有读心术了啊。”聂维扬说。 他灌了一口豆浆，面色和善，甚至眼带笑意。 “别害怕，我没什么精神问题。以及，是的，我能听见。” “能听见？那么远的距离？！”魏澜的脸色剧变。 辨知，这系列技能故市都有好几个了，平都当然少不了。但很快，人们就发现，这个售价极低的技能简直就是《新世界》的恶意。 有时候，人与人的融洽正是来源于一个假象、一个微妙的平衡，而一个人要是能读取他人的心思，世界就显得太过清晰了。 人心这东西，雾里看最好，看太清楚容易疯，想太明白容易死。 而且，多数人很难控制住自己，不把这份力量用于为自己牟利，甚至伤害他人。 “您确定……您没有精神问题？”魏澜谨慎地问。 他直接把这种话问出口，并不是不礼貌。相反，他是太礼貌了。 “至少故市人没觉得我有精神问题……”聂维扬说着，忽然笑了：“嗯，现在没有。” 他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背包里摸出一块星石。 “平都见过这东西吗？”他简短地发问。 “星石？见过。”魏澜说，“挖下水道的时候挖出来过不少，不知道有什么用，但都收在国库里。” “好。”聂维扬呼出一口气。 新世界的国库，是由一个安保紧密到恐怖的庞大库房，与几座密室组成的。 库房里放置着各类财物，但最重要的东西都由密室里的专人保管。 那些人心甘情愿永久居住其中，在进入国库之前，他们必须展示自己的背包界面，然后完全清空背包。 平时他们的背包只装着一些具有危险性的物品，但一旦发生紧急事件，他们就会立即将重要物品收起，宁愿以死亡将其永久带离物质界，也不能让它们落进敌人手里。 如星石这样的物品，平时就放在这些人的背包里。 “所以，星石……”魏澜谨慎地询问。 “不算大好的东西，但也不太坏。”聂维扬说。 他向对方介绍了星石的信息，最终，他放低声音：“……幽界震爆，你们或许已经见识过，甚至利用过了。想想，这样的现象既然存在，它怎么可能不被武器化？” “而武器……会被定向防御，”魏澜喃喃道，“就像人会用水灭火，见了毒就找解药。” 两人都很清楚，他们没说出的话是什么意思。 ——当冲突大到一定程度时，冲突双方不可能不考虑到幽界震爆与反制手段。 而反制幽界震爆的方式，是干扰时空……能掌握这样技术的文明，怎么可能还在母星晃荡？ 恐怕几乎每一场高烈度的战斗/战争，甚至屠杀与灭绝，都会有星石遗留。而星石，也只会来源于这样的情景。 最重要的是…… “……前文明是迁徙来的，”魏澜喃喃自语，这个信息在战力前沿的人里，已经不再是秘密，“跨越星空的迁徙，改造星球的能力，干扰现实的力量……” 前文明，怎么可能没有幽界震爆反制装置？ 那么—— 前文明时代的星石去哪儿了？ 魏澜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满心猜测，最终意识到，聂维扬可能有答案。 而聂维扬的脸色严肃，庄重极了。 “我不知道答案。”他说，“但二号管理员可能知道。你觉得呢？” (本章完) 第176章 该做的事 第176章 该做的事 二号管理员可能知道？ 这话让魏澜沉默了一下。他谨慎地观察聂维扬，发现这居然是认真的。 “早些日子我发现，二号管理员是个可交流目标……剩下的让老梁跟你说吧。我先吃个饭。” 聂维扬举杯饮豆浆，他和易简寒江雪坐在一起，简直像是什么早八打工人一样。 魏澜疑惑地看向梁振端，两人就走到一边去絮叨了。 “聂哥，”易简小声问：“那个二号管理员……我们写的文字，他能看懂吗？” “反正我上次写的字他看懂了。”聂维扬理直气壮。 笑死，以他和二号管理员的关系，二号管理员怎么可能看不懂呢——只是这种话不能明说罢了。 易简有点震撼：“他居然看得懂？我们的语言对他来说，已经得算是古代遗物了吧？” 至今人们仍不知道，‘新世界’这颗星球地处何方，而前文明人类迁徙到这里，又费了多少年。 人们只知道前文明来自这个宇宙的地球，曾经也是和他们一样的存在，只是在这些年间，社会结构、生命形态与精神力量都发生过巨大的变化，语言与文字自然随之融合变易。 在前文明遗迹里，人们也见过他们的文字，那是一种奇异的方块符号，它的基础显然来自汉语，但同时也结合了其它一些语言的优点，摒弃了个中缺陷，比如法语的数字读法这种东西，就肯定不会出现在这种新生语言中。 这种语言如今被称为‘本宇宙原住晚期智人综合语’，简称原人语。 相应的，作为‘原人语’的原型，地球上原生的语言均已退出前文明应用，可以说它们活在原人语里，也可以说它们早在历史那一端，就已经成为了‘古代遗物’，成为了‘死语言’。 “谁知道呢？”聂维扬说。 他盯着窗外的天空，碧空之下，微风推着白云，流向远方。 “有些东西，或许不知道更好。”他轻声说。 正如现在，他看云天的眼光，也永远不再如曾经那样自在了。 “我明白了，我会立刻让人联系平都，顺便传递信息，表示我们双方已经联络成功。”魏澜严肃地说。 他已经从梁振端口中知道了一切。 “我建议……千万别激怒二号管理员。”梁振端叮嘱道，“之前我们的人调查了讯山遗址，那里现在是一个巨大的凹坑，外侧还有一些被削开的山体结构伫立，尖锐锋利……” “没倒吗？”魏澜问。 “没倒。”梁振端说，“因为山体里面全是黑曜石，光滑坚固，等闲倒不下来。” 黑曜石………… “二号管理员……直接把山体熔了？”魏澜的声音开始变得不可思议。 他见过平都地区那座被轰炸的讯山，很清楚它究竟有多大，那支撑结构的骨殖又有多坚硬。毫不夸张地说，常规动能武器打上去连个坑都没有。 “对，高温光束打的。”梁振端说。 他掏出来个用旧了的笔记本，小心地翻到某一页，那儿夹着一张素描图，大概展示了讯山遗址如今的模样。 讯山外环并没有出什么问题，但中心山体已经消失了95%，仅有一圈山壁存在，如同嶙峋剑锋。 它的内壁光可鉴人，质感华润，梁振端从背包里摸出一片黑曜石，展示给魏澜看。 “他们费了点劲儿才敲下来。”他说，“或许可以当个证据。” 证明那个未明的巡游者，究竟有多危险。 魏澜捏着那片黑曜石，翻来覆去地看。好一会儿，他长长叹气：“我马上派人。唉……要是能用无线电就好了。” “能用无线电就更不好了。”聂维扬忽然接了一句。 他坐在两个队友之间，正在收拾油纸袋，以备下次使用。这是他早餐时间的老演员了，虽然破旧，但总比用树叶强点儿。 而他这句话，让梁振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无线电讯号无法正常使用…… 信号导向幽界…… 幽界是死后的灵魂世界……而灵魂是精神力的载体。前文明智人的灵魂，肯定也在幽界。 信号是放射的，但世界屏障破损，如果任由它流转，它可能去到星空…… 天外陨石带来星石，星石是……墓碑。 星空中的危险！ 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这颗星球，盯着屏障内的一切——只要信号流出星球，就会出大问题！ 未知的一切似乎隐约产生了一些联系，梁振端悚然而惊，转瞬间头皮收缩又舒张。这一刻他意识到了太多，强烈的头痛在脑海中爆炸，连巩膜都有变黑的趋势。 他猛地转头，眼睛直直瞪着聂维扬，眼球有些充血。 ——是这样吗？ 从一开始，我们来到这颗星球时，就活在某种精密又破碎的系统管理下，对吗？ 我们随时生活在灭种的危险中，随时……只要信息流出屏障。只要外界知道，这颗星球上，还有智慧生命！ 我们——随时会死？ 那些星石，就是某种未来可能的体现！ 聂维扬没有回答他，只是继续与白云对视。但打了这么久的交道，梁振端当然已经搞明白了聂维扬的脾性。 这是默认。 聂维扬听见了他的猜测，默认了他的猜测。这是最坏的可能性。 “你怎么了？”魏澜问。 他观察着梁振端，却看不出什么来。而此刻，一种冰凉弥漫在胸腔里，梁振端又一次想到了死。但他慢慢呼出这冰凉，就像呼出死亡的回响。 “只是想起一些事。”他平淡地回答，“血月上行事件里，故市的死者有二百万。” “嗯？”魏澜顿了一下，心说这大概是要援助来了：“我无权承诺任何事，但……” “我把他们埋在了地里。”梁振端说。 魏澜的话头顿住。 “我把他们烧了，防止瘟疫，故市的火焰部队就是那时候组建的。然后，我让人把残骸埋在地里，他们不止不能落叶归根，还要用来肥地……但要是不这么做，就要饿死人，很多人。” 梁振端的目光盯着墙壁。 “……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干，再怎么恶劣，违反自身操守，只要它对大家伙儿有好处。”他说，“我先走了。我还有事要做。” 梁振端离开了。魏澜心知他话里有话，总感觉这好像不是对自己说的，但想了想，他又确定这是对自己说的。 这是什么？辩解吗？ 为什么辩解，为谁辩解，向什么人进行的辩解？ 魏澜不知所以，但聂维扬依然看着天空，好像没什么做出表示的意思。于是很快他也离开了，他的人也一并带走。 良久，聂维扬的目光收回，落在桌子上。 “走吗？聂哥？”易简轻声问。 “走吧。”聂维扬说，“做该做的事去。” (本章完) 第177章 宣传 第177章 宣传 往后近半个月时间里，故市不再隐蔽调遣资源，而是光明正大地集结军队、清扫故市内部。 同时，宣传机器开动了。 城里开始张贴新标语、新海报，以绝对够真实的画面与事例，向人们说明各类非正信教派的危害性。 宣传员提着土制喇叭，一天到晚换着样宣传着一些令人触目惊心的事。 事实上，虽然大部分人表示支持，但对此提出反对意见的人也数不胜数。 “我已经很累了，不想再听这种东西。” “打仗？关我屁事，我是个纯生活职业。” “说不定真的是个大事呢……之前官方在血月上行前就做了准备……” “谁信谁傻，那就是习惯性囤物资而已。” “到底是谁在传官方有准备这种谣言？官方要是有准备，怎么平都到现在还没联系我们呢？” “又来了，数据都不公开，全靠他们一张嘴。我反对这种制造恐慌的低劣宣传，更反对以此为由实施的宵禁和审查。危机？等真到了我头上再说吧。哦，我觉得它不会来的。” “加强管理？他们管的是我们的自由！是用生存概率做威胁，来降低我们的生活质量！我宁愿冒着风险呼吸自由的空气，也不要活在一个无菌的、被‘安全’之名扼杀一切的囚笼里。这是现代文明的倒退！换了个世界而已，其实人类还是一样的垃圾！” …… “有些人总是喜欢批评宣传行为，但未知其全貌而批评，本身就是被宣传影响的表现。”梁振端说，“措辞影响语言，语言影响思想，思想影响性格，性格决定命运……人类向来如此，往后依然如此。” 此刻，他坐在食堂角落里，聂维扬坐在他对面，还有一个人坐在他们侧边。 三人都戴着一顶破帽子，一个是为了遮盖奇特的发色，两个是为了盖住脸。 “他们里头肯定有人想把我杀了，自己上位，并且自觉自己能干得比我好。”梁振端小声说，“实话说，我挺期待……你怎么看？” “我听见了，你说得没错，确实有人那么想。”聂维扬说。 他压低帽檐。 “还有的人在想……嗯……‘我聪明且思虑周全，如摆脱规则，一遇风云便化龙’——大概如此。” “其实这种人离开规则保护，大概率只能被人敲骨吸髓。”坐在他们侧边的人说。 那是一个身形挺拔的中年军人，他有着一张线条硬朗的方脸，正是故市目前最高的军事长官贺康，也是梁振端的同事与朋友。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第二天，梁振端就把贺康抓来一起承担知识的重量了，实属真朋友一对。聂维扬倒也对此乐见其成，毕竟这种事，军事长官不可能不知道，而梁振端脑子里寻死的念头一直挥之不去，有人分摊压力也是好事。 在上周目，贺康一直活到了十几年后，这名字虽不算鼎鼎盛名，但拿出去也是能止邪教徒夜啼。 “如今我们面对的威胁，是人类前所未见的程度，再紧张也不为过。”贺康说，他方正的国字脸严肃极了。 他严肃是正常的，他没有指挥过真实的军团作战，只进行过更小规模的演习，更何况，现在要打的是有外星恶魔撑腰的东西，而己方人手都有……‘超能力’。有不少半年前还是普通人。 他们的声音本来就小，在嘈杂食堂中更是显得微乎其微。食堂里最大的声音来自中间区域，那里有一群人在争论，有的人甚至爬到了桌子上。 “邪教徒的危害性你们也看到了！”一个红头发的青年大声道，“而且，就是他们偷走了粮食，把人该吃的粮食拿去喂老鼠，和人肉一起喂老鼠！” 在他对面，另一个青年用力甩手，声音更大：“谁知道粮食到底是被偷走的，还是梁振端拿去卖了！又没人看见它是怎么丢的！现在他又要拉我们去送死，我们和邪教又不是死仇！” “……”梁振端深呼吸，沉默地盯着桌子。 “你凭什么污蔑别人！”红发青年怒声道，“我们和邪教怎么不是死仇了？邪教只要存在，就是在侵害我们正常人的利益！” 对面的青年白了他一眼：“那人家干嘛来侵害你？别老抓着粮食说事儿！我可是听说了，新世界好多教派呢，谁知道梁振端是不是要借着a的罪名去打b！” “朝益区之前那件事，一死就是将近十万人，你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 “拜托，我活儿照干、觉照睡，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我们这些人急有什么用？倒是这么看起来，该不会生存物资要按包分配，进入战时配给制度了吧？” 唱反调的青年嗤笑一声。 “我就知道，他们肯定要把资源大头据为己有！真有事，上面那些人肯定比我们跑得快！” 人群里冒出一个声音：“资源都是人家打的，据为己有怎么了？人家现在还养着我们呢！” “那我们就什么都没干吗？”另一个声音也冒了出来，“官方明显把危机夸大描述了，就是为了造势！我反对基于虚假事实的宣传……” …… 在食堂中心那群人打起来时，角落里冲出来十几个军人拉架，而三人离开食堂，回到秘密会议室。 一路上，梁振端双手交握在腰后，垂着眼睛不说话。 贺康也保持着沉默。直到进入会议室好一会儿，三人也没有一个坐下，而他终于发出声音：“……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一直不让我出面了。” 此前几个月，以贺康为首的一些高级军官被梁振端拦着，不允许他们出面宣布任何决策，所有宣传与宣布工作，均由梁振端等官员承担。 “只要出面，就一定挨骂……”贺康皱眉，“我们的人不该这样吧，能活到现在还会说出这种话，这不太可能。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他的询问很直白，而梁振端终于抬起眼皮，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 “落差，怨恨，怀疑，痛苦。”他说，“还有，兽性。” 改造血统带来的兽性，如今已然融入人们的生活，它放大矛盾、抑制理性，故市人如今只是这个程度，已经算得上温和又善良了。 一旁，聂维扬低头揉了揉眉。 他不喜欢听别人的心声。 如今这个时代，人太容易与负面情绪互相纠缠，继而控制不住内心深处的恶意，各类犯罪、暴行或自戕自残的欲望在心底里涌动。这样的情况在地球也很常见，但在新世界，它呈几何式上升。 但——没办法。 这就是新世界，这就是《新世界》。 这就是由心灵掌控的世界，被未知拨乱的一切。 “先停一下。”聂维扬低声说，“现在的重点是另一件事——我们三天后出发，对吧？” “对。怎么了？”贺康反问。 “好吧……”聂维扬也叹了口气：“在那之前，我们可能还得抽空，查查‘星神教’在城里发的传单。” “啊？” 贺康眉头紧锁。 “啊？！” 梁振端发出了崩溃的声音。 “啊。” 聂维扬闭着眼点了点头。 回归教派，拜母神教，如今又来了个星神教……聂维扬甚至怀疑，地神教和生命神教，还有和星神教关系极佳的拜光明教，如果它们现在已经存在，恐怕也有触须伸进了中州土地。 ——真是，仙之人兮列如麻！ (本章完) 第178章 卫星 第178章 卫星 星神教。 崇拜群星、崇拜真实的星空、崇拜星空中——或者说，星球外——降临的一切。这就是星神教。 从人群的心声里听见星神教教义核心“星空即为救主，万物皆是星尘”时，聂维扬都差点没绷住。但他只是记住了那个人的血液气味，没有贸然行动。 “他们和回归教派的关系很不错……所以行事作风也差不太远。以及，请立刻控制天文台！” 聂维扬抛下这句话，就提着黄金恩赐冲出了会议室，他的身影在傍晚夕阳下几步消失在黑暗中，长矛上的黄金鸟颤动着，金质羽毛在风中轻摇。梁振端二人互相对视一眼，迅速冲向远处。 …… “……星空。”平星斗喃喃自语，“真实的星空…………” 伏念坐在他旁边，一只手撑着脸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桌上的宣传单。 这些传单大约巴掌大，黑纸白字，是精美的手写品，其中还印刷着星辰般的白点。 “这些人是冲我们来的。”郝耀沉声说，“或者说，他们是冲着所有天文学者来的。 “从星石那件事之后，这些传单就出现了，这两天还越来越多了。平馆长，你没收到过吗？” “没有……我又不出门。” 平星斗神色复杂，他盯着那些白字，上面写着一些鼓动人们打破虚幻、见证真实的话语。 如果是见过星石之前的他，要是接到这样的传单，很可能被撺掇成功。 但现在，一说起星空，他就不由得想起那道幻影，那些石头，那具无臭无味的诡异尸体。 据说在那件事之后没多久，尸体忽然开始发臭了，在闻见臭气的那一刻，人们才恍然发觉，它也是存在于物质界的。 屏障之外，是怎样的世界……平星斗依然好奇，他不可能不好奇。 但同时，他也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盲目追求真实了。 每当他想这么做，一抹可怖的猩红都会在他脑海深处一闪而过，一种强烈的危险感油然而生，告诉他“不”——即使每次都选择了‘不’，他的求知欲与好奇心，也一直在联手殴打责任心。 不？真的不吗？ “星斗。”一个声音传来。 伏念靠在门边，静静看着平星斗和郝耀，后者的脸色尴尬了一瞬间，伸手就要收起那些传单，伏念却走过来，挡住了他的手。 “不用藏，我也收到了。”她说。 她坐在沙发里，拿出厚厚一打传单，把它们整齐地放在了桌子上，甚至发出了‘嘭’一声轻响。 “一个多月以前开始，我每天都会收到这些东西，不管我怎样躲避，它们都会像命运一样找上我。”她柔声叹息。 “……”郝耀沉默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那么早？” 这个什么星神教，这么看重伏念？ “……”伏念双手交握，安静地垂眼，看着那些传单。 好一会儿，她说：“既然我们都收到了，那常夏他们一定也收到了。 “今晚我们开个会吧。” “开会……”郝耀喃喃道。 他是平星斗的忠实拥趸，说起这种话题，当然是第一时间去看平星斗的反应。 但平星斗这一次却没什么反应，只是盯着传单上‘真实星空’这四个字，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行。” 伏念状似关切地伸手，轻轻按住他紧绷的手背，柔软手指安抚着他。 “休息一会儿吧，星斗。”她轻声说。 郝耀识趣地起身离开了，平星斗却是有些受宠若惊地动了动手指，反握住她的手：“……好。” 他顿了一下，又问道：“你觉得……星神教……” “什么？”伏念轻声回问。 “你觉得星神教知道真相吗？”平星斗轻声问，“关于星球屏障外的一切。” “我……”伏念的声音顿了一下。 她好像一时间有些紧张，亦或者只是惆怅。 “……我不知道。”她说。 平星斗原本也没想她知道。他呼出一口气，再次拿起传单，盯着上面的星空。 真实的、属于地球的星空。 “我想再看一次真正的星空。”他说，“我想……看到真相，得到答案。” “什么答案？”伏念下意识问。 “你是血月上行前没多久才来的，不知道也对：我们刚刚来到新世界没多久的时候，我和几个搞地质的朋友做过一个有关重力的实验。” 伏念的脸色严肃起来：“实验结果是什么？” “这颗星球看似与地球相似，而且肯定接受过前文明的改造，但其实，它的重力比地球轻了一丁点。” 平星斗捏着两根手指，比划出了‘一丁——点’的大小：“而它的气压、氮含量和氧含量又比地球高了一些，因此那些巨型变异生物才能存在，人们的情绪也不会那么低落。 “我们原本以为，这纯粹只是前文明的适应性环境改造结果，但……” 伏念适时地接话：“但？” “但聂维扬之前告诉我，星球屏障破损了。”平星斗若有所思，“你说，这之中有没有什么关系？而天上挂着的那颗月亮，它又是什么？如果它真的是月亮——或者任何一个正常的卫星天体，它为什么会被我们看见？如果星空都是假的，真正的星空在屏障之外，那它凭什么，还能被我们看见！” 伏念紧紧握着平星斗的手，对他睁大了眼睛。 “所以，你怀疑什么？”她问。 平星斗一把抓紧了她的手，在脑海中那抹猩红之色的威慑下，他的嘴唇颤抖着。 “那颗卫星是个人造物！”他低吼道，“它在观察我们！这一切虚假，和它有关系！ “聂维扬知道这些，但他不能说——因为这太危险了。他只能暗示我，告诉我不要探究，因为如果过度探究，或许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但是，不！我必须……” 瘦到可怕的男人死死盯着伏念的眼睛。 “……我必须看到真正的星空。我必须验证，我的猜测是不是对的。”他说，“否则我死不瞑目。” “是吗……是啊。”伏念拉着他的手，她脸上露出一个忧郁的微笑：“那就跟我走吧，星斗。跟我去星神教。” 这个笑容似真似幻，令人难以辨别真伪。 平星斗闭上眼睛。 “好。”他说。 他们站起身来。 “走吧。人都被支开了……入夜前，是我们离开的好时候。” 正当两人要打开门的那一刻，‘砰！！！’一声巨响，金辉一闪而过！ 大门支离破碎，悬挂群星摇晃，在飞散破片中，平星斗抄起著就展开一道星光护盾挡在自己身前，而他挡在伏念身前。 金色余辉逐渐消散，一杆长矛贯入房间另一头的山壁，矛上飞鸟颤羽，矛尾仍在抖动。 (本章完) 第179章 光耀之日 第179章 光耀之日 没经历过的人大概很难想象，当你决定抛下责任、义务、生命与一直以来受到的一切照顾，把心挖出来去走一条错路的时候，突然一个浑身发光的全甲单位创开了你的大门。 他堵在门口，手臂带着比你上半身还大的盾，腰佩双手长剑，有你一个半人那么长的矛刚刚给了你一下，现在正戳在后头山壁里晃动…… 这屋子只有这么一条路，而你只是个施法脆皮。 …… 黄金恩赐这一击没有附加任何技能效果，只是纯粹的暴力。 但只是这道劲风穿过，就让平星斗半边身体像被利刃刮了一样胀痛，而伏念的脸色更加难看，她死死盯着门口，盯着一道走进来的光——盯着那道高大的全甲身影。 “……聂·维·扬。” 她一字一顿地念出那个名字。 聂维扬面无表情，盯着她的眼睛。片刻之后，强烈的头痛让伏念惊骇地低头，而他的目光移动，与平星斗对视。 “想去哪儿？”他缓缓问道。 在他身上，冰冷而线条利落的银色铠甲泛着寒光，在金属碰撞声中，他手上转了转一顶头盔，装饰性的红缨在顶端随风飘舞。 “捎我一程？”圣骑士问道。 他的目光有多冰冷，声音就有多礼貌。 沉重的铠甲交鸣声中，头盔在他手上转悠着。 平星斗护着伏念慢慢后退，他仰望着聂维扬的脸，恍惚间一股无助油然而生：“聂……聂先生？” “所以，你们想去哪儿？”聂维扬重复这个问题。 依旧没什么表情，当他展露这样的状态，吸血鬼血统带来的阴沉、冰冷与尖锐就展示得淋漓尽致。 强烈的矛盾感凝结在他身上，这就像一把鲜血淋漓的剑在发光，他的头盔被顺手抱在臂间，他只是手持震辉走近两人，那盾面被故市最好的工匠修复过，冰冷的蓝色辉光一如既往。 平星斗恍惚了一下，总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一片血海般的天空。他也不敢与聂维扬对视，只是看了一眼那面盾，心下倒是很确定，聂维扬杀他可能都用不着武器，用这玩意儿就能把他拍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出、出去转转。”平星斗说。 在这种时候，那些文雅的措辞、执念的纠缠，一时间都好像已经被拍平了似得。 但他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复杂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翻滚在聂维扬的感知中。 求生、求知、保护伏念、猜测聂维扬会怎样对他、猜测聂维扬或许不会对伏念太冷酷、求知、求知、对星神教仍抱有好奇、认为去一趟或许也没关系…… 去一趟又怎样呢？平星斗脑海中不由得想，他知道自己或许只是在自欺欺人，在追逐一个或许只是骗局的可能性，但只要想到……只要想到……星星。 星辰，宇宙，真实的星空。 只要想到这些，平星斗就好像获得了万般勇气。他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我们……有事出去一趟。” 伏念躲在他背后，她低着头，仿佛不敢说话似的。 这一刻，就好像聂维扬才是欺人太甚的那一个人，而非他们正要…… ……背叛。 “拿出来。”聂维扬说。 平星斗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他愣了一下，却见聂维扬抬手一招。 ‘咻！’一道风声，有什么东西从伏念背后闪上半空，转瞬间飞进聂维扬手中——那是一面星盘。 【[牵星罗盘·仿]- 推星逐夜。- ·使用可扰乱目标方向感，持续时间随机，扰动效果随机，扰动程度随机。冷却时间48小时。 ·剩余使用次数：2/5 制作者：[冬令时]- 星神教制式道具，仅天文学者、占星师、星象引航者……等职业可使用。-】 伏念一惊，反手一拍腰间的著，一道星光展开，化作寒芒泼向上空！ 星河般的利刃银光闪耀，飞击如雨！平星斗趁机一把抓住伏念，两人身上裹了一层星光，腾身化作流光，转瞬就要冲过聂维扬身边！ 随着‘咚咚咚咚咚咚……’一串轻响，这星光甚至没破聂维扬的防。而他伸开手臂一挡，平星斗两人直直撞了上去！ ‘咔！’“呃……” 平星斗软软地滑倒下去，整个人僵硬地蜷缩起来，登时就昏迷了。伏念瞪大了眼睛，真的慌神了：“星斗！” ——这一下撞的……聂维扬的手臂都没动，但是平星斗的肋骨断了！ 女人下一秒就要拖着平星斗冲出去，但聂维扬终于彻底失去了耐心。 他甚至没用刺盾，而是一臂甲抽过去，随着沉重的碰撞声与骨骼断裂声，伏念横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落地几乎爬不起来。但她仍未死心，只是闷哼着趴在地上，手指却在著上画了个简略的四角星图形，待到一抹星辉流淌其中，她终于低头，昏死过去。 此刻，易简终于冲了进来，他高声喊道：“聂哥！梁市长说平星斗很强让我来帮……”他顿了一下，看着地上昏死过去的两个人：“……啊？” “叫人来把他们抬走，平星斗扔监狱，伏念扔审讯室。”聂维扬说。 他皱眉看了一眼周围，角落里的天文学者们倒也没人敢过来。而寒江雪终于一瘸一拐地进了门，她拄着冰镐手杖，随手几道冰墙挡住了周围天文学者的眼光。 “我带他们下去吧。”她的声音平静。 “你容易把他们冻死。”聂维扬回答。 “背叛者，死不足惜。” “的确，但，”聂维扬的声音放低，“星神教在盯着平星斗。” “明白了。”寒江雪点头，看向平星斗的目光都温和了许多。她对诱饵还是充满人文关怀的……大概。 聂维扬看了一眼伏念，他貌似全然不知此人之前的小动作，走过去一把拎起她来。 著之上，星辉爆发！ 一片淡薄的星河将聂维扬笼罩其中，数十颗星辰撞击在他身上，将护盾撞得涟漪连连。同时，一道道提示不断浮现： 【遭遇精神攻击，正在进行[精神]免疫判定……已免疫】 【遭遇精神攻击，正在进行[精神]免疫判定……已免疫】 【遭遇精神攻击，正在进行[精神]免疫判定……已免疫】 …… 伏念猛地瞪大双眼。她用尽全身力气，仰头看向聂维扬。 她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只看到——一颗炽白的太阳。 (本章完) 第180章 幽暗之影 第180章 幽暗之影 伏念醒来时，发现自己坐在审讯椅上，面前是无尽黑暗。 天文学者的眼睛拥有夜视能力，这让她轻易看见，聂维扬与一个白发女孩坐在她对面。 发现她醒来时，他抬起头，轻轻拨开桌上最后一丝灰尘。 黑暗中，那双眼睛散发着猩红的微光，藏匿其中的一点金辉在此刻变得无比耀眼。 “呵……呵呵……”伏念笑了两声，艰难地咳嗽着，“老同学…… “我早想说了……你可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啊。” 曾经的聂维扬，是个性格腼腆的人。 他面貌英俊，虽然肉眼可见的家境不好，但确实把自己养得不错，从学习成绩到人缘都是令人仰望的程度，但那时的他少言寡语，也不爱和人打什么交道，只是有几个朋友——在上周目，那份友谊一直延续到进入新世界。 没有倒带的前提下，在进入新世界时，他其实是和朋友在一起的。 《新世界》降临之时，几个朋友意识到那竟然是真实的，迅速兴奋起来。年轻人总是期盼着自己拥有什么强大的力量，遇见一些非同一般的事，和一些不一样的或可靠或危险的人打交道，总之，只要不再过往日的生活，一切都可以接受。 那时的他们误以为那真的是个游戏，只是足够危险。 在死亡降临之前，每个人都以为自己会是那个幸运儿，只有聂维扬意识到，这不对劲。 但意识到不对，又能怎样？ 当时的他们，聚会的位置，是……河边的村庄附近。 落地后不久，还在讨论职业选择时，他们就远远看到了丧尸。 “老聂，你一个黑暗生物，圣骑士这职业怎么看都跟你不搭边啊。”水疗术师朋友说出了与往日截然不同的话，“或许这适配只是指性格？你的性格是很好啦，但是圣骑士要冲在最前头，队里已经有t了你也知道，你还是选个刺客吧，我们需要有人替我们……” 替你们做什么？聂维扬想。替你们干脏活吗？ 他倒是不介意这个，但圣骑士能做到的事明显更多吧？ 不过，和朋友争夺资源，而且，他也的确不确定黑暗生物血统允不允许他就职圣骑士。 血统本身明显也是有力量的，万一就职之后力量属性冲突，他直接就死了呢？ 五个人初得力量，最初毫无配合，很快就死了两个，活着的一个是战士，另一个是水疗术师。 战士的腿断了一条，水疗术师怎么都接不上，他一边惨叫一边嚎啕大哭，聂维扬手足无措地蹲在旁边。变故、死人、凄厉的惨叫声，还有，人血强烈的吸引力。 这一切让他迷茫又疑惑，涌动在胃里心里的渴血欲翻腾着。 基因告诉他，你要吸血，人类是你的食物。而理智告诉他：不，你是人类，人类是你的同胞。 聂维扬控制住了自己，他用手指抠着自己身上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移开目光。 但战士伏可思的声音穿透黑暗：“老聂！你为什么不选圣骑士！”他撕心裂肺地惨叫着，“你受伤好这么快！你怎么不替我挨这几下啊！你凭什么这么舒服！老聂！！！” …… 二十年过去了，曾经的情绪已然消散。 聂维扬拨开旧日尘埃，双臂环抱。他少言寡语的特质一直留到现在，但他早就学会了如何合理地利用自己的一切。 “你哥哥就职的是战士。”他的声音平静温和，“血月上行之前，我见过他。” 那次回到朗城见故人时，他看到曾经的朋友在给城墙搬砖。但他没有打招呼，而那些人看到他这截然不同的模样，也全然不敢上来认。 “血月上行之前……”伏念的双手慢慢互相抠着指甲缝，这显然是个思考动作，“……那之后呢？” “我不知道。”聂维扬平静地回答。 他当然不知道。他根本没有关注那些人。 他们死了吗？还是活着？他不在乎。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如今他走上他真正要走的路，一直惦记着已消散的曾经，只是浪费时间心力罢了。 “你为什么会信仰星神教？”他问。 “星神教啊……”伏念喃喃自语。 她并没有负隅顽抗的意思，毕竟事已至此，顽抗也只是徒增刑罚罢了。 “……人类很可悲。”她轻声说，“你知道我说的什么吗？” “……”聂维扬沉默了一下。他已经听见了下文。 “我是个天文学家，老同学。我寒窗苦读，长大成人，努力学习，最终成为了一个……让父母骄傲，让哥哥骄傲的人。” 伏念轻声说。 “但来到这颗星球之后，我没有父母了，现在或许也已经没有哥哥了。我引以为傲的一切化作了一份前期没什么大用的力量，而我如果死了，我会和所有人一样，化作一笔经验。那一切都是无用的，我本质的价值，只是那一笔经验。或者……” 她抬起眼睛，刻骨的恨意翻涌其中。 “……或者只是一具肉体。”她说，“一具被某些男人觊觎的美丽肉体。你说，我是吗？如果我是，为什么我要苦读十几年，为了回报培养我的一切而努力？为了回报国家与父母而努力？如果我不是，为什么，我会被关在山洞里？” “……”聂维扬一时间一言不发。这种事他的确很难回答出个所以然来。如果让他亲自碰见这些事，他一定会杀了那些人。但现在…… 一切都已经晚了。 “宗教，是人们在未知与恐惧下保留生存动力的方式之一。”伏念轻声说。 “我不喜欢宗教，我并不真的信仰任何宗教，但是我想我们要明白，人类会恐惧，这是基因的表述，是生存的本能。 “只要恐惧还存在，宗教就会存在，只要人类还在延续，恐惧就会延续……这就像家族的概念随血流传、生命的意义因死亡的存在而更加重要。 “固然任何事物走向完全排他的极端，都只会带来毁灭。但在它们还未扭曲的时候，我们要允许其存在，直到我们之中的每一个人都懂得如何解剖天体、分析宇宙、明了时空的一切规则——当然，在这不可能的一切之前，我们要先活着。” 她的声音轻柔而无力。 “我想活着。我想要的只是这么多。” (本章完) 第181章 “坦白从宽，老同学。” 第181章 “坦白从宽，老同学。” “有人被迫害的唯一理由，就是有坏人。”寒江雪说，“或许你会觉得，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也或许你会觉得，我的话太幼稚，太中二，或许你会想给这一切找一些理由，更深层次的、更恶意的、更黑暗的、更‘大家都一样’的。但这就是事实：有人被迫害，是因为有坏人。” “……”伏念张了张嘴，沉默片刻，又张了张嘴，然后继续沉默。 这话她接不了。 她很想出言嘲讽，责怨些什么，但对着寒江雪的眼睛，她说不出口。她还想和聂维扬回忆回忆从前打打感情牌，但对着聂维扬的眼睛，她张不开嘴。 “跟我说说星神教的事吧。”聂维扬说，“他们是什么时候接触的你？” “星神教……”伏念喃喃自语，她思绪万千，回想起曾经。 当初来到新世界后没多久，她就被自己的男友出卖了——他们一起在野外露营，落地的位置也在山区里，当他们遇到一些‘人’时，男友迅速抛弃了她。 事实上，她并不准备就此怪罪谁，毕竟他们成为男女朋友，本质只是现代人的互相温暖，互相索求。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有责任心，她很清楚，毕竟她自认，自己的出厂设置也没带多少这东西。 但被坑之后她才意识到，没有规则保护的日子有多难熬。饮食、休息、人身安全，基本需求得不到保障会迅速地消磨一个人的心气。很快，她变得狼狈、邋遢、不知所措，曾学过的知识在秩序的崩塌下变得几乎一文不值，不能化作战斗力量的一切都需要被拉低优先级…… 死亡摧残理智，血腥带来恐惧，人性不善不恶，但有时道德的崩塌只在一瞬间，此后就是漫长的滑坡。没有新生的仁义支持，没有足够强大的暴力干预，弱者会遭受的不公超出和平年代和平地区人们的想象。 当她终于收拾好心情与外貌，挑唆那营地内乱，又悄悄杀了营地头领，趁乱出逃……她很快发现，没有道路、灯光与gps指引，在这片虚假的星空下，她甚至很难夜行赶路。 在新世界，每个长途夜行过的人，恐怕都不怎么喜欢这片星空。它看似静谧美丽，但没有成体系的星象、气候与方位辨识经验知识，它能给人的指引只能说聊胜于无。 往后一段时间里，伏念虽然获得了自由，但也过得很苦。此后某次观星与记录中，她遇见了星神教的人。 然后一切顺理成章地发生。她成为了他们的一员。 仰望星空时，她曾无数次怀念地球，以至于逐渐欺骗自己，骗自己曾经是深爱地球、深爱人类、深爱家乡的。 但事实如何……聂维扬听得见。 “你并不想回报任何人，伏念，来到这颗星球后更是如此。”他说，“你不相信任何人，你只是想自己活下去。” 叙述至此的伏念沉默着，手指却不由得动了动。 “这不是错，求生欲是人的本能，但你要用平星斗做代价，这就不对了。”聂维扬轻声说。 “……不是所有人都善良，也不是所有人都想救人，更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这样强大地活着，聂维扬。你这样说，只是傲慢罢了，如果你在我的位置上，你也会和我一样做。”伏念低声呢喃，“而且…… “……他也很想看到真实的星空，不是吗？” “是吗？”寒江雪的眉毛皱了起来，这让她冰雕一样的脸显得多出了一丝生机：“不，就算你们位置互换，他也不会变成你这样，就像你不可能成为像他一样的人——操，最烦你们这种‘换个位置你也不行’的！这是作恶的理由吗？笑死，你真不行，才要去害人，去引诱一个前途无量的学者！” 伏念差点被她怼红温了，而这语气也让聂维扬震惊地看了寒江雪一眼，连忙伸手按了按她面前的空气，让她冷静一下，不要被带跑话题。 “你明知道，他想看真实的星空，以后有的是机会。但你选择了引诱他。”聂维扬脸色严肃，“是星神教让你这么做的吗？” 伏念依旧沉默。她终于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聂维扬好像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哦，是他们让你做的……他们，不，你们在收拢全世界天文学者、星象学家、占星术士、占卜师，乃至对星空与导航有研究的神秘学爱好者……” 聂维扬摸了摸下巴，对一旁的墙壁说：“这段划重点。” 伏念瞪着双眼：这旁边还有人在听着？！该不会还有专人在分析受审者心理吧？ “没有。”聂维扬说，坦然忽视了心中反馈的‘谎言！’：“这里已经有我了。” 伏念张了张嘴，面色空白，思绪却一片混乱，尝试用大量杂讯掩盖自己的真实想法。 “是的，读心术。”聂维扬说。 他盯着伏念的眼睛，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还有测谎，以及直觉——哦，星神教也有，但那人疯了？真可惜。更可惜的是，他教你的这招，太拙劣了。” 伏念：“……” 黑暗中，女人僵硬地抬起眼睛，看向聂维扬。 “是的，你不用回答，因为人的大脑决定了，当我问出一个问题，你一定会想到那个答案。”聂维扬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比如现在，我说：大象！——你看，你想到了大象。然后，粉红色的大象站在森林里？粉红色和天蓝色的大象站在一起？” “够了！停！”伏念受不了了，她大叫一声，戴着手铐的双手用力砸在面前桌板上，她死死瞪着聂维扬，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移开目光，只能瞪着他的胸膛。 黑暗中，银色板甲的寒光弥漫。 “我说。我说！”她放弃了一切隐瞒的念头，转头对墙壁大喊：“我只有一个要求，让他出去！” 聂维扬挑起眉头，他站起身来，温和地点头。 “坦白从宽，老同学。”他说，“很高兴能再见到你。” “我不高兴！！！”伏念大喊一声，终于崩溃了：“他妈的，你还是做决定的人？！你在故市到底是干啥的啊！” 聂维扬没有回答，只是带着寒江雪，微笑着离开了。 (本章完) 第182章 新成员？ 第182章 新成员？ 刚出门几步，聂维扬就收起笑容，转身进了旁边的密室。 密室里坐着整整齐齐的两排心理专家，一人面前一个本子一支笔，把此前三人的对话记录得清清楚楚，从大小细节中寻找不同的切入点，结合形形色色的角度与已知信息，分析伏念的心理，深挖其中隐藏的内容。 心理分析，即使有读心术的存在，这一行依然是必要的。 毕竟读心术不能解决心理创伤，更不能识破有些连自己都骗得过去的人——不，不如说，自欺欺人才是人的常态，如果一个读心者对自己听见的心声全盘接纳，他一定死得很惨。 而且，‘辨知’系列技能毕竟不是什么好东西，注定了只有极少数人能长期持有，并不是所有审问环节，都能有一个思维稳定的读心者协同工作。 此刻，带头的老心理学者对聂维扬打了个招呼。 聂维扬也回应了一下，然后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一边。 “我听着她。”他说。 心理学家看，思维辨知听，这才叫健全。 此刻，聂维扬都听得见，这两排接近三十个心理专家里，至少八成正在琢磨他的人格，怀疑他的过度稳定。当然，他们更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疯了，只是装得不错，等到往后某天就要变成个大炸弹，给大家伙儿来一下狠的。 聂维扬对他们的思绪无所谓，也懒得对他人剖析自我，只是接过寒江雪递过来的笔记本，按开圆珠笔。 伏念很清楚她在做什么，就像她也很清楚，平星斗对故市而言的重要性。 老同学，或者老朋友？ 不。 叛徒就是叛徒。 …… 两小时后，等在外头的易简已经跟人聊了五轮天，终于看到聂维扬带着寒江雪走了出来。前者的神色一如既往，后者却是少见的眉头紧锁。 “这是怎么了？”他小声问。 “听见恶心事了。”聂维扬说，“你知道她，精神洁癖。” 易简对自己倒是具有充分的自我认知：“我们仨有不精神洁癖的吗？” 聂维扬：“……” 好吧，还真没有。 不过，他倒是从易简心里听到了有意思的信息…… “找到新人了？”他问。 “对。”易简说，但这话其实是说给寒江雪听的：“梁市长之前让人跟我说，你之前给他的名单上的人，现在又找到了两个，其中一个是‘幻灵梦想家’，另一个是‘自然呼唤者’，说是一个能当信使的召唤师，一个能当奶妈的……歌手？” 这两个职业让聂维扬提起了兴趣，寒江雪果然也抬头，好奇地问道：“他们在哪？” “在会议室。”易简说。 他们这个松散的小组织，这个至今没有名字的小组织，注定了不会有据点或驻地。 但一个队伍总要有个集合的地方，他们就干脆把集合位置放在了那间单独的会议室里，暂时的。 三人走过水利局的后门边，小楼里传来一群水利学者互相拍桌子的声音——他们在争论河道的改建方式。 而易简讲述着他刚才听到的消息，依然是讲给寒江雪听的。 “自然呼唤者据说在平都，那个‘幻灵梦想家’倒是就在故市。她的名字叫许芙，不是徐福，是许芙。据说她的能力很有趣，类似童话分类的幻想魔法师，她原本是个幼师……” 易简顿了一下，神色有些奇怪：“她这样的职业，应该很受各处聚居地欢迎，毕竟哪里都有孩子需要被照顾。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血月上行后，许芙就开始四处游荡，没有停留在任何一个聚居地。今天上午她路过故市地界，刚进城准备休整一下，就被路过的另几个读心者之一发现了，很快，梁市长把她请到了会议室那边去。” 聂维扬微微点头。 许芙，女，幻灵梦想家。 这是个召唤类隐藏职业，就职要求是‘心怀童真与梦想’、‘热爱生命与自然’和‘擅长幻想画面细节’。召唤方式是‘幻想万物的灵体化身’。 通常这些由能量虚构的‘灵体’会表现为色彩明亮的可爱小精灵或动植物，但值得一提的是，它们的确拥有自己的‘性格’与‘自我认知’，即使那只是一个短暂存在的幻象。 在上周目，曾有学者对这个职业做过研究，结论是该职业的技能其实与精神专精能力者相似，均来自纯粹的精神与心理力量支持。对这些职业起源的猜测颇多，主要论调是前文明心灵实验起源说，但一直未能确定事实。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职业就像所有童话类职业一样，非常稀少。 但在后来的生命神教里，存在着足足五个幻灵梦想家，不过，众生神教分裂出去时，这些人也随之离开了。 该职业最出名的就是许芙，她在上周目中期建立了一个移动庇护所，仅收拢儿童。 她养护并教导孩子们，在他们成年后拥有了独立能力时，就会被她送出庇护所，独自面对世界。 这座庇护所在黑暗时代14年时崩塌，当时的许芙暂时离开庇护所办事，当时还在庇护所里的一百多个孩子遭遇背叛者带人袭击，背叛者是两个被她养大的孩子。此后半年时间，许芙不知所踪，背叛者与袭击者接连死去，在某个天气晴朗的日子，还活着的二十个孩子出现在故市附近，他们失去了有关许芙的记忆，而许芙从此未再出现过。 回忆完这个人的情报信息，聂维扬与二人一同来到会议室。隔老远他就能听见一道陌生思绪在室内涌动着，梁振端等人倒是不在，毕竟他们实在太忙了。 两只奇特的小动物在门前打闹，那是一条水滴状蓝色小鱼，还有一只壳上长着植株的绿色乌龟，它们都是能量构成的半透明灵体，三人接近时，小鱼一尾巴将乌龟掀翻，随后乌龟背上的植株生长，把它翻过身来。 聂维扬蹲下来，看着两只小动物。 “你们好。”他说着，还抬手打了个招呼。 两只小动物一齐抬头。 片刻之后，木门从里面打开了。 (本章完) 第183章 幻灵梦想家 第183章 幻灵梦想家 出现在门里的女人，让人第一时间想到每一种与‘温柔’有关的形容。 她不算高，面容素净，一对犬类立耳竖在头顶，灰发编成松散的麻辫搭在一侧肩头，蜜色眼睛轻柔地转过三人，最终落在聂维扬……的胸甲上。 “……您好。”许芙的神色十分从容，如果去除她一直不往上挪的目光，她看起来完全不紧张：“是聂维扬先生、寒江雪女士和易简女士吗？” 易简：“？” “是男士。”易简让这开场整无语了，“不是，我长得很像女的吗？” 许芙这才发现自己嘴瓢了。这下，温柔从容的外表完全破功，她的脸腾一下变得通红，紧张地低头：“抱……抱歉！” “没事，我只是有个疑问……”易简看起来很严肃。 许芙更紧张了：“什么……？” “你听人说话，是四声道吗？”易简问。 “？”许芙摸了摸自己头顶的立耳：“啊？” “不用紧张，他就是开个玩笑。”聂维扬说。他想了想自己要不要把墨镜戴回来，但最终还是决定不戴。 现在多数战斗职业的精神属性已经提高了，施法职业更是人均50点以上，全人类已经进入了属性增长平缓期，寻常两眼看不出什么事，要瞪才有效果。 为防以后战场上出问题，有些时候，大家要接受一点脱敏治疗。 “梁市长的人应该告诉过你一些信息。”进门坐下后，聂维扬开门见山：“所以，你愿意加入我们吗？加入这个松散的组织？ “放心，除非生死攸关的紧要时刻，我不会强求你们做任何事，平时的一切都是选择，这是一个交流平台……不过，你的位置会很重要。” “重要……”许芙搓了搓衣角，却是迅速意识到了自己的定位：“我要负责通讯吗？” “是的。你意下如何？” “我倒是没问题，反正你们是做好事的，但是……”许芙小声说，“我的幻灵通讯，距离越远延迟越大……大概，大概两个人直线距离超过50公里的时候，就只能寄送信件了。” “那已经很厉害了！”易简的眼睛亮了，“哇……你单只是提供送信服务，都能赚好多吧！” “也……也不多……”许芙的声音更小了，“而且，通讯必须通过幻灵，我现在还不能维持太多幻灵的同时存在。幻灵也不能放入背包，很麻烦的。” “你现在能维持的具体数字是多少？”聂维扬声音温和地问。 “三十五个，我需要至少十五个留在我身边保护我。”许芙回答。 此为实话。聂维扬微微点头。 “二十个？那已经不少了啊。”易简有些奇怪。 “看起来是不少，”许芙嘀咕着，目光飘向一边，那里有一只奇怪的粉白色兔子在角落里爬行，“但幻灵离开我三百米之后，就会变得像正常小动物一样容易死，至少现在是这样。” 至于能稳定维持的三百米之内通讯…… 大家伙儿靠喊都比这效率高点。 “如果你为我们提供稳定的通讯，我可以告诉你，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聂维扬说。 在许芙骤然抬起的目光注视下，他开出了一个对方无法拒绝的条件：“我知道什么地方能强化召唤物属性倾向。而且，我可以给通讯按次付费。” “队长您好！”许芙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扫来扫去：“唯您马首是瞻！” 聂维扬：“……” 易简：“……” 即使是一直在放空目光的寒江雪，也差点没绷住：“你这么缺银环吗？是有什么需求吗？” “……”许芙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没人会不喜欢钱吧。需求？没有。” 此乃谎言。 聂维扬没有点明它，只是和许芙轻轻握了握手。 “很高兴和你达成合作。”他说，“欢迎加入……” 他顿了一下，转头看向易简和寒江雪：“……你们对名字有什么建议吗？” “合着还没取啊？”易简愣住了。 “我有建议。”寒江雪沉声道，“就叫华夏正义联……” “我们不是官方组织，而且这有点版权问题了。”聂维扬缓缓道。 “那叫新世界基金……” “我们也不是什么危害管制组织，而且这个违反cc协议了。” “或者黎明血……” “我们没有据点，更不会时不时让你去一趟o之家。” “啧。”寒江雪转头不说话了。 易简摸着下巴：“我有一计。我们就叫‘组织’怎么样！这样要是有人问‘你们是什么组织的’，我们就可以说‘对！’，让他们一头雾水！” 聂维扬：“……” 聂维扬看向寒江雪：“小江？” “我没意见。”寒江雪闷闷地说，“但是我们能有个别名吗？比如白银之……” “不，这里只有我是圣骑士。”聂维扬无奈地揉了揉额头，看向一头雾水的许芙：“欢迎加入‘组织’。给自己取个代号吧。” “代号？”许芙若有所思：“嗯……‘幻灵’？” “好的，幻灵。”聂维扬微微点头，同时看了一眼身旁两人。 两人头脑风暴了一下，纷纷对许芙伸出手。 “你好，幻灵，我是圣枪。”易简说。 “我是寒霜。”寒江雪面无表情。 随后，三人一同看向聂维扬。 聂维扬面色沉静，同样伸出一只手。 “烈光。”他说，“很高兴见到你。” …… 直到众人去吃了顿饭，易简也没想明白聂维扬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明明他的光并不‘烈’，只是‘亮’，它不止不刺眼，甚至在治疗和附加护盾时，还会透出一种温和来。 但他没有提出问题，聂维扬也没有回答他——当然，这个问题是注定不会得到答案的，至少现在如此： ——聂维扬的光不烈，二号管理员可够烈。 又过一段时间，故市的备战结束了。 半个中州的军队林立，聚集于城外，成了黑压压一片。 其中不止有在地球就接受过系统训练的士兵，还有这半年间在战斗中表现不错的玩家，他们因战斗能力强而得到收编，其中不少人还和聂维扬合作过。 梁振端终于再次出现，用工作麻痹大脑的日子过多了，他的黑眼圈越发浓重。贺康和他说着什么，两人望着军队，神色凝重。 “又一场和平的梦做完了。”他轻声说，“这一战，能有多少人回得来？” (本章完) 第184章 开拔 第184章 开拔 此战能有几人还？ 这个问题在华夏大地蔓延千载。 人类漫长的战争史中，曾有无数人问过这个问题，而现在，来到另一个世界的人类再次提出了它。 一如既往。 无人能答。 …… 誓师大会是个好传统，这是一场精神动员，旨在通过庄严的仪式，将理性的目标转化为感性的集体信念，从而统一思想、凝聚人心、激发斗志，为接下来的任务注入精神动力，让人从“知道要做什么”转变为“渴望并坚信能赢”。 “我们的任务！”贺康高声道，“是摧毁目标，扫除沿途障碍！” 阴云密布于天空，台上台下，一张张严肃的脸庞中，梁振端的憔悴尤其显眼。他最近处理了太多事，还要抽空和监狱里的平星斗沟通，这日子过的，实在有点过于熬人。 聂维扬站在贺康旁边，一身耀眼的银甲时刻发挥着拉仇恨的作用，他佩剑背盾，依旧没有遮住眼睛，这让他身上天然的亲和力被抹平了，转化为一种令人安定的可靠，令人惊骇的威慑。 “在这条道路上，任何阻碍，都必将破碎！”贺康的声音大且充满力量，“没有任何敌人，能阻挡人民军队的前进！” 聂维扬的目光看似盯着前方，其实盯着空气中的一点。 繁多心绪翻涌在他的感知中，没有一条是属于他自己的。铅黑色乌云翻滚如山，发闷的雷声在天顶上咕哝着，温暖空气中弥漫着让人沉重的水汽……不，让人沉重的真的是水汽吗？ 聂维扬看着前方。他看见一望无际的人，他们抬头看向他，看向这个并无职位的人。 他站在这里，但他没有任何身份，他只是个普通人。 这其实并不符合规则。 但没人提出异议，没人表示怀疑，因为他是最强者。 这是一个怪异的时代，一个个体力量的强弱可说明一切的时代。人类一贯的行事方式被兽性与力量放大，如果放眼看向世界，会看到一个灾难性的斗兽场。 无论是二十年后，还是现在，聂维扬都希望，能早日结束它。 至于为什么？ 因为他，想让世界和平。 莫名地，他想起此前，德野区生物异化事件的调查结果，同样是引导至故市一号生物实验室，那个被留给聂维扬看的坐标，或许是前文明百般尝试和他对话的目的。 但导向生物实验室的两件事，都缠绕着挥之不去的前文明幻影…… 而它无论是利用了拜母神教，还是利用了此前为拜母神教做了嫁衣裳的回归教派，本质都是在利用当代智人的生命。 或许双方同为智人，但在聂维扬看来，前文明与地球来客，大概也不能算完全的同一种族。 无论是前文明在历史上显然灭族过不止一次，族群也接受过基因调试这件事，还是地球来客如今最高含人量也只有50%，这一切都说明了，双方或许还是‘非我族类’的。只是现在，他们还要互相利用、互相帮助……？ 但如果这样说来，‘二号管理员’的权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前文明的确非我族类，他们怎么会将心海的权限开放给二号管理员？如果说，二号管理员成为心海管理员也有地球来客的原因……那么，现在这个时间点，他已经是心海管理员，但地球来客死去的人数，对完整的心海来说，大概也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聂维扬的目光盯着远方。 不论如何，现在的目标是那些教派。 无论是他们与正常人为敌的本质，还是他们隐没人力、吞噬资源的行为，都注定了成为危害最广泛的敌人。 更何况…… 此前聂维扬将黄金恩赐放进背包、杀死那只金色飞鸟时，对它说了一段话。 “只要想到，在那么多人死去之后，像你们这样的人——这样危害社会、破坏环境、传播寄生虫、杀死数以万计普通人、谋害无辜儿童、诱骗一个姐姐杀死她弟弟妹妹的人，也同样是人、拥有呼吸、心跳，生命和爱恨。 “如果你走出这里，还可能因为你那点儿能耐，得到人们的礼遇和崇拜，而你，会隐藏在人群里，让你的宗教寄生在人们的血肉上……” “……我就感到痛苦啊。” 聂维扬扶在剑柄上的手动了动，慢慢摩挲着剑鞘。 ——只要想想那些该死的人还活着，或许还要有人活到二十年后……甚至看一看现在的易简，再想想上周目的易简，想想最后他亲手处死易简的时候。 他心中一直翻涌的杀意，就止不住地沸腾啊！ …… 大军开拔之前，聂维扬最后和梁振端谈了一次话。 “你需要注意你的身体健康了。”高大的圣骑士皱眉嘱咐道，“我能感觉到，你的血和精神都在枯萎。” “圣骑士能感觉到血的变化吗？”梁振端笑呵呵地反问。 聂维扬呲了呲牙，锋利獠牙在阴影中泛着冰冷光彩。 “你明知道我是什么。”他说，“我没开玩笑。” “好吧……”梁振端被那双眼睛盯怂了，他揉了揉额头，“我会注意的。” “谎言。”聂维扬冷冷地说。 “别拆穿啊——老聂，你觉不觉得你这几天性格有点发生变化？” “你在转移话题。” “好吧。”梁振端的脸色严肃起来：“我会注意的。以及，老聂，我知道你需要开始让人害怕和服从，但你真的不需要一个名头吗？一个发号施令的名义？” “不需要。”聂维扬说，“我们组织不是官方组织。就当我们只是暂时达成合作，在战斗中的紧急情况应对交给我，大局还是交给你们。” 梁振端愣了一下，无语了：“你们真要叫这名字？” “有问题吗？”聂维扬耸肩，肩甲与臂甲碰撞，发出响声，“还有一件事：注意星神教。这个教派和回归教派的关系，好得有点过分了。” 这两个教派，在各处都具有深度合作，上周目一度有人怀疑它其实是回归教派的手套，亦或两者之间存在某种更深层次的联系，再或者它们背后也是渡空魔？但谁也找不到证据。 “明白。”梁振端肃然点头，“对了，这两个多月里，我们发动整个中州的人手，新增的已链接避难所有10个。 “这个数字看起来或许有点少，但平均下来不到一周就有一个，你觉得效率如何？” “很好。”聂维扬说，“你们尝试给二号管理员传信了吗？” “还没，我们不确定二号管理员会有什么态度，那帮文学学者在斟酌措辞。” “原来如此。”聂维扬点了点头。 他看向远处，道士玄云正带着两个青年道士低头听训，老道士碧虚谆谆教诲着一些道理，眼中淡淡的青色光芒虽然稀薄，但仍然存在。 这些日子，那道青光逐渐从老道士身上消散，这让聂维扬想起了上周目……他在那个夜晚碰见老道士的时候，那青色光芒已然消散殆尽。 或许那就是宗教街还有机会搬迁的原因。 想来那时的老道士已经命不久矣，所以目无清辉，反应也不太迅速，因此才能被他吓一跳吧。 那时的他面对吐槽，说的是什么？ ——“抱歉，我马上离开。” 聂维扬收回目光。 “我们马上离开。”他说，“不知何时回来。要是有事，就通过幻灵联系我吧。” 在他的护颈里，一只白色的奇特光球安静地趴在夹角间，泛着淡淡光彩。 (本章完) 第185章 “走吧，我们去开路。” 第185章 “走吧，我们去开路。” 三月末，接近夏日温度的酷烈阳光倾泻而下，将绵延山峦与蜿蜒河流笼罩在一片蒸腾的氤氲之中。 一支三万人的军队，正沿着手绘地图上那道纤细而确定的墨线，在这片壮阔险峻的天地间沉默地移动。 从云天之上俯瞰，这支队伍仿佛一条巨蟒，在大地的褶皱间穿行。 车轮缓慢，步伐固执，人们的武器装备反射着炽烈阳光，形成一条断续闪烁的星河，与脚下深黛色的山岩和远方翠绿的河谷形成强烈对比。 在这条由血肉与钢铁构成的河流中，每一个个体都融化在集体的洪流里。 汗水刚从额角渗出，即刻便被炙热的空气蒸干，只留下一道道白色的盐渍。沉重的脚步声汇聚成一种持续而沉闷的低吼，压过了山间的蝉鸣与风啸——那是三万道步伐踏碎碎石、碾过泥土的节奏，是这片寂静山河间唯一的主旋律。 一个人翻山是一码事，一群人翻山是另一码事。 一支军队翻山呢？ 当三万人接续着经过陡峭的隘口，身影被嶙峋的怪石切割又重组，地图上轻描淡写的一道弯折，于他们而言就是半日的艰险攀爬。 他们从湍急河流中穿过，，地图上那一条优雅的蓝色曲线，就化作无数朵溅起的浑浊浪、浪中的肉食性鱼类，还有水中时隐时现的毒蛇。如果口渴取水，还必须长时间加热，以防水中可能存在的寄生虫。 队首已经下了山，队尾还没上山，这是常态。一路上的复杂地形、天气、饮食保障……都是问题。 聂维扬倒是不用操心这个，他毕竟不是这支队伍的负责人。但贺康就不一样了，毕竟他真的是这支队伍的负责人…… 第一天，贺康在发愁人员素质的参差不齐。 第二天，贺康在发愁队伍里人与人的关系。 第三天，贺康找到聂维扬，吐槽道：“三万人，各职业都有，虽然能进入这支队伍的，身体素质都不低，但单论步距和跑速都不一样，走的时间越长，越能暴露出问题。” 聂维扬点头。是的，这是前期要面对的问题之一。 毕竟新编的部队包含了部队原有军人与新选拔的战斗职业者，两者又都分各类不同职业，每个大类下的具体职业区分还不一样，就职大众职业的还好，一些小众职业根本没办法正常融入战斗序列。 这事儿……如果不分编，就只能靠练和厮杀解决。 但现在没那么多时间。 “如果你乐意的话，分编吧。”他说，“把速度最快的交给我，我带他们去前头开路。队伍的整体行进速度取决于最慢的那部分，这些人的速度被浪费了。” 贺康愣了一下，忽然露出一个笑容：“你知道，主动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会带来什么吗？” “会带来不怎么好的后果。”聂维扬说。 在地球，揽责任，这三个字无论是放在学校，还是职场，亦或者整个社会面，都不会通往一个好结果。 “但这里是新世界。”聂维扬平静地叙述，“在奔赴战场的路上，我们都应该早日抛弃那点儿权责思维。” “责任分派是有必要的。” “没说它没必要。只是我不介意去替你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聂维扬轻声道，“当一件事对所有人好，我很少去想它对我个人的影响。当然，只是我自己如此——顺便说，再过几年，这支队伍能活着的人不会有十分之一，你信吗？” 贺康的笑容消失了。他紧紧盯着聂维扬的眼睛，即使两秒后就不由得移开目光，他的愤怒与不满也还是传达到位了。 “别紧张。”聂维扬说，“我们每个人都会死，或早或晚。重要的是，我们要死得其所。” 这段对话没有其他人听见，贺康也没有当场答应，只是次日，他再次穿过整齐前进的队伍，找到了聂维扬。 “我同意分编。”贺康开门见山，“这速度太慢了。我儿子今年十七岁了，四月过生日，我还得去给他庆祝呢。” 好吧，真实原因自然不是这样，聂维扬从他脑海中听到了很多信息：任务、责任、效率……等等等等。 这是一个权衡利弊之后的决定，贺康没有贸然听从任何人的建议，而是认真思考过，才说了这么一段话。 “预祝他生日快乐。”聂维扬微笑道。 分编给他的人手多数是高速类战斗职业者，少数是高速的同时又拥有潜行能力。 鉴于这种定位，寒江雪和易简都被留在了队伍里，反正这两人也携带了幻灵，只要它们能活得好好的，三人之间就能互相发送信息。 至于许芙，她留在故市——她的能力太重要了。即使信息的发送有延迟，她的途径也已经是当前最好的通讯手段之一。她正在配合故市一些学者，研究前文明人类的精神力使用技巧，还有原人语：研究原人语，是研究前文明文化与科技的必要前置条件。 只要能解决阅读理解的难题，人类就可以不靠系统翻译、绕过系统可能省略很多信息甚至拒绝翻译某些文章的问题，从而独立理解前文明的文字记录。 事实也的确有一些学者一直在对付它，只是他们在考察工作之外，通常深居简出轻易不见人罢了。 聂维扬还挺期待他们早日研究出点儿新东西，毕竟辨知系列技能显然来自前文明人类，这正是他们精神交互能力的某种体现。 此刻，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气味——被烈日曝晒后的尘土味、被踩踏的野草汁液味、金属的灼热味，以及三万人聚集在一起所产生的、无法掩盖的体味。 偶尔有军官的号令声像钟声一样敲打在沉闷的空气里，整条“巨蟒”便随之某一部分微微调整，继续沿着地图上那条无形的指引，向着未知的前方，顽强地攀行。 聂维扬带着两百人离开了大部队。 他没有骑上幸运签，而是步行向前，同时看着手里的地图。 地图是一种冷静而抽象的东西，它不会标注出每一块滚落的碎石，也不会记录每一滴砸在黄土上的汗珠。这支军队正用三万人的脚步，无比具体地、沉重地，丈量着图纸与现实之间，那漫长而酷热的距离。 而速度够快的人，需要走在它之前，测定道路的正确与错误，直面更大的危险。放在古时候这叫斥候，至于现在…… 聂维扬回头看了一眼，在他背后，男女老少形形色色的脸面向他，这是一支不算漂亮的队伍，不整齐、不强悍，只是够快、做事够利索、人也够勇敢。 他也不知道，这样一支队伍应该叫什么。 他只是说：“走吧，我们去开路。” (本章完) 第186章 命运 第186章 命运 “他们肯定已经被发现了。”梁振端说，“这么多人的动向，不可能不被回归教派关注。在他们离开的日子里，我们得尽量防备敌人袭击故市。” “还有，防着他们劫狱。”一个老爷子推了推老镜，神色冷漠：“平星斗和伏念，星神教肯定在盯着他们。尤其是平星斗，他恐怕有什么特殊之处……你们还没查出来吗？” “还没，他甚至连职业都真的是天文学者，除了他实在太痴迷观星与‘真实星空’这件事，我们没找到他身上任何特异之处……哦，对了，”梁振端的神色古怪起来：“他把地球北半球的星空复刻到了他的系统面板里。” 会议室里顿时一片寂静。老爷子扶了扶老镜，二十多道目光在长桌上交错，满是愕然与不解。 “你们没听错，他背下了整片星空。”梁振端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系统判定那幅星图的真实度是100%。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这简直.” “我也搞研究，我怎么背不下所有细胞的精细结构？”生物学者李香君痛心疾首。 一旁的年轻人连忙递茶：“老师，这根本非常人所能及。再说细胞也有个体差异，就像头发也……” “你再说一句试试？”旁边一位秃顶学者冷冷转头。 年轻人立刻在嘴上做了个拉链的手势，乖乖闭嘴坐回原位。 “这些天，平星斗一直在研究那幅星图。”梁振端继续汇报，不自觉地揉了揉太阳穴，“他说：‘星图是命运的倒影。可观测宇宙之内皆是命运，而其外的一切.毫无意义。’” 梁振端复述着平星斗的话语，感觉有点头疼。 这一天天的，怎么就走到要讨论命运与星空的地步了呢？要是故市原本的市长没死该多好，他扔了这些东西就带兵打仗去…… 末世前的他，何曾需要面对这些玄之又玄的问题。要是前市长没有在降临后牺牲，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应该是 “是的，当下所有信息均是过去光锥内事件的必然结果，已观测的就是‘过去’，而光不会回头，时间单向行走，过去无法改变。 “这就像人绝无可能重生，最多也只是去到一个相似的平行世界，即使两个世界的差别或许只有一片树叶的飘动方式，但万物也是相似又不同的模样。” 一个物理学者推了推眼镜，如果聂维扬在这里，登时就会认出此人的身份：那个在黍离的暗区里讲冷笑话的家伙。 “光锥划定了因果的边界，但人类仍可通过逻辑推演与预判，如科学预测、风险规划等手段，在有限范围内塑造命运……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在四面八方的围观下，冷笑话学者战术后仰。 “我觉得你该去和平星斗聊聊。”梁振端真诚地建议，“他执着于真实星空，或许就是想看清这片宇宙'既定的命运'。你带点吃的喝的，今晚就和他唠唠？” 冷笑话学者：“……” 冷笑话学者：“啊？” 晚风拂过聂维扬鬓边的白发，山间回响着漫长的机械轰鸣与警戒线发出的哀恸哭声，冰冷而诡异。 他转身，将一根手指竖在嘴唇前，手甲泛着幽寒的光。 这座警戒线，与他初访故市时所遇以及生物研究所中所见皆不相同。研究所的那座已被他安置回底层——毕竟不这么做的话，那地儿的地板得缺一大块…… “警戒线。目前尚无击杀记录。”聂维扬声音低沉，“普通攻击无法击穿其外壳。要削弱其机动性与攻击性，需重点攻击尾部关节、‘区域封条’发生器、结构活动点及前方照灯——照灯仅能通过远程技能破坏。” 他目光扫过身后众人，继续清晰说道：“它有两个弱点：一是胸腔内的【动力源】，可通过颈部检修口进行破坏；二是头部射灯后的【幽界信号收发器】，唯有摧毁射灯方能触及。” 这些近乎未知的信息，他说得毫不犹豫——仿佛早已验之于战火。 至于为何无人击杀过的怪物，他却了如指掌？ 此刻无人深究，唯有倾听与服从。 “明白。”“明白。” 指令被低声重复、传递、核对。 人群中，有经验的战士已经开始调整站位，远程职业默默检查箭矢和法杖，近战职业则最后一次紧固护甲。 聂维扬看向随行的三位治疗者——他们的速度足以跟上这支精锐队伍，这本身就是实力的证明。 “你们保持安全距离。”他特别看向其中一人，“我认得你，故市医院最好的创伤医生。没想到你会来.你多久没休息了？” 被问话的人眼下有着和梁振端如出一辙的黑眼圈，闻言尴尬而半死不活地笑了：“呵呵呵呵呵呵……休息？ “在医院，上吊都没时间，服毒等发作我都还得抽空割个阑尾……” 他顿了一下。 “放心吧，我们会顾好自己。能走到这里的治疗职业没有省油的灯，你应该很清楚，聂先生。” 聂维扬点头。 因为输出能力上的先天不足，治疗职业通常要操更多的心。他们常需在枪林弹雨中穿梭，兼顾走位、自保、援护，每一个决策都关乎生死。 “好。”他扬声道，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今晚解决它，否则大部队会折在这里很多人。记住我们的目标：胜利，并让尽可能多的人活着回家。” “是！” 回应的声音虽然压抑，却充满了决心。 聂维扬转身，右手拔出长剑，左臂佩盾，最后，他左手自背包中抽出那柄黄金长矛。 矛头散发出柔和而坚定的白光，在黑暗中如同一盏指引方向的明灯，照亮他前行的身影。 炽热的晚风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紧张。他能感觉到汗水沿着脊背滑落，但握武器的手依然稳定。 前方，一座棱角分明、形似巨犬的庞大机械缓缓站起。它的外壳由某种暗色合金铸造，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当它转过头时，猩红色光芒扫过山林，如同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死亡的扇形区域。 聂维迈步上前，主动吸引了它的仇恨。警戒线长尾如巨鞭般猛然抽动，带起刺耳的破空声。闪电撕裂空气，尾尖扫过之处，明黄色的封条光芒迅速蔓延，闪电所经之处的草木瞬间焦黑！ “呜——” 警报声凄厉响起，如同来自深渊的哀嚎，警戒线彻底转过身来，猩红光芒聚焦在聂维扬身上。 耀眼的红光瞬间吞没了聂维扬的身影。而他握紧长矛，重重顿地。 圣洁白光自矛头迸发，顽强地在红芒中开辟出一片安全区域。这光芒不仅物理上抵御着攻击，更在精神上鼓舞着战友。 他稳稳地站在原地，牢牢吸住敌人的注意力，为队友潜行、包抄和突袭创造宝贵的机会。 在上周目他更多是那个在阴影中穿梭的奇袭者。即便不久以前，他也仍时常以圣骑士之名，行刺客之实。 直面危险比回避冲击要难得多。 现在，在两百双眼睛的注视下，他屹立于此，毫无保留地以自身存在正面对抗冲击。他能感觉到身后那些目光中的信任与期待，这份重量既令人窒息，也赋予他前所未有的力量。 这或许就是重置之后，命运与抗争在他身上刻下的最深烙印？ 这一次，这一切，必将不同。 (本章完) 第187章 手术刀 第187章 手术刀 比起外形，警戒线的基本攻击动作不太仿生，因为它没联网。 但任何事物拥有了几百吨的重量，都会成为磕着就死擦着就伤的凶器。包括聂维扬在内，如今人类所拥有的任何力量不可能和它硬碰硬……好吧，二号管理员倒是做得到。 聂维扬刚刚戴上头盔站定，那巨型机械就发出一连串震耳欲聋的金属轰鸣，它的四条支撑足猛地同时发力，将那座小山般的身躯向上挺起。 聂维扬抬头，头盔下的瞳孔骤然收缩。 阴影如同崩塌的山峦般向他压下。 机械巨兽的前半身高高扬起，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液压系统发出骇人的嘶吼，无数精密构件在重压下剧烈摩擦，迸射出耀眼的火。那覆盖着厚重复合装甲的腹部完全暴露出来，他知道那里头布满冷却液管道和能量传导线，但坚实外壳完全遮掩了这一切。 下一秒，毁灭轰然降临。 两条最为粗壮的前足以恐怖的速度向下践踏，足底的多层缓冲结构还未靠近地面，气压就已经将地表推出浪涛般的波纹。 聂维扬下意识地将光辉凝聚的盾牌高举过头顶，弓步一跃！ 撞击的瞬间诡异的寂静——随后爆发出的是足以震碎耳膜的巨响。 护盾如同脆弱的玻璃般迸裂，化作万千流光四散飞溅。 冲击波呈环形向四周扩散，掀翻了三十米内的土石。浓密的尘土冲天而起，夹杂着流光消散的白色余烬和属于钢铁关节的润滑油气味。 这一下砸进地里，饶是警戒线的平底支撑，也足足夯进地层三四米深。 它的前腿几乎全嵌在地里，胸腹与泥土相冲，聂维扬整个人都消失了，一时间没人看到他在哪儿—— 直到这似豹似犬的钢铁巨兽抬起前腿，慢慢爬起，周围人才看见，他一手持剑把自己固定在警戒线的胸甲下，即刻翻身而起，一矛刺入警戒线颈部检修口！ ‘啪！！’ 鞭尾抽在他原本所在的地方，空气一片明亮。警戒线转头，照灯头颅与检修口重重夹在一起，将黄金恩赐夹在中间，无法拔出！ 聂维扬也不惊讶，只是翻身上背，高声喊道：“攻击四足与尾部关节！来人进检修口！” “是！” 就在警戒线试图甩开聂维扬的刹那，两男一女三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从严阵以待的人群中疾射而出。 “解焦石！就现在！”一声清亮的呼喊响起。 三人中的女孩伸手甩出一点血色光芒，给检修口的黄金长矛打了标记。她身着不合常理的嫩粉色长裙，手持一柄刺剑般的法杖，顶端是一块血色宝石，一个不断旋转、仿佛由血液构成的复杂符文固定其中。 而被她呼喊的，是一名身形精悍、肌肉线条如雕刻般的武僧。 武僧解焦石低吼一声，周身气劲勃发，竟是不闪不避，直接迎着头顶扫过的金属鞭尾带来的劲风，猛地蹬地，如同炮弹般冲向警戒线仍在试图起身的庞大躯体！ “阿弥陀佛！你个莽夫！等buff啊！”第三个人声音洪亮，带着一丝急躁。 这是个穿着僧袍却肌肉虬结的僧侣，他手中禅杖一顿，一道柔和而坚韧的金光后发先至，精准地笼罩在解焦石身上。 [金钟罩·韧]！ 同时他脚下步伐不停，几乎紧跟着武僧前冲，那架势看起来恨不得自己也一头钻进去，但检修口只容一人通过，这位圣僧不得已硬是忍住了，只是朝着警戒线的机械关节处猛击禅杖，发出铛的一声巨响，吸引部分注意力。 这支小队的特点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解焦石根本不顾及自身防御，在金光照体的瞬间，他已借着前冲之力一跃而起，双手如同精钢打造的撬棍，直接扒住那尚未完全闭合的颈部检修口边缘！ 聂维扬翻身而下，一手扒住检修口另一侧！ “开！”解焦石吐气开声，硬生生凭借可怕的力量，将微微变形的金属缝隙又撑开了几分。 随即他身影一闪，竟是钻进了那布满精密线路和能量管道的通道内部！ 圣僧金无缺在下方看得眼角直跳，强忍着跟进去一起肉搏的冲动——他的战斗风格其实与解焦石如出一辙，只是多了治疗辅助职责。 他低吼着将禅杖挥舞得呼呼生风，不断砸向警戒线试图支撑起身的前肢关节，每一次重击都伴随着细微的金光迸溅，笨拙但有效，竭力为内部的解焦石分担压力。 而粉衣施法者关云裳则展现出‘血疗师’的独特打法。她根本没像正常治疗职业那样待在安全距离，而是紧随两人之后，突进到了极其危险的范围内。 在她手中，那柄诡异的法杖被她当成短矛与刺剑使用，精准而狠辣地刺、扫、砸向警戒线腿部装甲的缝隙或传感器集群。 更奇特的是，随着她的每一次有效攻击，法杖顶端的血色符文就愈发鲜艳欲滴，隐隐有能量在其中流转充盈——她正在通过“打击”敌人，将造成的伤害转化为宝贵的治疗能量储存起来，随时准备倾泻给需要的队友。 这一队三人，看得聂维扬都不由得有些惊讶：输出拉满，治疗溢出，但是人均攻击距离一格，这是个什么神奇配置？？不对，好像有熟人？ “秃驴！里面怎么样？”金无缺一边砸一边吼，声音盖过金属的轰鸣。 检修口内传来闷闷的回应，伴随着金属撕裂和能量泄露的噼啪声：“热得很！但够劲！找到几条筋，我试试给它松松骨！” 警戒线显然被体内这只“跳蚤”彻底激怒，整个躯体开始疯狂扭动、撞击地面，试图把解焦石震出来或压扁。外部对人群的攻击更是如雨点般落下，每一次震动都让内部的武僧面临绝境。 金无缺看得心急如焚，却无法插手，只能将这份焦躁转化为更凶猛的外部打击，并时刻准备着将自身能量转化为治疗技能灌入检修口。 关云裳则面色冰冷，法杖疾点，每一次攻击都精准无比，高效地填充着她的“血库”，而它她的目光时不时扫过那不断震动的检修口，以及偶尔从缝隙中溢出的、属于解焦石的气功光芒。 这正是聂维扬的发挥时间！ 全甲骑士跳上巨兽头颅，随之翻身而下，一盾砸在照灯边缘。他被淹没在红光里，却是双手举起长剑，灿烂的白色辉光凝聚—— “——【我之道义】！！！” (本章完) 第188章 广播音频 第188章 广播音频 【我之道义】的光辉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警戒线巨大的猩红照灯上！ 光芒与射灯激烈对撞、侵蚀，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这股力量并未造成毁灭性的贯穿伤，却蕴含着纯粹的意志与嘲讽效果，如同最刺耳的挑衅，瞬间将巨兽所有的注意力牢牢锁死在聂维扬身上。 “吼——！！！” 警戒线发出一声绝非正常机械应有的、混合着液压咆哮与能量过载的怒啸。 它完全无视了身上其他“跳蚤”的叮咬，庞大的头颅猛地一甩，将与之对抗的白色光流偏斜。 巨大的照灯镜片在巨力与能量对冲下终于不堪重负，发出一连串不大却异常悦耳的“咔嚓”碎裂声，红光顿时紊乱四射，输出不再稳定，同时，它也不再只是一道照光，而是变成了——能量射流！ 在这玩意儿面前，聂维扬带上铠甲两三百斤的自重就像不存在一样，他被这狂暴的动作与能量冲击撞飞，从十几米高的机械头颅上飞出！ 沉重的骑士铠带着他如陨石般砸落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尘土飞扬，地面的裂纹以他的身体为中心，蔓延开来。 即便是久经战阵、早已习惯承受冲击的身体，这一下的反震力也使之内脏翻腾，喉头一甜。 聂维扬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动作不可避免地停滞了半秒。但他体内流淌的半吸血鬼血统此刻展现出优势，细微的伤势正以超乎常人的速度开始愈合。 然而，这特殊的体质在此刻的战场上，却带来了另一种麻烦。 几乎在他落地的瞬间，警戒线的追击已至！巨大的金属利爪裹挟着风压狠狠拍下，同时，四面八方，队友们的支援也到了——各式各样的治疗光环、恢复法术如同不要钱般洒向正在承受领袖单位怒火的mt。 “灵光护佑！” “生命绽放！” “治愈之风！” 聂维扬瞳孔一缩，强忍着坠落带来的不适，猛地向侧方翻滚。 一道纯净的光辉在他刚才的位置涌起，若是被笼罩，对他而言不啻于浇上一桶浓酸！ 紧接着他又是一个狼狈的矮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一道墨绿色的、散发着不详气息的黑暗治疗波——这玩意儿对他同样效果拔群，只不过是反方向的。 他既要全神贯注地闪避警戒线开山裂石的物理攻击，又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躲避来自队友们可能致命的善意，一时间竟显得比硬抗boss攻击时还要手忙脚乱。 “不用给我加血！攻击目标！” 聂维扬在翻滚间隙高喊，声音在头盔里显得有些沉闷。 周围的队员们反应极快，立刻停止了针对他的治疗，将火力更加集中地倾泻向警戒线的四条支撑足和那条疯狂扫动的鞭尾。 能量弹、实体弹药、寒冰火焰、刀光剑影，如同狂风暴雨般落在巨兽的关节连接处，迸溅出无数火，厚重的装甲开始出现凹痕和裂纹。警戒线的动作明显变得迟滞了一些。 然而，这头战争机械的凶悍远超想象。 那条如同巨型电鞭的尾巴猛地一个加速横扫，速度快得带起了残影，空气中弥漫开高压电弧的焦糊味！ 聂维扬带的队伍精英们反应神速，绝大多数人立刻或俯身、或后跳、或瞬移，险险避过了这致命的一扫。 但总有例外。 有三四名队员，或许是因为角度不佳，或许是一瞬的判断失误，或许仅仅是运气差到了极点——被那缠绕着湛蓝电弧的金属鞭尾结结实实地扫中！ “呃啊！” “噗——！” 恐怖的动能瞬间撕裂了他们的防御，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惨叫刚发出一半就被打断，身影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抛飞出去，重重砸落在远处，生死不知。 战斗就是如此残酷，无论原因是什么——是失误、是轻敌、还是纯粹的厄运——结果都已发生，不容改变。 “操！”正在猛砸关节的金无缺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目眦欲裂，怒骂一声。但他无法脱离，内部的解焦石承受的压力更大，他必须在这里牵制。 关云裳脸色更冷，法杖疾刺，将从攻击中转化出的磅礴血色能量隔空射向那几名倒地的队员，试图稳住他们的伤势，但能否救回，仍是未知之数。 聂维扬也是心中一沉，但此刻容不得他分心。警戒线的仇恨依然牢牢锁定着他，另一只巨爪又已呼啸着拍下。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举盾迎上，将所有的专注，都投入到这狂暴的对抗之中。 沉重的金属摩擦声再次从警戒线的颈部传来，它试图强行闭合那被卡住的检修口，将内部的解焦石彻底碾碎，或是至少将他困死在其中。 每一次液压系统全力运转，那厚重的装甲板都试图向中间合拢—— 但就在此时，卡死在检修口结构中的那柄【黄金恩赐】长矛便会骤然迸发出灼目的光芒，微微震颤，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再次强行楔入更深！ 聂维扬头盔下的额头渗出细汗，精神高度集中，以强悍的精神力隔空引动长矛，一次次与机械的力量抗衡。 “嘎吱——锵！！” 令人牙酸的金属变形声不绝于耳。每一次强行抵抗，都让检修口周边的结构更加扭曲，裂缝甚至蔓延到了警戒线的胸甲之上，但就是无法彻底关闭，为内部的解焦石争取着宝贵的时间和空间。 ——受限于铠甲、接近两米的强壮体格和战斗定位，聂维扬不能亲自进入检修口。 但他可以为队友创造当下最好的条件！ 解焦石在狭窄、布满管线和能量回路的通道内艰难前行。武僧的感知在黑暗中延伸，他能“听”到前方不远处那磅礴能量涌动的声音—— 那是警戒线的心脏，一个高密度能量核心，正是它驱动着这数百吨的钢铁巨兽。 同时，另一股异常幽邃、带着不祥波动的气息则从侧上方传来，无疑位于那巨大的射灯头颅之后——幽界信号收发器。 这两个核心，一者提供毁灭性的动力，一者链接着未知的信号来源，必须同时摧毁，才能彻底终结这场战斗。 它们的防护都极其强悍，血条厚得令人绝望。 在找到动力源之前，解焦石的动作开始变得迟滞。检修通道内部温度极高，更致命的是，离通道口越远，空气就越发稀薄浑浊，不止缺少氧气，还充满了金属摩擦产生的微尘。 剧烈的运动加速着氧气的消耗，他的肺部如同火烧，视线开始出现模糊的黑边。 “不行…待不住了！”解焦石闷哼一声，意识到再停留下去只会因缺氧而失去战斗力。 他猛地运气，双掌狠狠拍在身旁一根粗壮的冷却液管道上，借着反震之力，身影急速向后滑退，艰难地从那几乎要将他挤压成肉饼的缝隙中重新钻出！ 他浑身冒着热气，皮肤多处烫伤，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落在金无缺身边，和他一同跑出危险区。 “里面……我做了标记！”解焦石言简意赅，声音沙哑，“需要体形更小的人进去，憋气进去！” 他的身高有一米八，耗氧量也还是有点大了。 金无缺立刻将一道蕴含着生机的柔和能量拍入他体内，帮他稳定伤势：“知道了！秃驴你先喘口气！” “你不也是秃驴吗！”解焦石怒吼。 压力丝毫未减。 聂维扬如同风暴中的礁石，承受着警戒线全部的怒火。 巨爪拍击、能量射流冲刷、鞭尾抽打，每一次碰撞都让他铠甲轰鸣，内脏受到剧烈震荡。强大的生命恢复力在不断修复着他的身体，但痛苦却真实无比地累积着。 就在这疯狂的战斗节奏中，一段激昂的、带着强烈节奏感的音乐直接在他耳中响起——是禁止点播随身听正在播放的音乐，极大地提升他的专注力和战斗意志。 但今天这音乐…有些不同。 激昂的旋律之下，掩盖着一层奇怪的底噪。 那不像普通的电流杂音，反而更像一个极其微弱、被强行压制下去的窸窸窣窣的广播信号。 它模糊不清，断断续续，仿佛试图诉说什么，却又被振奋的音乐完全覆盖，只留下一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像是在意识深处轻轻搔刮，让人莫名有些分神，却又听不真切任何具体内容。 这奇怪的听觉体验并未影响聂维扬的动作，他依旧精准地闪避、格挡、反击。但这份微妙的不协调感，却隐隐约约通过某种难以言喻的链接，与他的精神相勾连。 ‘咔——’ 警戒线的步足关节破损，它的身体猛然倾斜，活动性大大降低。 “所有人！”聂维扬的声音透过轰鸣声传开，冷静得不像身处激战的中心，“先打碎它的射灯和检修口，打开通道！出几个矮小的潜行者，带炸弹破坏动力源！” 上周目在明年夏天才挑战这东西，那时玩家的平均等级已经达到了35级，聂维扬又因体格瘦高而不负责破坏动力源。后来每次打它，聂维扬都越来越强，到最后甚至可能路过就当条狗杀了，缺氧这件事，一直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队伍立刻响应指令，输出火力开始更有针对性地朝向射灯与检修口聚集。 决战时刻，即将到来。 而那音乐中若有若无的诡异底噪，依旧持续着，像一个冰冷而陌生的低语。 随着幽界信号收发器逐渐暴露在星空下，禁止点播随身听里的声音越发清晰。聂维扬纵身躲过又一次鞭尾抽打，身上的护盾隔绝了电流冲击。 他仰头看到夜空下的警戒线，这庞然大物正再次挺身立起，一个身形瘦小的女刺客正在钻进检修口，而在它头部射灯的猩红光辉中，一道冰冷的蓝紫色，已然浮现其中。 在他的耳机里，一道声音，一道模糊的尖叫响起，一个声音焦躁地重复着什么，它仿佛是从不同音频里截下音节组成完整音频，在用原人语对他高喊： “注意！[滋-]注意！……[滋-滋-]……” (本章完) 第189章 结束 第189章 结束 警戒线庞大的身躯猛然一震，内部传来一声闷响！ 潜入的潜行者成功破坏内部某处结构，将炸药嵌在了动力源附近。 几乎同时，警戒线头颅处那已经布满裂纹的猩红射灯，也被外部攻击彻底击碎，露出其后一台机器。 那机器约有半人高，外形集成性奇高，看起来像是一块整洁的半透明四分格立方体，以一角诡异地立在平面上，八面均有一扇雷达锅似的结构被封存在方块内部，顶头上覆盖着几个尖塔般的组件，一道天线支出来，泛着奇异的蓝紫色光芒。 在它们正中间，一块剧烈闪烁、不断逸散出幽邃蓝紫色能量的奇特水晶闪烁着。 【幽界信号收发器】。 还有，幽界水晶。 幽界信号收发器暴露，动力源旁边也多了东西，损害达到60%，这激发了警戒线的某种自保机制。它发出一声尖锐到撕裂耳膜的警报音，某种更高频、更令人不适的噪音。 庞大的身躯不再执着于攻击聂维扬，而是猛地人立而起，随即四足发力，开始向着侧后方加速奔跑！ 它的动作因关节受损而显得踉跄，但数百吨体量的冲锋依旧势不可挡，大地在其脚下轰鸣震颤。 更可怕的是，那条如同巨型电鞭的尾巴在疯狂地左右抽击、摆动，不再是精准的攻击，更像是某种标记。 鞭尾扫过空气，尖端的高压电弧不再是湛蓝色，而是转化为一种明黄与漆黑交织的、令人心悸的光效。这光效并非瞬间消失，而是如同灼热的烙铁，在空气中、在地面上，留下了清晰而持久的[区域封条]印记！ “避开！远离其划定区域！不要触碰区域封条！” 聂维扬高声警告，同时骑上幸运签，追了上去。 黄色的警告光线如同毒蛇，在地面迅速蔓延、交织，形成一道巨大的、将聂维扬等人和警戒线本体串联起来的线形区。 刺耳的、模仿警报声的[鸣笛警示]从警戒线体内发出。 一股无形力场瞬间生成，区域封条周围出现巨大的能量波动，一道坚韧的能量屏障猛地弹出！ [限制区]！ 嗡——！！！ 那遍布区域的黄黑光效骤然亮起，对所有处于区域内的单位进行一次无差别的能量冲击！ 聂维扬一把将身边队友扔出冲击辐射区域，自己却直面了它，他身上的圣光护盾剧烈闪烁，巨大的力量推得他向后滑退数米。 这还没完！ 警戒线的奔跑轨迹开始划出一道巨大的弧线，鞭尾再次疯狂抽击，新的[区域封条]迅速生成，覆盖范围更大。 第二次鸣笛警示！ 第二次限制区能量冲击！ 聂维扬感到内脏仿佛被无形巨锤再次击中，喉头腥甜上涌。他喉头滚动，习以为常，将涌上的鲜血强行咽下，目光死死锁定那仍在试图逃离、并布下死亡区域的机械巨兽。 但就在这时，他耳机里那混杂在激昂战歌中的诡异底噪骤然增强！ 窸窸窣窣的声音变得更加急切，模糊的广播信号挣扎着试图突破音乐。那断断续续的原人语似乎更加清晰了一点，却依旧难以分辨具体含义，只能感受到一种极致的焦灼和警告意味，疯狂地冲击着他的感知。 “注意…[滋-滋-]…注…[滋-]……” 警戒线完成了它的第三次标记。鞭尾几乎是以同归于尽的姿态，重重砸在身前的大地上，划出一个巨大的圆圈，将近一百人彻底包围在中心。 众人各凭本事冲出区域，黄黑光芒冲天而起，形成一个封闭的半球体力场！一声凄厉如悲泣的长啸发出，一首模糊不清的原人语丧诗开始播放—— [广播讣告]——发动！ 【禁忌区】！ 力场之内，空气瞬间变得粘稠如山，重力仿佛增加了数倍，无处不在的能量乱流如同亿万根细针，无差别地攻击着范围内的一切！ 聂维扬身上的铠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动作瞬间变得极其迟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刺痛和能量的灼烧感。但他毫不迟疑，将身旁队友往外一扔，一拧机车把手！ 地形破坏，启动！ 蓝色辉光转瞬即逝，土石崩飞间，幸运签在黑黄封条中划过一道弧线，在禁忌区成型的那一刻，他臂下夹着一个队友，一个漂移停在禁忌区外！ 黄黑光芒构成的柱状力场彻底合拢，将数名未能及时脱身的队员与外界彻底隔绝。 力场之内，空气瞬间变得如同胶质般粘稠沉重，恐怖的重力骤然施加在每一个人身上，仿佛有无形的巨山压顶而下！ 队员们闷哼一声，动作无比迟滞，每一次抬手、每一次迈步都需耗费巨大的力气，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们的呼吸变得极其困难，吸入的不是空气，而是滚烫的、带着金属锈蚀味的窒息感，肺部火辣辣地疼痛，仿佛身入洪炉。 明黄与漆黑交织的光效在力场内并非静止，而是沉闷的重压。 在那光芒所过之处，带来的是无处不在的湮灭——并非高温或冲击，而是一种更根本的‘取消’。 护盾能量、生命能量都在被这光芒持续地、缓慢地擦除。队员们身上的装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甚至出现细微的裂纹，暴露在外的皮肤感到刺骨的冰冷与灼烧并存的剧痛，仿佛正被无形的锉刀一点点磨灭。 力场的边缘是一道扭曲的、拒绝通行的能量壁障，试图触碰只会遭到剧烈的反噬。 内部与外部被绝对隔绝，其他人焦急的攻击与治疗法术砸在屏障上，只能激起一圈圈无力的涟漪，丝毫无法穿透。 那凄厉的、吟诵着原人语丧诗的广播讣告声并非背景音，它本身就是攻击的一部分，每一次声调的拔高都对应着力场内一次能量侵蚀的峰值爆发，如同死亡的倒计时，冷酷地收割着受困者的活力。 受困其中的人们最后一个动作，是面容扭曲地转过头，尽全力向外扑来——或者说，只是伸出了手。 ‘咔。’ 人形支离破碎，化作黑雾消散。 他们死了。 爆炸发生在警戒线的胸腔里，钻进去的人没有出来。聂维扬下意识掷出长矛，黄金贯穿了幽界信号收发器，立方体的透明外壳支离破碎，内容物倒落出来，像打碎的盆栽。 那块暴露在空气中的幽界水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挥发、消散，如同阳光下的冰晶。 就在水晶彻底消散前的最后一瞬——他耳机里所有的音乐和杂音骤然消失了一刹那。 只有一个冰冷、焦急、仿佛由无数影视、戏剧与歌曲碎片拼凑而成的原人语声音，无比清晰地穿透一切，直接落入他的脑海： “你方[滋滋-]进[滋-]危险[滋-]…… “倒行……勿……[滋——]……” 声音戛然而止。 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幽界水晶消散，信号收发器崩解，警戒线倒落在地，化为虚无。 (本章完) 第190章 收尸与休息 第190章 收尸与休息 战斗结束了。 旷野上只余下警戒线庞大而寂静的残骸，如同一座突兀且冰冷的金属坟茔。 硝烟与尘埃在温热晚风中缓缓飘散，带着浓重的焦糊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幽界的冰冷气息。 聂维扬沉默地注视着那堆废铁片刻，然后转身，声音听不出太多波澜，发布不容置疑的指令：“收殓尸体，清理战场，统计伤亡。收集所有有价值的残骸，尤其幽界信号收发器和动力源的碎片。 “一刻钟后，向东北方向森林边缘移动，驻扎休整。” 他的命令迅速得到执行。没有人欢呼胜利，只有劫后余生的沉默和高效的忙碌。 阵亡者的名字被低声念出、记录，伤者被集中起来进行紧急处理。那几名在【禁忌区】中化为黑雾的队员，连遗体都没有留下，只在众人心中刻下了一道沉重的印记。 队伍很快开拔，拖着疲惫的身躯和沉重的装备，隐入不远处那片在暮色中愈发幽深的森林。 正如聂维扬所预料的，方才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早已将森林边缘的变异动物惊得四散奔逃，短时间内这里反而成了一片相对安全的真空地带。 但新世界的森林，从不存在真正的安全。 “火系技能烧地，布置驱虫剂，地面、树干、落叶层下面、石头缝隙，都仔细检查！”一个脸上带着疤痕的老兵哑着嗓子吼道，他熟练地用喷火器掠过一片看似平整的草地。 嗤——！ 火焰过后，几只拳头大小的多足怪虫猛地从焦黑草根下窜出，它们的甲壳闪烁着不祥的金属光泽，在地上疯狂扭动了几下，便被紧接着的精准点射击碎，溅出腥臭的绿色体液。 “妈的，到处都是这些鬼东西……” 一个年轻队员心有余悸地踢开虫尸，赶紧和其他人一起，用喷火器和特制的药剂对选定的驻扎地进行一遍又一遍的灼烧和清理，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混合了草木灰、杀虫剂和烧焦蛋白质的古怪气味。 只有在经过如此苛刻的清场后，帐篷才被允许支起来。 简单的防御工事和警戒陷阱被布置在营地外围，很快，几处篝火生了起来，上面架起了行军锅，加热着便携食物和清水，散发出虽然单调却足以抚慰心灵的香气。 疲惫的人们或坐或靠，检查装备、处理细微伤口、低声交谈，或者只是望着跳动的火焰发呆，脸上带着战斗后的麻木与深深的倦怠。 一股浓重的、属于汗液、血污与泥土的气息弥漫在营地中。 这让人想起墓地。 聂维扬独自坐在一块略远离中心篝火的岩石上，没有卸下那身布满划痕和焦黑印记的铠甲。 他仔细地擦拭着黄金长矛上的污渍，动作专注而平静，仿佛刚才那场惨烈的战斗只是日常训练。震辉放在旁边，一颗白色的、柔软的小光球被放在震辉上。 片刻后，他放下长矛，小心翼翼地将那个白色光球——幻灵——捧了起来。 它在他掌心微微颤动，散发出柔和舒适的光晕，显然被他一直维持的圣光护盾保护得很好，没有受到丝毫战斗余波的冲击。 聂维扬戳了戳它。 幻灵蠕动了一下，发出不明所以的声音：“呜？” ——这竟然是一只杯底大小的毛绒小狗！ 聂维扬手捧这只狗，浑然不管他人目光，似乎在输入着什么信息。光球内部的光芒随之明灭不定，如同呼吸一般，这是它进行超距通讯的表现。 这周围没有人知道他在发送什么信息，又是将信息发送给了谁。 他沉默地完成着这一切，侧脸在幻灵的光芒和篝火的阴影下显得格外冷硬。 几个队员在一旁偷偷打量着他，交换着眼神。最终，一个看起来胆子稍大的年轻战士，被同伴推搡了几下，深吸一口气，端着一杯热水走了过来。 “聂…聂先生，”年轻人声音有些紧张，“喝点热水吧？” 聂维扬抬起头，猩红泛光的眼眸在夜色中看来格外清晰。他没有立刻接过，只是看着对方。那目光并不凶狠，却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力量，让年轻人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 “谢谢。”几秒后，聂维扬才接过杯子，声音平淡。 年轻人松了口气，却没有立刻离开，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道：“聂先生，您刚才…真是太厉害了！那种情况下还能……” “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聂维扬打断了他，语气没有变化，却自然透着一股不容深谈的距离感，“去休息吧，保持警戒。” “是！”年轻人立刻应声，不敢再多话，转身溜回了同伴中间。 等他走开，聂维扬才缓缓喝了一口热水。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混杂着敬畏、感激、好奇，以及……一丝难以捕捉的疑虑。 ‘……那种恢复力……被【限制区】直接冲击，居然连血都没吐一口？’ ‘……夜鹭这种普通动物血统有这么强吗？总觉得怪怪的……’ ‘那双眼睛……是什么特殊天赋吗？还是某种被动技能？’ ‘……他刚才看我的眼神，好像能看穿我在想什么……有点发毛……’ 诸如此类的思绪碎片，如同细小的泡沫，从周围疲惫的人群中零星泛起，又迅速被主人压下。没有人敢把这些疑问说出口，甚至不敢长时间地凝视他。 而聂维扬置若罔闻，只是放下水杯，再次将目光投向掌心已然恢复平静的幻灵，然后缓缓收拢手指，将其放回护颈阴影之中。 不远处，最后一具尸体被放置在营地中间。 十七个人，十七具尸体。他们有面容疲惫的中年男人，有容貌精致却被炸到模糊的少女，有看似垂垂老矣其实精壮有力的老人…… 他们从地球来，活过雨季，活过血月上行，活过那之后的每一天。然后，在离开故市的第一场战斗中，他们就这样死去了。 死亡总是不期而至，当它降临，人们才会知道，它只是如约而来。 聂维扬起身走向停尸处，他静静站在尸体前，双手交握，进行一场默哀。夜色渐深，森林在周围低语，虫鸣再次小心翼翼地响起，又被篝火噼啪声和人类活动的细声掩盖。 营地暂时获得了喘息之机，而聂维扬再次睁开眼时，思绪却飘向了那残缺不全的警告音频。 【注意！注意！……注意…注……你方-进-危险……倒行…勿……】 这绝对是警告，但显然缺失了一些信息。 幽界的信号源，荣耀空间站……究竟想告诉他什么？‘你方’这个词组，恐怕指向了全人类…… 聂维扬在心中咀嚼着这份信息。在他眼底深处，一丝晦暗浮现，又飞快消失。他仍旧是那个平静而严肃的圣骑士，那个光明正大的守护者，没有人知道，在他脑海深处，那片血色天地间，白发的刺客迈开步伐，往前走了一步。 ‘咔！’ 在他脚下，苍白卷曲的硬草破碎，崩断一地尘灰。 (本章完) 第191章 路过你的起点 第191章 路过你的起点 默哀结束，气氛依旧沉重，但情势容不得长久沉浸于悲伤，在回归教派收到信息之前，先遣小队必须快速接近讯山。 后方大部队的行进声虽未至，但时间已然不多。 “整理装备，补充体力，六小时后出发。”聂维扬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下达指令：“遗体暂时安置于此，留下两人看守，做好标记。大部队会处理后续。” 没有人提出异议。 在危机四伏的荒野，分秒必争，他们没有时间为死者举行更隆重的仪式。 两名被点到的队员沉默地出列，肩负起这沉甸甸的守卫职责。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先遣小队休息完毕，再次悄然开拔，如同利刃般没入天光下的暗影。损失了十七名同伴，队伍的气氛压抑了许多，但速度并未减慢。 高速行进中，风声在耳边呼啸。 或许是为了驱散那份死寂的沉闷，队伍中段，一个背着轻型弓弩、身形矫健的男人忽然开口，语气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唏嘘，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说真的，虽然险，但我还是第一次和……嗯，跟得上来的队友合作。不用老是回头等人，或者担心屁股后面的人突然被什么东西叼走了。” 他旁边一个女突击手闻言，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接口道：“没错。速度是这样。那帮专堆力量或者体质的蛮子，根本不懂飙车就飙11路的快乐。” 她说着，灵活地侧身避开一根横出的枝桠，动作流畅无比。 如今，随着时间推移和战斗积累，玩家们的属性倾向开始变得鲜明，很多人都有一项主属性突破了50点的门槛，拥有了超越常人的能力。 然而，受限于个人心态、机遇和选择，并非所有人的进阶任务都涉及极高的危险性，自然获得的奖励技能也良莠不齐。 属性分为力量、精神、敏捷、体质、魅力五种，其中力量、敏捷和体质理论上可以通过锻炼和加点持续提升——尽管越往后越难。而精神和魅力，据目前所知，常人在突破50点后，似乎就触及了某种无形上限，极难再通过常规锻炼增长，系统也禁止了玩家直接对其进行加点。 但精神和魅力相关技能如果运用得好，三种实质属性几乎没法进行抵抗。 魅力与精神，都是带有强控制性的属性。只要高魅力、高精神的玩家产生念头，就能通过各类‘小技巧’将其他玩家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种差异，悄然在玩家群体中催生出了微妙的歧视链：以速度和技术自傲的敏捷系，有时会鄙夷地看待力量、体质系，认为他们只是莽夫和沙包；自认掌控奥秘、智慧超群的精神系，隐隐看不起前面三者，认为他们缺乏“灵性”；而某些魅力特化者，或许依靠特殊能力或社交优势，也自觉高人一等。 当然，这种歧视通常只流于私下或眼神交流，没人会蠢到公开挑衅一个力量50的壮汉或者一个精神高到诡异的法爷，更没人敢在某些跳出这一规则的玩家面前玩这套。 比如聂维扬。 当他忽然回头，目光从前方扫来，正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几人顿时偃旗息鼓。 队伍在沉默中高速穿行。 接下来的三日，他们遭遇了几波小规模的变异兽群和零星的堕落生物袭击，都有惊无险地快速解决。 沿途，他们还看到了几个大小不一的野外人群聚落，那些聚落大多依托着相对易守难攻的地形，用粗糙的木石搭建起简陋的棚屋和围墙，外面布置着捕捉野兽同时也防备同类的陷阱。 聂维扬带领队伍远远绕过，谨慎地避开那些布置巧妙的捕兽夹和陷坑。 他们没有与这些求生聚落接触的意图，对方似乎也察觉到这队人马不好惹，只是隐藏在阴影中警惕地注视着他们快速通过。 很快，前方的地貌开始发生变化。 一片宽阔的水域出现在地平线上，在昏沉的天空下泛着灰蒙蒙的光——那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天然水库。 根据地图显示，绕过这片水库，再前行不远，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朗城。 聂维扬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三个月前，他离开了那里，带着故乡人复杂的祝愿和……到现在还没吃完的黄冰。而那根精心编织的五彩手绳戴在他手腕上，上面串着一粒小小的、润泽的金色珠子，说是能保佑平安。 他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摸了摸铠甲之间的接缝。 那根手绳就躺在布料下，金珠贴着皮肤，传来一丝温和触感。 队伍在水库边缘短暂停驻，进行最后的休整和侦察。蓝光粼粼的水面下，阴影游弋，预示着并不平静。 而水库对面，山林比聂维扬离去时稀疏了太多。 朗城模糊的轮廓在望，寂静地矗立着。 它已经变成了聂维扬不认识的样子。 不知那城中，如今是何光景？故乡的人们，是否安好？ 聂维扬收回目光，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平静。 “绕过城镇。”他低声道，“这水库是个水脉boss刷新点，现在处于冷却时间，往后如果你们经过，不要忽视它的危险。” 聂维扬收回投向朗城的最后一瞥，不再有丝毫犹豫，率先转身，带领队伍沿着水库边缘的隐蔽路线快速离去。 他们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过山脊，利用茂密的、虽已稀疏不少却仍能提供遮蔽的林木，远远绕开了那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镇。 从高处俯瞰，他能看到朗城外开垦出的田地里，有农人正弯腰劳作；水库边缘，有小舟飘荡，渔人撒网；更远处，伐木声和撬动巨石的号子声隐约可闻。 几个一闪而过的身影让他心头微动—— 是曾经并肩作战过的人？还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他无法确定，那些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忙碌的人群或建筑的阴影之中。 一队穿着统一制式、但明显装备略显陈旧的军人在外围巡逻，警惕地防范着可能从山林或水域中出现的威胁。 故乡还活着，仍在运转，甚至似乎在努力恢复秩序。 但这秩序之下，是一种让他感到微妙疏离的日常。 他压下心中翻涌的细微波澜，集中精神，激活了系统的地图功能。 一副半透明的、唯有他能清晰感知的立体地图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代表地形地貌的线条和色块之上，点缀着无数细微的光点，每一个都代表着一个愿意信任他的存在。 朗城的区域，那些代表“坚信聂维扬”的白色光点，数量与他离开时相比，几乎没有变化，如同顽固的星辰，坚守在固定的位置。 而故市，那里散布着细碎的白色光点，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是梁振端？还是其他人？亦或者那些共同经历了生物异化事件或聆听了誓师大会的人们？ 他无法精确分辨，但这是一个好的发展。 意识延伸向后方，代表大部队行进路线的区域，两个光点朦胧地闪烁着，轮廓尚未完全固化，但他立刻辨认了出来——是寒江雪和易简。 他们愿意给予他的信任与力量绝对不比他人少，但严重的心理问题让这种判定变得更加模糊。 最后，他的“目光”投向了中州的边缘，那片被标记为“新讯山”的区域。 那里，情况截然不同。 一团庞大、混乱、不断扭曲翻滚的光晕盘踞在那里，其色彩无法用言语准确描述，仿佛是无数种极端情绪被强行打碎、搅拌在一起后呈现出的、令人心智不适的混沌状态。 这就是如今的‘日主’。 聂维扬埋藏在日主身上的精神炸弹反馈显示，它的灵魂早已不再是独立的个体，而是与成百上千狂热信众的灵魂碎片粗暴地融合了十之七八，甚至似乎仍在增长。 这种可怖的融合并未带来升华，反而导致了彻底的疯狂和非人化。 那光晕不再是稳定的形态，而是在不断地膨胀、收缩、撕裂又重组，散发出一种极度不稳定且充满侵蚀性的气息。 更令人不安的是，这团混沌光晕的边界，正以一种缓慢却毋庸置疑的速度，向着四周扩散，其光芒——如果那能称之为光芒的话——如同污浊的潮水，逐渐浸染、覆盖了整个新讯山的区域，甚至隐隐有向周边地带蔓延的趋势。 它正在“生长”。 以一种不可理喻、充满恶意的形式。 ——渡空魔到底干了什么？ 聂维扬皱了皱眉，他关闭地图功能，没有分心去看其它地区的可浏览信息。 水库的波光依旧，远方的朗城静默，但那份来自系统地图的警示却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日主……新讯山……回归教派…… 他们的时间，或许比预想的还要紧迫。 “加快速度。”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队员耳中，“跟不上就留下，等大部队一起走。” ——不是大哥，你骂谁跟不上呢！ 后方众人纷纷互相对视，队伍无声地再次提速，如同离弦之箭，向远方疾驰而去。 (本章完) 第192章 猜想 第192章 猜想 讯山的轮廓在地平线上逐渐清晰，随着队伍的快速接近，其奇异的形态也愈发明显。 那巨大的构造体如同一个精准绘制的靶心。 它的外围是一圈近乎完美的、由某种暗沉材质构成的环形山壁，仿佛人工雕琢而成，将内部区域完全包裹。 而在这巨大圆环的正中心，一座陡峭山峰拔地而起，峰体内外隐约可见苍白扭曲、非自然形成的骨质结构——那便是【骨祭庭】。 越是靠近，一股无形的压力便越是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并非物理上的重力，而是某种精神层面的压抑感，混杂着疯狂、痛苦和难以名状的污浊气息，从讯山中心弥漫开来，令人生理上感到不适。 中州的上一座骨祭庭，由二号管理员消灭……诚然这一次，聂维扬依然可以复刻此前的做法，先链接附近的避难所，再化身二号管理员，一光炮轰了这座山，但他总不能次次如此。 人类不能依靠这份力量。它与普通人的距离实在太远了。 聂维扬抬手，队伍瞬间停下，悄无声息地潜伏在山脊的岩石和枯木之后。 他目光锐利地投向骨祭庭的方向，即便相隔甚远，他超越常人的感知也能隐约捕捉到从那中心传来的、扭曲而痛苦的思维碎片。 日主…… ……你终于，感受到那些无辜死者的痛苦了，对吗？ …… 骨祭庭深处，一道庞大而扭曲的红袍身影正痛苦地翻滚、抽搐。 它早已失去了固定的形态，除了面部仍戴着那张黄金面具，它身体各处更像是一团不断变化的能量混合体。 无数痛苦的人脸、挣扎的手臂和嘶嚎的嘴巴融合而成的灵魂复合体，这便是如今的‘日主’。 “……药…给我……我需要……药！！！” 一个凄厉的、重迭了数百道声音的思维波如同实质的尖刺，扫过整个骨祭庭，其中蕴含的渴求与痛苦几乎能撕裂普通人的心智。 “……痛苦……太多声音了…安静！让我安静！” 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充满暴戾的思维响起，随即又被更多混乱的哀嚎与呓语淹没。 讯山之外，林立于地的巨石间，数千上万名黑袍信徒跪地祈祷，嗡鸣诵经声响彻云霄。 这些日子里，几乎每个进入讯山内部的信徒都遭遇了日主的吞噬。它的灵魂在成百上千个融合进来的信徒碎片中挣扎，每一个碎片都带来一份记忆、一种情绪、一段痛苦，这些无法调和的东西，将它拖入了永恒的疯狂炼狱。 神经舒缓剂，那些在末世被他们自己滥用的药物，曾经的‘日主’操纵他人的工具，成了它记忆中唯一能短暂缓解这无边痛苦的良方。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非人的意识介入了这团混乱。 它没有具体的形态，更像是一道扭曲光线构成的、模糊不定的人形轮廓——那是某个渡空魔的幻影。 “你不能再使用神经舒缓剂。” 使者的意识直接贯入日主的混乱思维中，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如同冰冷的金属摩擦。它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 “纯粹的植物提取物已经对你无用，但智人的化学造物，并非为汝等臃肿而驳杂的灵魂结构设计。它只会加速你的崩解。” “给我！！”日主的主导意识疯狂地咆哮，无数只手状的能量触须向着幻影的方向徒劳地抓挠，“没有药……不能平息！无法忍受！” 幻影毫无波动：“这是你的试炼，亦是你的价值所在。” 剧烈的痛苦和被拒绝的愤怒让日主庞大的身躯再次剧烈扭曲，爆发出足以让常人精神崩溃的怨毒尖啸。 它灵魂深处，那被无数嘈杂声音掩盖的、最本源的、对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对渡空魔，对聂维扬，对二号管理员，对世界，对人类，对宇宙，甚至对那冥冥中将它逼至此地的命运——的浓烈恨意，如同炽热的岩浆般翻涌，几乎要喷薄而出。 然而，这恨意刚刚冒头，便被一种更深层的、刻入灵魂本能的恐惧强行压了下去。 它想起了渡空魔的可怖，想起了自己如今的力量来源与束缚所在。 攻击使者？ 不，不能…… “……啊……啊啊啊——！！！”最终，所有的恨意与愤怒都化为了更加绝望和痛苦的嚎叫，它再次陷入了自身混乱的深渊，疯狂地撞击着骨祭庭那坚硬的苍白内壁，发出沉闷的轰响。 渡空魔的使者幻影静静地悬浮着，冷漠地观察着这一切，仿佛在记录一次失败的实验数据。 “保存他的精神种子，以规划中的碰撞开启大门，为我们通过他得到心海的力量增添光彩，这是你最后的使命。”它说，“放弃吧，这是为你好。” 远处山脊上，聂维扬收回了远眺的视线，眉头紧锁。 虽然不知道骨祭庭里正在发生什么，但那源自日主方向的、剧烈波动的疯狂与痛苦情绪，以及其中一闪而逝的、极其隐晦却异常强烈的恨意，还有随之而来的巨大恐惧，都让他确认了一点：日主的状态极不稳定，它与渡空魔之间的关系，也绝非铁板一块。 但这并没有让情况变得更好。 一个完全疯狂的、被逼到绝境的怪物，往往比一个冷静的敌人更加不可预测和危险。 情况比想的更糟。它已经完全疯了，还在变得更强大。 而且，他必须设想一个可能性： 渡空魔也是玩弄精神的专家，他埋藏在日主灵魂中的炸弹，真的没有被发现吗？ 不……应该说，当他产生这样的疑问时，他就必须假设它已经被发现了。他必须假设，这一切都是一个陷阱，一个庞大的陷阱。 那么，为的是什么？ 聂维扬在脑海中迅速捋过几遍信息，迅速锁定了唯一的可能性。 ——鉴于‘聂维扬’这个个体过度强大，又与二号管理员有一定的联系，渡空魔很可能认为，二号管理员对聂维扬开放了一定程度的心海权限。 谁也不知道二号管理员甚至都没真正控制过心海，但心海位于幽界，而幽界的力量，只需要强烈的灵魂碰撞引发幽界震爆，就会从虚空中流出…… 渡空魔很可能认为，只要其本族人员强大的精神力，与聂维扬的精神发生碰撞，或许就能窥见心海的一丝光芒。 但聂维扬留下的那一丝精神实在太淡薄了，无法直接进行触发。 它已经引爆过一次，如今只能等待他的再临，等待它得到充能，等待聂维扬认为‘现在可以引爆日主’的时刻。等到那一刻，就是渡空魔下手的时候！ “计划如此。”遥远界域之中，美艳的恶魔靠在一座庞大的骨王座边，柔声叙述一个计划。她长长的绿发铺下地面，顺着台阶向下，如同海藻，如同森林。 “多西娅观察的结论是，只要那个圣骑士还活着，他的责任心就会促使他再来讯山。 “他毕竟是‘新客’的一员，即使从二号管理员手中得到力量与知识的恩典，也不可能知道太多精神力量的应用细节。” 她的汇报未能得到回应。 她习以为常地微笑，侧头靠在空荡荡的骨座边。 “我们一定能……进入心海。”她轻声呢喃，“我们一定能在温暖的混沌尽头，获得安息。” (本章完) 第193章 转变 第193章 转变 现在，聂维扬也不知道，他的推测是不是正确的。 但他决定防一下。 防什么？ 敌人要做什么？全防一遍就对了！ 聂维扬的视线从骨祭庭方向收回，目光扫过讯山外围那些跪地祈祷的信徒，毫无令人警惕的锋芒，温和到近乎无害。 信徒如同黑色潮水般，心跳、呼吸、规律的诵经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噪音。 他的推测或许正确，或许有偏差。但这不重要。在敌暗我明、信息极度不对等的情况下，最愚蠢的行为就是假设对手会按照自己预想的剧本走，其次是按照对手预想的剧本走。 敌人想要什么？ ——精神碰撞？幽界震爆？窥视心海？ 那就偏不让你如愿！ 敌人可能设下了什么陷阱？ ——在他引爆精神炸弹的瞬间发动突袭？ 那就让你等不到那个瞬间！ 聂维扬沉默无声，猩红眼眸中一片平静，近乎洁净的平静。他的思维高速运转，瞬间制定了一个步步为营的反制策略。 他先是锁定了讯山外围信徒中的几个领头者。 这些家伙的称呼五八门，有的被信徒尊称为‘诵经使’，有的被称为‘引路使’，还有的被称为‘苦修使’，而手下信徒对他们的叫法也五八门，有叫“大人”的，有叫“阁下”的，更有甚者还有叫“老板”的，也不知道是想表达什么——这种毫无意义的称号泛滥，让他们各自划分着微不足道的权力地盘。 有划分，就有破绽。 “你，”聂维扬示意队伍中潜行者里速度最快的一名队员，“立刻原路返回，以最快速度找到大部队，向贺康汇报这里的情况：讯山中心出现了一个boss，怀疑是回归教派陷阱。建议大部队加速前进，优先把重火力带过来，把这玩意儿炸平！” “明白！”此人立即应声，迅速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聂维扬又看向其他人：“所有人保持隐匿，防备空中窥视，没有我的信号，绝对不准任何人贸然进入讯山范围！” “明白！”众人纷纷小声应答。 这支精锐小队速度快，个体战力强，但面对讯山内部可能存在的成千上万信徒和一个疯狂的日主，正面强攻无异于自杀。 “我们的任务不是攻坚。”聂维扬的声音很轻，但它传入了每个人耳中，“发挥我们的优势——速度和隐秘。 “所有潜行者职业出列！” 十几道身影无声地上前。 “你们的任务：从不同方向，秘密潜入讯山外围区域。重点侦察信徒分布、岗哨位置、可能的防御工事。以及，天空。”他特别强调，“注意避开所有飞行单位的监视，尤其是那些看起来不正常的鸟类。 “记录一切异常，但严禁任何形式的攻击和接触。一旦暴露，立即撤离，以保全自身为第一要务。” “是！”潜行者们低声领命，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悄无声息地散入周围的环境，向着讯山的方向潜行而去。 然后，聂维扬看向剩下的人。 “其他人，分为三支小队，二、三队暂时离开讯山，”他调转方向，指向讯山周边更广阔的区域，那里草木茂盛，夹杂其中的零星建筑安宁破败：“搜寻被回归教派破坏的村庄和聚落。” 众人一愣，但无人质疑。 “搜寻目标：任何能指证回归教派暴行的罪证——屠杀痕迹、囚禁设施、祭祀遗址。同时，寻找任何可能被我们利用的东西——未被完全破坏的防御工事、遗留的物资、地道、幸存者、还有他们可能留下的记号或信息。” 他目光扫过众人：“让这片土地开口，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以及……我们能如何利用它来对付那些制造惨剧的畜生。行动！” 命令下达，队伍立刻高效地行动起来。人均身经百战的先锋队成员如同敏锐的猎犬，开始仔细梳理讯山周边这片饱受蹂躏的土地。 聂维扬没有移动，他的感知扩展到极致，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的能量残留或血腥气味。 他防的不仅仅是那个可能存在的、针对他和心海的陷阱，他防的是回归教派和渡空魔的一切可能手段。 ——既然他们以精神和信仰为武器，那他就从最现实的罪证和地形切入。既然他们期待一场惊天动地的灵魂碰撞，那他就偏要打一场无声的渗透清剿。 想引爆炸弹？ 聂维扬最擅长的，就是杀人之前，堵死对方所有生路！ 拆掉所有引线，挖掉埋雷的土！ “日主……” 还有渡空魔。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目光平静，却让人心底发凉。 在上周目，这些东西利用人心的破绽，搅风搅雨、风生水起。而这个时间段，那些崇拜财富与累积财富的贩罪者，也该和回归教派产生联系了。 这一次，不论他们是否搭上了线—— ——都该杀！ …… 正当聂维扬等待情报回音时，远在故市，监狱里的平星斗迎来了他的客人。 那是个物理学者，一手拎着好酒，一手拎着好菜。 “这可是故市唯一一瓶茅台。”物理学者心疼地小心放下酒瓶，“别的都拿给医院了，你要是不喝就说一声……” “他们让你来的吧。”平星斗说。 “何出此言？” “首先，我们不认识。其次，拎着东西也太做作了，你可以把它们用背包带来的。”平星斗面无表情，总感觉自己被当傻子了：“真实点儿，说你是谁，来干什么的。” 物理学者忽然笑了：“你这么热爱‘真实’？” “你不爱？” “当然，我也爱。干这行的谁不喜欢求真，谁不喜欢求知？”物理学者耸肩，随后伸出一只手：“伊格。格物致知的格。” “伊格？”平星斗从他抱着的石板上抬起头，有些诧异：“那个因为说话太不着调痛失杰青的……” “别说了！”伊格突然提高声音，脸色逐渐发红：“我不就是……不就是……”他嗫嚅着，声音越来越低，明明来找人套话的是他，他却好像被一句话破防了。 平星斗：“……” 平星斗沉痛地伸手，穿过栏杆拍了拍他的手臂。 “没事儿，现在那些名头也没用了，大家伙儿都以最真实的面貌面对所有人。”他说，“等到了以后，没有屏障，没有阶级，所有人没有高下前后之分，我们会汇入星空，汇入星辰之中，到那时，我们就是星辰与宇宙——如今的虚名，只是尘烟。” “……？”伊格愕然抬头。 他看到平星斗对他微笑，那双一向纯粹、无措、没精打采的眼睛里，泛着幽蓝星辰般的光。 (本章完) 第194章 准备 第194章 准备 伊格脸上的窘迫迅速被强烈的好奇心所取代。他顾不上那瓶茅台和好菜了，往前凑了凑，几乎要贴在栏杆上，紧紧盯着平星斗眼中那异常闪烁的星辰光芒。 “汇入？成为？” 伊格重复着一些词汇，语气不再是之前的调侃，而是带着一种学者探究未知时的专注。 “这是什么理论？某种……意识上传？集体飞升？还是某种大宇宙意识假说？你知道了什么？不，等等……你说‘真实’……你认为我们现在的状态是‘不真实’的？” 他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砸出来，眼睛闪闪发光，套话的任务似乎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此刻他发自内心想搞明白平星斗这惊人的言论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逻辑或发现。 平星斗看着伊格瞬间转变的状态，那狂热的求知欲几乎要透过栏杆溢出来。他沉默了一下，眼中的蓝光微微流转。 “理论？不，这不是理论。”平星斗缓缓摇头，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空灵感，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这是……‘看见’，是事实。帷幕后的真实等待与我们相见……”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划过怀中那块光滑的石板，那上面刻满了复杂的星图，那都是他一笔一划刻下的东西。 “阶级、屏障、前后、高下……甚至是‘自我’……”平星斗的语气平淡，却说着惊世骇俗的话，声音里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这些都只是蒙在真实之上的尘烟，是限制我们感知的囚笼。 “星空……真正的星空，并非你们望远镜里看到的光点，它是……一切的总和，是最终的归宿，是沸腾的活火，也是冰冷的死寂。而生命本就是它的一部分，只是文明让我们忘记了。” 伊格听得目瞪口呆，他的嘴微微张开。 平星斗脑子里的东西大概已经远远超出了物理学的范畴，甚至超出了正常的哲学思辨，带着浓厚的、近乎宗教的神秘主义色彩，但又似乎蕴含着某种……奇异的逻辑？ “看见？怎么看见？”伊格的目光死死盯着平星斗，“还有，他们说，系统判定你的星图真实度100%……这怎么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 “背诵，记忆，让思想游荡其中。”平星斗说，“当你对星空充满诚挚的爱与奉献，星空也会以最真实的模样面对你，留在你的记忆之中……” 他抬起眼，目光似乎穿透了厚重的监狱墙壁，投向了无限遥远的深空。 “而当最后的审判来临，当所有的尘烟被吹散，万物都将回归其本来的位置。我们会回到星海，没有痛苦，没有分别，只有……永恒的宁静与真实。” 伊格彻底说不出话了。他看着平星斗，看着这个被囚禁的天文学者，感觉自己仿佛在和一个来自遥远星系的访客对话，或者说……在聆听一个先知传达神谕。 兄弟怎么跟神棍一样？ 他原本是来套取关于真实星空和星神教的信息，但现在，他感觉自己触碰到了一个疯狂的幻梦，或者一个远比那些更庞大、更根本、也更令人不安的…… 真相？还是臆想？ 伊格无法判断，他甚至不能确定，眼前这个人是不是‘平星斗’。 而那关于‘真实星空与汇入宇宙’的言论，与回归教派追求的‘回归’……是否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伊格轻声问，“你知道，我能理解你……”至少智力与知识储备层面可以。 平星斗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他愣了一下，就闭上了嘴。他抱起石板，拿出其它石板和它组合，展现出一片庞大的星空，星辰明灭的法术把它们悬浮在半空中，而他往后一躺，就像牢房的床其实是观星者的平台，他看着石板上的星空，就像看着那片真实的过去。 伊格无论如何努力，都未能再从平星斗口中套出任何一句话，而这家伙躺在床上，如同癔症发作般地轻声哼起一个曲调，一个清脆而平缓的音律。 这家伙是不会配合的。伊格心中清楚。 他摇了摇头，起身就要离开牢房。但走出去没两步，他忽然又回身来，把地上的酒食捡了起来。 “看你这要成仙儿了一样，大概也不用吃饭。”伊格慢悠悠地叹息：“我希望你能明白，即使求知是为了自己，但技术与知识是为人服务的。理论再怎么琢磨都行，但实际行动时，不要忽视伦理道德。 “你求知，没人管你，但如果你求知的方式是做叛徒，是戮害同胞，杀你我都得建议他们别那么人道。” 在他离开后，平星斗回头，看着空无一人的监牢，目光空洞而悲伤。在他眼底深处，蓝色星光仿佛活物般游动，明灭闪烁，共鸣奇异的乐章。 …… 聂维扬静静蹲在一片灌木丛中，如同一块融入山影的岩石，唯有那双猩红眼睛微微转动，处理着四面八方的细微信息。 他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蔓延，捕捉着风带来的气味、地面传来的震动、以及那些潜行者们的小声汇报。 讯山外围的情况正被快速勾勒出来，信徒的分布远比看上去更杂乱无章，看似狂热的祈祷下，隐藏着不同的派系和微妙的懈怠。 明哨暗岗的位置被一一标记，天空中盘旋着的鸟类眼神呆滞，显然是被控制的眼线，骨祭庭方向散发出的疯狂与痛苦则持续不断，如同一个不断扩散的污染源。 与此同时，另外两支小队也传来了消息。 “二队报告，东北方向三公里处发现废弃村落，有大规模屠杀痕迹，尸体已被处理，血迹和战斗痕迹无法完全掩盖，目测发生时间约为一个月前。此外，发现一处疑似进行过某种祭祀的地窖，尸体残留痕迹令人极度不适。未发现幸存者。” “三队报告，西侧山谷发现四个被摧毁的小型聚落，防御工事被暴力破坏，有使用能量爆炸类法术技能的痕迹。无遗留物资，目测被敌人回收。目前正在进一步探查周边区域。” 有用的信息正在汇聚。聂维扬默默记下每一条，他手里捏着那颗幻灵光球——这玩意儿信息延迟太严重了，此前他汇报了一下前锋情况，到现在都还没有回信。讯山的情报，与其发送信息，还不如直接派人跑路，更快还更稳定。 按照他对回归教派的了解，他们收到信息的时间，再晚也不会晚过明早。 “准备一下，今晚突袭。”聂维扬轻声下令，“注意，禁止靠近中心山峰，你们的活动范围仅限外环。明白了吗？” 周围人已经习惯了听从他的命令，他们下意识回答道：“明白！” (本章完) 第195章 夜间行动 第195章 夜间行动 暖风刮过天地，树叶沙沙作响，如同一个回荡的倒计时，令人焦躁不安。 日头西沉，如同一个巨大的、即将熔尽的赤红铜炉，缓缓坠向远山的齿状轮廓。 天际被染成一片秾艳却诡异的橘红，云彩如同凝固的血痂，粘滞地挂在天幕上。阳光不再温暖，反而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垂死灼热，将讯山那靶心般的奇异轮廓投射出长长的、扭曲的阴影。 林间的风似乎也停滞了，空气变得粘稠而沉重，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像是铁锈又像是某种腐败物质的腥气。 远处的诵经声在暮色中显得更加清晰，也更加癫狂，与这令人心悸的夕阳景象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氛围。 “他们念得没完没了了是吗？”有人小声吐槽着。 风中一片寂静，没有人答话，随着倦鸟归巢，世界逐渐变得安静到令人惆怅。 先遣队的队员们陆续返回预定的集结点，他们的动作依旧迅捷，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或多或少带着一丝疲惫和凝重。速度快是他们的优势，让他们能在短时间内完成大范围的侦察，但也意味着他们更深刻地感受到了这片土地上弥漫的绝望。 不知道多少人，死在了讯山周围这片深林之中。而更可怕的是，他们清楚那一定不是个小数目，却一具尸体都见不到。 不少人下意识地避免直视那轮过分鲜红的落日，仿佛那光芒带着某种不祥的诅咒。有人低声咒骂着天气，有人则默默检查装备，试图用忙碌驱散心底那莫名升起的敬畏与恐惧。 一直以来人们都觉得，新世界的夕阳艳得太过头了，那赤红不像自然的壮丽，反而像一只巨大的、充血的眼球，冷漠地注视着大地上的生灵涂炭。 聂维扬靠在一块凸起的岩石边，顺手捏死一只岩石下爬出来的蝎子，同样望着那轮落日。 他的侧脸在血红色的余晖中显得轮廓分明，没有任何表情。队员们那细微的不安情绪如同涟漪般传入他的感知，但他并未出言安抚。 因为那天空悬挂的，根本不是什么夕阳。 那就是另一种形态的血月幻影。 只是它的光芒更加隐晦，更加分散，将那诡异的本质隐藏在日落的自然天象之下。但其中蕴含的、来自某个更深层次的冰冷气息，以及那种对生命力的异化感，与他记忆中的每次血月上行之夜如出一辙。 这只是那笼罩在世界之上的阴影，在不同时刻展现出的不同面孔——白天的太阳是结合世界屏障光效形成的幻影，夜晚的月亮才是这天体的主体，这就是新世界。 聂维扬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新世界特产日落，直到最后一缕刺目的红光没入山脊，从淡玫粉到奇异的紫色，天色迅速被墨蓝取代，那令人窒息的不安感才随着光线的消失而减退——取而代之的，是荒野夜晚特有的、潜藏无数危险的深邃与死寂。 “汇报情况。”聂维扬转过身，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令人不安的夕阳从未落在他眼睛里。 各小队负责人立刻上前，快速而清晰地汇报了最终的侦察结果：外环区域的详细地图、岗哨换班规律、几个可能的薄弱点、以及那支三队发现的、通往山内的隐秘小道。 “很好。”聂维扬听完，目光扫过所有队员，“休息半小时，进食，最后检查装备。五小时后，按计划行动。 “记住我们的目标：外围清剿，制造混乱，吸引注意力。注意，绝不靠近中心山峰。” “是！” 众人低声应命，迅速散开，融入逐渐浓重的夜色之中，开始为即将到来的行动做最后的准备。 此刻，讯山只剩下一个巨大而黑暗的剪影，以及其中星星点点、如同鬼火般摇曳的祈祷灯火。 骨祭庭隐隐散发出的污浊气息令人厌恶，但它并未点灯，只是透出一丝隐约跃动的烛光，想必也是来自空颅神像灯台的光芒。 午夜时分，万籁俱寂，连虫鸣似乎都被某种无形的压力所扼制。 就在几个负责计时的队员准备抬手看表、或唤醒同伴之前，一直靠坐在岩石阴影下闭目养神的聂维扬，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猩红的眼眸在极致的黑暗中，如同两点微弱却无比醒目的余烬，没有丝毫刚醒时的迷茫，只有清醒的平静。 瞳孔深处的金色光芒涌动着，那是属于圣骑士的力量，也是属于他信念的力量。 聂维扬没有去看任何人，他盯着讯山的剪影，微微偏头，侧耳倾听着什么。 随后，他极轻的声音传入每个队员的耳中： “时间到了。” 正准备动作的队员们心中一惊，迅速进入战斗状态。 “按计划，行动。” 简单的指令落下，数十道黑影如同被惊动的夜枭，悄无声息地散入林中，向着讯山外环那些灯火摇曳的祈祷点潜行而去。 他们的任务是袭杀外围落单或小股的信徒，破坏祈祷阵列，制造最大的混乱和恐慌，将敌人的注意力牢牢吸引在外围。 而聂维扬本人留在原地。 作为圣骑士，他的能量动起手来跟密室里的白炽灯管一样，根本无从隐藏。 闪光弹不能时时刻刻往外扔。他的力量需要用在最关键的时刻——比如，当日主因外界的混乱而产生异动，带着渡空魔的精神陷阱离开骨祭庭时。 至于为什么他不靠近骨祭庭，又要求其他人也不靠近——他现在又不是二号管理员状态，明知道敌人挖了坑还以本体钻进其主场中的主场，就有点太蠢了。 聂维扬收敛了所有气息，连呼吸都变得微不可闻，目光穿透重重黑暗，牢牢锁定着中心山峰，感知着那里每一丝能量的细微变化。 远处的黑暗中，开始传来极其轻微的、利刃割开喉咙的闷响，或是被瞬间捂嘴扼杀的短促呜咽。 祈祷的火光开始不规则地晃动，然后接二连三地熄灭。混乱如同投入静水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开始在外环区域悄然扩散。 很快，有敌人反映了过来，山上爆发出一阵呼喊，灰色灵体四处涌现，在黑暗中打成一片……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聂维扬耐心地盯着山上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或者……那潜藏更深的猎人，率先沉不住气。 夜的杀机，已然弥漫开来。 “去盯好周围区域，如果有邪教徒从远处靠近讯山，立即击杀。”聂维扬低声下令，“看看是谁先憋不住——” ‘嗡嗡-嗡嗡-’ 一点细微声音从护颈间冒出，白色微光明灭，照亮了聂维扬的下巴。 震动，亮屏，小提示音，这新信息提示怎么那么眼熟？许芙到底是参考了啥才做出来个这玩意儿啊！ 聂维扬有点无语，他没有把幻灵拿出来，而是侧头用皮肤碰，就读取了后方同伴发送的信息。 (本章完)